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西尔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今天的报纸同时偷瞄柯尔特。如果没记错的话,对方自一个小时前到现在都保持着同一姿势。
到底在干什么。阿达西尔探着脑袋看了好几次,都看不出所以然,又不好意思拉下脸去问,只好百无聊赖地呆在离对方近点的地方。
他假装翻阅着报纸,看的几乎都没进到脑子里,倒是首页的“弗罗恩群岛周围海域惊现美人鱼!”勉强吸引了他片刻注意,但很快他又开始在意柯尔特的行为。
这似乎是非常罕见的,只要停留在柯尔特身边,阿达西尔就感到说不出的舒适感,这种感觉是之前任何一位搭档——包括亚摩斯都无法给予的,他把这种现象归功于柯尔特。卡维莱克,那个脸臭的能和胡子先生相媲美的家伙不也说了吗,“所罗门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牧羊犬”。
一想到自己正在和如此优秀的人组队,阿达西尔总会浮现一种尤为微妙的情感。
即便是现在也不止一次担心,如果对方真的询问自己的过去要怎么回答。阿达西尔无数次尝试模拟演练,但他根本无法想象柯尔特会在怎样的场合,以怎样的形式向自己提问。
也许应该自己坦白?诚恳地告诉对方自己曾经做的那些错事,争取得到对方的谅解,如果不能被原谅的话……不能被原谅的话,果然还是继续隐瞒为好?
阿达西尔又在自以为柯尔特看不到的地方纠结了起来,他尝试安慰自己,并反复对自己强调一句话“振作起来,阿西,你这样子可真是逊毙了”。
“好了,完成!”这么说的柯尔特举着一张纸,阿达西尔立刻凑了上去。
“我靠这是什么丑……天啊这是怎样的一件非凡人所能欣赏的艺术品!”
说完阿达西尔就强迫自己盯着天花板,同时告诫自己就是现在千万不要和柯尔特有视线接触。
柯尔特有些无奈,但还是笑了,他偏着脑袋瞅了瞅手中的宣传画,又思考了片刻。
“嗯……看来我的确没有绘画细胞,将就着看吧,至少网站做的还不错,吧?”
阿达西尔接过那张宣传画,看到那个不知道是鹿还是什么长角的四腿生物旁边写着这样一句五彩斑斓的话,“您的烦恼,让我们来帮您解决!任何什么都可以哦~所罗门与梅利尼的万胜屋恭候您的大驾!”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阿达西尔嫌弃的心情言行于表,立刻将那张宣传举得远远的,生怕下一秒钟画上的东西跳出来给自己来上那么一口。柯尔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又开始忙碌。
等了一会见柯尔特还没有理自己的意思,阿达西尔有些慌神。他拿着那张宣传左看右看,很久之后都想不出究竟要如何表示才能传达这张画真是美丽动人,而且还不能显得虚假。
“呃……我想……我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难看,是吧?”
柯尔特继续敲键盘,阿达西尔觉得心悬了起来。
“我,我画的比这个还难看,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画你等着!所以——喂,你别生气了?”
阿达西尔情急之下碰了柯尔特的肩,几乎就是同时他脑子里嗡一下。他带着手套的手压在对方肩头止不住地颤抖,觉得自己脑袋里放的不是脑仁而是马蜂窝。
柯尔特扭头看到阿达西尔这幅模样,只是轻柔拍了拍搭档手背,这个行为令阿达西尔再次回归现实,只是片刻,他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我也觉得不怎么好看,不过眼下的光景就将就下吧,既然你说自己画的更难看,我们总该选个稍微能看点的?”
“对对,你说得不错。”
阿达西尔忙不迭地点头,一屁股坐在了柯尔特身侧。他伸手拂掉了发梢的汗珠,柯尔特礼貌性地装作毫不知情。
“所以,这究竟是个啥?”
阿达西尔大爷一旦没了那个忧虑,立刻就恢复原样。他挤着柯尔特把自己也凑到电脑前,拖动着鼠标研究对方的劳动成果。
“万事屋,应该起源于某个东方岛国,大意是以帮助他人做各式各样的事来收取报酬的地方。”
“你又不缺钱?神慈科不是还给了你这么大的房子?你别骗我,这一带可都是富人区。”
良好的治安与优渥的环境,这里与阿达西尔的成长的地方大相径庭。
“并不是需要钱,只是想做一些事。神慈科是主业,万事屋是副业,严格来说是这样吧。我在来岛上之前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偶尔放松一下当休年假还行,神慈科也不是天天有任务,空闲的时候太长也会觉得疲惫。”
阿达西尔翻了一下眼睛,又把柯尔特向旁边挤了挤:“不懂,闲了还不好?有闲有钱的生活有多少人发了狂一样想要。”
柯尔特笑着问:“也包括你?”
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得到阿达西尔的回复。
他们的首位客人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小男孩,阿达西尔光是看到这类型就忍不住心底腾起烦躁。在这之前他被柯尔特叮嘱过很多次要微笑、微笑待客,阿达西尔大爷当时满脑子的我想对谁笑就对谁笑。
“那么,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助你的?也许你想在这之前来一块水果软糖?”
柯尔特循循善诱,将糖罐子推向小男孩。他见对方视线在他和糖之间摇摆不定,便率先取了一颗紫色的。
“猜猜这是什么味?”
“我想,葡萄——也许?”
柯尔特将糖果放入口中,片刻后笑着说:“答对了,你真棒。现在,你想来自己试试吗?”
