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驱鬼手册•现有设定
【鬼】:就是鬼,没有实体,可以附身,徘徊不去的人的灵魂或是怨恨形成,也有器鬼,多数为人的情感附着在器物上,经过千年形成,鬼的力量对人和妖都有影响作用。
【妖】:就是妖,花草树木小动物,开了灵智即为妖,也有人转成为妖的先例,但原因不明,妖怪可与人通婚,所生为半妖,妖多数有自己独特的能力,有些妖的能力甚至也可以驱鬼。
【驱鬼师】:拥有驱鬼之力的人类,多数不以驱鬼作为本职,驱鬼师大致分为两个派别,咒术驱鬼和法器驱鬼。
【咒术驱鬼】:驱鬼师主要以自身之力辅佐咒术进行驱鬼,本身能力比较出众,受到伤害时容易被伤到本质,多数比较穷(。)。
【法器驱鬼】:驱鬼师主要以法器辅佐自身之力进行驱鬼,本身能力较弱,受到伤害时多半会转移到法器上,损害法器,多数比较有钱。
【法器】:与器鬼不同,法器是天脉或地脉之力被引入器物中形成,有时会形成自己的器灵,多数能克鬼,但也有少数能为鬼所用,法器大多数为传家宝级别,也有少数法力较弱的,但很容易损坏。
【器师】:专司法器制作,可以自身为媒介,引动天地之力,注入器物,但自身并无法利用这个能力驱鬼降妖,好的器师十分稀少,不轻易出世,制作法器也十分耗时耗力,大多数器师因而寿命不长。
【降妖师】:降妖,没有详细设定,可以随意补充。
【眼】:大多数降妖师和驱鬼师自身无法看见妖鬼,需要“眼”的辅佐,灵魂最为纯净的人,“眼”力越高,“眼”多数是天生的,也有传承自他人的,能见鬼的叫“阴阳眼”,能见妖的叫“妖目”,多数“眼”只能见一样,也有少数两样都能见,叫“双瞳”。
PS:降妖师和驱鬼师基本都不具备“眼”,在能力分化制衡时,三种能力被分开了,不过也不是绝对。
【天脉/地脉】:世界本源之力,天脉主阳,地脉主阴。
①、人死后,灵魂会回归天地,化为本源,等待下一个轮回,或为花草,或为动物,即使还有机会成为人,也有很大可能不再是原来那个人。
②、妖的能力太强,会引来天脉本源的制裁,称为天劫,只有能力被打压到本源之力设定的范围之内和被劈成本源之力两种选择,没有飞升成仙。
③、鬼本身作为本源之力,了却执念后会回归天地,被驱散会去向鬼界,受到限制,另有一种,就是封印在器物或是人体内,留在人界,多为恶鬼。
【鬼界】:不愿回归天地的灵魂,最终归属之地,受本源之力的抑制,分化与人界之外,是一个单独的空间,只每年中元鬼节在人界开一次门。
【妖界】:就妖界(。相对于鬼界,限制没那么多,人界也有很多妖。
(待补完,想到什么,加什么)
我仿佛在写打电竞,下章一定抓鬼,一定抓!!!!!
01、
徐文这个人,其实属于没有生物钟的现代御宅族行列,在耿直来之前,通宵到三四点是常有的情况,除了茜茜周末回家那两天,基本没在凌晨两点之前睡过觉,难得有晚上十一点睡早上七点起的时候。
睁开眼,徐文就感受到了早睡早起的好处,那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昨晚喝了好些酒,这会也不觉得头晕头痛,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徐文发现被子全在自己身上,耿直已经不见了。
看了眼床头闹钟,六点五十,耿直那小子已经起来了?
听到客厅里传来响动,徐文穿好棉睡衣,套上拖鞋出去,见耿直正在餐桌前忙活。
乡下来的小朋友又穿上了他那件白色高领毛衣,下面套了条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肥大的棉裤,光脚套着徐文给他的小熊棉拖,围了茜茜买的轻松熊围裙,右手一个锅铲,左手一个铁锅——铁锅是徐文过年用来炒大菜的,平时都不拿出来,重的很,徐文自己颠锅都要用两只手,耿直却轻轻松松地提在手里,把煎好的鸡蛋铲出来,摆在盘子上。餐桌上还摆了两杯豆浆,搁了几根油条,包子数个,整整齐齐叠在上面,白白胖胖,松松软软,香味让人食欲大增。
“起来啦,洗洗吃早饭吧。”耿直看到徐文,开口招呼他,用锅铲指了指油条包子,“楼下买的,不知道好不好吃,有点贵,我就没多买,回来煎了两个蛋。“
徐文望着贤惠模式的耿直,捂住心口,有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氛围击倒,这也……这也太自然了吧!乡下人都这样吗?!
耿直没理徐文,转身回厨房洗锅,徐文跟在后面去浴室刷牙,一边刷,一边问:“你几点起来的?”
“五点。”耿直奋力刷着锅,冰水冻得他手通红,徐文探手帮他把水龙头转到热水那边。
“以后这样开,水是热的。”
耿直记下来,把手放在热水下冲,刺刺的痛,徐文又问他:“起那么早干什么?”
耿直回答:“晨跑,下去跑了两圈。”
徐文以为耿直是换了个地方,睡不踏实,摸摸下巴说:“不习惯两个人睡?周天我带你去买张床。”反正他也不习惯,有点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不是。”耿直却摇头,“我平时在家四点起,昨天睡晚了,我操都没来得及做。”
徐文:“………………什么操?”
耿直架好锅,让它沥干水,回身做了几个广播体操的动作,说:“这个操,我天天做。”
徐文把毛巾盖在脸上,没眼看了,隔着毛巾说:“以后别做了……”
耿直不接话,用抹布擦干净灶台,说:“走,吃饭了。”
两人吃完早饭,剩两个包子,被耿直放进冰箱里,说晚上吃,徐文摆手:“晚上我请你吃饭。”
耿直皱眉:“不用。”
“哪不用啊,”徐文不高兴地说,“你是耿七弟弟,来我这住,请你吃饭是礼貌,这叫人情,懂不懂?”
耿直哪里懂,但是看徐文不高兴,也不再多说,收拾好碗筷,从沙发上又拿起他那件鸭屎绿的羽绒服外套,徐文看了一眼,显然是擦过了,比昨晚干净不少。
“周天带你去买被子,买衣服,顺带……”徐文朝上看,耿直为了方便做事把长发挽了起来,有点像广大妇女同胞的经典款发型,“……顺带去把你这头杂毛剪了。”
耿直眉头皱得更深:“我没钱。“
徐文大手一挥:“我出钱,你是要跟我一块住的人,干净点我高兴。“关键是,吃不着也能养养眼。
耿直一听徐文出钱,就没了反对意见,徐文又说:“待会我要去店里看看,你跟我一块,带你认认路,耿七说给你找了工作,是干嘛的?”
耿直老老实实地说:“工地搬砖。”
徐文:“……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毕业了去工地搬砖?”
“农业生产科学。”耿直答得很快。
“哪所大学?”徐文问,“农科其实不错。”
耿直摇摇头:“大学……小七哥不让说。”
“干嘛不让说?……“徐文忽然之间明白了,他冲耿直一伸手,“毕业证,拿我看看。”
耿直又摇头:“小七哥不让看。“
徐文脸沉下去:“耿直,你是不是跟耿琦那混账一起来骗我的?”
耿琦是耿七大名,因为太娘了,耿七不让叫,一叫就翻脸。徐文至少有十年没叫过耿琦这个名字了。
他这会简直气得肝疼,感觉是被最亲密的兄弟下了套,自己还一头扎里面不出来。
“毕业证拿出来!”徐文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耿直,拿出了批评茜茜时的架势,耿直毕竟年轻,年龄差距摆在那,乡下人也从来不跟长辈顶嘴,说开了,这中间差着辈分,哪轮得到你耿直说话。
他去拿包,翻开来,从最里层拿出一张用塑料袋包得很好的纸,递给徐文。
徐文接过来,透过塑料袋仔细看了看,那是一张复印纸,上面粘了张耿直的黑白一寸照,旁边是很明显的手写字。
毕业证书
恭喜 耿直 同学,于 20XX年X月X日 在 加里敦 大学 农业生产科学 系,修完教学计划的全部课程,成绩合格,准予毕业,特发此证,以资鼓励。
徐文:“……”
什么鬼毕业证还有特发此证以资鼓励的?!徐文现在百分百确定耿七那孙子是骗自己了,气得手抖,连着手里的那张纸都被抓皱了,耿直在旁边看着,一下急了。
“别用力啊。”耿直说,伸手把纸拿回来,小心翼翼地抹平,“你生气,朝我撒,别弄坏我证书。”
徐文看着耿直认真的表情,一愣,这小子……是把这证书当真的吗?不知怎的,徐文气一下子就没了,甚至还有点心疼起耿直来,他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走吧,先出门。“
耿直等徐文洗了碗筷,穿好了衣服,跟他一起出门,徐文换鞋时打量他几眼,问:“你昨晚……“说着用手在腰间做了个围的动作,“那两块褐色的,是什么?”
