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888/ 相关
1、
“……洋子想成为绘本作家,卓也想要做医生,巡治打算考进帝大读机械工学,阿哲要回老家帮忙打理农田,惠里虽然是女孩,可是头脑很好,对这样的书也相当痴迷,听说我要去小松先生家工作,怎么也不肯放弃,一定要我带她来参观看看。一次通电话时拗不过她,被小松先生听见了,他竟然笑着答应让我休假回来时带上惠里。当时主馆刚刚完工,里面的房间都没有完成,侧面的别栋则根本没打算兴建,惠里看过之后,说着‘好无聊啊’,就要我送她回家了。”
“原来您从那时起就成为了小松先生的管家,而之前还在福利院工作过相当长的时间……从外表看真是难以想象。”
“哎呀,姑且当您是在称赞好了,这大概是我们的某种特权吧。”
眼角下垂的野干半妖眯起眼睛,用手掩着嘴嗤嗤笑了,那副模样大概从她青年时代开始,就没怎么改变。
“……说起来,有些孩子身上同样流着奇异的血,他们现在必须依靠自己努力生活,说不定不久后也要组建家庭,看到现在外面的样子,有时候会有些担心呢。”
她用手指摩挲写着《三文钱戏剧》的硬皮本上,凹下去的烫金标题。
“希望他们能遇到小松先生这样胸怀宽广的人……虽然他行为举止有点奇怪。”
“岂止是有点奇怪……”
来访的客人抬头看了看因为触动了机关而向两侧敞开的巨大书架,以及后面呈现出的密室,发出了这样的评论。女性管家因为这句话,再次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所以说,这不是库○•魏尔的音乐剧,而是同名的悬疑小说……看来真由美小姐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对这一类作品也相当了解了。”
“了解算不上,只能说比普通人听说的稍多一点,说来惭愧,我的头脑并没那么好,每次读这类作品,只能跟着作者的步调,完全没办法自己猜出结局,而且,看到某些作品的时候,会觉得稍稍有点不愉快……”
“不愉快吗。”
“书中的主人公为什么只对‘死’、‘谜题’这些事充满了兴趣?明明周围是普通人比较多,他们凭借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事情的全貌,也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只能静静等着血案发生、主人公出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头脑和能力都远胜他人的主角们,不能多注意一下身边的人呢?”
面容温柔的野干半妖抓了抓耳朵,换上更为开朗的笑容。
“真是抱歉,果然是上年纪了,一不小心就唠叨起来,和老师谈这个很失礼吧……书和故事本身,都很精彩,很有趣,但假如能回到当年照顾孩子们的时候,我会和惠里说,就算是听故事,也别忘了那里有人死去啊。”
2、
“呵,所以,所谓侦探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那是小说里的侦探吧。”
“也对呢,真正的侦探,每天只是在到处窥探隐私,非法闯入民宅,搜集小道消息,从地上捡东西而已。”
沙发上的侦探以及名义上的侦探助手交替发表着对这个职业的看法。来访的客人只好苦笑着自己往茶杯里添了水。
“……结果做出这种发言的人,真的不幸身亡,该说是运气太差了么。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普通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点东西,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无法阻止,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啊。”
“是的,只能捡拾真相的残渣,试图理解过去发生的事,并推断可能会发生的事罢了。但是,以目前的局势,掌握信息并加以利用,能产生相当大的影响,您的话,一定十分了解这一点。”
“这不是侦探的本职,而是媒体记者的工作,我只需要决定向委托人披露的信息就行了。”
铃原侦探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茶几上。
“从上个月月底开始,帝都十数家报社都收到了内容不明的资料,接着陆续刊登出有关军队的新闻,五天前有人目击到‘他们’和编辑或是记者模样的人在附近的咖啡厅会面,三天前,又和人在泷户急电的车站附近接洽,后者的相貌被拍摄下来,经过查证,是军方的一名准尉。”
穿着和服的男性低下头,开始检视手中的资料。
“然后,看看几份小报月初的报导,还有今天早上的,简直好像洋洋自得地吊人胃口说‘有比这还惊人的新闻哪’,不难想象,有什么东西散发着芳香从天而降,落到他们眼前了。”
“报社拿到线索的狂热我可是亲眼目睹过。目前各处的新闻内容都大同小异,这种情况下,他们没理由掩盖什么,只要抢先一步把消息刊登出去就赢了……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是因为还没拿到更多细节吧。”
“那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军方不会坐视不管的。”
“最后的关键信息会提供给谁,是全部的报社,还是其中几家,或是根本没有什么重磅新闻,不管哪一种都会引起相当程度的混乱,‘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说是‘不惜’,‘他们’可并没付出什么代价,始终只是在告诉别人所知道的事情而已哟?”
侦探向前倾斜身体,用手肘支撑着膝盖,
“而且,不按人类的方法行动的家伙们,也已经发觉了。”
黑发的青年把所有纸张收回信封,重新把封口封好,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紧。
“真不想听您继续说下去了。我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不打算卷进这么麻烦的事情。”
“我也始终只是在告诉你,我的调查结果呀。”
侦探不紧不慢地喝掉了杯子里的茶。
3、
幕布前方一片黑暗,只有上方垂落的灯光照着正低头站在舞台中央的主演。
从他脚下延伸出相互交织的细细丝线,像一张网一样向四面伸开,四面有气流撑起的红色布片,模拟烛火在轻轻跳动的模样。
“我……到底……”
观众凝神屏息地看着舞台上的景象,为主人公复杂的心绪感染,仿佛呼应着这种混沌不清又令人不安的气氛,有黑色的烟雾自舞台角落释放出来。
“奇怪,烟是不是太多了点?而且不是应该从下面放出来吗?”
“源太他们也太卖力了吧……等等?”
坐在剧院二楼最后一排,已经反复看了无数次演出的剧务川名和金井突然发现,屋顶的角落竟然窜出了火苗,火焰从上面引燃了布景,又顺着下垂的布幔向下方爬行,火苗舔舐着所到之处的一切,木头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投影灯下面的金属架开始融化变形。
“快,快让他们把幕拉上!”
川名站起来大吼,却看到二楼通向走廊的门敞开着,浓烟不断从外向里涌入。
“这里也烧起来了吗?”
金井大惊失色地走廊尽头跑去,却被热浪逼得倒退了两步。
“火,失火了!”
一楼有人高声大喊,大幕陡然下坠,舞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重物的撞击声,剧场里的骚动越来越大,幕布再次拉开的时候,背景和大型道具都已经被撤掉,舞台上的抬升地板还在缓缓下降,演员们匆匆向舞台两侧通往后台的通道跑去。
“十分抱歉,由于突发事故,本日的演出现在终止,请观众们不要慌乱,沿坐席旁边的通道退场。”
剧场里的灯光亮了,语气平和的广播声多少安抚了观众的慌乱情绪,大家纷纷站起身挪向通道,坐在后面角落位置的人因为离出口比较近,松了口气般地走出剧院大门。
川名和金井混在拥挤的人群里,沿着二楼包厢通向一楼的通道缓慢前进,就在这时,舞台弧形的天顶突然发出巨响,他们看到,有两个身影冲破天花板急速下坠,其中一个在落地之前竟然像被气流托住一样,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而另外一个则没那么幸运,身体重重撞向了地板。
前排的观众发出了尖叫,毫无防护地从那个高度坠落非死即伤,川名已经发现地上上有殷红的血液向四处蔓延。
但是,更为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侧躺着,关节都已经扭曲向不自然的方向的人,竟然以手撑地,先是单膝跪着,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川名看到,那人穿着军服,半边身体已经被血染红,他从刀鞘里抽出了闪着寒光的长刀,向对面那个张开黑色翅膀,带着狰狞鬼面的非人之物,用力劈了下去。
剧场的灯光闪了几下,竟然熄灭了。
4、
火势越来越大,不断从屋顶的横梁、管道、支架的缝隙中喷出,四处抛洒着火星,浓烟慢慢侵蚀着这个广大的空间,黑暗中有人倒下,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边是出口,不要挤,小心脚下。”
苍海站在坐席之间,举着灯看着从两侧离开,脸上满是汗水和烟熏的痕迹,神情慌乱的观众们,他们其中也有不少是半妖的模样,而且比入场时数量更多,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故,已经无法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吧。
——已经通知了消防员,各个出口都有人照明引导,剩下的人不是去救火,就是去帮忙寻找受伤或走失的观众,但是……
——还是什么也没能阻止。
他把目光投向远处在封闭空间里席卷起来的、不自然的风势。有黑影聚集在人群看不见的地方,黑暗中不时有青色的火光闪烁,甚至还传来了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中射出的子弹划过空气的嗖嗖声。
——根本是满不在乎啊。
不远处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苍海咬了咬牙,逆着人群的流向朝剧场中部走去。
“老师……怎么办,还是找不到她。”
苍海转向说话的人,那是刚刚在附近碰到的石野编辑,他是和异言社的另一位作者雨生鹭千代相约来看演出的,但是,在幕间休息的时候,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石野走出剧场到不远的一家出版社去了。
返回时石野找不到同伴,明显陷入了慌乱,他努力在人群中追寻着雨生留下的痕迹,但是因为人群太过拥挤,烟雾的味道也很浓,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进展。
“不要慌,雨生很机灵,一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在帮忙救人了。”
石野点点头,内心似乎挣扎的很厉害,不过最后还是转身走向苍海的方向,脸上仍然写着担心。
就在他们快要来到目标身边时,剧场的应急电源终于启动了,橘黄色的光线充满了这个空间。
两排座位之间,直起了小小的身体,雨生的脸从座位后面探出来,手里牵着正在哭的女孩。
“石野君!咦,这是雾隐……秋叶先生……”
雨生的肩膀突然战栗了一下,她大概还是难以面对经历过那个事件的同伴。
——这时候,还是不要告诉她,那件事还没完全结束吧。
“雨生君,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还好吧?现在这里很缺人手,如果想帮忙就留在一楼,如果想回去,就走侧门好了。”
苍海指了指不远处人潮涌去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都小心一些,石野君很担心你,不要离开他太远。”
由于有了光线的照射,人们头顶上的火苗变得没那么炽烈可怖,有人扯掉了着了火的纺织品,避免火势蔓延,也有不少人打开排水设备,或是奔向临近的建筑引水施救。幸好火是从后台燃起的,这给了剧场里的人撤离的时间,而救火队不久就赶到了。
刚才穿制服的士兵和带着面具的妖异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什么情节诡异的戏剧的余韵一般,仍然有人正在和带着鬼面的妖异交战。他们似乎是刚才从临近的建筑中冲进二楼走廊,无法从原路返回,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下从拥挤的通道离开,才不得不继续战斗的。
苍海一边分开人群,一边用目光搜寻着“战场”附近是否还有没来得及逃开的观众。
5、
果然,舞台不远处像被海浪冲上沙滩一样,匍匐着一具身体,带花斑的尖耳朵和尾巴显示那是猫又的半妖,他正弯腰护住自己的脸和腹部,背上已经绽开了一道可怖的伤口,上衣被血染得通红。
苍海奔过去,却看到闪着白光的物体划出一道弧线,切碎了附近座椅的靠背。
有个修验僧模样的男人像飘在半空中似地,踩着地上散落倒塌的座椅,一步步向猫又半妖靠近。他微微眯着眼睛,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阳光下清理杂草一样,用染血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向下劈砍,身后的尾巴轻轻摇动着。
——以津真天的妖异吗?
