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苏古塔魔法学院!
在这座风暴之城里,你能学到关于魔法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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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你见过的最奇怪的魔法学院企。
又写爆了,正常运转中
改后总计165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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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预言之年代,306年
年轻的乌尔洛萨·光辉靠着装满银质器皿的箱子,正瘫坐在货车的车厢里,长着一头绚丽深金色长发的脑袋正毫无形象地随着前面两匹骏马奔跑的节奏一晃一晃,他的猎犬斯潘塞则趴在一边,满脸都是晕车的生无可恋。这两匹领头马的皮毛在月光下反射着汗水的亮光,远处是灯火通明的城镇,马儿们正像是看到了清水和干草一样铆足了劲向那个方向加速奔跑,却被半精灵车夫无情地勒住了脖子。
父亲把他赶来参加这次前往深林城方向的商队交易,他完全可以理解,作为光辉家的长子,毫无疑问他在未来的某天将会执掌家中的大部分财产和生意,而看那根本看不出年纪的老头子的状态,自己就算是再等个三百年左右想来也是正常的。他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无论商队到了哪里,那个看起来就居心不良的人类队长卡斯帕总是会在特别关键的时刻催促他出发,比如他刚刚和当地的某位小姐有了发展进一步关系的希望时。那家伙还会特别毕恭毕敬地跟他说“洛萨少爷,是时候去下个城市了”,让他根本无法想出合理的拒绝方式。
最后他只能按父亲给他的任务,在城镇时按下对漂亮女士们的觊觎,四处结交其他商人,然后用打盹和听保镖们吹牛来打发路上的时间。
好在现在不是冬季,虽然冬季鲜少有朝向北方的贸易,但雾露方向的生意总是少不了人跑腿——对于盟约九城的贸易来往是不能放松一点的,稍不注意就会有新的商队取代掉光辉家族的位置,如今这个祖上曾为保卫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家族如今也不是那么硬气了,毕竟那是对于精灵们而言也绝对不短的时光。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还没成年的时候跟随父亲在冬天向雾露出发,对于厚衣服没什么概念的他还没等走到雾露就被冻得感冒发烧,最后在雾露躺了一个月才好转的事情。
——以后要是我有了儿子,绝对不让他小小年纪就跑这条商道。乌尔洛萨·光辉在心里暗暗发誓。
“科兹摩,还没到吗?”他把头探出车厢询问车夫,“我们已经在路上连续跑了一周还多了,再没个正经的城市休息,不止是人,动物都受不了了。”
他们的货物里还有一部分是猎犬、马匹和罕见的动物,那些不常见的生物作为宠物在贵族和富商们手中很是吃香,能卖个很好的价钱。虽然乌尔洛萨自小接受瑞图宁教会的熏陶,对于这些被贩卖的动物有些说不出来的怜悯,但它们同样作为猎犬、种马和宠物的父母产下它们时,被卖去更好的地方就已经成为它们最好的归宿了,乌尔洛萨只能尽自己的能力让它们在路上过得舒服一些。
“别抢……就快了,我们不出半个钟头,嗯,半个钟头,……稳一点!应该就能抵达前面的镇子,你给我慢点!……您也知道,深林城这条路上城市不多……请等一下,这两个家伙今天躁得很。”名叫科兹摩的半精灵车夫头也没回,正和两匹毛色深棕的马较劲。
乌尔洛萨从车厢里钻出来拍了他肩膀一下,伸手在两匹马背上分别摸了摸,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想找个舒服的马厩睡一觉,安静点,不然你们的兄弟姐妹就跟不上了——等下到了我先给你们安排。”
两匹骏马的脚步带着不甘地安稳了下来,科兹摩叹了口气:“少爷,不能车上有德鲁伊他们才听话啊,这往后要是没带德鲁伊我可怎么赶车。”
“所以你得和它们多沟通啊,马是聪明的动物,他们能听懂你的话。”乌尔洛萨索性坐在了科兹摩身边,斯潘塞跟着主人把头从车厢里伸出来,口水在夜风里一滴一滴地打在车厢的外侧,他笑着搓了下卷毛猎犬的狗头,“你不是擅长唱歌吗?给它们俩唱首舒缓点的曲子。”
科兹摩叹口气笑了一声,靴子鞋跟在地板上打着拍子,唱起他们家乡的歌来。
“新芽与花广布大地,
冰雪与寒风已然消融;
春日的女神身披翠绿长裙,
甜美的赞歌在林间回荡。
躺在母亲的怀中,孩子欢颜依旧,
缤纷的花儿环绕四周,
风中满是甜蜜的芬芳。
快让姑娘与小伙相恋,
快让我们分享这爱的甘醇……”(注1)
通往雪原的路没有想象中困难,一路上除了野宿时的野兽以外他们并没有遭遇过多的节外生枝,只是深林城方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而暂时拒绝外人进入,他们被迫在那前面的某个大城市卖掉了剩下的货物,准备带一些菲薇艾诺那边的抢手稀货回家。
趁卡斯帕去当地的商会租赁临时窗口,乌尔洛萨在这座还算繁华的城市逛起了街,这样被问到时就可以用自己在观察商业环境来搪塞过去,就算被卡斯帕打了小报告父亲也说不出什么。他这么想着,很快被附近瑞图宁教堂的骚乱给吸引了注意力。
有个金发耀眼身材可人的女性精灵正在对着门口的助理祭司尖叫。
“为什么?我是女神的信徒,是个毫无劣迹的德鲁伊,一辈子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是把水桶扣在我弟弟头上,为什么我不能进教堂?就因为我不是本地人吗?”
从乌尔洛萨的方向看不到她长什么模样,只能看到面露难色的助理祭司试图对她解释什么,但他很快就从自己身边斯潘塞的呜呜警觉上明白了问题所在。
大部分酒馆、旅店和教堂为了保证客人和信众的安心和安全,都会禁止过大的动物尤其是猛兽进入,而那位女士身边站着一只身材健美肌肉结实的银斑豹子,肩高有她的一半以上,这种大家伙能够被带进城市应该是她的动物伙伴,可那家伙大到连斯潘塞这种中型犬和它比起来都像条小奶狗。
而金发的女士在听到助理祭司重复过那些规定后又怒气冲冲地喊了起来:“为什么?这座城市对携带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凶的伙伴的德鲁伊这么苛刻吗?旅店也是,教堂也是?如果在雪原里拒绝了旅人的寄宿,是会被大家动私刑的!如果在雪原里一个求助的人得不到回应,他是会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的!”
但这里并不是雪原,现在是夏秋之交,也不是冰天雪地,乌尔洛萨在心里吐槽。他弯腰拍了拍斯潘塞的脖子,朝着那个正在发火的雪精灵走了过去。
|2|预言之年代,350年
“由女神所连接的新人结合是不会被任何人拆散的,让我们祝福他们,祝福这两位虔诚信仰着女神瑞图宁的德鲁伊。”
身着水色长袍的牧师微微笑着,将身着白色正装男性高等精灵的手覆在另一个身着白色搭配新绿色婚纱的雪精灵女性手上,年轻的男人微微笑着看向他面对的女士,雪精灵脸红了一下,移开了眼神。他们脚边分别蹲着一只棕色的卷毛猎犬,和一只全身银斑的幼年雪豹。
“至此,乌尔洛萨·光辉和谭娜洛娃·利夫沃金,已经同意结合在这神圣的婚姻中,并且得到了女神和眼前人们的见证,给予和得到了双方的誓言和戒指。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妇。”
台下有个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朝着门外跑出去了。乌尔洛萨有点尴尬地转头看向她的方向,却感受到手指一阵剧痛,谭娜洛娃正借着捧花的遮掩狠狠地捏着他的中指指节。
牧师不甚在意地进行着婚礼,似乎已经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现在用吻来封印你们双方的承诺,许下你们延续一生的诺言。”他依然微笑着宣读着致辞,像是刚才没人痛哭着跑出去,也没看到新娘正在狂掐新郎的手指一样。
“谭妮,那一下真的很痛……”乌尔洛萨一脸的委屈,如果旁边有个人能看到他,那一定会说这简直就是斯潘塞三世被踩了尾巴时的表情。
“谁让你在和我的结婚仪式上还看别的女人?”谭娜洛娃哼了一声,开始使劲地抠起指甲上用来装饰的颜料。
“你抠那个做什么?”乌尔洛萨瞪圆了眼睛,“你忘了给你画好十个指甲用了多久你又晾了多久吗?”
他没提那些全天然颜料和画师提出的价格,即便在还没接手家产的他看来那绝对不算是一点小钱。
谭妮头也不抬:“这些颜料让我的手指透不过气来,而且芭芭拉讨厌那种刺激性的味道。”
“那你可以等回去用松香洗掉啊?抠下来多伤指甲……”洛萨有点底气不足。
“芭芭拉也不喜欢松香味,和她老爸一样,兰斯也不喜欢往松林里跑。”谭妮耸耸肩。
洛萨挠了挠自己的眉毛:“好吧,我还以为你蛮喜欢做指甲的。”
谭妮停下了清理自己指甲的手:“我是挺喜欢的,毕竟很漂亮……就是保留着太麻烦了。”她抬起头来,“你不喜欢我清理掉它们?”
“不会,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甚至没有一身体面的衣服。”乌尔洛萨笑起来,把自己刚刚过门的妻子拥入怀中,温和地看着她深蓝色的眸子,“你说,如果我们有个孩子,叫他什么好呢?”
谭娜洛娃刷地涨红了脸,扭头在乌尔洛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3|预言之年代,400年
谭娜洛娃推着自己留着齐耳短发的儿子往前走,而这个刚刚超过她腰际的小男孩正做出一副对陌生人抗拒的模样,像只倔强的小牛犊那样往后缩着身子。
乌尔洛萨牵起切·拉卡路亚的小手,这个孩子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柔嫩细小的手指间全是汗水,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老人不停摇头。
“切尔,这是你的老师,来,叫狄伦老师。”他把儿子拉到身前,柔声安抚这个怕生的孩子,“以后他会教你怎么控制那些,你觉得会伤害到别人的,特质。”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没说出“异常”这个词。
“……他和我们不一样。”切尔仍然摇着头后退,“他是不一样的。”
老人低头看向这个一头深金色短发的男孩,而这孩子湖绿色的眸子也正试探性地看向老人,满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与恐惧。
乌尔洛萨捏着儿子肩膀的手紧了紧,这个孩子的话总是让他不知如何回答,而在这个他颇费周折请来的法师面前,他只怕任何一句话都会让这个老人拒绝这份为切尔做魔学启蒙的工作。
但老人只是轻轻把已经长出老年斑的手放在男孩的头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你也是不一样的。”老人抚摸着男孩的头顶,轻声对他说,“我们都是不一样的,每一个生命都是不一样的。”
切·拉卡路亚·光辉似懂非懂地抬起头,看向老人已经开始浑浊的灰眼睛,那里面只有他无法理解的温柔和怜悯。
|4|预言之年代,422年
“去献花,切尔,狄伦老师在等着你。”
有个切·拉卡路亚不认识的女人在他背后这么说,然后及耳短发已经变成了过肩长发的精灵小男孩就被推了出去。
他有些茫然,低头看了看手上白色和黄色的鲜花,再抬头看去,穿着黑衣白衣的人满目皆是。
教堂的礼拜厅很大,相比之下来的人并不多,白衣的贞女在演奏他没有听过的乐曲,黑衣的牧师在离切尔很远的地方站立,手中捧着黑色封皮的书籍,那个人背后的彩绘玻璃上描绘着瑞图宁女神行走于大地的传说,而他看不到牧师的脸,只能看到黑色棺椁四周围绕的鲜花。
——狄伦老师死去了,被艾瑞克神引领着,去了叫作冥府的地方。每个人都将会去到那里,只不过精灵所用的时间要比人类长很多很多,妈妈这样告诉他,让他去和狄伦老师说再见。
现在爸爸和妈妈在狄伦老师身边站着,他们的眼睛垂向地面,切尔看不懂那里面的感情,只是凭空感觉到一阵失去了什么的茫然,与周围环绕的管风琴音乐一样的空洞。
切·拉卡路亚机械地动起双腿,他感到周围的视线围绕着他,那些黑色白色的影子在窃窃私语,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他的表现,谈论着“光辉家族生出了这样的长子”。
小男孩捧着清香的花束,穿过自觉分开的人群,愣愣地站在被鲜花簇拥的启蒙老师面前。
他还记得老师把手放在他头上的时候,那时候狄伦·贝内特低着头看着切·拉卡路亚·光辉的眼睛,而现在切尔只能低着头,看向他的启蒙老师那张安详却没有血色的脸。
“……老师,你前几天教给我的龙语单词我已经记住了,今天学什么呢。”
半晌过去,男孩只能嗫嚅着这句早就想说的话,他手中鲜花的茎叶已经被他捏折,绿色的汁液染满了他仍然细小的手指。
“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呢。”
新绿和水色的光影在他脸上折射了一瞬,牧师忽然发现,这个正在小声说出问句的男孩早已泪流满面。
|5|预言之年代,424年
“又走这条路线了,嗯?”
