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CrimeI-薩那西烏傳奇”企劃
是設立在第二次工業革命年代架空的奇幻向企劃。
企劃規則以計分戰鬥為主,穿插NPC解謎劇情。
企劃主要面向畫手及文手開放。
其他類型的作品允許投放,但不予計分。
企劃任務對玩家各類型繪畫合作與團隊合作能力有較高要求,
請慎重選擇參與。
企劃負責人:今枝瑞(QQ:1524928104)
企劃交流群:757977364
具體細節歡迎加群瞭解!
(Amaranth的意思是不朽之花
本文章有一定部分参考克拉克第三定律,即“任何非常先进的技术,初看都与魔法无异。”
灵感bgm: Nightwish - Amaranth
时间线接在《The breath of Vulcānus》之后,结界破碎,火山喷发。
时间线指路: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1107/
——以下正文——
普通人与魔法师之间有一道鸿沟。
这种说法最先是由谁提出来的,这样的事情已经无从考证。在漫长的时光中,人们逐渐学会调配草药治愈疾病和伤口,使用六分仪和星座判断茫茫大海中的坐标。当解剖与外科手术不再被视为恶魔的行径,电灯比星光更为耀眼的时候,人们或许忘了,支撑起世界快速发展的,正是数百年前种种被认为是异端的存在。
科技与神秘坐在沙漏两端,时间之神从旁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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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火光中,少女举起了枪。
小巧的脸庞沾上泥土与血痕,稚气未褪的眼中写满了恨意。她的手仍属于孩童,手臂颤抖着几乎端不稳一支手枪,她试图将枪口对准面前人的心脏,仿佛此刻滚滚而来的岩浆只是人们在恐慌中的臆想。
伊丽莎白·莱斯特将最后一块星光蓝宝石放在法阵中心,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少女。
“你是魔法师!邪恶的魔法师!”少女见她回头,咬紧牙关将手枪端得更高,准星在大脑和心脏之间不断游移,似乎是在寻找一个能够一击毙命的地方。她打满补丁的裙子被火星烧灼得面目全非,露出里面灰扑扑的衬裙。拖着受伤的脚踝站直身体的少女,她的鲜血砸在地上,每一滴都激起一阵细小的灰尘。
“枪械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还是先放下吧。”
伊丽莎白不理会她的怒骂,只是弯腰捡起掉在脚边的花篮。原来放在里面的百合与蔷薇散落一地,花瓣早已被奔逃的人群踩得支离破碎。她抱着篮子慢慢靠近少女,语气温和地道歉:“对不起,我不会编织这种篮子,我重新给你买一个吧,这样你还能在咖啡馆前面卖花。”
“闭嘴,不许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少女拖着脚踝往后退了一步,开口时的哭腔听起来比海水更为咸涩,“魔法师都是坏人!你们杀了我爸爸!”
按她的要求停在原地,伊丽莎白只能以沉默作答。她今天独自来到这片城区,放下一个又一个的防御魔法,还是没能阻止岩浆的侵入。即便身为魔法师,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人类,在星球和自然的力量面前依然渺小如蝼蚁尘埃。
“这场灾难也是你们搞出来的对不对!你们想要杀了全城的人!”
并不是这样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她无法为自己辩解,为了支撑魔法阵的运转,她甚至不能收起魔杖。伊丽莎白凝视着少女的眼睛,往日里总在闪烁的光不见了,瞳孔中映出的她的身影是一片阴霾。
那本该是个可以平安度过一生的孩子。伊丽莎白在斗篷里握紧了拳头。
距离两人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时,年幼的少女代替病中的母亲开始卖花,她希望能找到一个很多人都会经过的地段兜售采摘的花朵,于是她选择了一家新开的咖啡馆。咖啡馆的建筑具有漂亮的古典韵味,橱窗里的陈列来自世界各地,赶时髦的顾客萨那西乌的各个角落前来——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侍者不会赶她去别的地方。
咖啡馆所在的地皮是家族通过关系放在伊丽莎白名下的产业,于是她在第一次收租金的日子里和少女打了个照面。当时她还没有调配出染色用的眼药水,成天戴着兜帽,布料甚至遮住了眼睛。而仅在那一小片视野中,一朵雏菊盛开了。
“您愿意买一枝花吗?”