耿直低头瞧了瞧,说:“哦,是外套,我骑单车,热,脱了系腰上。”
徐文好奇地看着他:“系腰上,怎么不干脆系外面啊?”
“系在外面难看啊。”耿直回答,一脸“不是吧你觉得好看?”的表情跟徐文对视。
徐文瘫着脸,出去按电梯,耿直跟出去,顺着路就往楼梯拐,徐文拉住他:“哪去?”
“下楼啊。”耿直说。
徐文睁大眼:“你不是吧,昨晚也是从楼梯上来的?”
耿直点头:“你家忒高了。”
徐文捂住脸,算是服了这个耿直了。
两人坐电梯下楼,徐文手把手教耿直怎么按电梯,耿直脑筋倒是转得快,举一反三,很快就学会了。
到楼底,耿直对徐文说:“我车胎爆了,今天顺便拿去修。”
徐文点点头,示意他去拿,看着耿直把自行车从花圃里提出来的时候,脑海里似乎快速地闪过去什么,徐文没抓住,只是觉得哪里不对,耿直已经单手提溜着那辆大单车过来了。
下一秒,一个年轻仔从花圃旁边飞窜出来。
“站住!”个头还不到耿直肩膀的男人叉着腰挡在耿直面前,水壶状指着他的鼻子,“可逮到你了,罚款!”
徐文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了,忙走上前:“物业的?”
年轻仔才发现徐文,手收回来,不悦地瞪徐文:“我说老徐,你也算咱小区的老住户了,这你亲戚?你怎么能放任他破坏小区绿色环境呢,什么都别说了,罚款!必须罚款!”
徐文疑惑:“我没见过你啊,你有工作证吗?”
年轻仔似乎知道徐文会问这个问题,器宇轩昂地掏出一个工作证,勾着带子甩出来:“工作证!您瞧仔细了!”
徐文捞起来看了看,的确是物业工作证,但上面的照片,无论怎么看都是个老奶奶。
“这我奶奶。”年轻仔解释说,完了还抱怨:“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起得太晚了,我奶奶搁下面守了一上午,刚刚累了,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回去歇脚了,你们别想着逃啊,我记住你们的脸了!”
徐文:“……”
耿直在旁边围观,一脸不明所以,这会好像听懂了,问:“是今早楼下那个穿花衣服的奶奶?”
年轻仔点头:“是啊,你见着啦?”
耿直说“是”,转头告诉徐文:“我晨跑遇到,老人家还问我有没有结婚。”
徐文:“…………”
“既然如此。”徐文把工作证还给年轻仔,一指耿直:“车是他的,罚款找他要。”
说完往旁边一撤,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耿直本来就没心眼,听徐文这么说,就低头问罚多少,年轻仔看了看奶奶发过来的短信,伸出三根手指。
“三块?”耿直手伸进兜里摸钱。
“三百!”年轻仔没好气地纠正,口音带出来一串,“矮冬青嗦!啷个家卖三块撒!”
耿直只听懂了三百,吓了一跳,把钱全掏出来也只有十五。
“钱不够,不然打欠条?”耿直说。
“三百都没有?”年轻仔也没想到有人那么穷,看了徐文一眼,徐文扭头不搭理。
“恩,我今天去做工,日薪结算,下午回来就给你三百。”耿直说,“你有纸笔不?打个欠条。”
年轻仔有点不好意思了,耿直说话语气太好,表情又诚恳,就像一团棉花,打上去谁也不痛。
“算了算了,”他摆摆手,“花圃整整就行,不罚了不罚了。”
徐文难以置信地看着耿直轻而易举解决一个烦人小物业,感觉自己活在梦里,耿直还拉着年轻仔不让走,一定要罚款,最后年轻收了耿直十五块,走了。
耿直重新把车提起来,朝徐文招手:“你店啥时候开门?”
徐文:“……早开了,走吧。”
两个人到了徐文开的小网吧,已经将近十点。
其实这段路也就走了十来分钟,不算很远,徐文一路上给耿直指点,哪里是公交站,哪里过去是地铁,哪路公车能到什么主要的地方,哪条地铁能直接去耿直的工作地点,顺带还下地铁站给耿直办了张交通卡,耿直把徐文说的话一一记了,自行车拿到网吧附近的修车铺修,然后又目送徐文进了网吧,自己才转了个方向去上班。
02、
徐文推开网吧大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他摘下围巾,前台小妹看见他,走出来打招呼。
“老板,你来啦。”
徐文点头,把围巾挂在前台后面的椅子上,说:“给泡杯红茶,今天人多不?”
前台小妹拆开茶包给他泡茶,一面接话:“人快满了。”
“我那台机呢?”徐文问。
“当然给你留着呢,”小妹笑了笑,说:“大老板的,谁敢用呀。”
徐文不置可否,屈起手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少损我几句吧你就。”
小妹笑嘻嘻地把茶递给他,说:“对了,你那个朋友也来了,就在里面呢。”
徐文端着红茶走进属于自己的小包厢,果然看到云兴言在里面噼里啪啦地按键盘。
“哟,马云。”徐文跟他打招呼。
云兴言一个梯纵飞上天,后面跟着一串小萝莉,眼神也没给徐文一个:“不要叫我马云。”
“云老师。”徐文改口。
云兴言对着麦克风说一句“它要开大了,注意躲地上的圈”,又回徐文:“不要叫我云老师。”
“兴言,”徐文又叫了一声,走到云兴言身边,俯身贴着他耳机,听到里面传来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指挥!那个声音,是不是你家小萌攻哇!”
“我也听到了!声音好磁性!好攻啊!”
“又是他,我记得听过好几次了,都是指挥打本的时候进来的。”
“哇啊啊啊啊啊——”
一片尖叫,云兴言把耳机拉远点,冷冷地说:“别吵,专心打本,还想不想过BOSS了?”说完快捷键把自由麦关了,问徐文:“什么时候来的?”
徐文摸摸鼻子,一边感叹这年头零号老被当一号,好辛苦哇,一边走到对面去开自己的电脑:“刚到,你怎么有空过来,你妈又催你结婚?”
云兴言不说话,只是键盘按得更加勤快,徐文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不禁摇头:“你才27,你妈也够急的。”
徐文认识云兴言,是在三年前,因为工作方面的事,跟云兴言做过搭档,镇了只妖狐。期间发现彼此都爱玩游戏,徐文告诉云兴言他开了家网吧,从此云兴言就成了常客,跟徐文常年留着一个包厢,一起打游戏。
云兴言打游戏很厉害,种类也很杂,基本每个游戏他都有所涉足,最常玩的是X三和英X联盟,因为总有小萝莉跟着他屁股跑,云兴言就喜欢带着这些小萝莉打本或者上分,徐文一度认为他是个变态,后来才知道他只喜欢游戏里的小萝莉。
徐文从此抱上了云兴言的大腿,当徐文在青铜的时候,云兴言已经打上了白银;当徐文成为青铜守门员的时候,云兴言已经是王者了。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徐文都以为云兴言是职业的电竞选手,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他的学生,才发现他是大学里教马克思原理的老师。
总的来说,云兴言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高冷男子。
徐文打开电脑,看了看新闻,又把最近在追的X月传最后两集看了,听到云兴言那边键盘声渐息,猜测他是大战也打完了,连忙关上视频,招呼他打英X联盟,云兴言表示不乐意。
“你上次还说要带我上白银。”徐文说。
“就你那臭技术。”云兴言隔空翻了个白眼,“我给你五百块,你买个代练吧。”
“行,那我先给你妈打个电话。”徐文拿出手机。
云兴言键盘一拍,说:“上号。”
两个人登陆账号,直接组队匹配打上分战,云兴言打ADC,徐文打野。
如果说云兴言是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神级ADC,那徐文就是只令队友闻风丧胆的神猪打野,基本上属于人头我来抢、伤害你们扛的路子,被反扑的时候,跑得比云兴言还快,徐文自称这是智慧打野,被队友喷得狗血淋头。
“爱的抱抱,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操!挡伤害啊!”
“妈的你个垃圾爱的抱抱,出去solo,谁输谁跪下叫爹!”
徐文对这些谩骂视若罔闻,依然从野区窜出来抢云兴言的人头,云兴言被抢得烦了,公屏打出一行字。
吃我大雕:“爱的抱抱是我朋友,大家少骂两句,我带你们赢。”
打完在对面跟徐文说:“你再抢我人头,我就挂机。”
徐文满意了,老实了,乖乖辅助云兴言,两个人打了四五把,依旧输多胜少,徐文没上白银,云兴言反而掉到了水晶,徐文总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全服除了云兴言以外的人都拉黑了,以后只能跟云兴言打solo,不过云兴言大概也很想拉黑他。
“不打了。”云兴言关了电脑,键盘一推,站起来,“五点了,去吃饭。”
“我请你。”徐文也站起来。
云兴言摆手,徐文了然:“相亲?”
