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很长。
1.
一周前,酒吧里来了个新的调酒师。
是之前辞职离开的Marcus介绍来的,年纪不大,但是技术却很不错。
更重要的是,青年长得很好看,也很会说话,在这种场所,无疑可以吸引人。
无论是抱着何种目的来这里的客人,一张漂亮的脸,总不会招人讨厌。几乎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有人跟他搭讪,男的女的都有。青年也不拒绝,笑着和每个人聊天,言语间却滴水不漏。
Nello看着青年八面玲珑的样子,谈不上讨厌,却也莫名地实在说不上喜欢。
这家“Quirino”他开在这条街上已经是第6个年头了,能在这里屹立不倒的店背后多半都有靠山,“Quirino”也并不例外。
Quirino的幕后老板是蝮蛇,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件半公开的秘密。
他猜想青年大概是想利用自己的关系,从而能攀附上蝮蛇的势力。
这样的人Nello见过很多,可是多半都是些空有想法内里都是草包的不入流的小角色。
他不知道青年是不是也如此,只是常年挂在他脸上那个无懈可击的笑容,Nello看了就觉得厌烦。
这种温和有礼的小年轻,只要看到血,八成就要吓的腿都软了。明明是个男人,却没什么硬气,碰见闹事的客人也只是口头劝阻,最后还是自己带着人出面赶走才算了事。
但是说到底,他不喜欢归他不喜欢,青年的确在店里很受欢迎也是真的,所以他也就没想着赶人走,一时也找不到理由。
毕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青年的名字也很奇怪。Fremde,在德语里是“陌生人”的意思。
Nello看着青年趁着下午还没开店的时候,靠在吧台一边抽烟一边跟侍应生小姑娘聊天,应该是讲了个不错的笑话,逗得对方一直在笑。
他下了楼,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一片其乐融融,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
“大家今晚稍微好好准备一下,今晚我们的老板会到这里来,准备就按照老板的老样子,新来的那个……你知道老板喝酒的口味吗?”
“是,店长,你可以叫我Frey。”Frey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掐熄了手里的烟,嘴角带出的是他最擅长的弧度,一脸谦逊的表情。“之前您就叮嘱过我了,波尔多酒庄82年的经典,已经从酒窖里取出来了,我保证boss喝到的时候,会是最完美的温度。”
“那就好,老板来的时候是要包场的,你记得,老板喝红酒,总要加一块冰,不是单纯冰过就好。”Nello有点不放心,又多叮嘱了一句。
“好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准备着!”Frey保持着笑容应了一声,所有的眼里转瞬即逝的暗潮,都收拢在了嘴角,只留下一条美好的弧线,再看不出其它。
——不折不扣的伪上流暴发户口味,红酒还加冰,怎么没说加糖。
当然,这话Frey没说。
2.
蝮蛇来Quirino,从来不会一个人来。
当Frey看见蝮蛇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只挑起眉毛看了一眼,眼神就又回到自己手里的活计上。
蝮蛇是带着女伴来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保镖模样的人,Nello看见了连忙迎了上去,一边问着好,一边领着蝮蛇去了吧台后的VIP客房。顺便向Frey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备好酒,随时可以给蝮蛇送上去。
Frey把做好的冰块放到了一旁,把红酒放进了餐车上的冰桶里,备好了两个高脚杯,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推着餐车进到了蝮蛇刚进的房间里。
房间很大,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户里可以直接看得到海景。只是夜色里的海水近乎于一种浓稠的黑色,带着不容抗拒的震慑力,唯独缺少了美感。
蝮蛇坐在沙发上,身边的女伴也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手里端着杯红茶,即使看不清茶色,从屋子里弥绕的茶香来判断,也应该是极好的红茶。对比起没什么气质的蝮蛇本人,女子倒是透着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度。
Frey用手拖住红酒的瓶底,酒瓶顺着小臂的弧度稳稳地贴住,写着年份和产地的标签露在外面,正准备上前让男人相一下手里的红酒,只迈出了一步,就被保镖拦了下来。
“你不能上前了。”保镖几乎高了Frey一个半头,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Frey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几乎没变,只是略略低着头,垂下来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温和地站在离蝮蛇大概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将标签展现给了蝮蛇。
“酒跟体温接触久了失了温度就不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突然出了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慢慢起身走到了Frey的身前。“Reid,我替你看。”
鼻尖传来的香水是沙龙香,味道内敛,却有种醇厚的优雅。
她略略扫了一眼就回到了沙发上,对着Frey抬了一下下巴,“端上来吧,不用试了。”
Frey放下瓶子,僵的久了,胳膊略略有些酸胀,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就启开了木塞。
倒酒是一件很有讲究的事情。
酒不能倒的太满,也不能太浅,留下的深度需要刚好可以让人醒一醒酒却又不会溢出的地步。收瓶之前恰到好处的扬一下瓶口,可以避免酒的洒落。
Nello看着Frey完美地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一杯“嗒”地落入了冰块,另一杯什么都没放。
客房里的灯光很暗,红酒的颜色显得格外深邃。Frey的红色瞳孔跟酒映在一起,一瞬间,Nello觉得有股危险的气息从神经的最末端,慢慢舔舐上去,带着粘腻的凉意。
只是下一秒,青年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脸上的笑,纯良又无害。
“Reid先生,您和您女伴的酒备好了。”
蝮蛇很谨慎,几乎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验过,连水也不会喝开过封的。
经过调酒师的手的酒自然是要验过又验,如果不是被女伴一脸嫌弃地喊住,怕是还要再过一会才能喝到人嘴里。
Frey备的冰块不是普通的冰,冰块内部藏着小小的灯泡,从内部透过酒映出的红色,带着近乎蛊惑性的妖艳。
“……很漂亮。”蝮蛇还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女子先开了口。
Frey微微鞠了个躬,回答说,“能得到您的赞许,是我的荣幸。”
蝮蛇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把杯子贴到了身边人的脸颊上。“这颜色意外的很配你,Sirenia”
女人笑了,这是她进这个房间后,第一次脸上有了表情。
“Reid,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
他们举杯相碰,杯里的颜色顿时黯淡了下去。
“3。”
蝮蛇举起酒杯仰头,深红色的液体顺着杯子的弧度,滑到了唇边。
“2。”
液体缓缓流入喉咙,顺着食道一路欢快地向下,在心脏附近的拐角处略略凝滞了一瞬。
“1。”
像是有细不可闻的肌肉撕裂声在空气里蔓延开来,然而在下一刻,就被巨大的声响所淹没。
“Boom。”
面向海景的落地窗随着一声短促的枪声突然碎裂,玻璃分崩离析成了细小的碎片,无意识地飞溅到了角落里,蝮蛇身边的女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就连蝮蛇身边的保镖都出现了一阵骚动,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只是蝮蛇没有发出声音。
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代替他的,是胸腔上出现的小小孔洞。
鲜血汩汩流出的轻微声响,在这一刻沉默的空气里,被无限地放大。
直到被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所打断。
“Reid……!!!”
