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码点
结果把序章要写的东西和第一章混在一起了【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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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
这是最适合描述近来伊克斯的情绪的词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莫名的幻听就始终缠着他不放。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偶尔的幻听和幻视。
自从他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以现在的姿态醒来,那些东西就从未离开过他。
伊克斯没有生前的记忆,所以他一开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那时的他觉得那些幻觉中或许有什么能帮他寻找到他失落的自我,所以曾认真辨认过那些模糊的声音和诡异的影子。
但那带来的,却是一次次毫无记忆的暴走。
当又一次在一片狼藉中恢复意识,伊克斯终于理解了,那是不可以触碰的东西。
那是能“毁灭”现在的自己的东西。
所以他放弃了探寻,尽可能无视掉那些萦绕在身边的幻影,只是随波逐流地行走在这片陌生的大地上。
伊克斯脑子里还是有点名为常识的东西存在的,他知道自己并不正常,所以一直在尽量避免与人接触
好在这具娇小的身体足够结实,即便数日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会影响行动。
……尽管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哪怕猎捕野生动物也要保证每天的进食,虽然生肉实在不算好吃。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漫长到如同过了百年,又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一瞬。
某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里,他终于从一个惊恐的路人口中听到了“瓦尔基里”这个称呼。
他终于理解了自己是什么。
尽管仍然记不起来自己的生前,但伊克斯觉得,既然以这样的姿态重生,那必是有相应的使命。
于是,他开始追寻那给了自己新生的存在。
他追问每个遇到的瓦尔基里,甚至曾经为了探寻那所谓的“天父”而深入橡林镇……但始终没有找到能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或许是对圣逾会的探究过于让他失望,伊克斯在那之后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苏醒时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完全是被强烈的瓦尔基里的气息吸引,等他察觉,他已经站在了血注的擂台上,而那个浑身疤痕的瓦尔基里正满意地拍着手,脸上带着残虐的笑。
从那之后,伊克斯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从“见人就咬的野狗”变成了“血注豢养的疯狗”,甚至拥有了“伊克斯”这个新名字。
……你说什么?才不是因为凯莱布会提供丰盛的三餐才决定留下的,当然不是!
总之,在这漫长的追寻之旅中,伊克斯早已习惯了无视那些能把他逼疯的幻觉。
可那新的幻听偏偏愈演愈烈,渐渐到了让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曾试着暂时离开红河城,跑去同为血注成员的劳蕾塔的庄园大闹了一番。结果不仅幻听没有消失,还因为打坏了劳蕾塔的收藏品被他逼着跑来参加凯莱布新搞出来的擂台。
“你在哪里……背叛者……”
够了,烦死了!
伊克斯用力摇着脑袋,想把那声音赶出脑海——尽管他早就知道这是徒劳。
不要叫我背叛者!明明是他们背叛了我……
等等?背叛?
是谁背叛了我?
还来不及抓住这突如其来的思绪,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突然炸响在昏暗的建筑内。
一个脸色铁青的酒侍正对他说着什么——到他上场的时候了。
伊克斯不耐烦地走上擂台,照亮八角笼的灯光过于耀眼,似乎连缠着他的幻影都因此暂时藏了起来。
他四下看了看,不多时就在兴奋的观众中发现了始作俑者——凯莱布和劳蕾塔。
他们倒是挺惬意。
他用力攥住铁丝围成的围栏,十分想把这八角笼扔到那两个看来又在密谋什么的老东西脸上。
不过,为了自己的伙食着想,还是不要把这个念头付诸实施了。
真令人不爽。
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吧。
伊克斯脱下外套草草扔在脚边,走进了那炫目的灯光之下。
这时,他的对手也总算从场地另一边现出了身形。
“嗯?”
这个瓦尔基里,我好像在哪见过。
对了,劳蕾塔的庄园,是那个我没能收拾掉的家伙。
我记得他叫奥、奥贝什么来着?
