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大家载歌载舞,最终走向墓地,公墓里也是灯烛通明,逝者的相片在墓前熠熠。这是魂灵也将为此欢笑的夜晚。
阅览注意:全文2k+。故事到此告一段落,谢谢支持!
贝蒂并不经常回家。她的学业繁忙,论文和考试总在等着她,当然那些随之而来的机会也是,她如今站在繁华城市中最优秀的学府,张开每一根手指想要抓住所有的橄榄枝。二十来岁正是人生的坦途都向你打开的时节,日程表上的每个格子都恨不得填满铺路的砖石,以至于她忽然发现这些砖石一时没跟上她的步子、竟给她空出了整整一周假期时,才惊觉时间过得是那样快,已有近两年没有回去过。
分别时她叫悬铃木记得回家过亡灵节,去年真到了节日将近,她却终究还是没订下机票。好像爽约的人变成她了似的。这段时间她逼迫自己不去摄取有关瓦尔基里的任何消息,新闻也好传言也罢,后来再忙起来也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了,偶尔就像这个种族从未在地球上存在过一样。去年有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她的同学们都挤在屏幕前观看新闻直播时,她走上去扣上了那台笔记本电脑。有时一些莫名其妙的芥蒂就是会长在你心里,让你不愿回头,即使没有人做错什么。
作为瓦尔基里一定很忙,她说不定也没有空回家;寻找自我是一件很难的事,她说不定也还没有找到;穷乡僻壤的地方没什么意思,不想回去也是人之常情。贝蒂如是想。
但她站在月历上那一整行空白前良久,终于还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干燥、窄小,这是每一个人客观描述此地时都会使用的词;对如今已成年的贝蒂来说,它已经小得花不上几步就能走完。她挨个敲响每一户的门带去问候和礼物,熟悉的邻居们有的已苍老得不便出门,曾经的同龄玩伴不少定居他乡。老狗布鲁托趴在中心广场的喷泉下眯着眼,只在她伸手时才慢悠悠把脑袋搭上去,松弛的颈项皮软软热热地堆在手心。建筑和街道翻新过,但傍晚亡灵节的彩灯亮起时,她感到这里依旧无比熟悉。
贝蒂并不是抗拒参加派对的内向派,不过来到广场的人群中时,她还是久违地听到自己心脏正砰砰跃动的声音。她穿着的是希拉年轻时的红舞裙,配以传统样式的鲜艳花纹,即使她不怎么会跳舞,稍微转转身子也足以变成一朵张扬醒目的花。被她踩了好几脚的舞伴并不在意,依然伸手邀请她再跳一曲;贝蒂笑着冲他摇摇头,拎起裙摆退步行礼,告诉他自己已有约。
有谁的约呢?她真的会来吗?如此一走神,手上的工具一不小心也歪了,贝蒂的目光重新落回她正制作的墨西哥剪纸上,她从小就喜欢这项需要一点点凿出来的精细艺术,敲出一个个规整的格子令她感到平静。现在,纸上骷髅头的脸歪了,看起来像在滑稽地歪着嘴笑。贝蒂也被它逗乐,笑了一声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于是抿了抿嘴。有时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是会长在你心里。
她跟在游行的队伍里,手里捧着一小时前雕出来的镂空南瓜灯,脸上化着半小时前画好的骷髅脸妆。削弱五官的线条后大家都长得很像。这是令所有人都十分愉快的夜晚,你能听到哪一家的电视里在放什么节目,奔跑的小孩擦着你的裙边挤过去,我们拍手笑,一些油彩被蹭在衣裙上,一些花被素不相识的人为你别在头顶。大家载歌载舞,最终走向墓地,公墓里也是灯烛通明,逝者的相片在墓前熠熠。这是魂灵也将为此欢笑的夜晚,因为你知道你们彼此爱着,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的灵魂踩着烛火、糖果、万寿菊花瓣,走过去、走回家。
大南瓜留在希拉的墓前,里面填满她沿途收到的花与糖。人群散去后,贝蒂才独自走回家,街上安静了,她的脸尚且还发热,因为聚会欢闹而略感头晕。铺满花瓣的大路上分出一条细小的小路,大概是从南瓜镂空的口里漏出来的,通向她们偏僻的小房子。贝蒂有些恍惚,踩着片片橘色花瓣往回走,离开镇上一窗窗的暖黄灯光,当她真正站在漆黑的夜里时,她看见家里的灯竟也亮着,门前的树下有一个影子。
她设想过很多次重逢会是什么样的:也许会很平淡,也许会很尴尬,她可能不想和悬铃木说话,甚至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转身离开假装从没回来。但在以上情景的任何一个成真之前,眼泪先她的思考一步涌了出来。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先抬手把泪珠擦掉,它们越擦越多,最后简直变成揉搓着整个脸颊。妆一定抹花了,油彩一定满面都是。她感到被瓦尔基里身上散发出的融融微光笼住,在拥抱与不拥抱之间犹豫的手握在她肩上,熟悉的未曾变化的低沉而平缓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贝蒂,贝蒂。不要难过……你为什么哭?”
