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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千山】—
南宋年间,围绕着江湖百家展开的开放型日常养老企,目前一期剧情进行中。
世界观基调可参考金古梁温大师作品,真实系无玄幻。
目前企划主线已更新完毕,进入自由投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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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印象BGM:
http://y.baidu.com/song/173529?pst=player&fr;=altg_new3||-1
终于在中秋前生出来了!
接下来就只等着吃螃蟹了…………
章一 零雨
“掌柜的当真没有听说过?”
陆依明从楼梯下来,看见苏飒倾身在柜台前,手肘支在台面上,跟王掌柜说话,样子有点耐心。
王掌柜是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精神矍铄,手里算盘哗啦啦直响。 “客官问错了人是。小老儿一介商人,那知道客官说的什么?客官应该去找那些个大侠,江湖人士,再不济,去茶馆问问说书先生,这叫对症下药。来找小老儿,那叫对牛弹琴。”
苏飒站直身子。“这可惜。我还以为这些江湖事,掌柜的知道最清楚。”
王掌柜笑的满脸褶子,说出来话却与那笑容不衬。“客官谬赞了。小老儿当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为甚一定要告诉客官?”
苏飒噎了一下,抱着胳膊转过身来。天气转冷,陆依明夜里睡的沉重,眉眼还有些恍惚,一边揉着额头,说:“苏兄,你在这?怎不见岳兄?”
苏飒道:“有人请他看诊,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小郎中实在不容易。五更时候那样大雨。”
他这样一说,陆依明模模糊糊记起之前醒转时候听见窗外急促雨声;是有这回事。这个点半上午,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加上天气不佳,大堂空荡荡的,桌子板凳散着新鲜的抹布味道,只有王掌柜算盘打的格外嘹亮,丝毫也不注意他俩人。陆依明试探着问:“苏兄这是打算出去?”
“嗯。我看这时候雨小些。”
陆依明看向店外,一片昏沉雾霭。心内一动,便说:“我正好想去西湖边上走走……若不弃嫌,可否与苏兄同行?”
苏飒无所谓似的点点头。“有何不可。”然而很觉愉快。
陆依明道:“我去取伞……苏兄有没有伞?若没有,店家可否相借……”
苏飒摇头。“这无妨。我用不到。”
陆依明犹豫了一下,转身上楼去。王掌柜抬起头来,慢慢道:“这陆小公子,一个爽快人。”
苏飒有些惊讶,然而店内没别人,这话确是对他说的(也可能是对空气说的),为防万一就应一句:“富贵人。也是爽快人。”
王掌柜悠然笑道:“客官心中不快?小老儿却是一片好心。临安府鱼龙混杂,客官初来乍到,这样误打误撞,怕是要吃亏。”
苏飒把话往外岔。“学艺不精,没办法的事。”
王掌柜瞟他一眼,叹口气,又低下头去算那算不了的账。“倒不怕学艺不精。怕的是学艺精了,别的都不精。”
苏飒觉得自己像块朽木,往门口挪了两挪。陆依明整理妥当出来,在屋檐下撑开那伞,是个白底红梅花,有些旧了,颜色暗的很服帖。两人身量相仿佛,苏飒在伞外,微微错身在后,隔了一步来远,陆依明着实有些尴尬,恨不得把伞收了。余光向侧看见雨丝沾在苏飒头发上,微微有些蓬乱,没话找话的说:“原来苏兄喜欢下雨。”
苏飒笑道:“不,完全不喜。但既然下了,就干脆淋着。”
陆依明停下来道:“苏兄是要去城门看官府贴的悬赏?”
苏飒道:“昨日去过,料今天没有什么新消息。说来好笑,之前跟小郎中一起进城的时候瞄了一眼,原来路上遇到那几个山贼也在告示上,赏钱且不少,倒叫我悔不当初——”他有些不好意思,又说:“在下身无长物,不得不早作打算,叫陆公子见笑了。”
陆依明道:“哪里,苏兄武艺过人,在下佩服的紧。”他脸上泛起笑意,被伞遮了一半。“在下自幼也随父亲练剑,然而天资平常,迟迟未有所成,实在惭愧。”
苏飒道:“谬赞了。你底子极好,绝非一般江湖人士所及……虽说我其实也没见过多少一般的江湖人士。”
陆依明主意把定,便道:“苏兄既然不着急,我们不如先往西湖边上去?顺便请苏兄用些茶点,顺便再用了午膳,我与胡叔前日去那映柳轩,菜式就颇不坏。临安府食饮繁多,也尽可再试试别的……我有一事,想与苏兄商量。”
“是想请苏兄帮忙找人。”
两人拐进一家茶肆坐下,要了一壶君山银针。陆依明愁眉说道,神色间有些惴惴。
苏飒不动声色问:“什么人?”
