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莉从硬邦邦的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看准了一个空隙向自己的店溜去。自己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反而只会帮倒忙,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脑子里的记忆混混沌沌乱作一团,各种各样的影像闪过,偏偏没有自己需要的答案,她惊恐地发现就像FF说的那样,自己真的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所能够想起来的极限,是显示着五月的日历——三个星期的记忆消失了,这段时间里,她在哪里?
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加加莉不再去想这个问题,飞速地赶回了便利店。谢天谢地门还好好地锁着,也没有失窃的迹象;只是平常一尘不染的地面和货架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打开灯,暮色中昏暗的店面重新变得亮堂起来,甚至有些刺眼,恍惚间她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便利店,世界像是在自己记忆消失的时候换了一个模样。
很久没有通过风的店里的空气有些混浊,些许尘埃随着她的动作飘到空气中,被吸进了肺里。剧烈奔跑之后的窒息感让她感觉有些恶心,她不得不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儿,才有精力向家里赶去。
在加加莉开门的一瞬间,桌面的父母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她对上四道直勾勾的目光,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呆呆地在门边站着,直到父亲先开了口。“这几个星期你去哪里了?店也没开,也联系不到你——”男人阴沉地问道。不知为何加加莉突然不想说实话了——反正他们也不会相信,竟然会有一群人集体失忆,然后在黑兽袭击的广场上慢悠悠地醒来。“我和朋友去玩了……”她随意搪塞道,躲闪着他们的视线走向弟弟的房间。
然而她马上愣住了。
那张床上本来应该会有一个和她拥有同样橘红色卷发的男孩子,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从书本里抬起头,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现在床上什么都没有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床边的点滴架也安然无恙,甚至角落里一堆空药瓶的摆放还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唯独少了她的弟弟。
是去医院复查了吗?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她完全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或是去医院看一下。然而这次不同。爸妈都在,而且态度反常得可怕;沉闷的气氛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比店里封闭许久的空气更令人窒息。
“林恩……去哪了?”加加莉颤抖着开口。不祥的预感堵在胸口,让她眼前有点发黑。父亲脸色铁青,不发一言,倒是母亲带着哭腔吼出了声:“想问你去哪了的是我们!!林恩偷偷跑出去找你,感染了加尔姆综合征!”
母亲的尾音还在空房间里回荡着,加加莉却感觉世界突然安静了,只有自己跪倒在地板上,在心房撞出的重重的一声。
紧紧揪紧的心得到了解放,可随即而来的却是彻头彻尾的冰凉。她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听不懂了讲了二十年的语言,明明是最简单的单词,拼凑起来的语言怎么这么难以理解——或者说根本不想、甚至害怕去理解。
“……不可能,”她微弱地喃喃自语,“你们不要骗我……林恩已经这么惨了,怎么可能感染……”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啜泣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随着开关的清脆响声房间啪的一声亮如白昼,这盏灯曾经是她深夜回家时温柔的依靠,现在却冷冰冰的,让人想起太平间。
父亲终于开口了。“我相信你也听说了能治愈综合征的药被研制出来了这个消息……”他的语气有点不情愿,“我们把他送去了收容所。他会被治愈的。”“你的意思是……”加加莉有些费力地思考着,丢失了三个星期的记忆,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到底是中心广场播放的新闻帮了她的忙,她终于理解了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你是说,你把他送去实验了?!”她腾地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被父亲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不让他接受实验,他就会痛苦地死去,但是让他接受新药就有一线希望。这之间的关系我想你应该能想清楚。”
“但是……”加加莉一时语塞。父亲的话道理没错,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病死,但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亲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作为监护人的父母已经在自愿进行实验的条约上签了字,这个既定的事实已经无法更改了。
如果——她这么想道——没有莫名其妙地晕倒在中心广场就好了,这样林恩就不会偷偷跑出来而感染上综合征。她有些痛恨起命运来,但她有什么资格去痛恨命运呢,爱着她的人正饱受痛苦,她却仍然苟且地活着。
她原本准备了一大堆故事要讲,听故事的人却不在了。
“那么我想去一趟收容所,”她有些哽咽,“哪怕一面也好,我想再见见他。”
--------------------------------------------------------------------
诚意约互动(x 再这样下去就要单刷了!