小男孩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阿达西尔,看到对方面色不善盯着自己后慌忙将手伸向糖罐子。柯尔特用书拍了一下阿达西尔,后者气哼哼地去厨房冲热可可。
阿达西尔磨磨蹭蹭,等他端着热可可出来的时候,谈话明显进入到了尾声。小家伙看起来比刚来的时候放松了许多,正和柯尔特看一本画册上的松鼠。
这他妈是什么见鬼的幼稚园亲子节目。
阿达西尔心中充满了不悦,他很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接着把杯子放在男孩面前,最后把自己也塞进柯尔特坐着的沙发。
男孩有些费解,但还是说了声谢谢。他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热饮,时不时停下来哈出一口口白气,然后对着柯尔特笑。阿达西尔注意到他的指甲油是令人作呕的亮橙色。
“也许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寻找你记忆中的花?如果你喝完这杯热可可的话,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出门逛逛?今天的太阳看起来不错。”
男孩用力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浮着红晕。阿达西尔不知为何竟羡慕了起来。
阿达西尔觉得烦闷,他并不清楚这份感情的缘由。但是却知道令自己同时不爽的事情是什么。
自称海勒的男孩说要找一种不知名的花,而得知其因身为羔羊上岛时间早,那花的名字和具体模样早已记不清时,阿达西尔当下提出建议去公园的花坛找找,但却被柯尔特轻笑着拒绝了。
“现在这种时节,除了当季开放的花,通常不经由特殊手段保护是很难在外界成活的。去公园固然是个好提议,比起人工养育那里难免有不少惊喜,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去花店吧。”
哦,花店。还真是有钱人会玩的东西。阿达西尔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后,冷眼看着柯尔特又给海勒买了棒棒糖。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以免表露出来会被别人嘲笑。柯尔特很敏锐,也许是和他的职业有关,又或者他本身个性如此。阿达西尔已经逐渐开始意识到,两个人的相处融洽大部分是基于对方的刻意营造。
阿达西尔厌恶处处被人忍让,这就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分明对彼此心存不满,但为了表面上的关系而互相勉强。不满的情绪说出来不是,不说也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又微妙,究竟该如何与自己之外的人和乐相处?
这个问题太难了,阿达西尔一直努力尝试去搞懂它,但涉足其内反而变得更加迷茫。
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阿达西尔想,时间还有很多,他们完全可以慢慢来。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他会重新开始。
海勒背着的斜挎包发出叮咚作响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这孩子为了寻找那希望中的花而带来了宝贵且唯一的存钱罐。
柯尔特带领大家来到一个有着二层楼的花店,阿达西尔在进门的时候差点被一只兔子绊倒摔断脖子后表示谢谢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们爱干啥干啥去好走不送。他手插着口袋缩着脖子候在外面,各种鲜花的香味混搭在一起引得他想打喷嚏。
有只像是拔了毛的火鸡的猫躲在角落里看他,阿达西尔蹲下来随手扯过一枝花开始挑逗猫。他一边想着世界上居然有比胡子先生还丑的猫,真要见见他的主人,一边回忆那盆最终死在那个寒冷又干燥的冬季的矢车菊。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带来厚重的阴影笼罩住阿达西尔,他回头看到一头棕熊。
更正一下,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又长相粗野奔放的男人。
阿达西尔让出过道,注意到对方穿着花店的围裙并且始终盯着自己手里的花。
“我……我会付钱买下的。”
男人沉默着,半晌后点了点头,然后侧着身子通过阿达西尔,低着头进了花店。
好吧,让柯尔特付钱吧。阿达西尔啐了一口,将花扔在地上,他原本想伸脚去踩,想了想后还是捡起来塞进了口袋。
西格蒙德刚出去扔分类的垃圾,在这之前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将原本调整好的鲜花们更换位置。这么做并没有任何意义,就连泰伦斯都曾经疑问并劝阻过。但西格蒙德只是沉默着,反复着相同并完全没必要的工作。
他打扫卫生、照料花朵、协助打理店内的生意,甚至将每一朵花瓣上的灰尘轻轻拂去。他做的细心又认真,每天都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完成这些任务,仿佛天底下除了他和工作,再也没有多余的事物。
而在埋首于自己为自己增添的越来越繁重的工作中,西格蒙德愈发地沉默。
他很少说话,除了与顾客和店主等必要的交谈几乎只字不发。更多时候他都只是抿着厚厚的嘴唇,用深陷的眼睛哀愁地盯着远方。
西格蒙德的表情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但下一个瞬间他又把自己封闭的很好。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软塌塌地贴在头上,西格蒙德喜欢将自己搞到大汗淋漓,然后冲个澡,最后在筋疲力尽中沉沉睡去。
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就难以入眠。那一天、那一刻的时间就像被魔法定格的玫瑰,虽然理智提醒自己是幻象,却克制不住沉沦。
要想个办法,一定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西格蒙德今天也拖着愈发疲倦的身躯走向工作岗位,他打工的店门口蹲着一个赤发的人,推开门口他便看到两个顾客。
“欢迎……光临。”
他干巴巴地说。
柯尔特画了很长的时间,都没有找到海勒说的那种花,他在记忆中搜索,究竟有哪种花是“白色的花瓣,点缀有紫色的色斑,香气很好闻,花期比较短”。他想也许问问专业人士会更有效率,然而在看到店员的时候,他突然预感事情也许不会特别顺利。
脸上挂着习惯性笑容,柯尔特走上前与西格蒙德交谈,他询问的大部分话语都被对方用点头或者摇头所回答,最终柯尔特决定另想办法。
“我明白了,真是麻烦您了。因为某种原因,我们需要找到这样的花,这里是我的名片和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线索或想法,请及时联系我,好吗?”
西格蒙德保持缄默,他那双深邃又湿润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名片,然后将它塞进了口袋。
柯尔特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起了变化,原本在花店停留了不少时间,他已经快要闻不见这些混杂的香味,但就在转瞬间他又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说是香气也不完全正确,那味道就像是发酵的水果,散发着甜美却腐败的气味。虽然与阿达西尔的感觉完全不同,但柯尔特还是理解了对方的身份。
带着胸牌的花店店员是“羊”,并且不知为何“器”相当不稳定。
柯尔特第一时间想到了门外等候的阿达西尔,他并不知道两只同样不稳定的羊长时间接触是否会给彼此带来不利影响。
“再次感谢您的帮助,如果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点了点头的柯尔特拉开门,他看到海勒正在系鞋带,于是决定出门等他。
阿达西尔还站在门外,此刻正坐在凳子上发呆。有只斯芬克斯贴着他的裤腿睡着了,他本人也看上去昏昏欲睡。
柯尔特觉得好笑,他走向前唤醒了搭档。猫咪一溜烟跑得不见了。
“好慢啊你们……”阿达西尔打着哈欠抱怨,他看了看柯尔特,问,“怎么?没找到?那接下来去哪儿?”