谭娜洛娃·光辉穿着一身劲装,金发束到头顶盘成发髻,此时正像个男人一样坐在领队车前面,而旁边是她的丈夫,一脸苦涩的乌尔洛萨·光辉。
“是,老爷子基本把这条路线扔给我了……北方的路不好走啊,他是有多喜欢为难我。”乌尔洛萨叹了口气,把手放在斯潘塞七世的头顶摩挲。
谭娜洛娃手上鞭子往偷懒的马大腿一甩:“那不叫为难,那叫让你积累经验。最难走的路你都走顺了,其他路你觉得会有问题吗?”
乌尔洛萨干笑了两声:“没什么,这条路大概是我的欢喜冤家,认识你也是这条路,为数不多的遇上打劫还是这条路,唯一一次被血脉之理盯上还是因为在这条路,发大财还是这条路。”
“那只是因为你走这条路最多。”谭娜洛娃白了洛萨一眼,“你确定就那样把切尔扔在家没问题?他还没到五十岁生日,又是个那样的孩子,交给他叔叔是不是有点勉强?”
“他的生日在春天,如果不趁着大雪封掉这条路之前把这次跑完,那我们怎么用深林城那边独有的书籍和知识给他做生日礼物呢?”乌尔洛萨眯起眼睛,“托人重新寻找可以教授基础魔法知识和龙语的老师这件事也还没有下落,我们总要帮他做点什么。”
谭娜洛娃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们作为普通人,能做的太少了。”
静默了片刻,她又重复了一次。
“实在是太少了。”
菲薇艾诺郊外的红夏庄园内,一头深金长发、一双湖绿眸子的精灵小男孩正在一丝不苟地在自己面前的钢琴上按出一个个的音符。
“很不错,切尔,你爸爸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卡拉诺尔·光辉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看着侄子的练习,对于切·拉卡路亚·光辉可称神速的理解与进步,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
“诺尔叔叔,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男孩停下了手上的乐曲,一双湖绿色的眼睛沉静安稳地看着兼职他音乐教师的叔叔,乌尔洛萨的亲弟弟。
卡拉诺尔一时回答不上来,切尔是个早慧的孩子,他热爱阅读,总是会读出成人们眼中的情绪,乖巧地遵从他们的指示,做出他们喜欢的应对,虽然他这种过于懂事的性格总是让卡拉诺尔感到有点心疼。
无论如何,他的确还只是个孩子。
而乌尔洛萨什么时候回来,他这个和哥哥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弟弟也不知道,从年轻时开始乌尔洛萨就踏上了这条充满机遇也充满危险的道路,也许会和他们的曾祖类似,丧命在某次危险的生意路上。
好在这次的路线是他最熟悉的。
“我不知道,切尔。”他伸手抚摸切·拉卡路亚光洁的金发,“但他一定会在极月结束之前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给你过生日。”
切·拉卡路亚似乎思考了一下,偏了偏脑袋,重新将手指放在了琴键上:“我知道了,诺尔叔叔,我会听话的。”
小男孩的手在琴键上顿了顿,没弹出声音。
“我会听话的,等爸爸回来。”他重复了一句。
“您需要多少报酬?您只需要提出要求,我们绝不会对您说一个不字。”
乌尔洛萨看着面前的白发雪精灵,桌上的琉璃灯在这个老教师的脸上照出昏黄的影子。他已经在这位大师的住处旁等待了一周有余,终于得到了见面的机会,但现在他只觉得有汗从脖子后面滑到了脊梁上,虽然窗外的深林城已经下起了小雪。
一直在看着桌上羊皮纸的雪精灵抬起头:“我又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到远离家乡的菲薇艾诺去,做你儿子的老师?因为那里有温暖的空气和你们商人喜欢的奢华舞会吗?你有这么丰厚的财产,完全可以另请一位魔学研究者指导他。”
乌尔洛萨咽了口唾沫:“我听闻您是位乐于教授学生的仁慈大师,而切尔是真正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如果没有人做切尔的老师,他可能连成年都活不到。”
“来到这里的孩子们也一样,而我并没有那种神赐的东西。”雪精灵指了指远处的学校,“就算这样,如果没有人做他们的老师,可能他们也要一辈子被那些不受控制的法术困扰,直到死去。”
“莫洛斯大师,如果在您眼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那您就更不应该因为地域的区别而拒绝来自菲薇艾诺光辉家族的求助。”乌尔洛萨捏了捏拳头,“而我不可能带着一个还没到五十岁的孩子穿过奥伯森林来到深林城。”
“在雪原中,有很多未成年的孩子在一个人跋涉。”莫洛斯·飞雪重又低下头去,在羊皮纸上写起乌尔洛萨不认识的那些字符,“您另寻高人吧。”
“……他们有其他的老师可以选择,但我只能求助于您,莫洛斯大师。”乌尔洛萨深深吸气,“我在这里的身份不是一个商人,只是一个父亲,想让自己的儿子活下去的父亲。”
莫洛斯书写的手停了停,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乌尔洛萨。之后他低下头,继续着他的书写。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羽毛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乌尔洛萨稍显急躁的呼吸声,以及计时沙漏中砂砾撞击玻璃发出的细碎噪音。
令人窒息的寂静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白发的雪精灵叹了口气。
“我有一个条件,每年我只在菲薇艾诺待四个月。”
当极月快要过去的时候,菲薇艾诺城外的红夏庄园迎回了它的主人。
切·拉卡路亚眼睛发亮地守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父亲结束一次长达数月的商队任务之后总是会腾出一些时间来整理每次的账目,那之后他才会挨个问候过家里的亲人。他静静地等着父亲结束他的例行整理,等着父亲叫他去书房,给他看带回的新书,或是问他这段时间又学会了什么。
而数分钟之后男孩却看到风尘仆仆的父亲就那么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从一楼狂奔上顶层,在他来得及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之前就一把将他扛在了肩膀上。
“切尔,来跟我去见你的新老师。”乌尔洛萨的笑容比切·拉卡路亚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灿烂和发自内心,“记得叫他莫洛斯大师,莫洛斯·飞雪大师。”
茫然中切尔低头看着父亲的头发,在他绚丽的金发中看到了白色的闪光。
|6|预言之年代,490年
“父亲,我不想接手商队,至少现在不想。”
切·拉卡路亚·光辉坐在红夏庄园的书房里,双手交叉在膝盖上,神情认真无比,一双湖绿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他对面的中年高等精灵手里捏着一支羽毛笔,有滴墨水不知不觉间滴在了白纸上,他的儿子进来之前,他正在整理堆成了小山的账目。
切尔已经长得比乌尔洛萨·光辉要高了,可就性格而言却比他小时候固执了许多。乌尔洛萨在这个孩子七十岁左右的时候第一次开始因为他头痛,那时家里添了加兰德利尔塔这个幺子,谭妮又带回了希雅,一个婴儿和一个小女孩的突然到来让他无暇顾及自己的长子,从切尔开始阅读一些关于哲学和讨论灵魂存在意义的书籍之后,他突然发现,这个原先乖巧听话的孩子变得喜欢自作主张了。虽然这种独立性并没有造成过什么危害,但这个某一天让他陡然发觉变化的长子还是吓了人到中年的高等精灵一大跳。
“那你说,你想做什么?”乌尔洛萨揉着额角,“商队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爸我还是养了一群很有用的副手的。”
切尔习惯性地偏了偏头:“深林城有魔法学院,如果有可能,我想要去那边进修,毕竟莫洛斯老师一年只在菲薇艾诺待四个月,而深林城一定有真正的法师。”
“到那边去需要你有一副强健的身体,深林城不像菲薇艾诺,那里的冬季非常难捱。”乌尔洛萨看着儿子无声地叹气,“你甚至没有见过雪,我把莫洛斯大师请来就是为了不让你在那边受罪。”
“但那里有大陆上最好的魔学资源,有那些东西,我觉得再冷的冬天也没有问题。”切尔不自觉咬了下嘴唇,虽然他正在试图用自己的保证说服父亲,但这个在菲薇艾诺出生长大的高等精灵也的确没见过真正的冬天。
乌尔洛萨手里的笔在白纸上划出道刺耳的声音。
随着有些狰狞的墨迹在纸上洇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连雪都没见过,居然有勇气和我提冬天,我该说不愧是你吗,我们光辉家的大少爷?”
“你从没见过魔法,我小的时候你不也是一样给我找来了老师?”切尔微微坐直了身体,他很讨厌“大少爷”这种称呼,但他也无法否认这个客观存在的事实,“我已经快要成年了,我认为我已经有管理自己的能力了,而这里面应该包括我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所以大少爷就想脱离没用老头子的管束,到老东西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对吧?我能理解,我非常能理解,”乌尔洛萨扔下羽毛笔扶着额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牛逼的不行,觉得老爷子能干什么我也能干,还比他能干的更好,结果就是我在雾露病倒了,而你爷爷为了照顾我损失了相当的一笔收入——哦你甚至没去过雾露,这么多年你除了埋头在书里,你还干了些什么?你知道深林城的学院要求学生毕业之后做什么吗?你都见过什么,就要胡乱选择自己都没能力掌控的未来?”
“我就是为了增长见识,才想去深林城……”切尔睁大了眼睛。
“增长见识?增长什么见识?到了那里,继续待在书房里,埋进书堆里,就是你所谓的增长见识?”乌尔洛萨打断儿子的话,“你这样就像在说,我的儿子学习了这么多年,学成了一个书呆子?”
“我没……我……。”
切·拉卡路亚张嘴想要反驳,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闪了闪眼睛低下头去。
书房里安静了一会,无论是父亲还是儿子都没有作声,只有窗外不谙世事的鸟类在啁啾。
最终还是大男孩打破了寂静:“……你没说错,我确实除了看书以外什么都没做过。”
“那你觉得你需要做什么?”乌尔洛萨长出一口气。
切尔犹豫了一下,捏了捏手指:“学些和魔法无关……魔法以外的事情。比如,你擅长的,生意什么的。”
乌尔洛萨把桌上的白纸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那可别后悔,今年莫洛斯大师回深林城的时候,跟我跑一趟吧。”
“我能学会吗?”切尔皱起眉头,双手有些不安地动来动去,“我从没尝试过这种,需要和人谈判交流一类的事情。”
“放心吧,比你读书要简单。”乌尔洛萨又笑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代代经商的光辉家族,这一代的大少爷居然不会做生意,不会和人打交道,怎么可能。”
“……爸,别对我用大少爷这种称呼。”这次换到切·拉卡路亚叹气了。
“深林城要求他们的学生毕业之后为他们的城市工作,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会要求一个年轻人留在那里多久,但我知道,短时间内你是回不来的。”乌尔洛萨从手边的书架上抽了个文件夹出来,“我让小科兹摩给你安排一下,明天开始你就跟他去咱们店里见习下,等到秋天的时候,我们去正式跑一趟。”
“你终于肯放你儿子去跑商了?”谭娜洛娃带着一脸促狭的笑,她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揶揄自己的丈夫的机会,就算是在饭桌上,“当年有人跟我信誓旦旦说过,绝对不在儿子成年之前放他一个人出去乱跑,现在怎么就变卦了。”
“切尔已经算成年了,你看他这个个头模样,谁看见他不觉得是个大人。”乌尔洛萨舀起一勺颜色醇厚的红菜汤倒进碗里,这种来自谭娜洛娃家乡的食物在这一百多年来已经成了光辉家桌上的家常菜,而乌尔洛萨自己就尤其喜欢这道酸甜适中浓而不腻的美食,“也该让他见见社会,知道一下他老爸一直在做什么样的工作,才让他们仨孩子过得这么滋润的。”
桌侧金发蓝眸的小女孩随着乌尔洛萨的话梗起脖子:“爸爸,我也想去,我想去看看菲薇艾诺外面的地方。”
“希雅总是给爸爸添麻烦。”咬着勺子的小男孩说话含含糊糊的,还没说完就被姐姐敲了一下脑袋。
“你哥已经一百出头了,再不带出门人家就要怀疑我不是养了个大儿子,是养了个大闺女了。”乌尔洛萨伸手揉了两下女儿的头顶,“你想出去的话过几年,等到你们教会不忙你也大了,就让你哥带你跑几趟,看看德菲卡的大山大河。”
“我已经大了!”希雅还是梗着脖子,然而这小小的雪精灵现在还没到一米六的身高让她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大概是因为生长期还没到的原因,她的个头和她的同族相比只能算是个小朋友。
“那切尔的第一站去哪里?”谭娜洛娃看着沉默的长子,从他们开始讨论这件事到现在,他一直在安静地吃饭,有条不紊到好像他们不是在讨论和切·拉卡路亚这个精灵有关的事情,“你要自己选择吗?”
