共10013字
O概要:良药苦口,以毒攻毒以及魔药教室的小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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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抱歉并不是甜饼甚至有些意味不明x
——
01
小刘在魔药课看到他的搭档这这般光景——埃尔南,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原本扑朔犹疑的眼神一下死掉了。可见对他来说在魔药课遇上刘家锐是件多么糟糕的事。小刘朝他挤出一个微笑。为自己挤占了麦卡锡小姐的名额而感到抱歉。原本他还想用这事与埃尔南调笑几句。但是,如今的魔药课不允许他这么做。科尔温教授不喜欢学生在他的课上嬉皮笑脸,尤其是第一堂课还被他赶出魔药课教室的学生。埃尔南当然知道这件事,他当时就在现场:这位做起魔药来就疯疯癫癫(埃尔南是这么认为的)的小伙儿因为不按照配方,私自往魔药里加醋而被科尔温教授数落。在教授说他脑袋上的那颗玩意儿是“巨怪一样的大脑”后,小伙子不但没有低头认错,反而立起身和教授争论起来。结果是在他的锅炸开之前,教授就说出了名台词:“格兰芬多扣十分。”还有“现在就从我的教室里消失。”再加上之前四年级造成埃尔南唯一一次魔药课炸锅的前科,小刘荣登埃尔南魔药课最不想见到的十大人物榜。排名仅次于摩西之后。
用不着摄魂取念,小刘直接从埃尔南形同枯木的神色里读出了今天死定了这样的心理。这位少年没有解释什么,他也不被允许去解释什么。小少年拿出书翻到今天课程要上的那一页,用力压一压厚砖块的中线,好让它不自说自话把自己合上。拿出坩埚用清水洗了一遍,擦干架好。这些准备工作是埃尔南仅有的可以放心让小刘独自完成的工作。做完这些小少年自觉走到埃尔南身后,接过他拿不下的瓶瓶罐罐,帮忙放到桌上。一开始埃尔南还企图用身体阻隔开小刘与原料架以防他将魔爪伸向什么会引出意外展开的地方。但拉文克劳的小先生很快意识到今天的小刘似乎非常安分,他甚至自己主动与架子保持一步的距离。
当埃尔南发现“先抓一把放进去再说。”的刘家锐开始使用五克三克这类小砝码称重时,他心里那棵被现实摧残至干枯沧桑的老树奇迹般地盼来了春天。他开始真正把小刘作为他的搭档,向他请求一些助力。
埃尔南非常善于计算比例,他可以以极快的速度根据坩埚的质量算出魔药究竟要熬制六十,六十八还是八十分钟。但埃尔南的脑袋太过于聪慧,这令它的思考速度远超过了他双手的反应速度。他手中的勺子像是加了润滑油,不管是蚂蟥还是草蛉虫只搭上勺子边缘就滋溜一下就重新滑进了玻璃瓶。好在他的搭档擅长处理这些细节。等他勉强掏上一勺,小刘已经把乘好两勺分量的草蛉虫切成了小块,撇进研钵。小刘把研钵递到埃尔南面前,像是为了让他放心似的,他让他检查。见埃尔南点了点头。格兰芬多小先生拿起研磨锤横向一滑,顺时一转,纵向一压,逆时一转,又滑又粘的草蛉虫不到三秒就被研成了粉末。这个过程没有动用任何魔法,但这个效果却像魔法一样神奇。接下来还有更神奇的,小刘的勺子在粉末峰尖上轻点了一下,粉末就像是吸在他手里的药勺上非常听话。他将他们放到天平一侧的药纸上与另一侧恭候它多时的标准重量砝码一决轻重。天平作为裁决者摇摆晃动了两下,最后停在水平位置不再动弹。既不用增加也不用减少,小刘一勺就取到了标准一份的重量。
中华小子将分好份的材料递到埃尔南的惯用手边。由埃尔南将它们下入坩埚里。两人将火焰调小后齐齐盯着埃尔南的怀表。在接下来半分钟的时间里,埃尔南想了很多。小刘同样也是。当这头莽撞的狮子开始小心翼翼,他潜藏的优点绕过那些枝枝蔓蔓开始散发出光彩。埃尔南开始转变观念。那些植根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唤醒了被厌恶感蒙蔽过久的赏识钦佩——小刘身怀厨艺,换句话说他的动手能力非常之强。能做到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埃尔南并不惊讶小刘其实怀有天赋。他更确信之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只是因为这位小伙子从没像今天这般认真对待魔药。
小刘没有认真对待魔药吗?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小刘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料理,但是没有人会认为他做饭的时候肆意随便。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性质的事换到魔药上就发生了改变。直到昨天,科尔温教授给了他答案:“你想用莫名其妙的方式自杀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用你那空空如也的脑壳妨碍别人。更不要用无知作借口自欺欺人。”尽管这话有些辛辣,但道理却很真诚。未知的制作方法导致未知的魔药,未知的魔药导致未知的副作用。如果你的好药剂毒死了人,你当然名誉扫地。但纵然如此那个消陨的生命也无法挽回。届时作为魔药的制作者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能起什么效用?它甚至换不来自己的原谅。魔药就是这样的东西。小刘早该知道的。但每次他制作魔药时,总有技术优于他许多的人陪伴在他的身边,替他完成这至关重要的把控工作。她们像是一张巨大的伞,替小刘挡住了风霜雨雪。同时也投射下巨大的阴影,叫里头的树苗难以成长。小刘不理解甚至痛恨一切将魔药与阴郁,死板捆绑在一起的行为。为什么一提起魔药就一定要让人想起身处阴影里的老头足不出户的怪物。为什么一扯到魔药就非得遮遮掩掩见不得人?这些固有观念将他明丽动人的母亲逼进阴暗狭小的房间。这些不知所起的教条在他的童年里也留下太多不愉快的回忆。小刘不会介意有人说他没有脑子。教授讽刺小刘那几句并非是其本身含义使得这位小伙暴跳如雷。被考试和未来的压力围追堵截之中,他的焦虑,他的疲惫,他的厌烦像是橡皮塞子里积压已久的空气。科尔温教授不过恰好在这个时间,拔掉了塞子而已。是小刘自己给他穿上了他厌恶,鄙夷,敌视之人的衣服。这错在他自己。小刘现在想明白了。因为换作任何一个人,比如埃尔南,只要他表达了与自己现有魔药理念不同的看法,小刘一样也会选择迁怒于他。与这个人本身与他有什么交情说话是否好听其实并无联系。这一切都是巧合。同理,他和他的母亲共同保守着魔药的秘密。他和他的学姐因为魔药而相识。这些生命里重要的女性因为巧合都和魔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所认为的,制作魔药就像制作料理一样令人快乐,极可能也仅是巧合而已。他是否将与她们相处时的喜悦投射到制作魔药上让魔药扮演他喜欢的角色?