“下……”
那是一种完全说不清的感觉,就像是爆炸之时的空气坍塌,似是即将过境的飓风,宛若自燃物体到达临界点。
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呼之欲出、风雨欲来的感受。
柯尔特想自己明白那是什么。
西格蒙德的恩典失控了。
送走了最新的客人后,西格蒙德又开始断断续续收拾店面。他一刻也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他需要做更多的事情,最好是那种消费体力和精力的,这样自己才不会有功夫想东想西。
“所以——你就像个窝囊废一样躲起来?”
停下擦拭桌面的手,心脏如同击鼓般咚咚作响,西格蒙德开始感到口干舌燥。
“为什么不回答我?我说的不对吗?”
西格蒙德机械地转身,俯身看着站在对面的小男孩。
“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因为你是‘羊’,所以就是过失杀人,所以杀人就可以得到宽恕。”
海勒向前一步,他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与指甲油相同的光。
“然而不论怎样都无法改变你是一个凶手的事实。”
西格蒙德的眼前又开始连续闪回那些噩梦般的片段,原本欢乐的婚礼被染上血色,是他亲手终结了自己的幸福。
“就算你心存赎罪之情,怎么苛责或惩罚自己都没有用。你拼尽全力想遗忘却反而记得更真切。”
别说了,拜托你,停下来。
“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都毫无建树,死去的人不会复活,错误的事不会被更正。”
求求你……我恳求你……哦……拜托……
“而你,就是杀人凶手。”
“闭嘴!!”
西格蒙德发出受伤的熊一样的哀嚎,他伸出巨大的手掌,向眼前的脆弱又搅得他不得安宁的蚊蝇拍去。
当被震碎的玻璃像子弹一样被弹开时,阿达西尔以过人的反射神经压低柯尔特并掀翻桌子抵挡。他迅速脱下手套与桌子直接接触,下一刻桌子就像出膛的炮弹射了出去。
一只半兽化的毛茸茸的手掌将桌子凌空劈成两半,桌子在他的头顶爆炸。目标呜咽着后退两步,但很快又向着阿达西尔冲了过来,后者一把推开柯尔特,同时改变鞋的势能,以一种近乎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正面迎了上去。
阿达西尔借着速度优势频繁骚扰西格蒙德,逼迫他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自己身上,从而借机带他离开人员密集区。他骑在他膘肥体胖的脖子上,扭动着他的双耳命他改变行进的方向。
“柯尔特你他妈的愣着干什么,去联系维稳科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格蒙德抓住敌人瞬间的分神,一把捞住阿达西尔的右腿,然后轮着他扔了出去。
阿达西尔从废墟中挣扎着爬起来,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疼。他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唾液,脱下另一只手套。
“你小子有种啊。”
蹭着鼻子,阿达希尔做出挑衅的手势。
“来啊,今天就看看谁的能力更屌!”
“如果下次在遇见类似的情形,请不要擅自作战,及时联系维稳科。”
身着制服的男人一板一眼,对阿达西尔搭档进行教育。他在问答记录上快度写着什么,公事公办之后就离开了。
“哦,警察——去,维稳科——”阿达西尔以一种高得可怕的音调嘲讽地说,“又不是拍电影,至于每次都打完了后再来吗?”
“并不是打完后,他们在你们激战的时候就进行了阻止,否则受到的破坏更大吧。”
“怪我?他突然暴走我要是不保……”
阿达西尔止住话头,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能阻止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我累了,要回去了。你跟我走不走?”
“等一下,我并没有找到海勒。我认为需要通知下维稳科,你介意再等一会吗?”
“介意。”
阿达西尔说完就真的离开了,柯尔特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尽快追上了他。
海风习习,月朗星稀。沙滩上晃动着一个人影。光着脚的海勒独自走在海边,冲刷着脚背的海水带来刺骨的寒意。
“哈哈哈我说你们有没有看到,那头蠢熊快要哭了的表情!”
幼儿的声线与发言内容格格不入,海勒转身像海的深处走去。
“已经观察的够久了吧,这真是座毫无特色的岛。除了关押着我们那些愚昧、尚未觉醒的同胞。”
每向前一步,“海勒”的身体就像被海水泡涨了一般扩大一分。
“但无疑这里也是点燃火种的理想之地。被圈养的羊儿们啊——无知、猜疑、恐惧、无法信任,只要一点点,一点点的导火索,就能引起全面的不安。”
男人的喉结在月光下蛹动,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海勒唯有保留着亮橙色的指甲油。
“如同S先生所言,这里、这座岛太弱了——”
吞咽下一块带着鱼鳞的生肉,男人没于水下的躯体逐渐变成了鱼尾。
“简直不堪一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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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预计的时间内写到这里……但是还是是差强人意……我、我尽力了【【【
感谢西格蒙德出镜,这个角色太有趣了我好喜欢压抑的人呀【喂
按照计划,阿西对柯尔特病态的感情也逐渐体现了(对的这里也很有趣,一起研究角色的心理真是太有意义啦wwww),接下来就靠心理医生的治疗了,加油啊医生,他还有一口气不要抛弃他!
前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2631/
21.