清脆甜美的嗓音令伊丽莎白想起微风中互碰的铃铛,又或是童话绘本中会随月色起舞的银币。她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铜夸特尼,利用挑选花枝的机会打量着卖花的少女。抛开礼貌的恭维不谈,那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平民家的女孩。枯黄的长发在头巾里扎成一束,有些苍白的面颊上长着雀斑,瘦小的身躯被包裹在不怎么合身的衣服里,裙摆上还打着各色补丁。
但是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蓝色的,亮闪闪的,像极了倒映着星光的湖泊。
伊丽莎白买下了两枝百合和最开始的那朵雏菊,并没有问少女的名字。
后来的事就像是约定好的那般,她去咖啡馆的时候总会在少女那里买上几枝花,为了安置这些生命短暂的客人,她还去市场里挑了合适的容器,让花朵在餐桌上盛开。
伊丽莎白记不清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少女面前摘下兜帽的,她的确忘记了人际交往中应该保持的那一份距离,只是她更贪恋这份平常到珍贵的友谊。今天的她穿着外出用的斗篷,匆忙之中忽视了被风吹下的兜帽,手中的魔杖光芒流转,特征太过明显了。
“我说了你不要再过来了!”
她无视了少女的威胁,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心脏抵上不断颤动的枪口。之前设下的诸多魔法阵开始运转,她能感受到体内的魔力被逐渐抽干。她撒下的宝石将呼唤水与霜雪的精灵,将每一股逼近的岩浆流冷却成石块。
伊丽莎白依然看着少女的眼睛,她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苦笑也好,面无表情也罢,总之那是无关紧要的事。她想要用魔药给少女治疗伤口,却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放弃打开随身包的搭扣。那里既没有傲慢也没有偏见,有的只是对于远超出理解范畴的存在,本能的恐惧。
“下次你要开枪的话,记得先拉开保险栓。”
伊丽莎白握住她颤抖的左手,满脸泪痕的少女瞬间呆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她很容易地借那瘦弱的指尖拉开了手枪的保险,现在只等扳机被扣动的那一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要去死吗……”
“我大概没有和你说过,我已经是个死去的人了。”伊丽莎白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咸涩的液体顺着嘴角滑入她的喉咙,“你不要担心,这里很安全,没有人看到你和魔法师在一起。我刻下的魔法阵会一直运转,火和岩浆也不会抵达。”
她把花篮塞进少女怀里,用最后一点魔力加了一束光点组成的雏菊。
“我把星星①留给你。请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花与光。”
那是她陷入昏迷之前最后的话语。
Fin
——备注的分割线——
①:指光明。出自但丁的《神曲》地狱篇第三章:“那里,叹息、恸哭、凄厉的号啕/在星光全无的空中回荡旋涌”。星星象征光明,星光全无的情景是地狱的一大特征。
这是个并不凉爽的秋季,它保持了夏季的高温,好在柯利弗对此也早已习惯,他的适应能力一直很强。越靠近火山温度便越高,在这种热浪中穿行并非令人愉快的事情,那会带来生理与心理上的不适。灼热的空气在背吸入肺部时烧灼呼吸道,就和火灾现场相似,多数人并非被火焰吞噬,而是被高温的气体损伤了呼吸道,所幸此时的气温尚未高到这种地步。
柯利弗犹豫了一会后决定用魔法降温。比起被高温消耗大量的体力,消耗不多的魔力来降温显然是更加明智的选择。巡逻对体力的要求不低。比起节省魔力,还是节省体力更为重要。
柯利弗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的林。今天的林比先前要安静了不少,大概也是因为天气的炎热——之前柯利弗送林离开Lava学院时林可是一直说个没停,就那样絮絮叨叨了一路,有点像叽叽喳喳的麻雀。柯利弗对此并不反感,他喜欢听别人说各种各样的事情。
