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见宗二冷眼瞧着不远处的夜明神。
他抿一抿唇,自觉同对方没有什么话说。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对方倒也并不在意——其实夜明神何尝不是这样想呢?来一趟,也不过是故人所托,给这边隔了几代的小后辈提个醒罢了。
“今次凶险,不同往日。”
说得没头没脑,也不知托夜明神带话的故人,那漫不经心的腔调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意思。
黑法的少年就将眉心微微一皱,眼睛不轻不重眯起来,仔细瞧,能瞧见深黑的眸子深处隐约泛出些许幽紫来。
一晃,却又消失不见了。
世间妖异何其多?特别是这漫漫长夜时节,少年郎身上这么一丝小小的异样,早惹不起任何惊叹之声,值不得半点诧异了。
况且,对他的身份,在场的夜明神与他自己,心里都是门清的。
萤者逢影祸之年,百日后侥幸不死,且在人之世中有了挂念,便能去求永暗家祝女大祭,抛下灵光之胎再造一番,自此成就俗世肉身,也好与心中卿卿长相厮守了。
听起来似乎很妙,然而这样的事究竟有没有,流传到现在,也还是没个定数。
不过浅见家百年前的长辈,据说就是这么个不多见的例子。
浅见宗二对前人的事兴趣缺缺。他虽在江户——在东京的那座老神社中出生,却因在旧京住了小几年,身上看不出什么江户子的风气来,也不爱荞麦面,只喜欢京里颜色清淡的乌冬。少年看人的神色也淡淡的,背脊挺直,下巴微扬,再向下平压,显露出不动声色的矜持与冷淡来。
“知晓了。”
他一开口,是一口纯正的关西口音。不同于邻边的大阪强调,京都的这片软语还稍被江户子们看得起些,不过到底还是乡下的土包子及旧日都城的老古董,再是看得起,也还是有限的。
不过,这倒也不如何。
顿一顿,又问:“她找好安顿的地方了?”
还未等到回答,话一出口,他又皱着眉,像是自言自语般自顾自的回答了,“算了,祸害遗千年,左右也轮不到她出事。”
这话显得就很有意思。
有意思到,从露面起便一直眉眼平平,不远不近语调温温的同他说话的夜明神,都止不住面露异色,抬起眼皮又瞧了浅见宗二一眼。
守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类少年了。
第一次见到浅见宗二时,他还是个小娃娃,那时还不是在京都,而是高尾山下的小木棚下,天阴下着雨,被淋得湿漉漉的小家伙就被一个金发的夜明神拎在手上,像个小鸡仔,却不老实,对拎住他后脖子的夜明神龇牙咧嘴,争着一口气要往对方身上踹。
金发夜明神要处理他,显然也不比处理一只鸡仔更加费事。名叫柚叶的夜明神,和守算得上是本家,原身是颗星星。和守不同,柚叶不知活过了多少次影祸,年岁已经很高了,面容上却不显,说十几岁也像,说二十多也像,她平日里性子冷淡,脾气也有些古怪——真到了柚叶这样的年岁的份上,脾性不古怪的才是少数——不过对着这么个小孩,倒是挺有耐心。
守在一边听两人讲话。
“你在生气?”
“放我下来!混蛋!放开我!”
“不高兴我拎着你?”
“你放开我@¥%&&¥¥@#”
“唔,好吧。”
然后柚叶轻描淡写的一松手,那还张牙舞爪的孩子噗通一声就落了地,全无防备,摔成一团。
据说事后很长一段时间,浅见家的小少爷都再没给过金发的夜明神好脸色。
守也是那时才知晓,原来浅见家往前几代,的确有一个从夜明神转生成人类的先辈,并且那一位,还和活了许久、连砸钱进水塘子里听响都已觉得无趣的柚叶很有几分私交。
也是因这两分私交,在对方去后,柚叶才一直照拂着对方后代。
守有时心有困惑。那位前辈为何要抛却雷光之躯,选择几十年后化为黄土呢?几十年。多短暂呀。对于长长久久的夜明神来说,像是眨眼就会过去似的。
这选择,一头是无拘无束的悠长生命,另一头,可说是眨眼后便要死的命运了。
为什么?
