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
卡托抿了一口啤酒,若无其事地朝旁边瞟了一眼。台上的兔女郎被观众围着,在欢呼声中跳起腼腆的舞蹈。
真是美景啊,她如此想到,又抿了一口。看台上那小姑娘的样,大概是骑士团的人,这辈子穿衣服没这么暴露过。卡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差点没绷住把酒喷出来。
“哎呀,真舒心啊,还有漂亮妹妹可以看,嘿。“她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堵墙,墙上遍布伤疤,还有结实的肌肉,而且作为一堵墙,它最完美的品质是……
“哇,好平啊。”
卡托抬头看了看,对上凯莱布那青筋暴起的笑容。凯莱布“咚”地在她的头上来了一拳,砸的卡托差点从椅子上翻过去。她被呛了一口,费力挤出笑容:“哎呀老大,怎么是你……找我有事吗?“
“没啥大事,活都干完了?”
“当然,该送的货送的一点没差,该死的人也死的一声没吱。”
“干得漂亮,就知道能指望你。“凯莱布在卡托背上拍了两下,然后把她剩的一口酒一饮而尽。
“这不是老大慧眼识人吗。“
“小嘴还挺会说。“凯莱布咂咂嘴,看了看台上的舞蹈,”决斗的事你准备好了吧。“
“哎,那还用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得好好玩玩。“
“那就行,你今天上场,别忘了。下手轻点,别玩的太过火,骑士团最近盯得紧。“说罢,凯莱布把空罐子放回桌上,转身离开。
卡托盯着易拉罐,在想要不要把它收藏起来当成凯莱布周边去卖。但比起这玩意究竟有没有人买,她更好奇她会碰上哪个倒霉蛋。
“啧,要是个漂亮妹妹就好了。老大这个兔女郎的主意可真不错……呀!”她遗憾地看着台上那个兔女郎退到后场,注意力飘到门口的希弗身上,“希弗啊!这边!”
希弗看到了卡托,微笑着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好巧啊,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劳模啊,你又打铁去了吧,脸上还有血,擦一下。“
希弗用手摸了两把:“啊,还真是,不过没必要擦了。有人跟我说今天轮到我来打竞技场,我把产品丢家里就匆匆赶过来了。”
“你也是今天吗?呀,咱俩不会碰上面吧,要是真这样的话可有好戏看喽,嘿嘿。“卡托用手肘戳了两下希弗,希弗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啊,毕竟我真的很想要新灵装,再说了,给你加点衣服也不错。我去熟悉熟悉场地,拜啦。“
“欸,喂,我衣服怎么了,多好看!你,嘁,小铁匠脑子跟个大铁块一样……“
希弗告别了卡托,径直走入了竞技场。在八角笼上,两个瓦尔基里正咬紧牙关向彼此挥舞着武器。希弗走到一旁,看着她们撕扯彼此的衣服,直击对方的面门,发出如同困兽一般的嘶吼。“为了不穿兔女郎还挺拼命的啊,不错。”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战斗,直到有一方应击倒地,她才继续挪步,走向候场区。
候场区里弥漫着血与汗的气味,希弗绕过一脸凶狠的老打手和泪流不止的新人,径直走向武器租赁区。租赁区的小丫头热情地向希弗打了个招呼,希弗点点头,开始在箱子里翻找。
“姐,你看看,打算租点啥?“
“都是好东西啊……这批灵装是凯莱布供给你的吧?也就她有把这种贵重的灵装拿出来租的胆识了。我就看看,还是我这锤子用得顺手。“希弗嘴上说着,手上却拿起了一把漂亮至极的锤子,她把自己的和那一把摆在一起,看了又看。
听到不租,工作人员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姐,那就不要瞎碰了行吗,碰坏了凯莱布要找我算账的。“
“又不是当年你来找我要货的时候了。“希弗恋恋不舍地把手里那把精致的锤子放回去,听到了竞技场上的钟声,”额……我好像是该上场了,先走了。“
“慢走啊,姐,加油啊!“
希弗把锤子在手里转了两圈,自在地走进了候场区。她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欢呼声,跟路过她身边的凯莱布打了声招呼。凯莱布拿着麦克风,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呦,小铁匠,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来报名。“
“为了灵装嘛,好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
“哈哈,不错,就喜欢你这种态度!对了,你可别在台上用你的铸造法,千万别把对面敲死,懂吗?”
