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二】论坛开放http://orzpen.com/moon/forum.php
========================
—【明月千山】—
南宋年间,围绕着江湖百家展开的开放型日常养老企,目前一期剧情进行中。
世界观基调可参考金古梁温大师作品,真实系无玄幻。
目前企划主线已更新完毕,进入自由投稿时间。
------
企划印象BGM:
http://y.baidu.com/song/173529?pst=player&fr;=altg_new3||-1
暗搓搓的来更新一下……打破月更BUFF……
这回画风剧变走的是神叨叨路线,主要是因为有个神叨叨的挚友(X)
从这一章开始终于慢慢解锁阿羡的个人线了!(筋疲力尽的摊成一团)
上接自己: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5251/
==========================================================
十二月十五,西湖之畔。
冬夜飞雪寂寂,洋洋洒洒的将黑夜的寂寥渐渐掩盖,费丹的园子临近西湖,入冬后更是风寒水冷,阿羡拢了拢身上的兔毛斗篷,看了一眼不算太高的院墙,墙根下的雪已积了一层,月色下白茸茸的,很是松软的模样。
小桂提起灯笼照了照,有些嘟囔:“就这里了吧?费郎君伤的莫非是脑袋,好好的大门不让进害得我们……”
“有你啰嗦的功夫,早就进来了。”
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墙头的小藕打断了小桂的絮叨,伸出手来,阿羡搭上手,歪着头笑眯眯道:“小藕就是干脆。”
“也就这种小事能为娘子效劳,哪里敢当呢。”小藕平日里举止娴静,此时却干脆利落,手劲也出人意料的大,她轻松将阿羡拉上墙头,两人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园内,锵然堂。
今夜的金枝依旧睡的不太安稳,他揉了揉眼睛,在好不容易热起来的被窝里挣扎了一会儿,咬牙爬起来穿好衣服,摇摇晃晃的端着油灯走了出去。
他本有自己的房间,不用将就在冰冷透风的锵然堂,然而金枝心内的担忧却不允许自己回到离书房略远的下人房酣睡。
自从费丹从千金堂回来,便呆在书房甚少露面,金枝也曾从门缝里偷看过,只见满地废纸上尽是些繁复凌乱的线条,既不像山水也不似园林,与费丹平日所画大不相同。
但费丹不许他进去他便不敢进去,只能定时将饭菜与汤药放在门外,再痴痴的盼着郎君能吩咐些什么,可费丹却很少说话,送去的饭菜与汤药常常是热了又热,有需要便写了字条压在门下,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想必今夜书房的烛火依旧亮着,而自己依旧只能默默看着窗棂上映出的熟悉剪影,但即便如此,也足够金枝回到凉透的被窝中安心入睡。
堂前数盏灯笼被风吹的直晃,明亮与阴影在摇动中的交错不定。
金枝被晃得眯了眯眼睛,稚气的小脸上满是困惑。
“羡,羡娘子,你怎会在这里……”他本想问你怎么进来的,但困意还尚未散去的脑中一片混沌,只能呆呆盯着堂内站着的人。
阿羡正对着眼前高大的书架出神,这里满墙的书卷都坠着竹签,用小字仔细做了注释,看得出主人十分珍爱。她从前来时也曾翻看过几本,书里的字迹端秀,似是女子所抄。
寒风从半开的门外灌入,竹签互相敲出细碎的清响。
“听说你家郎君吩咐不许任何人进门探访,所以我从墙上进来的。”
雪夜的风确实有些冷,阿羡合拢双手呵了口热气,大大方方的解释。
这理所当然的答案让金枝更加困惑:“不,不是的,郎君的意思是……”
“好啦金枝,进都进来了,一起去看看你家郎君可好?”阿羡揉了揉冰凉的指尖,对此似乎有些不满,她细心的将手捂在斗篷里,熟门熟路的往书房走去。
金枝急忙跟上,连连摇头:“诶!羡娘子,郎君说过不见客的!”
从锵然堂到书房不算太远,以青石碎瓦铺成的小道于花草间蜿蜒,园中虽种了不少花树,却唯独不栽柳树,阿羡也曾笑问,这园子曾叫柳园,却偏偏不栽柳树,是让客人留下好还是不留的好?
那时的费丹是在观花还是在赏石?阿羡边走边想,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说:“什么柳园,也不知是哪一任主人取的,我的园子,没有名字才好,无柳自是不留了。”
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回想着,便到了书房,房内灯火烨烨,里头的人自然也未睡下。
金枝远远立住脚,屏息看着窗户上映着的人影,他不敢靠太近,生怕打搅了书房里的人。
阿羡走到门前,她步子很轻,在风雪声中几不可闻。
那剪影正自挥毫,只是惯用的右手的改成了左手,运笔间尤为滞涩,不复往日的行云流水。
然而挥毫之人专注如昔,就算只看影子,她也能想象到费丹那副风云变色也事不关己的表情。
那日——
“我倒是想去看看。据闻万贤山庄背山临水,高低有致。佳苑难得,官府一封,开启便不知何年了。”
听了女子兴致勃勃的描述,专注于笔下的书生眼神微动,难得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不就在眼下?你要是真想去,喏,钱塘湖门外大理寺贴着募集告示呢。”
女子半开玩笑的一指,拍拍手将掌中的点心碎屑尽数喂了雀儿。
一句玩笑,竟至如斯。
阿羡叹了一声,她甚少叹气,只因叹气太多的人据说运气不会太好,所以她一叹即止,伸手往门上推去————
费丹的声音也是这时恰到好处的响起————
“阿羡?”费丹声音有些低哑,颇显倦意:“别进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阿羡不由笑了起来,手扶住门板:“也许是金枝也说不定。”
“金枝才不会在我窗外叹气,何况不听主人言,半夜三更进园子这种事,别人做不出来。”房内费丹好像也笑了。
“费郎君当真知我也,”阿羡微微一笑:“那么,我可以进来吗?”
