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CrimeI-薩那西烏傳奇”企劃
是設立在第二次工業革命年代架空的奇幻向企劃。
企劃規則以計分戰鬥為主,穿插NPC解謎劇情。
企劃主要面向畫手及文手開放。
其他類型的作品允許投放,但不予計分。
企劃任務對玩家各類型繪畫合作與團隊合作能力有較高要求,
請慎重選擇參與。
企劃負責人:今枝瑞(QQ:1524928104)
企劃交流群:757977364
具體細節歡迎加群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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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雪维利尔在自己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信,信封正面用华丽的花体字母写了“致拉塞尔小姐”,封口的火漆混合了漂亮的金粉,映出一个由三瓣叶与星辰组合起来的标志。
信封背面的右下角写着寄信人的名字,“伊丽莎白·莱斯特”。
在龙与神话逐渐消失的年代,魔法材料的获取方式也变得异常困难,尽管一些老字号店铺得以在磨难下幸存,它们的管理者也很难拿出像以前那样高质量的素材来满足研究心旺盛的魔法师们。雪维利尔常去的售卖矿石的店铺也是如此,听说那里的主人有转行的打算,最近正在打折以便清理掉店内的库存。
雪维利尔第一次遇见伊丽莎白就是在那家店里。
当时她想要为自己的研究寻找合适的实验材料,因此在一个不会令人太狼狈的雨天造访了矿石店。雪维利尔走进去时,半精灵店主正站在柜台旁边,他铺好一块黑色天鹅绒垫布,谨慎地从柜台下面取出一块打磨好的玛瑙。那块玛瑙有成年男性拳头那么大,表面还有不同颜色的带状条纹。
雪维利尔不清楚该如何判断玛瑙成色的优劣,店主恭敬的态度却让她有些好奇。她走到离柜台不远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玛瑙空腔里散发出幽幽光芒的紫水晶。
“这些都是好孩子啊。”
她听到店主开口,才把视线从紫水晶上移开。柜台上还摆着祖母绿、蓝宝石、红宝石、琥珀和珍珠,品质都是这个店里她看到过的最好的那种。
“再加上这块玛瑙,请您算一下总价。”
“给您打个折吧,一共950金夸特尼。”
雪维利尔被这个金额震在了原地。在萨那西乌,这几乎是高层政府官员、军队金字塔的顶层、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一年能赚到的收入了。而这个收入正以换算成矿物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就是那一台面的宝石。她忍不住打量起这个一直背对着她的顾客,对方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看着她。那是个个子和雪维利尔差不多的少女,她有浅金色的长发和深褐色的眼睛,年纪看起来刚过二十,实在不像是能独自拿出那么一大笔钱的样子。
“店主先生,您看这个可以代替总金额吗?”少女对着雪维利尔点头示意,接着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非常小的布袋交到店主手上,“我想应该足够了。”
“哦哦!这个是!是的,坦白来说是绰绰有余啊,您看您在本店还需要什么?只要价位合理我就当礼物送给您了。”
“我再看一下吧。”少女将宝石分装进好几个小袋子,示意店主找个盒子把玛瑙装起来。做完这些后,她朝雪维利尔走过来,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屈膝礼。
“您好,我是伊丽莎白·莱斯特。”
“您好,我是雪维利尔·拉塞尔。”
当然,她后来才知道,那个小袋子里装的,是一枚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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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没有刻意隐瞒自己隶属红色学会的事实,也知道雪维利尔·拉塞尔属于观星社,但这并不能阻止她们因为对矿石的研究兴趣而彼此来往。
之前她拜托矿石店老板找到的东西已经送到,于是她给雪维利尔寄了信,邀请她到家里来一起看看这个来自遥远大陆的存在。她在储藏柜里找出一个水晶瓶,里面曾经装过浸满罗蕾莱鸟歌声的蜂蜜。虽然现在是个空瓶子,但依旧是个能存储声音的好容器。
罗薇娜小姐窝在自己的室外椅上,它看着伊丽莎白在房子和花园间进进出出,无聊地甩了下尾巴。一台留声机被从室内搬出来放到矮桌上,旁边还竖着几盘唱片。伊丽莎白随手抽出一盘,上面写着“Brahms-Clarinet Quintet in b minor, Op.115”。
雪维利尔赴约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支曲子。
施过魔法的唱片能突破现实里播放时限的桎梏。雪维利尔在玫瑰花架组成的长廊中行走,从第一乐章的末尾听到第二乐章,单簧管和弦乐的缠绵就像萨那冬日里旋转的飞雪,稀薄又轻盈,还带着一点对春的幻想。音乐总是能反应一部分聆听者的性格,雪维利尔知道这支曲子,单簧管五重奏,作品115号,来自约翰内斯·勃拉姆斯,有非常漂亮的古典与浪漫气质。
“拉塞尔小姐,上午好。”
玫瑰长廊的终点,雪维利尔闻到了伯爵茶与烘焙甜点的香气。
“上午好,莱斯特小姐。感谢您的邀请。”她想起火漆印上的三瓣叶和星辰,那是面前这位魔法师的个人标志。
“今天请您过来是想让您看看这个。”
伊丽莎白打开桌上的包裹,柔软的布料下瞬间流淌过一道彩虹般的光。雪维利尔凑过去,一块貌不惊人的石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从它光滑的表面和好似书页一般的结构可以推断,这是一块云母。
“是从东方过来的吗?”
“并不是,这孩子是在凯麦特的地下被找到的。”伊丽莎白将云母和一盏小巧的魔法灯放到雪维利尔面前,“请用这个。”
即使身处室外,这盏花苞样式的灯也散发出淡淡的白光。雪维利尔将魔法灯放到云母块的背面,像是由远及近点燃一整个教堂的蜡烛,又像是从水平线之下一跃而起的朝阳,彩虹色的光芒自远方向她奔来,是海浪也是晨雾,看似汹涌的势头之下却平静得好似湖水深处。
“这是在魔法师诞生之地生长的云母,是浸透了神秘力量的石头呢。”伊丽莎白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把画着简易地图的一页摊开。她指着标有“凯麦特”一小片区域,向雪维利尔示意开采地就是这个地方。
“所以才需要用魔法灯来测试双折射情况啊。”雪维利尔点点头,取过一旁的放大镜开始观察内部构造。正常光线下的云母失去了虹彩,透过放大镜看到的内部也不够通透,乍看之下就像路边被随意扒拉出来的石块,丝毫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她仔细查看每一个面,终于从某个角度观察到里面沉淀的絮状物。这些奇怪的沉淀在云母块里缓慢地移动着,仿佛它们身处的不是矿石内部而是海洋或者湖泊,能够借着水流的力量漂到另一个地方。
雪维利尔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她抬头看着对面的伊丽莎白,和她说了刚刚看到的景象。
“也许是遥远时代里被封存的妖精。”伊丽莎白也拿起放大镜,从雪维利尔指示的角度观察云母内部,在笔记本上一通写写画画后,她提出了这个猜想。
“确实有这个可能。”雪维利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按照四大元素的分类来看,应该是土系的妖精。”
“不过魔法发展到现在,也有四大元素之外的体系了。你和我都是。”
雪维利尔和伊丽莎白相视一笑,彼此默契地没有点明。
“莱斯特小姐,您觉得这块云母会有什么作用呢?”
