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打架非常开心,第一次写这么长篇幅的纯战斗,存个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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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起来了。
冬木市夜晚的街道从多年前起,便陷入了古怪的寂静。由近代发展起来的新都向西,跨过唯一一座大桥,越过沿未远川建设、已逐渐荒废凋零的海滨公园,被称作深山町的旧城笼罩在暗沉的阴影之中,此地的原住民过着与它地无差的生活,对于地脉之下潜藏的巨物懵懂无知。
偶有晚归的行人,在穿过街巷的寒风中缩紧身体,并不知晓这彻骨的寒冷正是弥漫在空气中有如实质的杀意与恶意的具现,源自于潜藏在城市各处的神秘探求者们或隐或现、自胸腔、自双眸、自指尖、自浑身上下皮肤的每一寸泄露出的魔力,在此刻夜幕之下卷起不可视的狂澜,催动着之后即将发生的一切。
在深山町一角的某一条小巷中,足以使魔术师的血液也沸腾的怒焰狂流正在燃烧。
“叮——”
清脆的声响在黑暗中回荡。
在小巷一头微微弓身之物,是身心皆融于黑暗的非人之属。自斗篷下露出柔弱的少女身姿,如黄金般的长发些许落在身前,那张稚嫩面盘上却带着同肉身躯壳格格不入的诡秘笑容,蓝眸中闪动着如同饥饿兽类一般的异光。
在她的对面,她的对手正缓缓舒展肩胛手臂,如燃烧之焰般的披风缓缓落下。右手的剑芒自头颅之上轻而缓的划过一个弧线,在齐肩处化为一道不可捕捉的银光,金甲的女剑士稳稳收势,一手的剑尖指向地面,另一手持着一柄略细一筹的唐剑,在小巷的另一头与少女无声的对峙。
被大圣杯召唤而来,用纯粹的以太构筑躯体,以这世上有却无的神秘还原其本貌的两人悄然无声的立在夜色之中。无需言语交流,金发少女微微眯了眯蓝眸,斗篷下持有短剑的手几不可查的稍稍动作,那柄色泽暗沉,带有近乎异质的斑斑血迹的短剑在黑暗中甚至没有半点光芒,她的身影忽的一矮,一瞬间犹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英灵在黑暗中发出了愉快的波纹。暗夜是她的盛装,暗夜是她的臂膀,暗夜给与她最贴心的抚慰,让她乘着夜风对着敌人挥出致命的短刃——但如同之前数回交锋一样,一封银光抵御了她的攻击,“叮”,如音符般的兵刃撞击之声再度回响,同时虎口一阵酥麻,那是对方筋力远高于自己的证明,是需尽早退走的警报。然而……
Rider单手撑地几个后跳退开一段距离,无言的觑向剑客身后的小巷深处。
真不愧是Saber。她这样想到。
仅仅只是这样的攻击,她便已经很难以正面接下,绝对的数值差异难以动摇,凭借在夜幕中天然的增幅,在不动用【——】的状态下也不过能够做到这一步……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Saber站在原地没有动。并非她不愿尽早结束这场战斗,只是对方实在没有那样好对付。幼弱少女模样的英灵在黑暗中身形敏捷不下于她,自第一次交锋后掌握了大致属性后,对方便一直采用缠斗而非正面进攻的方式,叫她分毫找不到下手之处。
虽然能够感应到不远处自己的御主并未陷入何等险境,但对于眼下这种胶着的战况却无意再继续维持下去。她注视着对面英灵那不知为何而扬起的唇角,改变了最初的打算。
剑兵缓缓垂眸,持子母剑的右腕轻抖,银亮的剑光微微颤动,犹如月芒。
Saber的神情隐约变了。
*
血液的腥甜气息在小巷深处蔓延。
这正是与此处相配的气味,既有着说不出的香甜甘美,又散发出腐尸饿殍般的恶臭。好似肮脏的鼠类悉悉索索的占据下水管线或垃圾成山的废料场,毫无违和的出没在城市任何一个脏污的角落一般,这血气也牢牢在巷中扎了根,即便是平地而起的狂风也未能将之驱散。
希塞尔伸手扶住一边的墙壁,试图以此来减少身体一瞬间加重的负担。她的小半边身子染着斑斑血迹,伤口却已不见,皮肤光洁如新。
她和Saber踏上冬木市的土地到此刻约摸尚不超过三个小时,自新都的港口下船,意图在更有历史的深山町寻找合适的灵脉建立工房——为了不被自己的堂妹安柏发觉,奥本奈尔比家早已备下的住处自然是不能去了,却未料到还未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就在街上偶遇了一对陌生的主从。