都怪劳蕾塔,不然这种货色我用不了三分钟……
“哎呀!这不是丽兹吗!你看咱们还挺有缘分……”
在“丽兹”这个称呼传进耳中的瞬间,伊克斯的理智就又断了线。
“不许、叫我、丽兹————!!!!!”
没等对面再多说什么,伊克斯已经一个俯身,像子弹一样弹射了出去。
“咿——!”
那个毛茸茸的家伙发出一声不成声的惨叫,想要躲开,但伊克斯手中的铆钉已经率先钉在了他的脚边,封住了他的去路。
似乎是想起了不久前被咬了一口的惨痛经验,奥贝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作为防御……结果毫不意外地又被咬了。
“你这是什么瓦尔基里啊!你的灵装难道是牙吗!”
像是金毛小动物一样的奥贝什么什么大声抱怨着把伊克斯甩开,然后挥舞着工兵锤砸向伊克斯的脑袋。
伊克斯手脚并用地跳到一边,右手一根短钉旋转半圈,在奥贝惊讶的眼神中刺进了自己的左手。
面对挥洒着鲜血又冲了过来的狂犬,奥贝的声音里似乎混杂了一丝哭腔。
“可恶!你们血注就没有个正常点的瓦尔基里吗!”
“辛苦了辛苦了,打得很漂亮哦。”
凯莱布看着一身血也不知道擦一下的伊克斯走过来,笑着拍了拍手,一如当年他招揽自己时。
“劳蕾塔,人呢。”
还是很不爽,我非得咬烂他几条裙子泄愤才行。
“谁知道呢,估计觉得这边无聊,去酒吧那边了吧。”
伊克斯不再多说,重重踏着步子离开了地下竞技场。
奇怪,劳蕾塔的味道,在离开红河城。
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气息混在一起,正在向一个他曾去过的地方前进。
“……橡林镇!”
劳蕾塔那家伙!打骗子竟然不叫我!
没再多想,伊克斯已经一个箭步冲进了夜色之中。
= = =
比昂·奥贝伦德从炮屑和黑泥土中醒来,一丝不挂,左手边是状态好得出奇的工兵锤,右手边是他自己的尸体。脑门上中了一枪,开枪的人准头不好,额外留下几个血呼呼的弹孔。下半身死后挨了炸,腿脚不见踪影,白了的肠子和土混到一块儿,像一群死鱼。
老天啊,我死了,可我还活着。听上去很哲学,但我是什么东西?
奥贝伦德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只是依稀记得前两天来的那个新兵说过一些传闻怪事,新兵白白胖胖,说话声音太细,他就没去听了。那会儿他正一边用罐头炸虱子,一边想着格蕾塔,唉,等他回去,他的孩子们得多大了啊!
现在呢?他怎么回去?回去之后,又怎么见他们?奥贝伦德望着天,闻着袅袅的烟气,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低低地哭,又从自己的尸体身上扒衣服穿。
“Guten Tag。(你好)”
“什么东西!”奥贝伦德连着往后跳三步,踩到坑,滑进一个尸体堆里。
女孩,黄色的皮肤将她的眼睛衬得又大又亮,头发健康的蜷曲着,她走到坑边,又说了一遍,“Guten Tag?”
“你、你好。”他咽了口唾沫,“你怎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忽然地想起这是在战场,便急冲冲地挥手,“你这女孩!怎么能到这儿来?太危险啦,大人们在打仗呐!”
女孩疑惑地歪歪头,“我,送货。”
她的德语极难听懂。
“什么?”
“Ты знаешь, где это?(你知道这在哪儿吗?)”
“俄语?”
还未等他反应,女孩就将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伸到奥贝伦德鼻子底下,指着用红笔圈出来的地方,似乎是在问路。他狐疑地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地图,是这一带的地图,只不过——
“都炸没啦。”他吸吸鼻子,“那儿,看那儿,”他指着五十米远小丘上的断壁残垣,“那是你要找的地方。”
女孩眯起眼,“Ты меня обманываешь。(你骗我。)”
“你说什么?”
“Как это может быть там, высота же не та!(怎么会是那里,高度都不对啊!)”