刘家锐想要寻找答案。而在埃尔南挥动魔杖时,小刘并不快乐。
魔药顺利煮到第二阶段,埃尔南与小刘难得在魔药课上担任了一次领跑的角色。埃尔南心情好转大半,他开始和小刘交流,也不再愁眉苦脸。小刘反而成了那个只会说“嗯。”“好。”“我知道了。”的人。两人取用了埃尔南的提议。小刘继续加工处理原料,而埃尔南负责校准天平,摆放标准重量还有计算时间。小刘用刀片划开非洲树蛇皮时,那枚刀片像是长在了小刘的手指指腹上。这个小少年用食指尖扶过蛇皮,难处理的皮革自动分成两半。如果真要说个形容,就好像有人拉开高级连衣裙的隐形拉链。再加一勺双角兽角粉末,高温加热20秒。埃尔南与刘家锐盯着发红的坩埚屏气凝神。生怕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白光,然后听见一声“砰”。
事实上很多组在这一步都遇到了问题,为了防止炸锅,不少组都选择加入冷水或干脆直接放弃。但是埃尔南和刘家锐熬了过去。他们的锅被保留了下来,两人需要等待它熬制二十四小时,以辨最终成果究竟如何。在此期间为了方便观察情况他们二人可以在非上课时间进出魔药教室。
“埃尔南,我们喝一杯吧。”刘家锐如是说。眼里尽是疲惫。埃尔南虽然活了过来但心情仍算不上愉悦。这位同样为O.W.Ls所困扰的绅士并不会同意和任何一个莽撞之人共饮酒精饮料(即使他和小刘都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小刘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小刘加上了一句:“我们喝红茶。”
02
同为现实所扰的两人都不愿意挪动步子,更不愿意花费所剩无几的脑细胞思考该上哪儿喝茶。他们二人头一次达成了共识:以照看魔药的名义留在教室里。
魔药教室位于地下,是块阴冷的地方,但在秋天反复的天气里却有恒温的效果。这里安静又舒适,除了光线不足没有任何缺点。埃尔南再一次拿出他的怀表,这一回小怀表显现出它真正的玄机:埃尔南轻松就从里头取出一整套茶具。随着杯碟铺开,茶会的氛围在魔药教室里悄悄蔓延。刘家锐知道自己的角色,他贡献出自己的随身甜点。这位曾经的小厨神已没有太多空余时间,不像从前能一下引人注目。他今日取出的都是些便于制作的寻常点心,但小刘还是让它们以一种和谐又精致的姿态躺在埃尔南的盘子里。还不忘往盘子边点缀一些巧克力酱。压轴登场的是埃尔南的红茶罐。那是一个有精致雕纹的铁罐,不开盖也能闻到里头茶叶的清香。
既然要喝茶,自然要煮茶。泡茶包绝不符合两人的口味。两人用坩埚煮水,火源提供了一丝光亮,隐约描绘出两位少年托腮等待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腥味和轻薄的红茶香。一旁那久熬的魔药不时发出液体翻腾的咕噜声。咕噜咕噜,好像时间也跟着它的节奏放慢了脚步。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发出沸腾的抗议,提醒两位少年时间已然流逝。升腾的水汽扑到埃尔南脸上,糊花了他的单片眼镜。热水冲刷过高级茶具,给冰凉的它们也带去温暖。茶叶随着水浪在杯中翻腾,随后悬浮在液面上层呈直立的姿态。红色慢慢在清水中晕染开来,香气随着杯中液体染成全红一下爆发,称霸整个教室。
两人都将嘴唇贴在茶杯边沿上,小心往里头吹气。液面收到小股气流冲击凹进去一个小窝。周围泛起浅浅的红色波纹,涟漪一直扩散至另一段的杯壁。耐不住诱惑,小刘率先嘬了一口红茶,这一口可把他烫得够呛。小伙子硬是把水咽了下去,憋着眼泪,大着舌头夸赞埃尔南的茶叶。
埃尔南喜欢红茶,刘家锐喜欢甜点,他们都喜欢这样闲适的时光。所以他们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表达欢心的笑脸。茶烫过一回人之后就会很快凉下来到达适宜饮用的温度。两人开始吃起盘子里的曲奇和纸杯蛋糕。茶宽放慢了时间,甜点滋润了岁月。心头的巨石从不会因为千锤百炼而粉碎瓜裂却会因为温暖和甜蜜而苏化变软。压力就像华容道。在没有空位的时候,它是一个死局。只有疏解开一些,才会出现空间来解决随之而来的问题。而现在,两位重压之下的少年,总算为自己腾出了一些空间。那些对于男孩子而言难以启齿的软弱透过小小的空隙被谨慎地倾倒出来。
“埃尔南,我以后做个厨子怎么样?”刘家锐放下瓷杯,看着波纹里模糊不清的自己。
“很好。”埃尔南十分客观地评价到。
“我也觉得。”小刘轻轻挪动身子,发出被糖黏住嗓子的咕哝声。“我父亲在麻瓜世界有一家餐馆。经营得还算不错。”
“你打算回去继承它?”埃尔南听到这里抬起眸子。
“不,我放弃它了。”小刘取下蛋糕底的纸托,随意将它丢去一边。
“对不起,你是说你……放弃了?”埃尔南为了慎重起见向小刘确认他刚才的话是否仅是玩笑。
“来霍格沃茨前,我的父亲让我在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里做出选择。结果如你所见。”小刘张开双臂,强调自己此刻立身之处。埃尔南扶了扶有些下滑的单片眼镜,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年。
“你说我是不是做了件傻事?”小刘将头枕到身后的桌面,整个人仰面瘫在椅子上。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保持着平衡。
埃尔南没有点头,没有摇头,甚至没有数落因为小刘在魔药教室肆意妄为不成体统而数落他两句。他沉默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答案:“我不知道。”
小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猛地起身结果重心不稳差点滚到椅子底下。还好埃尔南扶了他一把。
“事实上,我在麻瓜世界也有被人期盼着去继承的东西。”埃尔南抿了抿嘴巴,这表情甚至算不上是个笑容。锁起的眉头让他的脸上起了褶皱,显得有些少年老成。“为此我还和家里人吵了一架。”
刘家锐瞪大眼睛,他从没想过埃尔南这个人吵起架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原以为这般模样的贵公子绝不会与人争口舌。
“我无法评说说你的行为。因为我和你一样。”埃尔南垂下头去,深呼吸后又抬起脑袋。昏暗的光线遮盖起他内心的焦灼。仅有的火光没能捕捉到埃尔南眼里的泪花。“我甚至有些羡慕你。”埃尔南耷拉下眼皮,“你的家人很尊重你的选择。”
小刘没想到埃尔南也有除开学习之外的烦恼。他突然明白这位小先生到底为了什么拼命地追求卓越。他步步为营,以书为纲是为了更快取得成绩。他也和小刘一样想用成果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为自己制定的标准比小刘更高,是因为他不仅要说服自己,还要说服家人。
所有刻板与按部就班是因为他现有的情况已不允许他失败。
“我不觉得你的选择蠢。”小刘按住埃尔南的肩头,以非常郑重严肃的态度盯着埃尔南的眼睛。但因为埃尔南比小刘高出足足半个头,他做这个动作非常吃力。颤动的双臂令他充满诚意的夸奖变得十分滑稽。
“我从没有觉得自己蠢过。”埃尔南与小刘相识已有五个年头,今天是他第一次领教到小刘逗趣的本事。他难得因为小刘糟糕的把戏而弯起嘴角。由心生出笑意。