麻雀可是可爱的鸟类。不过还是别对林说好了。
这不是柯利弗第一次与林一同巡逻,自从红色学会和里政府联手以来,他们之间的交往便慢慢多了起来——虽然也算不上交往密切,两人总归也还是磨合出了默契。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在接近山上的区域巡逻——枯燥且令人难受的苦差事(不过当今也没有什么轻松的差事,护卫队的工作从来就不轻松)。柯利弗见汗滴顺着林的脸颊滑落,里政府的制服比护卫队的制服要更厚,林自然比柯利弗要感到更热。衣服的作用之一是保暖,在当下却成了热量发散的阻碍。柯利弗低声念咒,同时用魔杖轻轻敲击了一下林的肩膀。林有些惊诧的看向柯利弗,不过在感受到周身温度逐渐降低时便立刻明白了柯利弗做了什么。
“魔法还真是方便啊。”林感叹道,温度变得适宜后林精神了不少,“这是什么原理?”
“很简单。人在遇到鬼魂时会感到身体发冷,所以我把游荡在附近的鬼魂引了过来,然后再让它缠在你身上。看样子效果不错。” 这是柯利弗的回答。
“拜托,不要开这种玩笑,这实在是有点,怎么说,恶心?”林看向柯利弗,他能感觉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假如这份清凉是通过这种方式取得的,那他宁愿热着。林希望那是个玩笑,但柯利弗认真的表情让他怀疑这就是事实。
“天,你别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
“不,那是骗你的。”柯利弗笑着说。
林松了一口气,与最初时认真的印象不同,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他发现柯利弗偶尔也喜欢捉弄人。
“不过也确实很简单,只是热量的转移罢了。你四周的气温低了,其他地方的温度就会升高。”
说起来轻而易举,用科学的手段做起来要达到相同的效果却很复杂。林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柯利弗突然停下了脚步,便也跟着站定。
林从柯利弗的双眼中读出了一丝犹豫,他顺着柯利弗的目光看去,两个人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观星社的法师。
面前的二人对林来说是陌生(没有交手过的经验,但其中一位在档案中见过)的魔法师,但对柯利弗可不一样——那是他的朋友。
柯利弗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昨天他在看见道恩没有寄出的邀请信时还想着好些日子没见过艾维斯和玛德琳了。他可没想到在第二天他就会遇上他的朋友。在不得不出手的战场上遇上关系亲密的朋友,这可不是他所期望的事情。
没错,神明向来喜爱捉弄世人。
柯利弗在心中无奈的感叹着。他不会手下留情,他有着他的立场,他有他要守护的人。他不需要取下玛德琳与艾维斯的性命(除非逼不得已,他不愿这样做),他也没有做到这件事的把握。
只要能逼退他们就好,别让他们上山。为此他要拼尽全力。柯利弗知道,玛德琳和艾维斯与自己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立场,因此他们也不会退让。尽管知道对方的来意,柯利弗还是象征性的询问了对方的来意。
“来阻止你们啊。”玛德琳笑着说,那是一如往日的笑容。柯利弗见过玛德琳的这种笑容——在他们讨论剑术时,也在享用点心时。是我要阻止你们。柯利弗在心中想,没有将话语说出口。
他们是朋友,以后也仍会是朋友,立场不会改变他们间的关系。柯利弗用魔法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两人,得到了他所期待的回复。
在林上前与玛德琳打斗在一块,柯利弗和艾维斯一同开始咏唱的同时,柯利弗突然没来由的想起,在今年春天,他还和里政府的人在巡逻时交火。
而他现在身边的“同伴”反倒是里政府的职员。在战斗时分神过于不明智,柯利弗很快便收回了思绪。
但柯利弗还是想着,神明果然过于喜爱开玩笑了。
Fin.