“听不懂啦!”
刚刚止住的眼泪现在和开了闸的笼头似的,一滴滴地落下来。他在这儿干嘛呢?变成了小女孩,和另一个小女孩在遍地死尸的战场上争执,他俩甚至连语言都不通。而他,因为腿被炸飞了,都没一条裤子穿!
“真他妈够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不知是因为身体变小了,还是死过一次造成的精神松懈,总之奥贝伦德在复活后的十几分钟内至少有一半时间在哭泣。现在更是嚎啕大哭,根本不像个成年人。管他的,我现在是小孩,我爱怎么哭就怎么哭。
黄皮肤的女孩皱眉,伸手,轻轻抚在奥贝伦德的肩膀上,“你,去哪?”
“你的德语、太怪了,也听不懂、”
对方翻了个白眼,拿出另一张地图,摊开,是一张欧洲地图,“去哪!”她几乎是吼出来了。
奥贝伦德在抽抽嗒嗒的间隙辨认着地图上的字母,奥地利、德国、慕尼黑、巴伐利亚。他在一团泪水中指了指自己的家乡,随后就被塞到一片黑暗中去了。
= = =
奥贝伦德实在不敢去认自己的家人,一眼,就一眼。他躲在阴影里偷偷看他们,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熟悉,害他哭了好几回,后方的补给一塌糊涂,可又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些。过一两个月,官员亲自登门,一封信、几束公文,格蕾塔以泪洗面,没过多久就病倒了,卡尔和贝蒂被接到费舍姑妈家去住,奥贝伦德心急如焚,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思来想去,去扒了军用物资的火车,诧异于自己现在的体能比死前还要好,工兵锤轻轻松松砍破了火车的铁皮,真他妈见了鬼了。他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食物,撒开腿往家里飞奔,到了后,又站在门前犹豫着,我该怎么和格蕾塔解释?邻居?我们家附近可没长这样的小孩啊!可格蕾塔在里面,孤苦伶仃,没人陪她,这更让奥贝伦德难受。
我进去,把吃的放下就走。
他进了屋,家里的摆设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桌布他没见过,桌上的花瓶插着几朵枯萎的金盏菊。奥贝伦德鼻头一酸,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木板吱吱呀呀,窗上、地上,都落了灰,整间屋子空空荡荡,闻着有股熟悉的死气。恐怖的念头攫住了他,格蕾塔,她在哪呢?她为何不说话,为何没有出来看看,是谁来了呀。
她是死了,奥贝伦德想,她要是死了,我要怎么活啊。
不,不,她没死,她不可以死掉!
奥贝伦德冲进卧室,格蕾塔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豆大的汗珠不断沁出来,她谵妄着孩子们的名字,一会儿,又喊他的名字,她爱叫他拜里,在结婚前的一个春天,她说这听着像在叫小熊,可爱极了。
“我在,我在啊。”他扑过去抓住妻子的手,“格蕾塔,你睁开眼看看,看看是谁回来了!”
与奥贝伦德所期望的相反,格蕾塔的眉头越锁越紧,沁出的汗水打湿了枕头和被单,她没有意识,却不住地扭动自己的手,企图挣脱。“走开!走开!”她对着空气喊。
“格蕾塔……?”
“快滚!你这个死神!”她面目狰狞,五官扭曲,闭着眼,却显出极端的愤怒,“你已经带走他了!但休想碰到我的孩子们!”
奥贝伦德抽手,踉踉跄跄地向后退,踩到他自己带来的吃食,滑了一跤。我是死神,他倒在地上想,我确实死了。
我得走,我不能把身上的死气带给格蕾塔,死亡是会传染的。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毒气坑里死掉的士兵,他爬去摘下他的面罩,露出的却是格蕾塔的脸。身边是他的姑妈,他的母亲和父亲,在坑底,两具婴儿的尸体竟穿着军装,小到可笑的防毒面具歪斜到一旁。
奥贝伦德逃出了他的家,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 = =
“那是灵装的关系。”勒梅尔抿一口茶,“灵装会让凡人不舒服,不是你的问题。”
奥贝伦德目瞪口呆,这是他俩第三次面对面地交谈。柏林墙倒了,真是个好消息,他把庆祝的地方选在战前常去的酒馆——早就改建成了咖啡馆,勒梅尔点了茶,而奥贝伦德不得不面对老板的好意,一杯牛奶。
“什么叫灵装的关系?”奥贝伦德把工兵锤拍在桌上,“就这破玩意儿!?”