似乎是梦到了从前。
梦里的人他都很熟悉,即使只凭着语气和服饰就可以清晰地回想起名字,回想起脸,甚至回想起每一个人的喜恶。
然而梦里面并没有Frey。
梦的内容他已经记不太清,可他记得在梦里也想起了Frey,即使看不清表情,Frey抽烟的侧脸也依旧很好看。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温度不能更熟悉。
Frey背对着他蜷着身子,头发还带着湿气,大概是刚洗完没多久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Frey睡觉的姿势并不是整个人都卷成了一团,只是弯着膝盖,手随意地放在胸前,脸上的表情难得没了平日习惯挂在脸上的笑意,安静并且毫无防备。
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他。
Elvis伸出手蹭了蹭Frey的脸颊,看起来是真的累了,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因为自己的动静就醒了过来。Frey的皮肤很光滑,温温热热的,摸起来很舒服。
明明是个在记忆里温和下蕴藏着危险的男人,睡相看起来却有点柔弱。
Elvis点了根烟,记忆像是电影一样,一个场景接过一个场景,在脑中一点一点地迸裂开来。
在两个人第一次发生过关系之后,Elvis彻底成为了Frey酒吧的常客。
或许是抱着一点还能再发生什么的心态,也或者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他,Elvis自己都不能很好的辨明心绪,只是每个晚上会去那个暗巷转角的酒吧喝一杯。
Frey的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从来没有系上过,隐约地透出一点锁骨,即使在安静的时候,唇边都会挂着一点笑意,看起来温和而疏离。
也许是跟他上过床的缘故,Frey的表情落在Elvis的眼中,总觉得添了几分莫名的性感。
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泪痣,像是会勾人一样。
在遇见Frey之前,Elvis在岛上过的是一种近乎懒散的日子。自己开了家什么都接的小事务所,然而真正会接的活不过是帮忙打扫或者找宠物诸如此类的不入流的活计。他对此也没什么所谓,反而乐得清闲,只是偶尔会收到要求他去献血的通告有点令人不快。
他并非是拒绝救助羊,只是单纯地厌恶教会给自己强加这份作为牧羊犬的义务。
不过如果接受的对象是他的话,大概自己不会太抵触。
Elvis靠在墙边点了根烟,微微仰起头,连同把收到献血通告的烦躁一同吐出体外,鼻尖弥绕的烟草味道分外熟悉。
要是能混一点那个人身上的甜橘香水味就更好了,他想。
然而他真正的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另外一面,已经是距离他们第一次上床1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在Elvis的印象里,Frey似乎连生气都不曾有过。无论是对着单纯来拿糖的小孩子,还是对着客人,甚至是醉酒的客人,青年都是温和的,即使偶尔语气带着挑逗,也依然很舒服。
就连他出手伤人,脸上都带着漠然笑意,嘴里叼着烟,细微火光下映出的脸,优雅而且矜持。
明知是致命的,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性感。
22.
恩典暴走在这座岛上并不是件少见的事。
所以当Elvis晚上在暗巷里看到男子喘着粗气在街道上缓步行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太惊异。周围偶有路过的人都远远的绕开,留下男子一个人。
——似乎还没到临界点,理智还能勉强压制恩典的样子。Elvis看着男子,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判断,却 没有任何想要出手阻止的念头,反正再过不久,维稳科的人应该就会赶过来了。
男子的情绪明显处于极度的不稳定状态,看起来应该是力量型的恩典,突然向墙边挥出了拳头,随着一声巨响,墙屑纷纷落下,一片夜色里,只听得到石块落地和男子的喘息声。
——看起来到极限了啊。Elvis举起手边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心里想着维稳科这帮垃圾怎么反应这么慢,难不成还真的要让自己这个无关的人管闲事不成。
正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一股未知的情绪席卷而来,心脏因为某种兴奋,加速跳快了几拍。
“这位客人,您是对敝店的外墙有什么不满吗。”
青年店长站在夜色里,嘴里叼着烟,唇角依旧带着好看的弧度,只是眼神牵扯出的全是寒意。
冰冷又令人着迷。
——这么说来,的确那个位置是他那间酒吧的外墙。
“我不管您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疯,我只希望您可以离我这里小店远一点。我小本生意,经不起这么摧残,这样我很头疼——如果您还听得进我说的话。”
Frey的红色瞳孔失却了平日流转的热度,跟男子不近不远地对峙着,只穿了一件衬衣,对比起男子的体型,无论如何都显得单薄,却依然冷静得可怕。
已经越过临界点的黑羊明显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只是依循着自己本能的暴力冲动,对着墙壁又挥出了一拳,力道大得似乎地面都能感觉到震动。墙壁上的凹陷更大了些,看起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你滚……滚开!”
Frey连唇边的笑意都淡漠地几近消失,男子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喉咙里挤出几声嘶吼,转过身子,还带着石屑和血迹的拳头就迎着Frey的面,直直挥了上来。
——Elvis没能看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看起来就像是Frey只是灵巧地避开了男子沉重的攻击,然后男子重心不稳地摔到了地上,就再也没能爬起来,喉咙里的声音低哑而且难听,夜色里听起来有些可怖。
Frey侧过身子,手里夹着一片看不出材质的利器,颜色幽深,如果不是路灯的光,几乎要和身后的暗色融为一体,连周边的光都像是被吞食了进去一样。
手上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开,Frey仰起头,用另外一只手夹住了烟,呼了一口出来。
逆着光,Elvis看不清Frey的表情,只是侧脸的剪影,依然精致好看。
远处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应该是一路循着痕迹追过来的维稳科。
不出所料地,维稳科的人一看到眼前的场面就皱了眉。为首的那个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叫Mars,翻查了一下男人,带着怀疑的目光就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Frey。
“……我觉得您有必要跟我们解释一下。”
“比起解释,我觉得你们把他最好赶紧送医院,他喉管被我割了,不排除会被血沫呛到……不过十分钟之内抢救的话应该来得及。”Frey的语气已经跟平日在酒吧里没什么区别,就像是在给客人推荐其他可选的酒一样自然。“他险些毁了我的店,我出手阻止,还特意没伤到要害,留给你们处理后事,还不坏吧?”