“去深林城,和莫洛斯大师今年回去的路一起走。”乌尔洛萨替他做了回答,“让傻孩子看看,他心中知识殿堂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
|7|预言之年代,500年
乌尔洛萨愣在家门口,被刚刚从“门”的另一边结束一单生意回来的儿子吓了一跳。
“爸,暗月城那边有消息,说苏古塔学院开放招生了,我觉得我能去,我能考上。”
这是切·拉卡路亚见到他时说出的第一句话,伴着快到吓人的语速和剧烈的呼吸。
乌尔洛萨被吓到并不是因为切尔说出这句话,而是因为他这个以冷静固执和有点无情为特质的长子竟然急切到如此程度,满脸通红满头是汗,胸口喘的像是打铁的风箱一样,他忍不住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出了“门”就开始一路狂奔到家的。
“别,你别慌,进来慢慢说,什么能考上?”他伸手去捋儿子额前的头发,这两绺倔强的卷发和切尔的犟脾气一样从不听话,现在它们有一部分已经被汗水粘在年轻人的脸上了。
斯潘塞十二世吐着舌头跑了过来,一头扑在切尔的腿上开始蹭,棕红色的狗毛沾了他一裤子。
“真的,我能考上,这些年我赚的钱也足够交学费了,也够我租一间屋子住下了,我能考上!”切尔像没听见乌尔洛萨的话一样抓着他父亲的胳膊,“我从老师那里学到的东西足够多,但我到那里能学到的肯定更多,我肯定能够通过他们的入学测试——”
他的话打住了,因为乌尔洛萨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再喋喋不休他就无法呼吸了。
“冷静一下,切尔,你最好的特质哪去了?”乌尔洛萨松开手,拍了拍切尔的脸,“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许你去上学,也没说过你考不上。”
“这次和之前我想去深林城不一样,就算是‘门’打开之后这几年,那个学院也没有公开招过学生,而我有幸与来自那边的人有过沟通,他们对于研究之外的东西毫无兴趣,这也是我所需要的。”切尔抹了把头上的汗,一边接过女仆递来的水一边放下手中的包,“这是他们第一次公开招生,如果能够去那里,我一定能看到比现在能看见的更大的世界,能看到真实的世界。”
“进来,用毛巾擦一下你那张花猫一样的脸,我们坐下慢慢谈。”乌尔洛萨将斯潘塞十二世从儿子的裤子上扯下来,这条兴奋的年轻猎犬还在不停甩着它满是卷毛的尾巴。
“考试的时间大概定在明年的一月份,我觉得在明年的极月结束之前,我需要把那边的衣食住行安排清楚。”切·拉卡路亚手中的蘸水钢笔在白纸上移动,自从在暗月城接触到这种文具起,他用来记录魔法以外的笔就都换成了这种方便的工具。
乌尔洛萨坐在切尔旁边,看着儿子万分认真地做预算:“时间还早……算了,你都需要什么?学费和租房子的钱你倒不用操心,这些我还是帮你出,只不过吃饭钱我没法一直供给你,毕竟到那边需要六天时间,一来一回半月就过去了——租房需要厨师和仆人吗?”
“不用,我到那边应该只需要雇个保姆,”切尔停下笔思考起雇工的问题,微皱眉头,“如果租到大一些的房子,我觉得可以让同样需要租房的人用劳动来换取住房的权利。”
“以工代租?”乌尔洛萨有点想笑,“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是很明智的选择,我省下了雇佣仆人的费用,他们也省下了租房的费用,双赢的交易为什么不做呢?”切尔露出不解的眼神。
“你觉得你雇佣仆人就不给他们安排吃住了吗?用住房来换取劳动力,本来就是不够公平的交易方式。”乌尔洛萨耸耸肩,“但不是全职又不多要求劳动质量的话,倒是问题不太大了。总之,你自己的房子,一切由你决定。”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我会做两份预算方案,一份是雇佣劳工的方案,另一份是招揽以工代租房客的方案——当然,两份预算都会包括购买房子或是长租房子的不同情况,到时候一起拿去给兰格斯顿先生评估。”
“买房子用不着吧……那边的房子可不便宜。拿给兰格斯顿他也只会告诉你最好长租……再说,时间真的还早,我建议你现在先和莫洛斯大师商量一下,让他给你写一份复习目录。”乌尔洛萨干笑了两声,觉得儿子还是对自己家里的财力评估太过乐观,也过于耐不住性子了。
虽然年轻人都是这样,不过等到他毕了业,让他去兰格斯顿手下干上两年也许不错?乌尔洛萨打起了培养接班人的主意。
|8|预言之年代,501年
复月的苏古塔和菲薇艾诺与深林城都不同,在菲薇艾诺,复月的气温仍然能让孩子们穿着短衣短裤在街道上奔跑,而在深林城,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无事出门了。苏古塔的复月气候在稳定程度上和菲薇艾诺不相上下,湿润微凉的天气正好让切尔披上他最喜欢的那件斗篷,而之前这件衣服他通常在雾露才能穿得到。
“那么就这么定下了,塔尔曼先生,您的这栋房子非常符合我的需求,在苏古塔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能遇到这么合适的房屋真的是太幸运了。”
切·拉卡路亚·光辉一边用标准优雅的精灵语和同样是高等精灵的房东对话,一边露出和菲薇艾诺气候一样温暖和煦的笑容和这个中年精灵握了个代表交易愉快的手,某种意义上这是他的商业面具之一,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正常人都会遵循抬手不打笑脸人这个国际惯例,这也是他们家的老管家兰格斯顿教给他的。
“和您这样礼仪周全又爽快的精灵做交易也是很令人愉快的事情,光辉先生。”名叫亚伯·塔尔曼的高等精灵回以笑容,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小皮袋,那里面是切尔预交的两年房租。
当然对于他而言,这并不算是多大的金钱流通。之前十年里,他早就完成了从张着嘴看父亲把整整一兜的金币交给别人,到自己随手签一张上万金币的合同眼皮都不眨的蜕变。
“那么这间房子的装修和之后四年中的租赁,就都由我来安排,这件事您没有异议吧?”切尔依然保持着笑容,在合同上用魔法墨水签下自己的名字。苏古塔和其他城市不同,也许是法师浓度和其他地方比起来简直过高,这里的大宗合同都使用了魔法来确认条款和签名的有效性。
塔尔曼同样签下了他的名字:“当然,这四年中,这栋房子的处置权归您——不如说,在这点上我才是那个得到了好处的人,那栋房子的结构很旧了,如果您将它修葺一新,可能我还要对您道谢呢。”
解决完一件事情的切·拉卡路亚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开始考虑将房子外租的事情,送走了亚伯·塔尔曼之后就前去出租窗口写起了新的启事。
正一笔一划写着通用语的时候,切尔总觉得身边有道视线盯着自己,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又找不到视线的源头,直到他借着假装写字突然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视线的源头。
那是只毛茸茸的、雪白夹着银灰色斑纹的猫头鹰。
这种鸟类他在德菲卡的北地见过几次,是种和其他亲戚不同,白天捕食夜晚睡觉的猛禽,在切尔的记忆里它叫作雪鸮。这只圆溜溜的雪鸮看起来营养不错,站在一个淡蓝发色戴着毛线帽的精灵肩上,它的主人和自己的猫头鹰正一起往切尔这边偷偷打量着,被他发现之后似乎吓了一跳,露出尴尬的笑容扭过了头,而猫头鹰还是一脸无所谓地盯着切尔打量,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雪鸮吗”。
切·拉卡路亚看着这只和主人截然不同的鸟类,忍不住有点想笑,收起纸笔走近了那个还有点脸红的大男孩。
“你好,是需要租房子吗?”他再次露出早就习惯了的商业笑容。
一个月后,苏古塔城“法之理”酒馆的门口,走出一个表情有些复杂的年轻高等精灵。
在完全解决了,切·拉卡路亚顺便转来酒馆也贴了一张启事,并且见到了他开始跑商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酒馆。
如果说其他地方的酒馆里可能会出现任何人——包括且不限于嚷嚷着听不清什么语言的醉汉、一身灰土的冒险者、看起来就贼眉鼠眼的惯偷、热辣妩媚到切尔都要转过头去的交际花、永远都在大叫的酒馆招待等等,那么“法之理”在他看来,基本可以不叫酒馆了。
切尔准备进入的时候还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因为他在这十年的工作里最不想去也是最逃不开的地方就是酒馆,他一百二十多年的生命里还没遇见过能让他这么不擅于应对的对象。所以他对于走进这间酒馆,看到一些和这座魔法之城无法联系到一起的东西这件事已经充分地做了想象,掰着手指数了说胡话的醉汉,妩媚的交际花,还有大声吆喝着赶乞丐和醉汉出去的招待。
但进门之后切·拉卡路亚想象中的混乱并没有像斯潘塞十二世那样一头撞到他身上,反而是有种在这个有点偏凉的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温暖悄悄地包围了他。嗡嗡的说话声倒是不绝于耳,但比起酒馆,这个地方更像是个提供酒精饮料的咖啡厅。他目之所及的地方,人们的娱乐不是喝酒划拳,而是进行一种他从没见过的游戏——从他们桌上的游戏版图来看,他推测那大概是种棋类游戏。没有在消遣娱乐的人们面前通常摆着书籍,或是在相互窃窃私语,柜台里的招待半闭着眼睛擦拭晶亮的琉璃杯子,看到他进门,很有礼貌地半鞠了一躬算作招呼。而作为他目标的启事板上,贴条错落有致,看得切尔忍不住一愣,他从没在哪个城市见过这么干净的启事板,它们大多数都像是牛皮癣病人一样,被贴得斑斑驳驳,十年前的痕迹和前一天最新的委托有可能粘在同一个地方,甚至可能有些纸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之后被招待收走了准备张贴的启事的切·拉卡路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地方的启事板这么干净,所有的启事都会被招待统一收起来,按照优先顺序张贴和撤下,他和招待商量张贴时间的时候竟然有种自己不是在酒馆,而是进了一家管理优秀的商会门店的错觉。
但是它的门口确确实实挂着象征酒馆的啤酒杯,门楣上的“法之理”也很清晰的表示,它就是那家传说由“调节”塔大法师做经营者的酒馆。
——不愧是“调节”的大法师,也许这就是苏古塔吧。切尔耸了耸肩,伸手把门外站着的马的缰绳拽了过来。
他回到那栋在复月中租下的房子时,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动静就把他好不容易放平了的心态又给吊了起来。
切尔在苏古塔逛了半个月才决定租下这栋房子,一是因为它有个相当大的书房,二是它就在苏古塔图书馆附近,虽然它在“太阳”塔的管辖区域内,切尔也能从三楼会客厅窗口看到东边的大图书馆,虽然入学之后他大概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书房里,而不是站在楼上吹风,更何况现在二楼还待着一个有些自闭倾向的租客纳尔·帕奈尔,他更不愿意去打扰这个喜欢个人空间的害羞大男孩,当然,这种话切尔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出来的。
他一直相信苏古塔这座城市会带给他惊喜,不过他没想到还有惊吓,现在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家伙就是惊吓之一——谁能想到一栋被闲置已久还带小庭院的三层独栋,阁楼上会住着一只只在书里出现过的皮可西?