1.
今天早上,菲在早餐桌上发现了一封附魔的切磋邀请函。这信封包得极其草率,字迹写得极其潦草,内容极其简明扼要:
火山下,打?
倒也不奇怪。战时人人戒备,有闲暇时去火山附近来两场切磋,作为战前演习熟练地形和战斗,已经是不能再常有的事了。毕竟火山是个战略要地——即便它不稳定得让所有人忌惮,观星社也还是愿意对这里掌握得更多一点。
风险与机遇并存?开玩笑,观星一点也不缺热爱风险的疯子。
至于火山是在红学附近还是在红学内部,是封禁了还是对外开放,会不会引起更多争端,那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要是有红学的家伙撞上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当然要先取几个人头再走啦。
菲挑了挑眉,目光移到信纸下方的两个署名上。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玩味。
发出这封邀请信的人是路希德。那是疯子们中尤其比较疯的那一个……菲一想到他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附魔炸弹像扔一颗糖果那样扔向别人的样子,就大感头痛。似乎还没人知道他口袋里究竟有多少附魔道具。
更有趣的是他选择的搭档,弥赛亚。那可是个常年冷漠阴郁且难缠的老男人,虽然平常很少说话,攻击性也不强,但他那个拖着人不让行动的迟滞术令受术者眼看着自己慢如蜗牛被动挨打,简直急火攻心。
那么,如果在迟滞术施放的同时,天上又掉下来几个炸弹呢?
菲下意识摸了摸发冷的后颈。有点意思啊……这两个家伙,怕不是拿自己做什么新型打法的实验吧。
他一边腹诽一边把信件塞进自己怀里,匆匆吃了早饭,向外走去。
打是一定要打,现在需要一个搭档。就在刚才他有人选了。
五分钟后,他已经和雪维利尔在赶往火山的路上了。
雪维利尔,他今天的搭档,是个音乐系法师。她长于精神干扰、效果加减成和疗愈,作用范围可以极广也可以极有针对性,很适合这种大场地的野外战。
是的,菲总觉得自己会找不到那两个对手……如果可以的话,大范围魔法当然比单攻可爱得多。
从泉堂出来,穿过中心城区一路向南,路上景色大抵很荒败。深秋的时节,叶落得早已差不多了,草都枯萎着蜷伏在地,不知何时就寸寸断裂埋入地底。干瘦的枝干便十分突兀,在风里哆哆嗦嗦地吊着两片叶子,让人怀疑是不是要入冬了。
这种枯败感从出了萨那西乌开始,越到南边越明显。谁都知道这是因为南面有座火山,火山场的不稳定对于生态的影响可谓潜移默化深远持久。
然后他们二人就到了山脚下,一条小河旁,果不其然地没有看到路希德和弥赛亚的影子。
雪维利尔望向隐约可见的山顶,似乎对眼前没有对手的事实感到略微好笑。“菲,用邀请函的话,能感应到他们在哪么?”
菲回答得爽快且斩钉截铁:“能,他们在山上。”
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雪维利尔收回目光:“好吧,没关系……路希德一定会有方法找到我们的。”
“等他们找上门来?”
“在他们找上我们之前,我们还可以在河边散散步呢。”
菲看见她一边说一边取出随身口琴,不禁觉得这个提议妙极了。
2.
路希德坐在大石头上,透过头顶茂密枯树枝的罅隙,非常无聊地盯着饱和度并不怎么高的灰蓝色天空看,左手还捏着一个白信封。
这个白信封一直很正常,直到某一时刻毫无征兆地抖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几乎不可察的亮光。
路希德瞥了一眼信封,无趣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他回过头喊道:“弥赛亚,他们到了!”