“对。”
“意思是我把这锤子扔了,他们就不会难受了?哪怕我抱抱他们都行?”
勒梅尔轻轻皱眉,“倒不用扔掉它,灵装很宝贵,只要把它放下,你的情况……差不多一两米远,就不会有问题了。”
晴天霹雳!
“勒梅尔!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都说了叫我艾莉卡……”黑发的少女无可奈何,他环顾四周,老板特地给他们选了偏僻的位置,估计也是隐约对灵装的气味发怵,只不过欢庆的时节冲淡了这种感觉。
“当初遇到你只是个偶然。”
“我知道的嘛……”奥贝伦德咬着杯子的边缘,妄想其中的牛奶变成啤酒,他真需要酒,一醉方休,可自从变成瓦尔基里后就喝醉过一次,清醒也有清醒的坏处。成为瓦尔基里的年龄比原样的要翻了两倍,勒梅尔则更年长,虽然他管自己叫艾莉卡。
“勒梅尔,唉,接下来你要去干嘛?”
“还是以前那些事。”
“带上我呗,”他嘻嘻笑着,“反正我没啥正经事要干。”
“……可以,”不知为何勒梅尔有些犹豫,“同盟关系?”
同盟关系?奥贝伦德抢来勒梅尔的茶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又分了一半给对方,少女诧异地盯着被推到眼前的奶茶。
“喏!你这家伙,同盟?也太生分了!”
广播里都是快乐的喝彩声,主持人激动的解说声,凡人笑着,吃着,在谈话,在庆祝,他乐呵呵地跟勒梅尔碰了个杯。
“我们早就是朋友啦!”
TBC
“弗农!”
艾莉卡徒劳地伸出手,只擦过了橡树枝条。弗农和凯莱布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希尔维娅打开的裂隙中,灵装破碎产生的光屑徐徐消散于半空。
“巴尔苏克——”
“不能停下!”巴尔苏克的声音传来,车速始终未减,“弗农老爷可不会简单死掉,肯定还会回来纠缠我们的。”
“注意!”驾着摩托作为前导的邮差透过耳麦吹出一声尖锐口哨,“到达橡林镇!镇子已经清空,但情况不对劲。”
利用庄园主争取的空隙,卡车暂时甩开骸骨巨人和希尔维娅,飞快驶过橡林镇的路牌,柏油公路为狭长的石板路所取代,伤痕累累的车身顿时颠簸起来。
橡林镇笼罩在死寂中,空气厚重黏稠,犹如泥沼。与他们上次潜入时相比,虚假的田园诗氛围已经荡然无存。镇子里看不见任何人影,只有购物袋、足球和自行车散落在路旁,仿佛所有生命被同时抽离,徒留空壳。街道两侧,房屋静默伫立,洞开的窗口像窥探他们的眼睛,其中没有一丝光线。
然后时间停滞了。
雨滴凝固在空气里,就像水晶珠串散落在半空。水珠间有色彩怪异的光线跳跃、交错、反复折射,将现实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卡车经过时形成层层涟漪。雨水在皮肤上的触感就像穿过一层薄膜——那种阻力并不像水和空气,更像时间本身在周围绷紧,明明卡车正高速行驶,每一秒却都在感觉中被延展成数倍。
“停!”随着另一声警告,轮胎与地面之间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邮差猛然停下摩托,巴尔苏克也随即踩下刹车,惯性几乎要将艾莉卡甩出车顶。
道路前方就是橡林镇的中心,圣逾会教堂此刻已被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吞噬,随着它缓缓扩张,周围的建筑坍塌,道路撕裂,就连重力也背叛了现实,碎石、瓦砾和其他一切都缓缓向上坠落,与雨滴一同悬停于半空,挡住了去路。
艾莉卡从车顶跳下,石板路上的积水在脚下荡漾,倒映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空,天幕扭曲变形,云层中闪烁着幽紫光芒,橡林镇已成为世界本身的一道伤口,一处现实结构扭曲缠结之地。
后方传来刹车声、少女高亢的声音和地面的隆隆震动,行动足够快的瓦尔基里紧跟在卡车后陆续抵达,迅速构筑起战斗阵型,也有一部分人向着裂隙奔去。在他们之后,骸骨巨人与希尔维娅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视线中。
“看看你这副模样,萨尔瓦多,还有谁愿意尊称你一声‘将军’?”希尔维娅的大笑自空中传来,“你毕生追求的秩序如此脆弱,到头来不过一场虚妄,而我……才将是真正重塑世界的先驱!”