她可不明白。
也罢。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非明白不可的事情。
守受柚叶的嘱托,来给早几年就被拎到京都做修行的浅见宗二打个警醒,话已经带到,自然也不准备再多留。
她对人类原还有几分绵绵的好意,待到影祸之日,这么几分好,也被一些人类的作为磨掉大半了。
剩下的实在微不足道。做什么也不能够的。
她微一见礼,不声不响便要走。浅见宗二也不拦她,只看着夜明神一点声响也没有的在夜幕中转了个身,身上红衣很有些刺眼,乌墨长发又将那光掩下一些,就这么踩着无声响的步子远去了。
少年盯着那隐隐约约的一抹红色消失在夜色之中,神情显得有些晦涩。
他默默无语,一直皱起的眉,隔了好一阵子才渐松下来。
浅见宗二也转了个方向,背脊仍然挺直,垂着眼,抿着唇,收着下颔,一步一步,隐在了另一片黑夜之中。
*
“咔哒”
“咔哒”
“咔哒”
、
“咔哒”
“——————”
……哎呀。看吧。
只是自己的脚步声而已。没什么可害怕的。左右附近都是荒地,听说这里原是特地整理了周近的一片老宅子,推翻了要重新建一栋什么了不得的建筑,但百夜一至,缺了光亮,自然什么也建不成,于是只好暂时搁置下来,成了一片无人的鬼区。
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灯九十九再一次在心中默念。
自己一停下,便再没有其他声响。方才隐约的响动,大约只是自己一时错觉罢?现在自己停下,竖耳去听,不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吗?
这样想着,世花却反而攥紧了外卖箱的手柄,忽地出了一头的冷汗。
——虽无声响,她却只觉得周围空气越来越冰冷,越来越稀薄,隐约有某种黏腻冰冷的气息落在她的身上,漫不经心的扼住她的咽喉——
灯九十九忽地一抖,双肩耸起,浑身僵硬的跳了起来。
那凝滞一般的空气陡然间像是幻觉般消失了。
而在她的身后,原已抬起手臂,想要同她打声招呼的夜明神,也吓了一跳,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原本打算拍肩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放在了目露惊恐,面色煞白,只有唇瓣被咬得异样的红的灯九十九的头顶。
守轻而柔的安抚着对方,缓和的替少女整理发丝。
“抱歉,吓到你了吗?”
她轻声致歉,对自己有些责怪,“是我不好,合该提前唤你一声,没料到会……”
“不、不、才不是这样呢!”
话未说完,灯九十九少女便急切的打断,方才还煞白的小脸登时涨红,一时手忙脚乱,连手中的东西也顾不得,竟直接想也不想双手一松,然后紧紧抓住了夜明神还放在她发顶的手。
眼明手快的及时接住被丢开的外卖箱,守哭笑不得,看向世花,小姑娘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心急干了什么傻事,满脸庆幸,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了拉着夜明神的手,红着脸去接她的外卖箱。
“总之。”她鼓着脸颊,脸上还有些发烧,微微嘟起嘴,带着些娇憨细声嗔道,“总之,并不是守桑的错呀!”
夜明神就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
她平常笑得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安稳的、淡淡的,就算笑,也多是现在这样,微翘一下唇,神色柔和,眉眼弯起,然后很快便又都平复下去。
守又摸了摸世花的发顶。
她有些疑心对方方才为何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但是却不明说。小姑娘刚刚的恐惧不是作假,她也就不怎么想再向对方提起这个话题,平白叫人难受——左右现在她在这里,只要不再出什么岔子,把人送到大路上,也就好了。
不过……
“还是多注意些,勿要再一个人走到这种偏僻地方来了。”
告诫还是要有的。
这河灯姑娘,明明也是受了惊吓就像兔子似的红着眼蹦起来的,倒是有胆量,为了抄近路送外卖,黑灯瞎火一个人朝这无人的乱墟里钻。
“知道啦——”
又惊又愧,脸尚还红着,世花老实的点头应下,也说不清自己先前是怎么了。她冥思苦想,直待走至熟悉的街道,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挥手与夜明神告别,灯九十九走出两步,一边走,一边空出一只手来搓了搓臂膀,并小小的吸了吸鼻子。
“怎么还是觉得,突然有点冷呢……”
她并不知晓,那来得莫名的寒意,那像油般堵住口鼻叫人窒息的阴冷滑腻,那漫不经心的扼住她咽喉叫她高跳起来的,不过是一些再纯粹不过的恶意,由一张温和带笑,十分和气的脸孔上散出些许,而这张脸孔的持有人,却是个不久前借口记忆全失无处可去,强行“被”夜明神捡回家去的厚颜之徒。
自称只记得自己叫做巳夜的青年住得安稳,夜明神却深感头痛。
原因无他。
“守君?”