“一位女子。长我三岁,长挑身材,大抵穿白衣裳,带一双短剑,蒙了面纱,……”陆依明比划一下,打量苏飒表情,很有点耐人寻味,苦笑起来。“……不瞒苏兄,正是家姊。”
苏飒道:“若是那样,面目或许跟你像,找起来就方便了。”
陆依明道:“不,愁就愁在这,家姊与我生得并不像……她生的端丽,鸭蛋脸面,眼尾有些凌厉,人也有些性子。”他看苏飒还是一脸的莫测,小声道:“其实我自己试着给她画了像。”
苏飒道:“那敢情好,我们回客栈去,一看便知。”
陆依明接着苦笑:“使不得,我怕苏兄本来找得着,看过那像,就找不着了。”
苏飒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想必陆公子来临安府,正是为了令姊?”
“嗯。家中都很着急。前几日从绍兴府得了消息,有人在码头见过家姊行踪,当时是向人问询如何到临安府去。我禀明了父母,就带着胡叔出来找寻。谁知胡叔又回去了。……我一人势单力薄,难免焦心。岳兄又忙碌,不知苏兄可否……?”
陆依明从袖中掏出一锭白银。“这是前金。”他赶紧补充。“待寻回家姊,在下自当再行酬谢。”
苏飒看着那锭银子,脸有些僵。“陆公子你……”
陆依明深深一揖。“在下真心想请苏兄相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苏兄见谅。”
他样子焦灼又挚诚,苏飒突觉自己并不会比他好到哪去,便道:“陆兄既如此信任我,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是临安府这样大,找人如大海捞针,我们还应当分头寻访各处茶楼酒肆主人,行官厢典,还有坊间消息灵通之士,——说不得要破费些,——嘱托他们若有消息,赶紧告知。无枫回来我也会说与他,让他行医时候多加留心。”
陆依明喜上眉梢。“我亦做如此想,现下苏兄肯相助,事情办起来要快的多。”他出了一口长气,将冷茶一饮而尽,心下轻松些,拈了一块栗糕放入口中,突然想起来早上出门前,问道:“不知苏兄下山,又是为了何事?”
苏飒端杯子的手顿了一顿,平稳的放在桌面上。陆依明自觉问的唐突,忙道:“苏兄若不想告知也罢,是在下僭越了。”
苏飒见他这样紧张,倒觉好笑,安抚的摇了摇头。“并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早间我问王掌柜的也正是这事。我家那老头子把我赶出谷来,却没说一定要我做什么,只是让我留意一下一把剑的下落,若有机缘,带回去给他看。”
陆依明道:“剑?什么剑?”
苏飒道:“他连名字也不晓得。——要不说他不靠谱。——只知道剑身很薄,莲花剑锷,剑尖有双鱼纹路。什么人造的,什么人用的,一概不知。大海捞针还比这容易些。”
陆依明道:“原来如此。”
苏飒道:“你要找人,我要找剑。我们是同病相怜了。”他沉吟了一会,突然说:“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罢?我听人说,最近倒有个打听消息的好去处。”
陆依明微笑道:“想必苏兄说的是……”
苏飒道:“九月初一,万贤山庄。”
天色将晚,也不过比午时暗了几分,跟早上十分相像。岳无枫身下垫着一张油纸坐在龙翔客栈门口,数着檐下越积越慢的水滴,郁郁不乐的托着腮朝外望着。
陆依明和苏飒两人远远走过来,陆依明说道:“岳兄,怎么在这里坐着?雨虽然停了,地上潮气还重,当心不要着凉。”
岳无枫拍拍屁股站起来,问道:“你二人一天上哪里去啦。”
苏飒道:“我们去西湖边上转了一圈回来,欣赏欣赏传说中的断桥细雨,愁云惨雾的看不到什么,枯荷败叶且丧气的很,还着实走的人腿酸疼。这是陆公子买给你的鲜虾团儿。”
岳无枫喜笑颜开,接过点心道:“多谢陆兄弟。”
陆依明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他神情温和,有些倦意,拱一拱手道:“劳烦二位。恕我先告辞。”
苏飒点头道:“你去罢。有事明天再商量。”
岳无枫看着陆依明背影,又转过头来看苏飒,道:“诶?你们有什么事?”
