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CrimeI-薩那西烏傳奇”企劃
是設立在第二次工業革命年代架空的奇幻向企劃。
企劃規則以計分戰鬥為主,穿插NPC解謎劇情。
企劃主要面向畫手及文手開放。
其他類型的作品允許投放,但不予計分。
企劃任務對玩家各類型繪畫合作與團隊合作能力有較高要求,
請慎重選擇參與。
企劃負責人:今枝瑞(QQ:1524928104)
企劃交流群:757977364
具體細節歡迎加群瞭解!
疗养院这地方,总不是很欢迎异类。特别是扭捏作态,和他们很是相似的异类。
西玛把探视的牌子别在左侧胸口的白袍布料上,一串数字代表了他所敬爱的人,轻飘飘地压在他的心口。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可以完全地称作是病人——一切的共同点,都是他们行将就木般的麻木和对麻木被打破的敌视。
所有护理人员都像是蔫了的洋葱,病人们的血似乎就比正常的少上几倍,成为贫瘠的沙土。那个瘦弱但还尚存几分青年人血气的医师(他显然不属于这里,而是另一种温室中培养出的花朵),尽管低着头快速地穿行在许许多多的编号中,动作的敏捷还是有些引人注意。人们揣度着他所探望的人,揣度着他的年轻,揣度着他所工作的医院——他大概率是某个出名的诊所的所有物吧?
西玛没有时间停下脚步确认房号,因为一旦停下难免地要被些闲言碎语截住,在匆匆地瞥视中,他远远看见了10783。然后他低着头,像是一只在水面觅食的鸟儿那样移动过去,他那样的迅速,就好像是在水面上漂过去的,很快消失在那个编号后面。他把那些议论关在了门外。有一句漏进来——哟,这小医生赶着去收尸呀?
然后隐隐约约的哄笑声,从门缝里挤进来,不太真切。
西玛已经无暇注意。他望着面前形容憔悴的女子——穿着一身病服,形容枯槁,床头的小柜上,有一个玻璃杯,里面有一支蔫了的花。病床的铁栏杆上,挂着她的编号和名字。玛格丽特·普林斯。
她正在看花。她望着西玛,轻轻地说“花”。那支玫瑰割除了叶子和皮刺,光滑而无害的茎上,缀着几瓣已经枯萎发黄的花瓣。她的唇,也像是两片玫瑰花瓣。
玛格丽特一直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疲惫的目光中有些空,折射出些许碎裂的玻璃光来。她的眼下垂着暗暗的浮肿,有些呆的眼,红色的血丝。她长长的、波浪般的茶色卷发,从头顶上跌落下来,然后像是尸体那样沉寂,如同高处落下枯水沉积在肮脏的沟壑中。阳光穿进窗户似乎都费了好大力气,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来。玛格丽特的那头秀发中奓出许多金色的丝,在空中胡乱地挣扎游动,伴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抖。她惶惑地望着面前的青年,苍白的十指抓住被子,正巧按在一块茄汁黄豆罐头开封时溅出的污渍上。
她迷茫着望着他,看啊,花。
青年颤抖地看着她,血液从脑中往下涌走,跑进他的双腿让它们发颤,而后撞进他的脸颊。他偏白的脸颊已经烧得通红,是病态时应激的反应,并不足以称是健康。他轻轻地抽搭着鼻子,棕色的双眼下垂,额前的碎发被风拂开,露出眉心正当中一点血色的痣。他注意到玛格丽特疑惑的目光紧盯着他的额头。可她仍然沉默。
他的嘴唇黏在一起,轻轻地掀开一瞬,吸进一丝气流来,又害怕般地阖上了。他的唇长久地战栗,终于还是喊不出那个词。他的嘴唇干涩,白色的干掉的死皮覆在上头,唾液的浸润让褶皱更加明显,仿佛龟裂的田地。那些千言万语凝成的寒霜,或可将其比作晒得惨白的盐晶。他绞紧了白袍,眼白缓缓地憋红了,话语被压成液体,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玛格丽特无言地望着他,眼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深深的困惑,她抬起细白的手指,轻轻地玩弄着自己的卷发,像是一个无聊的天真少女,那双美丽的杏眼中开着死去的花。她的眼中放出一种死气的妩媚,那是一种死亡的美,像是蝴蝶破碎的翅膀。
他的睫毛濡湿,对上她那双像极了自己的眸子——不,应当说他像她。他眼中垂坠的悲哀落在地板上,缓缓地渗进罅隙中。而她眼中的悲哀是轻飘飘的,可以随风而去。她早已哭不出泪水来了,在太多的不幸之下。
“妈!”
他的喉中艰难地逼出一句,和泪水一样压抑地涌现。然后他哽咽得再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来。对不起。他在脑中哭喊了千千万万遍。对不起。
他的母亲板滞地看着他,忽然焦急地扑上前,在铁架床上艰难地扑腾。她想起什么,又想不真切,她于是仰着脸,瞪大的双眼望着窗前落泪的青年。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叫出什么,可是又叫不出来。她已孱弱到无力反抗,只有泪水从干涩的眼中涌出来,她用最廉价的武器——女人的泪水试图和残酷的现实抗争。她像是一只落在捕鸟网中的灰雁,蓬松杂乱的卷发是被猎手的子弹击中后,血液染过的绒羽,一双癫狂的美丽眼睛里亮晶晶地盈着哀求。她颤抖,曾经平静温柔的嗓音被撕出条条的血痕,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
“西玛!”
