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什么……?
直到坐上去往联邦分学院的悬浮车,别西都在浑浑噩噩的思考这个问题。
原谅他不明白“朋友”究竟是个什么定义,失忆儿童烦恼多,至今为止他也就在救生艇里那会儿撒了个娇,现在都是小心翼翼的过活着,空出来的时间都去查阅常识,一些抽象的概念他反而忽视了。
再说记忆里可没有他交朋友的体验,戴斯特算是别西第一个明明确确的朋友,让失忆儿童特别稀奇。
别西认认真真的嚼着路德递给他的泡泡糖,然后吞了下去。
路德臭着脸扣下剩下几块泡泡糖,换成奶糖递给别西。
嘴里很甜,奶糖在舌间打了个转儿,被别西咬碎,甜得发腻。
“呐,路德,你是我的朋友吗?”
作为一个闷骚蹭的累,路德说是他就得ooc了。
然后别西就这个问题,一直缠路德缠到了目的地,路德被烦得不要不要的,恍恍惚惚间就点了点头。
别西开心的扑到路德身上——这是跟戴斯特学的——然后被路德一脸嫌弃的甩开。好在别西心(lian)智(pi)早超过同龄人的程度,不至于被路德做在表面的高冷骗到,就着路德温柔的本质不要脸的开始调戏……熊孩子这一点和同龄人没多少差别。
“别西……下车。”路德沉下声来警告别西,“别跟我太亲近,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很熟,跟小孩子混在一起也很丢脸。”
“路德好过分……”别西捂着被敲痛的额头泪眼汪汪。
“作,继续作。”路德头也不回,徒留高冷的背影。
不得不说,联邦综合学院不愧是全联邦帝国最大的学校,即使只是一个三线星球的分学院,排场做的也十分充足。
“他是谁?”
失忆儿童站在作为机甲系临时报名处的机甲院政教科大厅里,抬头望向墙壁上装饰用的裱装相片,那是一个青年的肖像照。大大的一张相片中,青年身着整齐而又庄重的军士礼服,金色点缀黑色样式的礼服将青年衬得肃穆,但他蓝宝石一般的双眼里透露着放松的慵懒。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变得不那么生分,叫人想要亲近。
青年生得很好看,即使连什么是审美观都不懂的别西都觉得青年长得特别顺眼。亮金色的柔顺长发被挽到脑后扎成马尾,淡蓝的眸里流光沉凝,玉白的皮肤……连放在胸前的手都是骨节分明的,没有哪一处不是顺眼的。
顺眼得仿佛这人是被上天眷顾的天使。
路德看了一眼墙上的肖像照,一直习惯性遮掩自己真正情绪的他,幽绿的眼底绽出向往和迷茫的神采。这神采很快隐去,他在别西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冷眼:“别闹,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联邦帝国的人。”
从刚才就完美诠释土鳖入城是什么意思的别西这才发现他被报名处的其他人给围观了,摸了摸鼻子就跟上前去扫描个人信息的路德,小声说:“其实我失忆了。”
“果然三流狗血小说看多了会脑残。”
“……所以那到底是谁啊?”
路德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下去:“那是……‘大天使’米迦尓。”
“大天使……?”又是一个新名词。
“几百年前的战场之神,人类机甲师之中的天才……我们私底下喊他‘大天使’。”路德淡淡的介绍道,“联邦万年难得的英雄人物。”
别西记住这个名号,决定一会儿好好查查。
报名的速度很快,因为只需要扫描一下个人终端,档案就算是落在恩波联邦分学院内了——前提是你已经考上这个学校了,不然怎么扫描都是没有意义的。扫描后,课程表和相应的课件以及训练程序一起被发送到学生的个人终端里,如果个人终端丢失或者损坏,拿着新终端再来扫一下就好,非常方便。
顺便一提,机甲系的学科囊括操作机甲到制作机甲,学生有需要的话可以每节课都去听,毕竟现在正是机甲时代,只要是和机甲挨上关系的工作都挺受欢迎的。即使当不了机甲工匠,当个机甲护理师照样可以赚联邦点。
学生们自然也可以选择专攻一个方向,比如力图成为机甲师的学生会专攻机甲操纵、战斗训练、机甲理论云云,有自信的学生随时都可以去申请入军考核,成为军人不仅会获得特权,更是一种荣誉。
至于训练程序,可以通过虚拟头盔来运行,学生可以在睡梦里通过各种情态的模拟而获得训练。虽然学院里公共虚拟头盔有限,自己购买虚拟头盔也得花不少钱,但好学生们还是很推崇这东西。
“拿到宿舍号了吗?”
“b202!”
“……靠。”这究竟是哪门子的孽缘。
住宿舍可要比外租要便宜多了,况且宿舍条件也不差,一房两人制,路德和别西很幸运的被分在了一块儿。
两人带着各自不多的行李(实际上路德的行李比别西多,别西除开一些衣物后就真的是两手空空了)在偌大的校园里找宿舍,结果别西跟着路德转悠转悠着就转到一处僻静处了。
路德突然停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三个人,拎着他的黑匣子的手悄悄收紧。
“你们有什么事吗?”