苏飒道:“正要告诉你。我们也回房去。”
岳无枫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药粉效果显著,屋里没人再打鼾,唯有磨牙之声清晰可闻。人的汗味臭气,外加下了一日雨的潮闷之感,他从梦中初醒,重新适应了一会,虽然没有月光借亮,也逐渐看的清事物了。
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揣了一支烛,轻盈的穿过屋子到门外,往后厨下去。他将烛点着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倒进煎药用的瓦罐里。
他吁了一口气,正要到缸边去舀水,突然有人在身后说道:“小郎中,你在做什么?”
岳无枫回过头去,苏飒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昏暗的烛火浅淡的映在他脸上。
这感觉有点恍惚,就好像仍是昨夜,这一日时间并不存在;然而昨夜他没在这里,昨夜他醒来的时候听见的只是身边人极轻微的呼吸。也许是雨的缘故。只有雨是一样的,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和石砖的地面。
雨渐渐下大了。
过渡一下……小学生作文一般的水平和字数……
等五天这个情节怎么画都像搞笑漫画我只好写一下OTZ
古风……难写…………(吐魂
容我给各位写文的太太跪一跪……
【相关事件:传说中的采花贼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4074/】
林鹰扬已在这路旁等候五日了。
今日也如前几天一般热闹。街边商贩的胭脂上了新,昨才来过的新媳妇又犹豫着买了一罐。远处路口卖艺的汉子换了念词吆喝,誓要和那新来的乐团争个高下。对门茶馆迎客的女子少了一个,日日来品“点花茶”的男客也少了一个,剩下的姑娘们聚在一起说道,有的喜有的愁。
临安城的路上有的是新鲜事。
可就是这墙面上悬赏采花贼的告示依然未揭,顶着风挂了五天,被吹破了角吹卷了边。
林鹰扬碍着自己的身份不方便揭榜。他本想着,只要肯在这等上一会,总能等到一两个想做番善事的侠客。到时候自己便跟上去搭个话,帮他一把,不定就交得个一起行走江湖的朋友。
可这五天过去,竟没一人肯拔刀相助?
林鹰扬有些不信。他是读多了那些江湖英雄的故事,哪里有什么不平事,哪里就会有几个大侠站出来,抓住贼人,为民除害,潇洒离去……
潇洒离去。
林鹰扬一拍脑门,心下懊恼,他怎么早没想到。自己在这傻等,人家大侠指不定根本不稀罕这榜,早解决采花贼,“事了拂衣去”了。
在临安过了几天少愁的逍遥日子,莫不是自己的脑子也随着钝了。
林鹰扬有些失望,可也不想就这么走了。他暗暗思忖,今日等不来那揭榜之人,夜里便该亲自去探查一番。要是这事解决了,也省的自己苦等;若是没解决……
就会一会这采花贼吧。
【不知道算不算TBC】
语文老师我对不起你……
少年这话不仅听起来没一丝怯意,连表情看起来也自信满满。仿佛「杀光那些山贼」对他来讲就跟丰收季下田割稻子一样普通、一样轻松。
“可你…刚才还说、说‘你没杀过人’…?”老汉突然想起少年提过的这一句,又不免担忧起来。
“哎哟!叔!这您就放心吧~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少年咯咯笑道,冲老汉眨了眨眼。
不知不觉雨已经完全停了,乌云也渐渐散去,看起来再过一会儿就得出太阳了。
老汉让大伙儿在路边拾了些柴火,又扯了些担子里没怎么沾湿的布匹给缠了缠。这雨下了太久,草木都泡久了,要起个火并不容易,好容易生起来了,大伙儿赶紧围上去护着小心地添着料,总算架了个小火堆。少年也不客气,见火点起来了,也就大大方方地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稍微拧干了些水就交给老汉去烤火。衣服一脱下,少年胸前背后、双臂两肩上巨大的虫型刺青就吓了人一跳,但跟先前少年露的「那一手」比起来,这刺青好像也就不那么算回事了,众人除了起先一惊外也就再没其他反应,少年更是毫不在意,自个儿在一边认真地烘起鞋袜来。
“那、小兄弟你打算怎么来?”老汉这时也换了称呼。按理来说他的年纪也许都够当眼前这少年的爷爷了,再不济当个爹总没问题。但人家现在可是要为了自己闺女、甚至是全村人今后的路去干一件大事,称他声小兄弟不仅不吃亏,老汉还生怕不够敬重。
“简单呗,我替妹妹嫁过去就好了嘛。”
这话少年说的随意极了,但刚一出口,不仅老汉愣了个神,连周围几个汉子也都惊得有些合不上下巴。少年倒跟没事是的,坐在块没有积水的石头上淡定地捏起裤管也挤了挤,又晃晃脚丫,嘴里嘀嘀咕咕着“还是不穿鞋舒服”之类的话。
“本来你们给我指个路,我一个人过去也可以,但好像有些太招摇了,所以还是得麻烦叔你们几个带我跑一次。”少年说完又指了指轿子和那轿子边的青年,“一会儿啊,让妹妹把那嫁衣裳换下来,穿我的,你就先带她回去。换个人来抬轿子,少个吹响亮的应该不碍事吧?”