猫又发出急促的呼吸,后面的障碍让他来不及躲避,白光像落雷一样急速下坠,他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响。
“目标在那里。”
就在苍海以为要来不及的时候,男人身后的同伴用短刀荡开了落下的利刃,以津真天眨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类,接着在同伴的示意下,将注意力重新转向穿军服的敌人。
苍海暗自觉得庆幸,他赶快抓住猫又半妖的身体把他拖出来,向出口移动。
伤者比外表看上去轻盈许多,即使受了伤也没有影响走路的速度,只是黄黑条纹的尾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角充盈着不知是由于烟熏、疼痛还是惊吓,几乎要涌出来的泪水,苍海打量了那张脸后,突然诧异出声。
“你是,那天来店里的……”
“……老板?得,得救啦。”
惊魂未定的猫又半妖过了半晌才认出眼前的人,接着立刻放心了一样咧开嘴露出笑容,因为这个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又吃痛地皱起眉头。苍海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人和你一起来的吧?同行的人在哪里?”
猫又眨眨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总之先去处理伤口,马上就要到外面了,稍微坚持一下。”
剧场里的观众已经疏散了大半,坐席外面的大厅里,不少人围着作为临时救助站的问询台或站或坐,其中有一些受了伤,而更多则是受到惊吓,还有人想要返回剧场内去寻找亲人,为了避免混乱,剧场的服务人员正在努力阻拦他们。
突然,一个在出口附近,拼命想要从工作人员的手臂之间挤进剧场里的人转身朝两人奔来。苍海看到,他的衣服散乱,袖口被扯破了,眼镜片上满是烟灰,样子十分狼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像寻回了至宝一般。
“璃宽!璃宽!”
男人跑过来接住身体变得软绵绵的猫又半妖,因为对方背上的血而吓了一跳,接着脸色惨白地搀扶着他,跑向附近正在给伤员做应急处理的人,跑了几步,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身,向苍海连连欠身。
“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您了!”
6、
混在帮忙救火的人群里,重新从后台进入剧场的时候,苍海看到,火势终于慢慢减弱,舞台附近的天顶已经被烧溶变形,二楼通往走廊的通道一片焦黑,坐席和帷幕冒着青烟。
——“零式”和“常世”都不见了。
但是,舞台旁边的墙壁、立柱、没来得及撤掉的布景上,都留下了非人力所及的痕迹,有以极大力量劈砍留下的刀痕,也有巨兽留下的爪痕,还有被血染污、散发着寒气的锐利冰锥。
——真是灾难啊。
因为处理及时,这场火灾大概不会造成特别严重的伤亡,但有某种原本就很脆弱的东西被破坏殆尽,再次重建起来不知要花上多少时日,或许不仅不可能重建,还会以这个事件为起点,引发接二连三的破坏。
——这到底是……
——不,不对,火灾不过是结果而不是诱因,即使没有“他们”,一定也会有别的什么把事情导向这样的方向。需要优先考虑的,是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突然,苍海感到从一旁投注来的视线,他转身从焦黑的废墟旁边离开,看到有个扎着袖口,满脸烟灰的人站在面前。
“信乐君?”
“苍海兄?今天来看演出,可真是不巧啊。”
青年落语家擦了擦额前的汗,以一如既往的明快态度开口打招呼,只是表情中第一次显出几分凝重。
“那些……到底是什么啊。”
=================================================
剧情解释:
*前面的小故事是上次推理剧的第二个死者管家真由美说的;
*上次推理剧的第三个死者室井属于某个加害半妖的组织,后来因为自己也出现半妖化迹象而策划杀人,设定上有证据显示,这个组织向报社提供了有关零式的消息,同时又向军方透露消息的所在地,两边卖情报以试图达成什么目的。苍海因为追查这件事到剧场附近的侦探事务所,然后目击火灾并参与救援。
*因为怕这章后面的坑填不满,就先发出来了,如果后续有需要可能会再接一些
*其实只是想玩一玩自机对接并助攻发盒饭而已,如果有什么不妥或BUG请戳我修改!!!【跪
创造角色的20个问题-秋叶苍海
1.角色的父母是谁?角色是否由他们抚养成人?如果不是的话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不是的话又是由谁抚养的?
父:秋叶祯则,母:秋叶涟,十八岁以前与长兄、妹妹一起和父母生活在老家,后搬到帝都协助丧子的伯父管理古董店。
2.角色有从小时候就是死党的好友吗?有兄弟姐妹吗?他们现在在哪里?角色和他们还有联系吗?还是已经分开了?
小时候在家乡有不少好友,与比自己小三岁的龙姬是青梅竹马,龙姬十二岁时与父亲一起出海,三年间一直有书信往来,搬到帝都不久后,得知龙姬一家乘坐的船发生海难事故。
长兄磐城(32),妹妹初花(23)都在老家生活,目前保持着联系,节假日有时会回家乡探亲。
3.角色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平静宁和还是动荡不安深受创伤?
角色的童年平静安宁,父亲一方是家世悠久的学者家庭,母亲出身旧华族,童年求知欲非常旺盛,也得到了相应的支持,在学问和为人处世上都比同龄人来得早熟。
4.角色有什么钦佩的偶像吗?如果有,是什么样的?
没有特别的偶像,很钦佩知识渊博的祖父、父亲,以及了解很多古代传说的母亲。
5.在这个故事开始之前,角色是干什么的?是谁训练了角色学会现在在做的工作?
从十八岁开始在伯父资助下一边继续求学一边管理帝都市郊的古董店,经常到全国各地搜寻古代遗物和民间逸闻,处理与妖异、半妖相关的事情,二十二岁时因为机缘巧合目睹了改造不完全的龙姬进行的战斗,从此开始暗中调查和关注人造半妖,无铭会成立后成为早期成员之一。
6.角色的道德观和宗教信仰是什么样的?为了维护他的信仰,他会做出多大的努力?是谁或什么事情教会了角色接受这种道德观念和信仰?
同情弱者,也了解人性中薄弱的部分,对各种观念都能够接受,对不同的事物抱着宽容和理解的态度,但其中一部分只能理性看待,无法投入感情。非常讨厌无视不同意见,以压倒性的强权及暴力达成目标的行为。为了保护重要的事物可以做出牺牲,以及一定程度上破坏规则的举动。
没有特别的宗教信仰。
7.角色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爱好或者体格特征吗?旁人一般对此有何反应?
闲暇之余和住在附近的帝剧乐团成员学了西洋乐器,有时和乐队一起为大型活动演出,主要为了收集以及交换消息。除了乐队成员几乎没人知道这一爱好。
怪力是家族遗传,大概是因为水土的关系吧【【
8.别的角色对你的角色的态度如何?从你的角色的观点来看,他们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大部分人认为角色是个可靠、值得信赖的人。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可能觉得角色难以接近,但没有恶意的话很快就会发现角色温和、善于察言观色的一面,亲密的朋友才会了解角色内心对某些事物有非常强烈的执着和坚持。
角色认为在世间生活需要结交各种各样的人,可能受到依赖也可能被人憎恨,对别人对自己的不同态度泰然处之。
9.角色能杀人吗?他/她为什么会做出杀戮的行为?他/她有什么敌人吗?角色能杀他们吗?
可以,为了自卫或者保护亲密的人可以做出夺取别人性命的行为,也做好了承担杀人罪行的觉悟。
目前还算是身家清白信誉良好的生意人,没有什么需要以命相搏的敌人。
10.现在角色的人际关系如何?他/她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吗?或是仇敌吗?如果有的话是谁?原因是什么?
通过责编认识了编辑部的其他工作人员和作者,与无铭会的大部分成员都有联系,和侦探有书信往来,在石野家发现了失忆的龙姬。
对夺走了龙姬十年正常人生的机构正在进行的实验无法认同,一定程度上也反感研究人员一味遵从指令的做法,但没有特别针对哪个人。
剩下的人际关系正在发展中……
11.角色在精神心理上有麻烦吗?有什么恐惧症的对象吗?如果有的话是什么?是因为什么原因?