对方显然并不似在波兰遭遇的Archer组一般,对圣杯战争的竞争对手也以礼相待。几乎是在遭遇的一刹那,如毒蛇般刁钻诡秘的奇袭便毫无预兆的向她袭来——在人类的视觉捕捉到这一现象、脑真正理解这一切之前,她的从者已替她挡下了毒蛇的尖牙,熟悉的玄衣金甲与刺目的红色遮蔽了她的视线。
魔术师几乎是立刻便理解了这一切。
这是一次追寻神秘者之间的正面交锋。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头戴王冠者只需一人,手捧荣耀者只需一人,这是参与圣杯战争的魔术师同魔术师之间无需多言的铁则,若要为这默守的条章冠一个悦耳些的名称,大抵那就是世人所常言的‘觉悟’。
放任Saber同对方的英灵缠斗,希塞尔对上不远处那个碧眼的青年,微微露出了笑容。
战斗从此刻开始。
“————”
银发的魔术师张口吐出了一口血沫。
她感到她的对手在不远处谨慎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白蛇仍尽职的守护在她的身边,尽管皮肉翻飞伤痕累累,却依旧具备叫人不得不加以防范的攻击性。她落在地上的血液因受到刺激而蠢蠢欲动,拥有深色短发和翠绿双眸的敌人抹了抹面颊上的伤口,一手捂着腹部无言的审视着她。
希塞尔浑不在意,她深深喘息,只感到皮肤之下的身体内部发出了崩溃前的悲鸣,替代了神经存在于身体各处的魔术回路吱呀作响,从最外层的脂肪、血肉到内部的脏器、骨骼,组成躯体的所有成分一点点燃烧起来,透过与英灵的链接为对方提供养分。
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
这是无关外力,由同英灵链接的内部而来的,不可抵挡的崩坏——
“……Saber——”
透过尚未痊愈的喉管发出的声音带着古怪的嘶哑,银发的魔术师将充斥着异样光芒的目光投向两个英灵所在的方向,她再度咳出一口掺杂着可疑硬块的红黑淤血,竟不再关注她的对手,而是跌跌撞撞朝英灵的战场小步跑去。
她的对手当然不会允许她这样做,也不会放过这个攻击的大好机会。青年快速咏唱着咒文,手腕上的刻印在同时自主咏唱,与主人的意志平行运转起来。
“咆哮吧,东风!”
以这样的喝令结尾,刺骨的夜风化作暴虐的风刃袭向想要越过他而向前的敌人,那留有名门血液的女性却好似视若无睹一般没有做任何防御,她几乎是直直迎上风刃,缠绕周身的白蛇首先被拦腰截成两段,因此而减弱大半的攻击在对方的面前遭遇了一层亮红色的阻碍——那是魔术礼装防护的效果,毫无疑问——艾瑞斯•艾弗里在心中叫了一声糟糕,还未来得及闪避,银发的魔术师已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双手攥住了他的前襟。
风刃的余波将她的前胸撕裂出一道狰狞的伤口,在裸露在衣衫之外,艾瑞斯能够看见的地方,舞动着的肉芽相互纠结吞噬,一点点覆盖在白骨之上,层层相叠显出一种叫人作呕的淡粉色。
他却已无暇顾及其他。抓住他衣襟的魔术师猛然抬起头来,还挂着血迹的唇角扬起,毫无阻碍的对上了艾瑞斯惊诧的视线。
那双黄玉般的眼眸中流转着诡秘的色彩,正是被称为魔眼的魔性之瞳,夺走了对手所有的动作。
希塞尔松开手,自对方身边擦肩而过,碧眼青年仍旧维持着愕然的神情,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
起手是一轮新月。
月芒清清潾潾,随着波纹晃动着碎裂在空中。一点银光自其间穿层而出,如欲划破天幕般激射,金甲之后另一道月弧隐隐绰绰,通天的火焰忽的拔地而起,带着惊心动魄的猛厉之势直冲云霄。
Saber的剑招凶猛而凛然,举手投足间又带有古怪的韵律,简直如同舞蹈般翩然飞舞在偌大的舞台之上,天然汇聚着众人的视线。火红的披风如一团烈焰燃起,剑兵如同闪烁着不可忽视的光辉,唐剑的舞动是不容置疑压倒性的‘美’的象征,并非是魅惑这样的等级,而几乎能够被称为诅咒。
但她的对手却好似丝毫未受到任何影响。或许是本身带有的狂乱抵消了干扰,又或许是这具少女的身躯所附带的意想不到的效果。Rider在黑暗中游走,躲避着对方似乎无处不在的凌厉剑光。若非黑夜给与她大幅的增势,或许她早已在对方的剑招之下败走——不,若是白天的话,或许最开始他们便不会如此毫无计划性的上前奇袭——
况且她的‘哥哥’还限制了她对于宝具的使用……