“不愧是拉文克劳,从不会做蠢事。我要是也能这样就好咯。”刘家锐企图一口将一整块甜饼吞掉。所以说话有些含糊。
“你其实是故意的吧?”埃尔南面对着整个嘴被曲奇撑长的小刘竟还能保持严肃。小刘嘴巴一收,嘴里的曲奇被挤碎成几块。
“你一直能分辨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样的事。”在领教过小刘认真的模样后,埃尔南已经确信这件事。小刘把曲奇块嚼碎咽下。因为粉末太多糊住了喉咙,他不得不喝一大口红茶。这话已经够直白,埃尔南在说小刘装傻。他这项指控直接刺中了小刘的真正心态:他态度不端,他明知故犯。比如他明明可以出色地完成魔药,却非要往里头加上些超纲的原料。又比如他明明知道去赫奇帕奇借东西不留借条违反校规,但还是孜孜不倦以此为乐。他浑身的傻帽劲不是来自于他的无知无畏。正相反,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什么是愚者,什么不是。他选择了前者,理由是在他看来犯傻才是正确答案。
小刘没有回答,只是扭动嘴巴将嘴里的曲奇碾碎成末。
“格兰芬多。”埃尔南摇了摇头,像一个宣告病人已无药可救的医生。
不知不觉他们就把壶中的水喝了个精光。茶会到此也算接近尾声。两人清洗了杯具餐碟,擦尽桌上的碎屑。红茶的香气消失干净,火源的温暖早已退散。魔药教室恢复到原本阴冷潮湿的魔药。好似从没有哪个学生在这里公然违反魔药教室守则在这里进食用餐。
埃尔南本打算再多留一会儿,他依然很关心他们的魔药。小刘挥手叫他快去给麦卡锡小姐辅导功课,这里由他代为看管。埃尔南眯起眼睛生怕他耍什么把戏。小刘抽出魔杖表示现在他可以为一个坩埚立下牢不可破誓言。
快去陪麦卡锡小姐吧老哥儿!你在我这儿摆锤子龙门阵?小刘心里所想一向都写在脸上。埃尔南领了好意终于去干他的正事去。
03
刘家锐开始在魔药教室做他的课外作业:他打算改进一下布莱恩的黑洞入浴剂。一切都是因为他发现威尔在为布莱恩的事而困扰,但他不清楚布莱恩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入浴剂是他与这位小少年唯一的交集。他只能以此作为突破口。正如埃尔南所言,小刘所拥有的知识并不像表面那么浅薄。他确实知道一些课本之外的手段。小刘从袍子里拿出了一本绿色丝绒封面的本子。照着上头的配方,他借用了魔药教室里已有的原料接连配置了几瓶颜色各异的药水,接着他取用一个稍大一些的玻璃量杯。把黑洞入浴剂倒入后让它逐一与红橙黄绿色液体混合交汇。最后杯中的液体或浑浊,或沉淀,或冒烟,或变色。小刘将它们一一记下。随后奋笔疾书。经过一系列基于魔药性质的演绎推理,小刘总算得出了入浴剂大致的配方和比例。这个作品对于一个四年级生来说近乎于完美。布莱恩甚至懂得往里头加入了一两个混淆效果保护配方的小把戏。小少年只是在配比上缺乏太多经验。失衡的原料比使得入浴剂效果很不稳定。这些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入浴剂最致命的缺陷是它的熬制时间不够长,时间上的误差远远超过了八个小时。这是它会失效的直接原因。初学者也不太会犯这类错误,它发生在拉文克劳身上着实有些反常。
小刘看着结果,脑中弹出一个念头:他本不想做出黑洞的效果,而是想实现别的,比黑洞更平和的效果。然而他无暇在这个永无止境的猜想里挣扎太久。要改进这瓶药剂需要花上一些功夫,而小刘恰好时间不足。
这下该怎么办呢?小刘似乎走进了死胡同里。
如果这只是一份普通作业,小刘会立刻停下脚步举手投降。但这件事关乎于威尔,小刘选择一往无前。前路有墙?砸掉就好。小刘挑起眉头将手伸向藏着福灵剂的口袋。可怕的事发生了——口袋里头空空如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杀招弄丢了。
小刘附身在扫视每个桌子底下,试图在魔药教室里寻回他弄丢的好运气。这个行为尽收于某人的眼底。这位人物很早就进入了魔药教室,他静静地立在他的魔药埚前不发出任何声音,用那双极具洞察力的眼睛锁定住小刘许久。小刘翻箱倒柜时,他也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嘶——”小刘为此为难。以他母亲的性子,要是知道他遗失了这么贵重的药剂,一定会立刻抽出魔杖与他的好儿子进行一场大义灭亲式的巫师决斗。游走完半个教室,小刘都没有发现他期盼的那个玻璃瓶,倒是发现了潜藏在阴影里的斯莱特林。
“你好。”小刘不知道这位少年是何时进得魔药教室,也不在意这一点。他向这位卷发松叶色眼眸的后辈打招呼,也向他求助。“你有没有看见一瓶福灵剂?”
“你好。”少年礼貌地点点头,说话声和煦又温柔。随后抱歉地摇摇头,示意小刘他并未见过小刘口中的玻璃瓶。
小刘眯起眼睛挠挠后脑勺,很不好意思打扰他的功课:不像小刘,这位少年在被小刘打断前正专心照护他的魔药。格兰芬多默默挪步远离这位后辈,口中喃喃该怎么办。
要是我能仿制一瓶福灵剂就好了。中华小子终于也碰上为自己学艺不精而烦恼的情况。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斯莱特林谦恭走来,丝毫不介意小刘之前的叨扰,主动向小刘伸出援手。“前辈是弄丢了福灵剂吗?”
“是啊……”答话人已经准备好吃一记昏昏倒地。
“为什么不试试自己做一瓶呢?”少年露出如春风一般的微笑,说出了小刘已经放弃的想法。
“太难啦。”格兰芬多郎声笑起来,十分无奈。“这对我而言,太难啦。”
“我既不是有天赋的人间怪才,也不出生于有背景的魔药世家。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熬出福林剂?”也就是小刘,才会把这话说得十分坦荡,一点酸味也没有。倒有些自嘲的意思在。
“霍格沃兹里我想也只有科尔温教授,或是斯莱特林的道尔顿先生才有这个本事吧——不过,你正巧也是个斯莱特林。哈哈……”小刘还在为命运的巧合嘻嘻哈哈,斯莱特林却没有被他过粗的神经给惹恼。小绅士并不觉得这个冷笑话有哪里好笑但还是附和了两声:
“还未向您自我介绍,劳伦士威尔·道尔顿——这是我的名字。”
要怎么形容小刘现在的表情呢?尴尬?很多。惊讶?有一些。喜出望外?一点点。总之格兰芬多像被人施了定身咒,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额……你真是那个道尔顿?”小刘眨巴眼睛凑近这个少年。他身上的确散发出如传闻中一般优秀又风雅的世家风范。
“是的。”少年笑道。反正他不是被小刘这蠢笨的行为逗乐的。
“哈,这下安逸咯——”小刘长舒一口气,紧接着一把按住小后生的肩头。“拜托拜托!请你一定帮帮我!不然我妈绝对飞过来锤我的脑袋!”
劳伦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绝不是因为被这个莽撞的前辈吓到。毕竟格兰芬多大都都是这个样子。他正在思虑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可我还有别的事……实在抱歉。”劳伦礼貌地回绝小刘过于热情的恳求,转过身子继续他的魔药功课。小刘明显是要开口阻止他,他脸上直接写上了五个大字:不要抛下我。
“除非……”道尔顿先生故意这么说,小刘感觉得到他开出了条件。
“我可以支付费用!”