没有,和普通人相比,几乎没有什么恐惧的对象。
如果看到亲近的人受到伤害而无能为力会感到愤怒和紧张。
12.角色平素是怎么对待别人的?他/她容易相信别人吗?还是特别不容易相信别人?
平等对待不同阶层的人,同时对于妖异和半妖的了解程度很深,也掌握了与之相处的方法。对待认可的人会倾尽全力,对待不认可的人处理问题也无可指摘,但一定会让对方在某些地方吃苦头。
不太容易相信别人,但也不会主动质疑别人,对确定可以相信的对象则毫无保留地坦诚相待。
13.角色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她有什么伤疤或是纹身吗?如果有的话是因为什么原因?
手臂上有伤,仓松咬的【【【
14.角色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如果这种规律的生活因为不同的原因被打断了他会有什么不同的反应?
看店,或者出差【
对不规律的生活适应性很强,休息和工作都很有效率。
15.角色曾经历过这个世界上的什么重大事件吗?他/她的经历对角色有何影响?
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件,对于改变了妖异、半妖和人类关系的事件因为身份和亲近的人的原因,多多少少比一般民众受影响大一些。
16.角色有任何声名狼藉或是名声显赫的祖先吗?他/她做了什么?当人们知道了角色有这样的祖先后他们会有何反应?角色的行为是为了提升这种声誉,降低声誉,还是忽视之?
父亲的家系可以上溯到非常古老的年代,古董店是代代继承下来的,但并没有很多人知道。
虽然并没有特别努力去经营,角色对店的存在还是非常重视的。
17.角色的理想或者说人生目标是什么?
希望时代向好的方向发展,即使是弱者和没有用的人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力,希望只看到眼前目标的人能记住教训不要一次次重蹈覆辙。
18.他/她是怎样追寻目标的?故事中描述的冒险经历对完成这种梦想有何作用?
尽力记录、保护应该传承下去的事物。
19.角色有过建立家庭的想法吗?如果有的话,他/她心目中理想的伴侣是哪种类型的?
没有,认为现在还无法全心投入地去考虑这种事情。
虽然觉得这样没有什么意义,但还是无法忘掉过去。
喜欢坚强善良,遇到困难不屈不挠的个性。
20.角色考虑过他/她死亡的可能性吗?他/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角色并不惧怕死亡,但认为比起一死了之必须有人背负重担活下去。
发生意外大概会有点遗憾还有很多未知的事物没有了解,但会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前面的小故事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603/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307/
1、
头顶有雪花不断飘落,细小而冰冷的颗粒落在头发和脸颊上,带来丝丝凉意,抬头可以从那道缝隙里看到灰白色的天空。
而那道狭窄的光线也逐渐被黑暗掩盖了。两人在长长的甬道里前进,岩石为他们遮挡了风雪,但也让他们看不清方向,远处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滴水声。石缝间隐隐出现了蒸腾的水汽,或许在什么地方有温泉涌出来吧,他想。
“不要放开我的手啊。”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哟。”
睁开眼睛也无法摆脱黑暗的她,在这里找到了自由。
2、
“啊,老板……”
苍海返回店里的时候,天空中的光线已经黯淡下来,街道上空无一人,伽罗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看到他以后,露出一脸“得救了”的表情。
平日里胆大活泼,似乎无所畏惧的店员额头上渗出了薄汗。虽然像大多数同族一样随心所欲,伽罗对认定的事情却意外执着,苍海看得出,她正在和某种自己不擅长的事物相互角力。
“有客人来了。”
或许是因为本能的拒绝或嫌恶,同时也因为自己产生了这种感情而感到内疚,野干妖异的目光显得有些黯淡,苍海顺着她的视线向大厅里望去,看到有人正等在那里。
那是穿着杏色洋装连衣裙的女性,长发披散在身后,即使换上了这幅装束,却仍然改变不了挺拔而一丝不苟的姿态,她像未出鞘的利刃一样静静端坐,夕阳从置物柜上方的窗子斜射进来,被窗棂切割成整齐的形状,在她身后投下一片阴影。
“若江她有事出去了,不然……对不起。”
“不要勉强,伽罗可以回去了,多谢你今天的帮忙。”
苍海轻轻拍了拍垂下双肩的店员的后背,伽罗眨眨眼睛低头道别,然后沿着两侧堆积着枯叶的街道走进小巷,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在她眼中,那片阴影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姿态啊?
擅长于厘清事理,将事物归类安置,让它们各得其所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清楚明白地分割过去与现在、回忆与现实,也无法判断应该将“那个人”置于何地。
但是,无论如何只有一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他希望她能够拥有心愿。不管那多么渺小或多么遥不可及,即使最终无法实现,只要有寻求的目标,便不至迷失在黑暗之中。
古董店的青年店主叹了口气,从走廊迈进大厅,向第一次造访的客人点头致意。
3、
房间里寂然无声。客人似乎已经独自在店里等待了很久,看到主人回来,就收拢了好奇地打量四周放置的物品的目光,静静地盯着熟练地拆解着那个小铁盒的双手,接着,当它的盖子被打开朝向自己的时候,又转移到对方的面孔上。
“龙姬。”
“嗯?”
“介意我这么称呼吗?”
“……请便。”
“就是这样,这个部分很容易损坏,备用的零件在这个小袋子里。”
“……”
年轻女性像高山上的湖水一般色泽的瞳孔仿佛被雾气笼罩一般,浮现出困惑的神色来。
“秋叶先生。”
“是?”
“这就是……全部?
“没有其他要注意的事情了。”
“听说这个八音盒是我小时候曾经持有的,我也觉得在哪儿见过,但是,又有什么地方显得非常不协调……它真的和我的过去有关吗?”
“的确,这样的机缘巧合比故事还要来的离奇。不过,如果是真的,你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吗?”
沉默的空气再度充斥了这个空间。
窗子后面的天空高远辽阔,薄云像被茶筅在浅盘子上擦过一样四处散落,淡淡的影子在墙壁上、地板上慢慢爬行,移动到人身上的时候,仿佛带来了一阵凉意。
“我……想知道。”
像是要斩断自己的迷惑一样,年轻女性重复着。
“想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曾经生活在何种环境里,有什么亲近的人。”
她微微欠身,两手交叠在一起。
“我明白能找到这件东西已经非常幸运,不该再继续追根究底,但是,假如它能成为找回过去的线索,无论如何请再帮我一下……至少请告诉我,是谁把它交给你的呢?”
风卷起的枯叶从窗外掠过,仿佛飞鸟挥击翅膀,然后从天空中滑翔而过一样。
“之后呢?”
“……?”
“如果照过去那样生活下去,会通向更好的将来,你会对如今的境遇产生不满吗?假如过去做过错事,会后悔吗?假如追寻故人会损害和周围人的关系,要怎么选择?……既然已经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对你来说,就如同另一个人的人生,即使知道也已经无法改变了啊。”
龙姬皱了皱眉,接着垂下眼睛,仿佛以目光数着地板上的纹路一样陷入了沉思。停顿了很久,她再度抬起头,直视着正将八音盒重新放进盒子的男人。
“我现在,受到大家的诸多关照。”
略微低沉却很清澈,带着微妙的悦耳颤音的说话声在房间中飘荡起来。
“军队的同僚、负责照顾我生活起居的人、还是可以称得上是‘友人’和‘家人’的人,他们都在尽力保护我,希望我能安全地活下去,但我却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应该走向何方。假如一直这样茫然无知,总有一天会因为无知而破坏重要的事物……我想了解过去,不是因为好奇,或是因为现在的日子缺少归属感,而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不管那其中是不是含有遗憾,我想要把它找回来。”
“是这样啊。”
苍海凝望着被切割成几何图案的光线,有尘埃在其中飞舞。茶杯升腾起的雾气后面,仿佛有昔日的幻影端坐在那里。
“打算见面听听你的想法,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那么,就物归原主好了。你失去的东西。”
4、
“把它交给我的那一位,是非常美丽的人。”
“并非全部是因为外表或性格,而是由于内心中存在着某种强烈而纯粹的事物,或许可以说是意志,或者旺盛的生命力吧。什么也不会惧怕,无论怎样都不会消沉,即使遭受挫折也毫不气馁,即使遭逢危险,也无来由地相信自己能够到达终点……不仅是自身,还有想要带领和保护的对象,在别人考虑‘牺牲’、‘得失’的时候,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她的样子让人心生期待,让人觉得即使世界上存在运气、命运之类,也能把它们导向自己所需要的方向。”
离开岸边的篝火之后,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船只在平静无波的湖泊里漂流。上弦月并不明亮,星光却更加耀眼,漫天星斗抛洒在天幕上,银河穿过天空,从远方一直垂落到水里。湖水里也有一模一样的景象,两片天空上下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奇妙的空间。
触手可及的照明只有船舷上的一盏小灯。她伸手去摸湖水中的星星,脸庞笼罩着一层微光。
“然而她身上发生了非常不幸的事故。那场海难有几百人死亡,上百人行踪不明,在当时也称得上是轰动一时的消息,在场所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后来都被确认了身份,送回家乡安葬,只有她的消息却一直暧昧不清。”
入海口附近的河道上起了大雾,连航标和灯塔都难以辨别,不过,有人在凌晨拍摄到船只冒出滚滚浓烟的照片。因为船舱受到撞击,油箱破裂而燃烧起来,柴油漏得到处都是,又继续加重火势。平日沉静广阔的水域成了一片火海,救援的人赶到时,看到的是破碎的船体,散落在水里的行李杂物,以及溺水和窒息而死,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当时有人相信她还活着而四处寻找,但后来被种种事情阻挠,时间一长便放弃了。家乡的宅邸起初由她父亲商队的朋友买下,后来几经易手,目前则是空置着。”
这个家也算没落了啊,不过现在可是在打仗,失去亲人的人不是到处都有吗?这样的房子会越来越多吧。站在身边的老人从锈迹斑斑的栅栏外面指着那栋建筑说。
窄窄的铁门里,丛生的杂草已经超过了孩子的身高,墙壁和柱子因为海风的侵蚀而产生了裂痕,但过去主人的布置却依然保留着。露台上放着长椅,天花板上垂着照明用的灯饰,有人曾坐在那里,用望远镜看远方海岛上的风景。
“和预想的……一样啊。”
龙姬的眼神变得有些落寞,她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在陶杯里漂浮的茶叶梗。接着像要抖落什么东西似地,由微微弯着身子,绞着双手的姿势,慢慢支起肩膀,恢复了笔直的坐姿。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真的,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不管如何搜寻,线索总是在中途消失,即使一直抱着她能够生还的一线希望,也渐渐无从想象她的模样。再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的外表、神情、姿态,乃至个性,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以至于一时无法确认那是同一个人。
但是,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越久,“过去”便一点一点,像墨在清水中晕开一样,在她四周弥漫起来——脸型、眼睛、下垂的发梢、颧骨上的小小伤口、紧张时绷紧嘴角,困惑时微微皱眉,听到不明白,或者不同意的事情,莫名倔强地仰头看人的样子。
——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剥夺了她作为普通人的人生,让本来绝不会削减的光,变得像沉在幽深的海水中一样昏昧微弱呢。
5、
“这就是我所了解的,有关‘白川龙姬’的事情。”
龙姬伸出手,去触碰已经重新包装好的纸盒。苍海注意到她修长的手指上,有薄茧和细小的伤口。
“那么,是我自己把这个八音盒交给你的……”
她把盒子移向自己这边,然而这个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就停止了。她稍稍偏着头,移开眼神盯着房间的角落。
“啊,是啊。”
即使得不到回应,也仿佛放下了某种负担,不知是轻松还是疲倦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依照约定把它修好了,没想到等了这么久,才以这种方式交还到你手上。”
他看着那双重新变得像冰结的湖水一般的瞳孔。
“如果听了只是徒增困惑,就忘了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吧……只是,我还想再问一件事情。”
“嗯?”
