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CrimeI-薩那西烏傳奇”企劃
是設立在第二次工業革命年代架空的奇幻向企劃。
企劃規則以計分戰鬥為主,穿插NPC解謎劇情。
企劃主要面向畫手及文手開放。
其他類型的作品允許投放,但不予計分。
企劃任務對玩家各類型繪畫合作與團隊合作能力有較高要求,
請慎重選擇參與。
企劃負責人:今枝瑞(QQ:1524928104)
企劃交流群:757977364
具體細節歡迎加群瞭解!
【LC第二章阵营任务】【观星社】
【黑魔法研讨1】
克因丝的黑魔法(上)
出场人物
莉莉丝,LAVA学生,艾瑞斯的舍友
艾瑞斯,LAVA学生,莉莉丝的舍友
泽华,LAVA学生,艾瑞斯与莉莉丝的隔壁舍友
默瑟,观星社成员,觉得莉莉丝很有趣的人
拉瓦学院,图书馆,自习区
LAVA学院坐落在一座临海火山脚下,是一所九年制的魔法学院,每一届大约百人,九届学生加起来不过千人。
图书馆一向是寂静之地,LAVA的学子在这里孜孜不倦地吮吸着魔法知识。不巧的是今天自习区已经爆满了。
身穿红色大披肩的学生们,你一组,我一团,围绕满了每个桌子。桌面上摆满了稿纸,各种繁杂的仪器,还有各种古怪的材料,一本本书籍漂浮在周围。
海员节玩得疯疯癫癫的学生们,开团的开团,抱腿的抱腿,都在埋头攻坚作业。
之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苦。
魔法师的课业其实相当蛋疼,特别是魔法阵式类的试验作业。要在一开始开始进行精确的推导,然后开始小心翼翼进行试验,接着记录试验结果,并与推导进行对照,再多次反复验证过后,最后才写下实验论文。而一旦后续的结果出现任何差错,之前的工作全要推到重来一遍。
有的人表情阴沉,冷汗淋漓;
“可恶,它就是不能运转?”
“为什么!?”
有的人喜极而泣,口沫横飞;
“噢噢!!它居然能运转了!”
“为什么!?”
也有的人情绪奔溃,张牙舞爪;
“不对,不对! 这里的术式推导得很奇怪!”
“哪里不对?我已经改了十几遍了!”
“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很奇怪!”
“食屎啦你!”
他咆哮着跳起来,变出一坨坨的粪便!
嘭!!!
一个红色的封印咒从天花板上弹射而下
将他按倒在地…
玻璃窗那边,有一桌人显得很和谐。
泽华侃侃而谈,艾瑞斯头头是道。
莉莉丝连连点头,如小鸡琢磨米。
没办法,
左边是学长,右边是学霸,
学渣根本不敢吱声的好吧
只能埋头将听到的书写下来。
喳喳~喳!
一只白色的小肥鸟飞从窗外飞进来,嘴上好像叼着一白色纸片,它落在了艾瑞斯面前。
“似乎有人给了你一封信。”泽华解释到。
艾瑞斯疑惑地接过小信封,小心打开,里面有一张漆黑的卡牌,表面布满了细微颗粒,不时亮起点点幽蓝微芒,卡牌上只凹印了一个名字 'De L'ombre',傍边则有一轮弯月。
将卡片翻来覆去,就没发现多余的东西了
“这到底是啥呀?咦?”
一片漫天星空缓缓浮现在眼前,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一段街道呈现在下方,视野不断前挪。很快她看到一间店铺,上方的挂了一块木牌,‘De L'ombre酒馆’。
艾瑞斯将卡牌递给两人,很快两人很快都看到了同样的场景。
“应该是萨那的街道吧,这是什么新的推销手段么?”泽华面露惊叹。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艾瑞斯提出行动。
莉莉丝的小头立马摇得像泼浪鼓:”别啊,现在去外面万一遇到魔物,而且我还有作业…”
泽华也不建议离开学校太远,里政府在外头可是虎视眈眈着。
“啊,到了晚饭时间了!走吧。”艾瑞斯几乎是跳起来的,飞快地收拾起东西来。
泽华没有起身,挥挥手:”抱歉,你们先去吧,我还想再陪一会琼碎鸟,回头见”
他转头望向窗外,远处有一只黑色的乌鸦在盘旋。
图书馆的电梯缓缓下落,
艾瑞斯又将黑色名片掏出来摸索,但是刚刚那段场景并没有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突然伸出舌头,在卡片上舔了一口。
是甜的!
旁边的莉莉丝:”啊,你 泥——在干…什…么…”
嘎吱…嘎吱
电梯噪声变大
光线慢慢变暗
“莉莉丝你怎么了?”
对方的话音越拖越长,嘴巴扭曲变长缓缓掉了下。
“我…脸…怎么?” 莉莉丝伸手去摸自己 的脸,脸上的五官也是开始融化。
噗!