“明白,你不用担心。”
“最近工作干得不错,在台上别让我失望。“凯莱布拍了拍希弗的肩膀,向着台上走去。
希弗侧耳听着凯莱布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她每说一句,观众的呼声就如潮水般淹没过道。“希弗女士,该上场了。”两名工作人员出现在了希弗的背后,吓了她一跳。
她一步步走向那聚光灯照耀下的台阶,一级级登上那被目光覆盖的竞技场,在她的眼睛被聚光灯晃到发晕时,她听到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希弗揉了揉太阳穴,走到凯莱布身边向观众致意。
“在我的这一边,同样是我们血注的利刃!让我们欢迎——卡托!“
希弗脑子一震,她探出身子,看到卡托正在欢呼声中一步步登台,泰然自若地向观众挥手,飞吻,抛媚眼,希弗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好奇有如此姿色的瓦尔基里怎么也会来看人决斗,现在她要成为卡托鉴赏的对象了。“怎么样,希弗,你也觉得那人长得不错吧?“
“谁跟你似的,像个变态暴露狂一样。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希弗推开了凑到她身边一起鉴赏看台观众的卡托。
“明明是你裹得太严实了好吧。不过咱俩能碰到一起还真巧合,我老早就想试试你的锤子了。“卡托把手锯杵在地上,紧紧盯着希弗。希弗握紧了手里的锤子,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两虎相斗,观众们!为你支持的选手下注吧!让我们看看最终的胜利将会花落谁家!
“那么!三……”卡托双手握住锯柄,弓起身子。
“二……”希弗调整脚步,手心冒汗。
“一……”观众们都摒住了呼吸。
“开始!”钟声鸣响,卡托如离弦飞箭一般窜了出来,向希弗挥舞起锯子。希弗本想使用能力,却没料到卡托如此迅速,想挡下攻击,又反应不及,结结实实吃了一刀,外套的袖子被划开,其下的皮肉留下了血淋淋的一道裂口。
“啊,这就是为什么你裹得这么严实,对不对?“卡托笑着把锯子抗在肩上,一步步向希弗逼近。希弗绕着场地边缘步步后撤,她抓住卡托眨眼的功夫,隐匿气息,准备绕后。她大跨步从卡托身侧钻过去,站定,又把锤子朝卡托的后脑挥过去,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把目标从后脑转到后腰。卡托猛地转身,举起锯子护住面门,却被希弗突然改变路径的锤子砸到了腰。她被震得后撤两步,又迈开大步朝希弗冲了过来。虽然她难以准确判断希弗的准确位置,但这依旧不妨碍她肆意切割她感知到的希弗。希弗只能被动的举起锤子,挡下一次又一次挥砍,力度之大甚至让她的手感到了久违的麻痹。她抓住空挡,用那只伤手奋力击打卡托的腹部,又顶着卡托的挥砍向她的膝盖砸去。卡托在希弗的背上留下又一道血痕,随后急忙躲避,但希弗还是几乎要打断了她的小腿,她半跪在地上,也向希弗挥出重拳。本打算上前补刀的希弗躲闪不及,被命中小腹,翻倒在地。风声传来,她下意识举起锤子,挡下卡托挥向她喉咙的一锯。锐利的锯刃仿佛要嵌入她的锤柄。希弗急迫地呼吸着,一脚踹向刚刚她命中的那条腿,把她击飞,然后晃悠着站起身来,向她的方向丢出锤子。锤子在空中旋转,落在卡托的头旁,发出沉重的闷响。卡托的心跳乱了一拍,然后释怀地大笑起来。钟声响起,第一局落下帷幕。