被提问的伊丽莎白撤掉了播放完毕的唱片,她站在留声机边上,向前伸出的食指指尖停留着金绿混合的魔法光粒。
“在世界树卡巴拉里,需要经历九个层才能返回位于最顶端的伊甸园。从下往上,每一层的守护天使所对应的,是水晶、银、水银、绿宝石、金、红宝石、锡、黑珍珠、绿松石和金刚石。”她用魔力在半空画出世界树的分层轮廓,又在旁边画了一个香炉,“云母这种矿物,虽然不存在与卡巴拉中,在东方却是很有名的材料。我问过对这方面有了解的人,他们告诉我,在熏香时如果将香丸用云母薄片隔火加热,可以最大程度地激发香料的香气,避免因受热不均而产生的奇怪的气味。在某个国家的药材名录上甚至还能找到云母的名字。”
“恕我直言,我不太能想象得出云母作为普通人的药来使用的场景。”
“我也是。”伊丽莎白有些困惑地摇摇头,“不过魔法师是不一样的。云母的起源是土,性质冷且干,我的曾祖母曾使用它收集过罗蕾莱鸟的歌声,不过效果并不好。”
“现在普遍的方法是用蜂蜜和金币。”雪维利尔指着桌子上一个空的水晶瓶。“这上面有咒语的残留,是你以前收集罗蕾莱鸟歌声时设置的吧。”
伊丽莎白笑着抽出另一张唱片,回答道:“是的,拉塞尔小姐的感知很敏锐,是因为常年与音乐打交道的关系吗?”
“也许是吧。”雪维利尔将杯中的茶喝完,继续说,“莱斯特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的呢。我之前,有用成色较次的云母做过实验。”伊丽莎白把唱片放上转台,轻轻拨下唱针。
不同于雪维利尔平日喜欢的曲风,伊丽莎白播放出的旋律十分干净,所有的装饰音都被巧妙地藏进曲子里,带来既浪漫又优雅的钢琴独奏,然而主题却不高深,是小孩子都能听懂的描写春天的歌。
“拉塞尔小姐,您现在听到的,就是我的实验结果。”伊丽莎白露出有些得意的微笑,“我拜托LGIS帮我制作了这个唱片,音源是我照着谱子弹的,是门德尔松的Op.62 No.6,不过因为材料的品质,只能录制3分钟以内的声音。”
雪维利尔走到完成播放的留声机前,伊丽莎白配合地取下唱片放到她手里,解释道:“其实这个只要注入魔力就能自动播放,可以脱离留声机单独使用,也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就像睡前故事里会唱歌的盘子。”
“虽然您说这个唱片不存在损耗,可是也很少有人会一直只听一首曲子吧。”雪维利尔回忆了一下最近矿石市场的价格,“更何况,现在云母的价格并不便宜。成本过于昂贵了。”
“从大航海时代起,人们就勇于挑战大海和未知的土地。伴随着殖民者的脚步,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伊丽莎白的声音有些低沉,“那些土地里沉睡着足够人们使用的云母,到那个时候,大量的产出将会彻底改变这种矿物的身价。如果现在能得到满意的研究结果,那个时候应该就能算出合理的成本了。”
雪维利尔沉吟了一声,不确定地问道:“使用这个唱片需要注入魔力,也就是说,只有魔法师才能使用吗?”
“是的,我研究不出来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机械,那些问题太复杂了。基于想象而生的魔法才是我擅长的东西。”伊丽莎白抱歉地笑了笑,“只有魔法师可以使用,我觉得也算是一件好事吧,有些东西是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我把它做成了唱片的模样,这样就可以放在留声机上,假装是一张普通的七十八转唱片。”
她清清嗓子,挪到桌旁喝掉小半杯伯爵茶。
“拉塞尔小姐之前有问我成本的问题。坦白来说,即使是在魔法师的世界里,这也不适合售卖。录制或者播放,使用的咒语都很简单,稍有训练的魔法师就能轻松上手,之后肯定会有人压价。”
雪维利尔看着手中的唱片,尝试注入自己的魔力,它果然就像一个会唱歌的盘子,自顾自地开始唱起录制好的曲调,把留声机的唱针冷落在一边。
“关于今天请您一起研究的这块云母。”伊丽莎白放下杯子,“我打算用现在的实验基础去改造它,理论上能够制作出连续录制四十分钟的唱片,几乎是一整首漫长的奏鸣曲。”
雪维利尔把唱完歌的云母盘摆好,回到座位坐下。
“虽然我没怎么听过唱片,不过这个音色很真实,比那些七十八转的录音质量要好很多。”
“这可能和云母的特性有关吧,起源是土,干且冷,能很好地保存封进去的东西,和宝石很像——不过说到底大家都是矿物,会相似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我认为这块云母的表现值得期待。”雪维利尔看向布料上摆着的石块,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那个虹彩是绝无仅有的,如果将声音封进去,应该会发生很奇妙的变化。”
“您可以试试占卜一下?”
“如果您同意的话。”
“开玩笑的。这个孩子有点害羞,如果拿出您的灵摆,绿幽灵可能无法准确预言出未来吧。”伊丽莎白用布仔细地包好云母块,然后给雪维利尔倒了第二杯茶。
“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更好。你说对吧,莱斯特小姐?”