Ep0.
普通想来,人类会被称为智慧生物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如果你能耐着性子把全部一百本融入人类社会必读书籍好好读完,而不是囫囵吞枣一笔带过,大概就能发现最主要的体现是在他们对语言的创造上吧。
虽然这个书单是人类整理的,真正读完的人可能不足百分之十这点确实很奇怪。
那么此时我只能假设人类的智慧之超前,可以对前人总结下来的经验置若罔闻,只依靠日常琐事就能做到飞跃式的个人成长,我承认我距离这种等级还差得很远。
啊,有点扯远了,我现在想论证的只是言语的重要性罢了。
昨日、今日、明日就概括了永远。
你、我、Ta便联系起了整个人类社会。
很棒不是吗。
“而凡事必有两面,外表越是光鲜亮丽越是败絮其中。”
这是书上说的,大概出自用来垫桌角的那本黄色封面的第二百零一面倒数第三行,我记得我用高亮的红色签字笔画过。
我并不是对它不够尊重,相反那本书教我很多东西,我很敬畏它。但是当时太着急找到什么长方形的三百页纸那么厚的东西来停止书桌无谓的摇动了,是无心之举的话就只能判给命运了,和我本人的关系就完全断了。
顺便一提,我的身份是名记者,混到这个身份真的很不容易。毕竟做这一行的无不是巧舌如簧,非常遗憾的,我在这方面的能力基本为零。
——这是别人,陌生的不陌生的,我以外的人给我擅自下的定义。
实际上对于每一样我想要描述的事物我都能准确的表达出来。
要知道言语的创造者是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本质上来讲对于描述事物而诞生存在的文字而言就没有不差分毫的标准答案。
我说明这一点,是因为我的同行们在做的也无非是这样的事。
只说明表层的一半真相,就是最大的谎言。
如果要说我描述的字句有误,那他们肯定也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
你不这样认为吗?
Ep1. Audient
正值午饭后的小憩时间,少了来往住民们的视线就只剩下潘洛斯的监控系统还敬业地向它们的总机传输着图像信息。
在连AI都监控不到的地方,鲜血粘着长期没有清理的积灰混成更加深沉混沌的颜色,顺着废弃的洗衣机的机身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了存在过的痕迹。
这里有一只在无人小巷里偷摸进食完毕正努力试图收拾现场物证的黑兽。
亚伯从一片狼藉中抬起头,完成这种事后工作实在太麻烦了,无时不刻的在挑战他的耐心值。
如果不快点清理干净的话,过低的温度会让血液结霜,变得更加费时费力。
“保持……理智。”
雪城的夏天比想象中要暖和,总算熬过了寒冷的九个月,是时候享受相对温暖的那三个月了。与此同时,那件轰动政界的谋杀案也基本告了一段落,开始不动声色地淡出人们的视线。
毕竟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不管真假总得先给大众一个交代。
——“作案工具是老式火箭筒。”
——“受袭建筑周围摄像头没有拍摄到人影,有目击者称曾在200米左右的窄巷口看到身着黑衣的可疑人影。”
——“目前已枪毙了负隅顽抗的犯罪分子,经过查证此人身份已确认是大废墟中著名的极端分子,约瑟夫。”
亚伯想起尤金副市长乔的采访记录,这通采访不是出自他手,当时那种情况需要的是更加权威而有影响力的媒体,譬如亚乐维,而不是他这种几乎没有发言权外人看起来就只是在这行里混口饭吃的小记者。
虽然的确只是名义上的混口饭,但这个职业为他带来的确实利益还是不少的。在人类社会行走,很多时候一个正当的身份会比什么都重要。啊,这都是书上写的。
况且副市长的说辞漏洞很多,不可能不让人留意。时间假设是现在,努努力的话说不定能调查到什么。
稍许过后,亚伯用仔细擦过的手理了理衣服的褶皱,顺带伸展了一下筋骨。浅色系的衣服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其不方便,让人不自觉的就会想去在意,不过比起这个现在有个更值得注意的存在。
亚伯朝着唯一一个目睹了进食全程的观众伸出了手,被血腥味吸引来的三花猫崽从藏身的废纸堆里探出身子,颤抖地伸出舌头舔掉了他手腕上最后一点血迹。
能这么顺利就找到委托人走失的目标物不得不感叹今天的幸运,不过按照亚伯平常利用闲时做私家侦探的作风,这只猫若是没有主动找上门来的话他大概也是不会亲自去寻的。
假设它没被这位不靠谱的侦探找到,在不久的将来它或许也会像现在这样蜷缩着在这里永久地睡去吧。
如此想来,今天的幸运星应该不是亚伯才对。
TBC.
