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校园欺凌的确存在。
你得相信它,并承认这玩意儿让人感到不舒服,感到恶心,就像被逼着吃了一大块发霉的奶酪,令人打从心底地抗拒。
唯有这样,你才能在它突然降临时,做好心理准备。
2.
冰冷的水如同一场毫无预兆的厄运,直直落到Gaby头上。肮脏地湿透了这个可怜人蓬松的棕发,流进他绿色的眼睛里。Gaby不得不闭上眼睛,他面色苍白,嘴唇颤抖,长满雀斑的脸显得无助又懦弱。
“嘿——睁开眼!软蛋!”
是Rex,Gaby闭着眼睛也能认出他的声音,他在楼上大喊,声音落在地上,又弹了回去,变成尖利的嘲笑。
“他不敢,可怜的Gaby,他什么都不敢!”
“哈哈,看他的样子,真可笑!”
水流进Gaby的薄衬衫里,现在,半透明的布料正紧紧黏在他瘦弱的背部、突起的肩胛骨和后颈。Gaby哆嗦着,抱住双臂,更多骂声围绕着他,“蠢货”、“傻帽”,也许是Rex,也许是其他人,Gaby开始分不清话语的来源,他能理解每一个字的意思,却无法理解那话语中的厌恶与鄙夷。
颤抖地睁开双眼,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都在看着他。他们眼里充满了怜悯、同情、恶意地窃笑和恍然大悟。Gaby呆愣愣地扫视周围,就像一只毫无危机意识的仓鼠。液体滑过背脊的感觉那样鲜明,令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Gaby,喂,傻蛋!看看这个!”
有人在嘈杂的笑声中高呼,Gaby仰起头,一个蓝色的盆子迎面而来。
3.
这就像是一个临界点,一个爆发的前奏,一场浩劫的开端。
Gaby不是个聪明人,他住在贫民区,父亲早就死了,母亲是个有些疯疯癫癫的基督教徒。他总是穿着又肥又大的校服,浑身都是汗臭味。笨手笨脚,在运动会上摔个狗吃屎。反应比树懒还要迟钝。雀斑布满他棕红色的脸,胸口和背后长满了红通通的粉刺,被他自己挠破了一大片,留下难看的疤。
大家都喜欢捉弄Gaby。
推倒他叠在桌子上的书,朝他的午饭里扔沙子、吐口水,用胶水将他卷曲的头发粘起来……在那个蓝色的盆子结结实实地砸在Gaby脸上之前,他需要承受的,是这些恶作剧般的捉弄。而在此之后,这些全都变成了——“小意思”。
盆子砸在Gaby脸上,发出响亮的“砰啪”声。Gaby愣了一会,在瞬间响亮起来的笑声中,忽然放声尖叫。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止不住地流到下巴上。这是Gaby在半年的捉弄里第一次哭,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他就像疯了一样仰着脑袋,张大嘴,露出一点儿也不整齐的牙齿,大声哭嚎。他希望藉此表达自己的怨愤,希望有人能来将他从这状态中解救。
“不准哭,臭杂种!”
站在Gaby身旁,一直默默看着的女孩,忽然在他刺耳的尖叫声中冲上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尖叫戛然而止,存在于人类体内的暴力因子在短暂的静默中快速沸腾,如同连锁反应一般,牵动了在场的几乎所有人。他们发出愤怒的吼声,最终化为单一的谩骂。
“臭杂种!”
“废物,蠢蛋!”
“垃圾!快去死吧!”
他们涌上来将Gaby推倒在地,胡乱地掌掴和踢打,按住他的手脚。Gaby不停挣扎,再次尖叫起来。有人用靴子狠狠踢他的嘴,Gaby尝到了铁锈般的腥味。他的牙齿染上了红色,肚子被好几个人招呼着,左脸蹭在水泥地上,火辣辣的疼。
他试图把痛苦的尖叫咽进喉咙里,却没什么效果。他尝试着蜷缩起来,肋骨很疼,那些从未参与过捉弄的人踢断了他的肋骨。
这是一个预兆,而Gaby丝毫没有发觉。
4.