“……对于维稳科来说,这只是添麻烦而已。前辈,麻烦你把他送一下医院。”Mars有些不快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紧急处理了一下喉部的伤口,又对着刚刚赶上来的同伴招呼了一声,直到目送着闹事的黑羊被搭档送走后,视线才又转回到了一直漫不经心抽着烟的男人身上。
“……不管怎么说,从结果来讲,还是谢谢您防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不过如果未来有类似状况发生,我还是希望您能等我们到场处理。”
“反正你们领不领情,我都帮了,所以你们也帮我申请一下酒馆外墙修理资金如何?”Frey的脸上又挂上了他平日待客用的笑容,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像是计算好的一样。
年轻的维稳科脸上始终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客气地拒绝,“很抱歉,我们无法满足。”
“我说啊,这好歹也算是变相见义勇为吧,多少考虑给点奖金?”
Mars显然没有跟Frey再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留下了一句“近期应该会来问详细情况希望您能配合”,没多久就走远了。
Elvis看着Frey踩熄了抽尽的烟,一边收起了脸上的笑一边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虽然距离隔的有些远,听不太清,但从不满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嫌弃维稳科小气之类的话。
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自然的如同之前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悄无声息地被夜色抹平。
Elvis正准备起身去问候一下这个前后好像变了张脸的人,就看见正贴近查看墙壁状况的Frey,扶着墙壁软了下去。
心脏莫名地,就像是被揪了一下。
一闪即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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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死了,所以回归朴素的文字(
总之感谢Mars的出境!
以及告诉你们不要惹店长哦,店长也很能打的!(x
*两年前刚加入维稳科时候的一些旧事。性格很闷的人真难写!
*菲斯·迪尔是个npc。
*渣文笔,请见谅。
1.
金微微放低拿着书本的手,抬眼看着面前的青年,仿佛按下暂停键一般。大概有过了一分钟,也可能只是三十秒——时间的概念在这种时候通常会比较模糊,他将目光收回到了书页上,“好。”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青年露出了窃喜的神情:“那么我去搞定申请的事情。”说完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看不出来金是期待还是勉强,但只要答应了就好。名为菲斯·迪尔的青年学者,为自己的如意算盘得逞而悄悄得意。
维稳科啊……金看着书上的字,却并未读进去。
自从那场事故过去已经有六年,从阴影里走出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那个时候救了自己的,也是维稳科的人。记得名字是叫……赫伯特吧。后来不时也能听到一些维稳科的新闻。
但是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机会加入他们。或者说,没有勇气去想这样的未来。
阴郁的天空漏出几丝阳光,这才有了几分午后该有的样子。好不容易停下的雨让空气闻起来特别清新。也许只是因为天气快要变好了,所以才做起了这样积极的决定吧。
金合起书本,仔细整理好书签的穗子,起身走到书架前,将书小心地塞回尺寸合适的缝隙中,完美镶嵌。尽管是无意识的,他很喜欢这种契合的感觉,这也使得他更安心。
2.
菲斯·迪尔观察记录金很久了。他十九岁时作为牧羊人来到岛上,却意外地被确诊为黑羊。这种年纪被诊断为黑羊的并不多,这只能归咎于他的恩典实在太不起眼。
最终他只能以神学学者的身份留在教会,进行一些自由研究。而他研究的内容有一些社会心理学的课题,因此作为助手,会协助教会跟随记录一些被进行心理干预治疗的人。
本来有多个案例可以研究,但是他特别在意这个。说是牧羊犬的原因也很通情理。但他自己知道并不仅仅因为金是牧羊犬。
最近维稳科的新闻相当密集,教会甚至做起了宣传。说到原因,维稳科的人数看起来有点青黄不接,虽然没有人抱怨,但身为上级,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考虑的。
“得招几个新人。”连卡维莱克都开口了,教会这头也在议论纷纷。
菲斯比金年长两岁,但做事风格却要跳脱得多。金这种沟通状态不管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还不如丢他去同类多的地方。这么说似乎也不恰当,不过至少表面上他也是符合这份工作的要求的。年轻力壮又心思细致的牧羊犬,额外加上一条老好人。哦,真是想到了个好主意。菲斯还很肯定,金不会拒绝这样的建议,毕竟第一印象不错啊,当初将金从事故现场带出来的那位维稳科成员,如今也正活跃着呢。他的信心越来越坚定。
所以当金给出肯定的回答后,他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就完成了申请,毕竟材料早就准备好了。
那么,就期待一下入科新人的表现吧。
3.
眼前是维稳科的办公室。金昨晚没有睡好。他被菲斯拉着说了一晚的话。他知道菲斯是想让他安心,但最后菲斯都快睡过去了,他却还是十分清醒。说不紧张那是骗鬼的。
和六年前相比,这个地方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这让他想起了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好了,深呼吸……
走进这栋看起来有点历史的独栋小楼,里面的装饰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地面干干净净,接待者是不认识的成员。也是自然,毕竟他认得出的只有赫伯特一人。
来到二楼,结构紧凑的办公室里放着不少桌椅、电脑,角落还有沙袋。每个人的桌面也各有特色。有不少位置还空着。
主动上前来说话的,是一名黑发的青年,笑容亲切和蔼,“金汤力·修斯,你好,我是维稳科的赫西亚·格鲁内瓦尔德,请不用紧张。”
不,被叫了全名还真有点紧张。
“今天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基地】,明天将开始你的训练。”
“好的,格鲁内、瓦尔德先生。”差点咬到舌头!金看了看赫西亚,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默默松了口气。
“这位是李,他担任你一年半训练任务的教官。”赫西亚将一名看起来强悍精干的亚洲男性介绍给了金,对方只是点了下头,便像没有多余的说话欲望一般走向了沙袋。
“对了,叫我赫西亚就行了。”赫西亚的笑依然和蔼,但是金突然感到自己有一丝冷汗。
还未等金有所回应,赫西亚便继续说了起来:“玛尔斯和赫伯特今天在巡逻,你明天就能见到他们。”
接着便是一名又一名同事的介绍。金勉勉强强记进去了大家的名字和对应的脸。
和原本呆惯的地方都不同,学校也好,教会也好,都不曾有过这样安静到有重量的气氛。但是值得庆幸的是金的座位在角落里,暂时可以缓解一下不安。
下午赫西亚又带着金走了一圈各种训练场所。有很多无法想象的设施,而今后他将一一熟悉它们,与它们为伴。
这一天过得相当快,明明没做什么,却也让金感到有些疲惫。新的环境,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他对训练的记忆,从第二天李教官的一句“先跑三公里”开始。说实话并没有什么适应新环境之类的感想,因为每天都累到回去只想大吃一顿然后爆睡。
4.