正在啜饮着已经变温的茶水的女性,把杯子放下,郑重其事地以目光回应对方。
“与过去如何无关,现在的你,是凭借自己的意愿,以军人身份战斗的吗?”
空气中仿佛有细细的金属丝线陡然紧绷起来,被称为“人造半妖”的女性军人一瞬间本能地绷紧身体,做出了抗拒和防卫的的态势。
然而对方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她读不出那句话中是否含有威慑和压迫,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遗憾和叹息。
于是,再一次地,迷惑回到了那双眼睛之中。
“我……”
她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似乎在努力组织措辞。
“我不清楚。周围和我一样的同伴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像心那样善良,会为他人着想的,像查那样耿直朴实,只是想要保护别人的。坚持自我主张的、总是笑着的、充满怀疑的……虽然对于指令都会毫不犹豫地服从,但我想,他们大概都希望作为‘异常’而存在的日子早一天结束吧。”
“但我……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因为能够战斗才得到信赖,我暂时还想不到其他的生存方式,也不知道从心身边离开会变成什么样。”
夕阳渐渐下落,影子逐渐扩散弥漫,最后融合在充满整个房间的昏暗光线里。“人造半妖”对这样的状况好像并不在意,相反,藏身于黑暗之中似乎让她感觉轻松了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不过,我会努力去思考的,知道了以前的事,我想,总有一天能找到依循自己愿望生活的方法。”
“毕竟你还有家人在。”
“是呢。”
让人认为已经丧失了“微笑”这种表情的女性军人,第一次轻轻勾起了嘴角。
“弟弟那里,也是可以回去的地方啊。”
====================================================
*這麼點搞了這麼久,已經不知道在寫什麼,和之前預想的發展不太一樣,總之不管多麼艱難,坑總是要填的【笑哭
*強行給龍姬點了INT和嘴炮技能,否則似乎無法進行,如果有OOC(?)也只能認命了【咦
*對不起伽羅用這種東東發盒飯,如果有了別的盒飯我就把TAG改掉【【【【
許久不見的友人,突然來到了家裡。
銀白色的長髮和眼睛和略顯蒼白的皮膚都跟最後一次看見他的印象分寸不差,就連爽朗的笑容都跟記憶里一模一樣。用駐顏有方來形容好像也有點不對,不過怎麼說呢,我覺得其實一點都不值得奇怪就是了。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友人還站在玄關就突然對我這樣說,看來他那與溫潤外表不符的急性子也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我有些好笑地把他讓進居間,叫他從頭開始慢慢說,他好像有點不高興被當成小孩子對待,但還是老實地坐了下來。
“我很快就要死了。”
“……哦。”
自己說出來都覺得這回答有點蠢,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知道怎麼回答這麼沒頭沒尾的死亡宣言。
“很快會有一場大的災禍,那大概就是最後了。”
這傢伙說話總是東一句西一句的不得要領,我只好耐著性子聽他說下去。
“愛染山會有新的山神,我想拜託你給他起名字。”
“神的名字是可以這麼隨便就交給人類來決定的東西嗎?”
友人沒有說他就快要死了和附近的靈山很快會有新的山神有什麼關係,所以我就沒有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青年似乎一直在緊張地等待我開口問他的出身,所以我就沒有問。
後來我有些失禮地想,他大概沒有多少這樣的朋友吧。
“沒問題的,我想讓你來起。”
“這樣啊,行啊。”
不過是起個名字而已,我還以為他要拜託我照顧他的遺族。看我答應得這麼爽快,友人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有點不自在地轉開視線,過了一會兒突然想到說不定這對他來說就是跟託付遺族差不多了吧。……看來名字要認真點想才行了。
“對了,新的山神,你覺得什麼種族比較好?”
“……神的種族是可以這麼隨便挑來挑去的東西嗎!?”
雖然感覺差不多的問題剛才也好像問過,但我還是沒忍住。友人一臉認真地回答我“種屬不過是鏡花水月,最多只會影響到外表和性格而已”,不管是回答的內容還是毫無緊張感的口氣都很讓人火大。總感覺還是有點沒法接受,我不情不願地思考了起來。
“……那就天狗吧。”
“是嗎,天狗嗎。”
“嗯,最好是脾氣暴躁又喜怒無常的那種。打心底裡討厭人類,絕對不會幫人類實現什麼願望的天狗比較好。”
“天狗啊,沒有問題。”
友人瞇起眼睛點了點頭,然後垂下眉毛做出一個困擾的表情。
“不過你的要求可能沒辦法全部都滿足。”
不知為什麼,我不想回答他。我只是漠無表情地看著青年秀麗的側臉,等他說出下一句話。
“唯獨討厭人類這一點,好像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啊。”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發出清脆的響聲,斷掉了。
“……那樣的話,我不幹了。”
我也知道這跟小孩子鬧脾氣沒區別,但就是忍不住不說。
“名字的事情就算了。你的請求我也不管了。下一個神也要為了人類而死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幫忙。”
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嗎。
只有這一句話,我在最後的最後生生嚥下了喉嚨。
……說出來的話,我的朋友大概就會永遠少了一個。
友人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所以我也不服輸地直視回去。過了好一會兒,銀白色的狹長眉眼低低垂下,友人有些困擾地微笑了起來。
“那樣的話,就困擾了。”
嘴上說著困擾,聲音卻還是像往常一樣溫厚舒緩,聽不出一點緊張感。友人停了一拍,維持著微笑的表情,慢慢閉上眼睛,又說了一次。
“真是困擾啊。”
我突然感覺有些坐立不安。大概我們兩個都需要一點整理思考和得出結論的時間吧,我這麼想著跟他說我去里間泡茶,他無言地點了點頭。
端著茶具從里間出來的時候,看見許久不見的友人正大搖大擺地坐在居間的草席上。早就習慣了他突然襲擊的我倒也沒感覺多驚訝,只是問了他一句來找我是不是有事。
“沒什麼,只是來看看你。”
友人帶著有些悲傷的笑容,對我這樣說。
那之後的事情,一切都變得很模糊。
聽說有天災降於靈山愛染,一夜之間山崩地裂,鄰近的村落卻無一人傷亡。
聽說村子裡的年輕人在清理泥石砂礫的時候發現了橫亙數十丈的白蛇尸體,只是鱗片太堅硬,怎麼也沒法食用,最後只好草草掩埋了事。
聽說從那以後怪事一直接連不斷,天氣變得毫無規律可言,家養的禽畜突然發狂,山中的鳥獸在大白天就下到田地襲擊人類,諸如此類。
那些平伏在我家門前的人是在幹什麼?比起那個,要趕快到山上去才行。記得跟重要的友人約定過了,要去那裡給新生的孩子一個名字。
身後傳來不知是誰的喊聲,好像是在叫著什麼禪師,我才不管。
曾經崩塌過一次的山道崎嶇異常,有些地方幾乎已經看不出道路的痕跡。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說不定其實根本沒移動多少距離吧,不過身體似乎不想再往前多走哪怕一步了,我只好喘著氣在路旁的岩石上坐了下來。
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前多了一個小孩子。
黑色的翅膀和有些蓬亂的黑色長髮,粗布製成的黑紅修驗服看起來有些不太合身。跟怪石嶙峋的山道顯得格格不入的小孩子,不管怎麼看都找不到跟記憶裡的友人相像的地方。小孩子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會兒,開口問我“你是誰?”跟稚嫩聲音毫不相稱的威嚴口調聽起來莫名地好笑。我正準備開口回答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選項。
“我很快就要死了。”
“……哦。”
感覺犯蠢的同伴好像增加了,我一邊暗地失笑一邊說了下去。
“所以我的名字,給你好不好?”