作为骑兵而现世的异物深感不快的压低了身子,女孩的蓝眸中划过诡异的红光,她一翻身避过朝她挥来的唐剑,灵活柔软的娇小身躯在空中翻转,腰肢以诡异的角度弯折,足尖轻点剑尖,女孩化作一道人眼无法捕捉的血色残影朝Saber的面堂直刺而去。
剑兵面色丝毫未变。她轻抖子母双剑,脚下后支划过半圆,整个身子向后仰倒如同弓虾,对方的剑锋擦着她飞扬的发丝自上方掠过,Saber无波的黑眸正对上女孩微微扬起的下巴,Rider唇角突然扬起,眉峰高挑,蓝色的眼珠携卷着狂意仿若穿破眼睑般向下偏转,锁定在了Saber身上。
她猛地将速度再度拔高一档,生生止住自己继续向前的惯力,强行改变了去势如坠落之星一般狠狠砸在剑兵的金甲之上,在身下的猎物闪避之前,将头颅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对方皮肤下奔流的热意与蓬勃的生命温暖了女孩的双唇。
“——、啧……”
下一秒,骑兵便已被剑光逼退数尺。金发少女的唇角沾着血迹,她紧盯着Saber,伸出舌头稍稍舔了舔,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血液是甜味的。不论人类或是从者都是如此,这很奇怪,但叫人开心。
Saber一手掩住自己的脖颈,大量血液从指缝中涌出,Rider似乎在那里生生咬下了一大口血肉,就算不去看,她也能想象出那里的惨状。
东方的女性剑客微微皱了皱眉,她揣测着行踪诡秘的对手的真身,放开了按住伤口的手,任由那血肉模糊仍在不断失血的窟窿暴露在空气之中。到了此时,就算再如何无意争斗,她也无从选择的真正认真起来,如果要对付面前这个狡猾的对手,最为有效的方法就是解放宝具——
“……生年皆不详,唯舞动一方……”
剑兵回视对手的目光,低声咏唱起来。
Rider在斗篷之下的身子微微动了动。
“幸得笔墨载,天地为低昂——”
Saber手中的子母剑威势暴涨,吞吐着曾在大唐盛极一时的荣光。但在浑身紧绷着正要退避的Rider的注视下,她却突然咬着牙关将最后的发动之词咽了回去,向黑暗深处跨越两步,伸手扶住了某个人。
来人正是她的御主。
银发的魔术师面露喜色,她还在断断续续的咳着血,手指痉挛着攥住Saber的衣袖,面上绽放出陶醉而喜悦的笑容——在她说出什么之前,来自敌人的暗色刀刃已毫无犹豫的贯穿了她的臂膀。
看准时机一击得手的Rider早已远远逃开,因惊讶而一时大意的剑兵懊恼的握紧了双兵,将视线从情绪异常的魔术师身上移开,再度直视对面的金发少女。
尽管自己并非是对魔术师要求甚高的狂战士,然而她的宝具看起来还是对御主本就脆弱的肉身带来了难以承受的重压——她本应该更早察觉这一点,本不该意图动用宝具,事态还远没有到达需要使用宝具的程度——
希塞尔被刺伤的手臂迅速泛起可怖的红肿并开始溃烂,她本人却毫不在意,原本秀致的面颊上爬动着暴起的丑陋青筋,眉眼古怪的舒张放大,笑容在面上极度的扩展开来。
“Saber——”
她极为投入的呼唤自己的从者,“来吧,让我见证……释放宝具吧。”
剑兵手中的双剑越发闪烁起来,但剑客却咬紧牙关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子母剑,不假思索的拒绝道:
“不可!我主,您的身体——”
打断她的是怪异变形,来自她的御主歇斯底里的高声狂笑。
“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见了终于看见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哈哈……”
这笑声渐渐低沉下来,魔术师胸腔颤动,满面愉悦地转动眼珠,视线落在剑兵的身上,却又好似穿过了她,投向了别处。
她终于等到了——
一手按住胸口处的令咒,希塞尔的语调轻柔而上扬。
“以令咒号令,Saber。在此解放你的宝具吧。”
“——”
伴随着英灵扭曲着面容的高声咏唱,Rider同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的她的御主一同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黑暗之中。下一刻,比日辉还要更加炫目、夹杂着雷霆与冰霜的魔力洪流彻底席卷了这片土地,将夜空染成白昼的光柱在失去目标后化作巨大的箭矢,昂首直冲天际。
“——剑器行。”
早已释放的真名直到这时,才隐约在空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