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异世界,但现代》
你过去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冒险者、吟游诗人,骑士,还是村民?
人类,精灵,矮人,还是人鱼或龙?
……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对吧?
请享受平和的现代社会吧,亲爱的。
本企为文画企,请确保自己至少拥有绘画或写文中的一项能力
已圆满结企,感谢大家的陪伴!
(埃芬市,2月21日深夜)
(一) 翻越“优雅”的藩篱
露西尔站在罗卡里兰学院那扇气派得能当镜子的雕花铁艺大门旁,对着远处一段看起来是唯一能下手的、爬满了厚厚常春藤的围墙,重重叹了口气。月光冷冰冰地洒在她紫色的长发上,发尾的蓝绿色在黑暗中几乎看不真切。
“一定要爬墙吗?”内心的露西尔小人儿蹲在角落画圈圈。
“不然呢?”另一个露西尔小人儿叉腰反驳,“指望着门卫大爷相信你是校友的女儿?回来缅怀青春的?就你这点工资攒下的人脉还想大摇大摆待到后半夜?”
想到那个论坛帖子明确指出的“深夜”,露西尔绝望地闭上了眼。仿佛已经遇见她明天通宵而爆炸的脑袋。她撸起宽大卫衣的袖子,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臂,幸好没穿裙子,她再次腹诽。掏出一根特制的、带有小爪钩的结实丝线,像牛仔甩套索一样朝着墙头那团茂密的藤蔓阴影甩去。
丝线带着轻微的破空声飞出,在缠绕了什么坚硬物体几圈后绷紧。露西尔用力拽了两下,确认足够稳固。“来吧宝贝!”她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以一种糅合了笨拙壁虎和努力猫咪的独特姿势开始攀爬。砖墙上冰冷的触感和植物的潮气透过衣服渗进来。如果店长看见了,一定会发出尖锐爆鸣的。
好不容易翻上墙顶,粗糙的瓦砾硌着掌心。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在月光下像巨大的绒毯,远处巴洛克风格的教学楼群沉睡在夜色里,只有零星的装饰灯勾勒着轮廓。确认巡逻保安的手电光柱暂时没有扫到这边,她轻盈地跳下,试图像猫咪一样落地无声——可惜!
“喀嚓!”
一声清脆得仿佛能震碎夜空的断裂声在她脚下炸开——她好死不死,正好落在了一根掉落的枯枝上!
“我去!”露西尔瞳孔骤缩,心脏差点停跳。几乎是同一瞬间,远处几道雪亮的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般猛地扫了过来!
“哈……我真该去拜拜了!”她低咒一声,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左手本能地从口袋一掏,朝着反方向用力甩出一个只有她巴掌大的、毛茸茸的小猫玩偶——那上面有些幻术可以让普通人认为那是真的猫咪一段时间。玩偶在空中划出一个小小的抛物线,悄无声息地落进一片冬青树丛里。
同时,她整个人像被点燃了火箭推进器,“嗖”地一下弹射出去,朝着最近的教学楼拱廊疯跑!靴子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几乎没有声音,但她发誓自己能听到后颈汗毛倒竖的风声和保安疑惑的“咦?”声混杂在一起。这辈子在孤儿院被举着晾衣杆的院长追着打的时候!都没现在跑得快!那简直是她速度的十倍慢放!保安抓到她只是轰出去?那才怪!想想那些传闻里私立学校精英家长们的手腕和律师团吧!“疑是危险分子夜闯校园”这帽子扣下来,别说这个月工资,搞不好她工作都得丢!那堆嗷嗷待哺的树脂关节、进口颜料订单全得打水漂!限定人偶尾款直接saygoodbye!一想到心仪的精致小裙子人偶模型可能离她远去,露西尔脚下像踩了风火轮,爆发出了连她自己都震惊的潜力。
(二) 踏入寂静的长廊
她一头扎进前方一个由白石拱柱支撑的长长室外回廊。刚冲进这片阴影的怀抱,她就立刻紧贴着冰凉的廊柱大口喘气,肺部火烧火燎。
“哈……哈……甩……甩掉了?”她扶着柱子,心脏在胸腔里狂蹦迪,感觉下一秒就要跳出来。稍微缓过点气,她才开始观察四周。
太静了。
死寂得不自然。
明明连着偌大的露天庭院,但外面的虫鸣、风声似乎都消失了。拱廊里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高悬的拱顶像一张沉默的巨口。空气里有种冷凉的土腥味混合着老石头的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仿佛陈旧书本被遗忘许久后才散发出的气息,让她莫名想起小时候福利院那个尘封的地下室入口。
“嘶…总算进来了。”露西尔庆幸地低语,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背包侧袋——她记得买了个超亮迷你手电筒!“还好我准备了!手!电……不是!”手指摸了个空,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背包拽到身前,拉开各个口袋疯狂翻找。“前袋?没有!主袋?没有!侧面小兜?也没有!拉链暗袋……还是没有?!■■的!”她低声咒骂出来,额角都急出细汗。很明显,刚才那番亡命奔逃,她珍贵的装备光荣“牺牲”在某个草丛或者墙角了。
“该死!”她懊恼得原地跳了一下脚,抓狂地用手耙梳着头发,“运气之神是不是专坑我啊?从孤儿院坑到咖啡馆再坑到这……”从小她就被誉为“麻烦吸引器”,不管是抽签还是摸奖,霉运指数永远爆表。难道两辈子还攒不够人品吗?