“我很赞同您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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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雪维利尔在自己的门口发现了一个包裹。包裹不算小,四四方方的,拿在手里还能感受到填充物的柔软。包裹正面写着她的名字,还附有LGIS的标志和地址。
雪维利尔皱起眉,她最近并没有给LGIS下过订单,那么为什么会有包裹寄到她这里?怀着疑惑和一点好奇心,她取过小刀割开固定用的绳子,将被填充物包围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在伊丽莎白·莱斯特家的花园里见过类似的存在。薄薄的圆盘,仿照七十八转唱片表面蚀刻出的痕迹,还有照见阳光时一闪而过的虹彩。
是她见过的那一块云母石。
“致雪维利尔·拉塞尔小姐。”
掉在桌上的短笺上面写着华丽的花体英文。
“实验已经成功,一共制造出三张空白唱片,我留下了其中两张,这张是拜托工作室寄给您的。我在下面附上了暂停和继续录制的咒语,它可以存储四十分钟的声音,请您随意使用。”
“P.S. 我最近要外出一段时间,下一次的矿石研究茶会时间请允许我回来之后再和您约定。”
雪维利尔微笑着收起短笺,将自己的绿幽灵放到云母盘旁边。她思考着下一次研究会之前要录制的曲目,或许舒伯特写下的曲子要比巴赫的更能打动那位少女的耳朵。
空气中传来些微泥土的腥气,天空开始飘雨。恍惚间,她又听到了那首Op.62 No.6,春之歌。
附:
1. 文中提到的“凯麦特”古埃及人对自己国家的称呼,意为“黑土地”。现实国家的名字无法出现所以选用了这个化名。
2. 码字时的bgm,也是文中提到的两首曲子
① 门德尔松 -春之歌Op.62 No.6
② 勃拉姆斯 - b小调单簧管五重奏 Op.115
需要说明的是,门德尔松和勃拉姆斯都是浪漫乐派的代表人物,文末提到的舒伯特则是“浪漫主义的古典主义者”(from爱因斯坦)。和雪维利尔亲妈幽栖讨论设定的时候,她说雪维利尔喜欢的音乐家里有舒伯特和巴赫。没有用巴赫的设定是我的个人原因,在古尔德之前我真的听不下巴赫_(:з)∠)_然而企划开始的年代里古尔德还没出生,这篇里所幸就和巴赫说拜拜好了。
音乐相关资料有参考维基百科和马慧元的音乐散文。
希瑞尔在第一声整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出了门。
天气一如既往的阴沉,带着丝丝潮湿的水汽,在希瑞尔出家门的时候边飘起了零散的小雨,因为羊角节而熙熙攘攘的街市并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小雨而冷却,反倒是将气氛炒的更热烈了些。
从各种意味上来讲,希瑞尔并不想接下此次的任务,寻人任务咋看起来适合嗅觉灵敏的兽人,但他从丛林中长大,树林中单纯的水汽味道已经让他的嗅觉偏离了城市的轨道,而岛屿的地形偏偏又像丛林一般,房屋错综复杂的交叠在一起形成奇怪的街道和回路。城市不像是北方的山林那般,气味在树丛间缭绕升腾,城市内的气味像是纠缠在一起的常青藤,无法从中分析得到自己想要的内容,相似的房屋又会让人迷路在其中——就比方说现在的希瑞尔。
出了集市之后太过相似的街道瞬间迷乱了希瑞尔的眼睛,房屋与房屋之间的石砖,小路,店门口悬挂的羊头都如此的相似。碍于自己本身的身份难以开口向别人寻求帮助,迷茫的狼人站在街道旁边的屋檐下来回翻找着地图,寻找街道位置的同时又在担忧自己是否早已将图纸拿反了。“这可是限时任务啊...”希瑞尔长叹一口气抓紧了自己的帽檐,难以抑制的焦躁和不安的情绪逐渐涌上心头,耳朵的跳动几下后又被手按下。本就不该在下雨天出来的,狼人腹诽的同时开始四处张望,随手拦住了一位平民递过地图向人问路
“啊你这是,走反了啊...这个地方是在北方的哦。”平民稍显惊讶的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羊角,难以言喻的看着希瑞尔和他手上的地图。
“你怎么想到要去那位先生的家里的?需要我带路吗”热情的女士凑上前来,抖了抖沾水的帽子。
“...咳...多谢了,如果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会好好感谢你的。”抖抖帽子下的耳朵将地图抽回来,丢下几句感谢的话后像是逃一般的远离了此地,顺便也将女士不满的声音抛在脑后,几个转身后消失在巷子里。
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隐隐约约的加快了雨点下落的速度,悉悉索索的降落在地面上,带着青苔的灰色石砖缝隙中很快边积蓄上了雨水,皮靴踩上去发出有节奏的轻响,街上的人慢慢的稀疏了起来,偶尔有带着斗篷的人出现在街上,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小巷子中。希瑞尔身上的袍子因为潮湿的水汽塌陷下去,耳朵隐隐约约撑起两个角来,迷迷蒙蒙的水汽中被模糊了边缘。本就不该在下雨天出来的,心情低落的狼人拿着被水汽沁润而字迹有些模糊的羊皮纸,头疼的搓了搓自己的眉角。这下事情不太妙了,小巷子错综复杂太容易迷路,大路上人却已经稀疏了,偶尔看见几个四处溜达的里政府职员,就足够让任何魔法师都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和特征了。
这当中不包括一个因为马上就要到地方而步履轻快的狼人。不善法术的狼人并没有想起来要给自己袍子施点小法术防止它过于贴身而将狼耳朵表现的太明显,雨丝早早的打湿了袍子,耳朵支起的角度哪怕在雨雾的掩盖下也足够显眼到里政府的人员靠近。有点生活常识的人也都不会认为这尖角是羊角节的产物,毕竟没有谁过节会把角放在帽子里面。希瑞尔踏上房檐下的石砖之前就感觉到了几道直指此地的恶意,狼人叹了口气把羊皮卷放进背包里面,解开了披风上的绳线。
“雨天真的不适合出门..”