所有人都慌成了一团,紧接着又传来了两声枪响,却没能打中人,只是玻璃又碎裂了一扇。几个保镖挡在了女人身前,她几乎完全失控的抱住了头,即使一片慌乱中,哭声也没能被掩盖住。
Nello不知道该做什么,突然瞥见了Frey靠在墙边,脸色发白,一点一点地摸向门口,像是被惊呆了,但本能地又想离开这里。
就在Frey就要摸到门把,他上前跨了一步,拦住了他的动作。
“你不能走,现在这样,谁都不能离开。”
——他不确定Frey是不是笑了。
他低头对上了Frey赤红色的瞳孔,唇角看惯了的弧度突然带着某种肃杀的味道,让他的全部本能都亮起了危险的红灯。
只是下一秒,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浑身的神经都像是被切断了一样,只有意识还能勉强活动,青年不知从何时起,手里夹着一片看不出材质的利器,带着黯淡的血红色,就像是刚才的酒一样,带着蛊惑性的妖艳。
“我本来没想动店长你……不过也只能抱歉了。”Frey的声音很温柔,跟他平时说话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分别,温和中带着几丝客气,让人很容易卸下防备。
Nello没能挤出喉咙里最后一丝声音,几声喑哑的呻吟断在了嘴边。
然而尸体落地的声音还是让房间里的人注意到了动静。
“完蛋……”Frey心里骂了一句,轻巧地带上了门,随后就不要命地向店外方向跑了出去。
3.
Elvis在店外接应到Frey的时候,内心有点复杂。
Frey就像是久旱遇到甘霖一样地像自己的方向闪躲着跑来,完全不顾忌会暴露自己埋伏的地点,后面还跟着几个带着枪的保镖时不时远程开几枪。
手里的枪很重,带着踏实的金属触感。他一直喜欢金属和皮肤接触时的寒意,可以恰到好处地调动他的肾上腺素,让他的神经一点一点变得敏锐起来。
扣动扳机的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像是逆流倾泻而下,大脑处于纯粹的高度兴奋状态。
指尖像是依附着灵魂一样,他举起枪,果决地扣了下去。
一个。
两个。
三个。
他承认,看着人随着枪声倒下,猜想对方血液如何停止流动的快感,会让人上瘾。
就像是烟,明知有毒,却还是忍不住抽。
“……我说,还差俩,你开了5枪,只中了3个,他们发现有埋伏在叫人了,怎么办啊。”Frey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总算躲到了他这里,虽然自己的埋伏的地方暴露,不过对方只有两个人,也没有敢轻举妄动,只是在黑暗中藏匿了身形,让自己没法瞄准。
“闭嘴,你受伤了没?”
“没,我躲闪还是很风骚的,我觉得还是趁现在直接跑比较好。”
“往哪跑?估计马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Elvis收起狙击枪,换成了他熟悉的霰弹枪,准备应付可能会近身的敌人。
Frey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像是想找烟,又意识到抽烟无疑会彻底暴露自己的位置,手尴尬地在空中僵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维稳科应该在附近,往他们那里走。”
“啊?”
“有困难找警察,你妈小时候没教过你?”
Elvis眉头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想法听起来有点荒谬,而且他也不确定维稳科会不会真的会帮他们的忙,只是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你知道在哪吗。”
“嘻嘻。”Frey眨了一下眼睛,从内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之前从他一个手下那打听到的,蝮蛇关羊的据点,维稳科八成会在那边,不在就当中奖。”
“数字是……?”
“哦,他想泡我,当然就把电话给我了,顺手写一起了,别在意。”Frey自然地勾起了Elvis的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是兴奋大于慌张,就像是个对游戏有着绝对信心的孩子,路上碰到的关卡只是单纯的趣味性,而并不是危险。
他不否认,这种处于危险边缘,神经紧绷成一条线带来的感受,他也很享受。
即使他们都很清楚,现实跟游戏不同,命只有一条,也不会出现续命蘑菇。
他还记得Frey当时对自己说过要加入神慈科的理由。
“加入神慈科的话,死亡对我来说,也会变成个不错的选择。”
Frey当时的表情很轻松,像是放下某种重担的表情,只是说的话,总觉得有点悲伤。
那个人身体里有一团类似黑洞的物质,他一直知道。
他无法触碰,只能陪着,至少让他能不被自己的空洞吞噬掉。
4.
走到维稳科附近羔羊的关押据点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途中还是不可避免地跟蝮蛇的人交火了两次,两个人都挂了点彩,幸好伤势不重,也不会影响行动。
所以当Frey看到维稳科制服的身影的时候,几乎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天呐我亲爱的维稳科请接收来自神慈科成员诚挚的求援……被蝮蛇追杀两条街我觉得我们已经要死了,我知道你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如果无视后面伴随着几声枪响,Frey的表情几乎可以算的上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为首的维稳科本来想完全无视掉装作无关的样子,只是来人身后的追兵却明显不这么认为,并没有留给他多少思考的余地,已经有枪口瞄向了他的位置。
看来混战是免不了了,Lean想。
并不是很好的反击时机,他是这么判断的。
多年战场磨练出的本能让他快速寻找到合适的隐匿位置,以少对多,先暗伏后围杀总是第一方案。
——枪声是在自己开枪之前响起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对自己求助的应该是羊,那他身边的应该就是他的牧羊犬搭档了。
听声音是霰弹枪,可惜距离有些远,并不能起到很好的打击效果,然而流弹的碎片还是稍微阻挡了一下追兵前进的脚步,让对方出现了些许混乱。
这就足够了。
Lean的枪迅捷地探出头,拉动枪栓,瞄准,扣动扳机,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几发子弹,一如既往精准地击中了心脏,尸体顿时横了一地。
“……谢啦。”高大的牧羊犬从刚才自己隐蔽的地方钻了出来,对着自己道了声谢。说实话,以自己的角度来判断,他选择的地方并不算优秀,空隙太大,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看到从他身后冒出来的人一脸侥幸的时候,他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唉真的十分感谢,我回去一定给维稳科送面锦旗。”刚才的人对着自己一脸感激涕零的样子,身上的衬衣带着血迹,看起来也是经历了点苦战,只是一张嘴语气就不大对。
“……先不说这个,为什么神慈科会在这里。”
“我们跟你们任务勉强算是有点关系嘛……其实我之前在这附近的时候就看到你们维稳科的在踩点了,于是就猜想你们应该会趁蝮蛇不在的时候行动,还好蒙对了。”
“这样。”
“说起来,那个谢顶死了哦。”明明应该是机密的任务信息,眼前的人却像是聊天一样直接说了出来,还一副笑得无所谓的样子。“然而他倒是死了,但是我的溜出计划有点纰漏,结果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不过多亏你帮忙,否则我都怕我要交待在这。”
Lean知道蝮蛇会死,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把面前跳脱得有点轻浮的人和神慈科派去暗杀的杀手联系到一起。
“说起来还是怪他!”青年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搭档,“要不是他接应的时候没能把看见的人全部灭口,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他的搭档挨了这一下,皱了皱眉,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回嘴。
Lean本来无意跟他们纠缠过多,然而自己的同伴还在后面带着那个刚刚救出的羔羊小女孩,自己只是先行出来确保没有意外发生。
结果发生的意外比预想的还大。
蝮蛇已然死了,并且已经被人发现是有人下手除掉的,而且凶手还没能走远,这里又有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这个地方怕是不会再安全太久了。
必须要赶在有人发现之前,他们能带着那个小女孩安全转移走。
只是身边又有两个麻烦的始作俑者。
Lean有点头疼。
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困扰的表情,青年突然提出自己要走。
“总之我在这里,你们也很不方便吧?我觉得果然我们还是离开比较好,毕竟目前那伙人的目标只是我而已,再牵扯更多的人,没意思。”
Lean想说什么,却被他身边的搭档拍了拍肩,“我知道维稳科比较好人,担心良民安危。不过我们也不是普通人。”
“维稳科啊,就好好的做个普通人眼中的英雄吧。”青年突然接了一句,嘴里不知何时已经叼上了烟,烟头的一点火星在夜色里一明一灭,映得表情也忽明忽现。
“……英雄?”Lean没能忍住,反问了一句。
“是啊,英雄,很帅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调与刚才不太一样,多了点无法辨识的情绪在里面。
即使在黑暗中,他还是觉得对面的人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可惜,只有神慈科,可以是麻烦,可以是刽子手,什么都可以是,唯独不能是英雄。”
烟很快被他随手摁熄在墙面上,青年没有看向Lean,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最终两个人还是走远了。
如果蝮蛇的手下得知自己的首领死了,大概布下天罗地网,都要抓住凶手然后把人大卸八块吧。
已经临近午夜,夜色是一片抹不开的浓稠的黑。风有些凉,一波一波地吹在人的脸颊上,像是老旧的发信机在机械性重复着信号。
人类可以接收,却无法回应。
Lean手里的糖似乎被人放在怀里很久,糖纸多少还带着点体温。是青年临走前回过头硬塞给他的,说算是他救了他们的谢礼,直接扔到他手里,连拒绝的余地都没给。
他不吃糖,本来想着直接丢掉。
后来又觉得,留给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会不会能多少起到点安抚的作用,也就收了下来。
远处似乎传来了枪响,短促的两声,随后就恢复成了一片沉寂。
深夜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5.