〉〉字数:5184(后记字数也记上了)
〉〉详细的剧情并没有商量,我放飞自我地加了些东西(感觉ooc了泰哥eve别打我orz
〉〉不能伤到伊芙妹妹所以特训只让她在旁看着了(土下座
〉〉后劲不足
〉〉对了得带个墨镜或护目镜来着……我给忘了(你
〉〉001-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8290/
茫茫雪山之中慢慢出现一个黑点,黑点移动着,变成一个臃肿的雪球,雪球在陡峭的山坡上以蜗牛爬树的速度跌跌撞撞地滚动,看的人心焦忍不住想把它一脚踢下去。
泰纳图斯倚在他的黑兽——一只巨硕又威武的黑熊——身上,那头健硕的有着紧实肌肉的黑熊全身披着厚实且粗长的毛,看上去与普通的黑熊没什么区别,但体格比一般黑熊大了足足一圈,它的眼部戴着一副眼罩,正安静地伏在地上。尽管不动但仍能给人一种强大的震慑力,以至于再放荡不羁的人在它面前也会嚇地乖乖的收敛狂傲之气,凝神屏息,唯恐它会突然跃起将自己撕为碎片。
几分钟后雪球终于走上一人一熊所在的山坡,泰纳挥动手臂,冲它喊话。
“老样子,还是这么狼狈呢,夏来。”
“啊,”夏来艰难地扯下连衣帽,从厚实的围巾中露出半张脸,神色冷淡写满了生无可恋,“早,泰纳图斯。”
泰纳对夏来夸张的穿戴早已见怪不怪。回想第一次在“黑林”执行任务时遇到这个后辈,也是裹的这般严实密不透风,宽大的大衣裹住身子围巾将颈部护的结结实实,戴着防风时尚口罩和护目镜,只余些许银色长发在风中飘散。那个时候是雪城尤金全年最为温和的三个月期间,然而他裹的如同正在经历严冬季节。银色长发本身就使他显得突兀,厚重的装备更使他在一群只套着单层外套的人群中显得极为异常。
泰纳真忍不住当即就走上去问,朋友你还好吗?这儿对你来说是太冷了吧,要不要回家去取个暖?