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弥赛亚点头以示了解,向路希德走去。路希德跳下大石头,嘁了一声。“他们可真够慢的。”
说的也没错,他们在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不过那要归功于路希德时而早起时而一觉睡过午饭点的不规律作息。弥赛亚被他莫名凌晨拉起来打架,本就深感不能苟同,只好岔开话题:“菲的搭档是谁?”
“雪维利尔,他二十分钟前给我回了信。”
弥赛亚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样子。
路希德又示意他看白信封。那上面光的纹路似乎比刚才强了点,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光的强弱是距离,方向就是方向。”路希德一边解释一边朝光指向的方向走去。“他们现在还在山脚下……”
“在河边。”弥赛亚补充道。
路希德打了个响指。“对!是时候来场精彩的伏击了。”
弥赛亚什么也没说,只是斜指魔杖念动咒语。很快两三条紫色的小鱼从魔杖顶端游出,游到河边没入水中。
两人对视一眼,向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沿河走到小山中下段的时候,弥赛亚忽然止住了路希德向前的步子。
“这里有陷阱。你有废弃的附魔零件么?”弥赛亚在十足谨慎的判断过后说道。
“……哈,我最不缺这个。”路希德仔细看了看也觉得有点不对,就摸出一个巨型螺丝钉,朝面前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地面砸去。地上立刻升起一朵小型的蘑菇云,稀松的土壤塌陷下去一大块,焦黑冒烟。
他顿时发出一句夸张的感叹:“菲干的好事——大手笔啊。看来这两个家伙也在沿路埋陷阱咯。”
……当然了,如果知道他们刚刚还说着“沿着河散散步”的话,估计还可以再嘲笑一两句。
弥赛亚蹲下身,研究着魔法爆炸造成的痕迹,看起来严肃得有点过分。“这个魔法波动……有点异常,似乎被外力增强过。”
他站起身,“而且,他们显然曾经路过这里。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定位魔法,并没有显示过他们往不同于河流的方向走。”
路希德耸耸肩。“邀请函上的定位魔法,我前两天才琢磨过,不至于这么容易出错吧?你那三条鱼呢?”
弥赛亚沉默片刻闭上眼睛,片刻后忽然皱起眉。“不对……感应不到了。”
路希德丝毫不觉得意外地笑了起来。“这就对了。而且我们忘了一件事。”
“……雪维利尔的曲子。”
“你能听到么?”
“不能。连隐匿声音的魔法波动都没有。”
路希德回身看向不远处安安稳稳的火山,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只好低声嘟哝一句:“好吧,见鬼了……好像还挺好玩的?”
写作鬼,读作火山。
3.
雪维利尔低着头,看向从水中莫名窜出来的、如今缠绕在自己脚踝上的、顽固得骇人听闻的三条紫色小鱼,再一次无奈叹气。她尝试着挪动脚步,但收效甚微。
菲显然已经尝试破解这个迟滞魔法未遂,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雪维利尔又苦恼地拿起自己的口琴,尝试吹奏——仍然徒劳。
实在是太奇怪了。刚刚他们两人从山脚下一路上来,起初一切顺利,可不知什么时候起雪维利尔的口琴莫名没了声音,无论怎样吹奏都无效。
雪维利尔怀着郁闷研究了一路,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可能这个口琴在自行发出音乐。
曲子就是她最初上山时吹奏的那首,只不过音乐声和魔法波动都被另一种更高级的力量隐藏起来了,所以听不到音乐……但魔法效果还是在的。
其实音乐声本身就是音乐魔法的一大劣势,攻击手段过于明显,且容易被干扰。如果有仅隐藏乐声且可控的音乐魔法,对她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问题是,不可控啊。
“我现在有点担心。”她看向同样困惑的菲,“上山的时候,我吹的曲子附加了精神涣散的魔法。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会让人变笨。”
菲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们正在变笨?”