“……这就是这次全部的经过了。”
神慈科的询问室里的灯光一直是黯淡的白炽灯,没有一丝生气,看起来摇摇欲坠,感觉下一秒就要坏了一样。
Frey身上还有几处包着绷带,身边的Elvis也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好,只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对面一身黑衣的Calvo。Calvo有个酒槽鼻,一笑起来,像是头阴鹫的鹰。
“我看了反馈,尸体只有胸部一个从内部刺穿的伤口,是归功于Frey你用借着冰块把你自己的血送入目标体内然后直接刺穿心脏,而Elvis恰到好处的配合响枪刚好掩盖了这一点,看起来就像是被远程狙击了一样——虽然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下并不适合狙击,但总有例外,总之没有让人联想到是能力者,这点很好,只是……“
Calvo放下手里的报告,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为什么你们没有把目击者全部消除,甚至留下了和他一起来的她的情妇。而且在Frey暴露后,居然还找到维稳科去帮忙,甚至把任务内容透露给了维稳科,以及预先没打招呼,就喊了神慈科的外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些行径,如果放到十年前的我,我会毫不犹豫的处决你们。”
Calvo很愤怒,而在Calvo愤怒的状态下,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然而就在这个时候,Frey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笑声不大,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刚好足够撩拨人的神经,让火气进一步升级。
“……你笑什么?“Calvo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眼睛紧紧地盯着Frey。
”没什么,只是教官你的话听起来就像是……想要我们当个精准又完美的游戏里的佣兵主角,无论遇到什么意外,总有刚刚好的巧合能救我一命。“Frey唇角还是带着他平日里惯有的弧度,只是赤红色的瞳孔里却没什么笑意。
“我的恩典很弱,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不留凶器地杀人,这点我知道,你们应该也很清楚。现在的结局是我有嫌疑,也只是‘跟杀害蝮蛇的狙击手有关‘这个程度而已。只是他们抓到死也不会抓出来的,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狙击手,我们也成功的被神慈科派来接应的人会合——嘛,虽然中间多亏维稳科搭救了一下,但从结果来看,基本可以说是完美了。“
“所以说。”Frey顿了一下,调换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姿势。他伤了腰,没办法直坐太久,索性直接倚在了椅背上,“这个结局至少比失去我的GPS信号要来的令你们高兴吧?“
“我们不是英雄,也不需要做完了之后什么人来崇拜说我们宣扬正义之类的,所以在我看来,无论过程多么难看,只要结果和预计的出入不大,后续都不难处理,我说完了。“ Frey两手一摊,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结果背靠的位置不好,腰又使不上力,眼看着就要从椅子上滑落。Elvis一旁及时地伸出胳膊揽住了人,直接就揽到了自己腿上。Frey也没拒绝,任凭Elvis用这种过分亲昵的方式抱着自己。
Calvo看着两个人的坦然,一时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Frey倒是一幅没什么太大所谓的样子,只是似乎有点烟瘾犯了,几次想伸进口袋掏烟,迟疑了几下,还是没拿出来。
——大概是知道自己对烟过敏,这个青年,一向有些过分留意细节。
他说的没错。
从结果看,并不坏。留下的目击者虽然身份是蝮蛇的情妇,也有些实权,只凭自己慌乱里的记忆和一份错误的尸检报告,无法有什么大的作为。至于维稳科,不外乎只是会被卡维莱克道貌岸然地谴责几句,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重要的是,蝮蛇被抹消了,而且并不会有痕迹显示是存在着的”能力者“下的手,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黑手党火并。
“……所以你刚刚是在嘲笑我老了,反应过度吗。”
“不不不,教官你不要再给我扣帽子了,我只是鼻子出气重了一点,我道歉。“Frey回答的一脸严肃,结果Calvo还没说什么,倒是Elvis先笑了出声,然后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声呻吟,被Frey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这次就算了,只是下不为例。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不留痕迹,好好揣着,别丢了。你们受了伤,外面又有人通缉你们,短时间内都不要出去了,回去关一个月禁闭,好好反省一下。反省书给我乖乖地写一份,记住,是两个人每个人交一份,别再像上次一样两个人交了一份。”
两个人离开得很快,不过像这种地方,也从来没人愿意久留。
就连Calvo,都有点怀念曾经的搭档了,他决定带束花去搭档的墓前看一看。虽然搭档不喜欢花,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从来不擅长选礼物,应该也不会在意。
11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仅仅是窗外的风声就会让人失去出门的勇气。
只是看着偶尔会投下一抹的阳光,还是忍不住心生向往。
6.
酒馆关了接近两周的门,Frey开门的时候,因为阴冷,屋子里都略略有股霉味。
Elvis的嗅觉一向灵敏,他有点受不住,脱了披风就把窗户打开了。夜里的风很凉,从窗子里涌进房间,家具上的浮尘被夹带起了一点,有些呛人。他本来想说让Frey先歇着,结果一转眼,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听动静像是在后门。
“哎呦你看,这猫居然还没饿死,我以为我两周没喂他他早得跑了。”
他走到后门,看见一直住在Frey后门外酒箱里的那只黑猫亲昵地蹭着Frey的手。腰不好受力,他索性坐在了地上,用手指逗着猫玩。
“只能说不傻,你走之前放了一整袋开口的在外面,看着倒是吃的差不多了。”他重新开了一袋,用手抓了一把丢在地上,没想到那只猫却不领情,只顾着用身体磨蹭着Frey露在外面的皮肤,一脸很舒服的样子。
“啧啧,不食狗来之食,有骨气。来,我喂你。”
Elvis有点无奈。不过说来也奇怪,Frey拿着猫粮喂那只猫,猫也就听话地乖乖低头吃了起来。
一人一猫,看着倒是和谐得不行。
“……起来了,坐地上冻到了,对你伤口也不好。”
“疼疼疼,你轻点!我腰用不上力!”