名字是盟約,是咒式。傳說讓渡名字就等於讓渡原主的全部靈力,不過誰知道真假呢。
“因為你是天狗,所以會被加上坊的敬稱吧。以後被人供奉的話名字還會變得更長,什麼御啊命的。所以真名還是短一點比較好。我的名字給你吧?”
“隨你喜歡。”
“嗯,那就隨我喜歡了,決定咯。”
送出名字的我心情很好地想摸摸他的頭,卻被小孩一側頭避開了。
“……對了,如果我能從黃泉回來,再送你一個名字吧。”
“名字不需要那麼多個。”
“至少兩個還是需要的啦,非人之物的話。第二個名字可以用來在人世行走,很有趣的哦,人類這種東西。”
“……有趣?”
“很有趣。有各種各樣的人,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就算只是看著也永遠不會厭煩。……這是我朋友說的就是了。不過你要下到人世的話這幅樣子可能有點問題,首先那對翅膀……誒?”
孩子的輪廓像是被高溫熔化的金屬一樣,從外側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陽炎般搖曳不停的影子重新穩定下來的時候,站在我面前的已經成了一個白髮白髯的垂垂老人。
“這樣嗎。”
“……厲害,簡直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
說完之後,我突然不受控制地大笑了起來。
“笑什麼?”
“……沒什麼。我想起我以前也認識過一個山神,那傢伙一點都不擅長這些幻術之類的……哈哈哈哈!”
好像很久沒有笑得這麼厲害過了,胸口有點難受,我不得不停下來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是笨蛋吧?”
轉瞬之間已經變回了原形的孩子,面無表情地這樣評論道。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笑聲差一點又要爆發出來。一下子吸入太多新鮮空氣的胸腔,仿佛被撕裂般陣陣疼痛。
“是啊,是笨蛋。”
“對了,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說來看看。”
“如果以後有誰向你許願的話,你要叫他支付代價才行。”
“怎樣的代價?”
這倒是問倒我了。我抱頭苦思了一下,好像想不出什麼像樣的答案,只好回答“隨你喜歡就可以吧?”小孩聞言掃了我一眼,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那樣的話,你的這個願望也要支付代價。”
“學得很快嘛……!然後呢,怎樣的代價?”
小孩看起來並沒有像我一樣考慮太多。片刻之後,他像是懶得再想一樣聳了聳肩。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死。”
這個代價實在有些超出我的預想,以至於我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仔細想想,好像這才是人外之物應該有的反應吧。因為絕對不會在區區人類之前死去,所以根本不知道人類這種卑小的生物會有——
“……天壽……”
只有兩個字的短語,不知為何沉重得像是千鈞的巨石。我恐怕是直到那時候才終於接受了友人已經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吧?遲來了一拍的感傷幾乎將我淹沒的時候,低低的笑聲傳入了我的耳中。
“有趣。”
我猛地抬起頭,然後想起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笑。
這一次,說不定真的會不一樣。我懷著這樣淡淡的期待,慢慢開了口。
“在從黃泉歸來之前,我會好好考慮第二個名字的。你要等我啊,……拜託。”
願這一次的你,終能永生不滅。
1、
父亲又忘记回家的路怎么走了。
从四十九间堂到松尾坂,沿着六条通一直向南,沿途经过杂货店和邮局,在道路尽头的十字路口右转,就是我和新婚不久的先生目前的住所。
如果选择往相反的方向,经过一片开阔地,从寺院背面走上桥,越过竹川,沿着河堤走上半个小时就能看到老家院落爬着青藤的白色墙壁。母亲去世以后,父亲独自一人在那里住了很久,直到因为身体欠佳,才在我和大哥、二哥的劝说下到几个子女家里轮流居住。
虽然称为“镇”,这里姑且可以算作城市边缘的一部分。然而由于与市中心相距遥远,相比市内的繁华景象,这里的生活显得十分平静。一片一片铺着黑瓦的房屋不远处是延伸向远方的火车轨道、没有铺柏油的路和分隔得整整齐齐的农田,抬头向天边望去,可以看到绿意浓郁的、环绕着建筑、道路、农舍的起伏山影。
我还记得小时候春天开学,父亲牵着我的手从河堤两侧盛开的樱树下面走过,落樱随风飘散到清澈的河水上,顺着水流一直流下去。花开最盛之时,稍稍有一点风就能掀起一阵花瓣的暴雨,整条河上堆积着白色、粉色的云朵,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甜香,好像什么砂糖点心一样。
而放暑假的时候,我会骑车沿林荫道回家,路过寺院旁边的水池,那里漂浮着大片大片的绿藻,晴朗的天空中漂浮着薄云,阳光从头顶上照射下来,映在水中闪闪发光。那里饲养的金鱼就在天光云影中游来游去。有些不知怎么逃出栅栏,一直游进寺庙正殿下方古老的板壁,在水渠中的树影之间摇曳。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体型特别大的金鱼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时我分不清金鱼和鲤鱼,还把男孩节的鲤鱼旗称作金鱼旗,母亲嗤嗤地笑我傻气,而父亲则大笑出声,捏捏我的脸蛋,说这有什么,金鱼当然能够长大,长大的金鱼和鲤鱼没什么两样,也能像鲤鱼一样飞上天空。
鲤鱼怎么能飞上天呢?金鱼也不行呀。我鼓起脸颊质疑道。这时母亲就会把目标转向父亲,笑他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一样。
2、
就是这样的父亲,两年前开始忘记事情。起初是远亲的住址、城里常去购物的商店名字,之后是附近邻居的面孔、要去药材店买的汉方药,再后来就是家里东西摆放的位置,前一天告诉过他的新闻,以及出门要去的地方。
起初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忘事,说话变得支支吾吾,被戳穿后则是一副抱歉的样子,不久,或许由于忘记的事情太多,一旦有人提醒他,他就显得十分烦躁,只是一味地不听人说话。
父亲性格中本身就有固执的一面,因为健忘变得越发蛮横不讲道理,最后简直像小孩子一样,发起脾气来会堵住耳朵、乱摔东西,把错全推到别人身上,不管是佣人、保姆还是亲生儿女,没有一个人能和他好好相处。
但是偶尔,他会静静地站或坐在某个地方,常常是树荫下、湖水旁边,或者阒寂无人的小巷尽头,盯着墙壁或者地面发呆,仿佛深深陷入旧日回忆,在脑海中播放起过去在那里发生的一幕幕情景剧,那怀念的神情,一如过去注视母亲,以及家族中众多的孩子跑来跑去嬉戏打闹一样。
所以当女佣带父亲出门散步,走进洋服店的时候因为遇到熟人多聊了几句,猛然发现父亲还在门外,跑出去看人却不见了踪影的时候,全家都慌了手脚。从主人到佣人上上下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给附近认识的人去了电话,也通知了镇公所希望他们帮忙寻找。一想到头发全白的父亲站在那个岔路口,手足无措地看着行人和车子从身边经过,拼命在一片模糊的云雾中回忆回家的路,我就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人难以呼吸。
可是兄长和我们全家,以及几家人的帮佣一直在父亲可能经过的地方搜索,直到山脊背后的云被夕阳染红,还是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
3、
我和佣人丸尾、女佣阿浜一起去父亲旧宅的方向寻找,到了这时候还是一无所获,只能先回家看看留守的人有什么消息。在路上行走的时候,斜射的夕阳让我身后的影子变得越来越长,空气中有种沉滞的感觉,好像什么重物压在我身上,拖着我的双腿无法前进。
我觉得身心俱疲,心情极度沮丧,只得停下来,在路边蹲下休息。与我随行的两人似乎都很担心,再三询问我身体的情况。但此时我只想一人休息一下,便告诉他们先去和先生会合,我一会儿会自行跟上。
孤身一人站在巷子里,两边建筑投下阴影,周围变得越来越冷。我撑着膝盖从蹲坐的姿势站起来,大概是一直没吃东西,加上血液一下从头脑中流走,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这时,我隐约听到了身后轻快的脚步声。
我扭过头,恍惚间看到有个穿红色和服的小女孩,踢踏着木屐朝巷子深处跑去。我的眼睛捕捉到和服上的图案,那是我从小很喜欢的,金鱼在水藻里游动的纹样。
女孩的影子一瞬间就消失了,几乎让人觉得那是幻觉,小时候父亲给我讲过逢魔时刻的传说,说不定这真的是现身世间的妖异吧。
但是,不知为什么,有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领着我,朝那两栋房子之间的窄巷走去。
巷子两面都是高墙,道路十分狭窄,脚下还堆放着箱子之类的杂物,我只得小心翼翼地迈步,有时还要侧身通过。
终于,眼前出现了光亮。
我欺身从巷子中走出来,却看到一副奇妙的光景。
路边孤零零地立着一家店铺,周围没有比邻的建筑,而是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树荫后面大概有个很大的院落,远处还有老式仓库一样的屋子。
店铺门外没有明显的标牌或名称,敞开的门用帘子遮着,店面两边延伸出一片玻璃橱窗,里面悬挂着样式奇特的灯饰,在暮色中已经开始散发橙色的光晕。
4、
我走近橱窗,好奇地看着里面的瓶瓶罐罐、插在坛子里的卷轴、用彩色丝线编织的旗帜、地藏菩萨像、雏偶人、狸猫陶器、大扇子、灯笼,以及各种各样辨不清功能和用途的物品。所有的东西在光下都呈现出祭典上的道具那样鲜艳斑斓的色泽,让人不由自主地凝神注视。
出神地看了不知多久,直到遮住走廊的帘子被风吹开了一点,这才让我清醒过来,想起来这个地方的目的。
“您是藤田小姐吗?”
这时我发觉,有人已经悄然站在我身后一会儿了。
“现在是小长井了……您是怎么知道……?”
