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执力,诸烦恼生,三有轮回,无容解脱。”——《俱舍论》
友人开药方时,未迟察觉其下笔的不便。他放下手中把玩的戥秤发问,眉头微蹙。
陆珒山了解好友的脾性,不作掩饰,只掀开笼住的宽袖退至小臂,简短解释道:“采药时疏忽扭伤了手腕,磕破了点皮,倒也无碍。无非近日少磨些药、少拎些重物罢了。”
“当真?”
“当真,”年长些许的医师将毛笔搁置一旁,抬起手腕伸到他面前,“你瞧了便知我是否在诓你。”
未迟拧了拧嘴角,把浮到舌前的辩解给咽了回去。他探出手凑近了细瞧,小心触碰,再三观察,确如友人所说无甚大碍,心方才落稳。陆珒山重新执笔,偏头颔首,眼神点向友人,意味不言而喻——诚如我所言不是?
未迟松懈肩颈,应和着点了点头,他随手研了几下墨,看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继续落于纸上。
“你这会儿若是闲,就帮我把院中树下猎户送来的林麝放去仓房。”陆珒山瞥了眼他,边写边说。
未迟得令,收回时不时飘至友人受伤手腕的目光,去到院中帮忙,顺带着把其他需要搭把手的活也一并干了。
陆珒山对完药,迤迤然步至屋外,倚靠石桌,自得地指使友人。
望着专注做事的青年,陆珒山在无人注视处默默叹了口气,他拂去石桌棋盘上的落叶,指间夹起的白子虚晃,久不落下。与未迟相识这几年,面冷心热的医师一早看出,他这刀尖舐血的友人不曾在意过自身遭受的大小伤害,却对寥寥无几的朋友的病痛格外上心。起初,陆珒山只当作是浸透于生离死别的自轻自弃,后来则发现,他拼尽全力从生死一线上救回来的友人的此种行为,更像是在以一种隐晦的、别扭而迂回的方式,透过关照他人,回视凝望自身久积的伤口疤痕。
白子落下。锯嘴葫芦这一形容浮现脑海。
陆珒山又执一子,这次倒是没再迟疑。
冬日天寒,今儿的风比昨日又刮得大些,没一会儿陆珒山便觉手冷。他拢了拢袖口,棋只下到一半,就叫未迟锁上仓房的门,走前别忘记拿上药。
攥着锁的青年似在愣神,陆珒山叫了两遍他才应。
“药放你这儿,”未迟说,“之前的住所不安稳,我换了别处……这几日,药我到你这儿来自己煎……也能帮着你点。”
“也好。”
回了屋,陆珒山拿笔顶戳了戳未迟的眉间,如此念叨:“思虑多伤脾胃,你这番是为外因,还是又睡不好了?”
“都有吧……”未迟打了个呵欠。他从未跟他人提及重复的噩梦三年间几乎每晚都在上演的事实,可即便他不泄一字,洞察如陆珒山,也能猜得个七七八八。未迟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只见闲散的医师关上前门与侧窗,回身给自己泡了壶茶,一面闻香一面状似随意地开口:“在想你的故人?”