“至少手机还在……”她从裤兜里掏出那个崭新的手机,像是握着救命稻草,“至少手机没掉…哈哈……至少手机没掉……”她干笑了两声,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强行平复心情。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叹息,她按亮了手机自带的闪光灯功能。
惨白的光晕如同微弱的烛火,在这片深邃的黑暗中只能照亮脚下几块石板和身前一小段斑驳的石柱。不过借着这点光,露西尔还是看清了廊柱上精美的宗教浮雕——长着翅膀的小天使环绕着十字架,圣母低垂眼睑。她啧啧称奇:“不愧是有钱又历史悠久的私立学校啊,连根柱子都这么……文艺。”手机光掠过地面石板拼接的缝隙,能看到里面沉积着岁月的微尘。
(三) 如影随形的脚步
露西尔定了定神,决定顺着这条望不到头的长廊往里走。她的靴子踩在光滑而冰凉的石地上,发出清晰、孤单,甚至在这寂静中被无限放大的声音:
啪嗒…
声音撞向两侧的石壁和头顶的拱顶,带着沉闷的回响传回来。
啪嗒…啪嗒…
走了十几步,露西尔本能地慢下了脚步。不是因为累,而是她忽然觉得那回声……有点不对劲。自己明明只走了一步,回声却好像多了一点间隔似的?
她屏住呼吸,又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
啪嗒…
……
嗒!
那个声音!在她自己脚步的余音尚未散尽时,一个绝对不属于她的脚步声紧贴着响了起来!非常清晰!不是她靴子那种带着点橡胶摩擦的软质声音,而是更清脆、更响亮、带着硬底敲击石面的质感——嗒! 像是一双精致皮鞋的后跟有意无意地磕在冰凉石板上!
露西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寒毛从后颈一路炸到了尾椎骨!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狂跳着堵住了喉咙口。
啪嗒… (她谨慎地又走了一步)
嗒! (那个声音紧随其后,毫不犹豫!)
这一次,她百分百确定了!这声音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而且!她极其惊悚地意识到,那硬底皮鞋的脚步声,似乎比她刚才第一下听到时,离她更近了一步!仿佛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迈着稳定的步子向她靠近!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没有风,但皮肤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露西尔咬紧后槽牙,猛地转过身!胸中那股被霉运追着跑的烦闷暴躁瞬间压过了恐惧!
“真他……阴魂不散!”她低吼出声,几乎是带着怒气将手机的闪光灯猛地朝身后照去!光柱如同白色的利剑,瞬间撕破浓稠的黑暗——
光束所及之处,空空荡荡。
只有惨白的光线照耀下,古老的石柱浮雕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光影交错中投下深邃而沉默的影子。光柱尽头,只有被惊扰的尘埃,如同细碎的金粉,在缓慢地、无声地漂浮、坠落。
恐慌的苗头刚冒出,就被一股子“这有完没完!”的烦躁彻底碾碎。停下!
露西尔像个赌气的孩子,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像被钉在了原地。
那如影随形的“嗒!嗒!”声果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的长廊里鼓噪。
“呼……停下就好,停下就好……”她小声嘟囔,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某种诡异的声学现象——尽管理智告诉她,什么声学现象会精准地只在她移动时出现、停步时消失,还带自动靠近功能的?她烦躁地抓了抓新洗过、此刻有些炸毛的紫色长发,努力忽略掉背后若有似无的凉意。
任务目标还在前面。她深吸一口气,像即将踏上战场赴死般悲壮地——抬起了脚,往前重重一踏!
啪嗒!
嗒!
来了!硬底皮鞋的声音几乎是零延迟地贴上她的脚步声,比刚才又逼近了几分!感觉就在她后脚跟处!
露西尔火气“噌”地上来了。“行!有本事就跟!看谁先耗死谁!”她猛地加速,不管不顾地大步流星往前走!
啪嗒!啪嗒!啪嗒! (她愤怒的大步)
嗒!嗒!嗒! (紧跟的硬底鞋节奏急促!越来越响!距离疯狂拉近!)
最后一步几乎是摔出去的!脚步落地的瞬间——
啪嗒!
嗒!
两声完全重叠!一声清脆的、如同按钮被按下的开关音响起!
露西尔的身体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接管!她的左腿毫无征兆地向外滑出一个流畅的弧线,带得整个身体利落地侧转半圈,紧接着右腿脚跟用力蹬踏地面,膝盖富有弹性的律动,双臂抬起在身侧舒展又收回,肩膀带动躯干左右摇晃!标准的Old School Hip-hop!像个突然被拧紧了发条的舞者人偶,在布满灰尘的幽暗长廊里,旁若无人、酣畅淋漓地跳起了街舞!