暴行并未就此中断。Gaby因那一天所发生的事,被打上了一个弱者的标签。欺凌从此开始,变本加厉。
Gaby再也吃不到自己的午餐,课桌总是被人从楼上整个扔下去,好几次砸断了他的脚趾。绑住手脚,从楼梯上拖下去,这样从未有过的暴力行为层出不穷。Gaby难以相信,这才是所有人心里真正的想法。
他会死,Gaby感到惧怕,他会死,所有人都在逼他去死。
5.
Gaby坐在马桶上,瑟瑟发抖。他的身边围着一圈与他同龄、却比他强壮许多的人。Rex站在中间,揪着他的头发,往他的脸上扇耳光。他头昏眼花,浑身赤裸,衣服被扔在了另一个马桶里,泡在这些正在发出大笑的男孩的尿液里。骨节粗大的双手牢牢遮住下体,Gaby感觉脸颊又热又痛,牙齿磕破了口腔内膜,满嘴的血腥味,有人在拨弄他的手,有人在用坚硬的靴子后跟踩他的脚趾,有人在兴奋地叫骂着。
欺负一个人,看他的惨样,让这群十六岁的少年心情激动,怜悯、庆幸、愉快和隐隐的负罪感灵他们心脏加速跳动,大脑皮层始终处于兴奋状态,比吸了大麻还要爽。
“掐他的舌头!Rex!揍他!”
每场欺凌总有一位领头羊,在这个学校里,头领无疑是Rex。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一头金色短发,戾气十足的碧蓝色双眸总是让人小心翼翼,不敢招惹。拉扯着眼前这个懦弱的雀斑男孩的棕发,强迫他后仰,暴露出脆弱的脖颈,Rex强壮的手掐了上去,男孩无法控制地张开嘴,Rex把另一只手伸进去,按着蠕动的红舌,用修剪整齐的指甲去掐男孩的舌根,在一阵窒息的咯咯声中,眼泪顺着男孩的眼角流了出来。
“嘿,这软蛋哭了。”
Rex甩开Gaby,看着跌倒在地上的男孩,往他突出的肋骨上踹了一脚。Gaby疼得眼前一黑,止不住地流泪,可他在这场欺凌开始之前,向Rex发誓他不会哭。
如同一个诅咒,Gaby总是发誓自己不会哭,而Rex,总有办法让他哭得停不下来。无一例外。如果有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他没有哭,或许这场仿佛永无止尽的折磨便会停止。
“不准哭,废物!”
Gaby呜咽着,抖得像片脆弱的枯叶,他抱住了Rex踢过来的脚,开始用他混沌的大脑思考如何结束这一切。他得让Rex高兴,必须,否则别想离开这个狭窄的单间。Rex的鞋子踩在他大腿上,用力地碾着,Gaby紧紧抱着Rex的腿,在混乱中开始小声地嘟囔。
“你说什么,杂种,放开我的脚!”
“……我可以,”这次他大声了些,“我可以吸你的屌。”他说,又放开嗓子大喊了一遍。
“我可以吸你的屌!只要你高兴!Rex!”
如同被美杜莎的双眼诅咒石化,Rex停止了他的暴行,僵硬地从Gaby手中抽出了他的小腿。
“你是同性恋?”
他瞪大眼睛,看着Gaby,其他人也皆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Gaby茫然地看着Rex,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慌乱而惊恐地睁大绿色的眼睛,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得就想一个从大麻后劲中回过神的人。
“不……”他脆弱地低叫,“不——”
6.