雪维利尔把口琴塞进随身小包里,抽出腰间的指挥棒。“有可能,不好说。”
菲看着她继续尝试破解迟滞魔法的样子,忍不住苦笑。“还有个问题。我们已经走到山的中段了,按理说,应该能碰见路希德和弥赛亚……这个信封上,不是有定位魔法么?”
“嗯,这三条鱼恐怕就是弥赛亚的。”
“那我们应该已经遇见他们了才对。难道有伏击?”
雪维利尔沉吟片刻,把散在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如果有伏击,我们现在并未设防,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展开攻击了才对。”
是这样的。所以菲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两个搞了什么名堂。
也或者根本就不是他们搞的。
菲和雪维利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猜到一种可能。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是外力干涉,那不是里政府与红学,就只能是那座火山了。
……好吧,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把雪维利尔解救出来。
菲犹豫许久,终于拿出并不常用的法杖,对雪维利尔道:“你介意我用爆破术么?”
雪维利尔愣了一下,一贯的微笑此时有一点点勉强。
菲真诚道:“我下手很有分寸的。”
话音未落,两人后方的高处忽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那可不好说哦。”
Tbc.
马德琳觉得头部沉甸甸的,像是在沉浸在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靥里,但是她又觉得自己此刻十分清醒,甚至还觉得客厅里大钟的声响有些过于低沉,在她的脑海中反覆回荡摇摆,如同催眠师手中来回晃荡的怀表。
大钟钟摆孜孜不倦的左右摇摆,发出了规律且低沉的声音,有些令人昏昏欲睡,她现在应该早就该躺在床上,但是并没有。
窗外的晚霞早已落幕,一轮弯月携着星尘点缀黑幕,但那抹光彩却隐于烟波之中濛濛渺渺,光辉隐隐约约难以见得。
马德琳挺直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面前的红茶沈在精致的茶杯里,早就失了热气却也不见主人添加。
家中父母早在清晨便早早出门,一家人来到了这个位于林间的小庄,除了她和两名亲信之外就没带上更多人了。
听闻是观星社与里政府之间又发生了冲突,作为主战力的母亲自然不能缺席,而总是放心不下母亲的父亲自然跟随相去。这次的规模可能非比寻常,至少不是单单三两小时就能解决的问题,不然从下午一直到现在,马德琳不会仍没等到几位至亲的归来。
突然,她听见门被大力推开,伴随着狂风吹打的声音之后是一道混乱的脚步声朝她的方向前来——只有一人,当下她的心情逐渐被不安包覆。
马德琳立刻站起身,转过头,撞入视线的是一名黑发青年,他的衣服及脸上沾满了泥沙和褐红印迹而显得狼狈不堪,但马德琳认出那是早上随她同来的其中一名亲信。
“希尔,情况如何?”马德琳看着他,哪怕已经料到了结果,她的语气仍旧柔和,渺茫的希望像是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在她的眼中徐徐燃烧。
名叫希尔的亲信显然受了伤,他先是弯腰喘几口气,等到呼吸平顺了之后才半跪在地上,双手奉上那把马德琳再熟悉不过的西洋伞剑。
“非常抱歉,小姐,老爷和夫人⋯⋯我无法带回,乔也⋯⋯”他没把话说全,但是颤抖的语气和慌恐的表情已经表明了这场战争的结果。
听见这话,有所心理准备的马德琳还是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失去家人的哀痛像是一技重锤短暂的击毁了她的思绪,她向后退一步,伸出手扶着了沙发的椅背。即使父母亲早在出门前便告知过她,这一行危机四伏,能够顺利完成的可能性并不高,她还是在心底暗存着一丝希望。
但眼下,什么都没有了,她无法再继续享受天伦之乐,不能再对着亲人肆意撒娇耍赖⋯⋯这一感觉,她居然不陌生,怎么会这样。
摇了摇头,马德琳想起了父母在出门前严谨的再三交代她,若是最终只有亲信归来,要格外注意他带回来的信物。
若他带回来的是约克家族的骑士戒指,那就证明希尔不是叛徒,这一场悲剧与他无关,彼此相安无事,带着他们留给她的物资,一起回到观星社的根据地。但若他取出的是家徽,表明马德琳的母亲是死于他手,甚至是另一名亲信也是被其背叛而死去,那便除掉对方,独自一人活下去。
面对无法确定的未知数,马德琳感到手指在微微发抖,心中有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低语,带着无尽的哀伤,告诉她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失去自我。这种莫可名状的情况使她握紧了双手,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直视着希尔。
希尔听见对方的声音在微微发颤,“那么,父亲可有将什么托付于你?”