“推了好多次,推不了了,下次吧。”云兴言说。
徐文同情地看着他:“不然你告诉你妈,你是同性恋吧,我可以陪你演一演。”
云兴言冷冷地斜视他:“你打上白银再跟我说话。”
两人出了包厢,接晚班的小妹在外面等着,看到徐文就迎上来。
“老板,”小妹说,眼神往外面飘,“有个人,说是你朋友,坐沙发那边呢。”
徐文脚下一顿,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耿直。
03、
耿直第一次坐地铁,难以避免地坐过了站,转回来的时候花了点时间,到工地时已经迟了,好在那边正值用人时期,工头没说什么,给他发了顶安全帽,让他去搬钢筋。
耿直天生力气就大,在搬砖业务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一个人能做三个人的工,搬得又快又好,工头对他非常满意,第一天就给结了五百块,耿直拿出一百五,打算回去找那个物业小年轻,把罚款补上,三百给不起,打个折也好,又拿出两百五,准备给徐文,自己剩了一百,小心地装进毛衣上缝的口袋里,坐地铁回去。
到了网吧附近,耿直去要车,一百块又花出去八十块,把补好胎的自行车拿回来,就去网吧找徐文,跟吧台小妹报了徐文的名字,坐在沙发上等。
徐文出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个戴眼镜的男人,耿直站起来,徐文迎上前问:“饿不饿?去吃饭吧,对了,这是我朋友,云兴言,兴言,这是我兄弟的亲戚,叫耿直,现在跟我住一块。”
云兴言看了看耿直,又看看徐文:“他知不知道你……”
徐文摆手:“还没告诉他呢,之后再说吧。”
耿直满脸问号,被徐文带着,跟云兴言道别,两个人打了辆车去吃饭。
“怎么不坐公车?”耿直问,从兜里掏出那两百五十块,“给你。”
“那地方近,打车方便……这是什么?”徐文望着耿直手上的二百五,愣住了。
“租金,”耿直说,“小七哥说要给的。”
徐文哭笑不得,探手揉揉耿直的脑袋,又把手指插到发间,给他梳了梳:“房租一个月一给呢,哪有天天给的,你先自己拿着,知不知道二百五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还不想要呢。”
耿直不懂什么叫二百五,但听徐文说的也有道理,把钱收了回去。
徐文带耿直去吃饭的地方是个火锅店,也是徐文常去的,干净不说,还物美价廉,就是辣椒有点辣口,徐文提前问了,确认耿直能吃辣才带他去。
“耿七就完全不能吃辣,特没用。”徐文一边点菜,一边跟耿直吐槽耿七。
“舅母是江南水乡的人,小七哥小时候跟她住,难免吃不了。”耿直认真地跟徐文解释。
徐文:“……你是不是一直这么耿直啊?”
耿直:“?”
“算了算了。”徐文勾完菜单,把纸递给耿直,“你看看,还要点什么,管饱。”
耿直接过来,也不跟徐文客气,反正到了月末连房租一起交给徐文就好,他点了份南瓜饼,点了份鹌鹑蛋,徐文叫来服务员,把菜点了,一边喝茶,一边接着跟耿直聊天。徐文发现耿直有种特质,能让跟他对话的人感觉非常舒服,仿佛自己说什么,耿直也不会生气,不会大吵大嚷,声音永远不大不小,说话的时候总是认真看对方的眼睛,把徐文看得有点受不了,心想,这人虽然是乡下来的,家教倒是不错。
等了约莫半小时,锅底和菜逐次上齐了,徐文敬耿直一杯酒,说:“我跟耿七感情深厚,不分你我,从此以后,你也是我徐文的弟弟了,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
“文叔……”耿直端着酒杯说,说完了又觉得不对,改口道:“文哥。”随后把酒一饮而尽,辣得吐舌头。
徐文笑了笑,给他涮牛肉:“吃菜。”
吃了没一会儿,徐文手机响了:“老司机~带带我~我会唱山歌~”
“……”耿直夹着一块牛肉,停在那里,半响说:“我爸也喜欢这歌。”
徐文臊得脸热,赶紧把电话接了。
“徐文?”那边是个稳重的男声。
徐文没看来电显示,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陆德云,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耿直,耿直正盯着锅里的土豆等吃,徐文转过背,放低了声音:“你就不能有一次不在我吃晚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吗?”
“时间不等人呐,小徐,只能是时间选择你,不能是你选择时间。”陆德云说。
徐文最怕他这调调,赶紧说:“是是是,陆队,找我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赶紧过来一趟。”陆德云报了个地址,又说:“云老师也来了,正在路上。”
徐文在心里同情了云兴言一秒钟,也不推脱,直接说:“好。”
完了挂上电话,狂催耿直:“快吃快吃快吃,速度七十迈,快快快。”
耿直奇怪地看着徐文,把嘴里的土豆咽了:“有急事?”
徐文顾不得烫,夹了一把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应道:“恩,路上跟你说,快吃!“
耿直站起来,拿汤勺一捞,把肉全放到徐文碗里。
徐文:“……”
“你干嘛,我让你吃。”徐文嘴里菜还没吞下去,用筷子挡住耿直的汤勺,“别放我碗里啊。”
“你够吃了不?”耿直问。
“够了够了,你吃吧。”徐文答道。
耿直点点头,操起桌上的盘,把菜噼里啪啦全倒了进去,盖子一盖,两分钟以后一掀,在徐文目瞪口呆的表情里,三分钟解决所有饭菜,一抹嘴,说:“好了。”
徐文看看自己碗里还剩一半的肉和菜,深刻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自家谈恋爱,驱鬼paro下的原耽(。
希望能写完,给男神一个完美的第二春(。
00、
有云:世分三界,人、妖、鬼,其上又有天脉,其下则地脉。
人、妖、鬼三方互相制衡,相生相克,其中,又以人之姿,最为弱小。
上古时期,曾有妖鬼入侵人界,涂炭生灵,一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又有乱世英雄,跋山涉水,餐风饮露,坐于太湖白莲,以魂魄之力,感悟天地之精神,获取降妖驱鬼之神通,终将妖鬼击退,救人界于水火。
其后,高人坐化,将神通之力分化两支,一支驱鬼,一支降妖,相辅相成,以防独大,又分化各大家数十,至此,尘埃落定,一望千年。
01、
接到电话时,徐文正在收拾家里的书房,面对一大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的书籍,烦得头都要炸了,手机被他揣在裤袋里,一震动就开始唱歌:
“老司机~带带我~我会唱山歌~”
徐文急忙把它掏出来——当初徐茜茜设定这个铃声,就是为了督促徐文快点接电话,否则徐文这人经常听到铃声也懒得去接,被茜茜骂过好多次。
看了眼屏幕,来电人显示是耿七,徐文马上右滑接听。
“喂!徐文啊!”耿七的大嗓门透过话筒传来,自带免提效果,徐文把手机拉远了点,听到对面有杂声,仔细听了听,应该是在打台球。
“在哪逍遥呢,现在想起我了?”徐文说。
“哎,这不是老三请我打台球嘛……你不说今天没空么?改天请你吃饭。”耿七在那头陪笑。
耿七跟徐文是大学同窗,一个宿舍四个人,关系铁得不行,后来徐文出柜,也没人瞧不起他,是以,对这几个交心的好友,徐文非常重视,十几年如一日,就算毕业了不在一处,也时不时总要聚聚。
就最近吧,耿七联合宿舍其他两个人,天天张罗要给徐文找第二春,让他有点烦,聚会也能推则推,实在不想去,倒怪不得耿七不叫他。
徐文只是习惯性噎耿七,他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把书分类,跟耿七又说了两句浑话,才道:“找我什么事,有屁快放。”
耿七含情脉脉地答:“这不是,想你了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个啥,小白菜~地里黄~”说着就唱上了。
徐文冷漠地捏着手机:“我挂了。”
耿七连忙把频道校回来:“别别别……我错了,哥,徐哥,我还真有件事要求你。”
徐文示意他赶紧放屁,耿七也不敢继续拿乔,连珠炮似地说了。
“这不我有个小表弟么,从小就跟我亲,天天追着我喊七哥,乖巧得很,现在大学毕业了,要上来找事做,我不得照顾着点?我给他找了份工,就在A市,但是吧……这落脚的地太难找了,你也知道,A市的房租逼死了多少北漂的浪子啊,所以……你那房子不是挺大的?我听说最近要租出去一间?”