未迟坐在桌角,低头静静摩挲着佩刀的环首与其下的纹饰,片刻后才强调道:“她不是‘我的’……她是她自己。”宿语是他十多年夜行路上的皎皎明月,有恩于他。曾几何时,他渴望自己成为她世界的一部分——如此地渴望——会因她的几番话语而一步一血印地爬上来……又带着她的血,一步一血印地走下去。
温热的瓷杯漾着清透的茶色贴上握刀的手背,唤回出神的意识。
未迟空出一只手握住茶杯,只是让微凉的手指贴紧薄透的杯身,汲取有限的暖意。“这方面,你总也不顾我的表态,”他笑笑,转动茶杯,“我就不爱喝茶,说了多少遍。”
陆珒山闻言也不恼,只拿眼乜他:“彼此彼此。”仅此四字,并不接着抛来的话往下点破对方也是个不怎么遵医嘱的顽固病患。他陆珒山志在清闲一世,大半的劳心劳力都献给了眼前这个偏执的傻子,怕不是上辈子欠了他八万金,今生只得绞尽脑汁地来偿还。
清风小院合上的前门被外力敲响。
拄刀的青年放下凉了的茶水,冲友人丢下一句“你忙,我去外头骑马转转”,转头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走路带风,穿堂过院,衣袂翻飞,眨眼间翻出了墙头,末了还不忘多嘴轻嚷“晚上我带只炙鸭回来,就椒盐吃”。
陆珒山敛目而笑,无奈摇头。
此时正为白日,天却阴着,不出太阳。周围景致被那遮蔽的云衬得暗淡几许,风也萧瑟。未迟衣着相较路人显得单薄,却不觉冷。
他骑着马,有意避开街上镇安司的巡视,尽量挑偏远的路走。昨夜梦魇的残影不时在他脑内萦绕,一袭红衣伴着大漠火光如朱雀般令人目眩,清冷的眉眼又如昙花般转瞬即逝。
从小舞刀弄剑的他不喜那些个文人墨客爱的东西,比练功费脑,难整明白。今日他观陆珒山写“天书”,一晃神就想到他少得可怜的练字基本都是跟故人习来,她教他不同字体的书写要点,教他楚辞,教他诗经。未迟学得认真,放下便忘,如此五次三番,因着这样那样的事态而不了了之,最终完整记得的,也就那篇山鬼,和那句“留灵修兮憺忘归”……
他手握缰绳,策马经过石桥。马儿抖抖耳朵,踏着轻巧的步伐,甩尾穿过矮树花丛。
影影绰绰的箫笛和音自远方飘来,叫人流连。未迟调转方向,循着若即若离的和音散心前行。那箫笛之声宛转悠扬,平心静气,待回过神来,人已身处熟悉的山路上。
他无意扰乱知音相会,仅是放轻策马的步调,与山路亭间的两位吹奏者照面而过,继而往上绕行。山风卷起散落的树叶,旋转着上升又坠下,好似游荡的魂魄。未迟踢了踢马镫,逆着风记起来,昨日走得匆忙,法堂后的落叶他只给归拢到那棵歪脖银杏树下,山上风大,一夜过去,无人收尾的话怕是白扫,显得徒劳。
入冬以来,只要得空,他便来此地,跟着那比他还要寡言的老僧扫地挑水,做些粗活。未迟坦然承认起初他目的明确,动机不纯,同其他听闻传言专程前来的各路人士一样,是为求教。可渐渐的,一来二往,他倒真对单纯干活上了心,会主动洗桶刷水缸,修好全部的清扫工具,帮着众僧加固屋顶瓦片,洗晒被褥,以御寒冬。
彼时,挠着头上戒疤的小沙弥一边偷吃热乎的胡饼,一边含混地问他为何多此一举,白费力气。“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动之以情。”小沙弥将粘在下巴上的饼屑捻进嘴里,“前阵子有个头上长羊角的侠女姐姐也干过类似的事。”
“是也不是。”未迟这样回他。
“此话怎讲?”