Frey腰上的枪伤是在之前被追击的时候打中的。失误的是Elvis,开了一枪却没能打死对方。Frey在跟人缠斗的时候,被他用最后一点力气从地上开了一枪射中了腰部。好在运气很好,来接应他们的人不久就赶到,伤口并没有太出血,被他用自己的恩典生硬地遏制住,一直到被处理后才整个人松懈下来。
这也是Elvis第一次觉得,羊的能力,或许真的可以被称之为恩典。
他们闹了很久才睡下,两个人都有伤,即使有那个意思,也不能做。
只是亲吻,吻得很轻,一下一下地碰触对方的嘴唇,一边确认,一边回忆。
“我说啊……你要是枪法准一点,真的可以去当拯救世界的英雄了。”
“我不干。”
“为什么?”
Elvis笑了一下,Frey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像是连着心脏都一起在笑。
“因为这种角色,通常只能出现在主角身边一下,所以我不干。”
黑夜会占据一天的12个小时,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漫长到他们彼此什么时候牵着手一起入睡的,都没有人记得。
只是醒来,黑夜的记忆就会被忘却在身后,感受到的,只有手心传来的温度。
附着着灵魂。
暖的几乎像是沉溺了一般。
Fin
————————————————
6节不停切视角,可能有点混乱
感谢Lean在我这里耍帅出境,WWK 全通CG 收集中,教官真的好鬼帅我真的希望我没有写的崩坏……
非常非常不擅长写这种
非常不
有bug请告诉我
1.
渐渐接近弗罗恩岛的边缘,一丝微咸的气息浸入了呼吸。玛尔斯驾驶着直升机沿着海岸线缓缓飞行。机内的金汤力和阿什雷德一边从高空搜索一边用通讯器与地面的同事们保持着联系。往另一个方向一直飞的话,就可以离开这个小岛,到达对岸的内陆。然而迟迟没有找到走失的“羊”,这让金汤力无暇分心去想象“外面”。
海面上闪烁的光点有一瞬间令他恍惚了一下。
弯曲的海岸线上并非平坦无物。直升机上三人的目光在礁石和阴影里来回交织。海水推挤着拍上沙滩,又缓缓退下,除此以外的任何移动物都会令人立刻用目光将其牢牢锁住。
海岬方向闪过一丝光亮。那是阳光反射在银发上产生的。玛尔斯毫不犹豫地调整方向并同时询问谁的搜索范围距离海岬最近。
“羊往岩壁方向逃跑了,距离最近的是赫西亚,卢卡斯可以支援,吉恩和赫伯特协助包抄。”
“收到!通知赫西亚!”
直升机朝着海岬边上的岩壁驶去。那里是少年奔跑的方向。
“我们降落到岩壁顶上那块空地上,金直接从岩壁上下去截住他,不要让他跑进岩洞!”
“好。”
金汤力抓起装备,在直升机着陆后的第一时间跳到岩石地面上,固定好安全绳索,准备从岩壁不那么崎岖的侧面下降。
2.
冬季的海风毫不留情地摇晃着他,金准确而迅速地寻找着一个又一个落脚点。
十米,五米,三米……
“金,下来可要当心哦。”
就在马上就要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候,底下传来的熟悉声音让金汤力差一点没有站稳。他解开绳索回头,岩石群上距离自己五六米,站着的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逆光的金发散乱着,与自己一贯的表情所不同的笑脸绽放着,右耳的耳钉反射着阳光令金汤力感到一阵目眩。这个画面过于真实,甚至比他的梦境更清晰,金汤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一丝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升起。
“怎么啦?我的脸很奇怪吗。”莫吉托笑着走近。
下意识地,金汤力后退了一步,环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埋伏,更远处的沙滩上有两个同样熟悉的身影,正牵着手悠闲地散步。
金汤力第一时间想要去感受莫吉托的“器”,只是相隔时间太久,他甚至没能立刻回忆起来安抚弟弟时的触感。这使他产生了动摇。
莫吉托仿佛一眼看穿了一般,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抬起手往沙滩方向指去:“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吗,哥哥一直都那么可靠,不要让我们失望呀。”
只一瞬间,金汤力感觉自己的心脏用力地收缩了一下,同时脑袋也轰然醒悟。顾不得海风将眼睛吹得生疼,他深深地看了莫吉托一眼,将这份笑意狠狠地印在心里,随后握紧双拳,转身就走。他沿着岩壁周围高低错落的岩石群前进,不敢回头。
3.
在沙滩上展开激烈追逐的赫西亚和少年,越来越接近自己埋伏的这片岩石区域了。眼看着赫西亚一枪未中,而少年似乎也发现这头有着另一个“牧羊犬”的存在,金汤力猛地冲出,准备直接包抄他。只是电光火石间,赫西亚的第二枪立刻追来,麻醉弹击中了少年。
金汤力看着少年脚步越来越虚弱,收起半自动手枪,朝他跑去。正好在他倒下前,接住这个小小的身体。
“好样的,这下可以安心了。这孩子真能跑。”赫西亚喘着气跑来。
“嗯。”
联络其他同事后,决定直接用直升机将少年从海滩带回去。
金汤力坐在直升机上,目光向着那片海岸,久久没有收回。之前异样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剩下的,便只有难以言说的怅然。
4.
仁慈的人,善待自己。残忍的人,扰害己身。
金汤力站在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温水洒落肩膀,后背,腰腹,抚过浅浅的伤疤,没有疼痛,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再伤害自己的身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仍然只有一小部分伤是来到维稳科之后增加的。
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是与平时相同的没有表情的脸。他平日不敢对着镜子笑,莫吉托一向爱笑,他害怕看到这一模一样的笑脸,这再也不会在弟弟脸上出现的笑脸。
金汤力勉强笑了一下,与脑海中莫吉托的笑脸重合,他看到自己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立刻别开了脸。
“对不起,莫吉托……”
对不起,没能保护家人,对不起,将这身躯变得遍体鳞伤,对不起……
1、
典狱长卡维莱克很少前往维稳科的办公地点,每次有新的任务发布,所有维稳科的成员都要到监狱内部的办公楼去,在一楼的会议室聆听他的指示。
这让他们得以从近距离观看那面高墙,和多年以来“监狱”这个词给人的印象不同,这里并没有高大的灰白石墙和铁丝网,外墙呈现着浅浅的赭石色,囚室所在的的建筑也和普通的公寓楼没什么区别。铺在地上的灰色碎石砾让环绕着楼群的广场看起来像个运动场。
但是,牧羊犬们知道,这里每一处都设置了机关,每一处都安装了监视器,地上和地下都进行了加固,同时配备了具有相当战斗力和经验的狱警。这里的犯人身体内也植入了监控情绪的测量仪,以及在恩典暴走之前会释放麻醉药剂的控制器。
设计这座监狱的人显然不希望它给予这栋建筑里的囚徒压迫与恐怖的感觉,而是希望它尽量显得和平、明亮、开放,但是,典狱长对此保持着完全否定的态度。
卡维莱克似乎觉得,这个地方充满了无法学会控制恩典,拒绝学习控制恩典,或是利用恩典伤害别人以获取利益的人。只有让他们从心底体味到震悚,才可能进行下一步的反省或赎罪。
又或者他并没有考虑后面的事情,安抚、教育、保护、给他们赎罪的希望和机会是别人的事,他只是一直坚持着强硬态度,对一切表面顺服的犯人保持审慎和怀疑,指出罪行、制裁罪行、把可能发生的罪行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并没有错,再没有比卡维莱克先生更适合担任这一职务的人了。
赫西亚坐在能容纳五十人,像间教室一样的会议厅里,盯着正操作着全息投影的典狱长。维稳科在这里开会的时候,永远只占据着前四五排座位,就算是人数最多的时期,这间屋子也从没坐满过。
——如果能够再坚决些、再果断些,像他一样完全不会动摇,熟悉的亲切面孔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容易地消失掉了呢?