街巷之中,有一人肩披着玄青外袍,束起的长发有一指落在胸襟前,同缀在桧扇上的红色绳结一起微微摇动,绳上两只铃铛便一齐清脆响起来。
那人就笑道:“竟在这里遇到守君,真是巧。”
夜明神却颇显冷淡。
她回望对方的视线无波无浪,若一日偶遇是巧,两日是蹊跷,三日之后,就只余下刻意了。
守已连“不巧”两个字,都再懒得回给他。
对于巳夜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相信过。
——————
失踪人口的回归……这个月还是没能好好谈恋爱((
这个巳夜,平时除了到处吃小姑娘还会干点啥,STK吗?
守依然安定的走在撩妹的康庄大道上,世花真可爱呀……
对了这个浅见,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浅见,一百年好漫长啊家族都能好多代人了……啊时光易逝(
顺手把柚叶的卡也给打了,接下来专心恋爱((……
第二章 溯流时计
蘑菇是不可以乱吃的。
想来做过冒险家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常识。乱吃蘑菇的下场,可能是半夜突然起床跳舞自嗨整夜、或是在幻觉之下做出会成为一生黑历史的事情。
更说不定,蘑菇的毒会让人一命呜呼。
除去吃这一方式,不少冒险家仍然被森林里的蘑菇摆过一道。
“你听说过魔王城没有?对,就是那个被茂密的森林包围着的城堡。那片迷宫一般、且充满危险气息的森林就是天选的勇者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据说那块地方盛产一种能让人看见幻觉的蘑菇。具体地说,是强迫进入森林中的人看到关于自己过去的幻境。
甚至不用把它吃进肚里,只要吸进一点点这种蘑菇的孢子,立刻就会中招。”
商人指了指自己挎着的篮子,把蒙住口鼻的布又拉得高了些。
“说的就是这个……哎,我摘这些蘑菇可是费了天大的力气。这东西不常见,这次错过也许就再见不到了——怎么样,小哥,要不要买一个回去玩玩?”
背着箭筒的金发弓箭手苦笑着摇头,对殷勤的商人摆手。“不,不用。”
这是他在路上碰到的第八个蒙面商人了。
这商人说的话不假,前面的森林里确实有那样的蘑菇,他可见得多了,那时候也没少吃它的苦,但可惜,不是篮子里摆着的那种。说到底,一块蒙脸布也是挡不住那些孢子的。
要不然他们哪会废那么大劲才摸到魔王城的门呀。
“Len,快走吧。”
戴着显眼的红色帽子,背着一把琴的少女对商人行了个礼,匆匆地跑到前面去了。
Len见势跟了上去。听里欧说这次被召集的人不少,看他回来时那副满身疮痍的样子也知道不都是些干吃白饭的人了。
没想到再次来到这片森林的时候,居然是站在“勇者”的对立面。
◇
厚而密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光线,使得这片森林无论何时都像夜晚一样昏暗。脚边是略微湿滑的泥土,两人扶着树干前进,只有夜光蘑菇和手里的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差不多要起风了。Len想。他和背着琴的派森交换了眼神。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过去的时间。
周围传来沙沙的细响,发着微弱蓝光的颗粒像深海中的水母,随着气流一点一点上浮。
◆
耳边是人群的吵闹声。
在一瞬间的意识模糊之后,Len已经置身于某个热闹的商会门口。他呆立在流动的人群中,肩膀被突然撞到时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
拥有明亮的金色长发,打扮得精致漂亮的女孩子混杂在其中,满脸写的都是不甘。但她没有流一点眼泪,只是看起来想要买一个稻草人来扎。
这是黛西。
Len费力地找了个相对人较少的地方,终于喘了口气。
对于看到过去幻觉的人,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所在的时间点。
毫无疑问这是Len记忆里的一部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在和勇者相遇之前不久的事情。有商会,出走的黛西,还差一个人主角就齐了。
Len想了想,起身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一出城就看见黛西捡了根长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低级地精的脑袋。
这群生活在最底端的魔物几乎没有神智,除了没事儿袭击老弱病残几乎没有别的本事。现在被一个小姑娘用长木棍敲来打去也只知道张开嘴嗷嗷乱叫,冲过去,然后被高跟鞋踢开,脑袋上狠狠地挨上一下。
“傻子骑士。”
“去他妈的骑士精神。”
“别以为自己先来就了不起!”