青年将肩上挑水的担子提了提,而后道:“只是有一日饿着肚子扫了半天的地,老人家给做了碗素面,很香,又当饱。”古寺虽旧,明面上的规矩还是严的,僧人过午不食,偶尔对外的斋堂早空荡整洁地捏不出一个饭米粒。未迟扫完地坐在台阶上饿得想打鸟吃,就在他要付诸行动之时,惜字如金的老僧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食,递到他跟前,随后接过他身旁的扫帚离开,带着柴火的余温与开锅的香气。
那碗面是他三年来吃过的最好的素食。
“一碗素面?”小沙弥诧异,“素面哪有胡饼好吃。”出家没多久的小沙弥愁眉苦脸起来:“唉,下回出来也不知能用什么借口……好想初七娘亲烧的羊肉汤,热乎乎的一碗下肚比什么都有滋味。”
未迟怜爱又觉好笑地揉了两下孩童圆溜溜的光滑脑袋,把衣兜里的小点心塞给他,叫他藏好,别让方丈瞧见。
未迟记得,在同小沙弥一般大的年纪里,他的母亲曾携他去过别处有名的寺庙,当家的大和尚是个刻板苦修的僧人,曾为榜眼,半路出家,颇为清高。寺庙香客不断,大和尚很少接待贵客,却罕见地在见到儿时的未迟后,走上前来,让他当即给佛像磕头,他若肯跪拜,便为他一人做皈依仪式。
儿时的未迟被面生的和尚没头没脑的一出搞得疑惑,倔脾气上来,直挺挺地站着不动,不说话,也不恼怒,但就是不跪。温柔的母亲并未强迫幼子,跟大和尚打了招呼,只说机缘未到,他日再来。不久以后,未迟去是去了,可主要还是被母亲用点心铺新出的糕点哄去的。头如捣蒜地一通皈依后,未迟嫌那大师给取的法名不好听,也不再跟着母亲入寺拜佛……
未曾想,多年过去,时至今日,伽蓝一词成了他穿行黑白之间的代号,时而挂于仇人之口。未迟胸膛轻颤,几不可闻地笑了笑,似轻蔑又似自嘲。兜兜转转,这佛缘如藕丝般牵连不绝,到底是无法全然斩断了。
他知江湖人性,与朝堂之上的并无本质差异;他知庙宇之中亦是如此;他知红尘滚滚,普天之下,人所聚处,何谈真存清净超凡之地。
他以为他知道,便不会水中捞月,贪图永世不得的虚妄之愿……却又因遭遇的种种彷徉无所倚而软弱地重拾曾经不屑的寄托事物,于故人身亡后,拜过回长安沿途经过的每一座寺院……
红色的寺门映入眼帘,青年下马栓绳,拾阶而上。
他穿过山门,绕过正殿,寺内人影屈指可数。
法堂传出讲经的低语,未迟心思一半在回忆一半在堂后的落叶堆,对屋内在讲的三世十二因缘听不真切,只辨得“过去二支因、现在五支果、现在三支因和未来二支果”,至于哪些分属烦恼道、哪些分属苦道、哪些又分属业道,未迟不见得比屋内开小差的小沙弥记得清。
堂后的枯叶堆不复存在,四周的地面也干净,是刚扫过的模样,地上只余几片这个季节扫不尽的新落叶。未迟望了望笤帚枝拂过泥土的痕迹,感到意外又不意外。
他拾起一片落叶捻于指尖,来回转动着,环顾一圈便信步离开法堂,往配殿一侧的开阔处去。
行至半路,他蓦然瞧见平日里不发一言的僧人自配殿内盘珠而出,抬眼撞见了他。那老僧平静地注视着年轻的不速之客,止住捻动佛珠的长有厚茧的手,静默须臾,而后冲他招了招手,似有话欲说。
未迟下意识握紧腰间的佩刀,拇指抚过刀柄的纹路,一下,再一下。
他觉得自己应该心起波澜,浮升莫名的冲动,可实际上,真临到此刻,他的思绪转而清明,精神贯注,身稳如常。
当下机缘会将其引向何方,他在意,却也不甚在意。
心如松柏,步履安稳,无念,亦无忧。
“蒋平!你的酒钱!”