就像电路跳闸,重新扳回去之后,情况便有所转变。
在厕所里被Rex大骂“恶心的同性恋”之后,Gaby以为的更为悲惨的生活并未到来,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一切重新踏上正轨。Rex停止了对他超过恶作剧范围的欺凌,Gaby又开始了吃满是沙土的午饭、整理被弄乱的桌面的日子。哦,加上一条,他还得每天负责擦干净写满厕所镜子的“Gaby is a pederast”,每一层楼,男女厕所都有,从放学一直擦到六点钟。
Rex因为Gaby同性恋者的身份,对他失去了欺凌的兴趣,这听上去毫无逻辑可言,且相当荒谬,不止Gaby,其他许多人也对此感到不解。但Rex真的就这么将Gaby从欺凌的对象名单里剔除了,他手下的走狗们不敢对此表示抗议,不过在寻找到下一个目标之前,Gaby依然承担着校园内的大部分娱乐活动。并且有了新的玩法。
“来给我吸屌吧,你这该被阉割的死同性恋。”
当他在体育仓库里被人当着面剪碎课堂笔记之后,其中一个红发男孩冲他吹了声口哨,并如此要求到。Gaby在他们的笑声中,没有拒绝。
给三个男孩口交,他们一边嘲笑Gaby瘦弱的满是伤痕的身体,一边射得他满嘴都是。Gaby把那些腥臭的液体全部吞了下去,从口腔一直灼烧到胃里,想吐,却不敢露出丝毫难过的表情,这只会使意犹未尽的男孩们更兴奋,并对同性恋这件事表示出可能的怀疑,也许会因此揍他一顿。肋骨还在隐隐作痛,Gaby已经学会了一部分如何保护自己的知识。
“恶心的同性恋。”
男孩们临走前朝Gaby吐口水。
不,我不是同性恋!
Gaby在心里怒吼,却不敢说出任何一个单词。他缩着手脚,懦弱地等着男孩们离开。他不能反驳,他需要这身份,需要这病态的性取向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不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他必须忍受,必须承认。
你是一个同性恋。
Gaby对自己说。
恶心的同性恋。
7.
Rex找到Gaby的时候,可怜的男孩正哆嗦着手,套上自己的衬衫。仓库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痕迹,精液特有的味道还未散去,Gaby刚刚在角落里干呕了好一会,除了口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Rex走过去扣着男孩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他转了过来,贴着自己牛仔裤的拉链。
“把我的屌拿出来。”他冷酷地说,“吸它。”
这是Gaby第一次给Rex口交,射出来的时候,Rex皱着眉将Gaby推开。努力把重新充满口腔的腥臭液体咽下去,Gaby伸手去帮Rex拉好裤子,随即被踢了一脚。
“喂,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这又是一个预兆,Gaby却仍未能察觉。
他只是点点头,小声却坚定地说。
“是的,我是。”
8.
Rex开始时常找Gaby发泄体内青春的躁动,并且似乎将Gaby归为了自己的专属玩具,威胁所有对Gaby的嘴感兴趣的家伙。没人对Gaby的屁股感兴趣,当然,那是同性恋才做的事。
无法得到宣泄的欲望,化成更为频繁的捉弄。Gaby努力在学校里生活,夹着屁股走路,在包里放裸男画册,学习如何做一个同性恋。他很害怕,害怕自己的伪装被揭穿,换来可怕的报复。他宁愿给所有人口交,喝下他们的精液,也不愿意否认自己是一个同性恋。Rex态度的转变让他有些惶恐,继而更加小心翼翼。
他在Rex的精液和其他人的捉弄里艰难地度过了两年光阴。
在第三年的起始,他照例跪在地上含着Rex的阴茎卖力舔弄时,Rex拉开了他的脑袋。
这一天迟早会来,Gaby知道,他很清楚。
他意识到自己在流血,接纳Rex的地方疼得不行。他忍不住向前爬,又被Rex掐着腰拉回来。疼痛达到顶端的时候,Gaby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发出响亮的呕声。
他受不了这个,受不了,一点儿也受不了。
“放开我!”他尖叫着,拼命挣扎,“放开我——”
Rex松开了他,Gaby立即爬到角落里,一边干呕一边哭泣。
“你不是同性恋。”
Gaby回头愣愣地看着Rex冷漠的脸,就像所有事情开始的第一天,他湿淋淋地站在教学楼下面,眼睁睁看着蓝色的盆子砸下来。
“不——”他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听到Rex朝他走近的脚步声。啪、啪、啪。如同时钟的倒计时。
骨头条件反射地疼痛起来。Gaby回想起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他在做什么?他把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毁了。
而现在,他愿意付出所有,去挽回。
9.