屋内沉默了半晌,见费丹未表可否,阿羡索性在门前石阶坐下,将斗篷能灌进风的地方一一掖好:“王子猷雪夜放舟访友,幸好是刚至门前就兴尽而归,否则吃了闭门羹,岂不是佳话变笑话?”
“从未见有人敢自比王子猷,丹更不敢与戴安道相提并论。”
阿羡笑眯眯托腮:“若他不服,便来找我,你怕什么?”
“羡娘子还是这般像雀儿,成日里叽叽喳喳的。”
“那你也还是画个不停。费郎君博闻广知,阿羡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阿羡眨眨眼,她甚少不待人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有位好友,许是听了我的玩笑话去了险地而受伤,如今他伤未好全又闭门谢客,我想知道,他最近还好吗?在做些什么?可我却见不着人。”
“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分别,我自然还是画个不休。”
费丹放下笔,他画不下去了:“其实这事与你无关,何况此番行来,也非毫无获益。”
阿羡轻轻应了一声,她所坐之处正好能瞧见窗下的“映心湖”,那是以整石凿刻而成的小小盆池,只能容下寻常铜镜大小的一汪清水,月夜推窗而望,水中皎月沁人心湖,是此园的妙趣之一。
此时石上已积了一层薄雪,所幸水面尚未结冰,那轮娇小的月儿倒映在她双眸之中,潋滟生辉。
费丹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从前我喜画写意,只道是意在笔间,观画之人也无非是文人雅士,心中自有丘壑。可人人心中之念皆有不同,观者观以本心,未必是画者所想,在此之前,我竟从未想到过。”
夜风似乎变小了些,细雪被屋檐悄然挡在了数丈之外,好似飘飞的珍珠绡帐。
“玉皇山一行,丹方觉身临其境之人尚不能将心境道出十分之一二,又何况寥寥数笔?写意写的不过是画者自身的意,岂能苛求观者解之。”
他似乎不在意门外之人是否在听,又或是知道门外之人一定在听:“如今我只希望无论观画者是谁,都能如我所观,虽不知有无人可解我画中之意,也不知我这番领悟是否为正道,但我此时此刻,只想将这幅画完成。”
“要很久吗?”阿羡叹了今夜的第二声气。
“尚未可知。”
“闻道岂争朝夕,你……无所谓吗?”阿羡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浮生有尽而道无尽,人固有穷,何惜朝夕。”费丹的尾音有些飘忽,似乎有些怅然,又满怀热忱。
阿羡听罢,又叹了口气,起身拂了拂斗篷:“既是这样,那我便回去了。”
她当真说完便走,款款离去。
金枝原本听的云里雾里,突然回过神来,瞧一眼阿羡的背影,又瞧一眼房里,左右为难的开口:“郎君,那金枝……”
“去吧,好生送送羡娘子。”
费丹温声说完,重新拾起了画笔。
归家时风雪渐停,小藕小桂在前执灯引路,月照白雪的光亮耀人眉目,阿羡被晃的眨了眨眼,忍不住抬头张望,今晚的月色盈盈滟滟,似乎格外空灵,又似与每年的每一个十五之月并无不同。
这时的阿羡尚未知晓,这已是今年的最后一抹明净月色。
===============================================================
正文不够补充说明来凑,没啥用的说明随便看看
1.为什么阿羡三更半夜爬费丹家的墙费丹也没生气,因为他两是神经病之交……行为方式都有些特立独行,不那么看重男女之防。
2.阿羡的话中用了“王徽之(字子猷)乘兴访友戴逵(字安道)”的典故,出自《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3.“闻道岂争朝夕“这个出自《论语.里仁》——“朝闻道,夕死可矣”,阿羡只是拿它的表意反问费丹了,虽然费丹又用表意回答了。(只是剧情化用,就别辩证内在哲学问题了???)
4.费丹的行为难以理解也很正常,因为他就是个追求艺术的神经病(淡淡)。
5.费丹园子里的布置都是他自己的捣鼓的,阿羡从前看到有女子笔迹的书,是费丹唯一的姐姐(已夭折)所抄。
6.金枝,十岁,是费丹家的书童,这娃儿十分爱慕自家主子…所以费丹真是个害人不浅的家伙…(这种隐藏到地心的设定作为挚友就不客气的直说了) (隐藏在说明里的疯狂吐槽)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85614/
+++++++
关才突然间有些想笑,却发现自己这时候真的笑不出来了。
自己似乎总是这个样子,分不清别人的好意和恶意,也分不清到底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想着在下洞穴前唐老三告诫他的那些话,和递过来的绳索。他不知道那么多年下来唐礼如今武功造诣到底如何,但就当年的印象,这洞穴昏黑,乍一眼看不到底,要靠他一己之力想把自己从下头拽上来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唐礼的好意——如今想想,这真是他难得释出的好意,自己不仅没放在心上,还又跟他斗了几句嘴,也真是学不乖。
他学不乖的事情显然还有许多,这些年来从未变过。偶尔他也想过,自己既是出身唐门,按理说在很多事上都该比一般人更多些心眼,但偏偏自己的心眼都是没长对位置。也或许是从小就被人捧到太高的地方,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也从没怀疑自己摔下去后还有没有再爬上来的能力。
不知道几十年前的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显然自己今天下的这个洞穴,要是没人临路过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定是上不来的。
他受了不少伤。虽说不上多重,但也绝不算轻。不过他也想不起来这些伤是怎么造成的了,怕是这洞底有什么玄机吧,自己也算常年浸染于药物,却也丝毫无法察觉到异样。关才深吸了口气,默念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心法口诀——却是同平时有些两样的——他的内力在口诀的驱动下被强行吊起、拧成一股,向着心脉反冲而去!