“感谢您的好意,但我绝没有要向您贩卖知识的意思,与前辈有学术上的交流是我的荣幸。”
劳伦的话说得暧昧,小刘听出了个大概。他强调学术上的交流,明显是在给小刘暗示:不是以金钱换知识,而是以知识换知识。
他想从我这儿获得什么呢?小刘思索起来:这是一位魔药水平早已远超自己的后辈,自己这个前辈还要向他讨教,自己能教他什么?首先劳伦肯定不需要补习,起码他不需要小刘这种水平的补习老师。五年级的霍格沃茨课本知识显然不合这位小绅士的胃口。其次他是位行事优雅态度端正的斯莱特林,也不会需要威尔的小妙招。就算他学会,斯莱特林也没有壁炉给他烤地瓜。那只剩下——
小刘的目光移向了加强版黑洞入浴剂的制作现场。更准确些说,移向了那本绿色封皮的笔记本。
“您刚才用了某一种方法找出了刚才那瓶试剂的配方吧?”
原来劳伦的目标是这个。
“前辈能不能和我说说其中的门道?”
劳伦是个礼貌又真诚的后辈,小刘本不会感到为难,爽快答应这个走向双赢的条件。但这个技巧本身就处于灰色地带。既没有获得学术权威的承认,也不会为贩卖魔药的商人带来任何利益。
“我想如果我学会了,就可以知道这个小家伙到底哪里出错了。”道尔顿指了指他蹲守许久的坩埚。
诚然,它同样可以检查出魔药的缺陷。这一点令这个技巧变得尤为诱人,也尤为危险。在魔药创造者允许下改善魔药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在未经允许下这个行为就显得充满敌意。秘密配方是魔药售出高价的原因之一。一旦有人仿制它改造它,就会影响到它本身在市场上所占有的席位。尽管它对于成熟的魔药师来说算不上是威胁,毕竟要成功制作魔药需要的不只有配方而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允许这样的恶行出现。
这项未成熟的技术未被允许向他人公开。而小刘是通过继承的途径才拿到了这本绝密的笔记。
“我会保守秘密,”道尔顿先生似乎看出了小刘正在为难,也很清楚他因为什么踌躇不决。他拿出了优秀的作风作信用担保。“也绝不会滥用。”
小刘确信他不会做出令人不齿的事,但格兰芬多还是合上笔记本,试图将危险品收回自己的背包。“我想我还是应该好好接受事实……准备见说四川话的吼叫信吧。”
他开始准备应付一个已婚女性的灼灼怒火。这位女性,是一位成熟的魔药师,还是绿色封皮笔记本的所有者,更是刘家锐的母亲。刘家锐答应过她会好好保管这份笔记,绝不会给自己以外第二个人看,即便是在威尔面前他也不曾提起。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对于小刘而言,约定就是决定。
“我也不想为难您。”好在道尔顿先生是识趣的人。小绅士转过身去,重新琢磨起他锅子里的东西,嘴里幽幽飘出一句:“毕竟魔药就是这样的东西。”
这句话在旁人看来无足轻重,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却扎扎实实扎进了小刘心里。早不知不觉间他自己竟然也早把魔药与一个幽暗密闭不可见人的小屋子粘合在一起。不管心里有多抵触,小刘还是承认长久以来他一直做着自己所讨厌的事。宽己严人——说得正是刘家锐这样的人。
“等等。”
听到小刘的呼唤,劳伦转过身,向小刘露出一个微笑,亲切又客套。而在他转过身前,阴影里的斯莱特林又是另一副表情。这一点,格兰芬多并没有察觉。他毅然走上前,将笔记交到这位后辈的手里:“如果里头有些中文词让你觉得困扰,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你,先生。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熬福灵剂比较好?”劳伦面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04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尤其是你正面临考试的时候。而魔药却被定格在课表上,总是被时间超过。眨眼间又到了魔药课时间。
小刘再次见到埃尔南时,他的脸色比起上一节魔药课更为不妙。更具体些说,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可能因为他熬夜温习过功课,但说实话他的模样更像是哭过。意识到小刘关切地凝视自己,埃尔南勉为其难地扯高眼角。拜托,你这样的基础颜值竟然还能笑得这么难看……小刘就差把这些字写到自己脸上。为了鞭策这位放肆的少年,稳重的先生平复下心底就要喷发的火山把一整瓶草蛉虫拍到他的手里。还是按照之前的分工,小刘很快处理好草蛉虫很快加了一勺进去。埃尔南小心搅拌起来。再搅拌三圈之后,小刘将粘稠的汤汁分出两份。两人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丢进了对方的汤药。同时干咽一下,深呼吸,将那未知的魔药猛灌进肚子。火热的感觉从胃里窜出,这股火焰顺着食道像周围扩散。灼烧感吞噬了整个身体,小刘一开始还幸灾乐祸地盯着埃尔南,几分钟后他也尝到了人间蒸发的味道。随着小刘的视野渐渐变高,他看见了正立在对面不知所措的自己。
在真正的小刘眼里,站立于自己对面,如同自己一样的存在,就像一面坏掉的魔法镜子。他长着和自己如出一辙,但有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习惯。他用规范的方法打着领带,听话地系上校服的扣子。即使处于惊喜之中也不会像自己一样惊呼出声,这个“刘家锐”穿着拉文克劳的校服戴着单片眼镜,睁大眼睛,咧开嘴巴。
刘家锐揉着他变软的头发,再摸摸他变帅的脸颊。在单片眼镜的反光中,刘家锐能隐约确认自己现在的身形——毫无疑问,他变成了一个长相与埃尔南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两位小先生面面相觑,谁都不知要怎么开口。看着别人变成自己是一件新鲜事,但对眼久了,两位小先生心底开始萌生出异样的熟悉感。面前这个人,同为五年级生,也有家业继承,也许处境有微妙的区别,但两人似乎做出了相同的取舍。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对方的生活过得其实也并不那么一帆风顺。
如果刘家锐更为谨慎一些——说不定就被分入了拉文克劳。
如果埃尔南更为洒脱一些——一定会进入格兰芬多吧!