Rex走到Gaby身边,男孩就像受惊一般,猛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男孩在哭,红彤彤的脸皱成一团,雀斑让他看起来相当地丑,他近乎惶恐地伸手去解Rex的腰带,用高昂而嘶哑的哭腔拼命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Gaby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向什么道歉,他只是急于向Rex重新证明,证明自己是一个同性恋。他把手探进Rex的裤子里,用舌头去舔Rex的内裤。Rex粗鲁地拉开了他的脑袋,用另一只手盖住他哭得通红的双眼。
“你不是同性恋,我知道你不是。”
Rex说。
Gaby在他的粗喘声中茫然地睁大眼。
“我才是同性恋,Gaby。”
10.
结束了。
Gaby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从Rex当着一大堆人的面要求大家不再捉弄Gaby的那一刻开始,这场关于他的,关于Rex的浩劫,终于就要结束了。
Gaby接到了自己的最后一场娱乐活动——从Mark的商店里抢一笔钱。这是每个人想做却都不敢做的事。Mark杀过人,他有一把枪,就放在收银台下面。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幸灾乐祸地想看看这个懦弱的同性恋是否有好运气。
不能拒绝,Gaby无法拒绝,心里再害怕,他都必须去。这是一个休止符,救他脱离这个腐烂恶臭、即将崩溃的世界。从那个吝啬暴躁的老板手里抢几张钞票,然后逃走,这没什么难的,比起过去曾遭受过的那些,这没什么难的。
这的确没什么难的,因为最后去抢那笔钱的人,是Rex。
11.
一切从何开始,便应从此结束。
12.
Rex踏进店门的那一刻,Gaby心中充斥着某种莫名的情绪,他紧张却又有些期待,不明白在期待什么。也许是因为Rex最后的那句话,也许。
Rex速度很快,没过几十秒便冲了出来,手里捏着几张钞票,身后是Mark大声的叫骂。
“你这该死的小杂种!该死的!”
该死的小杂种灿烂地笑着,冲着Gaby跑过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绷紧了身体。Gaby喉咙发紧,眼眶一阵阵发热,他的手脚哆嗦着,不知为何而兴奋不已。
以至于枪响的时候,他都来不及跑过去迎接Rex。
13.
Rex跪在地上,手中的钞票在枪声中脱离他的掌控,飞向天空。Rex试着伸手去抓住它们,但穿胸而过的子弹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14.
“……我现在倒有点希望你真的是一个同性恋了,Gaby。”
-Fin-
从前,森林里住着一位贫穷的樵夫和他再娶的妻子,还有前妻生的两个小孩,男孩叫汉森,女孩叫格雷特。
樵夫本就贫穷,有一次全国大饥荒,家里甚至连面包都吃不到了,樵夫的妻子说:「把两个小孩扔到森林里去吧。」
樵夫不愿意,却被妻子唠叨个不停,于是答应了妻子的要求。
他与妻子带着孩子们去到森林深处,然后将孩子留在了那里,谁知到了晚上,孩子们便找回了家。
妻子大吃一惊,樵夫却很高兴。
可是,孩子们回来以后,生活便更加的艰苦了。
樵夫的妻子说:「这一次我们把孩子扔到森林更深处吧,不然就要饿死啦。」
樵夫不愿意,却被妻子大骂了一通,最后只能答应了妻子的要求。
他与妻子带着孩子们去到森林更深处,然后将孩子留在了那里。
这一次,孩子没有回来。
樵夫觉得十分内疚,对妻子说:「我们去把孩子找回来吧。」
妻子说:「你疯啦,家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哪里有多余的食物让他们吃呢?」
樵夫便不再提起孩子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食物却越来越少,到最后,连樵夫与妻子都吃不到东西了。
妻子抱怨说:「当初真不应该嫁给你。」
樵夫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妻子说:「你呀,一点用都没有,家里都揭不开锅啦,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饿死。」
樵夫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妻子说:「我们去把孩子们找回来吧。」
樵夫问:「你怎么忽然又想把孩子们找回来了?孩子们大概早就已经被野兽吃掉啦。」
妻子说:「正是如此呀,把孩子们找回来,我们就有东西填饱肚子啦,这下子白白便宜了那些野兽。」
樵夫又惊又怒:「你怎么能有这样恶毒的想法?」
妻子说:「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度过饥荒吗?」