第一个休息日,做完礼拜后金习惯性去找菲斯了。
菲斯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不许辞职。”
金不开心,“我还没说。”金本来也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辞职。身体的劳累都可以坚持。同事们也从不多管闲事,多半都安静地处理工作。这样的环境他并不讨厌。“但这和平时不同。你知道,平时做的,和工作……还是不一样的。”
菲斯伸手勾住金的脖子,因为身高差的关系,还踮起了一点脚,“不用担心,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牧羊犬的工作,我没见过比你更细心的了。”
“是吗……”只是当做工作的话,还是会觉得有责任感压着,反而紧张起来。
“慢慢来吧,这才第一个星期。”
“嗯。”
【关于菲斯·迪尔】
比金年长两岁的黑羊,恩典是令人发痒。开始是接触到的地方。后来则是周围一、两米范围内不接触也可以使用。完全体可以同时造成身体上的痒和精神上的躁动。
浓稠的黑暗之中,一簇豆粒大的火苗倏地亮了起来。
一支现代不常见的、陈旧而略发灰黄的羊脂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昏黄的光芒让那秉烛的手显得愈发干枯瘦弱——那是只衰老的手,满是粗茧与色斑,活像只患了瘟病的禽类的爪。
身着旧式黑色套装的老人跪坐在瓷砖地面上,把那微弱的光明捧在胸前,虔诚地凝视着面前的墙壁。
颓败却一尘不染的壁纸之上,有一尊漆成苍白色的木质神像,以八根长钉从手腕和脚踝牢牢地钉死在墙壁上,呈现一种残酷的、殉难者的姿态;被灰暗的壁纸映衬着,显得愈发清高而圣洁。
烛光在老人的眼中蓬勃地跃动着,他呼吸急促、干瘪的胸膛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似是带着种异样的狂热;让人恐怕那老迈的身躯就要承受不住激烈的情感,擅自爆裂或是燃烧起来了。
一滴温热的血滴落在瓷砖地面上,殷红刺目。那血珠从他的眼角溢出,一路划过老人瘦削的脸颊,留下触目惊心的泪痕;紧接着是二滴,第三滴——鲜血从他的眼角、口鼻、耳孔,从他每一根灰黄色头发的末端喷涌而出,顺着他的脸庞涓涓流下,像是数条欢快活泼的小河。几近腐败的松弛皮肤和着苍老的血肉从他脸上、胸口,从他浑身上下大片大片地剥落,在黑色的衣料上面挤成血肉模糊的一滩。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把两颗带着凹凸病斑的茶色眼球和大把枯萎的头发一起揉进口袋。
淡蓝色的眸子从那眼窝深处钻了出来——透着些许淡淡的、迷蒙的灰,让他瞳中的映像也蒙上了层稀薄的雾气,影影绰绰,像是他眼中的世界生来就带着种懵懂和迷茫——连羊脂烛火苗的光亮也显得有些晦暗不清。
随后是稚嫩的脸庞、细瘦的臂膀、年轻的脊梁——一个少年撑破了老人的身躯,从他破碎的躯干里生生挤了出来。
希尔•卡斯蒂安舔了舔嘴角,扬起血渍未干的小脸,散在肩头的浅灰色头发在烛光下泛着些微金属光泽;右颈后的头发被一种很烂的手法削得很短——像是个孩子气却有些出格的恶劣玩笑——露出纤细颈项上狰狞的古旧伤疤。
少年抖了抖尖尖的耳朵——那对耳朵在他产生记忆以前便被割得仅剩下半截儿,据说这样才能让“像他这种孩子”更好地聆听神的声音——从那件被血肉浸染得脏兮兮的裙子里爬出来,虔诚地趴伏在地面上,前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他白皙稚嫩的身体上满是破碎的皮肤血肉,像个刚刚破茧而出的新生幼儿。
他匍匐在神的脚下,低声咏诵着神圣的祷词。
神的偶像冷漠而威严地凝望着他光裸的背脊,审视着那被神圣真言簇拥着的、泣血之眼的神圣纹样。当他的母亲在洗礼仪式上,用圣水加持过的匕首将那些文字和图样一刀接一刀地、深深刻在他背上的时候,他一定疼得嚎啕大哭——他实在太小了,完全记不得那崇高的献祭,可那份疯狂却被完完整整地继承下来,像是那些神圣的单字真的被深深刻进了孩子幼小的骨骸。
“无上的神明,敬爱的父。”希尔直起身子坐在小腿上,提高声音说道,带着孩子特有的绵软,语气却肃穆得有些违和:“请您原谅——请您宽恕杰森先生,”他把那件盛着血肉的上衣拽到身边,两只遍布血渍的小手交握放在胸前——“他生活在您的庭院里;半年前他去到了您的庭院——是他把麦吉的白兔子带到您身边去的。虽然它在您的身边一定会过得更开心,不过麦吉找不到它,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的。可怜的麦吉。”希尔忧伤地说,深深地低下头,为了伤心的麦吉感到分外难过,又从心底里为那纯洁无暇的生灵终于得以去到神的身侧欣喜万分。“杰森先生让麦吉那么伤心,请您原谅他的罪。”他说,再一次深深地俯下身,亲吻着神脚下的地面。
在严格遵守的睡眠时间以前,希尔将换下的衣服顺着垃圾道丢进了地下的焚化炉;他熟练地把瓷砖地面擦了又擦,收拾得一尘不染——好像一刻钟前并没有哪个孩子在那里蜕去了一层苍老的人肉外衣。 他用冷水把自己从头到脚冲得干干净净,然后打着喷嚏缩进被子,读完了枕边书里几则没有插图的儿童故事。
然后,惯例性仪式般地,他捏着鼻子灌下了整整一杯温热的牛奶。饥饿感几乎立即消失了,牛乳特有的臭味让他深深作呕。孩子紧紧捂住嘴巴,感受着那些恶心的、浓稠的乳白色液体在胃里沸腾、翻涌着,然后蛮横地涌向涌向尾根——孩子尾椎骨末端的几个骨节猛地冲破了包裹着它的皮肤,不断伸长、生长——血肉和新生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附上森白的、新生的骨骼——片刻熟悉的剧痛过后,希尔熟稔地把股间新生的牛尾拥进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伸手掐灭了蜡烛顶端跃动的火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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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算是设定,不过考虑之后觉得还是发在一章日常吧……
尝试着用文字描述希尔的角色纸,多少有些赘述……
码的时候还没看Q&A;,可能会有BUG……【忐忑