两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喜悦挥舞着旗帜占领刘家锐一整颗心,它强而有力的音波驱散了浑身所有的阴霾。之前所有的投入和付出都有了价值,那些不悦和烦躁都被宽恕。这欢欣之中,有一股十分纯粹的感情使得多巴胺持续分泌,它并不是成就感之类的东西。而是实现不可思议的原动力。
麻瓜男孩想要制造宇宙飞船不是为了散播人类文明,可能只是想要让一件很酷的作品从自己手上诞生于世。巫师男儿想要制作魔药也不是为了肩负开拓和前进的责任,他只是想要见证一件奇迹从自己心里走向外界。这种念头并不伟大,甚至可能算不上正义。但这股淡薄荒唐的力量又因为其简单的构成更容易汇聚起力量,成为动力,迸发出火花。
魔药,对于小刘而言,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小刘在成功熬制复方汤剂后找到了答案。
P.S 于是课后小刘就约了布莱恩来魔药教室聊一聊改进入浴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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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4字
雨後明亮的天窗上飄來細密的光點,在深秋的空氣中緩慢地游動,秋季隨著九月潮濕的風和幾封被雨水打濕的信落到布萊茲的餐盤邊。送信來的信使在桌子上甩了甩它帶著泥水的翅膀,隨後頭也不回地飛走了。布萊茲目送著那隻疲憊的貓頭鷹離開,接著用餐巾擦拭好自己的盤子,撕開了第一個信封,他看到信封上青色的印泥,知道那是他母親寫的。
“我覺得剛才那隻鳥把水抖到我的南瓜汁裡了。”坐在他左邊的同年赫奇帕奇好友列夫低声说着,试图用手指抹静粘在玻璃杯上的泥水,“我到底該不該喝這杯南瓜汁。”
“投個硬幣,正面就喝,反面就不。”布萊茲答。
“可是萬一真落在杯子裡了,我又投了正面,不就喝了鳥身上的水。”列夫忧心忡忡道。布萊茲沒再理列夫,他展開信紙,纸上落了短短几行字。
亲爱的布莱兹
我陪她在周围转了转,她显得挺开心,就是气色不太好。伦敦的乡下虽然不能说是个景点,但偶尔在周边看看也不错,下次也带你去看。
我很好,最近正在筹划做一套女式裙,可惜没有合适的模特。如果你有女朋友了,我会很希望你明年暑假带她回家来做我的模特。
等你有空给我讲讲新学期吧。
爱你的 MuM
另:在你离家期间,有些信寄过来了,我让米涅也一同送给你
“我还是喝了吧,那么一大杯呢。那可是南瓜做出来的啊。要是不好好地把食物吃下去是會遭報應的。”
“別太勉強,泥水喝了會鬧肚子。”布萊茲打開第二封信,拆到一半,他發現信紙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導致他撕掉了信紙的一部分。這封信較他母親寫的那封來得樸素,但信封上的落款字體漂亮,上頭印著古靈閣的印章。
“說的也是……貓頭鷹還是吃老鼠的,還是不喝了吧。”列夫趴在餐桌上,搖晃著南瓜汁杯,企圖看出一點其他液體混合在一起的跡象。
“是啊,说不定有绦虫。”
“我丢个硬币。”
親啟
尊敬的布萊茲·路易斯先生
我们已经近查过您的信用记录并为您开设了新的金库,虽然现在里面还没有多少资产。关于您的贷款申请,由于您还是学生,也未取得NEWTS巫师成绩,本人认为您还需再做斟酌。
同时,本行认为,您应该考虑一下你所申请的事情的可行性和需求人数。
万分感谢您的理解。
此致 敬礼
古灵阁 联络人 阿尔瓦·杰克逊
“我投了。”列夫盯着那枚看来饱经风霜的银西可,寸目不離,就如同对待人生大事那般严肃。他闭着眼弹起硬幣,让那枚可怜的西可跳得老高,好像这样就能让事情更好得到解决。最后,那枚西可落在列夫的盘子上。
是反面。
“不喝了吗?”布莱兹问。他看向最后一封信,这封信的信封摸起来很厚,看来分量不少,他给自己拿了点奄列炒蛋作为早餐的结束,想边吃边看完那封长信。列夫恋恋不舍看了眼那杯南瓜汁,含糊地点了点头。
“你可真喜欢吃奄列。”列夫评价。
“有吗?”
“每次都留到最后吃。”
布莱兹耸耸肩,不作否认,他撕开最后一个信封。他很快发现,这信封里面装了不止一个信——是很多封信放在同一个信封,内容也不甚连贯,只有落款人相同而已。他看了一会儿,决定将那些信收好,至少不要在有人在身边时看。
他站起身来,为自己舀了一点南瓜汁,好看一眼拉文克劳的长桌。
就在那个固定的角落里,那个长发及腰的黑色身影已经在桌前矗立一会儿,他知道她也在看他。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他知道他们在对视。他的眼神追過去,她迴避,好像動物受驚一樣逃開。
等等。他無聲說道,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他想跟著對方一起逃開,那思緒卻被一聲哄笑打斷。他幾乎是有點惱火地低下頭。
列夫拿起那杯可能被泥水玷污了的南瓜汁,一饮而尽,他最后做了个皱巴巴的鬼脸,惹得身旁一年级的学生憋出一陣短促的笑声。不过很快,无论是列夫还是一年级的新生们,都被老师的通知聲从早餐的惬意里赶了出去。
第一節課就這麼開始了。
布萊茲隨著那巨大、各懷目的的魚群穿過走廊,管理員小姐站在樓道最左側,悉心等待著迷路的低年級生詢問自己問題,交錯的通道和樓梯各自發出屬於自己的呻吟,在昏暗的城堡中奏響詼諧的小曲。最後,布萊茲被身後的其他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的學生推搡著進了黑魔法防禦術的教室。在這片黃黑色和銀藍色形成的海洋里,他看到了她。
恬靜。遺世獨立。
她找到最角落的座位,不給別人坐在自己身邊的機會。而他被推搡著坐了下來,正好在教室前排。
在那片混亂的小小的人潮裡,新來的年輕教授清了清他的嗓子。
“諸位日安,我是阿諾德·列夫,不知是否還有人記得,我想,你們中應該有些人曾經見過面……”
布萊茲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投到那位金髮教授說的話上,可沒多少用,他總是在快要理解那些複雜教案背後的意圖時再度分心,接著又在追趕教授進度的路上竭盡全力。他把那張古靈閣的信封揉得皺爛,接著去努力理解教案上所謂不可饒恕咒究竟不可饒恕在哪裡。他最後搖搖頭,看著那位與他好友名字相似的教授揮舞魔杖,對一隻蜘蛛進行不可饒恕咒咒語的示範。
“新教授可真酷。”布萊茲聽到他身旁的列夫小聲地感歎道。
那隻可憐蜘蛛在玻璃板上抽搐、旋轉,最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布萊茲心想,那不過是個咒語而已。要毀掉一個人,不用咒語的方法多得是。只是那些手段看起來要更溫柔些罷了。
這些想法並沒有持續太久就被打斷了。他們被教授要求分成兩人一組,列夫像往常一樣好人緣,很快便被一個紅頭髮的女生邀走。布萊茲拿著自己的魔杖,向那個熟悉的角落走去。
“盧瑟福,你願意和我一組嗎?”
“當然。”她沒拒絕,但也顯然沒有多少熱情,她將那隻從講台上領來的蜘蛛放出玻璃罐,并為其施了一個漂亮的放大咒,然後是一個動作放緩,“請吧。”她推推那個空蕩蕩的玻璃瓶,因為那頭蓬亂頭髮的緣故,布萊茲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失禮了。”他抽出魔杖,想象著痛苦,施與痛苦,他身上的傷疤隱隱作痛,他低聲念出那個不可饒恕的咒語。
那隻蜘蛛在桌子上變形、顫慄。它的幾條腿折在一起,好像被無形的力量捏握在一處。痛苦、痛苦、施與痛苦,他在內心裡默唸著,回憶著那種感覺——仇恨的感覺——隨後他意識到自己做過頭了,這絕對已經脫離了課堂實驗的範圍,他強迫自己停下——那蜘蛛也不再被外力所掌控,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奄奄一息地動了動折斷的四肢。
他想做點什麼去彌補,他用魔杖敲了敲那蜘蛛的腿,回憶著自己暑假時學習的治療咒語,但沒什麼用——比起肉體上的折磨,那折磨更像是心理上的。布萊茲縫縫補補,敲敲打打,想讓那蜘蛛再度爬起來,但是什麼都沒有用了。
太糟糕了,他居然向一隻蜘蛛發洩情感。布萊茲在那種悔罪感裡重複著無用的治療,直到他被身後站著的斯蒂芬妮輕輕推開。
“人們說蜘蛛是有恨意的。”布萊茲聽到她在他耳邊留下細若游絲的氣息,她纖細的手指拉過他的袍子,讓他退得遠點,“阿拉克涅被雅典娜變成蜘蛛,從此每日每夜詛咒著雅典娜……當然,還有毀壞了他們一生織錦的人。”
“我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成功了。”布萊茲回答。
“應該成功,不用產生悔罪感。一切都是學習和實驗,你要慶幸這是隻蜘蛛。”她眨了眨眼,她離得那麼近,讓布萊茲聞到了她身上那股陳舊的檀香味,那味道令人懷念,就像一間讓人安心的老圖書室裡面會有的味道。她讓他站得離那個尸體遠點,隨後輕輕揮舞魔杖。
那蜘蛛就像一個滑稽的大玩具,被一隻無形的手翻了過去。
——死了。
斯蒂芬妮把那隻蜘蛛的尸體縮小,然後拿紙巾匆匆掃進了玻璃罐裡,就像對待任何一件臟東西一樣。他們在一陣沉默裡對視。
“對不起。”布萊茲說,“我剛才失控了……”
“沒事,正常。”斯蒂芬妮將那罐東西收好,“去把這罐東西放到講台上吧。”
她的神色那麼平靜,令布萊茲感到有點難過,他想抓住她的手,但是不行。布萊茲拿著那隻放了蜘蛛尸體的小玻璃罐,放回阿諾德教授的收納盒裡,這個尸體迎來後者詫異的目光。
“你成功用了阿瓦達索命咒?”