二人被工作人员搀扶到了休息室,专门的医护人员赶上来为她们疗伤。卡托轻轻推了希弗一把:“挺有种啊,希弗。没看出来你这么能打。”
“你也不赖啊,我就是运气好一点。”
“你运气确实好,要是你丢歪一点我可就被你砸死了。”
“砸不死,我被砸过脸,那个高度和力度砸不死咱们。”
“……噗,噗哈哈哈哈!欸,欸这你下次可得给我讲讲!你怎么砸到自己脸的,我可太好奇了!”卡托笑到几乎要从椅子上翻下去,她想起身使劲拍拍希弗的肩膀,却被工作人员摁了下去:“别乱动!再动你腿就真骨折了!”卡托这才一脸郁闷地安静下来。
钟声再次敲响,两人互相笑了一下,然后走上了擂台。
看台上的呼声依旧高涨,希弗甩了甩胳膊,卡托踢了踢腿,二人都把武器紧紧握在手里。等到钟声敲响,希弗率先冲了上去,虽然速度不及卡托,但靠着她那飘渺不定的气息,她还是挥出了让卡托都几乎难以招架的一击。卡托借着冲击力在地上翻滚半圈,伸出腿去绊希弗。希弗身子一歪,锤子随之脱手,卡托趁机压在她身上,准备把锯子横在她脖子上,她也没有坐以待毙,一个鲤鱼打挺把卡托掀翻,连带着让她的锯子也一起滑到了场边。
“肉搏战吗?哈,好啊,情况有趣起来了!“卡托摆出拳击架势,灵活地腾跃到希弗面前,接连不断的拳头如同雨点般向希弗打去。希弗在力量与速度上都不及卡托,只能趁着她出拳的空挡打出几下鱼死网破式的攻击。卡托打的不甚尽兴,于是朝希弗飞扑过去,把她擒在地上。就在她还想继续打的时候,钟声响了。凯莱布扒在栏杆上对她们大喊:“喂,你们俩!这儿打的是死斗,不是摔跤!这把算你俩打平了,下一把最好拿出点杀人的觉悟!“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颇显郁闷地下了台。
“喂,希弗,没事吧?”
“肉搏战,又伤不到,瓦尔基里就是这么方便。“
“嘿,那就行,老大也真是,肉搏多好看啊。“卡托双手抱在脑后,悠闲惬意地在希弗旁边走着。
“……话说啊,我一直想问,你怎么一直这么惬意啊?“希弗指了指卡托那笑嘻嘻的脸。
“因为很有趣啊,能痛痛快快打一架,是赢是输都无所谓,反正我怎么说都没有损失的啦。“
希弗撇了撇眼,撅着嘴,不再说话。
等到钟声再次敲响时,卡托站在台上,随意甩着手里的锯子:“欸,希弗,你说咱俩要不要再认真一点……希弗?”
希弗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卡托顿感不妙,场上没有任何希弗的踪迹,脚步声,喘息声,心跳声,没有。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正好对上了希弗那猩红的眼睛。然后——咚,她趴在了地上。
希弗检查了一下锤柄,又看了看卡托的后脑,确定没事后,她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轻佻的说:“啊啦,真抱歉,一不小心,好像有点太认真了?需要补刀吗?“
卡托趴在地上摆手,用闷在地板里的声音说:“不用!”然后兴奋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哎呀——输了呢,真没办法,这下不得不穿兔女郎了!“
希弗很肯定看台上的所有观众都跟她一样,心里在想这个粉毛绝对是为了穿兔女郎才报名的。她上前去,把卡托拉起来,卡托大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哈哈,不错,有意思,果然这样才是适合你的战斗方式!“她把丢在一旁的灵装捡起来,向希弗飞了个吻,倒着走下台去:“我先走啦,小铁匠,你有时间记得来捧场!”