他一个月前找人来装修这栋房子的时候摸上了这个狭窄的阁楼,正好撞见这个小东西在那里往嘴里扒拉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个自称叫作艾姆瑞德的小女孩在和他面面相觑几秒钟之后用切尔难以想象的尖叫大喊出“不要举报我”这句话,之后一脸懵逼的切尔就被她有点单方面的定下了接近以工代租的约定——让艾姆瑞德在这栋房子里住下,作为回报,她会做她能做到的一切家务。虽然切尔觉得这孩子只能看守下杂物间,但她总是不服输地做各种在他看来这小家伙根本无法胜任的工作,比如用厨房里那堆她根本拿不动的厨具做饭。
在切尔正担心她会不会炸掉厨房的时候,这个金发的小女孩听到了他进门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啊,房东你回来了!饿了吗!吃饭吗!!”
感到有点不祥的切尔开始设法阻止她端出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艾姆瑞德,别忙了,如果年末还找不到以工代租的房客……”
切·拉卡路亚站在客厅里,一边看着她从厨房里端出的东西,一边缓慢地停下了自己的话。
“我就去,雇个,保,姆……”
这个小女孩头上顶着一大盆不知什么东西组成的糊糊,还没闻到味道的切尔觉得,大概他的马都不会吃这个东西。
“来吃嘛!很好吃的!”艾姆瑞德睁着双玫瑰色的大眼睛,“我的手艺很不错的!”
“我觉得我还是先安排一下工作……”切尔看着那盆不明物体,后退着去摸索门把手——此时门口如果传来铃铛声,那简直就是天使下凡了,他在心里这么朝不知什么神明祈祷了一句。
然后他背后的铃铛真的细细碎碎地响了起来,同时吓了切尔和艾姆瑞德一跳,在不同的意义上。
年轻的高等精灵本能地扭头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皮肤有些粗糙的蓝眼睛女孩穿着厚实的斗篷,,另一个人被她挡着半张脸,切·拉卡路亚只能看到那个精灵浅金色的长发和长长的尖耳朵,还有一双看着地面的冰蓝色眼睛。女孩身上的这种装束他十分熟悉,深林城北方的村民们经常穿着这种保暖性极强的衣服,但这身衣服在气温凉爽的苏古塔只能算是热了。
这个比他低半头的女孩从帽子下投来两道没什么情感的目光:“你好,听说这里在招租房客,我们能以工代租吗?”
“可以啊你小子,来到这边一个多月就搞到两个小妹子,还都是美女级别的。”乌尔洛萨敲了一下儿子的头顶,“而且还都在给你做女仆。”
远处有夹杂雷电的暴风经过,很难想象在这种气候背后的苏古塔还能看到朝阳,而实际上这座魔法之城的确做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点,有着同样深金色长发和湖绿色双眸的光辉家父子两人坐在靠近岛边的一块巨石上,他们手边分别放着玉米烈酒和淡绿甜酒,两双安稳的湖绿色眸子正远望着他们看不到的风暴彼方。
切尔揉了揉自己的头顶,对于自己这个嘴上总想占人便宜实际却相当惧内的父亲十分没辙:“你别乱说,那都是我的租客,还有一个是个小妖精皮可西,哪个正常精灵会对那种像是小女孩玩的娃娃似的种族有……那种心思啊。”
“开玩笑,谁都知道你是个比水还清澈的孩子,我都在跟你妈担心你在这里四年都交不到女朋友。”乌尔洛萨捏起手里的小瓷杯啜了口玉米酒,常年的奔波让他很多习惯都和菲薇艾诺的精灵大相径庭了。
“男子汉,先立业,后成家。”切尔小声反驳父亲的揶揄,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
听着远处时钟塔零点的钟声敲响,乌尔洛萨大笑起来:“现在已经是501年了,我和你妈快认识二百年了!日子过得这么快,我儿子都到应该交女朋友结婚的年纪了,你说我能不老吗?”
“我看你比我精神。”切尔撇了撇嘴,某种意义上这是他唯一还像现在这个对于精灵而言实际上稚气未脱年龄的神态了。
“哪能呢,你是年轻人,世界最终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东西,等到你考完试,就该过一百二十六的生日了。”乌尔洛萨大喇喇地占了石头上一大半的地方,将儿子挤得坐姿宛如菲薇艾诺的淑女,“我让小科兹摩给你带了礼物,他可能到你考完试才会过来。
“什么礼物?又是深林城的书吗?”年轻人慢慢将甜酒倒进小瓷杯里。
“我让他从深林城押车回来的时候给你找一只猫,你看,那些法师都有魔宠,你以后也是苏古塔城出来的大法师切·拉卡路亚·光辉,也应该有一只威风的魔宠,对吧。”乌尔洛萨用手中的杯子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
“猫也不错,如果毛发是很软的类型我大概会很喜欢。”切尔眯着眼睛品尝淡绿色的甜酒,这种对于甜味的偏爱在一开始总是让商队的人笑话他像个娘们。
乌尔洛萨似乎沉默了一分钟:“它陪着你的时间可能比我们要长得多也说不定。”
切尔稍微愣了一下,之后也陷入了和父亲一样的无言。
父子二人就这样沉默着看着远方,等待朝阳的升起。
|9|预言之年代,502年
“你们觉得它叫什么比较好?”切尔看着躺在自己膝盖上的半岁长毛小猫,这个银灰色的小家伙来到他身边倒是毫不认生,虽然一路上抓了小科兹摩十几道爪痕,到了切尔租下的房子却无师自通地跳上了沙发,把长着奶油色毛发的肚皮一翻,任由周围的人给它做免费按摩。
“小切尔先生?”艾姆瑞德坐在茶几边上摇着两只脚,手里正用她专用的小杯小盘喝着伯爵红茶,“切尔先生是房东,它也是房东,叫小切尔先生多么合适。”
这是个小女孩,她可是个小小姐——你看,多美丽的蓝眼睛,充满了聪慧,和那些傻乎乎的家伙一看就不一样。”从深林城来的人类姑娘埃尔塔宁两眼发光地摸着这只小森林猫柔软的肚皮,虽然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切尔已经知道了她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犷,但其实和其他姑娘们一样都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却还是感觉她就差把脸埋进去深吸一口了。
“我小的时候听过这样的童话,有个没有天赋的人去深林城学院学习魔学,然后他遇到了一个强大又严格的法师做他的房东太太,那位给了我非常深刻印象的法师叫作麦格森太太。也许叫作麦格森太太很不错?”雪精灵盖逖欧思考了一阵,轻声说出了他的想法,坐在远离人群的一边没有做声的纳尔也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同意盖逖欧的说法。
没怎么听过童话的切尔被讲得一愣一愣:“你们都听过同一个故事?”
“是的,这在北地是流传很广的童话,我也听过,有可能版本不同,比如有些讲法里面的主角是位巡冬人,但那位强大的法师总是叫作麦格森太太。”埃尔塔宁严肃地点头,手上却没停止对森林猫肚皮的蹂躏,显得她严肃的神情有点滑稽。
切尔伸手戳了戳森林猫的鼻尖:“那么你以后就叫作麦格森太太了,嗯,在你想要真正成为一位太太的时候,我会让你成为太太的。”
银灰色的森林猫麦格森太太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这个动作把吓得埃尔塔宁缩回了罪恶的双手,接着在他的膝盖上站了起来,万分优雅地喵了一声。
在麦格森太太扫帚般的大尾巴摇摆的过程中,他们听到了门铃细碎的声响。
艾姆瑞德用尽全身力气拧开门把手之后,客厅里的四人一同看到一位身边放着个巨大的箱子,而轮廓身材都几近完美的精灵女孩,没看到开门人的她正站在这栋温暖舒服的三层小独栋门口往里张望。
“听说这个地方正在招租,可以收留一个还没找到房子的水妖精吗?”她把深空般闪烁的蓝发拨到耳后,露出甜甜的笑容来。
“可以倒是可以,只剩下一间房子了……您贵姓?”切·拉卡路亚有点没反应过来,水妖精这个种族他也是只在书上见过,并没有实际的接触,而这个漂亮姑娘自称是一位水妖精——虽然切尔怎么看都觉得她像个精灵。
“那就是可以了?”她开心的将手指交叉到一起,“初次见面,我姓福玻斯,拉薇妮娅·福玻斯。”
“你们竟然都对学院的考试志在必得?”拉薇妮亚靛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她的不可思议,“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通过考试,结果从考试到下发成绩一直都在别人家的游泳池里寄宿着。”
“我倒是觉得你能在苏古塔找到游泳池真的很厉害……”切尔觉得自己眼皮有点跳动,“不过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考试,就来考试了吗?”
“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我能不能通过,但苏古塔是个太好玩的地方了,我不舍得离开,所以上不上得了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小小的皮可西坐在拉薇妮亚的肩头,她们以切尔难以想象的速度成了密友,切尔怀疑她们两个过不了多久会像真正的闺蜜那样开个睡衣聚会。
“对于我而言,没有准备的事情我绝不会去做,可以评估风险的事情,也绝不能在评估之前就去莽撞执行。”切尔用手指挠了挠额角,那里似乎粘上了麦格森太太的猫毛,“这样看起来,我似乎太死板了,在家的时候也经常有人这么说。”
“想要改变一下吗?我觉得盖逖欧和纳尔也需要。”埃尔塔宁深蓝色的眼睛沉静地盯在纳尔·帕奈尔身边架子上站着打盹的雪鸮身上,“我自己也需要。”
“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写一些记录自己的日记,这样就可以思考一下,有些事用‘和过去的自己不同’的方式做会有什么变化,也许有一天我们就会做出一些和之前不同的事情了。”拉薇妮亚捋了一把艾姆瑞德的头发,似乎把这个小小的妖精当成了宠物。
切尔听着女孩们之间的聊天,恍然间意识到,某种意义上,自己真的和过去的世界告别了。
当整栋宅子都沉默下来的时候,切·拉卡路亚点亮了书房的油灯,用深蓝色的墨水在一本本子空白的扉页上写下了一行精灵语的句子。
“与过往告别,一切今日将成为往事,而往事于记忆之中永存。”
END.