“喂!停下——!”露西尔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旋转!滑步!地板动作!她像个活力四射却身不由己的表演者,动作充满力量感,干净利落,完全契合着某种听不见的狂放节拍。她甚至来了个漂亮的Six Step接一个Windmill!手机早已脱手,在地上滚了几圈,灯光斜斜地向上投射,将她舞动着的、张牙舞爪的身影投射在布满天使浮雕的古老墙壁上,像一个巨大又诡异的皮影戏。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才华”吓呆的脸,和她在地面上灵活动作时扬起的…一小片薄灰。
“喂!等等!停——!”露西尔在心里无声尖叫,身体却像一个被注入灵魂的木偶舞者,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有力,充满街头律动的活力,只是眼神充满震惊和……心疼!
“我的头发——!昨晚刚洗!洗发水很贵的!”她在内心哀嚎。每一次旋转,每一次摆头,那清爽的紫色长发扫过她的脸颊、脖颈,让她感到一阵阵被弄脏的痛苦。虽然没有铺天盖地的尘土(感谢这光洁的老石板地),但每一次靠近地面的动作,每一次与冰凉石面的接触,都让她清晰地感受到附着在地板上的细微浮尘,正悄悄爬上她干净的裤脚袖口,让她心在滴血。
“这动作……这衣服贴着地了……完了完了!” 她看着袖口蹭到的灰色印迹,内心暴躁得能把这拱顶掀翻。“什么鬼设定!跳得好有什么用!我的清洁费谁报销?!”
一套包含六个八拍的帅气舞蹈在她欲哭无泪的控诉中结束。随着最后一个定格动作——单腿独立,一手插兜,一手潇洒甩向空中——完成,那股控制她的力量瞬间消失了。
露西尔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差点直接扑倒在地。她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第一时间不是喘气,而是惊恐地低下头,飞快地拍打着自己的裤子、衣袖!
“灰!有灰!啊啊啊!”她又气又急,原地跳脚,一边拍灰一边疯狂地甩动自己的长发,仿佛想把那无形中沾染的尘埃都甩掉!她抓过一缕头发凑到眼前仔细看——虽然不至于像在煤堆里滚过,但那份顺滑闪亮的质感明显打了折扣,沾了一层无形的灰蒙蒙滤镜。“呜呜呜……我的新洗头发……澡白洗了!”她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不是因为跳了舞,而是这无妄之灰!她气冲冲地对着空气挥舞拳头:“跳完了!人呢?出来付钱!清洁费!头发护理费!精神损失费!”
(四) 五音不全的救赎与噪音反杀
带着一股“出任务还要自备洗衣粉”的冲天怨气和一身不甚清爽但依然让她抓狂的微尘薄灰,露西尔终于循着一点微光和直觉,找到了目标地点——那间传说中的音乐教室。
露西尔刚推开音乐教室厚重的橡木门,一股带着陈年松香和温暖木料的气息就温柔地包裹了她,冲淡了些许身上沾染的微尘与走廊带来的寒意。月光透过高处的彩绘玻璃窗,不再是阴冷的色调,而是将圣母蓝、天使白和玫瑰红的斑驳光影柔和地铺洒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这间教室远比普通学校的音乐室宽敞考究。墙边整齐排列着擦拭锃亮的谱架,旁边是摆放着各种管弦乐器——从优雅的小提琴、厚重的大提琴到闪着金光的圆号、蜿蜒的长笛——的定制木架,堪称一个小型的室内乐配置。角落里甚至能看到一台带有精致雕花的竖琴和一排包裹着深色绒布的低音提琴箱子。教室前端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的女士神色端庄沉静,正是学校的前身圣嘉勒女校的首任校长。
教室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也更显…专业?一所高中音乐教室搞成小型交响乐团的配置?
“奢侈!赤裸裸的奢侈!”露西尔小声吐槽着但这吐槽很快就被打断。
“叮……”
就在教室中央那架保养得如同黑色镜面、散发着沉静光芒的施坦威三角钢琴上,一个音符突然跳跃出来!不是轻柔的触碰,而是一个清脆的中音C,如同叩问心门的轻响。
紧接着,仿佛有双无形的、优雅的手落在了琴键上。一串流畅、庄重、充满虔诚之美的音符流淌而出,萦绕在挑高的空间里。是《圣母颂》。乐声清澈悠扬,带着抚慰人心的宁静力量,正是天主教堂中常能听到的版本。露西尔紧绷的神经几乎要被这圣洁的韵律熨平了。
但这宁静如同春日薄冰,转瞬即逝。
乐声的速度开始变快,音符不再是温柔的倾诉,而变得急切、有力。低音区开始轰鸣,如同远处压抑的雷暴;高音区则变得尖锐、亢奋,像教堂尖顶摇摇欲坠的风向标发出的哀鸣。温柔虔诚的《圣母颂》旋律被一种无形的焦躁和狂暴情绪粗暴地扭曲、撕裂!钢琴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迫,巨大的共鸣在空气中形成实质的震动,让谱架上几张空白的羊皮纸乐谱哗哗作响,也震得露西尔的心跟着发颤。那架优雅的黑水晶钢琴此刻仿佛一头被锁链禁锢的猛兽在发出痛苦的咆哮,整个琴体都在狂暴的敲击中嗡嗡震颤!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不安的紧张感,仿佛这失控的乐章下一秒就会粉碎周遭精美的玻璃彩绘或撕裂墙壁上的宗教画作!
奥庇沙论坛的提示如同警铃在脑中回响:乐声狂暴,不阻止将生事端。破解方法:歌唱 或 演奏乐器,持续到钢琴曲终即可离开。
演奏乐器?!