三十不立,四十仍惑,五十…当过了不惑之年的时候他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了——很多事这辈子都没办法知道、没办法弄清楚,很多遗憾自然更是没办法去了结了。他也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若就这般浑浑噩噩地活下去,等再过几年,兴许真的能「知天命」也不一定呢?
可当下他真的累了。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在那些足以令人癫狂的幻觉消失后铺天盖地的袭来。
每破一穴都给自己带来无比强大的冲击。经脉逆行的感觉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得多,但同先前在幻境中的所见相比,此刻肉体上的痛楚反而不那么真切了——或是说他也已分不出到底是哪里在痛,抑或是哪里都在痛?正如先前的幻境,他也分不出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那到底是他从家门踏出的第一步,还是踏落到这个洞穴底的第一步?他都分不出来。他在唐门的时候,谁都说他不像个唐门的人;被迫离了唐门再回不去的时候,却越发成长得像个唐门的人。不可否认他是在离了唐家之后才变得更思念原来在家中触手可得的一切的,这二十多年来也不止一次想要不顾一切的回去,告诉那些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了的人「我就在这里」,无论是真的在乎他的人也好,还是当年在暗中想除掉他的人也好,想站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我就在这里」。
但突然的,这些原本一直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东西,仿佛在一瞬间都变得不再重要了。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命关大破后脑海里突然响起擂鼓般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每一下都震得他双耳发疼。逆行的内力已不再受他控制,开始肆意破坏各处脏腑。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再无法咬紧的牙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碰撞声。
倒地时他最后一次睁眼,幽暗的地宫在他眼中却是一片刺目的猩红,就像二十一年前他离开唐门时的那场火。
步云楼是静江最大的酒楼之一,从起楼挂牌至今日算来已有一甲子,真真正正的老店,食客更是从每日开张到打烊都络绎不绝。开这楼的姚家是府里知名的富家,姚家老头和他儿子、现在步云楼的掌柜姚云升在这城里更是以乐善好施闻名,家业虽大却从不以白眼看人,步云楼每日早晚各济粥饭一次,风雨无阻,十年如一日。即便是出不起大钱的人一样可以到这楼里坐上一坐,虽谈不上享什么口福,却也能吃上顿饱饭。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栋楼,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歇了。
姚家上下总共三十一口人,最大的已逾古稀,最小的不足孩提,此刻都在一口口楠木棺里安静地睡着。那些棺木都被用长条板凳架着,摆在他们各自原本居住的屋里。要是把他们各自送回一旁的床上,此刻他们脸上安详的表情就好似往常熟睡一般,并无两样。
可他们现在却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棺材里。人睡着总会醒,而他们却再也不会醒了。
“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完了。”门被打开后关才便径直走进房里,见一旁桌上已早早备好了酒,连斗笠都没来得及摘就伸手一把捞过仰头灌了起来。
“哎呀,真是辛苦你啦。”那人笑着关上门,跟在他身后坐下,“二十年前他们来找你取我性命的时候,定是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会再找你去对付他们。哎,不对,要不是你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说不定就算我不来找你,你也会自个儿去找他们。”
关才刚几口喝空了手里的酒,对方便笑嘻嘻地从桌下又取出一坛新的,顺便招呼他坐下。
“姚家做过些什么事,你问都不问我。三十一口有老有小,你还真下得去手啊,不愧是唐家……”
“我不是唐家人。”关才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好好好,依你。”那人挑眉一笑,也不反驳,“但你总算也还是在帮唐家做事…”
“我也不帮唐家做事。”关才瞥了一眼桌上几个下酒的小菜,都是些不对他口味的甜腻点心,还有好大一盆新鲜樱桃。转念便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看了那人一眼,对方只轻巧地耸了耸肩,便惹得他心下生出些说不明白的烦躁。桌上这些樱桃个个生的水灵饱满,颜色鲜红,玲珑剔透,应是极讨人喜欢的,他看在眼里却觉得满是血色,顿时有些失胃口,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又沉下几分。关才摘下头上斗笠放到一旁,反手一挥便把桌上原本摆着的酒杯扫下,幸得这屋子的主人眼疾手快,抽出一旁纸扇轻轻一挑又将那玉杯收进手里。关才看着他的动作,隐约瞥见他袖中闪过一抹碧绿,脸上寒意竟褪去大半,“是帮你做事。”他说完这话,拍开酒坛封盖又直接就着口喝起来,苦酒穿肠,很快他眼中便又升起些更为复杂的情绪来,“你让我办,我便会办。我只管杀人,不管别的。姚家做过些什么,我不关心。”他忽然横眉一声冷哼,“…但这三十一口,有老有小…大家之主!你倒是托得起这口!”