他想到,也许是哀痛至极,她才没有向前取走那把伞,也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盯着他。
于是他点头,将西洋伞小心翼翼的放在左手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与家族徽章——虽然他没有抬起头,但隐约感觉到在他拿出家徽的时候,空气一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见到那个徽章的时候,马德琳的脑子轰地一声炸成了一片空白——她现在是醒着的,没错吧?命运只是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打乱了棋盘上的旗子而已,还会重新摆放回来的,是吗?
握着的双手感到微微刺痛,她垂眸一瞥,修剪得宜的指甲因为下意识的攒紧刺破了手心的肌肤,露出一痕痕红红的月牙形状。
不,现实已经摆放在了她的面前不是吗?
他微微抬眼,马德琳的表情仍旧温和并带着哀伤,只是在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掺杂了一些什么东西——作为护卫的他几乎可以认定,那是近似于杀气的狠绝。
约克家的小姐仍旧过于年轻,所以无法完好的内敛情绪,早在发现对方的身份时,心中怒火猛然窜起,势要将其焚烧殆尽。
知道事迹败露的希尔果断跃起,右手拔出腰侧的长刀直劈而去。
他自认十分了解约克家的情况,从小就被约克老爷领养的他,知道约克家的小姐从小在夫人的教养下,练就了以伞剑为主的体术,同时也继承了父亲使用火力场的天份,但短时间内只能够发动一些较为简单的光魔法。
眼下手无寸铁的马德琳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直到长刀击中一道银光,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希尔不由瞪大眼睛,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一瞬。
马德琳不会放过这一点间隙,她转手将短刀换一个方向,划开对方举刀的手后又狠狠刺向他的大腿。
希尔因腿部疼痛而平衡不稳的摔倒在地,但脸上仍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眼神警惕的盯着马德琳左手持刀静静走到他身侧,弯腰拿起那把躺在地上的西洋伞。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保有几个秘密,就连父母亲也不知道我会用刀,更何况是你呢?”马德琳右手掌握伞剑,缓缓直立身子,目露怜悯的看着已经失去刺杀机会的叛徒。
“希尔,还是你还有另外的名字?”马德琳偏头,接着摇头,“算了,不重要。”
刚才她准确的刺到对方的腿部动脉,若不加以止血希尔很快就会休克死去。
这对熟悉人体构造的马德琳来说是不算难事,而且希尔因为轻敌而使自己暴露了弱点让她更能轻易得手。
只是,她垂眸看向正在缓慢流失生命力的希尔,这个年长她几岁的青年,曾经如兄长般护着她,伴着她长大,若说这么多年的情谊也都如梦一场,那么未免太过无情。
“乔他⋯⋯也是你杀的吗?”她想起另一个在人前总是笑嘻嘻地,彷佛阳光一样灿烂的褐发男子。要是他知道这个跟自己如同亲兄弟的人是叛徒,并在最后死于他的刀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神情是否会是一片灰败,死后仍不敢置信的睁着眼睛,目光死锁着曾经情同手足的兄弟背影孤独死去。
“⋯⋯是我。”这时希尔错开了他的视线,目光落到了被击落的长刀。
是在惋惜另一名强者的死去,抑或是在为自己夺走同胞的性命而忏悔。马德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猜得到那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为什么加入里政府,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人。”注意到希尔的呼吸开始短促,马德琳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她目光紧盯着希尔的面容,像是不想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只是她可能是要失望了,希尔的目光放空不知飘向了何处,似乎是想到了别的事情,过了一会,他虚弱的说:“总有人得去做那么一件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只要生物存在,纷争就不曾消失过。”这句来自那个温文尔雅的约克老爷的话,蓦然出现在马德琳的脑海里。