“不,不是我。是和我同組的盧瑟福。”布萊茲對阿諾德將功勞按錯人而有些不安,他將那個小小的尸體放下來,不動聲色地逃跑了。他有那麼一點希望阿諾德會以為斯蒂芬妮是直接把蜘蛛拍死的,那說不定會更好點。
好在下課鈴很快寬恕了布萊茲。學生們在鈴聲中魚貫而出。接下來的幾節課都很順利,新學期看來會很不錯。布萊茲能感覺到今年的魔咒學會有點難,魔法史教授則一如往常,他們赫奇帕奇的院長、辛哈教授今年的課題也很有意思,布萊茲都有點等不及下節課了。午飯之後,事情就變得更容易了些,同樣倦怠的教授們似乎也都無意為難學生,多數只是講述了今年的會出現的課題。如此這般,第一天很快地結束了。
在那之後,他陪著列夫回了宿舍,赫奇帕奇溫暖的火爐和種植在室內的植物慢悠悠地把空氣中的濕潤蒸乾。列夫和他兩人在各自的房間門口道別,隨後他走了進去。布萊茲看到他的室友們都已經在宿舍里了,他們向他問好,他也抬起手來回應。布萊茲看到一個新加入的一年級生被高年級生圍繞著,這孩子臉蛋圓乎乎的,有雙大眼睛和一頭金髮,看起來是個老實又紋圖案的孩子。空氣中瀰漫著奶油蛋糕和巧克力餅乾熱乎乎的香氣,讓人心生食慾。
“你回來了,我們在聊這學期的第一堂課。”他的室友之一盧西恩抬了抬眼鏡。
“還不錯,你今天的第一節課是什麼?”布萊茲將書包裡的信件倒在床上,拿起那封還沒看完的信,“我們的第一節課是黑魔法防禦術。”
“聽說是個新教授?”
“是的,他很酷。”布萊茲回憶著列夫的評價,向對方介紹到,“嗯……我覺得阿諾德教授是個非常大膽的老師。他教我們不可饒恕咒——這還是第一節課來著。而且,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以實踐性決鬥為主,決鬥的分數比例被提得很高。”
“原來如此,我們的第一節課是天文。感覺很不錯。”盧西恩把手裡的課本放了下來,有時候,布萊茲會覺得他的這位同級室友被分錯了學院,很顯然,盧西恩更像一個拉文克勞,“雖然實地觀測還需要晚些時候才有。”
“原來如此。”布萊茲早知道盧西恩對天文學的興趣一向很高,他嘀咕著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信封,隨後又問他的室友,“盧西恩,你今年都選了什麼選修來著?你是打算畢業之後從事和天文有關的工作對吧?”
“神奇生物保護和如尼文。”布萊茲想起他確實和盧西恩一節課,於是點了點頭。這些對話引起那個新入學的孩子的興趣,他似乎有些問題想問,卻又不敢插入兩個高年級學生的對話里去。倒是一旁捧著書的艾治一語不發,就像要把自己的存在最弱化似的縮在一旁,幾乎完全將書蓋到了臉上。
“艾治?”布萊茲問。
“怎、怎麼了……?”
“書拿反了。”
這句話引得了意料外的反應,艾治像洩了氣似的軟趴趴的氣球地塌了下去,他把那本書放在臉上,似乎是在等待著兩個學長說點什麼,否則他會在沉默中變得更為尷尬。不過,艾治手上被那個一年級的新生塞了點小餅乾。後者乖巧地眨了眨眼,作為安慰又塞進去了一塊小蛋糕。
“甜食能令人的心情愉快一些。”
“謝謝你,西納蒙。”艾治閉著眼,滿面愁苦地咀嚼起那塊餅乾,“確實非常好吃。”他吃了幾口,在還散發著烘焙香氣的氤氳裡,那因課業而緊鎖的眉頭也平緩了許多,“小餅乾確實令人幸福。”艾治做出這個結論。
“我能拿一個嗎?”布萊茲問。
“當然。”
“謝謝。”布萊茲拿起一片還散發著點熱氣的巧克力餅乾,吃了一兩口,他謝過那個一年級新生,并由衷讚許起對方的手藝,“味道真的很棒。謝謝你,感覺吃了之後確實心情好起來了。”
西納蒙的臉上升起一團淡淡的紅暈,小餅乾能發揮出這樣的力量顯然不在他的預料內,但仍然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布萊茲很肯定這個一年級新生沒有施展什麼魔法,但有時候,餅乾就是比其他東西都要來得更讓人愉快。
這個聚會隨著時間的度過而打破,在準備完明天的課業之後,布萊茲如約為艾治補習。他們坐在赫奇帕奇散發著泥土香氣的公共休息室裡,熱騰騰、加了香辛料的紅茶在明亮的爐火前飄出皚皚白霧。艾治朝羽毛筆哈了口氣,在羊皮紙卷中挑選出最合適的一張。
“你想從哪節課開始複習起來?”布萊茲問,他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問起同寢室的學弟,得來後者躲閃的目光。。
“大概是魔藥吧……上次期末考試的成績不太理想,而且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失誤。”艾治有點忐忑地回答道。
“原來如此,但是艾治很擅長做菜吧?”布萊茲問他道,給自己的紅茶裡加了一點安神的薄荷,“或許你應該從魔藥原材料的功用著手,魔藥之所以是魔藥,是因為所有的材料都在發揮各自功用——最後加上一點魔法。因此,如果你的問題是記不清浮於表面的名詞,可以從理論性的東西開始下手。”
“不……那個也……”艾治撓了撓頭,似乎是想找一個委婉些的說法,過了半晌,他歎了口氣,“對我來說有些太難。”
“那我問一個問題,你覺得自己學習是通過什麼方法?”
“嗯……?”艾治似乎沒明白過來這個說法,“……我不太明白布萊茲的意思。”
“這是麻瓜們的理論,他們覺得每個人學習的方法不同,同樣的學習方法,可能對有些人很有效果,而有些人不行。你很努力,但事倍功半——”布萊茲停頓了一下,他用還沒沾上墨水的羽毛筆戳了戳自己的筆記本,并希望自己說的話不會太傷人,“所以我們可以來找找看更合適你的方法。能讓我看看你的筆記本嗎?”