在维稳科工作时间比较长的成员对典狱长都怀有尊敬、顺从、抗拒和某种程度的亲切感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情。每一次看到那张头发花白,像用凿子切削成的雕塑一般的脸,赫西亚总忍不住这么想。
但是,这次典狱长出人意料地,明显在因为什么事而动摇着。
2、
“昨晚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得吧,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去找到那个不守秩序的小混蛋——”
卡维莱克根本没看听众,而是把眼神投向会议室的后方,仿佛那里有人,或者其他什么活物正在移动。
赫西亚也忍不住朝那里瞥了一眼。但一闪而过的只有云层掠过太阳投下的阴影。
“昨晚停电的时候,研究所里有‘羊’跑出来了……他的照片在这儿。”
卡维莱克把印着彩色照片和档案的纸张分发给维稳科的同事们。
赫西亚吃了一惊。昨天夜间巡视完宿舍和监狱,赶到研究所时已经快夜里两点了。当时研究所的供电已经恢复,秩序井然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之后自己一直在二楼走廊守着,直到早上八点左右才离开,在这期间,外面虽然黑暗,但左侧、右侧和对面的办公楼都开着灯,如果真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只可能是在断电之后到恢复照明的这段时间,或是从自己视角无法触及的一楼或者地下室出来。
——为什么会感觉不到呢?
赫西亚按了按太阳穴。明明有维稳科的成员在,还发生了这种事,这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直到坐在前面的卢卡斯细心地数好每一排的人数,把一叠纸递到他面前,他才把注意力转向资料。
赫西亚发现,模样像个孩子的“羊”几乎没有什么详细信息。资料上除了能力描述,身份、真实姓名、实际年龄、履历档案一概不知,甚至连他是属于“羔羊”还是“黑羊”都不清楚。
想起昨夜受到“噩梦”困扰的“羔羊”和“黑羊”们,他们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感受着痛苦。潜意识中释放出的力量尚且如此,清醒而有意识地使用“恩典”竟然能影响到“牧羊犬”,这真的是个孩子吗?赫西亚看着那偏长的白发和毫无波澜的平静眼神沉思起来。
3、
弗罗恩岛面积不大,但是教堂、图书馆、学校、码头、商店街和树林里到处是可以藏身的地方,海岸线又遍布着巨大的礁石,其中为阴影遮挡的洞穴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要搜索整个岛屿的每个角落非常困难。维稳科甚至动用了直升机在空中搜索,几乎整整一天过去了,依然还是没有找到“羊”的身影。
赫西亚、卢卡斯、吉恩、阿多尼斯和赫伯特几个人已经搜索了有墙壁的地方的每一个角落,现在他们穿过树林,准备再次在外面找一找。
赫西亚沿着海岸线走着,打算到码头附近看看。那里有交错停放的小型帆船和渔船,还有一些废弃不用的集装箱。或许“羊”就藏在那个地方。
冬季的阳光照在海面上,把水雾染成金色,远方陆地上的城市也笼罩在柔和的光晕里,浪花舔舐着岸边的礁石和沙滩,海水显得比平时更加湛蓝深邃。
码头附近有建在礁石上的水泥建筑,似乎原本是作为接待登岛人员的登记处使用,现在已经废弃了。门和窗早已朽坏,因此有人把它们卸了下来,那座方方正正的小屋经过日晒雨淋,已经与棕色和黑色的礁石融为一体,空洞的窗口和门就像岩石的缝隙一样。光线从它们一侧投射过来,让它们一半沐浴着光辉,一半沉在黑影里。
看着那栋小屋,以及下面交错咬合的方形石块,赫西亚突然想起了某种东西。
——浅棕色和浅黄色的……纸箱……
——用透明胶带封口,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上。
4、
“全整理好了,我们明天出发。”
父亲背对着他直起身,擦掉额角的汗水,盯着那些纸箱子。关节上缠绕着橡皮胶布、布满伤痕和茧的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身后传来了吵闹声,母亲只穿着背心,把上衣缠在腰里,海藻一样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她像呵斥雏鸡一样驱散开一拥而上的弟妹们,把锡制的平底盘子抱在胸前不让他们碰到,然后从里面捡出没有干瘪的无花果,一一塞进他们手里。
他看了看仓库外面的小家伙,她抱着叫不上名字的盆栽,像猫一样把身体藏起来,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她的嘴角贴着纱布,左眼的淤青还没褪去。
他抬起头看着父亲的脸。
“莎洛姆可以搭我们的车去圣弗朗西斯孤儿院吗?”
“没问题。”
光线从仓库顶上的天窗照进屋里,有无数灰尘在不停舞动,看起来像是什么活着的东西。
……
……
……
“看啊,是雷暴。”
“哇,真是惊人。”
“云和云像是要干一架一样呐。”
年长的同事们放下手头的东西,从拆开的杂物箱之间穿过去,一起挤到窗子前面,仰头看着灰色和黛色的浓云在天空中像两个巨人一样彼此撞击,闪电和火花就在云的一侧绽开,把云团的一面映成青白色。下面的山、树木、房屋建筑,甚至教堂穹顶的彩绘玻璃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道光芒也照亮了他们的脸,兴奋和专注的表情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
……
……
“……下次不要带这么多啦!”
即使隔了这么远,他还是能听到夹杂在海风的呼啸与海浪的轰鸣之间的,得意忘形的大笑声。
他看见教给他活下去的技巧,让他把这座岛屿当成心灵的一部分,允许他寄予全心全意的尊敬与信赖的长辈,正站在栈桥上和家人挥手作别。
船舷上漆着花体字母的白色渡轮像水禽一样分开波浪,高高地鸣响汽笛,那个人站在鼓胀的行李箱和一堆大大小小的纸盒中间不断招手,最后竟滑稽地跳跃起来。
直到渡轮越来越远,变得像一尾鱼,一只贝壳,一枚石子,最后在远处的城市边缘消失了。中年男人才意识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窘迫地抓起头发,之后勉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不要光站着看,过来,帮我搬东西。”
……
……
……
或许因为“羊”在潜意识中发动的能力不够强大,或者由于研究所的屏蔽设施发挥了作用,昨夜的噩梦没有影响自己,但现在,赫西亚看到眼前的景物改变了形态,岩壁上的阴影变成了来来去去的人像,起伏不平的浅褐色岩壁作为幕布衬托着他们的行动,自己进入了梦中世界,就像午睡时进入浅眠一般,大脑已经确认自己身处梦境,但身体却无法挣扎醒来。海浪声变得若有若无,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这就是那家伙的能力吗?