那青年赶紧摆摆手,连道了几声“不碍事”,但好像又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嗯?…噢!”少年呆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哎哟,我忘记了…不然你穿我的衣裳嘛,让妹妹穿你的,你俩都一块儿长大的嘛!早晚是你家新娘子,总不见外了嘛?啊是在介意这个咯?”
“不是不是!哪能是在意这个…“青年大约也是有点惭愧,被少年一说新娘子什么的就更是红了脸,“您帮我们的这大忙,这点事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倒是、这衣服你穿也不见得合适啊…”
“哎——呦!就随便披一下子的咯,还指望穿着好看啊?”少年听到这话笑得更欢了,微微下垂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这太阳出来以后借着逐渐明朗的光线,才发现少年算是白皙的皮肤上还布着不少处古怪的白斑,身上、脸上都有,尤其是身上,被那些墨色虫型刺青衬得更是说不出的怪异,再搭上那只露在布条外的血手,实在颇为骇人,让人根本无暇注意少年原本还算是颇为俊美秀气的长相。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好再推辞什么了,待衣服烤了个半干,穿着不碍事时就都着手收拾起来。少年换下来的那身最后还是让那青年穿了,青年自己的那套则从轿帘边递给了里头的姑娘。不到片刻,一阵阵布料摩擦之声过后,一位少女抱着换下的红衫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哎!妹妹长得可真好看,叔真好命!这位大哥也是好福气!”少女见到眼前裸着上身、光穿了条宽松布裤的「恩人」还来不及道谢,就被他身上的刺青吓了一条,转瞬又意识到对方正打着赤膊,小脸顿时飞起几抹娇羞的红霞,连忙把衣服往少年怀里一塞,躲到了那老汉身后,“还害羞呢,嘻。”少年也不多逗人家,拿到衣服后随便抖了抖开便往身上套。那衣服大约是赶着做的、或是跟别人借来的——本来就是被迫嫁给山贼,自然是不愿上心整这些事了,而那些山贼怕是也对这些礼数没什么兴趣,所以这礼服跟少女的身型其实相当不搭。这倒给少年行了个方便,原本少女穿着宽松不少的红衫着在他身上也不见小,两袖还都各长出一寸有余,坐下时稍稍缩下胳膊,就刚好能盖住手。
那老汉也不闲着,在一边帮着少年一起绑起衣带束起头发来。这七手八脚的,不一会儿就打扮好了,老汉还特意把红色的外裤往下拉低了些,好方便遮住点脚。
“叔好细心的嘞。”少年此时的心情跟小孩子头一次上市集去似的,穿了从没穿过的新衣服,好玩之余还有些兴奋,对着老汉又是甜甜一笑。
“……遇上小兄弟你才是好福气啊!”老汉也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话。这还是少年遇到他以来见老汉笑得最放松的一次。老汉说完拍了拍少年的背,帮他把衣服整得更服帖些,捏了捏他的肩,最后摸上他的头,眼神中除了深切的感激外,竟真像看着自家孩子一般充满了慈爱、不舍,“…这次是真不知该怎么谢你啊!”