欢迎指点~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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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了BUG,没脸说……
柯尔特搬到新家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遥远极东岛国的居住环境。这里与他之前停留的地方都不同,但是于柯尔特而言,只要换个地方就是全新的开始,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至于真正会在意的人,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不知为何今天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而柯尔特向来都是擅长规划或者消磨时光的人。从经历数次骚扰终于妥协接受了电台预定,到帮助邻居帮她照看刚满月的婴儿,再到陪同街坊邻里一起寻找七旬老太走失的猫,在这个国家似乎总有着操不完的别人的心。
也许这是这里的特色吧,只是短时间居住,入乡随俗倒也有它的乐趣。
抬头看墙上的表,柯尔特猛然意识到这已经是半个小时内他第四次确认时间。
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放下才看了几页的书。柯尔特决定再找些什么事打发时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快要怀疑长时间盯着钟表会不会因此入睡。
不如收拾一下仓库?柯尔特站起身,如果这么做的话,最好赶在阿达西尔回来前。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排斥进入那里,虽然柯尔特对它也没有好感,但毕竟没有阿达西尔的反应大。
早点收拾完,晚上叫外卖好了。阿达西尔似乎很喜欢五丁目的芝士蛋糕,如果来得及的话,还可以为他买一个。
边思考着今日剩余时间的计划,柯尔特来到仓库,胡子先生摩挲着他的裤边,短暂的温存后便先他一步进入仓库。他打开灯,发现昏暗的光线并不能真正意义上拯救这个倒霉的地方。
倒霉?
柯尔特笑了。真是有趣,人的任何感受都不是凭空而来,所有你认为的“偶然”都是有着根源深厚的原因。那些曾经被你所忽略的,所遗忘的事情从来都在角落里慢慢积累,它们将自己压缩成一颗种子,等待着有朝一日破土而出。
阿达西尔有着近乎野性的直觉,这是柯尔特唯一自叹不如的地方。如果他不喜欢,那也许真的不是令人舒适的地方。突然间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之前看的各种有关古老房屋的恐怖片,当然,全部都是陪哆哆嗦嗦还要自我折磨的阿达西尔看的。
也许他们该换一间住所?毕竟所有恐怖片都有一群不怕死最后却死了的人,用阿达西尔的话概括柯尔特从他们身上学到的知识就是,“没事不要作,越作死得越快。FLAG不是人人都插得起的,RUN,JUST RUN”。
柯尔特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么一来他似乎好受多了。心里没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一直就像坐海盗船向下滑的感觉可真是糟,在某几个瞬间柯尔特几乎觉得自己想吐。
如果现在开始的话,应该能收拾将近四分之一的地方。这件古旧的房子自带一个对于院子而言大的离奇的仓库,买房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忽视了它,现在想想这可真是奇怪。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可真是蹩脚的开场。
戴上口罩,柯尔特将那些由阿达西尔思考更合适的问题赶出脑海。
仓库里面有很多盒子,但是更多的是书。柯尔特自觉阅读量可观,但从未见过这里的任何一本。
甚至是闻所未闻。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可疑了。也许他该放下书,转身离开,锁上仓库的门,从此再也不踏进一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柯尔特却伸手取下了一本书。
唯有那本书是横着放在书架上的,在所有整齐排列的书本里尤为引人注目。
柯尔特拿起它,架子上立刻出现泾渭分明的痕迹。也许是保留过久的缘故,亦或者是前主人总是在翻阅,书的封面微微翘起,像是承载着超出负荷的容量。
拂掉封面的灰尘,柯尔特轻轻翻开书。书的内页全是看不懂的文字,柯尔特努力想要辨认字体是否属于拉丁体系。他随手翻阅着,终于在快结束的地方寻到了唯一认识的几个字。
“圣杯战争”。
这四个字被画上两道下划线,同时还被圈了起来。柯尔特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想到最纯洁的骑士,想到他那忠义难全的父亲,想到石中剑主人之死,想到卡美洛圆桌旁的骑士们的聚散离合。
圣杯从来都只属于那个人,只有唯一圣洁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它,谈何而来的战争?
柯尔特变得兴趣寥寥,他注意到了投入进仓库的光线变化,如果不再快一点,也许就来不及给阿达西尔准备饭后甜点了。他快速翻阅着书本剩下的内容,有一张纸晃晃悠悠地掉了出来。
下意识地弯腰拾起纸片,几乎是同时,柯尔特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
“胡子先生?”他轻声呼唤着,捏着纸片向仓库深处走去。
地上有一个造型独特的酒杯,他的猫却不知所踪。这是胡子先生惯来擅长的把戏,惹了祸如果没人看见就跑,想惹祸就算有人看也要推下去。
柯尔特又去捡那个杯子,它看起来像是象牙,或者别的什么。他发现这边的地板上有深色的印迹,如果是阿达西尔的话又要大呼小叫起来。
移开这块地板上附近的所有东西,柯尔特终于理解了看到的痕迹是什么。
那是巨大圆形图案的一部分,就像是文学作品里常用的魔法阵。
接下来的剧情,如果真有编剧的话,是不是我该出声念出什么咒语,然后召唤什么奇怪的东西?