最后他还是忍住了,猜测着“也许他是因为首次出任务太害怕了吧”打发了去问候的念头。
那次的行动他们向着城市外围的雪山又深入了一步,结果遭遇了一大群群居种黑兽,样貌像极了土狼但有着锋利和外露的獠牙,个头虽然都不大,但灵巧的要死,一大群黑兽冲上来如黑色的洪水将队员们冲的四分五裂。泰纳的黑熊发出怒吼,左前掌一探,三只不自量力的黑兽怪叫着摔出几米伸直腿很快就停止了抽搐,接着它转身将意图从背部偷袭的另一只身材纤细的黑兽一口拦腰咬下,不消半分钟,四头黑兽就倒在血泊里停止了呼吸。本想组队袭击泰纳的众多黑兽被黑熊吓到,转而群攻其他人。
泰纳摸了摸手中的m500,最后还是掏出了军刺。他们此行本是探路,没带太多人和装备,况且现在所在的位置和遭遇的情况,使用m500很可能误伤队友并引发雪崩。
他握着匕首帮助自己近旁的一个猎人解了围,接着就看见距离自己不远处,三头黑兽正不怀好意地围着那个之前他看到的裹得熊一样的纤弱的银发男子转圈,伺机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泰纳看透了这群黑兽的作战方法,三只黑兽得手之后一定还有一直躲在暗处伺机在致命处留下最后一击,他正思量着怎样才能不伤人并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黑兽,突然顺着看到那个男子的胳膊发现那厚重衣服下寒光一闪。
也是好奇心的怂恿,泰纳本想好的动作慢下了一拍,三只黑兽同时跃起扑向银发男子,男子定定地站着依旧毫无动作——这只是常人眼中所能见的情形,而身经百战的泰纳则捕捉到了异样,一束绿光闪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后瞬间消失,三头黑兽哼都没能哼一声就被拦腰斩断,血柱喷涌,在黑色的断肢落下的瞬间一只体格最为壮硕的黑兽突然跃然而起,牙口对准了男子的后颈。
泰纳刚才太过于观察男子的动作,竟然忽略了潜藏的危机,此时他们相距十几米,想要营救已经来不及。他估计男子的视线被三头黑兽挡住一定也没能发现第四只狡猾的黑兽突然而来的袭击。
这里是黑兽和人类的战场,战场之上,一刻也不能松懈,现在看来,流血事件已经不可避免了。
不,他不死心,不愿承认自己的无作为更不愿接受自己所在的队伍中会有人战死。
泰纳决定拼死一搏,他迅速地掏出m500等待黑兽头部跃到最高点,这是孤注一掷,虽然会波及队友但总比束手看着眼前的人被咬死强。
0.45......0.32......0.12......
上帝的钟表出了故障,泰纳能够清楚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刚想要扣下扳机,一个长方形的巨大黑影突然从天上掠过,卷着黑色的风极速降到眼前。强风会干扰弹道,新状况也需要迅速作出应对方法,泰纳没有扣动扳机,他看清了那团黑色的风的真面目,一只巨大的雕。
黑雕准确无误地用利爪探进了黑兽背部,接着它腾跃而起,在凌冽的哨声下,雕极速升空,不消一会便变成一个墨迹大的黑点,接着另一个黑点突然从天而落。
是雕松开了黑兽。
泰纳明白这只黑兽即使命再大,从那种高度落下也能够死上三次了。他起身拍落身上落的雪,环视已经完全被人类一方控制住局面的战场,走向正在整理衣服的银发男子。
“你好我叫泰纳图斯,和你一样是驯兽师,从前没见过,新来的?”
“还好你刚才没出手。”银发男子转过身,悻悻的说,他抬头,用一双浅色的异色瞳打量了一圈泰纳,后退一步,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与泰纳的右手相握,“我叫夏来,夏来·莱斯。”
“哦,你就是莱斯家的那个......”泰纳想起了什么,突然觉得手上软软的,他低下头。
哦老天,双层手套。
此刻一件厚实到逆天的长款棉大衣站在泰纳的面前,是夏来,裹得像头熊的夏来。
夏来还未站定,突然向后躺倒,泰纳的军刺凝在半空中,他大笑出声,一时忘记了收回武器。
“你别试探我了好不好?”
夏来躺在雪地上,皱紧眉头。
“你正面接行不行?”泰纳拼命忍住笑,接着忍住想要踢这团棉花一脚的念头。
“......你这样让我怎么正面接,”夏来躺在雪里埋怨的说,突然他露出欣喜的表情,“啊!我发现这样躺着还满舒服的!”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泰纳一脚踹在厚棉花身上。
“......”夏来收回兴奋的表情,爬着站起身,“对不起前辈,好的前辈。”
泰纳看着他爬的辛苦,忍不住帮了他一把,这一帮他才发现这家伙比自己想象中裹得还要结实。
“真亏你能找到这么厚的衣服......”