藤田是我娘家的姓氏。我吃了一惊,呆了片刻才出声作答。
那个人稍稍睁大了眼睛,露出释然的表情,冲我指了指帘子后面。
“您是不是在找人?如果是的话,那位老先生在客厅后的庭院里。”
我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大概也表现出一点迟疑,于是他接着说下去。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店外徘徊,问他问题也得不到清楚的回答,想来是走丢了……从外套口袋里发现了名字和地址,本想致电府上,没想到您自己找到这里。”
那是身形瘦削的男性,从外表不大看得出年龄,他的目光深邃,乍看上去像是不苟言笑的类型。但是说话语气诚恳温和,显得沉静而胸有成竹。
无需询问,我就十分肯定他是这家店的主人。要说如何形容,他身上的感觉,就像时代剧里的大将或者国君吧。
但是,盯着他的脸孔和和服上披着的羽织,我却更觉得这个人和这地方不该存在世间。那幅样子仿佛敛起翅膀的黑色巨鸟,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静静伫立。如果这间店铺真是一个小小的国度,那么一定落在常世与异世的分界线上。
我随他迈步进入玄关,两侧墙壁的壁龛里装饰着钟表、水晶花朵、鸟笼等等古怪的物品,还没等我仔细看清,已经通过走廊走进了大厅。
“请小心脚下。”
我才发现,在四面墙壁前面布置的柜台中间,地板缺少了一块,取而代之的是通往地下室、一直延伸到不知什么地方的木制旋梯,下面的空间似乎很大很深,木造的台阶和栏杆相互交错,构造极为精巧,让人觉得这整间屋子是个机关匣,随时可以旋转起来,就算上下颠倒也能够继续使用。
从楼梯后方的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下面的房间里排列着无数贯通天花板和地板的书架,寒气之中隐隐传来泛黄纸张和油墨的气息。
5、
大厅后面是一道拉门,打开是个和式房间,如此进出一两次以后才来到面对中庭的走廊。一路上主人除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一直沉默无语,而我也没有聊天的心情,一心想快点看到父亲。
终于,我看到背对着我们,坐在夕阳的余晖中眺望庭院里樱树的父亲,忍不住跑了起来。而父亲就在我踩在走廊上咚咚的脚步声中转过身,我看到他脸上挂着非常开心、小孩子一般的笑容。
“……更纱啊。”
我心里一阵难过,父亲又把我错认成母亲了。
“爸爸,我是幸子。”
“哦……”
父亲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他盯着我的面孔,不停地眨着眼睛。
“幸子,我是您的女儿啊。”
“……”
他疑惑的表情渐渐融化了,嘴角绽开笑容,眼睛旁边的皱纹都拧到了一起。
“哦,哦,是幸子。”
他朝我伸出双臂,就像成百上千次从石桥的护栏前面、从河堤下方、从树荫底下朝年幼的我所做的那样。
“快来,看这个!”
在他眼中我仿佛又变回了六七岁时的模样,但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喊着“什么什么?”扑到他怀里了。
我朝他走过去,看他手里握着的镶着金箔、六角形的长条物体。
“是金鱼哟。”
他站起来,把那个小筒举到我眼前,轻轻地转动起来。
我听到小筒尽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无数光亮的碎片在我眼前咕噜咕噜地旋转,橙色、紫色、玫红色、金黄色,间或也有绿色和蓝色的拼图逐渐汇拢聚集、又分散离开,在阳光照耀下形成各种令人屏住呼吸的图案,其中一部分就仿佛是一尾尾金鱼在水中游动。
我发觉,那些碎片的背景竟然是蔚蓝的天空、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树木以及树木之间的小径。或许这个万花筒的一面是能够看到远方的透镜,彩色碎片构成的幻影投射在真实存在的景色之中,仿佛将人带到了不同的世界。
我不禁为之着迷,忘情地自己用双手捧起万花筒转动着,努力想看清那里面的景象到底属于什么地方。
突然,我看到山间的小径上,出现了穿着红色和服的小女孩的身影,后脑勺圆圆的,梳着像小芥子人偶一样的齐耳短发,和服上绣着金色的图案。
她奔跑的方向对面,站着弯下腰,伸出白皙手臂的女性。
我几乎失声叫起来,那是幼年的我和我的母亲。
我想让那些碎片停止转动,但它们像沙一样四处飞散,母亲从落脚的地方踮起脚,身体竟变得轻飘飘的,一下就离开了地面,她的和服袖子在风中轻轻摆动,向我们挥着手,消失在不停滑落的碎片之中。
父亲皮肤松弛的枯瘦手指紧紧抓着我的手,我感到脸颊上有温热的东西划过。
“幸子,不要像妈妈一样飞走了啊。”
6、
古董店老板一直送我和父亲到我和阿浜、丸尾分开的地方,先生和二哥已经等在那里,正在训斥垂头丧气的佣人,看到我们出现,全都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我再三道歉,还接受了他们一番数落。
不过,父亲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他今天似乎心情愉快,没有像平时一样大发脾气。
我向秋叶先生致谢的时候,他把装在盒子里的万花筒递给我。
“不付钱就带走真的可以吗?”
“您给的代价已经足够了。”
因为他说只是从店里“拿走”东西,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让我用毛笔用金色和红色的颜料在玻璃风铃上画了金鱼。他是如何得知,绘图这种事我多少还算是在行呢?
接着,他停下来,似乎在打量我的脸颊一侧。
我突然感到非常不安,他会不会发现衣领和耳朵之间,最近生长出细小的、冰凉光滑的鳞片的地方?
然而那目光很快移开了,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突然说起奇怪的话。
“据说它镶着可以观察到世界另一侧的镜子,黄昏的时候,对面的人也能看到这里。”
我怔怔地看着他。
面前的男人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旧东西上面会寄托使用者的感情,不管以后会变得怎样,请尽量记住原本的心意。”
==========================================================
*算是补充设定?
*狂奔打卡,不敢响应,先用一下NPC……
*互动等我再磨蹭一下…………
*突然发现又没法打互动TAG,就先这样吧【【【【【【
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018/
1、
——拿走一只眼睛,让她能看见光亮吧。
——拿走两只耳朵,让她能听见歌声吧。
——拿走身体让她不至衰弱,
——拿走四肢让她能自由奔跑……
——还不够,还不够……
覆盖着银色皮毛的柔软身体蜷成一团,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先是比本来的模样小了一圈,接着缩成初生的幼兽,最后像阳光下融化的新雪,连轮廓都逐渐模糊,仿佛一只手就能掬起,化成一捧清水从手心散落,渗入脚下的土地一样。
——那,把我最后的光也给她吧。
“哥哥,小玉怎么不见了?”
阳光从打开的窗子外面斜射进来,照在少女变得红润的脸颊上,她用手肘支起身体,迎着依然带着凛凛寒意,但已经不再刺痛人的脸和双手的风眨了眨眼睛。
“就算给白鼬起了猫的名字,它也变不成猫,养不熟的。伤好了,就跑回山里去了吧。”
看到少女有几分落寞的表情,坐在床榻一侧的少年叹了口气补充道。
“它不是不喜欢你,而是该回家了。”
“嗯……”
少女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赤着脚踩着地板,朝房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少年伸手去拦,妹妹的步伐却意外敏捷,只抓住了她衣袖的一角。
“总觉得精神好得多,身上也有力气了。”
好像要安慰担心自己的哥哥一样,少女扭头笑道,接着继续从半开的房门中窥视着走廊外面残留着雪的地面,以及开始泛起绿色的起伏山岭。一定是因为那不像是寻常走兽的小东西离开了吧,也许它就是山的一部分,是漫长冬季中寒冷和疾病的化身,随着季节的改变它应当消失,这样妹妹才能痊愈。少年想。
“因为春天到了。”
他说,顺手把盖在被子上的薄棉衣披在妹妹肩上。
2、
雪落下来了。
深暗的天幕中散落着星辰,树梢之间可以看到月亮,雪花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亮,仿佛星星的碎屑一般下坠,林间的暑热已经消退,此时甚至带上了几分寒意。而若有若无的微风改变了雪片下落的方向,让它们飞舞起来,向四面八方翻卷飞散。
——好像活物的气息一样。
风势稍稍加强了,接着停了一会儿,又再度从耳畔掠过,带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凛凛寒意。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悲叹,但其中包含的祈愿和意志,又让人觉得像拼尽全力的呼喊,以至于附近的枝头的树叶,都随着它轻轻抖动起来。
这个村落四面环山,坐落在由北向南渐渐下降的平缓坡地上,只有南面有道山谷作为狭窄的出口。村民数量不多,靠农作物就可以自给自足。就算在如今这个日新月异,甚至变得有些危险的时代,这里的生活也一如既往。村人按季节播种收获,像他们的祖先躲避风雪一样努力耕作、应对天灾。和其他地处偏僻的村子和小镇相比,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年深日久流传下来,与经年不化的大雪、夺人性命的严寒、以及被退治的妖异有关的传说。
苍海举灯照了照前方的道路,发现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小径的尽头是一小片空地,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微微发光。
——啊啊,是了。
山上生活着操纵冰雪的女子,起初只是把人类当做维持生命的养分,把生活在村庄里的活人当做食粮。可是,自从百年前的生贽停止之后,她就隐去了踪迹。起初,有关雪女的传说中半是恐惧半是嫌恶,后来则带上了敬畏和憧憬的色彩,而直到如今,这样的故事还流传在村人之间:
“那年冬天迟迟不来,树上的叶子都不会飘落,假如这样下去,不仅无法杀死害虫,春天灌溉的水源也会枯竭,大家都担心得不得了,向神明祈求之后,就真的下了很厚很厚的雪,把门都封住了。”
“有人在山里迷了路,本以为就要冻死在风雪里,面前竟然出现了住户,主人是挺瘦弱的中年男性,招待他在那间小屋里住了一夜,天亮出发的时候,看到主人站在一棵披着雪的巨松下面,和藏在树枝里的什么人说话。他瞥见树枝之间乌黑的长发和白皙的侧脸,好像是很美的女性,但一眨眼就不见了。”
“到山里捕鸟的时候,看到了穿白色和服的少女,我想那就是传说中的雪女妖异吧。可是其他的人都不相信,说我的眼睛被雪照花了。那个女孩好像对我的动作充满好奇,一直盯着我看,可是稍微一靠近,一阵雪花飘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接触到炉火就会感到温暖,在雪地里呆久了就觉得寒冷刺骨,时间长一点甚至活不下去。如果是她的话,生活在平常人生活的地方,会不会也感到痛苦?想要接近而无法接近,是不是很寂寞呢?”