左眼珠子弹了出来,带着一根肉筋垂落下来。
“…莉莉丝!" 她抓住莉莉丝的肩膀,手指轻易嵌入肉中,像捏爆了史莱姆,汁液溅射开来。
手上沾满了血糊
艾瑞斯惊恐着向后退去,身后的铁栅栏好似融化成了液体,将她整个吞没了下去。
她本能的想大叫,可一张开嘴,冷冽的液体向她口中汹涌而来,喉咙只能发出嗬嗤声,她好像淹没在了河流之中。
她想向水面上游,但水中的漩涡死的抓住了四肢,无法动弹!
哗~!!!
重力突然向下
河水咆哮着将艾瑞斯砸进潭底
她奋力挣扎,但双腿和背部抽筋得厉害,双臂剧痛不已。浑身动弹不得,就像一块破布,任由着汹涌的河流将她肆意拉扯。
水中礁石将她撞的意识模糊…
艾瑞斯隐隐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她的手腕。有人,将她拖拽上了岸。
一阵剧痛将她激醒。艾瑞斯感觉有东西扎进了自己心口,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一个人影
它正拿着什么东西扎在了她的心口上,
大针筒!艾瑞斯感觉什么东西在注入了自己的心脏,心率在下降。
好冷…
她想说话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瞪着夜空中星河,任人施展。渐渐的,一阵阵困意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瑞斯再次醒来,感觉到有人怀抱着自己,身体不再疼痛, 但是还是没有力气。
是一个女子,银灰色的眼瞳,金灰色的头发,额头中间有个形状像眼睛的图案。
“终于醒了,饿吗?" 女子抱着她继续前行,塞了块大牛肉干到艾瑞斯手里。
咕~咕~好饿!
剧烈的饥饿感袭来,她不由自主捧起牛肉干开始大口咀嚼起来,钢铁般的利牙两下就将口中的牛肉干打磨成肉糜。
“呵呵,看来药效很完美,你以后的口味恐怕会一直好。”
真的好饿!
走到一个巷子口,女人将艾瑞斯放下来,捏捏她的脸:“我叫克因丝,某一天我还会来回来找你的。”
饿!饿!饿!
艾瑞斯很快将牛肉干吞咽完了 ,这时天空中飘下鹅毛大雪,看起来白白,应该好好吃。
她伸出舌头,凉凉的,雪花滑成汁液流入她的喉咙。
好吃!
艾瑞斯使出浑身力气站立起来,抬头张嘴去接夜空中飘落的雪花片。
一片…两片……
“你很饿吗?”
一个女孩的惊讶声传来,靛蓝的眼睛,大大的镜框,米色的双马尾,红色的长披肩,一手捧着食物,另一只手紧紧驻着一柄月牙法杖。
是莉莉丝啊…
萨那,LAVA学院附近,学生宿舍
呵…呵…呵呵
泽华突然听到了隔壁传来阴恻恻的笑声,默默掏出八卦罗盘开始卜卦
‘有惊无险’
夕阳从落地窗斜打进来,将莉莉丝上身留在黑暗中
艾瑞斯低头跪在床上
“别生气嘛…我也不想…舔的”
“我说过,不要乱吃东西!”
话语被打断,
艾瑞斯浑身一抖,小心翼翼地应答:”…是…是。”
时间拉回到一会之前…..
莉莉丝看到艾瑞斯伸出舌头舔了黑色名片一下:“啊!你在干什么!”
她夺过艾瑞斯手中名片。
艾瑞斯双手突然抓住莉莉丝的肩膀,紧紧盯住她。
“怎…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吗?”
“莉…莉…丝” 声音出现了延迟
艾瑞斯双眼失去焦距,向后跌倒:”…我…”
“艾瑞斯你没事吧!” 莉莉丝拉住她的手,拉进怀里
“莉莉…我…好害怕…疼…”
“别怕,有我呢”
“黑…色…”
莉莉丝犹豫了一下,将黑色名片收了起来。
“莉…莉丝…” 艾瑞斯的声音微弱起来
“嗯?”
“…下雪了,…好…好…漂亮”
“雪?…啊…!”
艾瑞斯突然将莉莉丝扑倒在墙上
“住手!” 艾瑞斯闭着眼睛,将她压在上,不时舔一下她的颈膀
艾瑞斯的舌头很烫,莉莉丝想推开她,但是龙族少女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莉莉丝衣衫凌乱,
滋溜
唾液残留在皮肤上,痒痒的。
舌头渐渐往上…
唰!
艾瑞斯突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去。
“打搅了!”
电梯外一个男生落慌而逃,脚步倒是轻快。
……
蜷在沙发怀里,莉莉丝转头看着落地窗外的艾瑞斯,她正和其它宿舍的人在泳池里玩,开心得没心没肺。
莉莉丝不禁回忆起了捡到艾瑞斯的那个冬天。
哪天晚上她刚刚从班级的聚会里跑出来,这种人多的场合,一开始她还能应付下,到后面实在是跟不上节奏了。
夜空中的鹅毛大雪飞舞,而地面上已经裹上了满满的松软白雪。
世态炎凉啊!