樵夫说不出话来,撇下妻子扛着斧头走进了森林,妻子的话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樵夫走啊走,走到森林深处。
孩子们也许在这里,他想,我得把他们带回去。
这时候,樵夫看到一只雪白的兔子,他扑过去,抓住兔子,捏着兔子的耳朵正想砍下它的脑袋,兔子却开口说话了。
「樵夫呀樵夫,你可千万别杀我!」兔子说,声音又尖又利。
「为什么呢,杀了你今晚的食物就有着落啦。」樵夫说着,抬起了斧子。
「我又瘦又小,杀了我你也吃不了多少,如果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找到食物的办法。」兔子尖叫起来。
樵夫放下斧子:「是什么办法?」
兔子抖了抖脚,尖声说:「你回到家去,如果你的妻子再骂你,你就砍下她的脑袋,把她剖开,做成肉干,可以吃好长时间啦。」
樵夫想了想,将兔子放走了,然后拎着斧子回了家。
一回到家,妻子便走了出来,看到他两手空空,大声骂道:「你到哪里去啦,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带回来?家里的面包彻底没有啦,今天我们两一点吃的都没啦,你还不快去找点食物回来。」
樵夫说:「我在森林里捉到了一只兔子。」
妻子问:「兔子呢。」
樵夫回答:「我把它放走啦,因为它告诉了我找到食物的方法。」
妻子骂道:「你傻呀,那只兔子肯定是骗你的!你这个蠢猪!」
樵夫没有理会妻子的谩骂,他举起斧子,砍下了妻子的脑袋。
「我倒觉得兔子没有骗我,」樵夫嘟囔着说,「你看,现在我们有食物了,你也没办法再骂我啦。」
樵夫把妻子剖开,内脏当晚便煮了吃掉。
饥荒以来,樵夫第一次饱餐了一顿。
他把妻子做成肉干,储藏在家里。
「这样就可以吃很长时间啦。」樵夫满意的看着妻子。
樵夫靠着妻子的肉过了两个星期,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但是妻子的肉吃了两个星期,也吃光了,樵夫再次忧愁了起来。
有一天,他扛着斧子来到森林里,看到一只雪白的小鸟儿,他捉住鸟儿,正想用斧子将它劈成两半,鸟儿却开口说话了。
「樵夫呀樵夫,你可千万别杀我!」鸟儿说,声音又尖又利。
「为什么呢,杀了你今晚的食物就有着落啦。」樵夫说。
「我又瘦又小,杀了我你也吃不了多少,如果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找到食物的办法。」鸟儿尖叫起来。
樵夫放下斧子:「是什么办法?」
鸟儿抖了抖翅膀,尖声说:「你的孩子们还活着,我知道他们在哪,我可以替你将他们带回来,你只要回家去就行啦。」
樵夫想了想,将鸟儿放走了,然后拎着斧子回了家。
鸟儿飞啊飞,飞到森林最深处,飞到了糖果屋。
它停在格雷特的窗前,格雷特忧愁的对它说:「鸟儿呀鸟儿,老巫婆明天就要吧哥哥吃掉啦,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鸟儿说:「格雷特别伤心,明天老巫婆会让你看火炉,她是想将你推进火炉里烤着吃呀!」
格雷特惊叫一声,随后哭了起来:「这可该怎么办呢?」
鸟儿说:「格雷特别伤心,你只要跟老巫婆说你不会看火炉,请她做个示范,然后将她推进火炉里烧死,就可以逃离这里啦。」
格雷特破涕为笑:「这倒是个好办法。」
第二天,格雷特与哥哥汉森便逃离了糖果屋。
他们走呀走,好不容易回到了家。
樵夫看到两个孩子,惊喜的叫了起来:「格雷特!汉森!」
「爸爸!」格雷特扑了过去,抱住樵夫,「我们终于回到家啦!」
「我们还带了好多闪闪发亮的石头呢!」汉森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许多宝石。
樵夫抱着两个孩子开心的笑了。
「爸爸,」格雷特看了看屋里,问,「妈妈到哪里去啦?」
樵夫摸摸她的脑袋:「妈妈到森林里去找你们啦,晚上你们就能见到妈妈了。」
这天晚上,樵夫再次饱餐了一顿。
后来饥荒过去了,樵夫用宝石换来了好多吃的,但是他却一样也吃不下去了。
这该怎么办呢,樵夫懊恼的想。
「樵夫樵夫!」这时候,白色的鸟儿与兔子出现了,他们齐声说,「用这些吃的做一个糖果屋吧!」
「这有什么用呢?」樵夫问。
「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森林里迷路的小孩子骗过来啦,你就能吃到最美味最新鲜的人肉啦!」鸟儿与兔子齐声说。
樵夫想了想,终于笑了起来。
今天是平安夜。
小女孩躺在雪地上,蜷缩着,柔嫩的小脸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已经失去知觉。
好冷。
破旧的围裙脏污不堪,她拽紧自己的衣袖,赤裸的双足被坚硬的靴底狠狠的踩碾,尖锐的疼痛由脆弱的脚趾刺进身体。
好痛。
小女孩痛得意识恍惚,漂亮的蓝眼睛空洞地看着眼前晃动的皮靴。
我的鞋子……到哪里去了呢?