希弗没想到她能这么自在地走下竞技场,现在轮到使阴招的她心里不自在了,但是,嘛,希弗摩挲着手里光滑的锤柄,毕竟卡托说得也没错,这就是最适合她的战斗方式。希弗笑了,也下了台。
前言
我不常写前言,但这篇文章意义非凡,我要写>:3
你能看出来,这篇文章前后思路似乎不太统一,这还是我的老毛病,啊哈哈……
但是,好吧,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并不是什么首次参企的完结感言,当然不是,我得用一个更正式的文章来抒发我的情感,这实在是一段伟大的故事,我很高兴能够参与其中。
无论如何,希弗还是找到了她的前路。有关“我“的那些问题,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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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让我失望了……”
“……为什么你什么都干不好……”
“……我明明对你有这么大的期望……”
“所以说,我只再演示一遍,懂吗,这次好好看着,别让我再教一遍,好吗?”希弗把一把崭新的水果刀放到铁砧上,举起锻锤敲了一下,“只有灵装才能伤害到灵装,所以我们必须得用灵装化的磨刀石和锻锤去处理这些廉价灵装。”她随手拿起一块磨刀石,把水果刀放在上面刺啦刺啦的磨起来,“好好看着,这很简单,顺着一个方向有节奏地磨,别图快,别划到手,懂?”
希弗举起闪闪发亮的水果刀检查了一下,然后把它随手递给身旁的一个学徒,其他学徒们纷纷聚到那人边上,争相观摩这来自资深铁匠的作品。希弗相当满意,收起锤子,余光瞄到斜靠在门口的凯莱布,顺道向她挥了挥手。
“我去,凯莱布,好久不见啊!“
希弗走上前去,握住凯莱布的手,凯莱布笑了两声,绕过希弗看了看她的工坊,然后满意的吹了一声口哨。“有模有样啊,小铁匠,做的不赖!“
学徒们听到凯莱布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有些本来就属于血注的人热情地挥了挥手,其他流亡的瓦尔基里则稍微往人群后面退了两步。凯莱布向她们致意,随后又把头转向希弗:“现在忙吗?”
“我可以为你腾出点时间来。”
“那就走吧,我看酒吧已经修的差不多了,请你喝两杯?”
“走着,喂,你们,接着干活!别让我在凯莱布面前掉份!”在出门前,希弗指着屋里的学徒大喊了几句,然后忽略他们眼神中的哀怨,跟凯莱布一同走出了工坊。
红河城仍然是一幅凄惨的样子,虽然在经历了几个月的工程后,大部分的碎石瓦砾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东倒西歪的树和路灯也已经被搬走,还有不少新的楼正在废墟上升起,但它仍然是一座遭受了可怕冲击的城镇,往日的繁华已然消失殆尽,只留下街道上三三两两仍然留在这里的人还在努力讨个生机,看到凯莱布过来,她们纷纷点头致意,凯莱布看着周围的重建工作,只是抬了抬眉毛。昔日纸醉金迷的赌场已经被裂隙彻底吞噬,在那片相当具有开发价值的空地边缘,有一个小小的临时酒吧,她们走了进去。
“所以说,这几天怎么样?”凯莱布抿了一口酒,眼睛盯着草草布置的酒馆内景,然后看向希弗。
希弗当然知道凯莱布说的是什么,这几个月她可一直在做这项工作。
几个月之前,大概是邪教头子搞的那场大混乱被众人齐心协力搞垮的时候,希弗在织造里都能听见希尔维娅恼羞成怒的叫声。
“愚不可及!你们根本无法领悟……这本是赐予世间的恩典!你们毁掉了一切——亲手扼杀了真正的未来!”