话说到这,耿七要干嘛,徐文已经很清楚了,他捋了捋汗湿的刘海,没好气地说:“合着你要我替你照顾小孩啊!”
耿七忙说:“哪小啊,22了!”
徐文不耐烦,把书一放,坐在书堆上说:“甭跟我扯这些,哪来的人啊你就塞给我,不是跟你亲么,怎么不住你家?”
“哎呀,我的好哥哥哟,我那个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来我家住,我婚事就得黄!”
耿七算是几个兄弟里最早脱团的,女朋友小他七岁,谈了五年,耿七很爱她,凡事都让着,整一个妻管严,今年终于准备结婚了,耿七更是唯女友马首是瞻,他那套房子也要装修做婚房,的确不合适让别人再住进去。
徐文了解他情况,其实吧,让耿七那小表弟住过来,这完全没问题,徐文甚至可以为交情不收头三个月房租,等人稳定下来再说,但是呢,徐文就一点不好,人蔫坏,耿七一着急,他就忍不住要去逗。
“二哥啊,不是我不帮你……”耿七宿舍排行老二,徐文老小,但很少叫耿七二哥,每次叫二哥那都是有事不好了。
徐文这边慢悠悠一叫,话筒那边耿七连呼吸都快要停住了,徐文这才吐出下面那句话:“今儿我刚把租房消息挂出去,万一这会要有人已经准备来看房了呢?再收回来岂不是败坏我诚信的形象?”
你有个屁的诚信的形象啊!耿七隔着电话在心里吐槽,以前宿舍集体行动,哪次不是你策划?最后捅了篓子,哪次不是你先逃跑?!可惜,他现在有求于徐文,只得把话吞进肚子里憋着。
“老徐你行行好,”耿七哀求道,“咱们四个兄弟就属你最帅,帮帮忙,实在不成,这样吧,那小子来之前,你要是已经找到了房客,我就不麻烦你了,自个儿出钱给他租一间去!怎么样?”
怎么样?好啊!
能让向来自诩寝室颜值担当的耿七说出这番话,徐文其实已经相当满意了,却还要故作矜持地说:“行吧,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耿七铿锵有力地答道,末了,又说,“况且,我让他到你那儿,也是为了你啊。”
徐文:“?”
耿七接着说:“你不是一直想找个20岁往上的处男当“眼”么?他就是!”
“!!!”
“真的假的?!没骗我?!”徐文一下子坐直了。
“比珍珠还真啊!”耿七说。
“他长得很丑?”徐文略一思索,说了自己的猜测。
“靠,你这是污蔑我的基因!虽然隔了点距离,但好歹也是我耿家血脉吧!”耿七气愤得直嚷嚷,又变成了自动免提,“小伙贼帅,到时候你见着,别挪不动腿!”
“得了吧。”徐文笑。
“不过……”耿七话锋一转,贱兮兮地说:“如果你有意思,我不介意大义灭亲。”
又来了,话题一到这,徐文就自动举双手投降:“别了,我怕到时候遭人唾骂,况且,大义灭亲这词有你这样用的吗?”
“哟,词怎么用不是用啊,是不是害羞了,小徐徐,别介啊,我告诉你,他体力还贼好。”耿七打蛇上棍。
徐文受不了了,笑骂一声:“滚蛋!”把电话挂了。
02、
挂了电话,徐文就把刚放上论坛没多久的租房消息给撤了,少不得有人抱怨,徐文不理,关掉论坛,继续收拾。
徐文家书房其实不大,主要是书摆得乱,茜茜的、他的,买回来看完随手就塞,长年累月,整个书柜乱得不行,徐文也是实在受不了了,才腾出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整理,结果整理到最后,还是不尽如人意。
徐文累得头晕,瘫在沙发上想:耿七那弟弟住过来也不错,多个人手,到时候让他整理书房。
正想得美呢,手机又震了,是宿舍老大,徐文接起电话。
“喂!老四啊!”老大宋飞鸣是个东北来的自动免提,性格相当豪爽,与耿七非常合得来,两人一个大喇叭,一个小喇叭,在替徐文寻找第二春这事上坑瀣一气,时不时就打电话叫徐文出去聚餐,基本上,这两人一撅屁股,徐文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样的屎。
“咱哥俩好久没聚了!出来陪哥喝两盅呗!”宋飞鸣说。
徐文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七点半,居然已经这么晚了,他忘了吃饭,后知后觉有点饿,想想这个月推掉耿七和老大加起来不下十次邀约,要再推就显得不那么地道了,于是应了声:“吃饭可以,别再给我介绍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啊。”
“那必须,就吃饭!老地方,等你哈!”
徐文挂电话,穿上外套,拿上钥匙,想了想待会肯定得喝酒,就没开车,出门打车去了老地方。
老地方就叫“老地方”,是个酒吧,装修得很小资,客人也干净,没什么杂猫乱狗,是他们聚会常去的地儿。徐文一进门,就见宋飞鸣从沙发上站起来,冲他招手,走过去一看,得,除了宋飞鸣,沙发上还有五六个人坐着,有男有女,岁数普遍比他小,啤酒开了十几瓶,正喝呢。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这我兄弟,徐文。”宋飞鸣大手一伸,揽过徐文的肩,把人给他一一介绍了,指着个小年轻,说:“老四,你跟小张坐。”
徐文其实见到这些人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可这会儿要说回去,掉的是宋飞鸣的脸,他只好硬着头皮坐过去,那个叫小张的,徐文打眼看了,长得不错,挺干净的一个小帅哥,很自来熟地给他倒酒,跟他说话。
徐文点了碟炒粉填肚子,小张在旁边非要分一点,说自己也没吃什么,又喝了酒,肚子里正难受,徐文吃饱了,小张丝毫不嫌弃,接过徐文的筷子把剩下的炒粉全扒拉进肚子。这时,徐文已经有点明白了,小张态度热情地问七问八,问年龄问身高,就差问他几厘米,宋飞鸣跟别人说着话,时不时朝他挤眉弄眼,不着痕迹地带领其他人给他两制造空间,这不是又要给他牵线搭桥寻找第二春,还能是什么!
徐文觉得头疼,捏着酒杯猛灌,对小张爱答不理,充分传达了“我不找男朋友,请离我远点”的信息,小张却像个只出不进的雷达基站,对徐文的暗示一概装作不懂,边跟他吹,边悄悄动手动脚。
徐文左边坐满了人,躲也躲不到哪去,被小张来回摸了两圈大腿,摸得他头皮都要炸了,喝了几瓶以后,徐文酒气翻涌,感觉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动手行凶了,急忙站起来,说要去厕所,然后尿遁了。
放完水,徐文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了点,听到厕所门响,扭头看,小张把门拉上,走了进来。
徐文:“……”
“徐哥。”小张笑着说,离徐文又近了点,徐文连忙伸手一点他的肩。
“站住,过了啊。”徐文说,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满脸不悦,“你是不是读不懂空气啊,还是咋的?”
小张抓住徐文点在肩上的手指,继而抓住他整只手,暧昧地摩挲:“懂啊,徐哥表现得挺明显的。”
徐文甩开他:“那就成,我不找伴,你出去吧。”
小张道:“我也没说我找伴啊。”
“那你干嘛……”徐文顿了顿,悟了,又挥挥手,“我也不找419。”
“别啊,”小张说,整个人忽然贴上来,手直接放到了徐文胯下,“我刚刚摸你的时候都觉得你要硬了,宋哥跟我说你空窗挺久,不可能不想。”说完,冲徐文露齿一笑,“我技术很好的。”
徐文往后退,腰抵在洗手池边上,被小张左右拦在怀里,小帅哥凑过来想亲徐文,被徐文扭头避开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徐文强迫自己冷静地说,“我是下面那个。”
小张听得一愣,往后退了点,“下面的?”
徐文点头。
两个零号在洗手间里保持着好像随时都要干起来的姿势陷入了沉默。
“不是……”小张还是有点不相信,“宋哥跟我说……”
“你觉得我会跟老宋讨论我自己的编号问题么。”徐文插嘴。
小张表情变得纠结起来,眼神复杂地盯着徐文看,似乎在进行非常激烈地人神交战,过了半响,他说:“其实我在上面也可以……”
可以你个大头鬼啊!徐文懒得再跟他对话,酒意在体内不断翻涌,虽然徐文不想,但是寂寞了很久的身体是不太受理智控制的,徐文觉得小张要是这会再进攻一下,他就要丢盔弃甲,跟人开房。
可他不乐意。
徐文推开小张,用了大力,把人推了个踉跄,小张猝不及防,跌到地上,徐文马上拉开门,跑了。
跑到一半,迎面遇上宋飞鸣,宋飞鸣看见他就贼兮兮地笑,走过来搭他的肩:“怎么样,人看过了?不错吧,小张是我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为人特实在……“
“宋飞鸣。“徐文冷冷地说,这是他少数直呼老大名字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介绍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我不需要。“
宋飞鸣搭在徐文肩上的手僵住了:“咋了?”他这下看出来了,徐文是真的在生气。
“没什么……”徐文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想了想老大也是关心他,气消了点,疲惫地说:“真的不要再来了,我不乐意,真的。”
“好好好……”宋飞鸣把手收回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这事做的,你不喜欢,不乐意,咱以后都不介绍了,别气,别气啊,回家吧要不?”