他突然想起没见到夏来纸鸢中提到的那个小姑娘,于是问起。
“哦,她啊,就是她把我拖来的,”夏来拍打身上残落的雪,抬手指向他们身后,“我们从丝线站出来之后就分开走了,她非要用一下新买的登山镐。”
泰纳走到山坡顶端,探头向下望去,陡峭山崖上飘散着几缕紫发,一个女孩死死咬在崖壁上,他还看到了盘旋在少女身旁的黑雕。
“伊芙,状态怎么样?”
夏来也把头探了过来。
“夏来哥,我很好——”
伊芙的回应在山谷内飘荡,听起来干劲十足。
两人在山顶上等了十分钟,帮助爬上山顶的伊芙到安全的地方落脚。她爬上来时最先注意到的也是那头巨大的夺人眼球的黑熊,然而黑熊并不给她留情面,如果不是它的主人一直按着它,也许它就以咬一口为先头的打招呼方式了。夏来为他们简单的互相介绍,黑熊也渐渐熟悉了面前的女孩,它安定下来趴在一旁,黑雕护送伊芙安全地爬到山顶,此刻它完成了任务,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降落下来停在黑熊身上。黑熊晃了晃身子,没有拒绝。
三人先是寒暄了一下,不自觉的便谈到几天前尤金城里突发的事件。泰纳的情况和夏来差不多,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没几天,对城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那你们一定不知道那个报道了!”伊芙自信满满地说道。
“什么报道?”
“最近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还被很多参议员指责是阴谋论,要求将其撤下的一个报道。”伊芙扬扬眉,“亚乐维媒体的一个叫做阿伊诺的记者记者发表文章质疑潘洛斯没有对袭击进行预警的漏洞,和情报处理科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及时作出行动的异常之举。”
“潘洛斯不是在维修中?听说很多计算都交给了普通电脑处理。”
泰纳停下手头的准备工作,抬起头询问到。
“所以他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伊芙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觉得嫌疑人能够如此准确地掌握潘洛斯的休眠期绝对不是偶然,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情报处理科的自导自演。”
“另外选择使用火箭筒这点也很令人费解。”
一直安静地在旁的夏来突然吱声,这让聊的正起劲的两人突然注意到这个家伙还在偷懒。
——在大家都在为跑步做热身准备时他竟然什么都不做,不仅如此还戴上了帽子舒服地倚在熊的身边。
“夏来?”
两道尖锐的目光同时瞄准了夏来,透过厚重的棉大衣径直戳向他。
伊芙正想要上前说点什么动员这个死赖在熊旁的家伙,突然被泰纳拦住,他食指在唇前一抹做了个“嘘”的动作。伊芙听从的站住,她顺着泰纳的示意的眼神看到黑熊正慢慢扬起右前掌,身上的骨刺也正在慢慢的张开。
因为穿的太厚又被遮挡了视线,夏来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变故,黑熊的右前掌无声息地向夏来身上拍去。
“啊!!”
尽管没由来地信任泰纳一定掌握好了分寸,但伊芙还是紧张地捂住了双眼。
她听到泰纳在自己耳边低声耳语,“放心,没事的,不然他也别做驯兽师了。”她松开手掌,透过指缝窥探。
“泰纳,你好过分啊。”
伊芙听到了夏来的声音,他已经站到了黑熊的右侧,左手抚着黑熊的右前臂,右手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的外套,露出穿在棉大衣里面,暗绿色的户外服。
“又在试我的容忍程度?”泰纳双手抱臂,保持着微笑。
“我们开始吧。”
明显是在逃避质问的发言。
没有人提出异议。好,五公里雪山越野,开跑。
临跑前泰纳嘱咐伊芙不必跟着他们,如果感觉不适就不要勉强自己,而转身将一个冷眼送给了夏来。
也不知道是有意安排还是无意之举,黑熊也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跑,黑熊的后面是伊芙,而黑雕飞在他们的最前方。
在覆满雪的雪山中奔跑不是件轻松的事,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雪中,冷不丁地还会蹦出来一块岩石绊住脚。他们跑的速度不快,但是十分吃力,这五公里奔跑花费了大约三十分钟时间。两人几乎是同时跑完,在终点稍作休息准备开始下一个项目,伊芙还在慢慢的跑,夏来依旧是让黑雕陪着她。
“你带武器来了没?”