光明正大的跟上来的三个青年面面相觑,大概是沉默的气氛让他们觉得丢了份儿,其中一个高个儿率先开了口。
“哈……路德维希,你还真敢来啊?”一出口就是极具有敌意的语气。
“还和个小鬼关系挺好?”他鄙夷的看了一眼站在路德那边的别西,“看来是同类相吸吧。”
路德连表情都没带变:“你大可以说他是傻逼,但不要带上我。”
别西:……喂!
来者当然不是为了和路德达成“别西超傻逼吔”的共同意识,对方明显被路德毫不在乎的轻松态度激怒了,皱起眉来怒骂:“少歪曲老子的意思了!路德维希!第三支族的废物想凭什么在三年内通过军人考核!”
那个赌约么……路德终于有了些表情,但在他脸上的笑容此时显得极为讽刺:“你害怕了?但是你害怕又有什么用……你也没有那个身份去争夺那个地位。”
地位……那个他出生的氏族的家主。
高个子脸上表情猛的一变,表情因为愤怒和隐隐的恐惧而扭曲,吓得在这件路德的私事里边缘化的别西一愣,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表情比在星航上那些尸体、虫子还要可怖。高个子提起拳直接往路德脸上招呼,他的行动速度快得惊人,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呵。”
可是冷笑声擦着他的耳边掠过,他的瞳孔因为震惊猛缩,想要强行转向退开,但是来不及,腹部被重重的击中——路德只是在他冲上来时斜跨一步,身形一转就躲过了他的一拳,快准狠的用膝撞到高个子的肚子,几乎将对方的内脏都强行顶出来。
“你的基因等级也没高到哪里去……”
路德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躲过高个子带来的一位打手的偷袭,转手就“咔嘣”的一下卸了打手的一只手臂。他以游刃有余的姿态一下子转到这位打手的背后,以躲开高个子持着合金匕首的愤怒一击,而作为盾牌的打手一下子被划出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鲜红的热液一下子喷了出来,溅在彼此的身上。
“你连基因等级最低的废物都比不过,那你是什么呢,嗯?”
路德用手拭去挂在脸上的血,蹭出一抹模糊的红,他的神情冷静得很,说出恶魔一般的话语去挑拨敌人的情绪。
大概是听到路德这句侮辱至极的话,高个子反而突然停了下来,用憎恨的目光瞪视着路德。
气氛几乎凝固。
“那个,打扰一下,路德,我被抓到了!”
打破僵持的是仍然稚气未脱的少年音,只是内容不太美妙。别西被高个子带来的另一个打手勒住脖子,并不是很用力就是了,不然他怎么有机会报告路德。
那话里还含着一丝兴奋是怎么着?路德瞥了一眼被抓住的别西,轻蹙眉头。
作,继续作!
“咳、哈哈……虽然这个方法挺卑鄙的,不过怎样都好!”高个子用染上血的合金匕首指着路德,完全没有理被伤到的打手一号,“喂,路德维希,你即使靠自己锻炼得比我厉害又如何呢……基因等级那么低,还不是会被赶出家门!”
路德揉了揉眉头,他甚至连自己的黑匣子都没有放下过。
“你自己作死惹上第一支族的少爷……即使被废掉被杀也是必然的……”
路德面无表情的看着高个子,看着这位曾经的朋友。
“知道吗……我真的很希望你快点死掉。”
“够了。”路德打断对方的碎碎念,“够了罗奇,我对你怎么想我已经无所谓了。”
罗奇看着路德,他的憎恨渐渐压下,他想起那个少爷许下的好处,笑得阴冷。
真是莫名奇妙的自信。
不管外表看起来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路德内心多少还是有些苦涩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对面完全没有当人质的自觉的小孩使了个眼色。
罗奇也注意到路德的小动作,他以为这是路德救人前的警示,全心全意防备着路德。
别西抬眼看向路德,想起路德塞给他的奶糖,虽然近些天已经开始习惯每天半饥半饱的感觉了,但是没有那些零嘴儿的话舌头会寂寞的。
那还是不要看路德的笑话了。
他抚上后来改勒为以刀威胁的打手二号的手臂——持刀的那只手臂。
“别动…唔啊!”
别西捏住那只已经没法拿住刀的手臂,轻轻一扭就直接让对方的手臂呈诡异的扭曲状,另只手挡住了对方本能反击,为了防止对方再挣扎,在军舰上学了几招的别西直接把高他一圈的男人摔了出去。
说时慢那时快,从捏断男人臂骨到将其摔出去全程不到15秒,这也是多亏罗奇仓促找来的打手并不专业,不然作为一个半吊子的别西即使有着骇人的怪力也讨不了好。
作为小孩子而非常容易被小看的别西本身就是一张奇牌,特别是还在军舰上时路德偶然发现别西强悍的怪力……虽说唯一让路德疑惑的是,别西的怪力貌似是在逃离星航之后出现的……再准确一点就是应该说是杀死嗜血猎虫之后吧。
别西的沉思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阵铃声让他从那种奇怪的状态清醒了过来,他反应有些迟钝的先咽下了嘴里的玻璃渣,不知所措的看着桌子上所剩不多的空试管。
他他他他他刚才吃了什么???绝对是要吃出问题吧?!