远处的钟楼敲响了整点的时钟,惊起几只飞鸟后便消散在风中。
披风带着帽子一同从身上滑落,深紫色的狼耳抖了抖,发旋连同发丝被雨水打湿后柔顺的贴在脸上,里政府的职员早已将火枪举起。
远方的天空炸响了这场雨的第一声雷,枪声混杂在雷声里穿破浓厚的雨雾,雨丝落在高温的枪口产生点点白烟,火枪弹药出膛的瞬间武士刀也在空气中划过一线刀光,橙红色的眸子当中子弹的轨迹逐渐清晰放大——金属碰撞的声音大过了雨丝敲击石砖的声音,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伴随着向另一方向飞翔的子弹,水面反射着里政府的职员惊愕的神情和武士刀的刀光。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如此响亮,鲜血喷溅在石墙上留下斑驳痕迹,第二天开门的店铺也许会因此而感到恐慌和困惑,地面上的水混杂了血液变得混浊起来,心脏露出体外扔在搏动,输出着此生最后的余热,血液从人的右侧泊泊流淌,右侧肩膀连同火枪落在两英尺外,放大的眼瞳里面还留着对生的眷恋和不舍,不过最后留给世界的只剩下气管的咕咕声,也许还剩下那么几克的灵魂。
希瑞尔将武士刀上的血迹擦去,有些后悔的将刀收回刀鞘。
本来不应该闹成这个局面,若是他能假装没有看到任自己完成任务也算是一件好事,回去打个报告就是了...狼人边腹诽边走到墙边,抖落粘在发丝上面的几点露珠,古铜色的门把手和散发着潮湿木头味道的大门就在眼前,这时候进去做完任务还赶得回去,甚至还能多领一份赏金——然后呜咽的风声从身后袭来,来不及多想略显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以躲开对方的攻击——事情大了,似乎把更厉害的里政府职员吸引来了,任务铁定是要泡汤了。希瑞尔心中一片灰暗。
某种意义上这样也不错,最起码有了合理的理由去糊弄发布任务的人,希瑞尔活动活动臂膀从地上爬起来,剑锋已然对准他的胸口,来人冷冰冰的看着他。
本该接下来是刀光剑影和鲜血四溅的场景,希瑞尔的关注点却奇怪的偏向了来人的面孔,不同于其他冷冰冰的,带着黑眼圈的职员,如猫一般的异色瞳和明显不属于他的那部分脸,一切看起来都和他身上的制服格格不同。希瑞尔向来是个直言的人,哪怕是不合时宜的时候也倾向于问出口,当然,这些事情建立在对方没有把那把华丽而充满杀意的剑刃向他刺来的前提下。
石板混杂了鲜血和青苔之后变得十分湿滑,雨丝编织成雨幕晃晃悠悠的挂在两人之间,希瑞尔清楚的认识到这人不仅是里政府当中最像是魔法师的一位,也许还会是剑法最好的一位,西洋风格的剑法他也曾在幼时见过,远没有这人所使剑法的十分之一,不如说那时候那些人根本是拿了剑当做棍棒来耍弄比较合适。凌厉的剑光不容许他有太多分心的时刻。劈砍,防守,或是进攻,亮白刀光划过破碎雨幕,最后刀与剑碰撞在一起,金属声在雨中绽出,某种意义上技巧的碰撞已经成为了力量的比拼。
希瑞尔紧盯着对方的脸,稍加思索后问道:“我很欣赏你的剑法...在斩杀你之前,我希望能知道你的名字。”
狼人紧盯住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惊讶,还有更大份的愤怒和不满,他听见对方用带着一丁点风趣的声音道“我叫奎特·费斯福尔,狼人先生,也许我会更早的将你带回去领赏呢。”
猛烈的攻势瞬间爆发,刚刚建立起的贵族社交晚会般的氛围破碎在风声中,雨势没有停止的意思,头发早被雨水打湿,难受的贴在面颊上,更令人心急的是那扇木门后即将发生的事情——虽说足够老套,不过是小少爷被发现具有魔力,男主人却害怕招致杀身之祸想将其提早解决,老管家四处求援的故事。肯定是小鬼不懂得操控才会吸引来如此多的里政府职员吧,否则应该是魔女或者什么别的来,总不可能是里政府,被打湿的头发遮住眼睛的时候,希瑞尔暗暗骂道。
希瑞尔能够感受得到,奎特在将他赶向那扇门的反方向,从西洋剑向他袭来的间隙中他看到被砍到的里政府职员被人盖上了白布,古旧的木门被破开口子,老管家的声音混合着小孩子的哭声隐隐约约传来。
希瑞尔手上发力,武士刀大力砍出的同时身子向左歪去,他隐隐约约从奎特的侧脸上看见了几许不屑和对他技法的嫌弃,狼人轻巧而灵敏的身子从左侧闪身翻滚过去,武士刀指向对方的剑刃与其碰撞,力道推送着希瑞尔更加前进一步,来不及多想也赶不上拍拍被血水弄脏的披风,希瑞尔冲进了房屋的庭院内。奎特晃晃手腕,看了看表
16:41
雨水滴在表盘上成了水滴,弯弯曲曲的扭曲了时针和分针。
希瑞尔赶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起来晚了那么一分钟,小男孩刚刚被刺穿了心脏,双眼的恐惧还没有散去,鲜血从嘴角滑落,老管家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只有男主人和女主人站在稍高些的门廊里面,手挽着手撑着一把洋伞,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若是忽略门前石板上的一大滩鲜血,门廊上的气氛倒算得上是温馨和谐。
狼人看了半晌,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试了试老管家的气息,又将小男孩的双眼合上,愿他能有个好来世。
奎特合上表的时候,分针指在9的位置 。
他看见狼人情绪低落的走出来,从他身侧擦身而过。不过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毕竟本次的任务已经结束,只需将一旁那个倒霉蛋带回去就好了。
希瑞尔回头看着他,想了想,抖了抖狼耳说到:“希瑞尔,我的名字。”
雨还在下,钟声从远方响起,敲开了夜晚的面纱。
01
“世界由点构成。”
道恩不记得他是从哪听来的这句话。
那可能是在翻找垃圾桶时正巧听见了路人的闲聊。人们会避开脏兮兮的流浪儿,声音却会传入每一个距离合适且听力正常者的耳中。
那可能是兄长对他所说的话。那个好心收留道恩的人,家中有一位比道恩大一岁的男孩。仅仅一年的时光,假若平静的度过,在两位已经懂事的孩子间并不能造出巨大心智差距。或许曾在街巷中独自求生的经历比一年的平静时光更能逼迫一个人心智成长,道恩比大他一岁的男孩要更加成熟。但那个男孩总以哥哥的身份自居,努力扮演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讲着一些似乎满是哲理的话,试图从年幼者那里得到钦佩,得到被需要的感觉。道恩喜欢这个男孩,这个有些虚荣又很可靠的哥哥。道恩幼时曾悄悄将那些听上去很厉害的话语记录在本子上。前些日子,道恩从书柜中翻出了那个小小的本子,看着歪七八扭的稚嫩笔记与泛黄的纸页,怀念地笑着。
那也可能是Lava的教授在课堂上传授的知识。一个普通的孩子被魔法师家族收养,在一次意外中得知魔法真实存在。怀着对魔法的憧憬与好奇,道恩通过家族进入了Lava学习。
这句话道恩一直铭记在心中,尽管他从不曾将其说出口。
世界由点构成,想了解世界就从点开始。
道恩并不认为自己能够了解世界的全貌,那太过狂妄。能够捡起一小片树叶,据此一窥到一片树叶的奥秘,就足以让人欣欢鼓舞。
最初将道恩引向魔法世界的,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点,一点亮光。
02
那时火焰还能跳动。
那时亚修塔还能用双眼目睹那一点的烛光。
那样的,发出光芒的巨大天体,在夜空中也只是小小的一点。
那时亚修塔与某个人的故事早已开始谱写,也仍持续的往下写着。
那时的小型学会还很热闹,有人欢笑,有人为了学术问题争论不休。成员们充满热情的研究着,闪耀着。
那样的生活就在某一天突兀的结束了,就像正在演奏的交响乐中那突然绷断的小提琴琴弦。那些身穿蓝衣的人无情地收割了一切,他们没有拿着镰刀,却做着死神的工作。
某个人的故事被强行写下终章,停笔于此不在延续。
亚修塔的故事仍在继续着,脚踩泥泞的道路,与身边仅剩的家人——他亲爱的妹妹,不顾泥点溅起弄脏了身上的衣物,如此写下了逃亡的篇章。他找到了没有被事件波及的其他家人,庞大家族至此仅剩四人。
他是学会唯一的幸存者,他失去了他的左眼。从小就扎在学会的亚修塔与家人们一同躲在克因丝的别墅中。他很少和人交流,从前、现在或许未来仍会如此。