终于,道路的尽头出现在眼前。那里伫立着一棵覆盖着薄冰的大树,树干和树枝反射着月亮的光辉,而冰结在一起的树叶如同宝石雕刻的花朵。雪片就从那棵大树的树枝周围逐渐散落,仿佛树木打算将自身全部消融在夏夜之中。
苍海的脚步停住了,他静静听着雪花被气流挟着,在黑暗中簌簌下落的声音。
——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
仿佛有谁在说话,嗓音微弱,语气却坚定而不容置喙。既然无法带来甘霖,就让雪来滋润大地,那是虽然离群索居,但与山脚下的村落有着种种联系,即使受到怀疑也好,显得笨拙也好,牺牲自己也好,想要去理解人,一步步接近人的存在。或许她曾经伤害过人,但也为人所接纳,甚至陪伴人类度过了那对她来说十分短暂的一生,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她自身的想法能够传达给人吗?
望着远处那个隐没在树荫中的白色身影,苍海想着。
突然,苍海脚下冻结的树枝发出了被轧断的脆响,即使只像一根针落在地上,对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动静。真正凌厉的寒风自平地席卷而来,扑打在面颊上,树枝和树叶化成冰屑四处飞溅,等他再次看清面前的景象时,雪女已经消失了。
3、
“人类不会为百年前的事件所困,他们的未来不再与你有因果关系,而你也不必执着于过去了。”
苍海抬头看着相互交错的树枝和树叶,它们在月光下闪烁着青色的光芒。
“村民们正在从临近的河流开渠引水,即使无法完全消除遭遇荒年的可能,大家还是可以努力生活下去。如果你继续消耗力量为他们降雪,我将把那作为你的愿望加以尊重……”
略为提高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树梢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但是,一定也有谁不希望你因此而耗尽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树梢飘散的雪花不再随着风流动,而是静静地飘落到地上。仿佛松弛下来一般,远处传来了轻轻吁气的声音。接着,苍海看到树下出现了身形纤细的女性。
雪女微微低着头,缀着雪花的白色和服周遭隐隐散发着寒气,白皙的面孔和琥珀色的双眸一如传说中一般凛然美丽。只是她的模样显得十分疲惫,从漆黑长发上垂下的薄纱像月光一样笼在她身上,仿佛那也成为了重量,要勉力支撑才能站直身体。
“外乡人啊,请问你的名字。”
她抬起头说,声音有如金属撞击发出的微鸣一般清澈铿然。
“在下秋叶苍海,那么雪女小姐呢?”
“刹那。”
外表和人类少女无异的妖异嘴唇之间吐出了这样的词语。即使力量减弱,她身上依然有种气势,昭示着她所经历的岁月,以及和普通人类的不同。虽然说话时需要稍稍仰着头,但苍海觉得,雪女像是站在高高的、伸手无法触及的山巅上一样。
“原来如此,是村人委托你寻找下雪的原因,并让降雪停止吗?”
“是的。虽然下雪可以滋润土地,但也有人会因为天候异常而感到不安。”
“他们知道如此一来,就要经历十数年未遇的旱灾吗?”
“人类会为活下去竭尽全力,也积累了各种各样的经验,请相信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度过难关……毕竟,这个村庄就是这样延续下来的。”
琥珀色的眼睛眨了一眨,苍海注意到,刹那交握了一下双手,接着把它们放在身后,仿佛不想让对方看见一样。
“……虽然以我的立场这么说有些奇怪,但也希望刹那小姐能够找到遵循自己的意志存在于世的方法。如果有任何需要,我愿尽一份微薄之力。”
雪女的眼睛低垂下来,略微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道。
“感谢你的好意,我的事情无需人类干涉。只是有一件事想问,秋叶先生知道有关‘军队’的事情吗?”
苍海稍稍有些吃惊,刹那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世禊祓的一员,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看到征兵的人造访了这个村庄,还是因为有同族告知了她外面的事情,又或是军队中对妖异怀有敌意的人造成过什么伤害呢?
不知经历了多少日子才构筑起来的,对人类的信任,会不会由于自己的答案而受到损害,正在考虑如何回答,苍海却听到了刹那继续提问的声音。
“人类的军队中有专门招收半妖的部队吗?秋叶先生是否认识身为军人的人鱼半妖?”
雪女提问的语气显得审慎,但目光中却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期待”的情绪。这大概是某种奇妙的缘分吧。于是苍海反问道。
“刹那小姐想找的那位人鱼半妖年纪多大?是什么时候参军的?”
“参军的时间我不清楚,不过外表看上去刚刚成年,以人类来说,还是个孩子吧。”
“是因为血缘的关系成为半妖,还是……”
苍海迟疑着怎么向刹那描述最近才公开的事情。虽然军队里一直都有半妖的存在,但数量极少,而且从合魂法案实行后,他们大多消去了自己的特征,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着。按照刹那的回答,寻找的对象只能是那支特殊部队中的成员。
“是父母一方中有人鱼的妖异。”
但是,雪女给出了意外明快的回答,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是吗……这样就好,虽然不能说是幸运……”
苍海因为刹那露出的疑惑表情继续解释着,
“以刹那小姐的描述,他大概属于最近开始公开活动,代号为‘零式’,用于对外作战的部队。那里大部分人并不是自然诞生的半妖,而是为了战斗被创造出来,特殊的‘战士’……”
——无论他们原本的意愿如何,无一不是经历了身体改造,并以牺牲自己的一部分为代价,获得了超越普通人的力量的。这样的方法和妖异认可的规则背道而驰……
“不过看来你所说的那一位并非如此,托人打听一下,应该很容易找到。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想法通知你。即使如此,还请刹那小姐尽可能和他在不提及立场的情况下见面。”
刹那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她轻轻颔首,对初次见面的人类青年低头致谢。
“不,我才是,这个村子的居民也是,应该对刹那小姐的心意心怀感激。”
苍海把一个茶色的和纸小包放在刹那面前,雪女有些困惑地伸出双手接过,轻轻揭开纸包的一角,里面出现了五颜六色,像小星星一样的物体。
“粗点心店的老人给了我这个,送给刹那小姐吧。是时下流行的糖果。”
4、
或许建立新的羁绊才是从过去中摆脱出来的最好方式,不过作为妖异,和零式的半妖之间,恐怕还存在着重重阻隔。想到每次提及在“那里”的生活,军中的友人总是一副讳莫如深欲言又止的样子,苍海皱了皱眉,深深叹了口气。
——总之,希望此地的居民能够一切顺利,希望刹那小姐能够找到她想见的人,希望美丽的事物不至消失。
暗沉的夜色逐渐消退,东方的天空染上曙光,踏上最后一段返回的路时,天已经完全亮了。从山坡上朝下望去,可以看到山脚下的建筑间升起了炊烟,有人在小巷之中行走,拉着砖石和木材的车子朝村落的另一侧缓缓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苍海看到上山的方向走来了另外两位访客。
其一是身形娇小的少年,似乎因为远离了村人的视线,他摇动着手里的帽子慢慢拾阶而上,头顶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也随着步伐摆动着。他满脸微笑地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虽然看起来十分年轻,眯起眼睛的表情却显得一派悠然,好像除了面前谈话的对象,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值得放在心上。
而另一位,则是皮肤白皙,披着水色长发的少女。她提起和服下摆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时稍稍放慢脚步,一边应和同伴的话,一边眺望朝阳下村庄的风景。苍海看到,随着她一步步靠近,雾气凝结的朝露变成了小小的冰晶,发出微弱的声响从道路两旁的草丛中,落到青黑的石阶上来。
白色耳朵和尾巴的少年想必是稻荷的妖异,而他的同伴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刹那的同族,这两位是来拜访友人吗?
如果他们真的与生活在这座山上的雪女熟识,那么比起身为人类的自己,一定更加了解如何让她更好地活下去。
——去打个招呼吧。
苍海摘下遮阳的斗笠,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让眼睛适应从山谷之间斜射进来,耀眼的橘红色光线,接着迈步向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的两位走去。
=======================================
*搞不出质量很高的东西,只能短短地写写回应刹那小姐的互动,时间线仍然在一章,如有BUG或OOC的地方请戳【土下座
*开头的小故事只是随便说的,和出场人物没有关系
*祝大家奔向HE的车一路顺风,如果有助攻到就好了【哭着
1、
一片寂静之中,他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这里从昨夜就开始下雪,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停止,松柏和杉树被雪覆盖,从枝条尖端垂下白色的冰柱,远方黝黑的山影中升腾着雾霭,地上的枯草和树枝被雪掩埋。雪片在四周簌簌飘落,似乎连呼吸心跳的声音都变得响亮,天地之间仿佛再无人烟。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就在这时,雪地上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不属于世间生物的足音,非常轻,非常敏捷,似乎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放在靠近地面的地方,不时手脚并用地,移动几步就蛰伏起来。
苍海在树林一侧的山路上停下脚步,试图在黑色的树枝投下的阴影之中找出那足音的主人。
然而声音停止了。周围又只剩下雪花飘落。
青年疑惑地摘下斗笠,抖了抖上面的积雪,接着沿向下的小路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心里多了几分防备,他却没有想到,还没走上二十步,另外的“奇异”就挡在了道路正中。
面前出现了体型惊人的野兽,外形像一只大狗,黑色的毛皮上沾着雪花,似乎有几处被血浸湿了。他伏下身子,目光炯炯,嘴角露出白色的獠牙,浑身呈现出一触即发的态势,喉咙里释放出低沉的吼声。
和他仅仅对峙了一瞬,巨犬便一跃而起,朝自己冲过来,就在苍海以为自己要被那挟着风势的力量撞上的时候,他蓦然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有什么东西从树林中冲出来,用锐利的东西刺向巨犬。
——妖异?半妖?