虽说没有吃饱但是饥饿感已经缓下去很多了……为什么他会无意识干出这种事!玻璃管好像不是能吃的东西啊!
就在别西自顾自的抱头蹲下慢慢混乱时,铃声越来越急促,似乎来的人十分着急一样。
好在对方按穿触摸屏前,别西顶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同样金发蓝瞳的小男孩,不过头发比别西短,干练的短发让对方看起来比别西精神多了。对方比别西高一些,露出一个颇有神采的笑容,打了个招呼:“我是戴斯特,你是别西对吧?”
别西呆呆的看着戴斯特那张完全陌生的脸,点了点头。
“因为我听佩泽拉说幸存者里还有一个小孩子,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戴斯特直接说明了来意,“反正时间还多着,要不要一起玩?”
别西看向戴斯特伸过来的手,那只白净、还没长开的手看起来……看起来挺好吃的(ˉ『ˉ)
等等!人能吃吗?!自己还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吧!
别西被自己的想法震了一下,本来看到陌生人有些回笼的理智又混乱起来了,吃玻璃的经历让他很是动摇,他下意识觉得不对……但仔细去考虑又觉得吃玻璃也没什么,因此看到别的东西也有了别的想法。胡思乱想的他完全忽视了戴斯特的手,对方等了一会儿也就没那个耐心了,完全不觉得尴尬的直接抓住别西的手臂。
“诶?”
“不要害羞啦,我又不可怕!”戴斯特意外的有点力气,不过别西也没想挣开他。见别西一脸茫然,戴斯特随意的问了句:“难道你刚才没在听吗?”
至今为止,接触到的人几乎个个都是高冷,戴斯特的自来熟和热情反而让别西措手不及,他随着戴斯特走,对方柔软的手心肉贴在他的手臂上,暖暖的。
同龄人都是这样的吗?
“不……”别西沉默了好一会,试探着说,“不如说……你没给我反应的机会。”
“是吗?你反射弧好长啊……”戴斯特突然停下来,让跟在他后边的人差点撞到他身上去,他回过头去看别西,“抱歉啦,突然扯住你……我还以为你默认了。”
戴斯特说这话时显得十分诚恳,相比别西来说,他同样也是蓝色的双眼的颜色实际上更深一些,偏向蔚蓝,理应该显得更加深沉,但他的眼神不管从什么时候来看都显得十分澄澈。
不像路德、佩泽拉他们,眼底里总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被这样坦诚的看待,其实挺让人开心的……别西不讨厌戴斯特的直率,虽说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对方是有点冒失,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想自己在救生舱里使劲拍路德的那一巴掌,别西抿唇,然后同样友好的笑了。
从这以后,负责监视戴斯特的新兵绝望的发现熊孩子他——分裂了!
正儿八经的来说,就是自从别西答应陪戴斯特玩之后,就渐渐的“学坏”了,每天和戴斯特在军舰上探险,没错,探险,他们俩完全把堂堂移动军事基地当作游乐园了!偏偏最有资格责罚戴斯特的人不动声色,别西就肆意的享受被罩得来的特权了。
熊孩子之间的友谊之情总是增长得飞快。
还好两个熊孩子虽熊,但都挺聪明,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损害军舰的事,顶多让后备人员多出一些工作量,也有不待见他们两个的人,但是……大人孩子怄气个什么劲呢?
因为和熊孩子住在一起所以对其多有关照的路德:呵呵。
终于被允许不用再监(zhao)视(gu)熊孩子的新兵:呵呵哒。
在玩闹的同时,军舰距离恩波星球越来越近。恩波星球是路德和别西的目的地,但不是戴斯特他们的目的地,恩波星球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中转站,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联邦政府总部所在的帝星。
分道扬镳的那一刻不远了。
男孩又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宇宙景观入了迷,真空环境里充斥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恒星的光驱不走这片浓重的黑。但冥冥间大大小小的星球、碎片反射着恒星散出的过量的光热,布成了沉浮无尽星子的长河。
从宇宙新生直到宇宙终结的大爆炸,点缀在其中的每一处风景都震撼人心。
以至于别西望着光与暗的交织竟然生出了一些眷恋。
路德一出浴室看到的就是小孩蹲在床上看着景观窗发呆,多看了几眼别西蜷缩着身子的样子就失去兴趣,坐到一边去喝了一管营养液。
路德讨厌营养液怪异的甜味,他认为那更接近药水的味道,他又小口的喝了口水洗去口腔里残留的味道,话语在舌尖绕来绕去终于是有些别扭的开口了:
“还有两个宇宙日就到恩波星球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男孩将视线移开,他已经在军舰上待了快十天了,一时有点记不起最初得知的行程,他思考的一会儿,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回答:“我……我大概会去恩波星球的联邦分学院报道吧?”