只有手里这点吃的还有点点温暖
莉莉丝的怀里塞满了从聚会上顺来的食物,加快脚步!到了宿舍,我要独享这一切!
转过拐角
咦!
莉莉丝收回脚,她差点摔倒在地,一个人躺在人行道上,身体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莉莉丝用魔法扫开雪霜,地上的身影显然不算是人类。
它有的人类少女的外形,但是耳边长着朝天角,头发是双马尾,前半红后半黑,身着破烂的裙甲,屁股后面还伸出还有一条乌黑的尾巴,一条红色线一直延伸到末端,尾尖上是一颗绯红的十字星。
莉莉丝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口,还有呼吸。
不能将她扔在这里不管
“饿~”
什么声音?
唰!
视野突然变成夜空,零食撒向天空。
住手,不要抢我的蛋糕!!!
……
莉莉丝掏出了那张黑色的金属名片,根据艾瑞斯的描述,这张名片似乎将她带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
时间点时候大概是从艾瑞斯掉入河水开始,一直到遇到自己为止。原本这段艾瑞斯忘掉了的记忆,但是现在艾瑞斯很确定自己的确经历过。
但是似乎和现实经历有些差池,甚至是十分扭曲。
比如自己捡到艾瑞斯的过程,和艾瑞斯经历的就不一样。
难道这个名片似乎让人回溯过去的经历能力
要不要试一试?
莉莉丝双手紧握着名片,最后狠下心来一舔!
是甜的!?
呼~火烛熄灭了,莉莉丝一哆嗦,手上的名片掉落下来。
四周陷入无声无息的灰暗,落地窗外突然下起大雨来,刚刚还在戏耍的艾瑞斯和同学都消失不见。
雨幕中一个个人影浮现出来,一动不动,即不靠近,也不后退,只是面朝着宿舍。
艾瑞斯…你在哪?
莉莉丝想放个照明的法术,可她不敢动弹,只好转回头来,不去看窗外。
哗啦~哗啦~
莉莉丝看到宿舍的正门缝里,有液体像蜘蛛网蔓延般似的流淌进来,一道人影浮现在门口的雾面玻璃上。
“…有人吗?”
寝室门口传来声音
莉莉丝紧紧抱住枕头,
嘭嘭嘭嘭嘭嘭!
“…有人在里面吗?” 影子开始拍门 “有没有人在里面!回答我!”
回答它的只有哗啦啦的雨水声
莉莉丝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门被锤得哐啷作响
“有人吗?快…出来!”
“不要害怕!我…是隔壁宿舍的%¥&*#”根本听不清名字。
“出来啊!嘻嘻~”影子发出笑声
“你再不出来!”
“不出来,我就进去啦!”
莉莉丝几乎要窒息了,她看到门把手一点点转动了起来。
咔!
刺眼的光芒扑面而来…
呕!
莉莉丝两个眼珠子一瞪,一口吐到盘子里,好恶心,绿油油的,这是什么水果?
她拿起另外一个盘子盖在上面。
一旁的服务生闭上眼睛装作没看见。
现在是学校的夜宴,不过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去舞厅那边翩翩起舞了,享受着现充的生活。
而莉莉丝不一样,她更愿意和宴会上的美食交流感情,讨论人生志向。
唔~又吞下一口小蛋糕,莉莉丝拍拍肚子,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突然的小腹下面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另外一个服务生也闭上了眼睛,业障啊!
莉莉丝心中不妙,完了,不会咒语出现了什么差错吧!?
墨菲定理,一道白色影子从她裙子底下窜到了餐桌上,顿时酒水食物乱飞。
莉莉丝赶紧追了上去
白色影子飞快窜入舞厅,一会钻进在女孩们的裙褶里,一会从绅士们的假发里跳出,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此时没人注意到一个白衣的女孩也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莉莉丝看准了,赶紧扔了一个追踪咒过去,随后一路跟到到花园里。
唰!
一道白色影子飞来,正中莉莉丝的肚子
哇啊!
她身体后仰,失去平衡,摔进草坪里。
“头…疼疼疼,”莉莉丝扶正眼镜
一只雪白的兔子蹲在她的胸口上,一双粉红的大眼睛俯视着她,短俏可爱的耳朵抖了抖,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开。
莉莉丝赶紧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翻身,继续追了上去…
“小兔子你在哪…”
白色的小毛球从花卉里蹦出来,落进一旁的灌木里,一会又从灌木下冲出来,跑进石椅下面…
月亮下,莉莉跟随着白色的踪影,一路寻寻觅觅,兔子进入另外一个环形建筑。
建筑中的舞台露天而建,只凭借着天上的明月与些许烛光照明。
一个身影站在舞台中央,半身沐浴在月光里。
“请… 请问您有看见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吗?”