徐文点点头,宋飞鸣把他送出酒吧,给他叫了车,让他回去早点睡。徐文靠在车后座,报了地址,就不动了,先前强行压下去的感觉这会没了顾忌,一下子全涌上来了,徐文觉得自己顶着帐篷坐出租实在是过于丢脸,捂着发烫的面颊试图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沙发皮上那股味儿又熏得他想吐,难受地要死。
03、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徐文总算醒了点酒,付了钱下车,摇摇晃晃地朝家走,走到D栋楼下,发现花圃里竖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徐文掏出手机照明,看到一辆轮子很大的自行车,以一种神秘的姿势竖着插在景观植物中间,上面落满了灰尘,徐文仔细瞧了瞧,发现车胎还爆了一个。
这谁家自行车?徐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两圈也没想起来谁家有这么辆自行车,他闻着自己身上的酒气,决定还是不去管了,反正不是他家的,到时候罚个破坏花圃的什么款,也跟他没关系。
徐文掏了钥匙,打开楼下大铁门,进去按电梯,在电梯里蹲着到16楼。徐文家所在的这个小区,基本是品字楼,电梯门一开,右边就是徐文家门口,徐文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家门口的人。
楼道里的灯是黑的,报修半个月也没修好,只有电梯里的灯照亮徐文站的一小块地,那人缩在防盗门旁边,怀里抱着个什么,两条腿伸地老长,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徐文一下酒就醒了,猛地按住电梯门不让关上,从兜里摸出手机想报警,就那么一瞬间,他心里有了个猜测,可这个猜测着实有点吓人,徐文犹豫了老大一会,对面那人已经发现他了,动动脚,从地上站了起来。
“徐文?”那人说,嗓音低沉,不磁性,有点青年人的清朗,又带了点刚睡醒的鼻音,是入耳很舒服的类型。
徐文听对方叫他的名字,觉得心里头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把手机收好,问:“谁啊,怎么坐我家门口?”
“耿直。”那人往前走两步,走到电梯光源触得到的地方,徐文总算看清了他的长相。
男人留了头长发,也不扎起来,乱乱地散在肩上,刘海很长,三七分,勉强看得清眼睛,套了件鸭屎绿的羽绒服,里面是白色高领毛衣,在下面露出一截,旁边还挂着两片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褐色的布,大长腿,穿着条全身上下最正常的牛仔裤,解放鞋,整一混搭另类农民风。挎了个巨大的军用背包,手上还提着个白色编织袋。
“我小七哥让我来找你。”耿直说,放下编织袋,拿手比划了个接电话的动作,“他先前让我十号过来,后来又打电话说让我快点来,不然就得睡公园去,我就赶紧来了。“
徐文:“…………这也太快了……你什么时候的车?什么时候到的?”
耿直摆摆手:“没坐车,买不到票,太急了,我骑车过来的。”
徐文一拍脑袋:“楼下那自行车是你的?”
耿直点头,徐文开始调动自己现在为数不多还能活动的脑细胞,回忆耿七老家在哪块山旮旯,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记得……耿七……就你七哥,老家是X县的?”
“是,”耿直说,“X县还要往里走,有个耿家村,是那儿。”
X县……从X县到A市,徐文记得他以前帮耿七定火车票是三四个小时车程,开车起码也得四五小时吧……还要往里走……徐文看着耿直的眼神,现在更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徐文结结巴巴地问,“你骑了多久的车?”
“七八个小时吧。”耿直说,“记不清了。”
“……你……辛苦了。”徐文有点无言以对,这时候他才真正了解到耿七说的体力很好是什么意思。
“还好吧,你家地址不难找,不算很辛苦。”耿直诚恳地说。
重点不在这里吧?!
耿直提了提肩上的包,问徐文:“能进屋不?我有点累。”
徐文连忙找钥匙开门,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有点黑,徐文要拿手机照明,眼前忽然亮起一点点光。
耿直拿着他的破诺基亚化石直板机,按开,打光,用手罩在徐文额前,跟他离得很近,徐文抬头看才发现耿直要比他高七八厘米。
耿直的手有点凉,时不时碰到徐文额头。
“你找,”耿直说,“快。”
徐文摸到钥匙,耿直转身让开,拿手机去照钥匙孔。
诺基亚的光源实在有点小了,徐文捅了三次才把门打开,一瞬间温暖的灯光笼罩两人,徐文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你穿这个。”他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小熊棉拖,递给耿直,耿直脱下解放鞋,露出破了两口子的袜子。
徐文:“……”
“包放哪?”耿直走进屋,望着擦得蹭亮的木地板有些无措,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放……就靠墙放,先放着。”徐文指挥耿直放包,看了眼他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才发现耿直身上也落了不少灰,于是说:“你先洗个澡。”
耿直放了包,徐文找了条干净的毛巾,问他:“你有衣服换不?”
耿直说“有”,从包里拿出来一套打了补丁秋衣裤,和一条内裤,徐文把毛巾给他,带他进浴室里,问:“会用不?”耿直点头说会,徐文让他自己洗,出门给他找睡觉的地方。
茜茜的屋是不能睡了,家里的沙发有点小,徐文想了想耿直那身高,睡一晚上肯定得浑身疼,他家倒是还有个铁架床收着,可是没板子也没被子,徐文就没想过自己还要为租客考虑睡觉问题,转了半天,只能接受耿直今晚要跟自己睡的事实。
冷静点,老徐。
徐文站在客厅拍拍脸,觉得自己脸很凉,刚刚起的那点欲望和醉意已经完全散干净了,心里觉得没什么问题,多拿了个枕头,又翻出一床夏被,太薄了,家里有暖气也不顶事,只好把自己那床被子拉了拉。
算了算了,都睡一张床了,也不差盖同一床被子,徐文自暴自弃地想。
“文叔。”耿直洗完澡出来,拿毛巾擦头发,“我洗完了。”
徐文回头看,瞬间炸毛:“你怎么只穿内裤啊!秋衣秋裤呢?!”
耿直奇怪地看他一眼:“待会要睡觉了,还穿啊?我觉得挺暖的。”
徐文大惊:“睡觉你就不穿了?!“
耿直说:“是啊,我平时内裤也不穿,可是七哥跟我说不行这样。”
我谢谢你啊!耿七!徐文扶额,眼睛却忍不住往耿直身上飘。
耿直这会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往后梳,露出整张脸来,长得……特别对得起耿家血脉,徐文觉得起码比耿七那个爱吹牛逼的颜值担当要帅出十里地,皮肤也白,没徐文之前想象的那样是块黑炭,宽肩窄腰大长腿,腹肌虽没有八块,也有六块,看着挺明显,穿了条裤衩,裤裆里一包……打住!徐文!你这是在犯错误!
徐文把快要飞跑的心思收回来,这才发现耿直嘴唇有点紫,手也在发抖,他上前摸了一把耿直的长发,冷得像冰。
“你怎么洗的?”徐文有点蒙,手又往耿直后背摸了摸,也是冰的,“你不是说会用吗?“
“会啊。”耿直不知道徐文在摸什么,配合地侧了侧身,用手做了个抬的动作,“抬起来,就有水了,不过你们家这么冷的天也洗冷水啊?”