联邦分学院……路德眼皮一跳,僵硬的转头看他,有些干涩的问:“你考上联邦分学院了……?”不会这么巧吧……不要这么巧好不好……
“嗯,机甲系。”别西漫不经心的说。
“……”妈的这一定是孽缘!机甲系干嘛要收这么小的家伙当学生!
望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色晴转阴的路德离去的身影,别西吐吐舌头,没把路德的阴晴不定当回事,照常例到公共餐厅外等着。
戴斯特不怎么守时,人来时整个人扑了上来,别西后退一步,用手臂抵住对方的身体以免被对方的热情直接扑倒。不在意别西对此是如何反应的,戴斯特笑嘻嘻的拉着别西就走,路过看热闹的军人们淡淡的收回目光。
“要不要这么热情啊……”别西小声抱怨,“要是被你直接压倒,磕在地上可是很痛的!”
“别在意别在意,反正你每次都接住我了。”虽然有时候不能说是接,戴斯特任性的给全部归到一起。他向后一倒,靠在技术人员休息室里的椅子靠背上,斜着眼看别西,提起:“对了,你是要在恩波星球下……下舰吧?”本来他打算说“下车”,临时改成了“下舰”,很怪的叫法。
别西眼睛盯着在休息室里忙碌着将他们弄的新玩意展示给其他同事看的技术人员,他们一旦投入起来就直接把他们两个忘了,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小男孩听到玩伴的说法一下子笑了出来,捂着嘴干脆的回答:“嗯,没错,到时候就要说再见了。”
“你看起来不会是不舍得我的那种类型。”戴斯特撇撇嘴,“不过我挺喜欢你的。”
这里指朋友意义的喜欢。
大概是觉得“喜欢”这个词有点微妙,缺少常识如别西根本分不出戴斯特所说的“喜欢”是几个意思,他斟酌了一下,觉得戴斯特这么说他还是觉得自己挺开心的,于是毫不吝啬的回了戴斯特一个灿烂的笑容。
“恩波星球啊……我倒是没有去过,回头可以去逛逛……”戴斯特边想边说,这会他的口吻像极了自言自语,随后下定决心,“我去过帝星后会来恩波星球的,到时候我再联系你可以吗?”
别西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帝星离恩波星球很远的吧,感觉要费很长的时间诶。”
“相信我……”戴斯特弯起唇,“不会花太久的时间。”
直到很后来,别西回想起这事的时候,才明白戴斯特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原来是带有一定炫耀意味的,当然,更多是……自信。
现在别西可不了解内情,一脸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我观察你这么几天……”戴斯特话锋一转,轻快的语气却不变:“你真的是个奇怪的家伙。”
……?
“因为啊,你不是一直都在观察别人然后学习别人的行为吗?”戴斯特转过头来,用他一如既往透彻的眼神看着别西的侧脸,“你在学习如何做一个‘人’。”
是肯定的口气。别西一下子收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看向戴斯特,天蓝对蔚蓝。
“被我说中了?”男孩一点都不紧张,伸手摸了摸别西的头,将对方的呆毛压在手下,触感柔软顺滑,令男孩心情愉快。
别西盯着戴斯特许久,似是审视,又似是警惕,实际上只是大脑思考得太慢。他起身,主动拉着戴斯特离开了这个颇有一些人数的休息室,让暗中盯着他们俩防止他们捣蛋的技术人员松了一口气。
别西松开手,看着戴斯特手腕上的红印一愣,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有点紧张。”
戴斯特揉了揉被捏疼的地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失忆了。”别西最后还是坦白了,这种不靠谱的说法配上他此时因为紧张而失去的表情,倍有违和感。
“哈?”
“我失忆了,但是大家都觉得我应该有一个身份,但我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其实有点讽刺,但别西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不懂讽刺是什么,“只有少数的常识和身体记忆告诉我应该先保全自己。”
“简单的来说……就是装逼喽。”戴斯特嘟囔一句。
“嗯?”
“没事,你继续。”
“我有很多不会的东西,所以观察别人并且学习他们的行为。”别西歪歪头,“比如你这个同龄人……除此以外我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了。”
“同龄人……”戴斯特突然笑起来,然后凑上去小声说,“虽说外貌年龄是差不多,我也确实是处于幼年,但我已经3900岁了。”
别西断定他在放屁。
直到真的要分别的时候,别西收回黏在离得极近的恩波星球上的目光,军舰很快就会通过太空检测站,穿过星球防护膜,在恩波星球降落,到时候他和路德就会离开,而军舰补充能源后就会马不停蹄的飞去帝星。
在这之前,他准备把那个困扰他两天的问题提出来。
——“为什么你那个时候那么相信我?”
别西认真的看着戴斯特,在他的“常识”里,不乏有能逃避检测身体仪器的扫描、控制人体的高智虫族的存在,他不认为戴斯特也会不知道。
如果他真是被虫族操控的人的话,把戴斯特带到僻静处就可以立马杀了他或者控制他。但是戴斯特毫无防备的跟上了。
“因为我相信你啊。”戴斯特笑着向别西挥挥手,“你是我的朋友嘛!”