唐珏看着面前显得有些微愠的关才,从他手里拿过酒,往方才接住的杯子里给自己添了浅浅半杯后喝了口笑道:“大家之主,也不是完全靠运气活到现在的,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啊。你就体谅体谅我嘛,表叔?”
关才皱起眉头,却没把那句已到嘴边的“我不是你表叔”给说出来。他眯着眼细细打量起面前的人——他并没有「真的」同发生「那件事」以前的唐珏有过来往,但记忆里所有关于这人的片段回忆起来都是如此温暖愉快,只是此时实在很难把这种感受与眼前这个可以说是心狠手辣的人联系上。面对关才这种可以说是并不善意的目光,唐珏不仅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倒摆出了一副讨好长辈的乖巧模样。
即便面容已在岁月雕琢下有了不小的变化,关才还是觉得,唯有此时,这人才能真的同自己记忆中二十年前的样子对上。
在收到传书之前,关才一直以为慕容峯曌今年至少得到秋分后才会到临安来。他是姑苏慕容世家的长公子,一年到头却总是浪迹在外,除了几个重要的日子会回去姑苏,平日里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只是每逢秋日,他都会在临安落个脚,顺便跟自己叙叙旧。日月春秋交替,这样的日子算来也已过了十数年,早先认识的调皮少年早已长成了磊磊男儿,却仍是玩性不减。今年是唐老太太八十大寿,照说他这样身份的人今天是该出现在成都寿宴上的,可他却没有。两门两世家之间的故事无论是于商还是于江湖,百数年来从不嫌多,但真要说起来,慕容世家无论同其他哪边,都算是恩怨最少的了,追究起缘由来,究竟是君子惜羽不慕名利,还是暗中伺机待发就没人说的明白了。反正在关才所知的范围里,唐门与姑苏慕容虽无合作,却也没什么明面上的交恶,也正因如此,慕容峯曌这时就跑来了临安实在是有些古怪。
“不碍事、不碍事。”慕容峯曌听完他的疑问,哈哈笑道:“十年前老太太七十大寿,你家里头注意我的人还不少,可这十年下来,我可是一点让他们上心的事都没做,说不定还记恨我浪费了那些年他们花在我身上的精力。反正登门献礼我也跟着一起去了,该摆的花架子已经摆好了,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就行,用不着我继续留在那儿,指不定惹谁讨厌呢。”
慕容峯曌说罢夹过一片蜜藕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后桂花糖的香气便在唇齿间蔓了开来,引得他不禁满足地闭上眼绵长“嗯”了声道:“二爷就是会吃,这儿的点心可是比我家里做得都好,说是江南一绝也不为过啊。”
“你在这儿跟我夸,厨娘也听不着,省点力气。”关才听了轻哼一声道:“今年他们……”
“放心吧,好得很,都好得很。”慕容峯曌也不听他说完,便笑道:“应叔给老太太送了幅万寿图。这东西可真是功夫活儿啊,要有一个写得不工整,就得从头重来过,可见他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说到这他又摇摇头,“但也只是应叔去献了礼,冬姨她好像还是……”
关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慕容峯曌也就收住了话头。父母的事他不想知道太多,能得到个“都好”的消息已经足够了。他身为家里独子,在父母晚年不仅没能进到孝道,甚至没法让老人家安心…每每想起来关才便觉得心中有愧,无颜面对。二十一年前的那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算小,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压了下去。若说无人不满,是绝不可能的,但唐老太太却硬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再没人提及。也就是那之后,自己的娘亲便跟她姐姐断了往来,连家中大事也只有父亲代为简单出面,二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前是如此,想必今年也仍是如此。他已成了一个「死人」,自是回不了家,多年来只能从一些侧面渠道了解到家中事务大概,慕容峯曌便是这些渠道的其中之一。他也不晓得这人是用了什么手段取得自己爹娘信任,但如今自己能好好地坐在这里,无疑有他一份功劳。
“先不打听这些了。”关才从怀里取出张叠着的纸,摊开后摆在桌上,推到慕容峯曌眼前,“你看看这个人,见没见过?”
“嗯?…这是…”慕容峯曌定睛一看,脸色稍变,抬头却迎上关才一副「你果然认识」的神情。
纸上画着的是个模样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虽只寥寥几笔,却把那人的神情姿态勾勒地活灵活现,似是跃然纸上,尤其是一双眉眼,仿佛正对着人瞧似的。
“前些日子有人找我杀他。”关才用两根手指扣了扣桌面,脸上浮起一丝颇为残忍地笑,“你说巧不巧?我一眼就觉得这人生得面熟,便多侯了一会儿,果然让我看出他使的功夫。”他说到这里,又冲了慕容峯曌笑道:“回去以后我便把他的模样记了下来,就想着等你来问问了。”
慕容峯曌看着画上那面容同关才竟有三分相像的人,眨了眨眼故意卖着关子说道:“你是想说他是唐家人?可唐家上下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个个认得。你只是看着眼熟、认出他的身手,就敢跟我问?况且唐家人本就擅长易容装扮,你又怎知瞧见的便是他的真容?”
关才也看出他明摆着是没事找事,便不客气地送去一记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人在哪儿生,由谁养,骨子里便会有怎么样的气,若不是有意隐瞒,死了都不会变。”他顿了顿,“他的打扮和气质,都不一般,若不是故意装的,那就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主儿;临安不是唐家地头,就算察觉到我可能跟着他,他也没显得紧张,说明他对自己的本领也自信得很。”说到这儿他却又摇着头叹了口气,给自己添了杯酒,“身手确实是有两下子,但一看就不是家里头常办事的,太傲了,破绽多得很,年轻人呀……”
慕容峯曌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说道:“看得还挺细的。不过你还真没猜错!这人啊确实有点来头……噢,说起来,和你也算有几分渊源呢!”