身影转过来,是一位留着曲卷长发的男士,此时白色的小家伙就趴在他怀里:“哦?小姐说的是这个小家伙吗?”
莉莉丝赶紧扑了过去。
男士转身躲开:“哟,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淑女得有淑女的样子。”
“这是我的兔子!”
“哦,真的吗,它身上有写你的名字吗”
“那倒没…”
“没有的话,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
“但是!但是…”
“但是它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主人,跑到我的怀里来呢?而且…”男子轻声笑到。
“我…你…!”莉莉丝涨红了脸,双手揉这裙褶,声音别提有多委屈。
“嘿嘿,我可以把兔子给你,不过我帮你抓到了它,你总得给我点报酬吧。”
烛光轻轻颤抖
莉莉丝后退半步,抬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男子见她似乎答应了也有些惊讶:“唔,我想想看你既然一身舞装,不如…教我跳支舞吧?”
“啊,我…我也不怎么会跳舞的。”
“没关系,我会呀!”男子眨了眨眼,伸出手来。
莉莉丝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戴着白丝手套的双手递了过去。
“来,跟着感觉走,左右…”另外一手扶上了莉莉丝的纤腰,微微轻推,带动着她开始起舞。
黑手套牵着白手套,
月光下的两人,一步,两步…
两人面对面,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男子的样子。
一身贵族的服饰,红色的领带上有好几个领带,上面镶着黄色水晶。而黑色的长发,扎在脖子后面,略显慵懒。红色的眼眸和刀削面容让他看起来比较成熟。
舞步开始加快,她不得不专注于步伐,她并没有撒谎,真的不擅长舞蹈。
轻风悄悄撩起了她的头发,
曲子是两人脚下的磕擦,
鲜花是莉莉丝的裙衩,
灯光由月亮来洒下,
……
哈~哈啊
一支舞完,莉莉丝的小胸脯上下起伏:“兔子呢?”
“啊!我刚刚不小心放跑啦。”男人不好意思笑到。
“什么!杀了你…”胸脯起伏得更厉害了
“咦,我看到它了!在那边”男子跑了出去。
“欸!在哪?”莉莉丝立即追了上去。
“就在哪”
“哪儿啊?”
“那啊!”
她左顾右盼,也没瞧见
“哈,小兔子,我抓到了!”
“真的吗!在哪在哪?”
“就在我怀里啊!”
男子突然转身将莉莉丝抱倒在怀里。
“你又调戏我!”她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
他赶紧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兔子放到莉莉丝手里:“你看!”
莉莉丝突然沉默了下来,眼眶里泪水开始打转。
不妙!
“你又骗我,说什么抓到了小兔子,它…它明明就一直在你怀里!”
“我没有骗你。”
“胡说!你根本就没放跑它!”
“我真抓到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笨蛋!呜~”
“你的名字不是叫小兔子吗?”
“你才叫兔子,你全家都叫兔子!我叫莉莉丝!”
男人突然吻上了她的脸颊:“那莉莉丝就是小兔子了。”
嗯?
莉莉丝愣了下,抬腿就是一个膝击!
“为…为什么”艾瑞斯倒在地上。
她刚刚看到沙发上的莉莉丝睡着了,怀里抱枕头,嘴里还嘟囔着兔子什么的,就想着给她擦擦口水。
结果突然就被抓住强吻,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被一脚踹飞……
『推荐配合音乐The Last String-Jacoo食用』
今天的大海,比以往要热闹不少。船只停泊得比以往哪一日都密集规整,高高挂起的旗帜在蓝天之下鲜明耀眼,举着香槟的镇民群众和带着徽章归来的船员们正在欢庆。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有兴之所至的模模糊糊的闲聊,还有高歌和大笑,让一贯怕吵怕热怕人多的人都不自觉远望出神。
真是难得,有这么快活的日子。
雪维利尔抿了一口小酒,侧着靠在墙壁形成的阴影里,半是惬意半是糊涂地眯了眯眼睛。
今天是属于海员们的节日。船只都靠岸开放展览了,甲板上的高脚杯和阳光一样温热透亮,沙滩上也满是参观庆祝的人。雪维利尔兴致忽起来看看,又懒得下去玩,就在最近处的酒吧高台上找个阴凉处坐下。
实话说她酒量不太好。今天她不知怎么的很有兴致和冲动,就点了酒;只是没想到,这才一杯就有些懒困。
喝吧,最多不过回家贪睡一觉。雪维利尔不在乎地想着,又抿了一口。酒液润上她的双唇,给平时的淡色带来轻红湿软的水亮,连着双颊也有些泛潮。她渐渐觉得身上发热,就拨开额角的碎发,闭上眼睛感受恰好吹来的风。
穆萨也是来游览的。相比起大街上,她更喜欢大海——尽管现在的大海也很吵。
她喜欢看着小孩子们举着玩具飞奔过细沙的样子,喜欢阳光温热地抚摸她的肌肤的触感,还有似乎随着节日一起欢快起来的海浪声。不论如何,她是喜欢节日的氛围的。
她过来得早,在沙滩上陪着小朋友们玩了一会,被折腾得身心俱乏,就到最近一座高塔上来寻清净。谁想才一上来,就看到雪维利尔这幅独自倚倒醉醺醺的景象。
好好的节日,她怎么一个人?