戴斯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他的上衣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抻,露出一截柔软的腰线。
“早啊。”他随意地向新兵打了个招呼,“今天你也要跟着我吗?”
前些天被精神过旺把军舰当游乐场的小鬼折腾得够呛的新兵,在心中给自己掬了一把泪,有点痛苦的点了点头。
“别怕我会干出什么坏事啦,放心放心!”戴斯特似乎是看出了新兵的不情愿,摆摆手安慰了一下新兵。但随后他想起了什么,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昨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昨天……新兵想起昨天戴斯特自告奋勇去帮机甲护理员修机甲,本着反正只是打打下手而已,一个小孩也不能做到太多,护理员想了想就答应了。
……然后,也不知道戴斯特到底是怎么弄的,他触动了机甲系统“以结西”不知道哪根线路哪条程序,询问AI机体情况变成了……驾驶舱直接弹出——这是驾驶员遇到紧急情况时为保全性命而设置的紧急脱出程序,驾驶舱亦可以成为极小型的救生舱。接着救生舱弹飞出来后撞到了后面的机甲,后面的机甲因为冲击力往后倒,压倒了后后面的机甲……顷刻十几台准备护理或者已经被修好的机甲如同多骨米牌一样倒下,壮观得跟什么似的,在这一片轰隆隆的巨响中所有在场的机甲护理师唰的一下全部脸黑如锅底,瞪着从被弹出的驾驶舱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的戴斯特,而这货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自己闯祸了,捂着撞得发红的额头忍着泪水直倒吸凉气,缓过劲后两人就被赶出了放置机甲的广场。
事后,因为这件事受了惊吓的新兵还被长官佩泽拉骂了一顿,当时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戴斯特无视新兵怨念和不信任的目光,正色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嗯?第三天?
迎上新兵不解的眼神,戴斯特比了一个“三”的手势:“我是说,自从你们接到救援任务、开过会后,已经过了三天了……还没有把人救回来吗?”
新兵愣住……这么说,确实是这样啊,明明预计完成救援工作最多只需要一天,但这都过了三个宇宙日了,什么时候他们军舰的效率这么低了?虽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被特别安排伺候眼前这个小男孩,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怎么样了的原因。
“所以说你们军舰的速度还是太慢啦!”戴斯特吐槽,“不要求机械能达到光速的十倍……至少光速的五倍才能发挥代步功能吧!”
童言无忌,新兵对戴斯特这样苛刻的要求没什么想法,只是戴斯特的话让他忍不住想去关心关心好像没什么动静的救援任务。
——“你说救援的事?那个啊,昨天23点多就已经完成了哦,现在幸存者应该已经被安排进房间了……”
准备去训练场的同伴简单的将结果告诉新兵,见对方不确信的样子呵呵的笑了:“什么表情啊,你那时候没有值班任务肯定睡了吧,不知道是肯定的。”
“看起来……我们军舰上也没多出什么人啊?”新兵看了看走廊走过的同事们,说出他心中的疑惑。以前他们军舰也接过救援任务,接过来的人数几乎他们整个军舰的人的两倍,遭受灾难的人们面色憔悴却眼含被救的喜悦的经过,和新兵擦肩而过,新兵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
同伴明白新兵的意思,面色沉了下来,有些犹疑的说:“只有……两个人。”
救回来的,只有两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知道小型星航能承载多少人吗?答案是500人,这是最大承载量,而别西和路德逃出的那个星航,至少承载了200多人。
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不,这样都算高的了,以前也发生过虫族从星航内部出现的事件,机甲没办法在星航内部完全放开手脚……我的意思是,最后乘客全都死了,一个都没逃出来,虫子们将整个星航都吝啬地拆吃入肚,在真空的压力中互相吞噬进化出了好几只中级虫族。
新兵并不知道那艘被虫袭的星航究竟是个怎么被袭击法,只觉得救回来的人数实在太少,少得不可思议,少得很可能让他们军舰任务失败的程度。
虫族真是可恨。他心里咒骂着,在问出军舰即将返航时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正打算招呼陪他走这一趟的戴斯特,结果发现……那家伙跑了?!