注1:改编自《布兰诗歌I春天》
打卡。
仍然既不敢写字书,也不敢响应别人。
本质是伊莉莎和锡里昂为啥报名了流星雨活动的前置段落,原本想顺便谈谈恋爱,但后来的故事大家都能明白……
就是我又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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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对于星象很了解。”伊莉莎由衷地称赞。
“只是德菲卡的星象而已。”锡里昂谦虚地说,“扎兰亚的星相又有很大不同。”
早夏月五日,雨。
这本该是个悠闲而美好的星期日。他们本计划着出门,去德鲁伊之家看看伯伦希尔的状况,然后转道图书馆,还掉伊莉莎上次借出来、再有三天就到了归还期限的法术书,并且给锡里昂挑一些适合他目前水准的龙语阅读材料(这有点困难,因为用龙语写就的书籍大部分都是魔法学术专著),随后找一个咖啡馆或者安静的家庭餐厅,打发掉休息日里剩下的时间。
而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以上的计划全部泡汤了。
与其他地区所能见到的不同,风暴之城的小雨带有一种更加坚决的渗透感。笼罩在城市四周、永不停歇的风暴原本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到达城市的阳光,天空上又覆盖了乌云之后,整个苏古塔就在白日里陷入了近乎漆黑的永夜之中。这一场雨,雨丝细如牛毛,落地几乎无声,滴在人身上也轻柔得几似无物,可却十分细密——窗外的一切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而只消在没有遮挡的户外站上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人身上的衣物就会被这种初碰觉得带有些微的暖意、本质却是未褪去春寒的孑遗的雨丝完全地浸透。即便撑伞,只消一阵微风吹过,轻薄的雨幕就会斜着钻进伞底,灌进行人的靴筒。是以,街上空旷安静,只有雨滴沙沙的响声,少有行人。
这样的天气的确并不适合出门,尤其不适合携带书籍出门,更加不适合与大型动物进行户外活动。
伊莉莎和锡里昂不得不遗憾地取消了今天所有的出行计划,转而蜗居在愚者区一栋老屋中,容纳了两人之后便稍显逼仄的二楼客厅里,思考着如何打发掉这一天的时间。
他们最初尝试在房间里进行一些学业上的查缺补漏,可当二人拿出书籍、资料和笔记来之后,却发现现下里的自然光过于暗淡,并不适合他们进行书写和阅读之类的活动,即便他们都是精灵。伊莉莎紧接着提出点些蜡烛,但他们谁都没有预先准备这种东西——如果只是日常生活的话,天生能在昏暗的光线中视物的精灵实际上是用不太到蜡烛的,而他们的学习活动总是在学院的空教室或者图书馆中进行,这些地方通常都是有充足的光线的。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不过伊莉莎仍旧带着几分期待看向锡里昂:经过了魔法试验场的那件事之后,雪精灵似乎将这位比自己还小二十多岁的室友当做了某种“在遇到困难时的万用解决方案”,在遇到自己无法独自解决的疑难杂症时,她似乎相比以前更加愿意寻求对方的帮助了。
然后,锡里昂真的给出了解决办法:他在房间里施展了一个光亮术。
这是个很基础的神术,不论牧师还是德鲁伊都能够轻松地释放,效果也很简单直白:高等精灵德鲁伊一抬手,立刻,整个房间就被柔和但明亮的光芒充斥。雪精灵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去,发现原本不过是由陈旧的木板拼接而成的天顶正散发着亮度合适的光线。
紧接着,锡里昂便听见一声浅淡的抽气声。他转过头去看,才从伊莉莎微微分开的双唇上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室友发出的声音。雪精灵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很内敛,表达惊讶时亦如是。尚未成功施法过的法师小姐倒抽入肺的那一口气所发出的声音是如此浅淡,以至于若不是她的室友也是一位自出生时便享有珂宁恩惠的精灵,便定然发现不了伊莉莎小小的惊讶。
“这也是德鲁伊的神术么?”她问。
锡里昂摇了摇头:“准确地说,只要是神术使用者,都能够用出光亮术——它其实很简单,而且如你所见,不论是在冒险里还是日常中都非常实用。因此普及率很高。”
但伊莉莎仍然坚持盯着正在发光的天花板看,因为光线的反射而显得灼灼逼人的双瞳中隐约地含着些憧憬与向往。
出身于德菲卡北部深林城的伊莉莎·雪风是个普通的雪精灵——或许身负法术天赋这一点多少令她显得不那么普通了,但至少,她自己还是自认为是个普通的雪精灵的:她的一生中(以精灵的标准而论还只是刚刚开始的人生,但也有一百二十余年了)绝大部分时光都在深林城近郊的雪精灵村落中度过,环绕着她的总是低矮的木屋、挺拔的松林和皑皑白雪,直到奥菲莉亚也离开家,她的父亲为了让她不必在深林城服役而向苏古塔学院报名。而她的室友呢?出于礼节,伊莉莎没有过多地对锡里昂的过去刨根问底,而仅凭她道听途说所能得来的信息已经能窥见冰山一角了:锡里昂·暹罗德甚至还没有成年,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有经验的成熟冒险者。这样的人生经历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普通呢?
在过去的那些时候,伊莉莎的身边还只有自己的亲人和为数不多的那一两个朋友(或许只能算是“说得上话的人?”)时,她还是甘于自己的这种“普通”的。但凡事若有一个近在咫尺的对照组,无时无刻地处处提醒着客观存在的差距时,原本并无过错的“普通”便立刻显得难忍了起来:伊莉莎今年一百二十二岁,堪堪算是个成年人,刚刚第一次出远门,离家来到苏古塔学院深造,可锡里昂今年不过九十五岁,而他在两年前就已经穿过“门”,进行过一些非同寻常的冒险,还参与了暗月城的那场大战;伊莉莎身负魔法天赋,虽然她的知识与经验还并不足以让她释放出除了和黎曼构建起心灵链接之外的任何一个奥术,锡里昂不是什么天赋者,但他也有着灵活的悟性,在尚未成年之际就已经是个出色的德鲁伊神术使用者了——甚至他的实力好过常驻在苏古塔德鲁伊之家的一半德鲁伊。
由这种对比带来的少许自卑感令伊莉莎的情绪略微低落了下去,但锡里昂对此浑然不觉。总是把自己的心绪写在脸上的高等精灵还并不能很好地接收到情绪内敛的室友心境变化的电波,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从书桌上捞起一份卷轴。
“是星图。”
在预言之年代498年往前,拜访异世界还是只存在于纸笔下、流传于诗篇间,普通人无缘得见的事。
“门”的开启搭建出星星间的桥梁,它们不再孤独运行;新生神祗手中的“月亮”散发辉光,光芒如波涛,风似地掀起改变世界的巨浪——潮声同时也是钟声,第五季的信仰从此传开。
这已不是阿列克谢第一次跨越世界,可当他进入“宇宙”塔、坐在休息室中,感受着这座法师塔在跨越星海时的细微震动,奇维纳人依旧觉得不可思议。眼下是如此的平静,学生们安稳地呆在塔下层的一间休息室里闲聊,塔的下层有窗,能够看到塔外的景况,阿列克谢固执地不去看,而是放任自己的脑子胡想:是一片虚无,还是如迷离一般萦绕着遮蔽真实的白雾?又或者他们其实是遨游在无边的黑暗里、空旷无回声的寂静?想象总是浪漫的。
雪精灵同自己的室友聊着闲话,翼族说起上周的酒馆之旅,提起那枚刻着海鸥的硬币。他们没有讨论更多,艾丹·弗宁——他们的导师——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我们现在在‘极彩’绚烂,之前应该也给过你们这里以及若光学院的资料,希望你们有好好预习。”
学生们跟着艾丹走出“宇宙”塔的大门,踏上西拉托的土地。雪精灵看向四周,塔停留在一片空地上,空地旁是校门,更远处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的与苏古塔学院类似的校舍,他们已经处于若光学院的内部。门外站着几个法师装束的人,法师通常很好认,他们看起来总有点不同,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斗篷(为什么法师总会穿斗蓬?),也许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装饰,总之,其中一个穿着斗篷身上缀着星星、还垂着彩虹色束带的女性接待了他们:
“欢迎各位光临若光学院,我是负责照顾你们这几天的人,叫我叶娜就行啦。请跟我来吧,我带各位去临时宿舍。”
学生们对接待人的鞠躬致以回礼,便与导师分开,随着叶娜前往宿舍。
“这边是教学楼,”她伸手将成排的建筑指给苏古塔的学生们,“那边那栋稍矮一点的是食堂,沿着食堂旁的岔路可以前往学院内的图书馆……大家在若光停留期间可能会用到的建筑大概就是这些,有其他想要了解的也可以问我。”
“麻烦叶娜小姐了。称呼我切尔就好。”切尔·拉卡路亚·光辉微微躬身,这显得他礼仪完备,也看出他很习惯于类似的场合。
伊孚·温图斯笑着回应:“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如果要去图书馆,是否需要特别的手续或凭证?”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十分直接地问。
“各位可以凭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学生证出入各个设施,权限与本校的学生大致相同。”
“出入校也是靠凭证?”
“是的,以各位的学生证也可以在正常出入校时间顺利出入。”叶娜回答。
“多谢。”
等到二人的对话结束,切尔才问道:“虽然来之前老师对我们说过,这里的魔法有‘随机’的特质,不过我还是不太能够完全想象——施放一个魔法,却变成了另一种魔法,这种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如果说我们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的话,也就不用在这里进行相关的研究了——主流的猜测是是这是因为幸运女神佩特拉大人,但是我们也至今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
听过叶娜的回答,切尔思考片刻,继续提问:“……也就是说,在这里我们要随时小心,注意着别把自己炸成一团焦炭咯?”
“一般来说,魔力的量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简单而言,一个一环法术不太可能变成二环法术,所以各位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原来如此,感谢您的解释。”
“或许我们有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实验魔法?”尼格勒接着问道。
“是的,想要实验的话可以去那边的魔法试验场——”叶娜指了指稍远处的一间相当大的场馆,“不过据我所知,魔法的实验主要由导师们进行……至少我没有听说各位有需要进行试验的日程。”
听到对方提起日程,切尔问:“我们的日程大概是什么呢?进行什么课程的学习,或是做一些记录?”
“是的,”叶娜点头,“几位在这边的主要行程也是参观学习——总之,几位放好行李之后,我想请各位先来尝试一下若光学院——不,应该说,绚烂的”特色欢迎仪式。”
“那我要提前感谢各位了。”切尔回答。
在他们谈着话的时候,若光学院的宿舍区已在眼前,来自苏古塔的交流生们得到一间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小屋作为在绚烂停留期间的临时宿舍。这间小屋有着足够的房间,每个人都能单独拥有一个寝室,且不受其他若光学院学生的打扰。阿列克谢走进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间,将携带的行李箱放在墙角,又打开箱子整理其中的物品:衣物被挂在衣帽架上,纸笔以他自己的习惯被摆放在桌面上,其他个人用品就放在箱子里。雪精灵没带太多东西,整理也就很快,随后,他和其他同学一起随着叶娜去往她介绍过的食堂。
所有地方的食堂总归是差不多的,排列整齐的桌椅,位于尽头或靠着墙一字陈开的饭菜窗口……尼格勒打量着周围,苏古塔学院没有食堂,学生得自己想办法填肚子,翼族和室友基本是靠楼下或旁边商业街的饭馆过活。叶娜请他们在一张方桌旁坐下,又跑去某个窗口买了些东西,那些白色的食物被她用托盘端回来放在桌上。
“这是绚烂的特色之一——‘试运甜点’,”叶娜介绍道,“虽然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糯米外皮,内里的馅料却有很大差别——当然,无论如何都不会难吃。不过不同的口味和出现的机会是有所不同的,这是我们佩特拉信徒最爱的点心和游戏之一。”
这群苏古塔来的学生应承下对方的好意,各自从托盘中拿起一个糯米糍,叶娜也在轻浮胸口的虹环后从剩下的点心中选择了一个。
“竟然是这样的特色,真的很有意思。”切尔感叹,他看起来对手中的糯米点心充满好奇。
伊孚同样好奇,他问:“最稀有的是哪种口味?”
“草莓奶油,”叶娜回答。
尼格勒没有犹豫,他曾从弓术老师手上接到过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那糖果似乎是奇诺娅的队友带给她的,而那队友也是从他自己认识的人手上拿到。自那以后,翼族少年就对绚烂的糖果点心充满好奇。有趣的是,如果他再问的深一些,就能知道半精灵当时的队友正是前几天帮助自己完成作业的卷宗学者锡里昂·暹罗德,相遇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啊,是香橙。”他轻声说,“阿廖沙,你呢?”