徐文撒开手,冲到浴室一看,水龙头朝冷水那边扭到了底。
徐文:“……”
耿直跟进来,被徐文按着脑袋一顿狂揉。
“干了干了。”耿直在毛巾地下含糊不清地喊,“行了,我要睡了,困。”
“你想这样就睡?!”徐文瞪他,有点生气,这小鬼头发还是湿的。
“十点半了。”耿直说,“早过点了,再晚睡明天要变老爷爷。”
常年通宵达旦的徐文:“……”
“把头发吹了。”徐文说,找了张板凳让耿直坐,耿直缩手缩脚地坐在小板凳上,被徐文拿着吹风筒一阵狂吹。
“这是什么?”在吹风筒的噪音里,耿直大声问。
“吹风筒!没用过吗?”徐文大声说。
“没见过!“耿直说,“真方便!“
徐文停了吹风筒,摸着耿直被吹得暖暖的头发,说:“这就是科技发展带来的好处啊,耿同志。”
接着是徐文洗澡,洗完后,徐文在浴室里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回到卧室。
耿直躺在被子里,直得像块木板,见他进来,往外面一挪,说:“睡里面,我暖好了。”
徐文无语地看着他:“我又不是三岁,你给我进去,我睡外面。”
耿直拗不过他,听话地又缩回去,徐文掀开被子上床,伸手关了灯,刚躺下,耿直就贴上来,用手环住他的腰。
“……你干嘛?”徐文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抖,耿直好歹是个正直青春的大好青年,冷过以后很快又变得热乎乎的,赤条条贴着徐文,徐文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热度。
“揽着你,待会给你挤下去了咋整。”耿直说,热气吹到徐文耳后,徐文刷地让开五厘米。
“你松手。”徐文说,“贴墙睡,别靠我这么近,我不习惯。”
耿直在黑暗中看了徐文一眼,多半是动物雷达接收到了徐文的抗拒电波,他手一收,往后贴墙睡了。
徐文松口气,闭上眼,本以为这个晚上自己肯定要失眠,没想到闭眼五秒钟,他就睡死过去,啥都没时间想。
01
六六没死。
如月菟原毕竟不会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于是她活蹦乱跳、死皮赖脸地缀在猿美身后,跟到了家里。
时值黄昏,猿美去做饭,沙罗给她打下手,初子坐在一旁陪猿美五岁的女儿和两只猴子玩,六六无聊地托着腮,开始研究如月菟原的屁股。
……嗯……好像挺翘……
如月菟原一个眼神扫过来,六六马上移开视线,研究旁边的墙。
太阳向西沉,沙罗端着盘子进来,里面摆着几条煎鱼,六六眼睛一下就直了,什么屁股、胸部浑然全忘了,眼里只有那几条煎得香香的小鱼,猿美端着其他菜进来,招呼大家入座,六六如离铉的箭,嗖一下窜到桌边,眼巴巴等投喂。
打从山上下来开始,六六几乎就没吃什么东西,而且也没仔细打理自己,加上跟小吉滚了次纯洁的地板,现在整只妖就像个落魄小乞丐,猿美看着心软,伸手把自己的鱼也给了她,六六当即感动得眼泪汪汪,不着痕迹地往猿美身旁挪屁股,如月菟原端着碗过来,一手把她隔开,坐在了中间。
沙罗把大小吉放在六六另一边,往桌上摆了点口粮,让猴子抓着吃,六六嘴里塞着鱼,悄咪咪偷了两颗,被大吉发现,吱吱叫着上来抓六六头发,六六惨叫一声,又跟猴子打成一团,初子急忙上去拉架,一顿饭吃得猴飞狗跳,六六顺嘴把初子的鱼也吃了,饱得直打嗝。
众人吃饱喝足后,沙罗受猿美指使,拎着不停打嗝的六六去洗澡,在浴室里将她身上破了好几个口子的衣服一键脱光,直接塞进装了热水的浴桶中,随后离开,留她一个人扑腾。
六六这么多天第一次洗热水澡,当下高兴起来,在温暖的水里扑来扑去,玩得不亦乐乎。
她喜欢水,从前经常在山里的小溪中捉鱼吃,弄得浑身湿淋淋的,衣服也懒得穿,光着屁股,拖着鱼,就跑回去找男人做鱼吃,男人每次听到门响,都要捂着眼睛指挥六六先去穿衣服,简直身心俱疲,六六却跟没事人一样,当了那么久的妖怪,半点羞耻心也没长。
男人后来受不了了,就对她说:“六六,你是女孩子,不能老光着身子到处跑。”
“为什么啊?”六六系着腰带,很疑惑地问。
“被别人看到,总归不好。”男人答道。
“为什么啊?”六六追问,“我又没有胸。”
“……话不能这么说……”男人头疼地扶额,思考了一会儿,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对六六招手,“来,六六,这本书你拿去看……”
六六一看男人拿书,二话不说,翻窗逃之夭夭。
这样的情形后来又发生过几次,最终,男人放弃了对六六说教,转而在每次六六抓鱼的时候,便拿着一块宽大的布在旁等候,六六一出水,就把她包起来,合着鱼一块抱回家。
一直到他离世,六六这个陋习也都没能改过来,还是那个没有羞耻心的老山犬。
六六沉浸在回忆里,整张脸埋入水中,放松身体,漂在浴桶里装浮尸,把进来送衣服的初子吓了一跳。
“六六!”初子叫了一声,扔下衣服跑过来。
六六猛地出水,闭着眼睛吐出一道水柱:“干嘛呀,■■■?”
她叫的是男人的名字,初子听不懂,看她没大碍,松了口气,取了旁边的毛巾把她包起来,六六睁开眼,才发现是初子。
“是初子啊,”她低声说,郁郁地裹在毛巾里,一下倒入初子怀中。
初子用毛巾搓了搓六六湿漉漉的长发,听到怀里模模糊糊传来一句:“好平……”
初子:“……”
六六穿好衣服,跑到外面,猿美见到她,就笑眯眯地走过来揉她被热水蒸得通红的脸。
“这是我14岁时穿的衣服,没想到你穿正合适。”猿美说。
六六第一次跟完美胸部离得那么近,幸福得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懂猿美说的是什么,连连点头说:“合适合适。”说着就要伸出罪恶的小手。
如月菟原从背后出现,抓着六六的腰带,把她直接提了起来。
“你该走了。”如月菟原说,提着六六直接走到门口,“出去,顺便把你的耳朵尾巴藏一藏。”
六六有点怕这个男人,站在门口,乖乖地用手抹了一把耳朵和尾巴,又原地转了个圈,问:“还有吗?”
如月菟原伸手在她屁股后面揪了一把:“有。”
六六吓得蹦出去一米远,捂着屁股使劲拍了拍,把剩下的那截尾巴拍没了。
“好了,”如月菟原直起身,一手指向门外,“走吧。”
六六期期艾艾地扒着门框,猿美跟出来,对六六挥挥手,六六“啵”地送出一个飞吻,猿美抬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放进嘴里吃掉,又回赠了六六一个飞吻。
六六心情激荡,左右手双管齐下,送出去一串飞吻:“啵啵啵啵啵……”
如月菟原:“……”
六六最后被如月菟原提着腰带,拎出了门。
02
大东晴巳今天起了个大早,迷迷糊糊抱着被子的时候,发现腿脚有异,掀开被子看了看,拿了条长裤套上,出门替父亲办事。
事情办完,时间还早,估摸着回家没什么事好做,他这会也不太敢回家,就随便挑了条路,晃晃悠悠顺着走,一直走到河边,有人支了摊子在卖鱼,顺着河滩溜过去,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少女。
六六昨晚被如月菟原赶走,也不知道去哪里,茫无目的地跑到河滩边上,又玩了半小时水,猿美刚给她换的衣服袖子湿了一大截,才找了棵树爬上去睡觉。早上在一阵鱼腥味中醒了,扒开树枝探头看去,见到一位老太太在往木板上摆鱼。
大东晴巳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人家摊子边上蹲了好几个小时了。
“给我一条嘛。”六六吸着口水哀求。
“不行啊,你得用钱来买。”老太太无奈地看着她,被个小女孩搅了客,早上就卖出去几条鱼,这孩子还特没眼力劲地看人拎着鱼走就追上去,把好多客人吓坏了,老太太心里不高兴,又狠不下心驱赶,只好跟她两人大眼瞪小眼。
“可我没有钱啊。”六六哀嚎。
“那不行,”老太太摆手,“我刚送了你三条,怎么还要啊?”
六六摸摸肚子,说:“饿。”
老太太没话说了,可也不能再送,干脆扭头看着河滩,不理六六。
大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看到少女可怜兮兮地蹲在鱼摊边上抽鼻子,馋得口水直流,眼里还带着泪花,他本就喜欢可爱的事物,当下心便软了,走过去拍拍少女的脑袋。
“?”六六抬头望他,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又往下瞄了瞄他的屁股,失望地把脸扭回去。
“……”大东觉得刚刚那几秒钟时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可也抓不到头绪,看到少女失望的神情,更心软了,弯腰对少女说:“想要的话,我给你买一条吧。”
“!”六六一听,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失望一扫而空,猛地抱住大东晴巳的腰,喊道:“好人!”末了,手迅速往大东屁股上一探,更大声地喊:“扁扁的好人呀!”
大东被她喊得莫名其妙,但看她表情振奋,也不多追究,问了老太太鱼的价格,手往怀里摸摸,尴尬地发现身上的钱只够买一条小鱼干。
“我钱不够了,只能买一条小鱼干。”他抱歉地对少女说。
“没事,”少女豪气地拍拍肚子,“够了,我刚刚白吃了三条呢!”