糟糕糟糕!老大又要骂他了——新兵苦着脸,一瞬间就将刚才心中的沉重抛之脑后。
别西坐在路德身边,仰着头听路德以冷静清晰的复述他们在星航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换下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上一套略大的无袖卫衣和尺寸适合的七分裤。有略有详,偶尔一位戴眼镜的男子会打断路德的话,就某个细节仔细询问,别西有时也被要求补充几句,这让他不断的费劲去回想那些他不会太过注意的事情。两人都都十分配合的态度让气氛缓和了许多,而舰长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难得的讯息,与他表现的一声不响的闷样不同,内心的惊讶越来越重。
由于别西的个人终端坏掉了,为了扫描其身份军方不得不赠了他一个与护腕差不多的个人终端。虽说每个人打小身体就会被埋入个人身份跟踪器,这样才能避免换一个个人终端就换一个身份的尴尬情况(也方便光脑对其服务和监视),但小型军舰终究没有这样的设备——应该说佩泽拉他们还没有随意通过扫描个人身份跟踪器的方式来查看他人信息的权利,即使他们在扫描个人终端来获得他人讯息也得先经过光脑的允许。
这时候,给别西一个终端反而是最快捷最方便的选择,为对付这种情况的发生,每个没有权利的军舰都会标配不少备用个人终端——资金向联邦申请。
别说路德的身世如何,单按照别西的个人终端所反应的信息,别西不过是个七八线的平民,因为努力和幸运而考上了联邦分学院,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孩,竟然杀死了嗜血猎虫的幼体……?再说这小孩普通,佩泽拉可不相信。相反,路德才是佩泽拉心中的“正常水平”。
有两种可能。
一,别西是个黑户。这个几乎可以排除了,黑户身体里没有个人身份追踪器,更换个人终端后扫描出来的讯息只可能是一片空白。
二,有人给别西制造了一个假身份。这种情况一般出自于出来历练的小辈,他们的家长恐怕有很高的权威,才有那个权利和资源为颇为重视的小辈们弄一个假身份。
在问出别西具有一定虫族知识和很强的治愈能力后,佩泽拉就直接将其断定为第二种情况。
高等基因者啊……怪不得备受重视,只是出来历练的时间未免有点太早了吧?
又打量了一遍别西,佩泽拉心里不太认同。察觉到佩泽拉的目光,别西看向佩泽拉,又很快收回目光低下头来。
从洗澡换衣服到做完“笔录”全程花了四个小时,别看别西表面上挺乖顺,实际上他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煎熬……他简直饿得飞起。
他从出休眠舱后就逐渐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他忍不住用手去按自己的胃部,面上开始露出一些不自然的痛苦之色。腹中空虚的感觉渐渐变成了疼痛,漫长并且该死的缠绵,这样的僵局直至他彻底受不了在军人们面前直接说出他的需求:
“我饿了,能先吃饭吗?”
顿时全场陷入一片静谧之中。路德嘴角抽了抽,暗自侧了侧身,力图离别西远一点,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说他不认识这个突然遗忘读空气技能的吃货。
佩泽拉扫视了别西好几遍,终开尊口:“路德留下,带他去公共餐厅。”态度竟然还算温和。
从这以后,“坦率说出自己的需求”这一观念深深刻进别西心中。
没能去星航上的公共餐厅这事在别西心里留下少许遗憾,军舰的公共餐厅似乎满足了他莫名的念想。
带领别西到达公共餐厅的军人简单的告诉他如何打餐后就随别西一边玩去了,他站在大门口等待别西吃完后再带领别西去安排下来的房间……不料,事态出乎了他的意料。
军舰不同于星航那样,买份营养液都要收钱,军舰公共餐厅的制度是给每个身份提供免费但是限量的营养液,再多就要花钱了。固态食物也是如此。
别西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欣然的买了一推车的营养液和固体食物,那个推车甚至有到别西脖颈处的高度。
站在门口的军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着畅快的让小推车跟着他的别西,心说这孩子不会是要请人吃饭吧?
想想还是太天真了。
相比简便的营养液来说,固体食物的味道更加丰富更加充实。别西就各种肉食、蔬菜、水果都取了一些,虽说军餐算不上什么美味,但别西依旧吃得惊喜……这种心情大概类似于一直只喝清水的人突然喝到可乐,味蕾顿时就被征服了,回头还开始嫌弃清水了。出于急迫的饥饿感,别西吃得很快也很安静,不论是筷子还是刀叉他都用得很好……也许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几乎成为身体本能的礼仪已经让一直注意着他的军人暗暗叫奇了。
真正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往往在生活的细节上无意透露出其素质之高。
至于别西这种反常的食量……过了最初的稀奇军人也不觉得奇怪了。好嘛,高基因等级人各种各样,吃得多的家伙只是其中一种而已,军人以前还在联邦学院时就见过不少,别西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来看的程度。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别西完全没吃饱的话会有什么感想。
将吃食一扫而光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在等他的别西,完全没什么愧疚之心的把领来的所有营养液都打包进一次性饭盒里,手指粗细的玻璃管足足堆满了三个饭盒,沉甸甸的。最后别西抱着这些盒子跟着军人到了安排给他的房间……据说他会和路德住同一个房间。
随意打量了一下这个布置简单的双人房,别西将盒子都搁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打开饭盒开始豪爽的一口闷,一管管营养液一眨眼就空了,别西的动作完全没有慢下来。
这自然是军人离开后的事。
就自己的食量问题……他下意识觉得应该回避他人。
可是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该回避?
都忘记了……所以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的叼着空试管,用牙齿来回磨着玻璃管壁,回忆的画面一点点在脑海中回溯,梦里忍住泪水的女孩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咔嘣!”