“老粘着勇者大人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啧,明明是黛西更加喜欢勇者大人。”
“勇者大人也是,为什么纵容他呀!”
“……”
似乎是累了,黛西终于放下木棍,用不管哪个治疗职业都会使的光球术结束了地精的机械运动。
看见地精化成一股烟消散在空气里她满意地转过身,身体和表情却一下子紧绷。
有、有人在!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
Len对她笑了笑。
“从你捡木棍那儿吧。”
其实他有点记不太清楚当时是怎么发展的了。时间隔得有些久,细节的地方还真是不好还原。
“能不能当做没看见呀?”黛西对Len眨了眨眼睛,用手指绞着自己裙子的布料,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些许湿气。
就在这时,腹鸣不合时宜地响起。
“哎。”
“啊。”
黛西的神色有些尴尬,红着脸道。
“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
◆
“所以说那个傻子枪兵啊——!”黛西放下有她脸那么大的啤酒杯,完全脱去了一开始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是,是,你慢点喝。”Len忍不住感叹起来,城市里的女孩都那么能喝酒了。在他生活的地方,酒这种东西远没有甜树汁受欢迎。
他盯着桌上的菜看。还记得最初吃到这些料理的时候,他像是看到新大陆一样久久不能平静。现在却已经能随手做出来了,不论是其中的哪一种。
“我离开一下。”黛西突然起身,指了指手里的小方盒。她这是要去补口红了。
Len点了点头,目送黛西离席。
这时酒馆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看这衣服,王城的骑士?”
“不,也有可能是剧团的人吧……王城的人哪儿会管这偏远小镇的死活啊。”
哎呀。主角齐了。Len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木雕一般的脸。
“请问,有人看到金色长发、白色裙子的女人吗?”
里欧扫视着这间小酒馆。
当时Len在想的肯定是: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傻子枪兵吧。
于是出于兴趣,他与里欧对上了眼神。
“我知道她在哪儿,但你为什么要找她?”
里欧嗖嗖地穿过人群,背上那杆枪磕碰到几个桌子,一时间整个酒馆叮叮哐哐响个不停。他终于在Len的桌子前站定“她是我的同僚。”
啊——同僚。他确实是这么讲的。
“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Len看着他。“两个人说的话不一样,我没办法告诉你她在哪儿。你要是想对她不利怎么办?”
里欧像是受到莫大的打击一样浑身震了一下。
“对她不利?——我?”
“要不然这样吧,我听说你们是三个人的小队。还有一个人是?”
“勇者。”
“天选的勇者?”
“是。”
“嗯……那,你带我见见他,我就告诉你黛西在哪儿吧。”
“为什么?”
“感兴趣而已啦。”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这样两个根本不合的人放在同一个队伍里,还走了那么远的路呢。
里欧沉默了许久,到Len甚至有些担心黛西要在他同意之前回来的程度。然而时机刚好,在里欧嘴里吐出好字的同时,黛西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两人显然都注意到了对方,黛西瞪了他一眼,哒哒哒地走到桌前坐下,翘了个二郎腿。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可不是来玩乐的。”里欧笔直地站在桌前,扫了Len一眼之后立即看向黛西。这时她的酒也醒了大半。
“哎呀你可厉害了,我和朋友吃个饭喝个酒你也要管?”
“朋友?你……”里欧带着明显怀疑的表情再次看向Len。
当时自己和他们还不认识呢。和里欧、勇者三人走了一段时间的黛西突然间在偏远的镇子冒出来一个朋友,论谁都会觉得不对劲的。
“嗯,是朋友。虽然才认识不久。”Len说,“现在你找到黛西了,按照刚才的条件,带我去见见勇者吧。”
◇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时髦的城里人!”