“呵,吃屎去吧。”凯莱布望向天空,然后转头向希弗伸出双手,“来,拉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希弗愣了一瞬,然后握紧了凯莱布的手。凯莱布身上的斗篷在一阵阵风浪中波动,然后猛地一震,带着凯莱布和希弗直冲云霄,毫无准备的希弗在空中扭来扭去,身后的铁砧被绳子牵着,好像在放风筝,只不过希弗可一点都不享受这个过程。
“我操嗷嗷嗷嗷嗷嗷他妈的说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她们穿过紫色的天空,穿过灰色的乌云,穿过织造那无能狂怒的目光,向着现世直直的冲过去。凯莱布以一个帅气的姿势落在地上,她的双刀插在她身旁,单膝跪地,单手撑地,斗篷飘荡,让她能流畅的站起身,回头看向这令人满意的成果。希弗当然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整个人直直拍在地上,眼镜都碎掉了,幸好凯莱布把刀甩出去撞上铁砧,让它换了个方向,不然希弗就要被压死了。
“啊,靠啊,我眼镜都碎了,你可得赔我……唔?”凯莱布扶起骂骂咧咧的希弗,然后把手指放在她嘴上,示意希弗安静,希弗顺着凯莱布的目光看去,看到失去一切力气与手段的希尔维娅正挣扎着飞向天空。她胸前的紫色光芒已经熄灭,身上的骨骼在众人的攻势下也逐渐崩解。“你们,你们这群该死的,该……死……的……!”希尔维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在猖狂的对着众人大喊大叫,但她最后的狂言还没说出口,她的双翼就被人们斩下。她在咒骂中坠入身下的裂隙,被暗淡的紫色光芒吞噬,在一片尖利的啸叫中,开裂的大地慢慢合并。
暴雨逐渐平息,曙光透过云层。
“天亮了啊……”希弗望向天空,积雨云被风吹开,荆棘消散成渣,太阳把半边夜空染成浅蓝,在天空的另一边,繁星仍在闪烁。希弗凝望着星星之间闪烁的金光,眼眶里莫名流出泪水,她眨了眨眼,低下头走到凯莱布旁边,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但凯莱布也只是盯着天空,一言不发,半晌,她才挤出一句话。
“哈,骑士团的贱人们,血注的叛徒们……风头都让你们给抢去了,可恶啊……“金光四散飞去,纷纷升入天空,化为那点点繁星中的一颗,”混蛋们,给我回来啊!这就跑了,算什么啊……“她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战争结束了,但故事并未结束,大家都很清楚。凯莱布招呼着血注的人们回到红河城共同商议下一步计划,但真正回来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在决战前离开了,还有很多人失去了生命,血注的有生力量在这场战争中损耗了不少,如今还愿意听凯莱布的话集合的人,其中也有很多只是皱着眉头站在远处。凯莱布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默默向着红河城的方向走去,然后向着身后摆了摆手。
“愿意跟上的,就跟上,不愿意回来的,就走,一路顺风。”
希弗当然是跟上凯莱布的那一个,她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回到红河城后,稀稀拉拉也有很多血注的人选择离开,凯莱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希弗后来问过凯莱布这件事,她也只是说“该走的人……是留不住的,无所谓了”。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以后,凯莱布又把大伙召集了起来。
在原本立着赌场的大空地上,凯莱布站在人群中央,环视着周围比往常少了很多的血注成员,然后清了清嗓子。
“大伙一直留到现在,辛苦了。”
“这几天城里乱糟糟的,大家也看出来了,重建工作我已经在安排了,然后……对,这个,喏,麻烦给发下去。“凯莱布掏出一沓东西,随手递给身边的一个成员,成员接过来,瞬间瞪大了双眼。
“房产证?“
“真的是啊……“
“这是什么意思?“人群开始议论起来。凯莱布看房产证发得差不多,开始继续发话。