露西尔的目光飞快扫过那些精美的乐器——小提琴?她只会用它上面的线缝人偶衣服!长笛?吹响都困难!圆号?像个金色大蜗牛壳!竖琴?那玩意儿怕是比她的人偶制作台还难驾驭!每一个乐器都显得那么专业、陌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她在这么要命的关头现学一门乐器?不如指望保安突然冲进来开个人独奏会!
唱歌!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花蹦了出来。
唱歌!只需要一张嘴!一个嗓子!这她总该……呃……拥有吧?
露西尔看着镜面般的琴身映出自己此刻略显狼狈却眼神坚定的样子(头发微乱,衣服上蹭了点灰),再看看周围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堪称奢侈的“小型交响乐团”,又听着耳中那近乎癫狂的钢琴乐章,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莽劲涌了上来。
“行!乐器不会?嗓子有啊!谁规定必须唱得好听才能破解?!老娘嚎就是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饱含着松香、蜂蜡和疯狂音符的空气灌入胸腔,让她肺部都有些发胀——然后,猛地仰起头!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去!不是歌声,更像是宣告,是一种声带挤压空气发出的、原始的、洪亮的、带着点被灰尘呛过的沙哑和豁出去的气势、并且严重!非常严重偏离!《圣母颂》曲调的咆哮:
“♥啊————玛————利————~ ——亚————!!!”
露西尔·瓦伦丁,这位以开朗跳脱、率性洒脱著称的著名女仆,拥有着让跑调成为独立流派的独特歌喉。这一嗓子,如同生锈的锯条猛力拉过钢板,又像受惊的鹅群在礼拜天冲进了教堂!粗暴、原始、毫无旋律可言!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砸在了那狂暴精密的钢琴乐章上!
效果立竿见影!
那段如同瀑布倾泻般的密集音符猛地一颤!仿佛那无形的演奏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狠狠按错了一个和弦键!一阵混乱刺耳的杂音从琴箱里爆出,盖住了原本疾风骤雨的节奏。狂暴的乐曲被这声出其不意、完全不在调上的嘶吼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
露西尔感觉到了!她“唱”得更带劲了!(虽然这更像是嚎叫艺术)根本不管接下来的音落在哪个次元,也不管《圣母颂》的歌词是不是还在原地,只管对着空气(或许是对着那架可怜的施坦威)用她全部的肺活量和内心积蓄的怨气上——踩断树枝的倒霉!被保安追的惊吓!强制跳舞的怨念!新洗衣服沾灰的心痛!嘶吼:
“!♫ 充~~满~恩~~典~~ ♫!!(声音拔高到一个令人牙酸的破音阶)!”
“!♬ 主~~与你同~~在~~~! ♬!(完!全!不在节拍上!)”
她努力回忆着教堂里听熟的调子,但她的嗓音像是脱缰的野马,在音准的荒原上自由狂奔。她的“演唱”时而低沉如困兽呜咽,时而尖利如烧开水壶鸣笛,全程保持着惊世骇俗的走调水平,堪称听觉层面的另类冲锋号。
每次她嚎到一个高音巅峰或一个破锣嗓的低谷,那架原本气势汹汹的钢琴就不可避免地出现错乱、卡顿、或是突兀的停顿!演奏者的思路似乎被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和声”彻底搅乱了!愤怒?有之!错愕?亦有之!整首乐曲时快时慢,时强时弱,音阶也上下起伏、错音叠出,活像一个酒醉的音乐大师在琴键上梦游。
露西尔可不管这些,她憋着一股劲,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表演”里。教室里回荡着她那惊天动地的“圣咏”,配合着那架失控钢琴又急又怒又时不时被带跑的混乱伴奏——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场诡异绝伦又带着点莫名喜感的午夜“二重唱”。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露西尔感觉自己从《圣母颂》吼到《奇异恩典》再快要吼不出词时,那架早已被她摧残得筋疲力尽的钢琴,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绵长、颤抖、带着浓重委屈和不甘的尾音,如同叹息般幽幽散去……
嗡~~~~
最后一丝共鸣终于消失。
音乐教室重归死寂。只有露西尔自己破风箱似的粗重喘息,和她刚刚“圣咏”的余音错觉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被这场声波大战惊扰的尘埃,在从彩绘玻璃透进来的微红月光下,缓缓地、无声地飘浮着。她睁开眼,嘴唇干燥得要命,喉咙里像含了块砂纸。
露西尔站在原地,看着那架终于安静下来的、仿佛耗尽了所有“脾气”的钢琴——它依旧是那么优雅、那么高贵、那么神圣不可侵犯。再看看自己,额角有汗,衣服蹭了灰,嗓子冒烟……再看看这满屋子被无视的、闪烁着金光的昂贵乐器。
“呼……哈……”她努力平复着呼吸,一抹混合着“任务完成”的疲惫、“自己真行”的哭笑不得以及“刚才唱的到底是啥玩意儿”的深深自我质疑的苦笑,缓缓爬上了她的嘴角。
寂静的教学楼里,远处似乎隐约又传来了保安巡逻的脚步声。
(五)圣母像下的黎明
露西尔靠着冰凉的墙面,指尖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彩绘玻璃透进的微光里,圣母玛利亚的石膏像静立在教室祭台上,裙摆的褶皱凝固着百年慈悲。
“叮——”
钢琴最后那声委屈的尾音似乎还在空气中震颤,如同被露西尔那通五音不全的“圣咏”掐住喉咙的哀鸣。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火烧火燎,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镜子般的琴身上映出她狼狈的影子:头发沾着走廊蹭到的薄灰,卫衣袖口一道明显的灰印,活像刚和教堂石雕打了一架。
“圣母莫怪,”她对着祭台方向胡乱划了个十字,嗓音沙哑,“调是跑了点…但心意绝对虔诚!”