“Сука!那疯子要干什么?”
医生带着奥贝伦德下了车,她坚定地将那个小身影抱在怀中,丝毫不顾肩头仍在渗血的伤口。伊丽莎白紧盯着天空,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没有离开医生和奥贝伦德身边。迪布瓦走在最后,一手握着灵装残片,一手拎着条小狗,工装外套上的血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
“你们怎么样了?奥贝伦德……”艾莉卡看到的是一片血色,有太多,太多的血,每个人几乎都浸泡在自身与同伴的血中,即使在瓦尔基里眼中也触目惊心。
“还活着。”迪布瓦简短地说道,“医生,你和士兵留在后方,不要参战。”
医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空中传来的狂热声音打断。
“看啊!”
希尔维娅拍动骨翼,以非人的优雅在空中移动,高声颂唱她的憎恶福音。一道诡异的光絮从裂隙深处升起,连接着她胸前的裂痕,如同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强烈的死棘气息正从中渗入现世。
“领洗者已然到来,正如他们依照神圣的形象重塑,你们亦当如此。”
“我听到了……”奥贝伦德突然喃喃说道,在医生怀中挣扎起来,“它们在唱歌。”
艾莉卡也听见了。空气里回荡着无词的歌声,让人想起唱诗班吟唱的圣歌旋律,传入耳中时却产生了不和谐的回音。怪诞的赞美诗从天空,从地下,从林间,从建筑中传来,此时此刻,整个橡林镇仿佛都在希尔维娅的指挥下同声歌唱。
一个接一个,那些扭曲的形体出现在他们眼前。死棘与血肉交织,尖锐骨刺破体而出,化为骨翼、长尾或是恶魔般的犄角,一张张少女的面孔上却充斥着纯粹的狂喜。
随着歌声,裂隙扩张的速度骤然加快,地面如呼吸般起伏,死棘在围绕教堂的墓地中迅速蔓延,遗骸化为狩骨,从埋葬它们的坟墓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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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未完工的一篇,只能放出开头部分,补完后再关联角色(>人<;)
Our yesterdays lengthen like shadows
凯莱布的信息几乎是和那道巨大裂隙扩张所带来的的窒息感同时传到的。
牛仔,有没有想过你的宫殿会在一瞬间崩塌?