穆萨看得好笑,径直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悄悄地也不出声。雪维利尔感觉有人来了,睁开眼睛,看见在风中微微飘扬的灰发和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失神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穆萨?你也来了。”
穆萨点头,一边把外套脱掉搭在椅子上。“嗯,我上来休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雪维利尔举了举高脚杯。“不好吗?”
“你很少喝酒的。”
说得不错。雪维利尔一向觉得,酒精使人精神恍惚失去自控能力,虽然一时快乐,但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今天是节日,喝一点也不妨事。尤其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有风阳光和大海,多自在……
……哦,一个人。
雪维利尔终于觉出哪里不对了。看看底下金黄的沙滩,节日哪有一个人过的?
那就再喝一口吧。
雪维利尔仰脖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杯底残余的液体仍是优雅摇曳的酒红,看得穆萨有些茫然。
今天的雪维利尔……真是说不出来的特别啊。
她这么想着,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雪维利尔才要伸手去拿的红酒瓶:“看你这样子……你今天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两三杯……”
“……”
两三杯就能喝醉了……?穆萨看向手里红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雪维利尔半点没觉出穆萨的惊讶,仍道:“你要来点吗?”
“……不用了。”否则待会就要出现两个迷迷糊糊的醉鬼了。
雪维利尔闻言放下杯子,探究地看向穆萨。穆萨对上她略显涣散的眼神,头痛地叹了口气。“要不,去沙滩散步醒醒酒?总在这里待着,会不会有点闷?”
她本以为雪维利尔会推拒一下懒得走动,但出乎她的意料,雪维利尔答应得相当爽快。她们收拾好东西走下酒吧高台,细沙遥遥返出的白亮不像在高处望见的那样明快,反而有点刺眼。
雪维利尔下意识望向海的方向,那里有过于热情的阳光。她不适应地皱起眉,将披肩展开披在肩头,遮去大部分光线,才垂着眼慢慢地往前走。
这时穆萨才发现,雪维利尔的步子很稳,大约真的只是小醉;而自己这个“下来走走”的提议,才有点荒诞。沙滩不比高台凉爽轻快,何况自己刚刚才从这里上去。
……不,不对。她希望雪维利尔能下来走走,这是真的,一点也不荒诞。看到她独自在远离众人的地方小憩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试探地问道:“你想去海边看看吗?”
雪维利尔一时没有回答。她看见停泊的大船,那上面仍有走下来的观览客与船员;浪花在船下,涌上来又退回去,永不止息地留下易逝的白色泡沫和沙子间深色的湿漉痕迹。
她现在有点大脑放空。好像想去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模模糊糊的。
她费力地想了想,终于对穆萨道:“都听你的。”
真是难得。穆萨越想越觉得此时的雪维利尔可爱至极,像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她几乎是安慰地柔声道:“好,那就去海边。”
远望大海其实是她们都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大海很蓝,很深,很静,很遥远又近在眼前,望着它的时候有无限的遐想。
雪维利尔坐在沙滩上,盯着柔软的细沙,忽然问道:“你有的时候,会来这里看海,对不对?”
“嗯……嗯?”
“有很多次……我在这里见过你。”雪维利尔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我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去找你。”
她不等穆萨追问,就继续道:“因为我想,你那时候可能想一个人,独处,想一点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穆萨无言以对。她的确时常会来,也的确有许多不愿被撞破的心事。可她没有想到,已经有一个人在她背后悄无声息地注视了这么久。
有很多次……她在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穆萨忽然有点茫然,甚至悚然。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雪维利尔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仍自顾自地问道:“穆萨,你看海,是什么感觉?”
穆萨知道她在问什么。心里想着什么,就会感觉到什么——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里政府的战争、火山场的异动、受此牵连的那么多常人,还有雪维利尔……她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次,雪维利尔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思绪里。她总给穆萨一种微妙的错觉,好像有哪里错了。
何况更多时候,她只是在情绪里对着水纹发呆。如果连面对大海都不能让心静一些,那生活里还剩下什么呢?