“开战之前,我答应过大家,参战的人能拿到城里的一栋楼,嗯,虽然现在新的楼还没盖起来,但这片地已经是你们的了,也就是说……对的,到时候会有负责重建工作的人联系你们,你们可以跟他们交流一下你们的楼想用来干什么,反正现在也只剩残垣断壁了,怎么胡闹都随你们。”
希弗倒是没收到自己的房产证,她举手发话,凯莱布倒是回的很干脆。
“啊,那个啊,我知道你要一栋楼也没啥用,所以你待会跟我来一趟,我把我的灵装交易链交给你,还有那个谁,和那个谁,看着点消息,我待会也有东西要托付给你们。”说完了这些之后,凯莱布长舒了一口气,“那就是这样了,我明天晚上就要离开红河城,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们有事去找其他老资历,懂吗?我要在外面干大事,可别打扰我。“
然后嘛,希弗就从凯莱布那里搞到了一堆老买家的联系方式,还有很多很不错的灵装,凯莱布在走之前叮嘱希弗,血注的很大一笔经费都是灵装产业提供的,她现在肩负着一个艰巨的任务。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凯莱布为什么一见面就要问这个问题了。
“嗨,那还用说,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些东西现在可都是硬通货,市场上价格一个比一个高,然后我手底下还收过来一群人,专门负责对外出口那些便宜灵装,现在这种东西也有市场,买的人还不少呢,还有……”
“哎,打住,我可没问你这些,我跟之前那些常客都问过了,他们都说你干得不错,还有其他人那边,我也去过了,她们也都说你把事干得明明白白的,嗯哼,我敬你一杯。”
凯莱布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目中无人,她似乎多了一些沉稳,一丝狡诈,一丝让希弗捉摸不透的野心。她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在桌面上。
“我是在问你这两天怎么样,上次我可看你心情不太好。“
“啊,这个嘛……那几天到处送货,干什么都亲历亲为,又没时间干自己的事,忙的很难受啊。这两天好多了,毕竟有员工了,但是嘛,但是……“
希弗握住杯子,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她盯着沉沉浮浮的冰块,苦笑了两声,“果然血注还是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啊,你走了之后大家的状态都挺低迷的。城里也是,各种东西都挺惨淡的,就是……唉,哈哈……“
凯莱布点了点头:“没办法的事,毕竟打了那么一场硬仗……至少你们几个老东西还算靠谱,我就知道指望你们是对的。哎,挺好的,至少你们干活干的挺好,你也不像之前那样了,有点自己的事做挺好的。“
“哎呀,也就是看点那种锻造法教程……不过我还真学到了点东西,我发现我那个铁砧不光对成品有用,那种买来的铁锭也可以变成灵装,我在尝试研究一下自制灵装,特殊效果是指望不了了……但是搞一点比餐刀好用的东西还是差不多的……“
凯莱布笑着听着希弗说了不少未来的计划,等到最后一口酒喝完,她果断站起了身。
“挺好,看到你还是这样一副样子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我还得探望一下其他人,”她拿起东西准备离开,却又站住了脚步,“……哦,对了,小铁匠……你知道吗,那天在橡林镇,我也看到我生前的样子了。”
“他问了我很多……有关”我“的问题。”
“哈,倒是挺有意思的,我不知道你碰见的那个你问了些什么……”
“但我希望你也能找到答案。”
凯莱布离开了酒馆,希弗目送她离开,也把最后一口冰凉的酒饮下喉咙。
橡林镇几乎仍是一片废墟,几个血注的骨干正在商讨把这里改成主题乐园或者博物馆的相关事宜,希弗把车停在镇子外,跟大伙打了声招呼,然后迈过碎石,往镇子中心走去。教堂与裂隙曾在的位置,如今是一片绿茵茵的青草,一小丛白色野花在草地上摇曳,希弗走向野花,坐在它旁边。
微风拂过,希弗索性躺在草地上,望向蔚蓝的天空。
有关“我”的那些问题,希弗默默问自己。她觉得自己好像听过很多这种东西,但她不介意再问一遍自己。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自己是谁,已经知道前路何在。她的过去不再困扰她,她的未来也一片明朗,她终于能够抓住自己的当下,能够活成自己的样子……
此生,她将为何而战?