她也不知道。她报复般地抓过瓦尔基里的双手,将满面油彩蹭在干净的掌心上。她听见自己在说话:“手怎么还是那么粗!长那么糙干嘛!”又说:“你怎么变了那么多?怎么这样,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话不经思考地从嘴边流出:“早知道我就真的不看新闻了,也不看那些资料,早知道我就真的不回来了……”最后她实在哽咽得无法说出任何话,于是蹲下来,瓦尔基里也随她一同半跪,用肩膀支撑着她的额头。
“我们约好了每年亡灵节回来……我记得,我用笔记下来了。”悬铃木用要一句句回答过去的语气叙述,“超越改变了很多,但我不会忘记你们。贝蒂,贝蒂……我不知道你今年会来……关于手的事,我会试着用护手霜……”
贝蒂又笑出来,一拳锤在她另一边肩上,声音闷闷地让她别说了。她们安静地互相拥抱着,瓦尔基里小心展开羽翼,让它成为第二层温暖的包裹。有那么一刻贝蒂觉得这羽翼上会腾起火,一把烧尽她们二人让她们融成一颗玻璃球叮当落地,但这只是一瞬的幻想,她们只是这样温暖地互相拥抱着。
“我好像又明白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笑或流泪了,”悬铃木的胸腔随着说话嗡嗡着,“但又有点不明白,我有些忘了。你还愿意教给我吗?贝蒂。”
贝蒂并不经常回家,她的学业繁忙,与瓦尔基里相关的法条总是争论不定,研究资料又更新一轮,案例和论文总在等着她阅读,即使她已经读过非常多。
但我不会告诉你这些的,贝蒂想。她以把更多面妆油彩蹭在瓦尔基里胸前作为回应。
《每日旗帜报》
1979年10月X日 头版
本报独家 首席记者 阿瑟·布莱辛顿
举国震惊的背叛终于迎来了应得的清算。昨日,经由最高法院的庄严判决,前内阁重臣伊森·霍普被正式裁定为叛国罪。这位曾以狡黠手腕与看似温文尔雅的面具跻身高位的政客精心编织的伪装现已被彻底撕碎。
据权威调查显示,霍普在担任要职期间,长期滥用职权从事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其用心险恶已非简单的政治失德,而是赤裸裸的对女王的背叛!
消息可靠人士透露,霍普的罪行涉及向敌对外部势力传递高度敏感的国家机密,这不仅严重损害了国家基石,更将无数忠诚服务于国家的公民置于难以想象的险境之中。这种行径,在任何文明的国度都必然招致最严厉的惩罚!
最高法院在审理此案时,检方呈上了无可辩驳的铁证,详尽勾勒出霍普背叛的轨迹。尽管霍普及其辩护律师在庭上做出了苍白无力的辩解,试图以政治动机混淆视听,但正义的天平不容倾斜。法官在宣判时指出:“任何人,无论其地位如何,一旦选择背叛必将付出惨痛代价。”
行刑定于五日后的旺兹沃思监狱。霍普的命运是对所有潜在背叛者最严厉的警告:英国的土地不容背叛者玷污!
此案的终结,标志着一段黑暗时代的落幕。它有力地证明了我们引以为傲的司法体系在面对国家最深层威胁时的决心与力量。相信英国在清除了内部的毒瘤后,将继续昂首前行。
编者按:让我们期待正义得到伸张。
《泰晤士报》 1979年10月X日
头版·国内要闻
前内阁重臣霍普勋爵因叛国罪被判处极刑
昨夜,威斯敏斯特宫笼罩在沉重的气氛中。经过一场高度机密的审判,高等法院特别法庭庄严宣布,前枢密院顾问大臣伊森·霍普勋爵(Lord Ethan Hope) 叛国罪成立。法庭依据《1351年叛国法令》及其后续修正案,判处霍普勋爵绞刑。行刑预计于下周在旺兹沃思监狱执行。
此判决犹如一枚重磅炸弹,震撼了白厅与议会。就在数月前,霍普勋爵还是政府核心圈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以其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在北爱事务上的强硬务实作风著称。他从一名地方议会的无名之辈,凭借才干与毅力,历经数十年沉浮,最终跻身权力之巅。其个人奋斗史一度被视为政坛佳话。
然而,检方在闭门审理中提出确凿证据。据法庭简要公告,霍普勋爵被指控在担任要职期间多次蓄意向某外国势力传递国防与外交机密情报,其行为严重损害了国家安全与王室利益。控方指证,霍普勋爵的动机源于对“现行政府政策的深刻不满”以及个人野心的膨胀。
霍普勋爵在整个审判过程中坚称自己无罪。其辩护律师团激烈抗辩,认为证据链存在瑕疵,并暗示此案背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清洗,旨在铲除一位在党内政策辩论中持不同意见的人。辩护方多次要求公开审理以正视听,但均以涉及最高等级国家机密为由被法庭驳回。
对于此案的保密性及骇人听闻的指控,资深大律师赛尼勒·沃波尔爵士表示:“在如此重大的案件中,完全闭门审理是极其罕见的。公众有权知晓正义如何被伸张,尤其是当它涉及一位前内阁大臣时。”然而政府发言人昨日重申了对司法程序的信任,并强调“国家安全利益至高无上”。
霍普勋爵的迅速陨落被广泛视为当前执政党内部权力斗争白热化的标志事件。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保守党人士私下评论:“伊森树敌太多,他的手段有时过于……直接。这场风暴酝酿已久,只是没人料到结局如此残酷。”反对党工党则谨慎呼吁进行全面审查,确保程序的绝对公正。
无论背后的政治漩涡如何汹涌,法律的裁决已然落下。
伊森·霍普勋爵,这位曾手握重权,前途无量的政治人物将以国家叛徒的身份迎来终结。整个国家都在屏息等待最终时刻,以及可能带来的深远的政治影响。
[尾注]:据英国法律,叛国罪死刑判决需由君主签署执行令。此程序被视为形式,减刑可能性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