他的犬牙一下子压碎管壁,玻璃管一下子就被他咬碎,玻璃渣一下子刺进他的口腔里,鲜血还没有流出来就已经被新生的保护膜给挡下了。他似乎毫无察觉,就像咬碎糖豆那样将整个小玻璃管塞进嘴里嚼碎。
咔嘣咔嘣……咕噜。
咀嚼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持续着。
听到这个名字,就算是被作者设定为冷酷拽霸铁面无私的中尉也一时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森特尔见状不禁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他在解析出那一结果时,心中也是好一番惊涛骇浪,还不得不假装淡然的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现在其他技术人员还在实验室里努力,真正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出乎意料的只有他和中尉。
“……真是‘冈格尼尔’?”中尉轻轻地问,轻得像滑过少女细嫩皮肤的羽毛,仿佛在喃喃自语,“你……确定?”
“我的答案,佩泽拉,你是知道的。”森特尔直呼中尉的名字。
沉默半晌,中尉佩泽拉整理好他的表情,又是那个帅酷总裁……啊不,长官,他站起身:“这件事我会立即通报上级的,救援定位……”
佩泽拉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出口,但森特尔心领神会——他们是军人,救援任务是上级的命令,听从命令是军人的基本素质。不管‘冈格尼尔’如何阻碍,对幸存者的救援也不可能停止……如果还有幸存者就好了。
看着好友亦是长官的男人的侧脸,森特尔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个小孩是……?”
虽然提前收到过通知,但那个通知说得很模糊,想必好友应该知道更多情况。这算是无聊的好奇心吧,森特尔他确实有点好奇。
佩泽拉停下动作,想起那个金发的小男孩,一时觉得有点头疼。他面色古怪的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
说完大步离去。
他又做梦了。
他坐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座位旁全是不知作用的按键、推杆,这个小房间狭小得下异常……简直就像棺材一样。
他透过面前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屏幕看到地上那位金发的女孩,正如同他的猜测,女孩的眼睛确实是苍穹的颜色,和先前头疼时一瞬间出现的幻视是一样的。
即使相隔这么远,但屏幕显示的画面却显得那么近,近到可以看到少女微微发红的眼眶……不,这个时候少女已经不再是少女了,她长得光彩照人而且落落大方,长长的金色卷发被挽在身后,黑白制度代替了白裙,容貌也彻底张开了,失去当初的稚嫩。
他不自觉的把自己的手附上屏幕……连自己也长开了,骨节分明的手被屏幕的白光染得苍白。
他笑了起来,心里胀胀的难受,但他不讨厌。
“我一定会赢的,所以不要担心呀。”
别西再醒来时,迷迷糊糊的瞪着眼前的玻璃,再感受了一下自己所处环境的狭小,一下子就给惊得清醒了。
好在四周没有那些挤在一起的按键和推杆,他的手也是小小的,完全没有梦里骨节分明的美感。他试着推了推那层厚厚的弧状玻璃板,纹丝不动,他又在这个小空间里摸索半天,终于在按到一个按钮后打开了这个封闭的空间。别西一下子坐起,正好看到走近的青年。
“没事了?”路德一如既往的臭着脸,高冷气息迎面扑来,即使是身沾血污也毫不失尊严。 别西愣了愣,迟钝的想起在主控室里一连串的惊险,不禁打个颤。记忆停在自己即将被嗜血猎虫杀死前,之后……之后那个荒谬的幻觉他不太能相信,他看着自己现在完好无损的双手,原本一手稀烂的伤口现在已经被新肉代替。
“路德……我杀了嗜血猎虫吗?”
看着男孩呆呆愣愣的样子完全不复杀死虫族时的凶狠和无神,路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是那个散发着违和感的别西可不好对付,既然对方多少还记得一些,那他也不去多嘴问人是不是精神分裂。
“高基因者杀死个把低级虫族,我觉得不是很奇怪。”他颔首,嘴巴却很毒,“你应该感谢你爸妈。”在损别人时,路德往往不吝啬言语。
“诶——”别西拉长音调,从治疗舱里翻了出来,仰起一张笑脸,“原来我有这么厉害啊……不过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路德看着别西不说话,别西只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现在我们还在星航里吗?我睡了多久了?”