从地图上看,一栋房子就是一个点。
以这个点为原点,亚修塔暗中寻找着方法,能够使某个已经写下句点的故事重新延续的方法。
03
没有人知道故事如何发展至此。一个红色学会的成员——或许是只会在这一两页出场的并不重要角色,出现在了亚修塔的故事里。
亚修塔此刻并不身处克因丝的别墅中,光这一点就足够稀奇。
在酒吧那个只有魔法师才能进入的空间中,亚修塔与道恩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两杯一口未动的鸡尾酒,谁也没有要喝下的意思,大概是出于占座的礼仪才点下了这两杯酒。
道恩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消音法术。他与亚修塔之间进行的只是友好的学术交流,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该说成没有不可告魔法师的秘密),一个小小的消音法术只是为了让不算喧闹的环境更加安静,有利于相互之间更好的交流。
省略客套话,没有繁冗的社交礼节,只留下关键的思想交流与碰撞。除去逃亡的那段时光,亚修塔未曾中断过研究,但自从学会被捣毁后,与人进行这样的学术交流的机会少了不少。
在道恩看来,比起交流,更多的是自己在向亚修塔讨教。能使用手势魔法的魔法师少之又少,亚修塔是其中的一员,道恩则不是。尽管道恩储备了不少关于手势魔法的知识,但道恩始终无法进行实践。这是无法弥补的经验缺漏。
“亚修塔先生对治疗魔法的研究很深入啊。“
“因为有无论如何都想要挽救的人。“
或者应该说,想要从死神那夺回来的人。治疗魔法并不能起死回生,但与起死回生术的大方向相通,更何况亚修塔除去一些仅有观赏作用的魔法外,并不会治疗魔法以外的魔法。亚修塔没有把这些说出来,这没有必要,也不应说。
“你正在编写有关手势魔法的魔法书,是吗?“
“是的。我在查找资料时发现有关手势魔法的资料很少,想着能否补全一下空缺。“
这不是为了什么名誉得到什么成果,但除去补缺外道恩有一个更单纯更直接的目的——就是“研究“本身,仅此而已。
两个热衷与研究的人自然是聊得欢快,当到了该分别的时刻。看着桌上那两杯依旧是一口未动的鸡尾酒,出于“不浪费“的心理,在慢慢品尝完酒后,两人道别,回到各自的归属。
亚修塔想,偶尔离开别墅的体验也不错。
前提当然是要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04
他们没有讨论到观赏性的魔法。道恩热衷于它,却很少向他人提及他热衷于此。
毕竟观赏性的魔法并没有太多的实际作用。
道恩记得他所施展的第一个魔法,那是一个观赏性魔法,他用此来进行训练,训练念咒的速度,提高效率。
道恩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并没有经历多次尝试,他便成功施展了这个魔法。虽然成功,但第一次的结果并不完美。法杖顶端的那一小团光球本应明亮耀眼,可以驱散整个房间中的黑暗,此刻却显得暗淡,只是柔和的一小点。
作为观赏性的魔法,这个魔法过于单调。但对于尚且年幼的道恩,这在他法杖顶端出现的小光点很美。
世界由点构成。
这或许不是从他人那听来的,而是道恩自己得出的结论。
Fin.
阿里阿德涅之线①
*在这篇之前还有一篇羊角节的故事,时间线上这是第二章,但第一章卡文了,之后再发。*
*这一章时间线上涉及到表哥弥赛亚那边的剧情,我就没有详写,具体请他亲妈亲自表演?*
狄伦半屈着身体,他的右手倒提着一把匕首,左手虚虚搭在后腰上,那儿还有把未出鞘的武器。
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树影前进。
这个园子未打扫的落叶太多了,限制了他可落脚的范围。视线可及之处藤蔓肆意地缠绕,深绿的、碧绿的、粗壮的、已经枯死的……这所园子仿佛是被遗忘在时光中的派依尔伊底斯②。
园子四处散落着石制的雕像,身负洁白双翼的飞马、北欧传说中的妖精,他们低垂着头,沉默地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由侧门潜入,小径可见的末梢分为了两支——
向左还是向右?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布兰奇半倚着窗享受着管家给她端上来的红茶,两分糖、三分奶,是她喝惯了的口味。虽然管家是个见不得人的存在,手脚也不算灵活,大多数时间沉眠于地底,但泡杯茶还算绰绰有余。
微风轻轻地抚过她手边的书册,发出沙沙的声响,影影绰绰间能看见封面内页烫着个看不清纹路的繁复徽章。
一条坠着个羊角形饰物的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这是几天前弥赛亚为她买的礼物,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但胜在一番心意。
她现在心情正好,却不代表她要对不请自来的客人视而不见。
狄伦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园子十分凶险,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能感觉到每踏一步他的心中都充满了压力。他不敢大意,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战士的直觉多数时候便是他们保命的利器。他们踏过刀山与尸骸,本能在血水中浸泡,最后就化作一种若有若无的兵器,与死神不断地拉锯、抢夺生命。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刚刚那个地精石像的眼睛是不是转动了一下?
还没等他探究个明白,他便摇晃着扶住了身边的大树。
他的世界在旋转,像是搭上了暴风雨中前行的游轮,亦或者是被人塞进滚筒里转了几十个圈。眼前道路也好、石像也罢,所有东西都被扭曲,挣扎出了个狰狞的模样。
他果断扭头撤离,忍住胃中一阵阵上涌的呕吐欲望,好容易到了门边,他就像被扔进桑拿房里关了几小时后出来的模样,浑身大汗淋漓。
“这是个警告。”
他的脑海中无端冒出了个声音。
“离我家远点。”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园子里已经恢复了正常,和之前一样空无一人,倒是远处的房子内似乎有个身影,距离所限使人无从辨认。
德•勃朗宅。
萨那西乌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人口数在十万左右,但在那些安居乐业的普通人中混杂着神秘的影子,他们便是巫师。
知道巫师存在的人群并不多,里政府是一个,猎巫者——巫师们这么称呼他们。他们将刀刃刺进巫师的胸膛、用皮鞭剥开巫师的皮肉,他们对巫师们采取着近乎无情的杀无赦主义。
狄伦•博拉奇是里政府的一名雇员。近期萨那西乌接二连三地发生着令警察们束手无策的居民失踪案件,里政府已经断定这是他们那群不讨喜的邻居干的好事。
但究竟是哪边?红色学会还是观星社?亦或者是无所属人群?
他们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一寸一寸地排检着可疑人物。
狄伦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接了调查勃朗宅的任务的。克因丝•德•勃朗,这所旧式庄园名义上的主人,她是萨那西乌小有名气的私人医生,在这居住也少说得有三十年了。可据人们饭后闲谈所言,岁月似乎从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她的容颜被上帝所眷顾,十年如一日。
如果不是真正的天生好基因,那就是和人体研究挂钩的黑巫师,在这种档口,总是要查一查的。
但不是克因丝,至少屋子里那个不是,狄伦是看着克因丝离开家门才敢入内勘察的。这个家里的确有一个巫师,无论克因丝本人是怎么回事,但这个巫师不是她。
庄园的庭院里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失踪案会是他们犯下的吗?