并非噩梦,而是幻影。或者说,是“遗憾”所聚合而成的幻影。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牧羊犬”咬紧牙齿,试图把目光移开,尽量不在脑海中回忆那些形象和他们的声音。
长久以来他尽全力履行着“犬”的职责,认为只有摒除恐惧,意志坚定,比“羊”更早看清眼前的目标,才有资格带领他们、安抚他们。没有受到恐怖和担忧的折磨,现在却被虚假的幸福所迷惑,这是决不能允许的事。
即使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逝去故人们的面孔。
5、
突然,那道岩壁上出现了站立的人影。
他面对大海站着,柔软的金发垂在肩上,双手伸进口袋里,白色的外褂像海鸟的翅膀一般随风飘舞。燃着的烟从他的嘴巴和鼻子里吐出来,烟蒂闪烁的火光,变成了几不可见的小小火星。
于此同时,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喊声。
“……赫西亚,发现目标了!”
——真是够了。我在干什么啊。
虽然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失去,但重要的伙伴和友人就在身边,面前还有更多的相遇,现在可不是沉浸在回忆和感伤中的时候,赫西亚加快脚步向海岬奔去,晃动起来的幻影渐渐失去了颜色,像沙子被风吹散,消失在湛蓝的海洋和天空之间。
他看着那个人垂下头,双手环抱着身体蹲下身去,身后的影子越来越短,最后,变成了一个银发的少年。
少年似乎意识到了“牧羊犬”的接近,回头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敏捷地跳到下方的礁石平台上,试图攀着岩石到沙滩上去。
“喂!”
他试着向目标喊话,但少年没有停止的意思。
赫西亚加快了速度,联络设备上显示吉恩和赫伯特正在海滩上移动,玛尔斯他们的直升机也早已降落,而卢卡斯正越过树篱和灌木,从林子里通往海边的小径上向这里奔跑。
少年的动作出乎意料地迅速,道路尽头是断掉的岩壁,假如让他钻进下面的岩洞,从相反方向溜掉的话,大半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赫西亚转身向路边跑去,压低身体伏在地上,在少年的脚切实地踩到沙滩的瞬间,用半自动手枪射出了麻醉弹。
少年像只鼬一样身体一扭,低头躲过一块凸起的岩石,第一枚子弹在那石块上弹开了。
但随后而来的第二枚子弹拖住了他的脚步,他的脚下开始摇晃,浅浅的脚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最后,那个小小的身体向前倾斜倒下,刚好倒在了面前出现的一双手臂中间。
是金,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6、
“为什么小家伙要那么跑,还要差遣我们这样费力地去找呢?如果是恶作剧的话,玩累了就会自己回去了吧。”
其他的同事已经离开,或是正在带“那孩子”前往研究所的路上,只剩下卢卡斯和赫西亚在防波堤上慢慢走着。
“大概没那么简单。”
赫西亚回答。
卢卡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赫西亚前辈,有没有受到‘恩典’的影响?”
“……啊,有的。”
“真是意外,看来这种‘恩典’比想象得强烈。”
“是啊。”
接着,年轻牧羊犬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停下了。他左顾右盼,终于还是眨着眼睛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赫西亚前辈看到了什么呢?”
年长几岁的同事眯起眼睛,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重要的人和事物,失去的……以及非常想要得到的。”
“……果然呢。”
卢卡斯仿佛因为经历了同样的感受而觉得释怀一样,轻轻吁了口气,
“假如那是永远也取不回来,或是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会不会想要一直在梦境里待下去?”
“也会有想要做出那种选择的人吧。”
赫西亚盯着风平浪静的海。
“不过还是能用自己的双手碰触到的世界更好。不管那家伙的意图是什么……感谢他,让我意识到这个。”
=======================================================
*借用一下前辈和后辈,十分感谢,如有OOC或剧情冲突请戳
*梦剧情只占便宜不吃亏有点耍赖,我就只这么玩一下
*其他同事加油……
2.
婚礼现场一片祥和。
私家游艇上宾朋满座,侍应生在人群中穿梭不暇。新娘在钢琴边轻声吟唱,细语缱绻;而新郎则与宾客谈笑风生、频频碰杯。
枪声总共响了三下。
第一枪响起的时候,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多只是骤然呆立,脸上还挂着未收敛的笑容。
第二枪响起的时候,钢琴声骤停,有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而大部分的人则慌乱地四下张望,企图弄清周围的情况。
第三枪响起的时候,厅内宾客已作鸟兽散,侍从手中的香槟盘在混乱中被打翻了,接着有几个人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滑倒,使得本就秩序全无的现场愈发的混乱不堪起来——
他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宴会的人群之中,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他的贸然存在。
还来不及细想,他一眼看见了目标。
几乎出于杀手的本能,他从上衣里掏出枪来,没有任何犹豫,对准台上的目标连开了三枪。
然后他立刻融入人群,不巧逃跑的时候撞上别人,由于反弹力往后退了几步,恰好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头部。
倒下之前,他就已经断了气。
枪声响起的时候,她就在离父亲不到五码的距离内。
第一枪射出的时候,她只看到父亲手中的玻璃杯忽地炸裂,香槟四溅——
而她大张着嘴,忘了惊呼。
第二枪响起,父亲的胸口上已经有了两个渗血的地方,在她的失声惊叫中,父亲颓然倒下。
这时响起第三枪。
钢琴师拦住了正要扑向父亲的她,将失去思考能力的她拖离了危险的现场。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几乎记不得。
因为她的脑海里的画面只有一个——
就是父亲那被飞溅的玻璃渣划得血肉模糊的脸庞。
子弹穿透香槟酒杯射入血肉之躯时,他完全措不及防。
对方瞄的很准,他中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死神的亲吻。
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满脸是血。
透过一片血红的视野,他能看见混乱四散的人群中,有一人岿然不动地留在原地,右手举起的枪口似有火光一闪。
——怎么可能?
思绪被痛楚强行截断了——又有东西狠狠一口咬住了他心脏的深处——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他已轰然倒下。
周围的保镖们此刻都朝地板上的人聚拢过来,有人掏出枪来回击。
渐变冰凉的他双目仍旧睁得大大的,浑浊的眼球瞪着天花板,像是在诧异着自己的突然死亡。
喜欢画画却画不好,没什么兴趣的钢琴偏生弹得不错。
莫伊边想着上述人生无奈之事,手指边在黑白琴键上灵活地跳跃着。
直到一声枪声将他的演奏打断。
他站起身来,看见新娘的父亲已经倒在地板上,在胸口的要害处,两个抢眼的血洞正在不断渗出鲜血,似乎已经断气了。
莫伊抓住情绪失控的新娘,半扶半拖地强行将她带离现场。
他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然后乘人没注意的时候来到最高层的走廊上,由于刚才的混乱,这里倒是一片静寂。
有人在走廊的拐角处等他。
“事情有变。”
谢尔盖乘着没人发现,悄悄对正准备上台演奏的莫伊说道。
“那个杀手被发现了,已经扣押在船舱里。”
“那怎么办?”