“莫要说谢咯。”少年弯腰拾起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行李转身塞进轿子里,又乖顺地低头让那老汉给自己头上罩上红布,“你们送我到那寨子以后,就快些回去吧。可别留下来喝喜酒喔,黑久了梦多见到鬼。”少年此时说得正经,老汉和随行的人也都应着点点头,“这一趟应该用不了多久,等解决完了事,我还得从这条道走,也得路过你们村子。叔啊,回去以后呀,装上三壶老酒,再替我备套干净衣裳,准备些干粮呗,放在村头,我便晓得嘞。到时候我取了走,好让我路上吃吃嘛。”
“好说、好说!”那么点小事,老汉连忙答应,“莫说三壶了,三十壶都行!咱这儿一人一户给你半担粮食都行!”
“就那么多,够啦~再多了我也带不走的嘛。”少年转身坐进轿子里,忍不住又咯咯笑起来,“趁这天还好,准备准备就把火熄了走上吧。”
大伙立刻就地收拾起来,那青年则牵着少女的手,对着轿子再三作揖,只差没跪下谢恩了。
“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天出太阳,姑娘回家咯~”喇叭声再次响起来,少年悠闲的歌声也随几个汉子重新抬起轿子的脚步渐行渐远去了。
这山路蜿蜒崎岖,少年一路走来时便有所感觉,幸亏老汉这些人也是久居山林,对山里小路也都熟悉得很,一路也没遇上什么事,轿子也抬的极稳,连颠簸都少得很。偶尔有清风从门帘缝隙中吹进来,缓解了轿中一丝闷热。这天气看样子已经彻底放晴了呢,真是个好兆头,少年心想。在轿子里坐着也是无所事事,他便趁这些空档把行李都给拆了开,不重要的东西以及放在包裹里,另一些则小心地藏到身上。待到这些事都做完,突然一阵困意席来,他迷迷糊糊地闭起眼睛,就那么睡了过去。
“落轿——”
少年是被这轿子落地时的动静给震醒的。他也醒的干脆,只一下功夫就彻底回过神来。
“哈哈哈!你这老头儿还算识相!这就把新娘子送来了啊?来人啊!通报大哥!就说小媳妇送到啦!”
外头一把破锣嗓子淫笑着,还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跟着一道起哄。少年微侧过头听着。他很想这时候就打开帘子瞧瞧外头的情形,但老汉一行人未走,现在天还未黑,自己这身打扮未必真能瞒天过海,还是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为妙。
“怎么说话的!这可是我老丈人!哈哈哈!老丈人果然说话算话!这么快就把媳妇给我送来啦?嘿嘿嘿让我瞧瞧……”这说话的人应该就是这寨子的山贼老大了,少年心想。他说话声音虽是洪亮粗犷,但听起来纯粹是嗓门大,并无丹田之气;脚步声亦是,步伐缓慢沉重,看前后脚的落差时间,应是个体格魁梧高大的人,力气想必也不小,但毫无章法,应该不会什么武功。这头目都只有这点能耐,底下的人又会稀罕到哪儿去?这些山贼怕是只能欺负欺负周围几个山村里的老实农民,换作江湖上任何一个会点功夫的人怕是都能把他们整得够呛。此刻少年脸上笑意更甚,若说他原来对自己说的话有七分把握,现在可是连九分都不止。
“不可不可!这良辰未到万万不可啊大侠!”山贼头子走近那轿门作势便伸出手要撩开那门帘,就被老汉及时挡下,“…咱们这姑娘样貌您也是见过的,人也给您送来了!何必急于一时啊?”