于是穆萨绕开了雪维利尔有意无意想问的,轻声答道:“没有什么感觉,我看不太清。大海有点像一个蓝色的色块……但还是很好看。”
雪维利尔不知道这句“看不太清”指的是她视力不好,还是其他那些事。她只知道穆萨很快就能看清了,从后者的意义而言。
她犹豫了一会,道:“我也很喜欢看海。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来看。”
穆萨眨了眨眼睛。“我们现在就在一起看海啊。”
雪维利尔没有说话。
浪声就充斥了她们身周,让气氛不至于凝固,也不至于被其他声音打扰。两种不同的心事在富有韵律的海浪之下潜涌。
一声——又一声。笃定的循环,永远也不会停下,从这个世界对她们二人产生意义之始至现在,预示着泡沫的破裂。
雪维利尔忽然开了口。“穆萨。”
“嗯?”
“我想说一件事。”
“……嗯。”
“我很对不起你。”
“嗯……为什么?”
“因为……”
雪维利尔停顿了很久,似乎纠结于应该如何解释,又像是因为不敢面对而止步不前。但她终于道:“……我并不是一个坦诚的人。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或者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并不知道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是相对的。”
一只海鸥划过天空,弧线不留痕迹地画出孤单的弧线,又倏地消失在视野尽头。穆萨忽然意识到这些话都是极其严肃的、认真的、也许不能明言却也再明白不过的。
一根隐形的线悄然串起了她刻意忽视过的一切,曾经的怀疑被照得无所遁形。她的心猛地颤抖起来,却把刚刚浮起的念头重新压下去。
相对的……对立的……敌对的。她和什么人才是敌对的?这不可能!一定是……
是的,一定是她喝醉了,所以说了些胡话。穆萨强硬地告诉自己。也许她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呢?
可是……她从来是一个那么清醒的人啊。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穆萨的思绪由混乱变得空白。如果眼前的一切难以理解或接受,她宁可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不去想就不会发生。
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那样,她只是不慎多想了。
沉默变得无比恐怖。人群欢乐的笑闹声因遥远和模糊而显得不真切,而沉默在这一瞬间永恒。耀眼的阳光在遥远的地方连成夺目的一片,却在她们身后留下阴影。
也许这样就过了很久很久。
穆萨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几乎是逃避式地踉跄着站起身,不敢看雪维利尔的眼睛。“……对不起,我想起有点急事,要先回家了。你……祝你玩得开心。”
雪维利尔只能点头,站起身,一言不发看着她匆匆远去,背影被过强的阳光照的模糊不清。
她恍惚间回到了无数个她们之间告别的时刻,也是这样,只不过她们会微笑着向彼此道别,说下次再见。
她忽然惊觉,好像自己总是在目送她离开。那头银灰色发已经刻在她脑海里,她描绘得出阴天、晴天、微风拂过、雨滴落下时发丝轻轻晃动的样子,知道它远去时有多么美多么温柔明亮。
然而这一次是她亲手送她、推她、强迫她离开的。
这个念头掠过的瞬间雪维利尔几乎不能呼吸。她不敢再看她远去的瘦小的背影,重新回身望向大海。欢庆的旗帜竟然如此扎眼,在耳中放大的他人的玩闹声让她忍不住全身战栗。
她没有醉,从今天第一眼看到穆萨开始她就完全醒了,醒得极其苦涩。
这是她近几日反反复复辗转难安的心事——快要开战了。她装作一个正常人,已经藏了很多年,过了很久属于自己的日子,如今终究不能再藏下去。很快她就会投入这场战争,从世俗的世界消失……
……再以敌人的身份与穆萨相见。
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她应该会痛恨自己吧?
所以雪维利尔说了那些话。以这两杯酒作为坦诚的借口,暗示穆萨自己并不是她一贯认识的那个人,总好过在不久的将来,粗暴地告诉她什么叫做势不两立。
可她除了隐喻这段可笑的谎言,给彼此一个分道扬镳的铺垫,其余什么也做不了。接下来的一切……失望也好、决裂也罢,那都是不容她更多加思考的事情。
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她骗谁都可以,唯独不能骗穆萨;她对谁坦诚都可以,唯独也不能对穆萨。这从根本上是无解的。
雪维利尔疲惫地闭上眼睛。黑暗在她眼前透出灼烧酸涩的红光,刺得她想要流泪。
随它去吧。
End.