劳蕾塔把手机丢到一边,转而以命令的口吻对聚在会客厅里的一众瓦尔基里说:“收藏室里的如果有你们看上的东西,就拿去。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暂时归属于我,我们时间不多,十分钟后就出发去河湾那边。”
弗农庄园的仆人们即使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也依然迅速地为劳蕾塔完成了梳妆打扮。他们低下头站在一旁,等待着他们的领主下一步指令。
-重新穿上这身制服,感觉很糟,对不对?-
-作为一段记忆来说,你太絮叨了,老混蛋。-
庄园主看着镜中映出的模样,借着镜像反射对自己身后的管家女士点了点头。一众人等立刻退了出去,偌大的化妆间仅余下劳蕾塔和莎拉。
颈上还缠着绷带的管家走上前,熟练的双手在金色发丝间穿行编织。尽管短暂,但这是难得的,独属于她和弗农领主两人之间的时间。
“医生怎么说?”劳蕾塔闭着眼,放心地让老女士摆弄自己的头发。
“小姐您太多虑了,那些普通信众只是挟持我的时候手重了些,擦出一点皮外伤而已,”莎拉一如既往地温和,手上极快地编好了发辫,“来救援我的那支队伍,倒是锋利且危险。”
“像当初的你一样吗,亲爱的普林兹干员?”劳蕾塔睁开眼睛,对着镜子往左右两侧扭头,对盘起的发型颇为满意。她戴好象征龙骑兵军官的皮盔,转回身像一个真正的十五岁女孩一样对自己的管家露出纯净的笑容:“多虑的是你哦,再锋利的刀如今不也让我握在手中了吗?”
“那我们还是先做好眼下之事,庄园有我在,我会坚守阵地,”老女士回以和蔼的微笑,短短顿了一下,以那个不常用的名字称呼自己的雇主,“您可以尽管放心,劳伦斯先生。”
“那么,就让战争从此刻开始吧。”
“将军”萨尔瓦多·卡里略,独立军的领袖,死而复生的传奇,拉丁美洲的解放者,更是带领着归往骑士团逐渐步入正轨,踏上正义之途的团长。但无论她曾经有多少个被人传诵的美称,立下多少为人称道的功绩,在失踪了百年后的如今,也不过是一具由死棘构成,带着所有的复仇怒火而出现在此处,陷入狂暴,带来恐怖的残躯。
再伟大的英雄传说也终会落幕,你究竟是带着多少不甘,多少愤恨才会化成如今的这副丑陋的姿态?
劳蕾塔隔着已经化为建筑和霓虹灯牌的墓园,充斥着破坏和死亡的米歇尔大街看着远处那个巨大的骨骸身影,冷哼一声。随即猛打方向盘拐到另外一条暂时还未被废弃的车辆堵塞的马路。“走这条路我们追不上去,抓稳了!”
“塞拉斯——!塞拉斯·维萨留斯——!”在雨点和烟尘中,不断有少女的身影从街道旁的接近全部垮塌的楼中跃出,将自己的武器对准那个怪物身上扭曲交错的死棘骨架砍下。几乎与数层楼高齐平的卡里略如同驱赶蝇虫一般,对她们甩出连比肩半神的瓦尔基里都无法承受的挥击。
“卑劣的背誓者!我要亲手——将你摧毁!!!”
由瓦尔基里组成的防线正在被摧毁,骸骨巨人鬼火般跳动的眼眸中死死盯着自己曾经的同类,又一次刺穿两个接近她的瓦尔基里。狂暴的卡里略金属摩擦一样的嘶吼响彻夜空,盖过了所有拦在她前方,试图阻止这个曾经身披无数荣光的英雄,如今却沦为无任何理智可言的怪物的归往者的怒喝和高呼。
“等一下,那边有刚被击退的骑士团……啊,也许还有血注的成员——”卡罗尔的声音突然被干扰的电波截断,耳机里接下来只余噪音,庄园主这会才发现原本在后座的艾莉卡和迪布瓦已经在刚才一片混乱中先跳下车接近那个巨大的怪物。暂时失去指引的劳蕾塔一脚踩死油门,猛地撞开拦路的水泥碎块和车辆。