巨犬脖子上的勾玉反射着雪地的光芒,而渐渐能看清的影子像是女郎蜘蛛的半妖,就算是与“传说”有过无数次接触的古物商人,此刻也无法分辨,究竟哪一方更不该出现在人世之中。
两种“异常”扭打在一起,还保留着人类外貌的“女性”身上披着奇怪的装束,像是破旧脏污的工作服,上面还有皮带拘束的痕迹,她的肢体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长发披散,眼窝深陷,眼睛像两个黑洞,手臂变成蜘蛛的前肢一般模样,然而身体却似乎充斥着不受控制的疯狂力量,每一次踢击、斩击都带着杀意。
“你想死吗?”
黑色巨犬用人类的语言低吼。
对方毫无反应,只是近乎机械地重复攻击的动作,她追逐、袭击、然后后退、隐蔽,每次都在山犬的牙齿和爪子就要接触到自己的时候闪过攻击。
山犬似乎比他的对手具有更深邃的理性,然而他的耐心也在战斗中逐渐被蚕食殆尽,他开始皱起鼻子,愤怒咆哮,树林间卷起暴风,掀起地面上的雪片,树上的雪也在一次次的重击下四处散逸。
2、
牙齿、爪子、锐利的刀刃,青色的火焰和赤色的光相互交错,血液从黑色皮毛和在裸露在寒气中的皮肤上溅出,滴落在雪地上。双方的搏斗看起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彼此都消耗了不少体力。
这场面太过诡异,也太过狂暴,苍海刚刚开始考虑要不要阻止看来会演变成两败俱伤的杀戮,形势就在瞬间决定了。
黑色的野兽腾空而起,像落雷一样冲向准备后退的对手,在她纵身跃起避开冲击之前抓住了她。利爪撕裂了对方的身体,伤口从肩部一直延伸到侧胁,血液像泄洪一样喷出,周围的树木和积雪上被撒上一大片红色的水滴。
“龙!”
就在这时,苍海听到一声尖锐的悲鸣。
一个白色的身影冲出来,挡在侧躺在雪地上的“半妖”前面。
苍海睁大眼睛,这次出现的分明是普通的人类女性,她的衣襟和裤腿上都是污泥,线条柔美的脸上隐隐露出抑制不住的恐惧神色。
敌人又多了一位,山犬妖异用闪烁着蓝色幽光的眼睛盯着她,然而她依然毫不退让。
友人?亲人?抑或是非常重要的,不能失去的对象?苍海看到她的手悄悄地伸向腰间,那里有个棕色皮套,在衣服下摆下面若隐若现。
但是,还没等她的手指接触到皮套上的金属钮,山犬的牙齿便咬住了她的肩膀,年轻女人的身体从地面上抬升起来,被巨大的冲击掀向一边。
她的肩膀上出现了几个深深的血洞,但亚麻色头发的女性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瞪大眼睛,充满绝望地,看着缓步走向女郎蜘蛛的山犬。
3、
——不,这不对。
人类、半妖、妖异,本应像晨昏交替一样遵循着规律生存,对彼此的存在怀着宽容与敬意,即使在告别、消失,再也看不到另一方的样子的时候,也绝不能够忘记世界上有与自己相异的存在。
难道那样的场面又要重演了吗?苍海想起曾经见过的,被撕咬啃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倒在地上像小山丘一样,毛发凌乱浑身血污的巨兽。
齿轮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道理”、“秩序”逐渐崩溃紊乱,不管有多少人花费多少岁月多少努力,积累下来的事物总是很容易就被破坏殆尽。
——也许现在卷进去只能让事情更加混乱,不过不能让人死,不能让任何一方消失。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脑海里,手臂上就传来肌肉撕裂的声音,巨大的下颌和牙齿接触到骨骼,发出可怖的摩擦声。青年冲下山坡,用力抓住山犬的颈项,接着被猛地扑倒在地上咬住了手臂。
苍海一边努力用另一只手保护着脸部和咽喉,抵挡着奋力想要攻击对手致命部位的山犬,一边示意白衣女性带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准备再次投入战斗的“半妖”离开。
人的意识似乎已经完全从那具身体中抽离,她的脸颊上血管凸起,出现了蛛网一般的纹路,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危险气氛。但是,在亚麻色长发的女性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低语的时候,她似乎颤抖了一下,稍稍安静下来。
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岩石、被吹飞的雪和被折断的树木后面时,他从那名“半妖”遮住脸颊的长发后面,看到了微光闪烁的什么东西。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那双眼睛。
4、
山犬依然沉浸在狂怒的洪流中,不断撞击、撕咬着。手臂上的血液已经染红了整条衣袖,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的感觉。
必须赶快结束。苍海紧紧扼住对方的咽喉,猛力踢击山犬下腹柔软的部分,顺势支撑起身体,将庞大的黑影整个摔了出去。
重物撞击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矮树和灌木噼噼啪啪地折断,雪片四处乱飞,利齿从肌肉中被拔出来,红色的液体划出一道弧线,在雪中微微冒出热气。青年弯着身子,盯着已经迅速调整平衡,弓着背准备再次袭击过来的妖异。
即使具有强大力量,经历了这么久的战斗,他也已经显露出疲态,或许下一击就会决定结局。
要是随身带着长刀、匕首,或是货物里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就好了,苍海想。本来以为一天一夜的旅程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的确是自己的疏忽大意。
——不过,幸好是从那个地方回来的路上。
他稍稍低下头,做出因为疲劳而分神的样子,果然,对方错误地把这个姿态当做了机会。
黑影一跃而起,像夜色一样遮蔽了天空。
青年从袖口掏出了布满刻痕和花纹的木桩,单手握着,用尽全力刺入对方的侧腹。
妖异被血染红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了,嘴角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停止吧,你会后悔的。”
仿佛一阵强风吹散了山犬周身闪烁的火焰,他的形体像被锐器刺中的冰块一样,从某一个点开始四散碎裂,包裹在躯体上的影像混入纷乱的飞雪,不断流动扭曲,被水流冲刷一般改换了模样。
5、
灰色的天空仍然不住地往下飘着雪片,山下的村庄层层叠叠的房屋都铺上了白色的屋顶。从建筑物之间升起的炊烟与山间的雾霭混在一起,仿佛将“山”与“人世”分隔两端。
道路旁边有间供护林人休息的简陋小屋,平时那里总是静悄悄的,敞开的木门后面可以看到木柴、炉灶和干草。
而现在这个接近傍晚的时刻,房间的木门竟然合着,地炉里传来哔哔剥剥的声音。
“现在的半妖胆子怎么这么大,我本来没打算伤她很重。”
化为人形的妖异自称叫做仓松,褪去浑身的怒气,他看起来和普通的人类青年没有什么不同,房间里弥漫着白雾,他蜷起一条腿坐在地炉旁边,尽量挨近正汩汩冒着气泡的茶壶。
“你也受了伤,姑且算是扯平了吧。”
苍海摇摇头,整理起随身携带的木箱,把一个个抽屉重新合好,用麻绳把苫布绑在箱子顶上。
“那是什么?刚才那个。”
山犬比了比刺入腹部木桩的长度。空气中依然存在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瞥正往两个陶杯子里添水的人类青年,接着似乎努力克制一般,把眼神从对方用撕下来的衣袖扎着的伤口上移开了。
“山上有座真言宗的寺庙,因为帮过他们的忙,用碑拓交换的,算是件法器。”
苍海看着浮在杯口的粗茶茶叶逐渐沉到杯底。
“另外和你战斗的……是人。那副样子不是自然产生的,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
仓松诧异地瞪大了金色的瞳孔。
“人类……会对同胞做这种事吗?把他们变成那种样子?”
“会啊,和妖异一样,会不顾一切地救人,也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践踏别人的性命。现在人世间的半妖很少了,活着的也都隐匿起来,不该有那样的存在现身。”
“原来是这样……”
仓松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我隐居起来有一段时间了,最近的两百多年都没到外面去过,现在的人类世界……变得怎么样了?”
“人类的世界啊……”
年轻的古物商人托着下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接着从木箱的抽屉之间抽出一个纸包。
“居住的地方越来越大,有各种各样的新事物,生活变得很便利,什么都发展得很快……技术、人的眼界,还有想法和态度。”
山犬凑上去,好奇地盯着他手里打开的纸张,那是市镇的地图,里面散落着的,则是形形色色的人物和风景照片。
“不管是一夜之间翻山越岭,和相隔很远的人讲话,还是飞上天空,已经不再是妖异才能做到了。不过……”
人类青年把纸包以及里面的东西递给山犬,站起来,背起木箱,调整起背带的长度。
“人的本性,还有在人世间生存必须要记住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改变。”
==========================================
*很短,敷衍地先垫一篇,如有OOC和BUG请戳【土下座
*时间线大概在开企五六年前
*我又开始胡来了【【【总算是互动到,可以打TAG了……之后再慢慢搞吧……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