柯尔特回忆起随手放入口袋的纸片,他将它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摊平,意外地发现居然能看懂上面的字。纸的背面用黑色的笔画了同样的魔法阵,柯尔特想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尝试未知的事情。
这个世界并未向人类展现他全部的面貌,它隐藏在深处、隐蔽于黑暗中的未必就是普通人所能承受。柯尔特突然想到阿达西尔曾口是心非地说如果自己是电影主角,才不会因为好奇心在奇怪的房子里做奇怪的召唤,魔鬼向来都喜欢新鲜的肉体。
阿达西尔。
当这个名字再次浮现于柯尔特的心底时,先前那种奇怪又难受的感觉再次出现。这次比以往的感觉都更强烈,柯尔特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快要跃出胸腔。
担心、忧虑、猜测、恐惧。
手背突兀地传来阵阵刺痛,柯尔特抬起手后略微睁大了眼睛。
那里凭空出现了一个花纹奇特的红色刺青。
柯尔特端详着自己的手,余光看到地上的魔法阵。突然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再一次摊开那张纸。
“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暗色的魔法阵经由某种古老的仪式再度被唤醒,宛若被传递的狼烟,亮红色的光一笔一划填充着圆形。
“在此立誓: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
吾乃传达世间一切恶意之人。”
柯尔特看得真切,有白色的雾气顺着魔法阵的外沿渗出,像是舞台加了过多的特效,整间仓库快速被充满。
该停止吗?还是根本不该开始?
事到如今……怎么看都无法放弃了吧。
“三大言灵缠绕汝七天,
穿越抑止之轮,
出现吧……天平的守护者。”
抬起头的柯尔特念完纸条上最后一个字,立刻被铺天盖地的倦意所笼罩。他摇摇欲坠,犹如被看不见的深渊吸光了体力,逐渐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有翅膀扑棱的声音自腥臭的浓雾深处传来,柯尔特挣扎着直起身,盯着那团黑色愈发靠近。
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落在了柯尔特的肩膀上,偏着脑袋看着他。柯尔特能从对方黝黑水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Master——”
鹦鹉说道。柯尔特蹙起眉头,它在叫谁?
“Master、Master!”
呼扇着翅膀的鹦鹉飞了起来,绕着柯尔特打转。
“Master!!”
银色的小刀掠过柯尔特,鹦鹉被钉在了后方的墙上。有细细的血顺着他的面颊向下滑落。
“彼得——你这小混蛋,再分不清谁是你的老大,就给我做一辈子鹦鹉。”
朗姆酒、烟草以及海水的咸味混合在一起,一个有着浓密胡子的男人踏破浓雾显现在柯尔特的面前。
“你就是我这次的搭档?看起来真不是一般羸弱。”
柯尔特大约花了30分钟,终于搞清楚了圣杯和围绕着它展开的战争。期间Rider以令人惊叹的速度适应了现代社会,同时在擦得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哦——你倒是有个不错的玩意儿。”
顺着Rider的目光望去,安妮女王复仇号正乖巧地呆在酒瓶里。
“不过真的她可没这么温顺,虽然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美人,但是那股子狂野劲儿,嘿——”
柯尔特不置可否,他还在思考如何尽快寻求教会庇护,并趁早将资格转让。
最好赶在阿达西尔回来之前将一切搞定,柯尔特沉思,天知道被自己的伴侣发现真有这么好玩的事儿会怎么闹得天翻地覆。
“我说你,一点魔术师的意识都没有吗?”
柯尔特露出习惯性的微笑:“我想也许我忘记提醒您,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也好,魔术师也罢,既然拿着令咒,召唤了Servant,就是参战者。还是说你想要临阵退缩?”
“很遗憾,我虽然有幸知晓您波澜壮阔的生涯和各种传说般的事迹,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能与这份荣耀比肩而行。您需要的是适合您的战斗家,而不是我这样毫无能力甚至对这场战争一无所知的人。”
Rider闻言嘿嘿笑着,露出烟熏的黄牙。
“这世间的事,并不是你说不就能都有拒绝的权力……不如先去开门,看看我们的第一个对手?你的敌人们倒是比你积极,也许我最好和他们合作。”
柯尔特心中一紧,敌人?这么快?他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如果立刻投降究竟是会被对方还是被自称自己的搭档的海盗杀掉?
“喂——柯尔特!你在不在啊!在就出来接下我,老子的腿都快摔断了。”
阿达西尔的声音由远及近,柯尔特突然就什么也不愿想了。
“你看看我找到了什么,说出来让你大吃一惊!喂喂Caster,你说你是Caster吧?别藏着了出来吧,柯尔特不是外人。”
带着圆眼镜的年轻东方男子浮现于稀薄的空气,他身形瘦削,有点弯腰驼背,同时穿着一件并不整洁的市政连体工装和一双旧帆布鞋。
“看来您的朋友也成为了Master。”
名为Caster的男子平静地说,他有一双像是黑洞般的双眼。
“嗨,这都什么事儿啊。凭什么我在外面累死累活才捡到你,他在家里呆着就能遇见另一个?好了快让你的搭档也出来吧,接下来我们就要打仗了,先结个同盟吧。不过我有言在先,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水的……嗯,不过等我赢了我的愿望可以让给你。”
Rider大笑着显现了身形,他用颇为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阿达西尔,最终将视线锁定在Caster身上。
Caster见状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微微扬起嘴角。
“好久不见了,蒂奇撒麻,真是难得可贵的重逢。我一直都记得自己还欠您一杯酒。”
黑胡子抖动着自己远近闻名的胡须,问:“你是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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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又开始恨Archer了……
这杯酒,我一定要让黑大大喝到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