男孩用力推搡着派森,使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面上。
“带着那条魔物,是要来吃掉我们吧——”女孩对她吃痛的样子视若无睹,看着缠在派森手上的蛇瑟瑟发抖,不停往后退。
“不要伤害他们。”派森对蛇说,“不是他们的错。”
“你要是没有带着它的话……”
戴着眼镜的女孩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啊……又是这段记忆。
我的运气真够差的,派森想。
小孩子们散去之后,派森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心想这怕是洗不掉了。难得的漂亮裙子,还是父母拜托有名的裁缝做的。
“蛇,我应该怎么办呢。”派森一边走着,自言自语般地说起来。“我……不想被他们……”
她看到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叹了口气放弃再说什么了。
“没什么,当我没说过吧!”
◆
这个假期派森会一直住在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林间木屋里,一推门进去,便是一股木头独有的香味。
这是她爷爷的家。虽然父母一直催促他赶快搬到城市里居住,倔强的老头仍然坚持待在森林里,时不时出门旅行。
爷爷是个吟游诗人,用一般人的说法,一种很过时的职业。然而爷爷却没有像他们说的一样吃不饱肚子,反而靠着诗人的收入一直过着刚好能维持生活的日子。
派森一直很喜欢爷爷。她喜欢爷爷口中玄妙的故事,也喜欢他的琴声和歌声。所以她特地挑了学校放假的日子,到森林里来。
让她惊喜的是,爷爷愿意教她作为吟游诗人的技能。
但相对可惜的是,她与这里的孩子完全合不来。也不知是哪儿不对,她们中间有一条语言障碍一般的交流鸿沟。
在她收养了那条蛇之后更是如此。小孩们一见她就尖叫着跑开,仿佛看见树精似的瑟瑟发抖。
现在想来那蛇应该是魔物没错,但它并没有对派森做什么坏事。
然而派森却做出了之后令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
◆
“原来如此,离开的时候把它留在了森林里吗。”
“是的。很卑鄙吧……”
“所以,你现在还在寻找那条蛇吗?”勇者一咧嘴,露出好看的笑容。他伸出手拍了拍派森的肩膀,亲切但并没有让派森觉得不自然。勇者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她想。
或许她在分别前可以为他作一首诗。
“派森,和我们一起走吧。”他伸出手,真诚地看着派森的眼睛。
“但我还是个不称职的诗人……远没有爷爷的一半好。我——”
“没关系,我们是需要你的。”
“你的能力可以帮我们很多。在找到蛇之前,就与我一起冒险吧。”
◇
“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害羞。”
回到现实,派森第一个开口。
“我倒觉得有个目的也不是坏事。”
Len叹了口气。“如果不顺着以前发生过的剧情走,就会迷失在森林里这个规则,真的不是半点麻烦。”
……
魔王城并不难找,数十分钟后他们就进入了城内。
两人在魔王寝室的书架里搜索着。
“是这个吗?”派森从古旧的木盒里捡出一张牛皮纸,上面印着鲜红色的画符,和魔王脸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就是它了,传说中的契约书。”Len点了点头。“如果能从城主那边——”
森林里突然传来魔法爆破的声音。
“Len?”
“声音是从各个方向传过来的,人不少。”他摇了摇头,“是那群勇者来了。”
估计有不少人中了蘑菇的招。
两人交换了眼神,默契地走出城门。
“Len,没关系吗?”
Len沉默了一会儿。“没事。不这样的话会有很多人死在这儿的。”
派森弹响了她的琴。而周围的植物随着她手中的节奏逐渐枯萎坏死,枝叶脱落,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森林。而那些蘑菇在接触到阳光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快走吧。”
【第二章进行日期:9/23-10/7】
这片森林里的蓝色发光蘑菇会让人进入回忆杀的幻觉。
如果不顺着回忆的路线走,擅自更改剧情的话,在圆回来之前都没法走出幻觉。最后派森把森林毒死了,蘑菇也就没了,大家恢复正常。真是可喜可贺><~
不强制打卡,不强制跟随主线。
请各位安心养老吧(捧心.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