其实急于一时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早些送你上路罢了。少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暗自笑道。但老汉等人还未离开,要这时直接把人家首领给端了,底下小贼一拍两散难免会伤及无辜。
那山贼头子顿了顿动作,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还真缩回了手。
“哈哈哈!老丈人说的对!说的对!来人啊!把这轿子给我抬进去!带嫂子进房!咱们先好好喝个几轮!哈哈哈哈!”山贼头子一声喝下,周围又是一阵哄闹符合,随机轿子猛地被抬起来。这些个莽汉也不知是故意闹腾还是天生就不懂谨慎二字,颠得少年几乎要一个踉跄摔出轿子。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后忍不住暗暗抱怨起来,“那老丈人要不要留下…喝酒啊?嘿嘿。”
“…不敢不敢!”老汉闻言脸色一白,赶紧低下头去,“…人我已经给您送来了,这些粮食布匹您就当嫁妆收了吧…我老头子就那么一个女儿,还请大侠务必好好照料…”老汉垂着脑袋低声哀求着,说到后来肩膀不时抽动,哽咽声也不断传来。
“……行了行了!这我会看着办!没事儿又不想留下喝酒的话就赶紧回去了吧!免得败老子兴!”那山贼头子看老汉一手一把老泪的样子兴许也是烦心,大手一挥背过身去也不再理会老汉。这倒应了少年一开始的计划,老汉一行人真是片刻都不愿多待,一个个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脚下步子却走得极快,生怕这山贼头子改了主意,一眨眼功夫就走没了影。那伙山贼平时也横惯了,这会儿看老汉等人像是躲丧命星似的逃走也未觉不妥,啐了口唾沫嘲讽了几句也就没多在意,赶着喝酒去了。
再说回那少年。轿子被抬到房前后那几个打下手的也没多为难,嬉笑了几句将他赶进了屋子就锁了门离开了。门外传来“哟这还有一包嫁妆呢,这银子玩意儿打得真是精巧啊嘿嘿,不晓得能卖几个钱”和“老大的东西也敢碰!放下放下!快走了!”的对话,少年也没多在意。他身型本就比较精瘦,又不比原本那新娘子高出太多,此时缩着肩膀,小驼着半个背一时倒也不让人觉得奇怪。他几步走进屋子,掀开自己头上的红盖头看了看周围摆设——这屋子看起来也普通得很,地上铺着的兽皮算是挺好的装饰了,床啊桌啊柜啊什么都是粗糙的手工活儿,但整体倒也还算干净。他也并不紧张,径直走到床边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真硬。”刚一坐下少年就撅着嘴嘀咕了句。他本来风里来雨里去,也不在意坐哪儿睡哪儿,但想想这儿原本是给那娇弱姑娘准备的「新床」就有些来气。这床看样子就是块大石头搞的,上头铺着材质不怎么好的木板,再盖薄薄一层皮褥子,在这天气既不暖和也不软和。他悠悠地叹了口气,又把盖头重新盖上,就那么稳稳地端坐在床边。
外头嬉笑声和祝酒声渐起,看样子酒席已经摆起来了,就不知道这些山贼要喝上多久。
少年想到这里笑了笑,就让他们最后乐一会儿吧,他自个儿干脆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便运起气来。
随着周身真气游走,听到的声音也不再简单的只是声音。每个人的气息都仿佛化作有形之物般萦绕在周围。少年细细感受着,呼吸吐纳之间自身感官似被无限放大,不但门外每个人的功夫底细都让他摸了个透,连这寨子里的一草一木、一虫一蚁都仿若被他一一捕捉了个遍。
他拿下这寨子的信心已然涨到了十二分!
“你们——给老子守着这门!一会儿啊、嘿嘿嘿—…嗝!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威风!”
不知过了多久,那山贼头子的声音在门口赫然响起。少年在盖头下睁开眼,一双乌黑的眸子此刻不仅充满着对这初次战斗的期盼和兴奋,竟还隐隐带着一丝残忍。
“哐啷”一声那木门就被一脚踹了开,随后又是“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那山贼头子显然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不稳当,但这时候倒也没忘再把门给销上。
“嘿嘿嘿……”一线火光在漆黑的房间里亮了起来,少年隔着盖头见那山贼头子点了支小蜡烛,放到一边的桌上后缓缓地靠近自己,“让老子来看看…”
确实是个魁梧的大块头,少年心道,光长个儿不长脑,心眼又黑,活着死了都没差别。
伴着那山贼头子猥琐的笑声,门外也不时传来闹哄哄的低级咋呼。少年也不生气,或者说毫不在意。这些人是不是下流、是不是低级、是不是恶,此刻对他来说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把这里的活人都杀光而已。这个结果一旦定下,理由什么的反而不重要了。
“新娘子来……嘿嘿…”那山贼头子淫笑着伸手去掀开少年脑袋上的红盖头,连口水都快掉下来了的样子。
然而等着他的并不是柔弱娇美的女子,而是一张带着白斑的怪脸。
“吓?!你…!”少年冲着那山贼头子眨了眨眼,温婉一笑。壮汉自是大惊,刚想后退,却连一步也动不了了!脸上错愕的表情也是,还来不及收去,便牢牢地凝固住了,“你…呃……”壮汉太阳穴边的青筋鼓鼓跳动,两只眼珠更是几乎要爆出眼眶,他吃力地低下头去,只看少年一只右手已深深没进他的心口。
“……嘘~”少年做了个噤声的口势,歪过头一脸无辜地转了转手腕,那壮汉立刻浑身筛糠般狂抖起来!