此生,她将为自己而战。
这就是有关“我”的那些问题。
在她的身旁,花仍绽放,一片明朗。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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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德拉藏身于夜幕之中。
月光透过林间的枝叶照耀在她身上,留下一片斑驳的阴影。她站在一处山坡之上,四周是茂密的草丛和盛开的鲜花,但她却没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
时值五月,万物复苏,温暖的气候令黄石国家公园里的动物纷纷活跃起来,繁衍生息,但这也是偷猎者们最喜爱的季节。分娩和照料幼崽常令母兽不得不独自留在巢穴之中,等待族群打猎归来,即使这段时期护崽的母兽格外凶猛,会拼死抵抗外来者,相比外出狩猎的团体也仍然好对付得多。运气好的时候,偷猎者能连母兽和小崽一起抓走,卖个高价,再不济也能杀死大的,带走小的,一只嗷嗷叫的小东西可比单独贩卖野兽的身体部位值钱多了。幼崽的销路非常广,私人收藏,地下展览,人工繁殖,动物表演……还有种种普通人想不到的可能,只要能用来赚钱,用来炫耀,人类并不会关心动物的想法和遭遇。
想到这里,赞德拉的眼神暗了暗,继续观察位于两公里外正在扎营的几个人。她是在大约一天半前发现他们的,尽管他们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像普通游客一样买了门票大摇大摆地开车进了公园,但成为瓦尔基里之后得到的优秀超远距离视力让赞德拉发现了很多细节。没有游客会把自己的越野车加装防撞栏,那些人的动作明显是用枪好手,进入公园后目的地也非常明确,直奔灰狼活动的领地而来,最后,几个男大学生组队来玩很常见,但一群浑身肌肉的壮年男人?赞德拉很确定他们从未打开过的车后储物箱里放着至少两把消音步枪。
不过推测归推测,她已经不是NPS(国家公园管理局)的一员了,她没有执法权,也不能用这副小姑娘的模样走过去要求搜查他们的车,她只能暗中跟踪、等待,而赞德拉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那群人刚支好了帐篷,正在准备晚餐,食物的香气随风飘散过来,令趴在赞德拉身后等待的花豹“战神”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催促般的呼噜声,十分低沉,不了解的人以为它在示威,但赞德拉知道它不过是在撒娇罢了。偷猎者暂时不会行动,追踪者也稍微放松下来,摘下背后的长弓,一边用力揉搓战神的脑袋,一边从车上的保温箱里取出一只未经处理过的新鲜野兔。战神的眼睛立刻瞪圆了,高兴地将兔子叼到一旁,跳到远处又假装猛扑过来,反复几次后再用爪子来回拨弄,直到玩尽兴了才开始撕咬吞食。
看着它无忧无虑、还把自己当成小猫的样子,赞德拉不禁露出微笑。战神今年四岁了,正值巅峰期,作为被人类抚养长大的雌性花豹,它身长接近两米,体重超过七十公斤,一身漂亮的斑点毛皮在月光下反射着迷人的光辉。当时赞德拉从一艘走私船上把它救出来,一度以为这个刚断奶的小家伙活不长,没想到它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没多久便恢复了活力。由于美国周边没有合适的放归环境,只得一直养着,还好怀俄明州的骑士团分部给赞德拉提供了宿舍,她现在只需要为动物伙伴的伙食费操心。
赞德拉咬了一口压缩饼干,瞄着山坡下的动静,吃饭对于她比起能量补充,更像一种习惯。以人类的标准来说,她的心理年龄超过五十岁了,外表却是未成年少女,当她死于偷猎者的子弹后,带着一把惹眼的长弓赤身裸体地出现在骑士团大门外,立刻让所有同伴都记住了有这么一个人,而埃利亚斯的指导与照顾也迅速赢得了她的好感与忠诚。
她花了一点时间与过去告别,看着家人朋友埋葬了自己的人类之躯,便不再伤感与停留,转身投入与死棘的战斗中。收养战神之后,她又多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小爱好”,积极惩治与打劫偷猎者,毕竟孩子还在长身体,绝对不能亏了嘴,再多出来的钱她全部捐给了骑士团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对于这具瓦尔基里的身体,她没有任何排斥或不适,在自然界中,很多动物都是由雌性担任族群的领袖,雌性从力量到体型都更强大,更勇猛也更睿智,这样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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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德拉将手中的饼干屑洒在地上的一个小小蚁穴旁,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身。