意识逐渐清醒,身上的伤也跟着越来越痛。唐珏缓缓睁开眼,周围一片昏黑,身下睡着的似是一张石床,坚硬而冰冷,冻得背脊都有些发麻。他白天在屋里收到封信,里头简单地写着个时辰地点,没有其他任何信息,更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谁放在这里的。雷家的守卫并不算森严,甚至都可以说是松懈。这不仅跟霹雳堂在江湖中不好惹的名声有关,更多的也是因为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雷家又跟朝廷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关系,任谁都会对他们有着三分顾忌。可这信偏偏就出现在了自己住的屋子里,显然放下他的人至少是有自由出入雷家的能力。
按理说这种来路不明、目的不清的约,唐珏本不该赴,可他一眼便认出了信上最后的落款,分明是出自唐礼之手,而除这落款外的其他字迹却分明是另一人所写。
信出现在自己屋子里,虽没有写收信人是谁,但光凭这落款,唐珏也知道这写信的人当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何况这事还跟唐礼有关,就不由得他不放在心里了。
约定的子时未到,他便已经到了那里。信里约的地方是临安城内的某处,因为不清楚对方来头,唐珏也并未冒然前去,一路上更是分外小心。只是这地方虽在城中,却是越走越寂。夜里路上本就不多行人,但这处却是除了几棵生得粗壮的老树外,干脆连屋子都不见几间,倒确实是个会面的好地方。
二九天里不现月并不奇怪,这天的夜却是格外的黑,周围阴风阵阵,扰得唐珏心底里竟无端涌出几分虚慌来。
忽然间「咣」地一声巨大锣响划破寂静,唐珏向着声音来处猛一转身,却不见半个人影。这锣声应是子时三更的报时,可这周围根本没有打锣的人,更别说刚才那声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敲出的声响!
唐珏本能地警戒起来,却不知注意力该投向哪里——这四周仍如他刚到时般一片死寂,那声锣响在余音过后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微蹙着眉想了片刻,忽然整个人又重新回到放松的姿态,展颜笑道:“既然约了人来,就不要偷偷摸摸的了。”他在原地绕了几步,一手拿着扇子轻轻地拍打着另一边手心。既然不知道来人是躲在哪个方向,就干脆往四处都招呼了开,“…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啊?”
话音刚落,唐珏便觉一阵恶风忽地从身后而起,似是从哪棵树上跃下一般。唐珏猛然回头,却发现那人的移动速度快得出奇,他连连转身,都只能以余光瞥见一道黑影,竟完全看不清那人身形!那团黑影看起来格外娇小,似是只有十岁孩童般大小。那黑影与他周旋了一会儿,并不说话,更没有出手的意思,倒只像是在同他玩乐。唐珏心中疑虑更深,正欲开口,却突然感到肩上一沉。
他偏过头向后看去,正对上一张凑上前来的惨白小脸,诡笑着的血红大嘴几乎裂到耳根。
=========没什么意思的分割线=========
三叔就侧面写了一下不AT他了…回头本人出场了再请他吃盒饭!节约成本!(……
分开写实在太麻烦了,就干脆把三条线并一并…以后也会渐渐收起来!!(但我是不是还有个华山号没开始跑啊…(擦汗
标题是随便取的(。)[加粗]可能[/加粗]和角色们的主线有关,当然也可能没关(爽朗)总之得看继续写下去能不能扯的圆满哈哈哈…就顺便把以前几篇的标题也都改了改!一直很想用一次这种白话的标题,这下总算有机会满足了!!
这次真是CD又长,量又少呢…算是从片段写法慢慢再改回来,顺便尝试一下新玩法(怎么老在用新玩法…),希望大家不、不要嫌弃……(死
简单说明一下!第一段是地宫BOSS坑后;第二段是飞跃的二十年后;第三段接之前九月重阳映柳轩包间(。)第四段是九月二十九晚上。
第二段提到的「二十年前他们来找你取我性命…」来源》http://elfartworld.com/works/81789/(第三段提到的「前些日子有人找我杀他…」同样也是)
还有其他什么问题看不懂可以ry哈哈哈哈不过有的可能会在后文里提到就先不管了(。
仍然感谢还在看这些线、看到现在的各位T T无以为报唯有填坑…………
以上!
下一章終於要進副本啦!!!年度牛頭人大戲來也!!!