当时她听懂了,但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如今希尔以自身为例,为她上了最后一堂课。
喀拉喀拉,齿轮开始转动,不知道碾碎了什么东西,马德琳听见了玻璃泡泡破碎的啪嚓声,妖精们的嬉笑声在耳边回响。
马德琳不再说话,她静静注视着希尔的面庞,眼中不带有任何情绪,安静得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彷佛只是像个摄影师无声的记录下这个人生前最后的面容。
希尔也看着她,眼前越发的模糊。
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类似跑马灯似的,希尔突然想起了刚才他在给乔最后一击之后说的那一句话,说希望她足够强大,能够杀死作为背叛者的他。
而她成功了。
约克家的大小姐不再是过去与乔一起整蛊他的小姑娘,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又能勇敢地执刀向敌人的战士。
想到此,他的目光露出了赞许和欣慰,这一刻,他似乎又是当年那个能够让人信赖的兄长。
恍惚间彷佛见到年少的乔与马德琳在对他微笑。
直到希尔停止呼吸,她都不曾再开口。
唯有在起身时,一滴晶莹悄悄落下,掉落在了希尔的眼角,滑下。
马德琳走到客厅的壁炉边上,取出藏于手腕护具里的魔杖,低声念到:
“
The light from the sky has fallen, hidden in the ashes.
I give your life, burnt out to the dawn. *1
“
随着话语落下,她的手中出现了一团光球,那抹光球遁入壁炉后,炉上闪过一串亮色咒语,象征着这栋房子的咒术已被激活。
接着,她缓步向门口走去,途中看了一眼死去的青年,又收回视线。
走到门边时,取走了放置于桌上的相框,上头印着五个人的身影,面上或多或少带着笑容。
“我出门了。”背对着一片寂静的屋内,她轻声说道。
门外没有其他人,这一点她不意外,到这时候她也不再多想,轻轻关上门。
待她带上门扉,走出没几步,身后的房屋在刹那开始燃烧。
这是他们暑期避暑用的小庄,往年常常来到这里度过一年中最炎热的夏季,在这里不知存在着多少愉快时光。
它被主人种下自我焚烧的咒语,并由它未来的主人亲自启动,带着笑容与悲伤的过去,于一片烈焰中化作尘土。而这间房子仅剩的唯一主人,没有回头,似乎连当时的天真都一并遗留在了那个地方,眼中的坚定使她果决前行。
背负着家族的荣耀与立场,火红的烈焰为她加冕。
这一切都在那一年发生,就在她刚年满十六岁不久,距离现在已是三年前。
这一场梦靥该醒了——“光景”所带来的副作用像是人生中的一场意外插曲,让人走在半路上还能有时间回过头重新回顾一遍最令人难以忘怀的那一天、那一刻。不过,短剧总是有要结束的时候。
厚重的眼皮仿佛千斤顶一样沉重,她几次挣扎,才依稀见到了一点刺眼的米白色天花板,还有绘着复杂花纹的孔雀绿墙纸——这是她在住进泉堂的第一天自己挑的。
“马德琳?”
沉睡许久的听觉神经在刚醒过来时异常敏感,接收到熟悉的人声,她微微偏过脑袋,对上了那道憔悴而又浸满了惊喜的蓝色眼瞳,僵硬的脸部肌肉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早安,艾维斯。”
愿所有清醒而又痛苦着的人们,都能免于梦靥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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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光自空中殒落,掩于灰烬之中,我予你生命,燃尽至天明。
(以上为有道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