大东晴巳:“……”
老太太:“……”
大东付了钱,让六六选鱼干,六六绕着摊子转了好几圈,伸手指了经过仔细对比、看起来最大的那条,老太太把鱼干拿出来,摆在案上,六六凑过去陶醉的嗅闻,正要拿,从旁忽然冒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啪叽按住了鱼干的尾巴。
一瞬间,六六毛都要炸开了,她快速地按住鱼脑袋,转头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当头迎来一张圆圆的猫脸,不高兴地瞪着她。
“松手啊喵!”不高兴猫低声朝六六吼,它身上穿着武士服,腰间别了一把刀,身后两条尾巴晃来晃去,一看就是妖异。
“你谁啊!”六六惨叫,另一只手也按上了小鱼干,“这是我的鱼!”
“它身上写了你的名字?”猫妖问。
六六看了眼鱼,飞快地亮出指甲往上刻字,猫妖没想到她这么不按套路走,当即“喵!”了一声去挠六六。
“你作弊!”猫妖更不高兴了,跟六六对着龇牙,“哪里拉来的老狗!真讨厌喵!“
“你才老呢!”六六大喊。
大东晴巳站在一旁,正因为突然冒出的妖异而发愣,没来得及去阻止,六六已经一个飞扑,把猫妖摁在了地上,猫妖毛也炸了,伸直两条尾巴,嘶叫着亮出小牙,上嘴就咬。
“哎!……“大东冲上去,不知道少女叫什么名字,嘴上卡了个壳,急忙又道,“别打!你打不过它!”他急得不行,一个普通人类去跟一个妖异打架,不是找死是什么?!他有心救六六,六六却跟猫妖打得难解难分,根本无从下手。
“别打啦!”大东又喊。
六六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他说什么,理智已经被愤怒的小火焰烧没了,跟猫妖撕扯到一处,两只妖在河滩上的泥里打了两滚,噼里啪啦裹了一圈河泥,猫妖尾巴碰着了水,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叫,用了妖力把六六一推,六六被它推得倒飞出去,大东晴巳用手去接,六六摔到他怀里,嘭地一下,长出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
大东晴巳:“……”
“我跟你拼啦!”六六怒吼,从大东怀里跳下来,撞向猫妖。
猫妖嗤笑一声:“蠢狗!”拉出佩刀,合着刀鞘往六六脑袋上砸,六六避也不避,被砸了个正着,呱唧一下,跪了。
“啊!那个……谁!”大东回过神来,大叫一声,跑上前抱起六六。
小小的少女躺在他怀里,双眼紧闭,原本粉粉的双颊血色尽褪,死了一般无声无息。
猫妖傻眼了,大东也傻眼了,这,这这这这……死了?!
猫妖抬起自己的刀看了看,连鞘都没出……威力有那么大吗?!
一人一妖因为六六的突然死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没人注意到案上那条引发血案的小鱼干颤动了一下,接着啪嗒一声弹了起来。
老太太:“……”
鱼干啪嗒啪嗒,艰难地弹动,在老太太沉默的注视下,弹到地上,接着艰难地向河边弹过去。
啪嗒啪嗒啪嗒……
“喵啥也没干啊!”猫妖往后退了两步,大声说。
啪嗒啪嗒啪嗒……
“别说啦!”大东晴巳伸手去探六六的呼吸,没有呼吸,又去探脉搏,没有脉搏。
啪嗒啪嗒啪嗒……
“怎么办啊喵!”猫妖烦躁地挥挥尾巴,“埋了吧喵!”
鱼干咔叽折了。
大东抱着六六刷地站起来,病急乱投医道:“我,我带她去看医生!”
“妖哪能看人类的医生啊!”猫妖指出了华点。
“哎,先去看看吧!”大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就要跑,地上刚蹭出去五厘米的鱼干猛地转了个方向,啪嗒啪嗒拖着残废的身体激烈地追过来……
“我也不管了喵!”猫妖把刀插回腰间,一扭头,将刚好蹭到它脚边的鱼干往嘴里一叼,扭身跑了。
鱼干:“……”
大东晴巳搂着六六,一边念叨“撑住啊”,一边往前跑,跑了没两步,怀里的人猛地吸了口气,睁开眼弹坐起来。
“啊!”大东吓了一跳。
“啊!”醒过来的六六也跟着大喊,“我的鱼干!!!”
大东晴巳:“你没死?!“
六六痛苦地捂住心口:“我的心死了!“
大东晴巳:“……”
03
大东晴巳从甘味屋里出来,端着一盘团子,坐到六六身边。
“喏,吃吧。”他拿起一串,塞到六六手里。
六六郁郁寡欢地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哀悼她逝去的小鱼干,扭头就着大东晴巳的手,阿呜吃了一颗团子。
“……射射里……”她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说。
大东托着腮看她,此时,六六已经把耳朵又收回去了,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小女孩,也就十来岁的模样,令人想不到她本是只妖异。
“你叫什么名字?”大东问。
“六六。”六六有气无力地答道。
“你是……”大东犹豫了会儿,放轻声音,“你是什么妖异?”
“山犬。”六六看了他一眼,问,“你呢?”
“我?”大东紧张地拉拉裤子,说:“我叫大东晴巳,是……是人类。”
“别骗我啦。”六六抬脚蹭了蹭他的裤管,“是半妖吧,狂骨?”
大东一愣,继而沉默了,半响才开口:“能看得出来?”
“别人也许不能,但是我能。”六六说。
“从哪里看出来的?”大东问。
六六眼神往下,在大东胯间转悠了一圈,说:“屁股,屁股没肉啊你。”
大东晴巳:“……”
“不过你放心,你请我吃东西,我不会讨厌你的。”六六说,又往嘴里塞了颗团子。
“不会……”大东皱起眉,“不会觉得奇怪么?”
“有什么奇怪的,”六六疑惑地看他,“半妖,你没见过吗?多的嘞,我还救过一只。”
“是怎么回事?”大东来了兴趣。
六六摸着下巴回忆道 “山沟沟里拖回来哒,是只蜘蛛半妖,有三双手呢!”她比划着说。
“哇!”大东叹道,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他们,于是弯下腰,撩起一点点裤管给六六看,“你看我,是骨头。”
六六点点头,“恩,狂骨。“
大东晴巳说:“我父亲不喜欢半妖,也不喜欢妖异。“
六六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着大东,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哦”了一声。
“那只半妖呢,没跟你在一起吗?”大东放下裤管,接着问半妖的事。
六六捏了捏鬓角的头发,干巴巴地说:“死了,它受了很严重的伤。“
“啊,这样……“大东有些尴尬,他想了想,转了个话题,“你住在哪里?”
“山上。”
“一个人?”
“不是,”六六说,她吃完了团子,把竹签放回盘里,又拿起一串,“你也吃呀。”
大东忙也拿了一串。
“我跟一个人类一起住在山里。”六六说。
“你们是……”大东想问是不是亲人,又想妖和人类哪里会是亲人,但是……恋人?大东看着六六的模样,有点问不出口。
“他……大概算是我……爸爸?”六六没注意大东的纠结,抬头望天,思考了一下,“可我比他大好多呢,我是他妈?不不不不……也不对……反正……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
“这样挺好的。”大东有些羡慕地说,“那他呢,跟你一起下来了吗?”
六六叹了口气,说:“也死了。”
大东晴巳:“……”
“他死了好多年,我才下山来的。”六六补充。
这回,大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跟着六六一起望天,天气晴朗,云层一圈圈围住天空,只在远方空了一块,透出天空的色彩。
“好蓝啊。”六六说。
大东闭上眼,阳光暖洋洋地落在脸上。
01
六六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踏足人类社会了,似乎自从那个替她起名为六六的男人死掉以后,她就再也没离开过两个人居住的房屋。
“我不喜欢人类社会,”那个男人曾说,“六六你呢,喜欢吗?”
“不知道啊,”六六趴在他身边翘着腿,一脸认真,“我喜欢你的屁股。”
男人听着就笑了,揉揉六六的脑袋,说:“六六你啊,总是这样。”
哪样啊?六六托着腮,不明白。
后来男人死了,六六把他葬在屋旁,坟上种了棵树,每天浇水,幻想有一天树长大了,比一个六六还高,上面会不会结出好多个男人,挂在树枝上,随着风晃来晃去,屁股又挺又翘,跟生前一模一样……哎呀,好厉害啊。
可惜,直到树长得比三个六六还高了,它也没结出过果实,更别说长出屁股又紧又翘的男人了。
不过六六也没有多失望,因为小屋位于深山里,人迹罕至,每天除了照顾果树,六六就只能在山里乱跑,偶尔遇到个过路人,便偷偷跟上去恶作剧,只是往往吃亏的总是自己。六六学不会放弃,一个人天天如此,乐此不疲,倒不觉得孤独寂寞,毕竟在遇到男人之前,她就已经独自生活了很长久的岁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六六换了好多次毛,毛色变得深了点,改变忽然就发生在某一个夜晚。
六六救到那只重伤的半妖时,月亮早就高高升上了天空,她从山沟沟里把半妖拖回了家,对这种一半人一半妖异的生物很感兴趣,于是把它放在床上,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了好多问题,半妖气息虚弱,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却还是一一答了。
“你喜欢人类社会吗?”六六问他。
“喜欢呀。”半妖回答,“可惜我回不去了。”
“啊?为什么回不去啊?”六六问。
到了凌晨,半妖伤势过重,没撑过去,死掉了,六六感到很失落,因为半妖说的关于人类社会的故事,她只听完了一半。
人类的社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呢?六六躺在自己的窝里,想了一晚上,得不到答案。
第二天,六六把半妖埋在了男人树旁边,她拍拍树干,对着风中沙沙作响的树说:“我陪了你好多年,现在换一个人……妖来陪你吧。”
说完,她拿着小包袱,蹦蹦跳跳地下山了。
02
六六下山遇到的第一个人类,是个女人。
看上去年轻又苍白的女人一个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六六蹦过去,对她打招呼:
“嗨。”
女人转过头来,过长的刘海遮住她半边脸颊,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有些吃惊地微微睁大。
“你是谁?”她问。
“我是六六,”六六回答,想了想,又补充,“山犬,你知道吗?”