她想,努力地回忆着,直到有人狠狠踢了一脚她的脊梁骨。
啊……好像,被人拿走了。
那是一双很大的拖鞋,那么大,一向是她妈妈穿的。
她还记得,爸爸将鞋子扔给她的时候,粗鲁地拽起她的头发。
“小混蛋!”他恶狠狠地唾骂,“想穿鞋?行啊,穿那个烂货的鞋吧!”
酒气扑鼻,令人作呕。
小女孩啜泣着哀求。
“爸爸,求求你,别这样——”
然后呢?
然后爸爸掀起了她围裙,狠狠地撕裂了她。
那个时候也好痛。
好痛好痛。
但是她不敢哭,不敢叫。
每次有一点声音,爸爸就会掐住她的脖子,警告她。
“闭嘴!”
会被别人听到。
她捂住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不能喊。
会被别人听到。
又一个重踢,踢到了她柔软的小腹。
数不清是第几下了。
她的篮子被踢得远远的,里面的火柴翻了出来,散落一地。
她金黄色的长发在泥水中失去了本色,变得黯淡无光。
有人踩了她的脸一脚,靴底磕在额头上,钝钝的痛。
对不起,她颤抖着,开始小声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不要再打我了。
好痛,真的好痛。
仿佛听到了她的哭泣,殴打停止了。
有人抬起她的脸。
她闭着眼,在黑暗中默默流泪。
然后她听到,有人说。
“嘿,这小乞丐长得还挺不错的嘛。”
■
小女孩抱着篮子,坐在一堵墙前面。
墙又厚又冷。
但是小女孩已经走不动了。
她四肢酸软,下体火烧似的疼,根本没办法走多远,只能勉强离开那条阴暗潮湿令她作呕的小巷。
虚弱地靠在墙边。
小女孩哆嗦着手,从篮子里掏出干火柴——因为那些人打翻了篮子,大多数火柴都受了潮,已经没办法用了,仅剩下的一点,也无人问津。
这么回去一定会被爸爸惩罚的。
小女孩拿着火柴,犹豫不决。
她好冷,又冷又饿,身体还很痛。
虽然已经习惯了疼痛,但是寒冷依然令她无所适从。
划一根吧,就一根。
为自己暖和一下手。
内心有个声音在蛊惑她,她颤抖着,抽出了其中一根。
呲——
小小的火焰冒了出来,小女孩赶紧用手拢住。
好温暖。
好像坐在一个大火炉前面,火炉装着闪亮的铜脚和铜把手,烧得旺旺的,暖烘烘的。
小女孩拢紧手,刚想更靠近那温暖,噗,火柴灭了。
看着冒出青烟的火柴梗,小女孩赶紧又擦了一根。
这一回,她看到了铺着雪白台布的餐桌,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盘子和碗,肚子里填满了苹果和梅子的烤鹅正冒着香气。
然而,当烤鹅跳下餐桌,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时,火柴又灭了。
第三根火柴紧接着被点燃,小小的火光里,小女孩看到了一颗美丽的圣诞树。
她伸出手,火柴再次熄灭。
微小的烛光摇曳上升,升到天空中,化作一颗星星划过天空。
有什么人……要死了。
小女孩还记得,唯一疼她的奶奶告诉她,当一颗星星落下,就有人要到上帝那儿去了。
小女孩再次擦燃了火柴,这一次,奶奶出现在了亮光里。
“奶奶!”小女孩叫了起来,“奶奶啊!请把我带走吧!我知道,火柴一灭,您就会不见,像那暖和的火炉,喷香的烤鹅,美丽的圣诞树一样,就会不见的!”