远处隐约传来巡逻保安靴跟踏过石板路的回响,规律得如同催眠曲。露西尔迅速抓过背包,人偶的玻璃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绣着十字架的裙摆被她无意间压出了一道折痕。
她轻轻推开音乐教室的后门。
第一缕灰白的天光刺破云层,恰好穿过庭院中央石雕圣母摊开的掌心,将橄榄枝的影子拉得细长,温柔地铺在露西尔脚下。喷泉池水映着天色,泛起鱼肚白的涟漪。墙角的冬青树经过夜露浸润,叶片墨绿发亮。
“埃芬市新的一日…早。”她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咕哝,翻过矮墙时动作轻盈如猫。落地瞬间,巷口清洁工扫帚摩擦地面的“唰唰”声传来,早点铺的蒸笼正冒出第一缕白雾。
露西尔扯下发绳,重新扎紧那束垂到腰际的紫色长发,发尾蓝绿色在晨光中一闪。巷子深处传来店铺播放的《致爱丽丝》电子音,荒诞又熨帖。她低头瞥了眼手机壳——一根不知何时缠绕其上的、带着蓝绿色尾梢的紫色长发,正随风轻晃。
“限定人偶的尾款…”她捏紧口袋里的微型人偶,迎着埃芬市苏醒的喧嚣走去,“总得付啊。”
圣母像在晨光中垂眸,一如既往的温柔
浓度很纯的爆笑骨科,笑点疑似太密集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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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有新的事件咯。”
“你这么闲?”
“罗卡里兰高校,事件在半夜才会出现。”
“大半夜翻栅栏进去有点不太礼貌。”
伊蒙在两人几乎没能同频的对话下沉默片刻,作出一副镇静却有些失落的表情,没有暴躁地发脾气,只是深呼吸一下,轻声说:“那会儿小时候都是你带我大半夜翻墙出去玩的。”
“……”
以上,就是克里斯翻着白眼跟着伊蒙翻进校园的前因。
“天主教学校你翻进来,有点像把你摁进圣水池子里泡澡。”克里斯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这能比吗?”伊蒙笑了两声,“我的意志和宗教信仰相比,那得是往圣水池里灌岩浆。”
“你知道就好。”即便是这么说,弟弟还是跟着哥哥一块儿潜入教学楼的走廊。
……
在走廊上前行着的两人注意到了远处教室的灯光。
“怎么大半夜的还有班级上课?这么努力的吗?”
“不是,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纯粹忘了关灯的可能性,毕竟大半夜的学校还开着灯挺吓人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开灯吓人?”
“因为有人啊。”
虽然这么说,这一路上却是克里斯走在前方,根本不像是真害怕的样子。当然伊蒙也知道弟弟这种心理素质,他就是那种图个早死早超生,先看到再选择要不要害怕的类型。就这样,他们站到教室的窗边看向内部,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教室……除了一名看起来像是教师的女性。
“什么嘛,就一个老师。”
伊蒙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打算拽着克里斯就走,但拉了一下发现没拉动。他只好回头去看,只见他弟这个眼镜小伙直勾勾地看着里面,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般,默默地踏入教室。
“哎,不是,克里斯?”伊蒙看到克里斯恍惚的样子,也紧跟过去。克里斯坐到了课桌前,伊蒙也只好跟着站在他的旁边。
“今天我们要讲……”女教师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全等三角形的概念。”
……原来是数学课啊。
比起女教师讲题,他更在意自己的弟弟在马不停蹄地写题。这小子上学终于上疯了吗,能和自己一样癫的话……倒也是件好事。伊蒙如是想到。
当然,克里斯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让伊蒙事与愿违。没过多久,头发乱糟糟的青年就把写完答案的卷子扔到一边交卷,“写完了,我好歹也算是理科生,这种小儿科的题目随便做的。”
——这么快?!
当女教师看完一遍卷子后,给予了满分答卷的评价后,两人才灰溜溜从教室离开。
“看起来这个就是超自然事件之一了。刚刚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这里的幽灵也会精神控制?”伊蒙问。
“嗯……反应过来我就在课桌前了,看起来是我被一时控制住摁在了椅子上……”克里斯挠挠头,看向伊蒙,“但是你刚才怎么看起来没被控制?”
到这里,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但是克里斯好死不死地捕捉到了伊蒙一阵紧缩的瞳孔,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粗口*,瞧不起音乐生?!”长发青年反应过来了什么后,立即暴跳如雷地企图扭头就回到那个教室跟那个女教师算账,被克里斯拼尽全力摁在了原地才作罢。
……
“这里的画材……还挺全的。”
“我有个网友是艺术生,她看到这些都要哭了。”
两人来到了一间美术教室,首先就被这里齐全的工具和画材所吸引。毕竟两个想象力丰富的家伙怎么会拒绝这么多让他们发挥的画材呢?