“一会儿我会利用恩典把他放出来,如果他刺杀失败,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视情况离开这里。”
谢尔盖顿了顿。
“如果他刺杀成功,你就想办法搞到‘蝮蛇’女儿身上的门禁卡,比起蝮蛇本人的性命,我觉得他的那些有关黑帮的内部资料更有价值。”
交付完毕,谢尔盖回到婚礼现场,继续扮演着侍应生的角色。待到新娘开始唱歌,保镖开始放松警惕,蝮蛇的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的时候,他默默发动了恩典。
周围的一切瞬间静止了下来。
他找到了那间关押着前来暗杀蝮蛇却不幸被发觉的男人,打开牢门将他扛到大厅,像搬弄一具木偶般将他安置在一个绝佳的射杀位置。然后把枪放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布置完这一切,他又回到牢房那边将门恢复原状,将钥匙放回门卫的口袋里。
再度返回大厅,他便开始搜索蝮蛇的口袋,可惜一无所获。
眼看着恩典结束的时间快到了,他只好先将新郎身上的门卡拿走了。
三秒后,歌声重新响起,现场又恢复了之前的祥和。
——随后那名莫名其妙出现在现场的杀手顺利射杀了黑帮头目“蝮蛇”;而杀手本人也不小心地撞上了“某个家伙”导致逃跑失败,中枪身亡。
制造完以上种种“意外”后,谢尔盖来到这艘船上最高楼层的走廊角落处,等待着莫伊前来接头。
两人一见面,没说一句话,莫伊就将刚才从新娘身上偷来的门卡递给谢尔盖,谢尔盖接过,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新郎那张门禁卡,从走廊的第一间门开始,一个个试刷了过去。
由于这层并没有几个房间,所以他们很快就刷开了除一个门之外的所有房间。可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还有一个房间呢,‘蝮蛇’的卡你怎么没有拿来?”莫伊轻声问道。
“我在他身上没有找到卡。”谢尔盖回答道,“我还是认为资料放在船上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我已经搜过他陆地上的办公室了。”
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谢尔盖和莫伊对视一眼,谢尔盖作了个你留下的手势,自己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窥视。
对面那间没有打开的门前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影,正当他刷开门准备进入时,谢尔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那人的背心往前一推,顺势跟着挤进房间,不待那人挣扎,他就将无声手枪抵在那人身后扣动了扳机。
谢尔盖扯下桌布遮在尸体上,然后朝莫伊那边轻声唤道:“过来吧。”
莫伊一脸不情愿的走进了这间有具尸体的房间。
“我们应该是来对地方了,这里看上去是蝮蛇的书房,资料很可能就藏在某处。”谢尔盖一边打开桌上的电脑,一边乘开机时间撬起了上锁的抽屉。“我说怎么找不到蝮蛇的门禁卡,原来事先被这小子给摸走了。”
莫伊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
“蝮蛇也想不到他未来的女婿打算在婚礼上刺杀自己的老丈人吧。”
谢尔盖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找的那杀手枪法还过得去,但是当间谍还远远不够,居然被发现也真是够笨的。”
“本来你的恩典是打算用来查找资料的,现在浪费在了把那家伙从牢里放出来,难怪你现在心情不好。”莫伊耸耸肩,“既然蝮蛇现在已经抹除,上面那帮人也算拔掉了一根肉中刺。”
“他的女婿又岂不是把他视为肉中刺,不然何必如此急于杀之而后快。”谢尔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翻看着里面的东西,“当时查到他女儿的未婚夫竟然意图刺杀自己的老丈人时,我就感到奇怪。只要跟蝮蛇的女儿结婚,然后接手党派的事物就行了,反正除了这个宝贝女儿,蝮蛇并没有其他子嗣。”
“可是他竟然要暗杀蝮蛇,那么很可能说明了一点,就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蝮蛇的接班人。那么真正的接班人会是谁呢?”
谢尔盖突然噤了声。
莫伊回头一看,发现谢尔盖脸色变了。
“怎么了。”
“莫伊,我们现在就返回岛上。马上!”
谢尔盖严肃地对莫伊说。
“——蝮蛇的接班人就在岛上,而且他是一名牧羊犬。”
前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3879/
23.
“……你真的没事?”
“你这个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我是回答你说我死不了,还是我有点贫血头晕呢。”
Elvis把Frey扶到了他自己的酒吧的沙发上,Frey脸色有点苍白,左手腕的绷带带着一点血迹,散成了一团。手腕上的伤口很小,如果不是认真盯着看,几乎发觉不到。比起渗血的细小伤口,Frey手腕上几道交错的疤痕更引人注意,即使现在已经愈合,看着皮肤凸起支叉的模样,还是依稀能想像出当年的翻皮入骨。
Elvis本来说在房间里找个干净绷带帮他包扎一下,却也没想到伤口居然这么细微,然而本人脸色明显地不太好,Elvis一时没能想出缘由,站在旁边,皱着眉看着他。
“不用那么奇怪……我其他地方没伤。我的恩典跟血液有点关系,差不多就是个副作用。”
“不需要包扎之类的吗。”
Frey眼睛半闭着偎在沙发上,没马上回答Elvis的问题,过了一会才睁开眼睛,结果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熟练地叼进嘴里。
“绷带只是遮疤用的,那个疤有点丑,露出来总有人好奇,被问得烦了后来就遮住了。”Frey的表情十分平静,把烟放在唇边深吸了一口,慢慢地将烟雾吐了出来。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只是不想谈话一下子陷入沉默,Elvis起身去倒了杯水给他。
“话说,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自己就住在你对面的巷子里,我本来只是坐在门口喝酒围观来着,刚好看得见。”
“你家吗?”
“差不多吧,也算个小事务所,什么活都接的那种。”
“这样。”
两个人算不上十分熟悉,平日里的接触不过是一杯酒的照会,自然也没有太多的日常话题可聊,气氛一时冷了下来。Frey在店里的时候总能很好地带着引导地跟客人聊天,然而今天到了私下里,或许是因为没什么精神,只是很简单的说几个字,就没了下文。
Elvis在这种状况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看着沙发上的人感觉应该是没大碍。Frey在沙发上抽着烟,手随意地枕在靠背上,脏了的绷带已经完全被拆了下来,带着旧疤的手腕直白地裸露在外面,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不过Elvis也没有要打探的意愿,毕竟他们的关系也就止步于一夜情的层面上,在那个晚上他离开后,关系就算划上了句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他也一样。
想不到自己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Elvis决定离开。“我走了,店长先生你自己好好休息,身体不方便可以去我那里找我帮忙,乐意效劳。”
突然就被抓住了手腕。
Frey不知什么时候从沙发上半坐起来看着他,红色的瞳孔在暖黄的灯光下不仅仅是漂亮,而是一种吸引力。
只是看着,就像是要沉溺进去一样。
“我之前就很想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怎么还在叫我店长。”Frey拉过Elvis的手,牙齿轻轻咬住指尖,湿润的舌头在温热的口腔里,不疾不徐地缠了上来。
Frey的眼睛稍微眯起了一点,嘴唇顺着手指的弧度,慢慢亲吻了上去,从指尖开始细碎的啃舐,一直延续到了手指的根部,才放开了他的手,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津液稍微带出了一丝弧线,催情到了极致。
Frey舔了一下嘴唇,挑起眉毛看着Elvis。“来都来了,就这么直接走?”