【一个很重要的注解】
关于为什么雪维利尔会向穆萨透露两人敌对,我是这么想的:
首先,她们两个是可以超越友情的朋友。雪维利尔不愿意骗穆萨,但是需要通过欺骗来服务组织的时候,她毫不手软。
然而现在雪维利尔要上战场,魔法师身份要被里政府查知,穆萨不可能不知道。
雪维利尔不愿意彻彻底底把穆萨骗了,让这份友谊因此变质,所以她主动坦诚了自己的身份,给彼此一个缓冲的余地。
但是她又不敢直接告诉穆萨,自己是个魔法师,她怕会她们两个都会崩溃……所以她只能简短地暗示。
可能这也是雪维利尔在这件事上能做到的唯一的坦诚吧:(
年轻的医师在下午两点坐在烈日下,喷泉溅起的水花在日光下如同钻石那样璀璨。他棕色的双眼像是一对琥珀那样闪闪发亮,又由于强光而微微眯起,再被圆框眼镜一挡,徒留一张平平无奇的、只能算是清秀的脸。周围人来人往,医师(他穿着一件白大褂呢)的嘴唇贴在一只冰激凌球上,另一只手举着另一支甜筒,让它维持在身体的另一侧——它在热风奔流中融化,如同喷发的火山那样不可阻拦。
艾希礼看到这一幕时,乳白色的香草冰激凌“岩浆”已经顺着那人的手指流得到处都是,占据了每一个凹陷的指缝,并且一路从手腕往他的袖子里划。他无奈地上前去,把医师的袖子往上提了提,同时不着声色地把那支化得一塌糊涂的甜筒接过来,微弱的蓝光在强烈的阳光下几不可见地一闪而过:“抱歉我来晚了,西玛,但是你……”他的目光转而投向西玛惨不忍睹的左手。
西玛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算是招呼,然后把甜筒的尾巴衔在嘴里,右手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开始清理自己左手上甜蜜蜜的奶油。这个过程中,他一直近乎是狐疑地打量着艾希礼,从他站着,向自己解释来晚的原因,到坐到自己身边,谈起解咒的事情。
“你还好吗?”西玛没头没尾地蹦出这么一句。他的双眼直勾勾地定在艾希礼的胸部。
“你知道了?”
西玛轻哼了一声:“那只孔雀就差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把观星社的制冷机给揍啦。”他故意地现出一些对林的轻贬来,开着玩笑,好让气氛活络些——事实上,林遭受的打击绝对不比观星社魔法师家常便饭的受伤要小。他小心翼翼地捏造了一点情绪,不至于幸灾乐祸,但或许能哄骗面前的魔法师——“观星社的制冷机”。
艾希礼扭动了一下身体,偏开视线:“放心,泉堂的医疗可不差。”
“对于人体结构他们肯定没有‘我们’熟识。”西玛俏皮地眨了眨眼,“听我的,让我看看。”
艾希礼无力阻止医师的执拗。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这是个需要极力反对的建议。西玛站在他的身前,那件白袍的下摆一直垂到膝盖以下,当行动起来时,它就在西玛的光裸的小腿处轻微地晃动,如同海浪轻柔地冲刷而过。艾希礼微微垂着头咬着冰激凌,看着地上西玛和他的袍子的影子左右摇晃,像是一只鸟儿在炫耀自己美丽的飞羽,余光中有他的手指——这双手正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艾希礼的肋骨。它们白皙、修长,因为残留的糖分而有些黏腻——它们是否也是甜的呢?有香草和奶油的味道?
或许是太无聊了,他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产生兴趣。艾希礼被自己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平复下来。他决意不再看西玛,而去观察熙熙攘攘的人群。
里政府医疗部的职员和观星社的魔法师,这样的组合还真是……有趣。在艾希礼几不可见的一丝哂笑中,这唐突的荒唐感便悄悄地溜走。
断的是这两根吗?最好做个胸带固定……用魔法做了吗?哇,那你们那的治疗师还不错欸。不过你不该来见我的,受伤了就应该好好养着。我?哈,我那事又不着急,你爽一次约又怎样?大不了,我吃两个甜筒呗。
笨蛋,你巧克力粘嘴边了。右边。
是吗?医师的舌从口中滑了出来,试探着舔舐着嘴角。他白色的长袍下只穿了一件看起来廉价且俗气的格子衬衫,最上面的那枚“风纪扣”没有系上,有些歪倒得领子下若隐若现地浮出有些濡湿的皮肤来——艾希礼用目光沿着扣子拆开那薄薄的衣衫,下头有一块丑陋的疤痕。
“艾希礼,你不热吗?”
艾希礼正出神,西玛的声音让他在这个炎热的、教人发困的下午清醒了一些——像是一颗薄荷硬糖那样清爽。医师已经完成了他的检查,正在越俎代庖地审视他的魔法师朋友的衣物——长袖长裤,只是脱掉了背心和大衣。银白色的短发下沾染着汗渍的额头,冰蓝色的眸子,如同棱角分明的蓝宝石那样澄澈,带着少年所独有的几分锐利的光。
“有魔法。”
西玛听到这言简意赅的解释后笑了起来:“走吧,这里太热,找个方便的地方坐坐?”
艾希礼对饮食并无热衷,但他还是说,有一家店有风扇,有甜品,还有睡在柜台上的猫咪。同事推荐的,离这里不远,去那里吧?