咔嚓一声,门口传来了门闩自己拴上的声音,这也不由得让这两个很有危机意识的青年抬起头。
“怎么回事?”
“等等,哥,你看那边。”克里斯拉着伊蒙指过去,那边的桌子摆着一排的无脸石膏像,而不知为何——他们好像看到了那些石膏像正在面朝着他们俩的方向。
“坏了,不会是要我们给他们画脸吧。”克里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们看起来……很需要一张脸。”
伊蒙坐怀不乱,端详了一会儿现在的局面,就这样站着说:“克里斯,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听——”
“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还真是艺术生。”
“……坏消息是你是学音乐的!”克里斯再次抢答。
“回答正确!”伊蒙哈哈大笑,精神状态如同精神病院出逃患者一般美丽,一手拽着克里斯,另一手拿着自己惯用的钢笔,“来吧克里斯!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学一晚上画画,一个都别想跑!”
“谁要陪你啊!老子会医用解剖!!”
两人拉拉扯扯了半天,才各自拿上了擅长的画具开始研究。克里斯拿上了铅笔,而伊蒙摸到了彩色墨水和蘸水笔。克里斯多弗拿出手机,打开电子书app,他一边说道:“咱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现代世界,联网是我们的优势!”一边打开了一本《艺用解剖.pdf》。
“好,哥我跟你讲,你只要记住这几个地方就行了。”克里斯拿着手机凑到伊蒙身旁,“三庭五眼,眼睛宽度乘以五就是脸的宽……哎算了,不好跟你解释,你自己看——”正当他打算让伊蒙自己看的时候,克里斯抬起头,和一个石膏像直勾勾地对上了视线。
——那个石膏像上的脸五彩斑斓,红、蓝、黑的左眼像是银莲花的深渊,而蓝、绿、黑的宝石纹理右眼又像是破碎的琉璃,粉紫蝴蝶的迷幻之彩覆盖着半张脸,用复杂的线条所构筑的甲虫纹理又补全了嘴边剩下的空缺,整体来说就好像……自己似乎看到了世间一切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幻象叠加在一起的地狱,好似要将自己给吸入这片纷乱又华美的世界。它甚至无法以自己的经历去形容,它比死亡更耀眼,比恐惧更温柔,比孤独更丰满,他甚至能看到这张脸上的彩墨像是在流动、旋转、扩散,所有世间不可名状的事物都像是要冲向自己,分割、蚕食自己的理解能力和控制力……
“下一张……嗯?”
伊蒙把手头这张刚画完的彩墨绘放到一旁,转身四周环顾了一下,“克里斯?”
长发青年转了一圈都没看到自己的弟弟,于是不经意地低头往下看,这才找到了他想找的人……等等,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伊蒙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只是伸手晃了晃倒在地上的弟弟,“克里斯,醒醒——我们还有19张没画完呢。”
很快,克里斯就鲤鱼打挺般地爬起来,像个活死人似地抓住伊蒙的肩膀,深吸了口气才诚恳地说了一句:
“画得很好,不许这么画了。”
在克里斯悲痛的劝说下,伊蒙才放弃把所有石膏头都画上混沌的色彩的念头,跟着克里斯一起琢磨解剖图。克里斯甚至拿来了尺子和圆规,手把手按照自己学过的医学解剖经验教伊蒙如何正常下笔测量比例,不然他真的很怕伊蒙自己一个人就成为了校园最恐怖的怪谈本身。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他又好死不死地转念一想,每次沉浸在欢乐的时候,过去的阴影都会给他当头一棒。自己的哥哥能像这样胡闹也是他一切正常的证明,至少比他偏执地专注于甚至不愿向自己透露的功业,或是说死气沉沉地跟着自己走向处刑台那样好吧?哪怕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背叛所有人,像哥哥那样为所欲为一次,或许前世的结局都能够有所不同——即便现在的结局对于其他人来说才是Happy End,即便那是对于自己的Bad End。
当然,他更讨厌自己的忧郁。他没法像伊蒙那样享受当下,不过他还是努力放纵了一下……尽管这个努力是他往刚画完的一张脸上画了一只乌龟。
不知过去了多久,桌上的石膏像就这样都勉强有了能看的脸,两人也恰好捕捉到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终于画完了——”
“嗯,类似的感应消失了。”克里斯合上左眼的眼罩,遮住那只青红色的眼睛,“看来是解决了。”
“好耶!那我们可以回去了!”伊蒙得意地笑着,带着克里斯原路返回校园门口的停车场。等两人到车旁边后,抬头一看,哇,天亮了。
克里斯吓得看了眼手机,“我们……就这样画了一晚上?!”
“怕什么,咱俩不都是熬夜冠军吗?”
“哦,倒也是。”
几天后……
“克里斯!我有一个灵感好像可以写新的电影剧本!”
“你说。”
“暂定是恐怖片,然后主角要在一群幽灵的美术馆里逃生,角色脸上都是我设计的彩绘,你说怎么样!”
“……这玩意儿是人能看的吗?!!”