青年浑身一颤,猛然间抬头看她,眼中却闪烁着几分犹豫——女人的目光并不落在他身上,而是房间一个蒙尘的角落。
西玛。她大喊着儿子的名字。我的小王子,我的心血,我的生命之花……
青年捂住了眼睛。他的指缝中湿润一片,眼镜片的玻璃上被蹭上指印和水渍,混乱地涂抹在一起。他痛哭失声,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柔软的茶色卷发随之也抖动起来。
不要伤害他。你要诅咒就诅咒我吧。
玛格丽特喃喃着,正如十几年前她跪在地上,抱着垂死的儿子,用最无力的泪水哀求。她是大学的研修生导师,博学多才,在魔法的威胁之下却不如一个善拳脚的下等流民。她的秀发和怀中的幼子的交缠在一起,她颤抖的呼吸喷溅在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颊上。西玛。她轻轻地唤。
女巫冷漠地看着面前慌乱的母亲。她那懦弱的丈夫——玛格丽特的小叔子,躲在最边缘的地方,搂着他的女孩。无论是妻子击晕了他的哥哥,还是现在他的侄子命悬一线,他竟都能做到袖手旁观。抵御罪孽感这一方面上,他简直是勇敢得如同一头狮子。他的女孩挨在他的臂弯下,绿色的眼中除了无辜什么都没有。
劳拉,别害怕。没事的,没事的。这是他唯一说的几句话。
女孩快活地点头,望向她的堂兄的目光中隐隐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新型的游戏吗?得到父亲的安慰,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玛格丽特的哭声更加绝望了。
后来他的生命如同将要熄灭的灯火那样填上些煤油,又在灯盏里惶惶地燃烧了。那双添油的手,随意地玩弄着他的生命。女巫妖冶的绿色眸子中,闪烁着一种黑夜的幽暗,和她的侄子为他燃烧而染上的几分欢愉。
我们会离开。女巫将手从男孩子幼小的身躯上移开,那伤口俨然已经不再流血,只剩下一个新愈合的痕迹。玛格丽特惊恐地看着她,看着儿子胸口撕裂的伤——是魔法,真的都是魔法。
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女儿记着这件事。女巫说。我们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我早就不想和一群废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让我的女儿和一个平庸的小崽子一同玩耍。他也要忘记一些——我不会给他任何纠缠我的劳拉的机会。
赫卡忒……她的丈夫轻轻地劝告,声音懦弱得像是一只小老鼠。
不然,我会以别的方法来让他忘记这一切。这世上,永远只有死人最忠诚。
玛格丽特抱紧了儿子,撕心裂肺地哭出了声——你做吧,消除他的记忆,我也发誓,我和我的丈夫一起向你发誓:我们的西玛不会记得一切,我们也不会记得任何事,无论他将来长大了成为了大学的教授、医院里的医师,还是到街上卖糖果和甜点,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和魔法扯上关系。
我们会让他憎恶魔法。玛格丽特的丈夫从昏迷中醒来。
玛格丽特用肘顶她的丈夫。他瞪着妻子,眼里蕴藏着难以掩饰的怒火。玛格丽特含泪的目光让他动摇了,他咬住了唇,站起身,把妻子从地上拉起来。
赫卡忒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们的挣扎无疑是一场悲剧,可在她也只是一场剧。
她说,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么诅咒将会降临在你们的身上。
那她呢?西玛的父亲愤怒地叫道,他用手指指着那个他弟弟身后的女孩子。他的弟弟木讷又怯弱的目光,让他感到恶心。
我的劳拉?赫卡忒骄傲地说,我不会让她知道她有这样的垃圾亲戚。平庸、粗俗、市井、脆弱,永远都只是魔法的玩物。她应该记住的是她纯正的魔法师血液,而不是——你们。
玛格丽特脸色发白,身体颤抖起来。她感到前所未见的愤怒,即使是用他们的尊严换取儿子的性命,都没有让她感到这样的愤怒和不公。
为什么你们就能这样?为什么能把我的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那么懂事,那么聪慧,富有浪漫的想象力,生来就该是最灿烂的花,应当在阳光普照的春天骄傲地绽放,由塔罗为他赠与金冠。
他不该……他不该……
“妈,我对不住你!”
青年疾步上前,搂住女子的后背,将额头抵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他颤抖着上移,让自己的嘴唇落在她的脸颊上。请宽恕我。他无声地喃喃着。
他的肆意妄为,却让他的父母付出了代价。还有那栋他长大的小洋房,现在已经是一块废墟。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结实的房屋,普林斯家用它抵御了几代的风风雨雨,竟然骤然间灰飞烟灭。
只有西玛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应验了的诅咒。他的叔母,让他成为了他家杀不得、赶不走、断不了的诅咒。
“花……”玛格丽特呻吟着。她下意识地抱住了面前的人,他有着她最为熟悉的气息。那是她的血肉嫁接而成的花。
她的嘴唇枯萎了。她再没说一句话。
西玛拿走了那支玻璃杯里的玫瑰。他没有丢掉它,而是用手掌握住它光滑的茎。没有刺的玫瑰,比蒲公英还要温和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