几乎是带着危险性的诱惑,却让人难以拒绝。
Elvis没多说什么,只是拉开Frey的手,俯下身子,重重地吻了下去。
24.
从上次开始他就觉得,Frey似乎很偏爱接吻。
无论是在进入的时候,还是被碰到敏感处的时候,都会缠着亲上来。
明明只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唇齿交递中,也仿佛多出几分亲密。
Elvis进去的时候,Frey的身体主动张开了双腿,迎合着他的呼吸,两条腿慢慢勾住了他的腰,像是在鼓励他一样。
之前的一次是从背后做的,Elvis始终没能好好地看清Frey的表情,这次特意把人压在了身下,想要看清他赤红瞳孔里被情欲纠缠的模样。
Frey脸颊的皮肤泛着潮红,喉咙里的喘息分外腻人。只是出人意料地,明明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放纵,Frey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身体表现的那般愉悦。
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眉毛稍微蹙着,看起来更像是隐忍。
像是注意到了Elvis的分神,Frey的手绕到了Elvis的脖子上,急促的喘息间,湿热的嘴唇已经覆了上来。
整个人都仿佛被Frey身上的气息所充盈着,略略带着甜度的烟味,令人欲罢不能。
他稍微放缓了一点动作,顺着Frey仰起的角度,主动勾缠住他的舌尖,加深了这个吻。
毫无来由地,看见他因为快感和自己而放松下来的表情,心底的兴奋就更强烈了些。
某种无法言喻的感情就像是涨潮一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慢慢泛了上来。
心脏传来的悸动,比单纯的荷尔蒙作祟感觉要多了一些。
两人做完以后,Elvis从茶几上摸过了烟,一样的牌子也分不出哪盒是他的,放进嘴里叼上,转过头本想问问Frey要不要也来一根,结果Frey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胸口的起伏已经趋近平稳。
——睡着了。
Elvis正准备给烟点火的动作有点愣住,迟疑了几秒后才点上。
从第一次Frey在做完后就直接把他请出门的态度来看,他本来以为Frey对一夜情会是更谨慎一点的类型,至少不该是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面前。
他知道Frey不留床伴过夜,只是青年的睡相很安静,脸上没了平日刻意堆砌起的温度,看起来倒像是有些寂寞。
他伸出手摸了摸Frey的脸,人睡的很安稳,身上的衬衣皱成一团压在身下也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脸上的红潮退却后,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好。身体向右侧了一点,避开了不让左手受力,像是习惯。
其实刚才他就很想问,只是被对方的态度堵了回去。
总觉得那些疤,看起来还是会痛。
Elvis突然意识到就在刚刚,Frey还在因为贫血有点眩晕。自己把他扶进来后,也只是抽了根烟喝了杯水,什么都没有吃,结果还做了一场。
不知不觉地就被Frey故意淡化的态度带走,忘记了他之前扶着墙差点倒下这件事。
这么想着,总觉得有点心疼。
他抽过桌上的纸巾,帮两人都清理了一下,从沙发上把Frey半扶半架起来,扶进了卧室。
对着这个人,总是忍不住比一般床伴做的多一些。
也许真的是这张脸,太过于吸引自己。
TBC
——————————————
第二次yp(。
不知不觉的已经2W了,别问我什么时候能真的心意相通(。
*被http://elfartworld.com/works/84029/刺激到疯狂地产了一个段子集(……),感谢Lukas荔枝人的产出!
*然而某个名字到最后一句才出现,希望不要介意(笑。
*时间顺序从少年到入维稳科,最后一段之后受到了邀请,接上之前链接的漫画剧情。
“我说,你就不能笑一下嘛。”Fizz捏起Gin两边的嘴角,用力扯着。
Gin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举起的拳头已经离Fizz的脸很近了。
“好好好我松手,那你笑一下。”
“……”
“好恶心,还是不要笑了。”
“你真烦。”Gin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少年笑起来的样子,他却只想哭。
“我推荐一个好东西给你。试试看,总有一本你喜欢的。”照例的拜访,Fizz这次带了一个小推车。
Gin看了一眼小山似的书,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整理完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东西后,刚准备睡下,路过这一堆,随便拿了一本打算看看。结果竟然看到眼睛酸痛才想起来要睡觉。
“如何,有喜欢的么?”
“这些不错。”Gin把包上书皮的一摞书搬出来还给Fizz。
Fizz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便翻了几页:“这书写得好烂,现实根本不是这样啊。”
Gin:“……这不是你给我的吗。”原来你并没有看过啊!
Fizz:“你不想去外面看看真实一点的么?”
Gin:“不想。”
书中所写的世界总是各有色彩。对于从小就在岛上生活的Gin来说,不同的书,不同的故事,可以让他从不喜欢的现实中得以短暂的逃脱。书是Gin的避难地,而外面的世界并不是。
Fizz:“今天这本是什么?”
Gin:“讲物理的……”
Fizz:“我这有一本特别适合你,来,你记得在办公室里看,改善一下你的形象。”
Fizz掏出了一整套四格漫画书,主角是一只长得很诡异的猫。
Gin:“……”
Fizz又在周日晚上来拜访这个有点沉闷的牧羊犬。
“听说维稳科可是有机会出去的。”
“一个人去也没有意义吧。”
“你可以带Mojito去。”
Gin的身影剧烈地抖了一下,“你说得对。”
没有了Mojito,Gin这辈子也不会加入神慈科。但是现在在维稳科,说不定真的有一天可以实现弟弟想要出去看一看的心愿。
“为什么不早点说呢!”Gin突然把Fizz摁在沙发上,眼里跳动的,是从未有过的希望。
怪我吗?!Fizz一边腹诽,一边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Gin的肩膀,“所以你好好加油吧。”
“你这个月献血的量是不是又超了。”Fizz拎起Gin的一条胳膊,“一不看住你就这样?”
Gin不为所动,“没什么关系吧,还很健康。”
“今天研究所没有指名要谁去,你上个月刚刚轮过,为什么又去了?”
“有个新来的……他看起来很抗拒的样子,我就去了。”
“哦,还挺有前辈的样子么。不过你可别用力过头啊,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照顾后辈嘛。”
“嗯……那还能做点什么?”Gin好像突然来了兴趣。
Fizz努力回忆了一下Gin平时描述中的同事们的样子:“呃,你看看赫西亚,活跃活跃气氛啊,聊聊天啊之类的?”
可是聊天的话要聊什么话题呢?Gin陷入了思索。不知道看的那些书有没有什么用?
“哦对了,”Fizz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这脸太严肃了,会吓到别人吧。不如多笑笑。”
Gin正要咧嘴,被Fizz激烈地制止了。他捂着Gin的嘴:“要练自己练啊,别对着我做出那种恶心的笑!”
Gin好像迷恋起了这种照顾后辈的感觉。做哥哥也会上瘾么?Fizz默默写着观察日记,叹了口气,“也好。”哎?那个后辈叫啥来着,Lukas?嗯,也写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