艾治聞言將那本羊皮紙本遞了過來,布萊茲翻閱起來。艾治的字寫得很工整,筆記看來也很認真,絕對不是放棄了發展的學生有的樣子,叫人想象不出來這是那個拜託別人教他通過OWLS的男生。
“艾治,你覺得比起閱讀,看圖畫、聽人說話、或者實際做一次,哪個更容易些?”
“我也不太清楚……”艾治撓了撓頭,他看著那本筆記,“我的筆記有哪裡做錯了嗎?”
“不,你的筆記非常好。但是問題是它沒發揮出來該有的效用。”布萊茲合上那本羊皮紙,將其歸還原主,“你可以用一周時間看看自己更適合哪種方法學習,之後就一直用那種方式來學習。”
他話好像說重了,讓艾治面露沮喪之色,後者拿一本厚重的課本蓋住了臉。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希望這個方法能有效吧。”
“你也可以……試試放棄。雖然我不該站在幫助者的角度上這麼說。”布萊茲又說道,他給自己灌下一口紅茶,希望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沉穩點,“如果你能想象自己十年後做什麼職業,有些課放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比如說……以我自己舉例,我以治療師為目標,所以就在魔藥和草藥上花了更多功夫,除了那些必須要取得優秀的科目外,還有我自己比較感興趣的神奇生物課,如果一些課對你來說沒那麼有必要,讓他們維持在及格線上就好了。”
這句話讓艾治·喬斯達窩進沙發里,他似乎在尋思這段話的意思。紅茶的熱氣早已沒了,布萊茲啜飲一口泛涼的茶水,等待著艾治的回復。
過了一會兒,艾治長出一口氣。
“我不知道,”他說,“我想變得閃閃發亮。”
這句話讓布萊茲也停頓了會兒,他注視著噼里啪啦的爐火,最後點了點頭:“是的,想要變得耀眼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大多數人的人不知道自己想用什麼樣的方式去閃閃發亮。”
“比如說?”
“發亮有很多種啊,艾治,太陽耀眼是因為他龐大又炙熱,月亮明亮是因為她反射了太陽的光,流星閃灼是因為他們在燃燒自己。”
“那麼你呢?布萊茲?你想怎樣閃爍?”
他看向自己的室友,那少年海藍色的眼睛在爐火的照射下濕潤發亮,就像明滅的星。布萊茲感到自己的心在某一刻被看穿了,他知道艾治在期待問題的答案,但沒有,什麼都沒有。這問題反而讓布萊茲感到抱歉,好像他不該提起來這件事。在那視線的注視下,布萊茲低下了頭。
——我不想閃爍。
他們草草結束了這段對話,最後以布萊茲給了艾治去年用的魔藥筆記複製本作為事情的尾聲。這事做完時,已經是傍晚了。布萊茲拿起那幾封信,像往常那樣去了那道走廊,來回三次,他知道自己想做什麼,那迫切已經浸泡到他的骨髓里,向他的心臟索求更多。
“我要見野兔,我要見野兔,我要見野兔。”
密室的大門為他敞開,他走了進去,他知道她已等候多時。果不其然,那個藍色的影子在她平時小憩的那根柱子旁坐著,千百年來堆積的雜物鋪滿了地面,但又多了幾個金屬製的新客人——他知道那是她的手筆。
“你來了。”她說。
你怎麼樣,你健康嗎,我好想見你,家裡怎麼樣,你會用無聲咒了——他想說的事有很多,最後卻都哽在喉嚨裡,成了一聲:“我來了。”
“坐下來吧,坐在我背面。”她頭也不抬,鑽研於那些細小的零件和發亮的金屬片,他在那堆雜物間找了個地方坐下。
“我想見你。”
“我也是。”
“我還沒看你的信——”他看到她從那些小物件裡抬起頭來,丟給他一個不悅的神色,“今天沒機會看,我馬上就看。”
“你看吧,想說的話都在上面。”她那麼說著,那雙飽滿的嘴唇微微向下一撇,他被她的情緒給鎮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接些什麼,那些信紙被他保存得很好,和另一封來自古靈閣的信完全不同,“一整個暑假,我都沒法聯繫你。”
“這不怪你。”布萊茲說。
“是啊,因為我的梅爾叔父一點不讓我寫信給別人,我也沒有貓頭鷹。”斯蒂芬妮悶悶不樂道,“你和別人玩了嗎,一整個暑假呢,還有世界杯,你應該去看了吧。你很適合打魁地奇。”她說著,到了最後一句話,她好像情緒又好了起來。
“不,我在一家麻瓜病院做義工。”布萊茲回答,他聽出來斯蒂芬妮有點嫉妒,但那不怪她。
任誰處在她的位置都會嫉妒那些自由的人的。
他們兩人沉默了一陣子,暫態,布萊茲又說道:“明年暑假。”
“嗯……明年暑假?”
“明年暑假你到我家來住吧。”他鼓起勇氣,向對方邀請道。斯蒂芬妮對這個提議愣了愣,最後給了他一個笑臉。他看不清她眼睛的神情,卻意識到她的雙肩在發顫。
“我可能去不了,梅爾叔父不會同意的,再說,我還要照顧我父親。”她臉上帶著笑意,可聲音裡卻在哭泣,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知道對方經歷了什麼,也不了解那有多痛苦,他只想抱抱她。
“我能抱你嗎?”他問。
“不要,我討厭被別人抱著。”斯蒂芬妮將臉蓋住,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了。
他湊過去。
“那要我摸摸你的手嗎。”
“嗯……嗯……”她嗚咽著,伸出來那隻被機械磨出老繭的纖細白皙的手,他看到她的手臂上零零碎碎佈滿淡粉色的傷疤,多數快要好了,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更多隱藏在校袍寬大的袖子裡。他輕輕地握住那隻手,好像在摸什麼剛出生的小動物似的一般輕柔,然後是手臂——他幾乎是有點發抖地掏出來魔杖,回憶那些治療傷口的咒語。
直到他看到斯蒂芬妮的傷口在他的咒語下緩慢地淡去了顏色,他才放下心來。被治療的人似乎反而有點沮喪,她躲在柱子後,背對著他,不讓他看她的臉。
“現在快去看信。”她小聲催促著,布萊茲點點頭,攤開了第一張信紙。
親愛的布萊茲
這不過是暑假的第三天而已,我已經想回霍格沃茨了。我也想見你,但最近,梅爾叔父對我的管控更嚴苛了些,他甚至不願意讓我出門,更別提寫信了。
我在暑假的第一天就回家了,梅爾叔父在昨天到了我家。至於我父親,他還是那副老樣子,他平時由一個叫做馬森太太的啞炮夫人幫忙照顧,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馬森太太照顧人的本事,他看起來很有精神,雖然腦子還是不清醒。
至於梅爾叔父——我希望他快點去死。死得越快越好。我恨他。
希波克拉底·盧瑟福
也是你的斯蒂芬妮
他什麼都沒說,也沒鬆開她的手。第二封信被展開了。
親愛的布萊茲,我的同盟者
上一封信有點過激了,但我覺得扔掉信不太好,所以就留了下來。
我發現逃避梅爾叔父和我父親最佳的辦法就是待在自己房間裡,哪兒也不去,這樣不會有人來煩我。利用這段時間,我做了些一直以來計劃要做的小東西。雖然我還沒成年,沒法用魔杖令我鬱悶,但魔藥總歸是好東西,不是嗎。
我做了你的藥,還有一些迷情劑、複方湯劑,因為感覺會用到。我打算把那些迷情劑賣給需要的人,應該會有人想用吧。那些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心裡都各自有著心上人,說不定會喜歡。
愛情真是好賺錢的買賣。
(看到這裡時布萊茲笑了出來,但他感覺到斯蒂芬妮的手抖了一下,所以馬上止住了。)
我每天就靠看些書度日,巴希達·巴沙特成了我精神上的友人,尼克·勒梅是我煉金術的導師。這麼說可真彆扭,但當我完全沉浸於一次又一次地閱讀他們的著作時,我感到自己好像不再在那個破爛的屋子裡了,而是去了更遠的地方。
希望你不要覺得我這段話肉麻。
無限愛意。
希波克拉底·盧瑟福
也是你的斯蒂芬妮
他們的孤獨感將彼此緊緊捆在一起。布萊茲看不到她的臉,卻知道她在笑。
親愛的布萊茲,我的同盟者
我終於成功收到了你的信!恐怕還有更多被叔父扔掉了。
你那個開設地下治療師診所的主意是多麼絕妙!巫師裡肯定有人需要,畢竟,不是所有人的病痛都能在圣芒戈安安心心地被治療。
不過要開設診所一定需要很多錢,我覺得你得好好想想,老實說,我對錢沒什麼概念,只知道一個月一枚西可可以讓人不至於餓死,還能買到一些金屬器具。
還有,這算不算無照行醫?會不會被魔法部管控?