综上所述,大作家格雷德乌斯今天也在思索自己的灵感如何变现。而足智多谋的军师也在心力交瘁地牵制大文豪的小巧思,以避免他在现代造成更大范围的破坏。
滑铲.jpg
名字好像有点怪,嗯(?
本来想写笑话的结果写了这样的东西,忧伤望天
很多地方有点词不达意,而且写得有点匆忙了……(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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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琉西亚修女疲惫地看着深沉的天空。
黑死病以来,她们有多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大门被封锁,源源不断的、呻吟的病人被抬进来,安静的、冰冷的尸体在漆黑的夜里被抬出,只有日夜的变化和墙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表明时间的流逝。
有的时候,她会想,这种窸窣的声音到底是砖石在夜间冷却的声音,还是墙对面的恶魔靠近,想要夺走病人性命时的索命声音?
她这么想着,大门传来了轴承的运作声——有人打开了这地狱唯一的大门。
她站起身。现在既不是送入新一批病人的时间,也不是运出尸体的时间——所以来者是什么人?
踏着昏聩的月光而来的,是一个带着鸟嘴面具、提着很亮的灯的女人。
“你好,是行医吗?”伊琉西亚稍加思索,询问来客。瘟疫期间,这样的行医并不罕见,“如果是来投宿的话,请离开吧,这里有很多黑死病患者,只怕是不比外面的废屋安全。”
“你是这里的护士吗?”平缓的女声响起,并没有如伊琉西亚所担心的那般惊动黑暗中沉睡的病人们。
“我是伊琉西亚修女。这段时间也同时承担了护士的职责,你呢?”
“这样吗?我是奈苏诺。”行医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但也没有接着往大堂内走,只是站在门口,不过现在是半夜,也没有人会过来,倒也无所谓?伊琉西亚想。她听到奈苏诺接着问,“你们在这里关了多久了?”
“以我的印象来说,大概两个月往上了,你是第一个不请自来的。”她轻轻地回答,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奈苏诺也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
远处隐隐传来了模糊的声音,不知是风声还是有人活动的声音。
“修女,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觉得害怕吗?”这次先打破沉默的是奈苏诺。
“害怕什么?怕染上鼠疫?怕死?怕关在这里不见天日?”
“您认为呢?”
“怕啊。无论是哪个都怕。”伊琉西亚笑了,“但是我得在这里守着。如果修女和神父都跑了的话,还有谁愿意照顾这些病人呢?”
“这倒是。但修女您能坚持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姑且还没事,那我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真让人敬佩。如果换我的话,大概在确认这是鼠疫的第一天就逃跑了吧。”
大堂陷入寂静,远处的骚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不过她们的对话并没有停止,“奈苏诺……女士?”
“小姐。”
“好的,奈苏诺小姐。我想问,你就是这样成为行医的吗?”离开了自己所生活的村庄?
“嗯?不,不是的。”隔着厚重冰冷的面具,伊琉西亚看不到奈苏诺的表情,只看得到冰冷的月光勾勒出的鸟嘴形状,“我是被赶出来的。因为他们觉得……是我带来的灾难,所以村子里的人用火把、钢叉和锄头威胁我。他们对我说,要么死,要么永远不要再回来。”
伊琉西亚有点意外,“我还以为只有中世纪才会有这样子的事情。”
“这并非中世纪的专利,恐惧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能会把人变成怪物。倒不如说,修女您的意志更加令人敬佩,在这种活地狱里待了这么久,依旧对那些病人们保持如此的耐心。 ”
这么说着,奈苏诺突然朝着她走来。伊琉西亚有些意外,与此同时她才注意到,远处的细微动静在不知何时已经演变成了不容忽视的、逐渐靠近的震动。
你见过老鼠组成的海啸吗?露琪亚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刺,后面传来了尖细的,由无数老鼠的吱吱声组成的说话声,“把匕首还我,你这偷东西的小贱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只有高速疾行的影子表达了露琪亚绝对不会停下来的决心。
会停下来才怪了吧,为什么每一个反派追人的时候都要大喊“站住——”?露琪亚在心中吐槽,同时艰难地在走廊的窗棂中辨认着大堂的方向。
原本她们只是悄悄地从围墙进来,想看看罗卡里兰的所谓超自然现象是什么情况,为了躲保安,她们还把脸蒙上了。
虽然一个是龙骨面具一个是鸟嘴面具,怎么看都更像是可疑的不速之客,但是姑且是蒙上脸了。
在有惊无险地进去之后,二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
露琪亚在学校中庭找到了一间地下暗室,里面画着些红色的符文,正中间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在她犹豫要不要去碰碰那把匕首的时候,一个沉稳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哎呀……多久没有人来了。你是来许愿的吗?”
“是的。”她想了想,顺着往下说。许愿?那是什么骗小孩的说法?
“孩子,你想要的是什么呢?财富?幸运?事业有成?”
“嗯,如果都想要呢?”露琪亚心不在焉地回答那个声音。
“也很简单。只要帮我去大堂,把那里的修女叫过来就好了。可能去的途中会有一些小小的惊吓——毕竟这里是非自然的空间,希望孩子你能够理解。”
“好的,我理解。但是我怎么没看到你的人呢?”