翼族少年对雪精灵青年的称呼里其实有段故事。在最开始共同居住的那几天,尼格勒实在有些听不来雪精灵带着冰碴子的口音,阿列克谢说“阿列克谢”,尼格勒听成“阿列克虾”;尼格勒说“阿列克虾”,阿列克谢回答 “阿列克谢”。于是,雪精灵干脆让对方喊自己阿廖沙,斯特凡诺也跟着喊,这在奇维纳人看来倒没什么,反正他们已经共同生活在一起,关系称得上亲密,足够这样叫他。
“……我没吃过这东西,”奇维纳人皱着眉头努力分辨,“甜,好像又有点酸?里边应该混了奶油。”
“我看看。”叶娜凑过来,“啊,这是芒果奶油。”
南方的水果,阿列克谢想。
“要试试我的吗?”尼格勒提议,“也是南方出产的一种水果。”
看到室友没有介意,阿列克谢也将自己手中的点心递过去,他们交换着手中的糯米糍。奇维纳人毕业于奥拉南区的预备役学院,为了训练出足够进入飞雪骑士团的兵士,预备役学院施行的是军事化管理,一切时间都被规定好,从清晨起床号响起的那一刻起,学生们就只能按时间表行动。由于留给进餐的时间不多,他们通常不在食堂交谈,更不会互相换食物——毕竟大家的食物也是配给好的,餐盘里的内容都一样。那段时间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 甚至到了现在,阿列克谢看着交换来的点心也会想:还好不是当年“第一口没咬到,第二口咬过了”的馅饼。
伊孚得到的点心是苹果味的,切尔的则是草莓奶油口味。
“啊,这个……嗯,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呢,草莓口味。”切尔对着叶娜露出一个微笑。
“唉……又是普通奶油,”叶娜有些沮丧,但她很快被切尔的话吸引了注意,“是最稀有的草莓奶油,传说中幸运女神大人喜欢这个口味!”
叶娜惊讶地看着切尔手中的点心:“切尔先生的运气相当不错呢!最普通的是奶油味的点心,水果味稍微稀有一点,不同的口味稍微有些区别——这取决于厨师自己的喜好——再加了奶油的更稀有一些,而草莓牛奶味则是统一的最稀有的口味。”
“原来是最稀有的……如果不介意我咬了一口的话,可以分给大家,也可以分享一下这份好运?”切尔听到解释后,将点心放在手上,等着同学自取。
“这是属于你的幸运。”阿列克谢回绝。
正当他们讨论着点心时,叶娜很平常地从口袋中拿取几个骰子并掷出,与常见的六面体小方块不同,那些骰子面数不一,形状也不近相同,从绚烂人手中布袋的声响听来,她还拥有更多。
“哎呀!”看到骰子的结果,叶娜露出惊喜的表情。
“怎么了,叶娜小姐?”尼格勒问。
“没什么,”叶娜摇头,“只是做了些每天都会做的事。各位还有想了解的事吗?今天仅限学院内,明天我会带各位去学院附近逛逛——话是这么说,其实学院就是这附近最热闹的地方了,毕竟这里可是卡拉福最偏远的地方之一。”
根据艾丹导师之前给出的资料,卡拉福选择了西拉托,将其作为国家的学术重镇建设,并为其制定一系列发展计划。若光学院因此种资源倾斜而建成,作为一所魔法学院,校内的配置十分完备,校外却还是那副边远地区的平常样子。学校附近的镇子不近也不远,得坐畜力车才能当天来回,今天时间已过半,是来不及驱车前往了。接下来他们聊了些法术上的话(魔法的随机性),接着便就地解散,按照各自的喜好自由活动。雪精灵沿着学院走上一圈,才转往图书馆。阿列克谢径直走到“历史/地理”区,书架上的藏品很多,他挑出几本看起来翻动较多的带走。图书馆的司书似乎好奇于借书者的外貌与口音,他们小声地交流几句,等司书记录完毕,雪精灵便拿着书回到临时宿舍。
卡拉福,或者说佩特洁克,是在彩虹女神佩特拉的庇佑下建立的。在众神纷纷放弃眷族的失落之年,佩特拉于人们彷徨之时给与引导,促成了佩特洁克的建立,又由此向外扩张形成七彩之国卡拉福——无形的力量笼罩着佩特洁克,永不落幕的虹彩横跨整个城市。由于卡拉福的建国历史及的的确确保护着城市的神迹庇佑,七彩之国的统治者同时也是宗教首领;又出于类似的原因,彩虹女神的信仰可以说遍布整个国家,人们总会向这位代表着好运的女神祈祷,就像日间叶娜在食堂所做的那样。阿列克谢看过一遍通史的综述,他停下记述重点的笔,想起万里雪山之中的雄鹰。同七彩的卡拉福不一样,奇维纳是白的,是冷的。也许是环境对这地方的人影响太多,奇维纳人性格中总有一部分冰似的、拿热乎东西挨上就得撕下你一层皮的凶狠,也带着风雪吞噬生命,将一切都掩埋的残酷。与彩虹女神庇佑的佩特洁克不同,奥拉从未有神迹显现,它是为了人建立的,奇维纳的历史也依靠人的英雄。
在最近,奥拉总笼罩着一股狂热,一种对英雄主义的盲目推崇和对自身历史的过分骄傲。酒馆里常可以看见这样一群人,他们刚结束工作,喝着大杯的廉价酒精,嚷着些早已过去的、不属于他们的荣光:建国、扩张的皇帝,雪地的不败之师,雄鹰双翼下广袤的土地。可贵族的血染红了北风广场,飞雪骑士团也常打败仗……若是雪精灵再年轻些,只怕会大声反驳:现在是共和国!啊,在他们醉醺醺的描述中,战争是那么美好,就像诗歌里的冒险,故事书上的几行文字;他们以为战争就是骑着马上前线,回来还可以赶上即将到来的农忙。讨论越发热烈,他们吹嘘、他们赞美、他们鄙夷,朦胧中,好像自己也体会到虚假的美好,好像自己也收获了胜利的欢呼,耳边雷鸣般的掌声变成醉汉的几句咕哝。他们在做梦。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厌恶这种氛围,他清楚地知道平静水面下摇曳的那些东西,雪精灵能闻到暴雨来临前的土腥味。
他为自己曾经的轻率后悔。
那时候他已接近成年,正准备报名飞雪骑士团的预备役学院,实际上,他对进入这一学院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认为必须“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这就是奥拉的奇怪之处,你要是不曾进入过这地方,在之后的生活中总会遭遇诸多不便。你在找工作的时候或与人闲聊的时候,对方问:“你是哪一届的?”你就得回答出一个数字,要是你说“不,我没进过学院”,其他人就会将包含着审视和轻慢的目光投向你。总之,在家庭和社会压力的双重压迫下,阿列克谢还是在招生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收到录取通知书时与奥列格·波古今告别。沃玛兹牧师意外地激动,他的双眼很快蓄满泪水:
“你要去参加战争?你不能去参加战争!”
奥列格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两颊透露出一股病态的潮红,他的两只手紧紧抓住阿廖沙的,像垂死的藤蔓。
“愿生活垂怜我……可怜可怜我吧!”他说,“看看我啊……竟要三番两次看着朋友送死!”
“我只是去学习。”阿列克谢回答。
“你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现在没仗可打。”
“瞧瞧你说的话!”
阿列克谢别扭的安慰没法传达到激动的奥列格心中,他仰头看着曾经的雪精灵孩童,像要将心中全部的感情掏出来似的;高等精灵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人,头一次憎恨起对方平静的面容。这一对朋友僵持着,互相瞪着,谁也不肯低下头服软,他们都是不肯曲折信念的人,他们欣赏这一点,现在也为这品质埋怨对方。
“好罢……”
接着,牧师新绿的双眼盯着年轻人的灰蓝色眼睛,奇维纳人严酷的特质也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奥列格的声音从喉咙里绞出来,费了大力气:
“那么发誓,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发誓你不会逃避命运。”
于是,阿廖沙发誓:
“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不会逃避命运……这是我对你作出的承诺。”
雪精灵从冥想中挣脱,为了转换心情,他趁着天空泛白前往广场锻炼。等到他结束运动,清洁完身体,还来得及再看会儿书。
大概过去些时间后,敲门声响起,是叶娜来了。阿列克谢打开门,正好看见女性法师正在与切尔寒暄。在人到齐后,他们出发前往食堂。
“虽然昨天说了要带各位参观镇子……但西拉托和寻常的镇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相当不发达,我想提出一个替代方案——不过各位要保密哦?”
“您说。”切尔回应。
尼格勒倒像是有点兴趣,他曾参加过暗月城预言之年代500年的探险,也可能是因为这段经历,他较同龄人而言更沉稳,但偶尔,翼族也会显露出具有少年气质的一面,好比现在:“听上去更令人期待了——”
伊孚没有表态,他抬起头等着话语的后续,手里的餐具搅动着餐盘中的食物。
“我从以前住在我宿舍的学姐那里得到一张旧地图:原本我一直没搞明白地图画的是哪里,但我昨天终于找到了它画的地方——我想这一定是托看到了女神微笑的各位的福,所以想邀请大家和我一起去找这张地图所指示的到底是什么宝藏!”
伊孚看起来对探险充满兴趣:“哈哈,没有人会知道的,这不是比在镇上吃点心要有意思多了吗?”
“……这个,私自进行遗迹探索之类的活动,不会被老师责怪吗?”切尔说。
“我想应该不会是遗迹什么的。”
叶娜展示了这张有些皱巴巴的地图,这东西是普通的羊皮纸制成的,边框既没有华丽的花纹装饰,笔迹也十分普通,一些代表地形和环境的标志更是简陋,空白处也没有难解的诸如“朝着牵牛花开的方向”“跃过双子的山峰”之类的谜题。很明显,这张地图不是什么尊贵的古人留下的遗产,而更像是这座学院的学生用来埋藏什么东西而画下的备忘录。
“不一定是遗迹……也可能是其他有趣的东西,它在哪儿?”尼格勒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瞧起来跃跃欲试。
听到叶娜的说法,切尔看起来放心许多:“也可能是谁埋藏的纪念物之类?或许是为了给后来人一个惊喜。”
“应该就在学院的后山顶附近,”她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这应该就是山顶,东西似乎埋藏在山顶附近的地方。”
“哼嗯,那位姐姐给你这个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伊孚问。
“其实……这地图也不是她亲手交给我的,而是她留在宿舍里的。”叶娜摇头,“所以她当然也没机会‘说过什么’拉。”
切尔微笑起来,一位学姐留下的似乎是埋藏东西的手绘地图,这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我觉得比起单纯的逛集市,这个似乎更有意思些。”
“如果发生意外或异常情况,我会立刻联络老师,这样可以吗?”
先前沉默的雪精灵终于开口。
“没问题——而且如果后山真的发现了什么危险存在,本来也该向导师们报告。”
听到叶娜的回答,阿列克谢点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尼格勒问。
“吃完早饭就去!”
地图持有者的话激励了他们,这群来自苏古塔的学生纷纷加快吃饭的速度,伊孚更是只吃下餐盘里他感兴趣的点心,很快就放下刀叉盯着叶娜。一行人匆匆吃完早饭,随后立即动身前往若光学院的后山。与苏古塔不同,若光学院的占地面积相当大,路上有扛着锄头作农民打扮的人,据叶娜介绍,这是照顾校内田地的人,而天地旁边还有小型农场,有农林相关课题的人会在校内做实验,而他们的成果也会回馈校内,成为餐桌上的一部分。在试图进入后山时,负责看守的守卫有些奇怪他们的意图,好在苏古塔的学生证相当有用,他们最终以“交流学习”的名义混了过去。
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伊孚问:“这里平时是禁止进入的吗?”
“不是禁止进入,只是后山另一侧并没有防护,担心有人从那里溜进学院而已——要说的话,刚刚那位更像是候门门卫一样的。”
“原来如此。”
“啊,不过,”叶娜补充,“山上可能会有野兽什么的,但我想它们应该不会主动袭击我们……”
“只要我们身上没什么会吸引野兽的东西……”切尔说。
尽管叶娜以“幸运儿”为由邀请了他们一起探险,但幸运女神今天的心情似乎不佳,不愿对着这群苏古塔的学生微笑:他们在难以迈步的丛林中走了一阵,接着就掉进一个吊网陷阱。这五个偷溜的学生挤挨在一起,兜网缠得人难受,施展不开手脚,后山又太荒,只怕呼救也没人能听见。
伊孚反应很快,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试图割开网绳,切尔在叹气后也摸出他那装饰用的匕首帮忙;翼族在思考这是不是叶娜之前提过的、猎人的陷阱。
在短匕破开局面前,一阵尖锐的吼叫传来,丛林里钻出好几只地精。
“哦……这种肮脏的家伙做出的陷阱啊。”切尔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那些小家伙相互用自己的语言说这些什么,从他们偶尔挥舞的肢体和看向他们的眼神而言,这群地精应该是将被网兜困在树上的学生们当成了自己的猎物,准备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巢穴。
“啊,这或许也是运气的一部分。”雪精灵点评。
“……总之先从这个陷阱里出去吧,能搭把手吗?”伊孚看向切尔手中的匕首,“一起的话或许会快一些。”
尼格勒则说:“我还没去过地精的巢穴呢……”
“我也没去过地精的巢穴……”切尔若有所思,“也许可以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
“喂——”
“后山居然有地精进来了,看来我们的运气的确不太好——虽然这对我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叶娜小姐?!”