“失败者退下!这里现在由我接管!”军用悍马尖啸着,还有劳蕾塔自己的高声警告掠过那些被卡里略击溃而撤退的瓦尔基里。风声混着雨水从被摇下的玻璃窗灌入车内,拍在弗农领主的脸上,待她驾着座下的钢铁怪兽终于破开重重阻碍赶到卡里略前方时,骸骨巨人的面前早已又出现了两个渺小身影在与她不停缠斗。深色皮肤的研究员挥舞着手中巨斧,勉力劈开朝自己袭来的骨刺。一身黑色的艾莉卡身上不再裹着之前那般锐利的气场,冷淡的脸上尽是藏不住的悲伤。她似乎在低声对着怪物说了什么,却没得到除了疯狂咆吼以外的任何回应。艾莉卡只能咬着牙,用军刀格开直取自己要害处的尖爪,反手将与自己的头发同样漆黑的死棘砍断。下一刻,曾经的“将军”被两把灵装劈砍而缺失的骨骸结构伴随着她震耳欲聋的吼声中再生,一些归往骑士团的瓦尔基里正从两侧包围,却被瞬间增生而出的肢端挡下进攻的脚步,又被巨人的反击扫进周围建筑物的废墟堆中。
又一轮斩断刺向自己的骨爪后,接近力竭的艾莉卡只是稍有松懈,便在刹那间被死棘巨人的拳头击飞,小小的黑色身影直撞进沥青马路地面,带着碎块向后翻滚,卡在了一辆已经完全变形的小轿车前车盖上。眼见“将军”的幽紫眼眸注视着暂时动弹不得的艾莉卡,迪布瓦的速度在瞬间加快,怒喝着举起斧头一把劈断所有袭取自己友人的另一只巨型骨爪。卡里略那头白金色长发因她的怒吼而凌乱,鬼魅的眼瞳转而看向研究员,没有留给迪布瓦一点喘息时间,再生而出的骨肢直直朝她挥出。研究员只能在致命的攻击触及自己的前一刻将灵装挡在身前,下一刻便被巨大的力量击飞,穿过只剩一面墙壁的楼栋,落到相邻的街区里。
艾莉卡摇晃着从车身的凹陷里站起,没等她还能再重复呼唤一次骸骨巨人曾经的名字,由死棘组成的十多根骨刺立刻闪着寒光朝她袭去。
穿着军服的劳蕾塔就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刻,带着一面造型古怪的鸢盾和自己那柄双头链锤自黑夜中落到地狱般的战场中仅剩的空间。举起盾牌站在了艾莉卡的身前。鸢盾锐利的边缘斩断了一部分骨刺尖端,并借着使用者的力量向并不规则的边缘延展出一层忽明忽暗,足以覆盖整支小队的透明护盾。这层护盾带着和她湛蓝双眼同样的颜色,在一片昏黑的夜里仿佛舒展的飞翼。
“喂……领主,老爷……弗农!能听到吗!”劳蕾塔耳麦里的卡罗尔这时终于战胜了干扰电波,愤怒地直呼着她的姓氏。换作平常,以驯狗人的性子她绝不敢如此僭越。但此时此刻,只要这个战时电台恢复了通讯,即便是那个躲在迪布瓦身后的莉莉安娜的嗫嚅也要好过四周不绝于耳的哀叫和痛呼声。
“收到,说。”劳蕾塔举着盾牌将凶狠的攻击尽数挡下,一步都没有向后退。暗银色的链锤在下一秒,裹挟着一阵阵破风声,将意图取走瓦尔基里性命的骨肢敲成齑粉,化成逐渐泛白的飞灰,消散于淅沥的雨水中。
“保持防御姿势!两秒后接应友军!”卡罗尔的话音刚落,踩在一辆燃烧着大火的油罐车车头上的奥贝伦德撞开一路上的废墟碎块,一跃而起朝劳蕾塔牢牢占据的位置跳来。
随着油罐车与狂暴的巨人相撞产生的巨大爆炸声,劳蕾塔微微屈身,在奥贝伦德的双脚和盾面接触的瞬间用尽全力猛地将她推向火光中的卡里略。挥舞着工兵锤的瓦尔基里怒吼着对准了骸骨巨人用死棘包裹住的,那颗仿佛凝聚着此世间所有的恶意,以幽紫火焰化成的心脏。
“没死就站起来继续,”劳蕾塔偏过头,催促自己身后的艾莉卡,“我说过了,我会照看好你们所有人。”
满溢罪恶的红河城在今夜,恶人弗农将无比贪婪地吞食掉这个充斥着死亡和恐惧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