順便貼個三娘的印象曲http://music.163.com/#/m/song?id=276294
聽過了印象曲你就知道這個故事的風格了(笑)
百里成風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若這句話是在一個月前問出口,那麼這個人多半會被人當做無知的鄉下人,那個時候,江湖上沒有一個人不讚賞百里成風,也沒有一個人不尊敬百里成風,“鐵劍大俠”這個名頭雖然聽上去顯得有些可笑,但真正知道這名字背後故事的人,不論是誰都不會因此發笑的。
因為他們對百里成風有的只是尊敬,滿滿的尊敬,就算是他的仇家提起他的名字,也多半用的也都是敬佩的語氣。
很多意氣風發的少年初闖江湖時,都會管上一兩件閒事,但像百里成風這樣一幫就是二十年的,江湖上恐怕就不剩幾個了,更何況,他從來沒有幫錯過人,也從來沒有失過手。
不過這都是在一個月前的事了。
一個月前,“鐵劍大俠”百里成風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
他無緣無故地休了自家妻子,還讓她在三天之內收拾好自己的所有物件,並且他本人在第二天就大張旗鼓地往臨安城去,說是要迎娶花家的大小姐了。
如果以上三件事,他少做那麼一樣,或許大家對他的評價都還不至於跌至谷底,但江湖上著是少有男人如此對待自己的妻子,更何況還是坐擁大俠之名的人。
有的人就是這麼奇怪,他出名往往很快,他的名聲跌落得也是很快。
因此現在的百里成風在多數人口中,幾乎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一般的代表。
所以當董少平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長桌上大半的人都把目光轉了過來,但等鳳三娘摔完那一巴掌,這些人卻又都默默地將頭轉回去了,鳳三娘那巴掌打得的確嚇人,他們也都看出鳳三娘是個急脾氣的女人,說不準馬上就會從板凳上蹦到他們的身邊,狠狠地往他們臉上打一巴掌。但他們雖然眼睛不往這桌瞅著,耳朵卻拉得老長,緊握著的筷子也不懂了,酒杯也平平地放在桌上,一心一意地等著董少平繼續說下去。
董少平捂著自己被打腫的右臉,大氣不敢出一聲。他不說話,鳳三娘也不再追問。
她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又倒了第二杯,還是一飲而盡,然後在她要伸手那酒瓶倒第三杯酒時,那酒瓶卻跑到了巫馬牧的手裡。
鳳三娘抬頭瞪了他一眼。
巫馬牧晃了晃酒瓶,有些埋怨地說:“說好的請我喝酒,你怎麼都自己喝了。”說罷,那酒瓶里的酒就順著他的喉嚨流盡他的肚子里去了。
鳳三娘轉手就要去拿董少平和毛抗桌上的酒。
這回她又失敗了,因為酒瓶在毛抗的手裡。
鳳三娘低下頭,卻突然笑了。很多女人在此刻都應當會哭,但鳳三娘卻笑了。她笑得很用力,用力到讓人聽著都有些發憷,用力到你絕不會想到一個女人的身體里竟然有那樣的力量。
董少平和毛抗面面相覷。安慰哭泣的女人是男人天生就會的能力,但卻沒有人教過他們遇見一個大笑的女人時應當怎麼做。於是他們兩個一同把頭轉向巫馬牧,想看看他會怎麼辦。
巫馬牧會怎麼辦?
巫馬牧會放下酒瓶然後起身。
毛抗用比看到鳳三娘大笑還要吃驚的眼神看著他,問道:“你這是幹嘛?”
巫馬牧拎起放在一旁的神算旗,挎到肩上瞇起眼睛道:“你沒長眼睛嗎,我要走了。”
毛抗和董少平的眼神突然變得很難看,難看得就像他們剛剛被人逼著吞下了一個生雞蛋一樣。董少平指指一旁還在大笑的鳳三娘,又用奇怪地語氣問道:“你怎麼能走呢?”
巫馬牧看了鳳三娘一眼,她此刻已經笑得有些失了力氣,因此只能趴在桌上,巫馬牧看不清她的臉。
“這桌上已經沒有酒了,我為什麼不能走?”巫馬牧說罷,邁開大腿向樓下走去。
董少平正想起身去攔,卻被毛抗拉住了。
董少平急了,回頭瞧瞧還趴在桌上的鳳三娘,又看看巫馬牧去的方向,急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毛抗拍了拍他的肩,道:“別看了,以你我的功夫,就算想攔也是攔不住的。”
鳳三娘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了。
董少平提著一隻手,想推醒她也不是,讓她繼續睡下去也不是,他又不知現在該如何稱呼鳳三娘,真是急得團團轉。坐在他對面的毛抗倒是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他又拿起筷子和酒杯,像沒有遇見過這趟事兒前一樣開始吃菜喝酒了。
董少平沒有這樣的定力,他一直用眼神向毛抗求助,而毛抗卻絲毫不理會他那懇切的眼光,繼續動著自己的筷子。
董少平覺得這短短的一頓飯時間就已經耗費掉他大半的精力,他先是覺得鳳三娘奇怪,轉而覺得巫馬牧奇怪,現在又覺得毛抗也奇怪,他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忽然覺得自己或許才是這群人當中最奇怪的人。
他的確是這群人中最奇怪的人,會忽然大笑的女人世上多了去了,不管趴在桌上的女人死活的男人倒也不少,但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手忙腳亂的人倒也是不多。世間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你覺得奇怪的偏偏就不是奇事,只是董少平還不懂,所以他才會覺得奇怪,才會覺得手忙腳亂。
但其實鳳三娘並沒有耽誤他們多長的時間。她一直都趴在桌上,像是已經睡過去那般安靜,安靜得董少平都快忘記自己剛剛被她甩過兩個巴掌了。可當他們桌上的最後一口菜下肚,最後一滴酒入口,鳳三娘就馬上醒了。
她的臉終於從桌上抬起,還帶著怒氣的一雙眼睛又盯住了董少平。
董少平著是是被她盯得有些害怕,他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才敢開口問鳳三娘道:“請問……這位小姐,還、還有什麼事嗎?”
“在哪里?”鳳三娘狠狠地咬著牙追問董少平,“那個花家小姐,在哪兒?”