口水没来得及掉下来,血倒是先从嘴角一股股地涌了出来。
“喔!这儿!”像是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少年眉眼一弯,猛地一抓一拉把手从壮汉胸膛抽了出来。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那山贼头子嘴里喷出,魁梧的身躯抖了几下,“砰”地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赫然出现在他胸口!再看那少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刚抽出来的右手——那手里握着的不是那壮汉的心还能是什么?热乎乎的肉块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了窝,还噗通噗通跳着。
“哇,还能蹦啊?”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盯着看了那心脏一会儿,心脏的跳动逐渐疲弱下去,直到不再跳动,少年便随手把它给丢到一边不再理会了。
这动静一出,门外那些等着看戏的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事态发展似有不对。但房间窗户上糊的纸本来就厚,里头光线又暗,除了声音外其实并看不着里头的情况。
“老大?老大?!这怎么了?开门啊!?…这出妖事儿了啊!!兄弟们!把门撞开!”门外一阵嘈杂,似是有几个人先醒了酒,纷纷开始撞击起木门来,这木门显然不太结实,几下过后那木销便被震裂了,一个领头的山贼立刻一步向前踏了进来,“老大!你怎…”
话音未落,一阵恶风从耳边扫来,那山贼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嗖地阵阵爬起,但还是迟了——少年手起刀落,一道血柱猛地喷起,那山贼的身体便倒了下去。被斩下的头颅落地后滚了几圈,还维持着话说到一半的震惊表情,眼睛甚至还眨了眨。
被那热血淋了一头一脸的少年稳稳地站在这人倒下的地方,一身红装染了血,更是艳得触目惊心。
这原本干净的新房地上不到半天功夫就多了两具尸首,一具被掏了心、一具被砍了头。屋子里的血腥味浓得呛鼻!
而下这狠手竟是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嫁衣的少年!
血从他额前的发上滴落下来,少年脸上笑意不减。
这些山贼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就算是杀人,他们也没见过这种杀法!眼前这个满身是血、还能笑得眉目弯弯的少年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鬼…鬼啊!”这一下本来还醉得迷糊的几个也都被吓得立刻醒了酒,反应快得更是立刻四散奔逃去。
“哈哈哈,鬼?说谁咯?”
都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爆发出的潜能比平日力强得多。但这些山贼此刻都喝饱了酒,即使脑袋清楚了,这胳膊腿还被麻痹着,行动明显不协调,连跑都跑不利索。
这可又称了少年的意。他右手不动声色地转了个刀花,向前一个箭步,胳膊一提手腕一个使劲,这一刀就狠狠劈到一个山贼的背脊上。
只听“咔”一声钝响,那山贼连惨呼也没来得及发出便软下身去。少年那柄黑刀几乎有一半嵌进了那山贼背后,竟是生生把人的背脊骨给打断了!
好霸道的刀!好霸道的刀法!
三尺通天,三寸镇地。
鲜血从漆黑的刀身滴落,刀上刻着的这八个字被血一浸,在周遭火光映照下红得渗人。
“莫要急咯。”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又咯咯地轻笑起来,“一个都跑不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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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就过去了三天,再不敢吹牛逼说自己要日更惹…惭愧惭愧………
其实这一章就该结束了,然而字数还是控制不好,加加减减到最后也实在没法把这章拆分成两章、但要再接着写后面的话又实在太长了…还是再分个下吧!不过下就实在没太多东西了,兴许不用三天就可以吐出来……
啊啊,离主线还好远,但还是觉得必须得交代一下这角色的背景,若是将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也能让人更好把握一些罢!
另外就是我死也是想光明正大地干一次不搞笑的、“一看就知道是男扮女装啊!?”的事…终于还是干了!死而无憾!
以上。我着实对写故事很没信心,各位的评论实在给了我不少动力,再次感谢阅读到这里的各位!太感谢了呜呜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