像是为了安抚伊孚似的,叶娜指着地精说:“而且,这几只地精来的方向跟我们目的地的方向是一样的呢。”
“总之我已经让麦格森太太跟着我们了,说不定那小姑娘正在心里笑话呢。”切尔用精灵语说,“是跟着它们去地精巢穴玩一下,还是直接让它们变成实验材料?”
尼格勒也劝说道:“你看,这样不是很方便?说不定‘宝藏’就在地精的巢穴里呢。”
“那直接让它们带路吧,我想比起我们,它们应该更熟悉后山的环境。”切尔笑着说。
“就是不太舒服。”叶娜苦着脸试图挣脱绑在双手上的绳子,地精或许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绳子绑得还挺结实。
看到同伴们的反应,伊孚也只好收起匕首,放弃了抵抗。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地精的洞穴已近在眼前,据叶娜说,地图上的目的地似乎就在附近。这让若光学院的法师陷入迷茫,她不知是该直接挣脱还是该进入地精的洞穴。切尔建议:“或者,叶娜小姐,看一下幸运女神的决定?作些简单的小占卜——比如,下一棵树上,看到的第一根小树枝上的叶子是单数还是双数。”
切尔的话给了叶娜灵感,她很快决定:“那么,单数就挣脱,双数就进去吧。”
叶子有九片。
于是,他们动作起来。在先前被地精们“捆住”的时候,雪精灵在手心握了一节绳头,这让他很快便脱下手上的粗绳;他的同伴也用匕首割开绳索。在切尔的协调下,他们很快使这一小群地精失去了战斗力,只是有两只没来得及捉住,它们慌张地跑向巢穴的方向。“快去!”随着切尔的轻叱,一直长毛猫追上地精。跟着麦格森太太的足迹,他们最终找到了地精的根据地,在比对地图后,叶娜确认这里就是藏宝之地。
“还真是这里,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挺幸运的。”切尔感叹。
叶娜则想起雪精灵先前说的低温笑话:“确实是运气的一部分吗……”
此时,巢穴前游荡警戒的地精们发现了侵入者,它们尖叫着上前,却没有被几位法师放在眼里。只是,的确如先前介绍的那样,这个世界的魔法非常企喵:叶娜两次的咒语和动作都相同,她头一次放出的是闪电球,第二次却是冰封球。
按照地图的提示,叶娜找到了埋藏在洞穴深处的东西: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里面装着两个护身符和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两位学生打扮的女性),以及两封信。探险的发起人打开信件,苏古塔的学生们围成一圈,试图看清信件的内容。的确,如同之前的猜测,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宝藏,而是两位女性买下的时间胶囊。信上的名字是卡蒂尼和菲琳,她们一个是叶娜宿舍的前任主人,也就是这张地图原本的拥有人;另一个则是一年前曾前来拜访的苏古塔的学生——和阿列克谢他们一样。
“看来两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尼格勒说。
“唉,可是……”叶娜看起来有些失望,她将信件和画像折好,放回铁盒。
“叶娜小姐为什么失望?这相当有意义呢。”切尔疑惑地问。
出乎意料地,伊孚回答了这个问题:“嗯……作为宝藏来说,没有想象中那么刺激吧。”
“只是和我想的稍微有些区别——这样的话,就请你们将这张地图交给菲琳学姐吧,卡蒂尼学姐以及毕业了。哦,对了,还有这个幸运骰子,作为不小心挖出了她们时光胶囊的赔礼。”
叶娜将挂在身上的一个很有佩特拉风格的挂件和地图一起交给切尔:“菲琳学姐应该还没有那么快毕业,就拜托你们了。”
“一定会交给她的。”切尔点头,“或许我们也可以放些什么东西在这里,作为我们这次小小冒险的纪念。”
“嗯……毕竟这个盒子不是给我们的,而是她们两个留下的,并不能算作宝藏啦。”叶娜笑了笑,“不过和各位的这次冒险的确很有趣,我们也埋下点什么来作为纪念吧。”
在精灵的提议下,伊孚从风衣的装饰上取下一小块浮石的碎片,尼格勒则拿出了一片自己换下的白色羽毛,叶娜将自己的一个环状发卡取下,阿列克谢以自己身无长物为由没有参与;切尔在自己的手帕上写下五人的名字和一句精灵语的“一次小小的冒险”,再用写了字的手帕将纪念品们包裹起来埋入地下。
虽然这次的冒险不是那么完美,但苏古塔的学生们还是与叶娜结下友好的关系。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顺利完成了交流学习,离别很快来到,等到宇宙塔回到苏古塔,切尔一行人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时,却发现学校里根本没有名为“菲琳”的学生。出于好奇,他们拿着画像找到导师询问,却得到了菲琳大约在半年前失踪的答案。
“我们拿这盒东西怎么办呢?”切尔说。
“嗯……”
阿列克谢说:“我拿着吧。”
“那就交给你了。”
于是铁盒便由雪精灵保管。这些小东西是人的情感与记忆的寄托,或许暂时会被忘记,被抛在脑后,但在某一时刻,一个些微的线索,过去就会浮上,这是人没法摆脱的。甚至,简单勾勒出的画,几片干巴巴的压花,一些简陋的物品也会成为某些人一生的慰藉。
这并不是奇维纳人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上一回,他帮阿廖沙将记忆交给了奥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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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9020
写到后面失去耐心,于是省略了很多细节……
6607字
预言之年475年
盖逖欧·艾斯尔特,作为一名雪精灵出生在了菲薇艾诺这座居住着将近七成精灵的城市里。
因为出生地的些许不同,盖逖欧自成人以来,并没有具有一些人描述雪精灵时才会出现的那些话语,比如很难与外族交往,盖逖欧的性格虽然多少少受了一些母亲基因的影响(盖逖欧的母亲是一位自小就生活在深林城的某个偏远小村落里,却因为父亲的来临而最终决定随着父亲一起在外冒险的纯种雪精灵),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与人交流方面只要不会发生冲突,还是会好好说话甚至有可能和他成为朋友。
虽然直到游历前,就只有一位很少交流只能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朋友的一位猫妖精会偶尔来找盖逖欧玩,也是受这位猫妖精的影响,盖逖欧从小到大对于毛绒绒的东西总是会表现出一种无法抵抗的样子,他会因为路上遇到的可爱猫猫狗狗而停止步伐,最终在外逗留到夜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因为盖逖欧朋友的稀少,使得盖逖欧对于拥有朋友的想法比同龄人更强烈一些,这也是他决定成人后出发游历各国的重要理由之一。
可能也是盖逖欧家庭的原因,在盖逖欧还是孩童时,盖逖欧的父母便离异了,盖逖欧随着母亲继续留在了菲薇艾诺,虽然家里的储蓄很多,但是母亲作为冒险小队里的不可缺少的牧师,会经常因为工作离开年幼的盖逖欧,只留下了一房子的书和每月足够盖逖欧生活的金钱,所以比起和一群一点也不熟悉的“朋友”们一起出去玩耍,盖逖欧显得更喜欢呆在自己那堆满书本的小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看书。
他曾经由于看书看的太入迷导致连续三天三夜都未曾入睡,以至于他那正在深林城跟着队伍做任务的母亲听到消息后立马快马加鞭地赶回家,狠狠地将盖逖欧按在床上硬生生是让他卧床休息了一个星期,并让盖逖欧保证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类事情后,才安安心心回去继续做她的工作。
预言之年485年,盖逖欧成人,并向母亲正式的提出了他的想法,然而,可能是因为盖逖欧母亲在常年外出工作后,能在盖逖欧生日的这段时间里请假在家安安静静的与盖逖欧呆在一起,所以并不是很乐意让盖逖欧出去游历,更何况是一个人。
“亲爱的儿啊,你听我说嘛,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啊,你说说,你要是去了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盖逖欧的母亲跟在盖逖欧身后,边走边试图奉劝他放弃游历各国的想法。
“而且,我也不是不同意,等你再长大一点,再过上五十几年再去也行啊……”
盖逖欧听着听着,最终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动作,轻轻叹口气,抬头微微无奈地看向自己那喋喋不休的老母亲,谁能想到在外冷清高贵的牧师大人,对自己的孩子是如此的絮叨呢。
“还有一个小时,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老母亲的话被打断,一脸疑惑的看着盖逖欧,“一个小时…啥?”
“一小时后我出发去卡亚卡林地。”盖逖欧平静地看着自己那听到儿子一小时后就离开自已而开始逐渐崩溃最后又变回冷静的母亲,母亲低头沉思了片刻,“你想好了?”