“臨安府,錢塘縣。”毛抗代替已經有些開始發抖的董少平回答。
但這回毛抗卻看錯了,董少平並不是因為害怕發抖而不敢作答,他反而追問了一個他本不必問的問題。
“你要去那兒找他嗎?”
他本是對著鳳三娘問的,但等他說完這句話,才發現他的面前除了二兩銀子,什麼都不剩下了。
鳳三娘來得氣勢洶洶,去的卻如幻莫測。
毛抗拍了拍董少平的肩,道:“別擺出一副惋惜的表情的,反正我們和她去的地方都一樣,你還可以見到她的。”
董少平皺了皺眉,拉開毛抗搭在他肩上的手,埋怨道:“我可不想再見到她,天底下什麼樣的女人都好,唯獨她,我怕得很。”
毛抗笑了,這回他笑得很痛快,他又拍了拍董少平的肩,拉著他離開了鼎味絕。
(修了下错别字)
本来这段是接在楠云去虚阵报名之前,由于气氛和后文不太一样还是决定这段单独发……
想写轻松搞笑向的,然而文笔幼稚ry
借用了安陆和三位自由互动的银鱼卫小哥,四位都非常可爱!!如果写得不可爱了都是我的锅(先行土下座
很多内容没有讨论过,如果OOC请随意抽打我修改!!!
=====
“我说啊……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余纨略显不安地向身旁的两人发问。
由于前几日发生的万贤山庄灭门案致使民怨沸腾的缘故,银鱼卫这些天来的工作强度大大增加,上到银鱼卫指挥使、下到普通银鱼卫卒全都连日加班加点,几天下来气都没能喘一口。
就这样持续了几天,爱玩闹的小少爷夏唯逸终于对这紧锣密鼓的工作节奏忍无可忍,在一个时辰前借口“我们觉得山庄的北面还需要探查”,拐了余纨和陆飞鸢一道,从繁忙的工作中开溜。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三人如今穿着黑红的银鱼卫官服站在临安城繁忙的街道上,夏唯逸和余纨手里还各自抱着一个纸袋。
“不要。”夏唯逸一口回绝,“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一趟,要回去你自个回去。”
他从纸袋里取出一个柿饼咬了一口,大呼:“这个甜!来来来,你们吃两个。”
陆飞鸢被莫名其妙地拖出来已有些不快,而且他觉得余纨和夏唯逸的兴趣爱好自己肯定不感兴趣。但他依然保持着很好的伪装,微笑着伸手接过了一个柿饼:“你爹知道你在工作的时候溜出去,不说什么吗?”
“怎么可能!”那个老头子肯定会啰里吧嗦的。夏唯逸恨恨地嚼着柿饼。
陆飞鸢看这气呼呼的表情便心中了然,假装关切地顺势劝说:“那还是快回去吧,要是被罚就不好了。”
可惜他这话反而让夏小郎君逆反心理顿起,更加不想回去了。
夏唯逸一脸“你方才说了什么吗我可没有听见”的神情,向街道对面装模作样地张望了一番,这一看倒真让他瞧见了好玩的地方:“哎前边有个花楼!不如去看看?说起来,余纨你不是对花楼的姑娘很懂吗?来说说?”
余纨正吃柿饼吃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夏唯逸突然点他的名,更没想到夏唯逸不但突然点他的名同时还非常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背,顿时一口柿饼呛在了喉咙里。
陆飞鸢怜悯地帮他顺顺气:“没什么大碍吧?”
一顿猛咳过后,余纨愁苦地摇了摇头:“没事是没事,只是我觉得自己近来特别点背,做什么事都不顺……陆飞鸢你懂得多,你说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啧,要说懂得多……”夏唯逸本想说你怎么不来问我,但想想自己也确实不懂这个,“——那自然是要请教专业人士!哎,你不是说你遇到那位‘大仙’了吗?他没教你怎么破?”
“大仙?”
“就是他上次说的那个啊……啊哟!”
就在三人谈话间,一个高个少年以势如闪电的速度直向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那少年刘海微长,又低着头,走路速度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看到到前方有人,夏唯逸只顾着和侧面的人讲话,也一时没有察觉。
虽然他余光瞥到之后紧急避让,倒是没有正面相撞,但碰擦多少还是有一些。
“你走路不看路啊!”
“抱歉。”
来人面对并排行走拦住去路的三个银鱼卫却只是稍微抬了抬头,扔下一句不冷不淡的道歉,就拐了个弯接着向前走去。
夏唯逸这才注意到那个少年面对他那侧的脸上有一条长疤,这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增添了几分凶恶。
“……怪人。”他嘀咕了一句,伸手拍了拍衣服,又确认了一下腰间的东西——
不见了。
再转头,刚才撞他的那个少年已在六丈开外。
“踏马得!!!还我玉佩——”
夏唯逸把自己的一大包零食往陆飞鸢空空如也的怀里一塞,拔腿就追。余纨一听是遭了贼,立即也跟着把自己的包裹塞到了陆飞鸢手上,提起剑就跟了上去。
“还我玉佩啊啊啊啊——”
“抓贼啊啊啊啊!!!”