狄伦绕到前门,凝视着铁栏杆边上的名牌,手中死死地捏住了匕首。
他还会回来的。
风清夜明、月朗星疏,真要说算不上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狄伦拿着绳钩站在房子转角处。
他其实并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地到达这里。进来时他发现园子里一片狼藉,藤蔓与树枝断了些许,石像也倒了一地,就好像什么人曾经在这大闹了一番似的。
但他也没去探究深层原因,确认了不是陷阱后,他就一步步潜到了这里。
绳钩从手上转了几圈飞去,轻巧地卡在了一扇窗户的边缘。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看见的那个身影就是出现在这扇窗户的背后。
他灵巧地攀爬而上,像一只壁虎一样,又无声无息地撬开窗子,从缝隙中将身子滑入。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他毫不意外。那天传到他脑海里的声音像是群山深处无波的潭水,纵使如此,他也将每个不显眼的水纹记得分明,几天以来无时无刻地忆起。
他是里政府最出色的暗杀者、情报人员之一,从来没有失败得那么狼狈,还没得到多少情报就被察觉,甚至可以说是压制着将他驱逐。他发誓要让她偿还代价,无关原本的任务。
当然,失踪案的事情他还是会查的,只是没必要在这个人活着的前提下,反正她是个巫师,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月光如水,从他的背后流入,一点点流淌至床上安详入睡的脸庞上。
狄伦有那么一刻分了下神。
床上的姑娘有着一头如月色一般的灰金色长发,柔顺地摊开在脸颊的两侧。她长得好看极了,怕是戴安娜女神③也不过如此,让人不禁希望她睁开双眸,将眼神施舍给自己一点。
但狄伦还是举起了匕首,朝她的喉间刺去。那是人体最为柔软的致命点,只需要一定的力气,就能让一个生命长辞于世。
就在这时地面光芒乍起,他衣服上别着的一个胸针突然诡异地出现了裂痕,咔嚓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
这是里政府研究出来对付魔法阵的一次性防御用道具,没在院子里用上,却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狄伦心里咯噔了一下,举着匕首的手加大了力度,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抹去。可还是晚了一点,睡美人已经睁开了她的眼睛,灰色的,幽灵一般的眼睛。
在他们两视线交错的那一刹那,狄伦身处的环境猛然突变,扑天的大火在他的四周燃起,高温与烟雾逼得他不得不压低身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狄伦大致上能肯定这是幻觉类魔法,只是知道归知道,幻觉类魔法对五感的欺骗近乎毫无瑕疵。一波波的热浪朝他袭来,在他的衣角上绽开红色的花,给他一种下一刻就会葬身在此的错觉。
他闭上眼回忆之前看到的房间格局,将匕首收回、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朝着几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劈了过去。
一瞬间幻境褪去,清凉的夜风袭来,抚平了肌肤上最后一点焦灼的感觉。
狄伦睁开眼,一个穿着及地长款睡裙的姑娘正在安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没有惊恐,没有疑问,尽管她的手臂正在往下流着血,她也没有过多反应。
“你是谁?”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声音再次在狄伦的脑海中响起。狄伦皱了皱眉,对她命令道:“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你是谁?”
她仿佛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又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语调问了一次。
“你不记得我?”狄伦将短刀朝前一送,临到尽头又变换轨迹改为横砍。虚假的烈火早已散去,而他心中的怒火正在逐渐燃起,面前的人曾毫不留情地将他击败,却根本没有记住他的存在,这种彻头彻尾的轻视使他感觉到了羞辱。
“我不认识你。”
银灰色长发的姑娘似乎不擅长战斗,她极其迟钝地躲过一刀,身上却又多了一道血迹。
不过很快狄伦便感觉手腕一痛,猝不及防之下短刀就脱手掉落,被人迅速拾去。
短刀对她而言并不轻便,她终于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困惑的神情,双手抓稳了这把利器。
“你来找我做什么?”
“巫师,最近城市中频繁发生的失踪案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狄伦看了看她极不标准的动作,从后腰处抽出那两把匕首,摆出了一个狩猎者的姿态。
“失踪案?”
她想了想。
“我不知道。”
狄伦见从她这问不出些什么,便很快欺身而上。她不得章法地挡着,却因为他的步步紧逼而来不及施放多少魔法掩护自己。
狄伦的匕首划过她的手背、大腿、颈间,最后一划在她的躲闪下割断了她左肩的裙带。没了支力点,睡裙略微倾斜地滑下,露出了她洁白的肩膀。两人皆是一愣,好半天不再动作。
“布兰?你还好吗?我听见你的房间里有很大的动静,睡不着吗?”
这时从走廊传来一个声音,说话时音量由小转大,明显是在逐渐靠近。
狄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回到了窗口处,像来时一般无声地翻了下去。
“我没事。”
布兰奇也犹豫了一下,接着她的房间就恢复到了狄伦来之前的样子,身上的伤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打开了门请亚修塔进来。
“刚刚有耗子,我抓了一会,不小心撞翻了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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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阿里阿德涅之线:来源于古希腊神话。常用来比喻走出迷宫的方法和路径、解决复杂问题的线索。
②派依尔伊底斯:“我漫游在派依尔伊底斯遥远的仙境”——出自卢克莱修《物性论》第四卷。“派依尔伊底斯遥远的仙境”即文艺女神们的所居之地。
③戴安娜女神:罗马的月亮女神。
也许当年的事让人印象过于深刻,所以她才迟迟无法忘怀。
当马德琳清醒时,天边才刚蒙蒙亮起,看着稀疏的云层为蓝天染上熹微的鱼肚白,她脑中的思绪一片空白。
一夜无梦,照理说该是一觉好眠。
可她在坐起身时,一阵晕眩感使她微微往后头的床头柜一靠。闭上眼,彷佛又听见黑暗中,谁在与她反复诉说,那段被家人,被自己亲手毁去的时光。
“总有人得去做那么一件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那是一道略带低沉的青年嗓音,带着无奈,和遗憾。
“只要生物存在,纷争就不曾消失过。”
这是来自她父亲的话,那个总是温和待人的男子,最终却选择了最偏激的方式离开人世。
父母死于与里政府的争斗之后,换她接手了父母的工作。从工作开始到上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到过家人了。
也不知是忘记了对方的长相,还是不希望再回忆。
马德琳睁开眼,窗外太阳已然升起,早晨的阳光将暖意送入房内,她垂眸看向因阳光而微微发亮的木质地面,默默略过了刚才的问题。
等到她走到餐厅,桌边已经坐着一抹身穿浅蓝色的身影,桌上放着的是温牛奶和刚煎好的培根鸡蛋松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早安,艾维斯。”马德琳绕过桌子,在走进厨房前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不知为何,他们两人总是很容易在厨房或餐厅之类的地方碰见。
艾维斯抬起头看向她,也道了声早安,顺便问:“今天起得很早,需要帮妳弄早餐吗?”