不管怎麼說都是令人興奮的主意。
無限愛意。
希波克拉底·盧瑟福
也是你的斯蒂芬妮
“你有好好吃飯嗎?”布萊茲問,他翻到下一張信紙。
“我每天都有吃飯。”斯蒂芬妮含糊地回答道,不過布萊茲知道對方所謂的有吃飯不代表三餐都吃,也不代表每頓都吃得營養,“就是有一次餓到一不小心吃了螞蟻。”
“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吃起來有點酸。”
“嗯……關於那件事,我去和古靈閣貸款申請私人診所,理所當然地被拒絕了。”他又說道,他原本就對這事有點失望,對方信里的期待更讓他加重了這種失望感。
“你總是那麼衝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說,“不過這是好事。”
這倒是布萊茲第一次從他人那裡得來衝動的評價。
“還有三封。”她提醒道,布萊茲感覺到她的手好像有點不自在,馬上就要掙開他了,作為回應,他握得更緊了點。
親愛的布萊茲,我的同盟者
我在思考重新改進我們的信箱。
或許有點突兀,但我不得不提起來一些最近才知道的事。你知道嗎,在這幾年內麻瓜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多人家裡都開始有一種叫做電腦的小玻璃窗,而我在暑假開始前有幸接觸到一個使用電腦的機會,並且用了一些名字叫電郵的東西,那簡直太神奇了,我都有點能理解那些沉迷麻瓜小玩意的人了。
我還學了點麻瓜的編程,就是讓電腦運作起來的東西。但我沒機會實地用起來那些精妙的小玩意,這讓我有點難過。或許以後會有機會吧。
重點是——這些東西和我正在構想的新版本的‘郵箱’很像,雖然他們的原理完全不同——因為我是用魔法做到的——但基礎的理論和方針卻很像。這讓我覺得很興奮。
我真希望能快點回學校,郵箱就像我的孩子,我只想讓他變得更好。
希波克拉底·盧瑟福
也是你的斯蒂芬妮
“不許笑。”他看到斯蒂芬妮那側過來一點的蒼白面頰微微漲起緋紅,還有她的耳朵——他知道她害羞的時候總是從那兒先紅起來。
“沒有笑。”他故作嚴肅。
親愛的布萊茲,我的同盟者
我該怎麼起頭呢。
不得不說,複方湯劑真的是個好東西。
我用這藥變成我父親的樣子,再讓我父親變成我,然後我把他鎖在自己的房間裡,我出去了,我自由了,真不敢相信。除了我父親後來在我的房間裡把早餐全部嘔吐出來之外,其他都很完美。
我利用這段時間去了趟麻瓜的商店街,然後又去了一些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自由!自由!自由的一切在向我高歌!太棒啦!太棒啦!我在街上胡鬧了一陣子,隨後在藥劑快失效的時候回去了。
當然,也買到了想要的原件和書。
萬幸我並沒有被發現,叔父只覺得是我父親的病發作,在亂往外跑而已。雖然叫一兩個鄰居看見了,但是應該不要緊。
叔父他那張蠢臉實在是太好笑了。
希波克拉底·盧瑟福
也是你的斯蒂芬妮
他有點想猜猜她現在的表情,他曾經去過斯蒂芬妮家裡——對方的父親和她本人長得完全不像,他簡直不能想象斯蒂芬妮是怎樣瞞天過海的。但他忍住了。斯蒂芬妮不是那麼喜歡被別人注視臉,這也是他們常常坐在柱子兩端的原因。
親愛的布萊茲,我的同盟者
謝天謝地,暑假總算結束了。
我在對角巷的貓頭鷹租賃寄出這封信,希望你不要在意。我忍了一個暑假,這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我都懷疑自己說英語能不能說的流暢。
我想見你,我親愛的同盟者。
希波克拉底·盧瑟福
也是你的斯蒂芬妮
另:我吃了一個冰淇淋,我真想向你炫耀它的美味。但我懶得。你就當做這是人生極簡主義者的最後一點倔強吧。
“我看完了。”他把信紙收了起來,像對待什麼絕世的寶貝一樣拿好。他快步繞過那根寬大的柱子,斯蒂芬妮卻並沒有等他。她亂蓬蓬的長髮掠過他的指尖,他想抓住,可她逃走了。他們繞著柱子踱步,她躲避,他追上,然後他停下來,等待著她厭倦這場無聊的遊戲。
接著他們抬起頭,他看到她那不小心從劉海後溜出來的眼睛,那雙眼睛如同藍寶石。他知道她也在看他,他知道他看得不是斯蒂芬妮,還有她的靈魂,當然,還有布萊茲他自己。他們的靈魂幾度交融,混合,隨後一同沉入更深的地方去,在這個龐大的倉庫裡,囤積了數百年的雜物,濁的下沉,輕的上揚,形形色色全部匯入遺忘的大海。
“伊邪納岐和伊邪那美繞著柱子行走,然後忘記了一切。當他們看到彼此的時候,伊邪納岐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伊邪那美看到了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斯蒂芬妮的聲音幾近耳語,穿透了他的胸腔。
“那兩個名字可真難唸。”布萊茲評價道,斯蒂芬妮將手放在他的心口,他知道她在感受他的心跳。
“來自日本神話。”布萊茲看到她飽滿的、顏色有點淡的嘴唇抿出好看的形狀。
“我們也要忘記一切嗎?”他問她。
“我們忘不掉。”她的手伸進他的襯衫,冰冷的肌膚觸到他赤裸發熱的胸膛,又猛然將他從那種融合感種抽離,隨後再度融為一體,“也不能忘掉。”
“你說得對。”
他那麼說著,然後吻了她,直到他們彼此的輪廓模糊在一起,再難以分開。
這決然不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