她又点燃了好几根火柴,要把奶奶留住。
奶奶在那强烈的亮光里,弯下腰,慈爱而惋惜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亲爱的,我还不能带你走。”
“你是那样脏污,是上不了天堂的。”
小女孩着急地哭了起来。
“那该怎么办呢,奶奶,怎么样您才能带我走?”
“去洗清自己的脏污,消除罪恶的根源吧。”
火柴灭了,面前是那堵又厚又冷的墙。
小女孩回到家里。
他的爸爸看到她脏污的脸,纠缠的金发,被撕破的旧围裙,愤怒地摔碎了手中的酒瓶。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那么脏!”
他扯过她,夺下她手上的篮子,扔在地上。
仅剩的几根火柴掉了出来。
“钱呢?!”
小女孩一声不吭,被爸爸一巴掌打翻在地。
好痛。
“你把钱弄哪去了?”
厚实的大手拉扯着她。
“怎么弄得这么脏,你这个小混蛋!”
怎么弄得怎么脏!
小女孩抬起脸,哀伤地看着愤怒的爸爸。
■
“明明……是爸爸你把我弄脏的呀。”
■
锋利的刀举起,干净利落地剁下男人软绵绵的生殖器。
在男人发出惨叫的前一秒,苍白柔弱的小手将那块死肉塞进了他大张的嘴里。
“爸爸。”
男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沾满了血迹。
全都是他的血。
抱歉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小女孩轻声说。
“别太大声哦。“
会被别人听到的。
对不起,爸爸。
对不起哦。
努力地砍断那双时常殴打自己的手,小女孩不停地对已经昏死的男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女孩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受到伤害的时候道歉。
现在她明白了,因为那些伤害全都是她的罪。
只有将伤害的根源去除,她才能偿还自己的罪。
所以爸爸,对不起哦。
——请你为了我,再痛一下下就好。
找到那些人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小女孩站在他们面前,抖着身体,强迫自己看着他们。
“请……”她嗫嚅着说,“请跟我来一下,好吗?”
那些人愣了一会,爆发出一阵笑声。
“小婊子食髓知味了吗,哈哈哈!”
小女孩低下头,小小声地回答,“因为有些东西,想让你们看一看。”
带领着那群人,小女孩慢慢地走到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
在她被侵犯过的地方,停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快拿出来!”有人不耐烦地冲她吼。
小女孩转过身,撩开篮子上的布,在那些人惊恐的眼神中,低下头温柔地对篮子里的人说。
“是我的爸爸哦。”
爸爸,你是爱我的吧?
所以帮帮我。
让我洗清自己的罪吧。
■
今天是平安夜。
小女孩蜷缩在冰冷的巷子里,贴着还未冷却的体温,抽出一根火柴。
呲——
“奶奶。“小女孩说,露出轻松的笑容。
“奶奶,带我走吧。“
我已经,把自己洗干净了。
亮光中慈祥的老人微笑着,伸手抚摸小女孩被血液浸湿的金发。
好温暖。
小女孩闭上眼。
好温暖。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
好……温暖。
黑暗中,她听到唯一疼爱她的奶奶,慈爱而惋惜地说。
“啊,我亲爱的。”
“我可不能带你走。”
“你是那样的脏污。”
“同他们一道下地狱去吧。”
■
第二天清晨,小女孩被发现躺在巷子里,脸上挂着泪痕。
她死了,在平安夜冻死了。
新年的太阳升起来,照在她小小的尸体上,照在她身下,那堆烂肉上。
她躺在那上面,手里拿着一把火柴梗。
“真是可怕的场景。”有人说。
没人知道,小女孩看到了什么。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将自己推下了地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