“嗯,星航第四层,你睡了一个小时左右。”路德心想按照你那伤势,平常人在治疗舱里睡个一天也不奇怪。
“才一个小时……”路德用小臂微微压住他的腹部,才睡一个小时他就饿得飞起了,明明喝过营养液却止不住胃酸的分泌……可现状不允许他去考虑饥饱问题。他下意识想打开终端监视他们头顶的虫族,但遗憾的发现手表形状的终端在和嗜血猎虫对干的时候弄坏了。
别西只好又看向路德,路德莫名看懂了小男孩透亮的小眼神,想起一直在监视的恶心画面顿时脸色一黑:“那些虫子在产卵,它们繁殖得很快。”但这些生物的生命的诞生建立在别人尸体之上,让路德非常反胃。
“真亏我们还没有被虫子们吃掉啊……”别西感叹了一句,对路德的厌恶之情不做评价,他的内心意外的平静,大概是因为现在暂时没对上虫族吧,“救援再不来我们一定会死。”
路德不太舒服于别西如此肯定的说法,但看到别西一脸坦荡荡又觉得自己和小鬼怄气实在太掉价,而且他的投资可不能这么打水漂。于是路德很快就把对方昏迷后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对方,想听听这个疑似大有背景的小孩的建议。
别西原本不知道小型星航的第四层是整艘星航的武装,现在他破有兴趣的哼了一声,露出了一些属于12、13岁小男孩对于武器的憧憬和好奇,就是不合时宜,当务之急还是保命。
“如果事态真的很危急,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救生舱。”路德最后一句总结,把别西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别西眼前一亮,拍手叫好是没有,欣喜的攥住路德的手倒是有。
青年不适应于男孩的热情,挣开了别西的手,带着别西往紧急逃生场走,那里在四层的尾部,是一处偏僻的小地方,但明显维护工作做得很好,两人不担心被安在这里的救生舱会出什么故障。
一个救生舱至少能容纳十人,说它是舱实在是有些看低它了,它的外表看起来像个小型宇宙飞船,厚实的外壳可以承受很强的能量冲击,流线型的身躯能将外来冲击分流从而避免被集中击破的情况。但终究只是一个救生工具,它的行驶速度慢得令人蛋疼,能承载的能源也不多。
别西新奇地摸了救生舱好一会儿才走进去,路德早就待在里面进行简单的检查了,看到那个金毛钻进来立马就投去鄙夷的目光,别西注意力不在此,看着舱内排列整齐的休眠舱,觉得开发者考虑得挺多。
比他这个脑袋里基本上不过事的家伙好多了。
没检查出问题,路德决定立即出发。
不太熟练的驶离星航一段距离后,路德的手艺好了许多,救生舱飞得稳定了许多以后路德就关闭了救生舱的飞行驱动系统,任由救生舱凭着惯性继续远离星航。别西一直注视着反映着外面情景的屏幕,望着黑黢黢的宇宙空间里彼此相隔数光年甚至数十光年的星体,它们都在恒星光芒的照耀下反射着淡色的光,朦胧但令人震撼。
“我已经用救生舱上的面板再次发送了求救信号,”路德操作着面板,这次没有指导者了他只能自己摸索,好在一回生二回熟,这难不倒路德,“坐标也发了出去,对方收到了。”
“干得漂亮!”别西回过头来,满眼高兴,一双蓝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真可谓是流光溢彩。他跑过去拍了一下路德的背,力道大得让路德一愣,然后一巴掌呼在别西脑袋上:“干什么呢!”
路德此时心里是破口大骂的:妈的被打在之前受伤的地方了,这小鬼想干嘛!
路德可没别西那样可怕的自愈能力。
别西捂着被打的地方退开,靠着舱壁委委屈屈地说:“终于远离虫子窝了嘛……人不放松一下会垮掉的……”可他这么说完又无缘由的笑了起来,情绪转折得突兀却没有违和感,他钻进最近的一间休眠舱内,撑着舱口说“晚安”。
路德一个人有点尴尬有点寂寞的站在那里,小孩儿变脸太快不是他这个21岁的……好吧,联邦人均寿命至少两百以上,他这个年龄也没有成年——这不是重点,路德不懂别西为何突然这么幼稚……
他在进休眠舱之前,恍惚想起——啊,说起来别西看起来就是个小孩样,年龄可能还不到15岁吧……但是,他在星航上表现得可比一般小孩有主见多了,虽然有玩心又脱线,但却分得清场合……简直让路德忽视了别西的年龄。
——所以说,这家伙绝对是大有来头的吧!比如说大家族里出来历练的子弟什么的……
路德胡思乱想,最后躺进休眠舱。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当人在安稳的睡眠中,时间就会过得飞快。
别西觉得打他记事起——也就是刚失忆时——过的就是昏迷到醒来再睡觉再到醒来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被睡眠给占据了,其他时间则一直过得惊险,小心翼翼得让他觉得压抑死了。
他感叹着推开休眠舱舱门……啊,不认识的天花板。
他们……这是获救了吧?别西眨了眨眼,仰头看向眼前这些持枪的军人。
“我是编号314892军舰的舰长中尉佩泽拉。”站得笔直的男人行了个简单的军礼,他那冷漠的神情让别西忍不住转头去看路德,同样是刚醒来的路德正盯着军人们胸前的图案。
见别西这转头的动作,佩泽拉心里一动,略微调转站姿,不动声色的将针对方彻底对准路德——确实,他本来也不认为在虫族袭击的情况下,一个小孩能起什么主导作用。 而实际情况也和佩泽拉想的差不多,别西则是很乐意于不被人关注——在这种时刻。于是路德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这位叫做佩泽拉的军人,而别西却分散注意力去打量军服胸口上的图案。
图案挺抽象,别西一点都看不懂,但是很眼熟,想必在失忆之前他看过这个图案……或者经常看到这个图案。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不做声。
这会儿,路德已经和佩泽拉讲好了,先让他和别西一起去整理一下各自狼狈的样子,之后再去做个身体检查,接着由他们给这位舰长好好谈谈在星航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