“比起一辈子呆在这里,只是从书本里来看世界,还不如出去走走,不是吗?”盖逖欧淡淡的对母亲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母亲最终叹了叹气,虽然接下来的旅程可能充满了不可预知的事情,但历练总是能让盖逖欧成长许多,如果无法阻止他出发的信念,那就支持吧,“好,但是你每个月必须按时给我写封信至少报个平安,如果缺钱了,就写信告诉我,不用自己撑着。”
黄昏将至,盖逖欧该出发了,他把必要的行李放在马背上,侧身上马,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轻轻点了点头,便驾着马逐渐跑向远方。
预言之年490年
伊莫亚城内
夜色临近,伊莫亚的下层迎来了一位新客人,一位看起来很年轻金发蓝眼的雪精灵眼色冷淡且面露些许疲惫的走在路上,他的身上背着自己所有的家当,他的马匹在早些时间被盗贼偷走了,所以盖逖欧现在即烦躁又疲惫,于是乎,他看向路人的眼神也变得更冷漠甚至有点厌恶。
这使得盖逖欧很难找到一家愿意收留他的旅馆,要么就是满客要么就是被他的眼神吓到直接被逐出去,可如果再这样下去,盖逖欧可能要露宿街头一晚了,正当盖逖欧最终坐在了路边椅子上,开始满脑子暴风思考住处问题,这时,他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小伙子,你没有地方住吗?”一位满脸胡渣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沙漠精灵大叔站在盖逖欧身前,面露友善的看着盖逖欧。
未等盖逖欧回话,“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我的酒馆,酒馆上面刚好有一间空房,住宿费可以以劳代付,你的一日三餐我们也包了,刚好我们正在找一位招侍,如果你干得好,还能得到些小费,况且我的酒馆就离这里只不过几步路的路程,要来吗?”大叔说着话用手比划了一下酒馆的大小,和酒馆大概的距离。
如果是酒馆的话,可能会很吵,但是现在也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再加上盖逖欧最近比较缺钱,大叔的提议又很诱人,所以,盖逖欧二话不说,提起自己的行李,随着大叔来到了他的酒馆。
酒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盖逖欧想象的酒馆有点不一样,没有大声喧闹看热闹的冒险者,也没有因为意见不合所以打成一团除非对方晕厥就绝不松手的佣兵,在这里喝酒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安安静静的喝着酒,最多会有几位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大叔大概是看出了盖逖欧的疑惑,理解的解释道:“来我这里的人大多是比起喧闹喜欢安静更多一点的朋友,我们店门前是有牌子提示的,你看。”
大叔指着酒馆门旁挂着的一个立牌。
“本店只接受喜好安静环境的客人进入,如无视本店提示,将视为对本店不友好,所要付出的代价,将由客人自己承担。”
“哈……所以无视的客人,大多都怎么样了呢。”盖逖欧带着一丝好奇的语气看向大叔,大叔坏坏一笑,“要么被我,要么被这里的客人打残直接扔出去。”
盖逖欧挑了挑眉,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看来这大叔和这里的客人都不简单啊,“好了,那我带小伙子去你的房间吧。”大叔看起来蛮开心的样子狠狠地在盖逖欧背上拍了一下,硬生生是让盖逖欧一个踉跄差点迎面撞到了另一位服务生,“小伙子身体不行啊,以后跟着我,我带你练练身体。”大叔嘿嘿笑了两声,伸出大手搂着盖逖欧(怎么这话看起来那么怪呢),向楼上的空房走去。
预言之年498年,八月
“门”的出现给盖逖欧带来了一些想要继续游历的动力,虽然盖逖欧早已习惯了在酒馆和伊莫亚的生活,也从大叔身上学到了射箭和狩猎技能,顺便积攒下了一笔不小的金额,也多多少少在人际交往方面有了新的进展,交了新的朋友(大叔和一位马匹商人)。
但是因为“门”的出现,给盖逖欧带来了新的旅行目标,还有本着对母亲原先出生地的好奇和自己的故乡情结,盖逖欧决定告别酒馆老板去趟深林城,在离别之日,大叔给了盖逖欧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美其名曰外面那么危险,既然大叔都教了你那么多技能了,也该实践实践嘛,拿好你的小刀,走起你的小路吧,少年~
于是乎,盖逖欧提起他的行李,骑上他的新坐骑,再次开启了自己的游历之旅。
预言之年498年,十二月
正是严冬时刻,盖逖欧到达了深林城这座被人们称为“雪城”的城市,他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在写完对母亲的思念和自己的平安后,盖逖欧决定出去走走,怎么说这也是雪精灵建的深林城,虽然跟自己没多大关系是了,但这并不妨碍盖逖欧对深林城满满的好奇。
盖逖欧漫步在这座充满了白色的一切的城市里,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比起菲薇艾诺那充满绿色和温暖的城市不同,深林城带给他了一种寒冷但努力的感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盖逖欧听大叔说深林城里有一个十分著名的酒馆,老板还是个雪精灵,正当盖逖欧心里想着这事准备去看看的时候,视线正前方,盖逖欧看到一位猫妖精正迷茫的左右环顾,看起来一副迷路的样子,盖逖欧瞬间被猫妖精的样子可爱到了。
虽然自己也是个外来人,但是多多少会帮助到他吧。盖逖欧这么想着向猫妖精走了过去,正在这时,一位女生站到了猫妖精面前,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那女生身上穿着和她身材完全不相符合的肥大衣服,戴着兜帽只露出了一部分的脸,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盖逖欧感觉那个女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冽,再加上她的长相不是很面善的样子,本来这位女生些许邋遢的样子就让盖逖欧不是很喜欢,再加上这个长相,盖逖欧有些说不出的讨厌。
况且,那只猫妖精看起来应该是被那位女生吓到了,只是愣愣地盯着女生,猫妖精张了张嘴,在咽了一口吐沫后,试图说清楚自己的难处,可实际上开口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没说清楚。
盖逖欧认为再这么下去,猫妖精可能什么帮助都得不到了,所以主动走上前去,挡在女生前面,半蹲在猫妖精面前,咧开嘴试图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请问你是迷路了吗,我是一名雪精灵,我可以告诉你你想去的地方。”然而可怜的猫妖精在看到盖逖欧的笑容后,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
最终还是以另一位原住民的出现,才解决了猫妖精的迷路问题,盖逖欧看着猫妖精渐行渐远的身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自己的笑有那么可怕吗?
“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问题吗?”盖逖欧身后的女生略带疑惑的看着盖逖欧,盖逖欧转向女生,看着女生疑惑的样子,“不好意思,因为猫妖精看起来好像被您的样子有点吓到,可现在看起来我的笑容更能吓到她。”
那位女生慢慢地低下头,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的长相确实不是很……”盖逖欧轻轻地皱了皱眉,“可这并不代表您长相不行,如果您稍微……”盖逖欧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女生,“稍微收拾一下自己的话,也许会好很多呢?”
说实话,这位女生看起来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样子,身上没有一处是稍微像点女孩子样子的,却莫名让盖逖欧感觉到了舒适感,如果可以,盖逖欧也想试试穿着肥大衣服的感觉,出于一种奇怪的感觉,盖逖欧随口问了一句,“虽然这很奇怪,但是请问……你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吗?”对面的女生听后,有些惊讶,脸色明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女生害羞的小声说道:“喜欢……”盖逖欧听到想到的答案后,露出淡淡的微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叫盖逖欧·艾斯尔特,也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可以交个朋友吗?”女生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惊讶,她愣了愣,同样伸出了她的右手,“我叫埃尔塔宁,埃尔塔宁·菲尔德。”接着回以一个腼腆的笑容。
在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盖逖欧经常去埃尔打工的酒馆找埃尔聊天,谈论一盖逖欧在外游历所经历的有趣的事情,看着埃尔向往的眼神,盖逖欧询问埃尔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苏古塔学院上学,虽然学费昂贵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是在那里可以接触到埃尔想学的内容,
最终盖逖欧因为家里来信要盖逖欧速回家,而草草的以相约一起去苏古塔学院结束。
预言之年499年,一月初
盖逖欧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家,本来以为是母亲出了什么大事情,结果,只是母亲太过于思念盖逖欧,再加上盖逖欧就身在离菲薇艾诺不远的深林城,所以就施了一技,让盖逖欧主动回家了。
预言之年499年,十二月初
盖逖欧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耍赖的母亲,“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能只呆了半个月又要走了呢!是你妈我看起来不爱你吗?还是你妈做的饭不香?呆在家里它不好吗?”母亲半撒娇半愤怒的对着被子泄愤着,接着转头狠狠地瞪向抱胸只是安安静静站在床边的毫无动弹的盖逖欧。
盖逖欧看着母亲缓缓地坐到床边,带着些许抱怨地说道:“我出去游历的目的,还不是为了给您买特产食品吗?”母亲愣了一下,显然是预见到盖逖欧会这么回答,她恼怒地拿起一旁的枕头狠狠地向盖逖欧的脸盖过去,幸好盖逖欧躲得快,枕头落了空摔在地上,发出了闷闷的声音,盖逖欧屈身捡起了枕头,轻轻地打了几下,将枕头轻轻地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看向母亲,“我该走了,母亲。”盖逖欧的母亲十分不情愿地在床上一点一点蹭到盖逖欧面前,狠狠地咬了一口盖逖欧的脸颊,疼的盖逖欧捂着脸一阵呲牙咧嘴。
“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等你到了苏古塔记得给我写信,学费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盖逖欧搓着自己脸上被咬的部位,无奈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母亲,再一次,再一次~开始他新的旅程。
预言之年501年,十一月中旬
暗月城某酒店内,盖逖欧刚结束了一天的生活,现在正坐在桌子前,斟酌着给埃尔的信里该写些什么。
“亲爱的埃尔:
之前跟你谈过关于苏古塔学院的事情,我听说他们开始公开招生了。考试时间定在明年一月,我大概将于预言之年501年,十二月一日经过德莫拉,我会在海市蜃楼酒馆等你,我大概会在此地停留一周左右,希望在那时的能与你一同前往学院。具体事宜我们可以见面再谈。
你的盖逖欧”
预言之年501年,十二月一日
盖逖欧抵达德莫拉,因为之前有提前预约房间,所以盖逖欧顺利的住进了著名的“海市蜃楼”酒馆,站在房间窗边,盖逖欧淡淡的看着来往的人群,思考着埃尔什么时候才能到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样不爱打理自己,永远都穿着那身不合身子的肥大衣服,盖逖欧捉摸着是不是该找个人帮埃尔塔宁稍微打扮打扮,可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朋友能帮到忙的朋友,所以盖逖欧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身出房间到楼下等待着埃尔塔宁的到来。
在帮着埃尔塔宁把她那装满书和衣服的行李箱放回房间后,埃尔塔宁显然对第一次出远门显得很兴奋,她兴致冲冲地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被翻得有些破旧的《德莫拉旅游指南》,“这是我从一家书店淘到的,要知道在这种东西不在当地还是很难买到的。” 说完宝贵的往怀里揣了揣,然后翻到印有飞行瞭望塔字样地页面,激动地说,“我们接下来可以去这里吗?”
盖逖欧见埃尔塔宁功课做得如此全面,还这么有兴致,自己的心情也随着一起开心起来,摆了摆手,淡淡笑了笑,“可以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接下来的所有旅程都能由埃尔小姐负责吗?” 埃尔塔宁兴奋的表示,“当然可以,这也是我第一次远行,如果有安排不当的地方还希望盖逖欧先生多多担待。”说完她向盖逖欧行了一个精灵间的礼节。
盖逖欧和埃尔塔宁在晌午时分到达了飞行瞭望塔,埃尔塔宁兴奋的站在瞭望塔边缘,贪婪地看向四周,试图把能看到的一切尽自己的努力保存到脑海中永不忘却。
她向下望去,看到了传说中的黑羽鸥的繁殖地,这是埃尔塔宁第一次见到黑羽鸥的活物,她兴奋地把站在一旁看风景的盖逖欧拉过来指着黑羽鸥,根据自己在书本上看到的关于黑羽鸥的内容,兴致冲冲地介绍起来,盖逖欧被拉着默默地听着埃尔塔宁的介绍,带着一丝欣赏的眼光投向埃尔塔宁,他惊讶埃尔塔宁原来是这么的爱看书,以至于反复看到能记在心里的程度,于是又产生了要不要把自己的几本书借给埃尔塔宁看看的想法,就在盖逖欧胡思乱想的片刻,埃尔塔宁结束了她的解说。
盖逖欧回神微微笑了笑,“你所掌握的知识比我想象的要多啊。”
埃尔塔宁害羞的笑了笑,“因为喜欢看书,所以为了买下自己喜欢的书本,总是会攒下钱。”
随着一声咕噜叫,盖逖欧慌张的按了按自己那持续叫唤的肚子,今天盖逖欧只吃了一顿早饭,就因为忙于赶路和奔波的疲劳,再也没有吃上一顿饭,盖逖欧不好意思的看着埃尔塔宁,“是不是该到吃饭的时间了呢,埃尔小姐?”埃尔塔宁嘿嘿笑了两声,“走吧,饥饿的盖逖欧先生,我们去吃这里的特色食物吧。”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埃尔塔宁带着盖逖欧四处玩耍,埃尔塔宁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她总是能在一个行程结束后立马开启另一个行程的旅途。
幸亏盖逖欧的体力和耐力都比一般人要强的许多,不然,他可能会喘着粗气,放弃与埃尔塔宁一同的前行,转而坐在某个小酒馆里喝起那名为“淡绿”的甜酒,说起来,自从他们第一天尝过这独特的甜酒后,就显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要以喝一杯甜酒来结束今天的日程,盖逖欧甚至买了一桶甜酒寄回了菲薇艾诺。
预言之年500年,十二月末
盖逖欧与埃尔塔宁在结束短暂的德莫拉之旅后,来到了苏古塔——他们最终的目的地,苏古塔不同于菲薇艾诺的温暖和深林城的严寒,它更倾向于酷暑环境下那树荫给人带来的凉爽,如果穿衣过少,微风拂过可能还能感到一丝的冷,秉持着到了地方先休息再解决问题的原则,盖逖欧和埃尔塔宁进入了一家名为“法之理”的酒馆,与盖逖欧先前在伊莫亚城内的酒馆有些许的相似,这里的客人大多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着自己的事情,或者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可没有见过类似场景的埃尔塔宁显然是受到了冲击,她微微张着嘴巴,左右四顾有些不知所措,盖逖欧轻轻拍了拍埃尔塔宁,试图让她回神,埃尔塔宁晃了晃脑袋,安安静静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打瞌睡,盖逖欧淡淡瞥了眼柜台前缓慢擦着玻璃杯的招侍,勾起了一点自己的回忆。
他走向启事板前,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突然,一张以工代租的租房启事映入盖逖欧眼里,他和埃尔塔宁虽然都多多少少有些积蓄,但是一个是在游历过程中感受到了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一个是家庭条件不支持埃尔塔宁支付太高额的租金,而这条租房启事刚好正是盖逖欧和埃尔塔宁需要的条件。
盖逖欧在默默地记住了租房地址后,把自己看到的租房启事内容告诉了埃尔塔宁,并在协商后,决定一同前往租房地址开启他们的苏古塔学院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