夜色渐浓,偷猎者果然有了动作,他们从车后拿出了捕兽夹、捕兽网和装有消音器的枪械,避开监控,无视了禁止通行的警告牌,往灰狼的领地深入而去。
在他们身后,猎人背起弓悄然跟上。她没有呼唤战神,它不是她的宠物或打手,大猫有自己的想法。这一次,花豹打算参与赞德拉的狩猎游戏。
对方一共五个人,属于中型犯罪团伙,手里至少有两把步枪,每个人都配了手枪,体格壮硕。对于获得了强化的瓦尔基里来说,从两公里外射中他们的膝盖并不难,难在必须一次制服所有人,确保他们不会逃走或反击。
趁他们布置陷阱的时候,赞德拉选中一处位置绝佳的制高点山坡,她没有片刻犹豫,举弓瞄准疑似首领的男人,一个呼吸之后,松开了弓弦。
冰蓝色的魔法箭矢乘风呼啸而去,精准地命中了对方的小腿,带走一大块血肉,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的哀嚎和他的同伴惊疑不定的呼喊。可惜他们不是新手,一秒后就反应迅速地分散开来,拖着受伤的人躲到了岩石或树后。
在他们还没看清袭击者方位的时候,赞德拉已经射出第二箭,重伤了另一个人的肩膀,这轮攻击也激起了敌人疯狂的还击。几个人胡乱对着箭矢射出的方向开了枪,子弹落在赞德拉身边不远处的土地上,让她想起了一段极为不愉快的回忆。
双方进行了一番你来我往的远距离交火,不需要换弹匣的赞德拉占优,不过当她的利箭擦着第三个人的太阳穴掠过,激起一片血花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只有四个人在持续开火,第五个人呢?
意识到这点的下一秒,猎人感到左后方传来一阵强烈的杀气。她猛地转过身,刚好用弓身格挡住了对方的战术匕首,利刃在离赞德拉鼻尖几英寸的地方闪烁着寒光。
赞德拉并不紧张,她早已无数次体会过瓦尔基里的身躯有多么坚韧,伤口痊愈速度多么惊人,她冷冷地对上偷猎者惊诧的目光,无视了对方发出的一连串咒骂。她正要发力推开敌人,另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从阴影中扑了上来,爆发出一阵令人战栗的低沉怒吼。
战神看上去比赞德拉更激动,或许夜晚的森林是它的主场,或许它愤怒于居然有人敢伤害自己的长期饭票。在所有大猫中,花豹的咬合力并不是最强的,但足以咬穿一个成年男性的颈骨,压碎气管。赞德拉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战神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扑杀,一击致命。她看着偷猎者捂着不住冒血的喉咙在地上抽搐,不禁叹了口气,夸奖地拍拍花豹的头,拿出手机给前NPS的同事们发送了当前的坐标。
他们赶来的这段时间里,足够她去对付最后一个偷猎者了。
半小时后,躲在远处的赞德拉看着管理局制服了所有罪犯,将他们押送上车后才算安心。
她搂过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的花豹,将脸埋在了它脖颈处柔软又厚实的毛皮中,后者玩闹般地用肉垫推着她的脸,轻咬她的手和肩膀,放松地享受着与她亲昵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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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时,赞德拉听到了那个声音。
在她前身死去的那一刻听到过,在数次死棘来犯时听到过,她自己的、曾是男性的声音。
而且一如既往,那个声音只给出了一个坐标,简明扼要,没有任何多余的沟通。
猎人打开地图定位后不禁皱了皱眉,但她从不质疑。
“走吧,战神。”少女亲吻了花豹的额头,起身带它回到车上,乘着漫天星辰,向红河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