她摆手,表示自己来就可以了。
观星社的据点是一座古堡样式的建筑,附近有一片湖泊,几乎覆盖了周遭所有环境,另一侧则是满目林茵,若是今天的状况没有太糟,本来马德琳是想去那边晃晃的。
事与愿违,她只好放弃去附近转悠的打算,下午还有其他任务,得在那之前养好精神才行。
早上那会的思绪空白似乎没有影响到她泡茶的手法,从茶壶倒出的茶汤颜色仍然清亮润泽,除却了空气中飘散着夹杂了肉桂味的绿茶香气,没有什么异常。
又打了颗蛋,将两片吐司两面都沾上蛋液后一一放进锅里,煎到两面金黄边缘焦脆时关火,装盘。
马德琳有些时日没开过火做料理了,看着这份简单的早餐,内心暗自幸好道最后成品还过得去,不然还得麻烦艾维斯帮自己再多做一份。
略带满足的马德琳端着早餐走出厨房,发现艾维斯还在用早餐,于是也在不远处放下早餐,再将放着茶具的托盘拿了过来,其中一杯茶放在艾维斯面前。
“谢谢。”艾维斯也闻到了茶中的肉桂香气,不由愣了会。
马德琳也注意到她这位搭挡的动作停顿,朝他一笑,“肉桂能养神,前一晚没睡好所以换了一种茶。”
原来如此。艾维斯露出了然的表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绿茶与肉桂融合后茶中的苦涩被肉桂带出一抹甘甜,温热的茶为身体带来暖意,于口齿之间遗留清香。
早餐的时候喝这么一杯茶确实能让人舒缓。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静静享用完早餐并收拾好,再次回到餐厅前艾维斯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玻璃罐,里头装着一颗颗水滴状的白色饼干。
他从中倒出几颗放在靛蓝色的瓷盘上,彷佛落在湖面上映照着的云朵,看上去小巧可口,接着他拿着这盘小点心回到了座位上。
跟在他后头的马德琳手上的茶杯也换了个样式,是两个玻璃制的六方杯,大小适中,棱角分明,放在桌上后內里的茶水从玻璃透出一种晶莹的琥珀色。
无论外面这些日子怎样热闹,回到这里,常年不变的安宁和下午茶总会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之后我可能会上前线了。”马德琳的发言总是出人意料的唐突,从她对面那人甚至不小心将茶抖出的行为就能看出。
“⋯⋯是吗?”虽是疑问,但艾维斯知道对方做出决定之后就不会轻易改变,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难以言喻。
可能是出于对队友安危的担心,不过更多的应该是不希望有更多的牺牲产生,马德琳自认对这位搭挡还是有几分了解。
并不想让对方与自己产生尴尬,马德琳直接了当的问:“艾维斯这是,不希望我上前线?”
艾维斯微微垂着头,“算是吧,”,他手上慢慢转着桌上的琉璃杯,将目光从马德琳脸上移开,“毕竟这只是个愚蠢的和平主义者的想法,不用太在意也没关系。”
马德琳从他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神情,这句话让她想起了昨晚梦中的低语。
父亲当时不只说了那一句。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她随着父亲远望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母亲在花园里练武的身影。
“但世上一定有一样事物,会让你希望能够避免纷争。”
他看着母亲时眼中的温柔,与在对著作为女儿的她不同,那是一种,更加纯粹而热烈的情感。
可能也是这种情感,让他在最后目睹母亲死去后,以自爆结束了那场战斗。
虽然她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当时战况,但却也让她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有人出声询问她是否需要先去休息才回过神。
她拒绝了。
一个人回到房间拿出父亲交予她的信和家徽,细细反覆读了好几遍,信纸几乎要被揉坏也难以平息眼中的酸涩。
艾维斯话语中浅藏的无奈,勾起了她很多回忆。也许是昨晚梦里的声音对自己影响太深了,竟然让她在这时候走神。
“⋯⋯你不希望有更多的牺牲,”彷佛是在嘲笑自己的脆弱,马德琳对着他露出一抹苦笑,“但以约克家的立场我迟早都得上前线的。”
父母亲的家族皆是很早就加入了观星社,前者大多负责战场医疗和辅助,后者则是以优秀的近战技巧长期在前线拼搏。
马德琳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也许以前有过。
“总有人得去做那么一件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那段话又突然从脑海里蹦出,她不由呼吸急促。
曾经最信赖的其中一个兄长,在最后却杀死了另一个情同手足的兄弟,成了与自己刀剑相向的敌人。
当时的情况下,她若无法将对方击毙,死的就会是她。
她没有选择,也没得选择的向曾经的兄长刺下刀。
然后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慢慢向死神走去,死在了那栋他们过去避暑时最常去的屋子。
她从那个地方只带走了一张照片,其余的,都留在了那里。
随着启动父亲留下的咒语,美好的,悲伤的,全都化作尘土,灰飞烟灭。
冲天的烈焰于身后为她冠上名为家族荣耀的枷锁。
晓勇的战士战死沙场,悲观的医师自爆而亡,忠诚的骑士死于手足,冷静的谋士背叛家族。
每一个人,都因为立场各异而以不同方式纷纷离去。
被剩下来的姑娘,只有再次捡起战士的武器,继承从医师那习得的魔法,在安葬了骑士后,回忆中仍存在谋士眼中最后的认同和赞许下继续前行。
主战派是条不归路,与初衷只是为了自保的艾维斯不同,哪怕原本她也可以像他一样,单纯的在后方支援前线,在家人的庇荫下不需要直面那些残忍。
但马德琳深知自己无法回头,只能在这条路上杀出一个结局。
所以她可以理解艾维斯的想法。
也因此她很高兴,能有人能替自己完成这个无法实现的理想。
她也乐于去守护这份美好的念想。
这时候马德琳想起了过去出任务时,眼前的这个搭挡每每杀死一个任务对象,就会陷入一段茫然无措的无力感。脸上没有丝毫完成任务的喜悦,只有不知如何是好的痛苦。
她的搭挡,是个清醒的在现实跟理想之间挣扎的人。
正因为清醒,才会以自身道德感约束自己,可是迫于现实他又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底线,所以事后又会暗骂自己,怨恨自己。
在这即将乱世的时代,有人维持着过往的生活,有人被迫转移阵地,也有人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并为此付出代价。
对马德琳而言,可怕的不是明明不想却又必须下手的无奈,而是动手了之后却已经习以为常的淡然。
和眼前的人眼中的茫然无措相对,她的义无反顾却是决绝的踏入了现实。
于此,马德琳轻声唤了对方的名字,见他犹豫一会才缓缓转向自己的视线,微微一笑。
这时,艾维斯从这个大他一岁的红发少女眼中看见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和悲哀,那抹看着他时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将墨绿的眼眸染上一层灰暗。
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似乎是故意说的低缓,却仍能够听清,
“无法摆脱负罪感是正常的,艾维斯,愿你一直温柔善良。”
要是一直迷茫下去,也许就不用踏入现实了吧。
这是漆黑一片的夜晚——本来是想这样进行描述,但这完全不符合事实。
首先,从时间来看,此刻并非夜晚。
即使赫利俄斯和塞勒涅从来共享二十四小时的天空,在单单凭借肉眼的情况下,人们也仅能在清晨与黄昏时目睹二者同悬于空中。
交界线总蕴藏着某种神奇的力量。
黄昏是清晨的倒放,安德尔的作息时间与萨那西乌的大多数居民颠倒。为了融入萨那西乌的环境,安德尔有在尝试调整自己的生物钟。这是失败的尝试,至少在现在是。吸血鬼毕竟是属于暗夜的奇幻物种,想要改变自然定下的规矩显然并非易事。
安德尔站在研究所的门前,橡木制的门虚掩着,他有些不自在地敲了敲门。安德尔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座研究所,对他而言,这不是陌生的环境,只是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忽视那钉在门上的金属十字架。
既然邀请吸血鬼来到自己的研究所,那理应将十字架取下,这才是善意礼貌的举动。不过那副十字架似乎已经钉死,实在不方便取下,这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在两声短促沉闷的敲门声落下后,屋内即刻响起了对敲门声的回应。安德尔推门进入了房间,他能承受黄昏时的阳光,但还是屋内要更加舒适。
“传说吸血鬼在没有得到屋主邀请的情况下无法进入房屋,这是事实吗?”