“我知道,”女人收回吃惊的表情,说,“我叫青木初子,是这里的研究员,你是……”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赶紧压低了声音:“你是新来的妖异吗?”
六六听不懂她的话,只是直觉上认为应该否认,于是摇了摇头:“不是呀,我一直在山上呆着呢,什么是研究员啊?”
“研究员……就是……”初子低头想了想,拿手比划了一下,接着转移话题,“你应该离开这里。”
“为什么?”六六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被人发现了,也许会把你捉起来。”初子说。
“为什么?”六六问。
“他们也许会认为你有危险。”初子答道,又说:“不要问为什么。”
“哦,可是我没有危险啊,”六六抓抓自己的尾巴,努力回忆过去伤人的经历,得出结论是,自己根本不会伤人,况且……六六瞄了瞄青木初子的胸部,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你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
“????”初子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六六抬头望天,深山里的天空总是被树木的枝叶遮挡,很少看到这样辽阔的蓝色,延伸到远方,仿佛没有尽头。六六感觉有点无聊了,她想看看更热闹的地方,她决定向初子告别,于是从初子手中的袋子里拿了片煎饼,正要塞进嘴里时,忽然看着另一个方向,发出一声惊叫:“哎呀!”
“怎么了?”青木初子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正在离开的背影,是研究所里的同僚,夏川沙罗。
“哎呀!”六六又叫了一声,“好有弹性啊!”
“什么?”初子问。
“胸部啊,”六六用手在胸前夸张地画了一个弧,“大胸部,你知道吗,就是我们两个都没有的东西。”
“……”初子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六六已经拉开步子要冲过去了,初子赶紧拉住她两边宽大的袖口。
“你放手啊。”六六急了,她拽拽袖子,初子赶紧抓得更牢了。
“胸部啊,胸部要走了!”六六用力地跺脚。
“那不是胸部,是沙罗,沙罗大概是要到她姐姐那里去。”初子说,她盯着六六,表情有点紧张,“你要干什么?你要……伤害她吗?”
“不是啦!”眼看着沙罗走远,六六急得不行,赶紧跟初子解释,“我想摸摸啦,摸摸!”
她张开手指,做了个揉揉的动作,问:“你没有摸过吗,软绵绵的胸部?”
初子迷迷糊糊地回答:“没有。”
六六捂住脸,做了个超级吃惊的表情:“哇,你真的——超没乐趣诶!”
“啊?”初子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胸部是神明赐予女性的瑰宝呀!”六六说。
“什么呀?”初子疑惑。
“哎,说不清啦!”六六抓起初子的手腕,拉着她向前走,“算了,一起来吧!让我带你认真体会一下女性瑰宝的美好之处!”
“哎?!”初子被拽得踉跄了两步,“等……等一下……”
“不能等啦!”六六决绝地向前奔走,“瑰宝已经走远了哦!”
“不……不是啦……我还有……”
被六六几乎是拖着往前走的初子,在一片混乱中想起,自己正进行的研究还没做完啊……只是出来休息一下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03
夏川沙罗取到了要拿给姐姐的东西,一转身就把青木初子抓个正着。
这位朝夕相处关系不错的研究所同事正蹲在某盆花后面,和一只大耳朵大尾巴的妖异缩在一起,假装没人看得见她俩。
“……”夏川沙罗咽下嘴里的零食,叫了一声:“初子。”
初子一抖,缩得更紧了。
夏川沙罗:“……”
“你在干嘛……我看到你了。”沙罗无奈地说。
“啊……”初子慌乱地站了起来,有些脸红:“沙罗……”她喏喏地说:“我……”
初子低头看着花盆,正努力思考着如何向沙罗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手上力气松了点,就那么一秒钟的松懈,六六已经挣开她,欢呼着朝沙罗扑了过去。
“胸部!”
六六踏着花盆跳起来,很轻易地飘出一段距离,尾巴挺直保持平衡,双手张开前伸,两眼放光。扑到沙罗胸前五厘米处时,被蹲在沙罗肩膀上的猴子勾手揍了一拳,立扑。
沙罗:“……”
初子:“……”
“这谁啊?”沙罗望着脚边面朝地扑倒的妖异,一贯面无表情地问:“新来的?”
“不是……”初子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她叫六六,是只山犬。”
六六趴在地上,捂着鼻子打滚:“啊……疼疼疼……”
“你跟她在一起干什么?”沙罗奇怪地问。
“我……”
说话间,六六已经爬了起来,不死心地又要往沙罗身上抱,猴子“吱吱”叫了两声,一个飞窜,跳到六六面上,六六倒地,两者登时打成一团。
初子:“……”
瞥了一眼纠缠不清的两只,沙罗挪了两步,观察着初子纠结的表情,也不再继续追问,抬脚接着向前走,“既然来了,就跟我一起去看看猿美吧。”
“可是……六六……”初子跟了两步,犹豫地朝后看了看,六六已经跟猴子打出了三米远,两人所经之处,腾起一小片灰尘。
“啊,放心,小吉不会输的。”沙罗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初子感觉很无奈。
04
两个人走了不一会儿,在路上见到了夏川猿美。
“哎呀,小沙罗。”长相与沙罗有八分相似,但身体更丰满成熟的猿美笑眯眯地朝两人挥手,“今天怎么回来啦?不用呆在在研究所里吗?”
“啊,姐姐,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沙罗说着,把怀里的包裹递给猿美。
猿美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是一套精致的画具。
“呀,谢谢小沙罗。”她笑眯眯地道谢,把包裹扎起收好,又朝初子打了个招呼,“初子你也来了呀。”
三人客套了几句,猿美正要邀请沙罗和初子一起去家里坐坐,一声高昂地尖叫突兀地打断了她。
“啊!!!!”
初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有了不妙的预感,她转头去看,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六六。
沙罗的猴子小吉还咬着六六的肩膀,两只“小动物”打了一身的灰,六六整齐的衣服乱了套,被小吉用爪子勾破好几条线,脸上也多了几道红印子,但六六这会儿毫不在乎自己的狼狈,她正表情呆滞地盯着夏川猿美。
“天呐……”六六两眼发直,喃喃自语,“我的妈妈呀……”
她颤抖着向前走了几步,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似乎还有泪光在闪烁。
“真不敢相信……”她捂着嘴,声音哽咽了,“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完美的……胸部!”
初子:“……”
沙罗:“……???”
“咦,哪里来的小妖异?”夏川猿美也看到了六六,她好奇地冲着正陷入巨大感动中的小东西招了招手。
这就像一个信号,六六的运动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她如脱缰野狗般猛冲上来,初子拦都拦不住。
“胸部!”六六激动地大喊,嗓子都喊劈了,尾音跑出去十万八千里,她欢快地抛弃了沙罗,扑向了猿美的怀抱。
阳光直接落在六六脸上,晃得她头晕目眩,然后在猿美胸前五厘米处,她被人抓住了衣襟。
如月菟原从夏川猿美身后探出手来,一把拽住正往前一蹭一蹭的六六。
“哪里来的小不点?”如月菟原一手揽着猿美的肩,一手将六六拉开段距离,晃了晃,“没人教过她不能往别人的女人身上乱凑么?”
他从帽檐下打量这只妖异,却发现小不点根本没正眼看他,还一直盯着猿美近在咫尺的胸部,口水都要滴下了。
“哦。”他冷笑一声,仔细瞧了瞧,说:“山犬啊,正巧,抓回去解剖了做研究吧。”
初子打了个激灵。
六六终于回过神来,她扭脸看向如月菟原,迷茫地开口:“啥?你谁啊?”
如月菟原:“……”
六六,卒。
——EDN——
六六的妖都大正浪漫谭到此结束,我们下期再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