不知道谁喊的,从馆里递出来,到这街上也只剩个尾巴。被喊的那个更不在乎:是多了还是少了,若是少了自会有人追出来,若是多了,便算今日的心情钱。
心情好啊!哪里是这样容易买出来。她掏掏耳朵,好像真的没听到有人跟来,只剩风声了。今日风也好,风急,天高,自有飞白过耳,蒋平眯着眼,眼中世界左右倾斜,却觉着树里不太对劲:你也不见她有半分严肃,步子仍是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左踏时如虚凭风,要跌不倒,下一秒居然飞身便起,再回头已在树上,捉了条黑猫尾巴。
“又是你。”
这醉汉却用个笃定语气——她穿圆领,不系好,内衫居然还有百花楼带出来的墨痕,字迹妩媚,另有些风情,一笔歪了,连同口脂吻在她怀里。
被捉的人叹口气,说,我以为你醉个半死,怎么清醒成这样。
蒋平只问,找我作甚?徐止便答,找你酒钱。
黑猫一头乱毛,没睡醒的样子,掌心里摊着铜板,递给她。蒋平松了那尾巴,又落到地上,兴趣缺缺:只是跑腿?那不必了,你这小孩,留些钱买件冬衣去吧。
那长辫甩一甩,更像条漂亮的尾巴。徐止看着发呆,又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说,冬衣我有。
蒋平又问,找我作甚?徐止不答,仍在墙上。
这种流落小猫,蒋平也不太放在心上,兀自往前去了,哼一首曲子,调也歪了几句,随风吹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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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平便是梦中杀人也并不奇怪。
她醉起酒来清醒得像鬼,平日里收住的拳脚打全一套,是排山倒海破竹来,烈风过野摧枯朽,更莫要提使刀:她也使刀,使刀更行云流水,千钧得怪异,好像压抑山洪一日起,恶鬼门关百年通,大开大合,只取首级,不屑手足。
手足?蒋平不信手足,手足不如刀,刀在手中,如天地间任我行,行路难时任我平。刀要挥去哪里,便可挥去哪里,手足却不可以!手足说不明白,是血肉魂骨,是梦中折钉,醒来又握着刀,忽然不知道挥去哪里!
于是真就醒了,那刀已入树中三分,再难抽出。她原先真要劈这树么?我看不尽然。那树是蛮力破土,生长在村口,生长在心口,教会自己原来有力气,便可挥刀拦路,斩断别人的生活。
蒋平看着手里的刀,心想,我便也要如此么?我便也该杀死谁么?
她又喝一口,要醉个痛快:谁也杀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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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新年,无论是什么店,生意似乎都不错。光这几天乌曜就送了有近十单,无不是一些达官显贵的定制品。今日倒是难得没什么人,祝影便给大伙放了一天假。
乌曜倒是无所谓放不放假,他实在是喜欢这份活计,每日走街串巷的送货,要是让他闲下来反而有些不自在,正琢磨着今日要不就去大哥的店里逛逛就听到自家老板招呼自己。
“乌曜,今日可有什么安排?”祝影倚在柜台上露出猫一样的笑容看着自家的小鸟。
乌曜看着祝影露出这样的笑容就知道这是有什么事要拜托他,要说乌曜在家身为最小的孩子基本上是有求必应,那都是他撒着娇使唤别人的,可到了这祝影身边他倒是乐得被使唤。
乌曜露出小狗一样的笑容答道:“倒是没什么事,老板有什么吩咐吗?”
祝影每次看到这小鸟灿烂的笑容都觉着像只等着主人夸奖的小狗,忍不住过去揉了揉他脑袋。
“不是什么大事,这不快过年了,想着去古今堂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送给我兄长,你要是没什么事便陪我走一趟吧。”
“行啊。”乌曜答应的爽快。他从没见过祝影的家里人,还是头一次知道对方也有一位兄长。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买点礼物送给大哥和二姐,就算买不起跟着去长长见识也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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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古今堂是沈氏商会的产业,光是门脸就不是一般店面比得上的,乌曜还从没来过这里,一是这的东西他也买不起,二来他更喜欢去逛逛烟火味重的小店。
乌曜跟着祝影刚进店就有伙计迎上来。
“哎呀二位客官来的可是正好,咱们店新请了一座百玉观音,不管是求子还是祈福都灵验的很啊!那边是咱家的镇店之宝,碧玉如来像!您看……”
乌曜对伙计介绍的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没听两句就已经神游天外开始发呆了,不知怎么这店里十之八九摆的都得是些佛教之物,不是观音像就是什么佛珠,乌曜对着雕工是否精细也不甚了解,在他看来再珍贵的物件也不如一颗闪闪发光的铃铛。老板尾巴上那颗就不错。
祝影家也无人信佛,对这些也不怎么感兴趣,便打断了伙计热情的介绍。
“拿些你家别的来看看吧,不要佛教相关的,摆件首饰都行。”
“得嘞,那就劳烦二位客官坐着稍等片刻。”这伙计招呼二人坐下为两人斟茶,转身就进了后屋去找祝影要得东西了。
乌曜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就看着祝影坐在自己对面,似乎是觉着茶有些烫,吹了半天也没抿一口。
乌曜正准备招呼伙计上壶温茶,就听见坊内最有名的衣铺老板闻时有正巧前来,“祝娘子,乌郎君,好巧呀!”