陆飞鸢看了看自己手上突然多出的两个大包袱,又看看那两人鸡飞狗跳远去的背影,沉默片刻,把两包零食随便塞给了路边的一个小孩,转身回殿前司去了。
-
那贼个高腿长,转眼间就跑出了老远。
但是夏唯逸从小上房揭瓦的身手也不是盖的,他看到路上人多拥堵,便挤到路旁,跳上支起的菜摊,没了人群的阻碍飞快地一路向前狂奔,背后远远留下一串被他掀翻的摊位和摊主的大骂声。
贼见没能甩开追兵便闪身进了小巷,夏唯逸跟着一头扎了进去,却看到眼前是一个岔路口。
他犹豫了片刻,后边余纨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贼……贼人往哪边跑了?”
“……听好了,你往左我往右,若是没找到那个贼就立即去另一边。明白了吗?”夏唯逸看到余纨点头,便率先向右侧岔路奔去。
余纨撑着膝盖喘息了片刻,也紧跟着冲进左侧的岔路。
巷子的地面高低不平,很不好走,在过了几个拐角之后,余纨便看到前方有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那个贼人正是身穿白衣的!思及此处他大喝一声:“毛贼哪里跑!”自觉给自己增加了不少气势,于是一鼓作气加快了脚步。
说来也是巧,这条路是死路,贼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脚下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巷子尽头的墙不算高,墙边又叠着些杂物,真要翻墙过去也不难,只是需要时间,而身后的余纨显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翻墙什么都不做。
贼一边思考对策,一边从杂物堆里拾出一根弯弯曲曲的木棍,转身与余纨对峙。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余纨。这个追兵神情严肃、眉头紧锁,右手执一柄华丽的银色细剑,气势汹汹,配上一身庄重肃穆的深色银鱼卫官服,看起来……非常不好对付的样子。
自己只不过自学过一些棍术,能够设法给自己争取到可供翻墙的时间吗?
话分两边,夏唯逸发现自己追错了方向,正打算快速折回,迎面却突然跑来了一个小娘子。
一问之下得知,原来是在街上走着听到有人喊抓贼,就跟了上来。
夏唯逸急着抓贼,便直接告诉她贼去了巷子左边那条岔路,那小娘子微一点头,运起轻功脚速竟不逊于夏唯逸。
“……原来是习过武的人。”他注意到那女孩侧面腰间还悬着一把剑。
与此同时,左侧的岔路里端。
贼双手持棍,盯着余纨。
余纨单手举剑,也瞪着贼。
空气如有千钧般沉重。
两人间的距离不过短短两丈。
余纨其实本来想要直接冲上去打,然而定睛一看,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你看这个贼人拿棍子的架势有模有样,眼神凶神恶煞,脸上还有可怖的疤,会不会是经常打架的地痞流氓?
而且贼人的武器只有一根随手捡的棍子,自己手上可是有剑诶,就算这样那个贼人看起来也不慌不忙的……搞不好其实是个高手?
他看的书里不是常说,高手能够做到飘花落叶为刃、万事万物皆是武器什么的……
他们两个都瞧着对方看起来武艺高强,以为若打起来对方恐怕远胜过自己,结果谁都没有贸然地先出手,一时间倒僵持起来。
但这仿若静止的氛围还是被打破了。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贼意识到也许是另一位银鱼卫正在赶来。
余纨稍稍松了口气,动了动被莫名紧张感压迫的手腕。
但正在此时,贼突然动了,而且手速很快。在武功不精的余纨的眼里,贼的攻击步步紧逼、来势汹涌,却不知为什么又有一个连他也能看出来的破绽——胸前的防御十分松懈。
余纨一时不知道这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疏忽了,本来不敢贸然出手,后来被打得急了,慌乱中挥剑刺向对方胸口,然后惊讶地发现对方变得有些手忙脚乱,攻势也变缓下来。
这人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余纨十分茫然。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夏唯逸气势汹汹地出现在拐角处,正面向着贼的方向冲了过来。
余纨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想向夏唯逸求助。
此时此刻,贼的优势显现了出来——他要比余纨多些实战经验。虽然余纨晃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贼还是成功抓到了这个空隙,他以棍支地,腾空而起将余纨向着夏唯逸的方向踹了出去。
“看你往哪里跑——”
“啊!!”
那两人惨叫一声,一起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余纨因为有人帮他垫了一下看起来倒是没有大碍,但被压在地上的夏唯逸看起来着实不太好,脚踝“咯哒”一声,撞到地面的背部和后脑勺也剧痛无比,和他一起跑来的小娘子见状立即蹲下查看他的状况。
贼趁着这三人都没来追击,伸手便攀上了墙角的杂物堆,跳上墙去。
“别管我!”夏唯逸忍痛大喊,“去追贼啊!”
然而待小娘子再站起时,贼已然翻墙而下。她立即运起轻功跳上杂物堆,上墙查看,可惜巷外人来人往,那人已半点踪影也无。
“可恶!!临安城就那么大,我看你往哪里跑!!我一定!会抓到你的!!”夏唯逸气得跳起来,指着天空大喊。
“不要乱动啊,你脚扭伤了吧。”
“嘶……痛,可恶!!”
=
Q&A
Q:为什么会三个人一起开溜?
A:个人考虑是因为,夏唯逸开溜找的借口是去查事情,人多一点看起来比较可信。陆飞鸢平时看起来一副好相处的样子,余纨看起来比较好骗,所以夏唯逸想开溜的时候就随手把他们拖下水了……
另外余纨和陆飞鸢两人都和玄清宫有关联这点我觉得很有意思!!
Q:为啥余纨和小偷都觉得对方看起来很厉害?
A:小偷有张凶巴巴的脸,余纨的人设纸2p穿上银鱼卫官服的样子特别有气势!特别能唬人(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