“我用一点小小的方法把自己隐藏起来了。还有什么疑问吗,孩子?”
“我要怎么找到修女?”
“离开中庭,往月亮的方向走,就能找到了。对了,那个修女的名字叫伊琉西亚。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大堂,露琪亚记得拉斐斯也是往那走的,正好可以汇合交换一下信息。
“那么,把地上那把匕首拿起来,然后用匕首 的尖端在左手食指上割开一个小口子,和我签订一个临时契约——时效只有一个晚上,没找到那位修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要用血吗……”无论在什么地方,血相关的法术都十分的危险,在露琪亚的认知中也不例外。
“不不,不是非得要血液,只要有伤口就行了:这么大好处的事情,总是要伴随一点点风险的,不过没关系,当大冒险就好。”
“一定要用这把匕首吗?”
“是的。”
“好,我明白了。”她走进法阵范围内,取出匕首,掂量了两下,随后眼神一凝,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
随着一声尖厉的叫声,露琪亚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手上攥着那把冰凉的石制匕首。
大堂在月亮的方向。她冲上旋转的砖制石梯,朝着明亮的月奔去,身后是如同洪水般的呼啸声音。在转角处,她瞥见了月光下汹涌的潮水。
那是响着吱吱声的漆黑鼠潮。在那潮水的
“为了您的安全,请跟我离开吧。”奈苏诺,或者说,拉斐斯对着伊琉西亚说,“里面想必不是什么好解决的问题。”
“但是神父还在里面休息。这种危险,我不可能丢下他的!”伊琉西亚作势想要进去寻找神父,但是拉斐斯抓住了她的手,“我们得先确认这声音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不然进去之后万一无法应对只是白白丢掉性命。您想想,平时有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平时……平时……”她紧蹙眉头思考。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她听见平日里熟悉的、墙中的声音也在向着那声音处汇集,她似乎有了答案,“可能是老鼠。”
随即,她的脸色变得糟糕起来:要控制鼠疫的地方,变成了老鼠的温床?
“那么,我得阻止您进去了,我不能让您也陷入危险,能造成这种声势,老鼠的数量想必十分可观。”
“那么,这里的病人呢?”
“他们——他们都已经无力回天了。与其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不如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阻止这件事情本身,而这只能靠还没事的你了,伊琉西亚修女,不是吗?”
伊琉西亚不得不承认,奈苏诺说的话是对的。她深深看了一眼大堂中黑压压的、安静等待死神垂怜的人们,抿紧了嘴。但是,死寂的病人、墙中的窸窣声、鼠潮……淡淡的违和感渐渐变成了不容忽视的猜测。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伊琉西亚垂下眼,“您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说。”
“我已经死了,对吗?”
拉斐斯有些意外,原本她以为这位伊琉西亚修女是这里的主人,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所以想从她这里获得信息,“我想是的。”
“那么,我想我不能离开了。您是外来者,您可能不理解,我的责任就是守护这里饱受鼠疫折磨的灵魂。如果没猜错的话,门的那边就是夺走人性命的鼠王。它想出去,想得到这里的灵魂,但是只要我在这里,我就不会让它成功。”
是的,她早就死了,死在那场鼠疫中。她看到痛苦的灵魂、狂笑的鼠王、可怖的诅咒。于是她尽了自己所能,挽留那些即将被吞噬的灵魂,让他们不受鼠王的伤害,等待真正的死神带走他们,也带走自己。
其实自己还是做到了点什么的,不是吗?
“是这样吗。”拉斐斯回应,“那么,有什么我能帮您做的吗:里面的动静应该是我的朋友造成的。”
“没什么好道歉或补偿的。倒不如说,若不是二位的闯入,我可能到现在还被困在死前的记忆里。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请放把火把这里烧掉吧。放心,这不会波及到现实世界的。”
“我们会的。”看到飞速从门板底下钻出的一片黑影,拉斐斯大概猜到那是露琪亚了,“这位修女不是坏人,不过我们得走了。走的时候记得把这里烧掉。”
露琪亚恢复人形,挠了挠头,“好?”
于是她们点燃火焰,把修女、病人与鼠潮撇在背后。重重热浪吞噬了里面的身影,她们沉默地将厚重的大门关上,一切恢复寂静。此刻,罗卡里兰校舍的门口,电灯照亮通往学校出入口的路,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翌日,在交换完见闻后,拉斐斯和露琪亚不约而同地寻找起关于罗卡里兰与鼠疫的怪谈。但是总的来说,一无所获。
“最接近我见过的那个老鼠的说法的,是这个学校里一个叫‘神秘的糖果屋’的怪谈。”露琪亚将收集的资料打印成了纸张,一边交给拉斐斯。
据学生们描述,这座神秘的糖果屋在庭院角落废弃的地下室里,进去之后放一把刀,许下愿望,再走到大堂,一路上无论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这样就可以实现愿望。
“我这边嘛,一无所获。”拉斐斯平静地说,“我把罗卡里兰的校史及作为天主教会学校时的名单全想办法找了一遍,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修女或学生叫‘伊琉西亚’,这里也没有过鼠疫。”
“所以,这只是个故事?”
“大概是吧。幸好只是个故事……吗?”拉斐斯看着被露琪亚带出来的黑曜石匕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