乌曜跟着祝影起身回礼,就听祝影邀请道:“闻娘子,一起坐坐?”
乌曜起身为闻时有让座,转而坐在了祝影身边闻时有倒也并未推脱,应了声便落了座。老板招呼着上茶,乌曜也就顺道喊住了正要倒茶的伙计。
“我家老板喝不得太烫,还劳烦伙计上壶温茶。”
祝影到没想到乌曜还有如此细心的时候,一时反倒还有点不自在。
闻时有用眼神扫了扫二人嘴角噙笑,似乎发现了什么趣事。乌曜见过几回闻老板,母亲工作的绣纺常给闻老板的铺子供货,听母亲说闻老板的手艺一流,但却很少亲自制衣。
没一会儿伙计就端着壶温茶回来了,乌曜帮祝影重新倒了一杯,又为闻时有斟好茶。两位女子聊起了珠宝首饰,乌曜倒是插不上话,就在一旁喝着茶看着伙计放在一个个托盘里的珠宝在心里挨个评判。
这个不够透,那个不够闪,这个颜色又不好看,总之在他看来哪个都不如自己盒子里大哥送的那两块琉璃碎片。
祝影和闻时有看了半天似乎也都没有瞧上眼的。
“这古今堂如今多半都是些与佛教有关的物件,一时还真没什么和我心意的。”闻时有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这东西到都是些好东西,可惜我家无人信佛,不然那碧玉如来像的料子和雕工到真是上等,作为礼物是再好不过了。”祝影也有些可惜。
乌曜倒是有些奇怪,“我们国教不是道教吗?怎得全是些观音佛像。”
伙计笑道:“客人说笑了,当今皇后喜佛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听说连道观都拆了好儿座给寺庙腾地方呢!咱们这小本经营,肯定要紧跟上头的步伐啊。”
乌曜从不关心这些事,但这拆道观还是头一次听说。
既然没有瞧上眼的,三人也没多待。
“三位慢走,下次再来啊!”掌柜的这头为三人送行。那头便又有伙计迎着客人进门了。
“这古今堂生意还真是好啊。”乌曜不由得感慨。“不愧是这街上唯一一家珠宝古玩店。”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闻时有拱手向两人道别。“两位有机会来光顾我家生意。”
祝影笑着回道:“闻娘子要是得了空也要来我家铺子坐坐啊。”
告辞了闻时有,乌曜才收起了有些客套的笑容。
“老板,我们可还要去别处逛逛?”
没在古今堂挑到合适的,祝影肯定是还要去转转的,她看着乌曜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调笑道:“先随处逛逛吧,说来平时怎么不见你对我也这么一本正经。”
乌曜伸手揉了揉脸,想了想回道:"那当然是姐姐你和旁人不一样啊。"
“哦?哪里不一样?”祝影挑眉问。
乌曜倒还真没想过祝影对他来说有哪里不一样,或许是第一次的会面就暴露了自己本性,对方又会像大哥和二姐一样揉揉自己的脑袋,乌曜还未经过思考就已将祝影划分到了自己的舒适圈内。想了半天乌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说:“可能是像我姐姐一样吧。”
祝影听到这回答一时有些气急,哼了一声便转身就走,甩的尾间的铃铛叮当作响。
乌曜对祝影突然转身就走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又说了什么惹了对方生气,连忙追了上去。
“姐姐等等我呀!这是要去哪?”
祝影只恨对方是个木头,这脑子就是死不开窍。
“我去买茶!”祝影回了一声脚下也没停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乌曜想了半天也不知自己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只好默默得跟在祝影身后。
要问祝影之后消气了吗?
那自己选的木头鸟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