于是这对奇妙的组合从喷泉旁站了起来。当他们也开始移动时,就像是融入了尘埃中的两点微粒,由于随波逐流而毫不起眼。但西玛享受这种感觉,这意味着没有人会注意他们,而他却占有着艾希礼的视线。他们踩过被无数人踩过的地砖,呼吸着无数人共享的空气。魔法师的手,大概由于修习有关冰的水魔法,温度较常人稍低一些,像是一杯冰果茶那样让人舒服。西玛在艾希礼的左手边,稍稍落后一些,属于双方的两只手就如同风吹树叶,偶然间发生碰擦,又像是互相撞上后受惊的鱼儿般跳开了。
后来他们两个坐在甜品店靠窗的一桌,吃一个芒果味的观星派(夏季特供!)。西玛把自己塞在角落里,小声地和艾希礼交谈着,尽管店里的其他人根本对这些“年轻人的忧愁”毫无兴趣。西玛的嘴角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橙色果酱,如同一只饱食的猫那样餍足。
西玛的吃相并不好看,这样的行动放在一只猫上或许还会让人觉得可爱——艾希礼这样评价道。他不太喜欢这样过于绵软的东西,甜蜜得就像娇气的、爱纠缠的女孩,顺着舌头嗲着声音爬上来。但西玛不一样。
他身上总有一种特殊的气味,甜美和冷清是同时出现的,而且互相相处的极为融洽——艾希礼习惯之后仔细揣摩,才分辨出:那是巧克力和酒精的混合气味,但少了一般巧克力的苦涩和酒精的醇香,以至于甜蜜下,有一点点微微的刺鼻。
意外的,不错的味道。
“还做噩梦吗?”艾希礼问。
“实话讲,更有些糟糕了,温彻斯特医生。”西玛调笑道,眸子中闪着光。
“我允许过你称呼我为艾希礼……你笑什么?”
“我想到我们初见面的时候。”西玛用手帕堵住嘴,但弯弯的眼睛暴露了他的手帕下有一张咧着笑意的嘴,“你对我说:‘那么,我允许你称呼我的名字。’。那时你甚至还提着剑!”他压低了声音,以模仿当时艾希礼严肃且佯装果决凶恶的模样。
艾希礼笑了笑。
在这场从交易开始起步的友谊里,艾希礼扮演了医生的角色,而西玛才是有求于人的病人。虽说一开始是艾希礼找上的这位容易落单的里政府职员。
“我也从来没想过会这么顺利,”艾希礼吊起眉毛,把饮料杯里的冰块含在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你是我见过的表现得最淡定——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
“毕竟我可没兴趣用金夸特尼来计算生命价值。我要的东西,是你所独有的——我也一样。而我们互相都抓着把柄。”西玛笑嘻嘻地说道,“而且,你不用担心会有别人用钱买通我。”
“如果麻烦不是接踵而至。”艾希礼说道,他稍稍蹙了一下眉毛,好像还是有些担忧的模样,“那么,回归正题,这次想起来多少?”
“差不多了。”西玛小声地说道,不知是因为周围的人群,还是本身对此事的忌惮,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还有一些细节……但是差不多了。能确定,那姑娘是我的堂妹,她是魔法师。”
艾希礼没说话。冰块被咬得更响了,它们焦躁地在他口中挤来挤去。
“是她……嗯?”他用下巴指了指西玛的胸口。
“恐怕是这样。我梦到她对我举起了魔杖……”西玛平静地说道,逐渐低下去的尾音却颤抖着被收回。他垂下眼,把甜品用叉子削下一块,塞进嘴里,咀嚼。
他在发抖。艾希礼从他翕动着的嘴唇上看出,尽管西玛用吃东西竭力掩盖这一点。里政府的医师并不喜欢在艾希礼面前暴露出一星半点的脆弱,尽管他不由自主,会。对于陌生人,西玛冷淡谦恭,表现得不温不火;而对于熟人,他却更不敢展现出自己的脆弱和恐惧,免得人对他改观。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喜欢看光鲜亮丽的苹果,而非腐败的芯子。
艾希礼脑内蹦出这句西玛曾经说过的话。他有些懂了,但依旧不着声色。或许西玛对自己的想法被察觉都带着本能的戒备。
然而很快这个假设就被打破,西玛的脸抬了起来,像是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不易碎,里面封存着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就像蜡烛的烛芯那样,细细小小一根,平时也看不见,可蜡烛化为乌有时确实从它开始。西玛的眼睛里藏着很多复杂的情绪,但艾希礼几乎一眼就能明白:西玛愿意把信任交付给他。
赌一把吧,从伤疤开始,无论是痛苦的过去还是煎熬的现在,都披露给艾希礼。就算还是有所隐瞒,但那的确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就像蜗牛的壳破了一个小小的洞,已经是它的极限。
而艾希礼回以一个微笑,伸出手,握住他面前的饮料。他放开时,上面有水珠,和他的一个手印。西玛双手环住杯子,低头,二人静默无语。
什么时候,一起去看一回海吧?在这个炎炎夏日。
举起饮料杯,不知道是谁提出的邀约,不过既然另一位不假思索地同意了,那么是谁做出的邀请,大概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