“你猜。”
“那我就只当这是个趣谈罢了。”
不知为何,安德尔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与道恩共享下午茶时的谈话。
在几个月前,安德尔收到了道恩发出的“协助编写魔法书”的请求。道恩说,编写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
安德尔一时间不明白道恩向自己发出这一请求的原由,但也还是答应了下来,就当是报答平日里那些免费点心与土豆泥的恩情。
“早上好,安德尔先生。”
现在并不是早上啊……安德尔看了一眼窗外,除了一颗立在窗前的树,并没有其他事物阻挡他的视线。会将树种在窗前也是怪事,这影响采光,但阳光被树叶切散,破碎地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斑驳树影确实好看。
仅仅一眼无法判断太阳是升起还是落下,但足以定位其在东方还是西方。安德尔确定此刻是傍晚时分。
或许是繁忙的工作让道恩产生了错觉颠倒了时间?安德尔想起了总是忙个不停的某位副教授,但并非教授的道恩似乎一直很悠闲。
“对你而言算是早晨吧?”道恩端来一杯红茶轻放在一张书桌上,点亮油灯,(研究所并未通电 试用魔法照明或许是个好选择,但道恩觉得,既然使用道具就能达到相同的目的,那不如选择油灯。)拉开凳子与桌子间的距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安德尔坐到桌前。
“请稍等。”安德尔坐下后,道恩暂时离开,从书架第二层上取下一叠整齐的手稿,递到安德尔手中。
安德尔被拜托核对手稿。道恩的笔迹飘逸但清晰,透露出的并非急躁,而是下笔时的果断自信。字迹不难辨认,可核对仍然算不上是轻松的工作。安德尔喝下一口红茶,接着将茶杯放远——可不能不小心将茶水泼到手稿上。安德尔仔细翻看起了手稿,用右手中的羽毛笔圈出存疑的部分,在某段文字下写下一小行批注,为了不与原文混淆,他刻意用了红色墨水。
在安德尔翻看手稿时,道恩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书写起了什么。
无人言语,与工作相伴的仅有笔尖在纸上滑动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与纸页翻动的单调声响。一叠手稿逐渐被安德尔从第一张,翻至末页。安德尔抬头,这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月已经随着纸张的翻动升上了夜空。
道恩仍在书写着什么。
安德尔对道恩写下的内容感到好奇,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偷看是不光彩的行为,而对方正在写的可能是暂时不公开的研究成果。
安德尔并不太了解道恩的想法。比如编写工作的协助者,比起来找他,寻求其他教师亦或请求教授的帮助显然要更加合适。
再比如这本正在编写的魔法书的内容。手势魔法并不是道恩研究的主方向,与道恩教授学生的课程比起紧密关联不如说是联系微弱。至少,在课堂上,根本用不到手势魔法相关的知识点,道恩本人也没能掌握手势魔法。但这也不像是心血来潮,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安德尔能推测出道恩为了编写这本书已经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来进行准备。他曾看见道恩坐在Lava的图书馆,堆在旁边的书高过了道恩的头。他从道恩身边走过,沉浸在书本中的道恩显然并没有注意到他。安德尔并不知道,道恩甚至和来自观星社的魔法师进行了地下的学术交流。
最终安德尔只是轻咳了一声。
道恩放下了笔。
“我核对完了。有几个地方不太好理解。”
道恩双手接过手稿,红色的记号穿插在密密麻麻的黑色字母中又从中跳出,醒目的横在他眼前,要求他将注意力集中于此,不许移开视线。
“这个地方写的有些简化了,我再加详点。”道恩从桌上拿起笔,在纸上标注着。蓝色的墨水从鲜红上叠过,夹杂的部分转为乌黑。
“我在这里加一张图或许会更有助于理解?”道恩指着一处标记询问安德尔。
“确实会更加形象。”安德尔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讨论的话语声中流逝,油灯的火苗跳动着,墙面上的影子也晃晃悠悠。
“那么就这样吧,”道恩将手稿重新按顺序整理好,“谢谢。辛苦了,让你陪我忙到这么晚。”
月亮已经高悬于顶空。
这个点是吸血鬼最活跃的时间。安德尔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接下了作为谢礼的黑森林蛋糕。
“这本书已经在收尾了吧。”
“对,在进行最后几次校对就完成了。”
这个答复意味着安德尔不用再因为受邀而面对那扇钉着十字架的门,至少一段时间内不用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写这本书?”
“我想连点成线。”
不明不白的回答。
在“我的血可不能作为谢礼“的玩笑后,道恩目送安德尔离开。
桌上堆放的书籍有些凌乱,道恩准备将其收拾好再回家。
他将点定位,收集,然后相连,理出干净清楚的直线,很快,他将得到成果。
这本书也是一个点。
连接的线条会形成画面。
假若幸运,或许终有一天,自己能得到一窥“魔法”这张庞大神秘而又美丽的图一角的机会。道恩这么想着,将短期内或许用不到的书摆上书架,熄灭油灯,离开研究所,走上了回家的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