泰纳不记得看到夏来背着包于是出声询问,夏来不答,变戏法似的从棉大衣中掏出了那把状似唐刀的高周波刀。
“今天练近战吧,”泰纳摇摇头,掏出两把匕首,将其中一把掷向夏来,“给。”
夏来接住抛来的匕首,表情有点不情愿。
两人比划着,两把闪着寒气的锋锐刀尖相对,无声对峙着寻找对方的破绽。
“你刚才提到使用火箭筒令人费解?”
泰纳首发出击,瞄准一处,擦着夏来的刀锋向他侧腹部袭去,奔到半路被夏来的匕首截住。
“你接触的热兵器比我多,旧式的火箭筒准确的定点攻击怎么样?”
夏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问道。他挑开泰纳的攻击,向后退了一步,接着迅速走步躲开泰纳紧接而来的侧刺。
“不怎么样,大量的练习之后效果还好点,新手是绝对掌握不好的。”泰纳挑开夏来虚晃的刀锋,他不太喜欢应对这些虚招而更喜欢直来直去的明确攻击,突然他明白了些什么,“武器是旧式火箭筒?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搞到这种老古董。”
“真是大费周折。”
夏来抱怨,这时泰纳正欲图老鹰抓小鸡似的纵身制住他的行动,这一句不知说的是袭击者还是泰纳。
“这样做自然有它的道理。”
泰纳的攻击终于逼着夏来主动出击突围,这时必然地露出破绽,于是泰纳趁虚而入准确而迅速地瞄准这个细小的空档,逼的夏来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看,”泰纳笑,“你动不了了。”
“谁让你长的这么高……”
“嗯?你说什么?”
“唔……啊。”
夏来的匕首突然不小心脱手,泰纳下意识地移开逼自己的刀锋,突然他想到这家伙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一定是故意的。但此刻转过弯来时机已晚,夏来已经接住了踢上来的匕首,反手逼向泰纳脖颈。
“铮——”
利器撞击发出刺耳的尖叫,两人都因用力过大而振的手掌微微疼痛。
“差不多了吧。”夏来这一次真扔掉了匕首,他摊开手臂,“累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气不喘息不乱,任谁都不会信他已经累了。
“好吧好吧,休息一下。”
泰纳知道对付这家伙不能硬逼,适当的引导加放松才行。
伊芙已经在旁站着看了一会儿了,看到两人休息的空档才出声赞叹。
“刚才超厉害!!很多动作我都看不清……”
“多练就好了。”泰纳说到,“我来教你几招?”
“可以吗?太好了!”
伊芙兴奋地跳起来。
夏来重新钻回棉衣中,看着不远处泰纳手把手地向伊芙教授匕首刺和带的动作。
他歪头望向身后连绵起伏的山峦,它们都被厚重的积雪覆着失去了原貌,没有人能够知道他们原本的样子,冰川侵蚀使它们面目全非,不断增添的冰雪又像面具遮挡了真实。
之后他们又对战了几次,驱使两只黑兽使它们相互熟悉对方,以便在之后的任务中更好地进行配合。
午餐在距丝线站不远的一处有着观景台的山顶餐厅解决,在那里夏来讨到了一副温暖的毯子。泰纳则给伊芙讲述和夏来一起出任务的经历。
正午时分,雪山上的阳光才缓缓而至,照耀下的雪闪着金光,美丽之极。雪山安静下来,犹如披纱抹脂的少女,群山对视,脉脉含情。
只是这种安静祥和的午后没能持续多久,小餐厅的地板,被黑熊,踩塌了。
夏来是哈哈笑着被店主扔出去的,伊芙对反常的他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下午主要还是训练两只黑兽,锻炼它们在恶劣高寒且缺少氧气的雪山上的耐力和爆发力。
一天的特训终于结束,三人在丝线站分别,伊芙先进了车厢,泰纳因为带着黑熊,所以并不打算乘坐这种悬空的交通工具。他挥手和伊芙告别,回身发现夏来仍凝视着茫茫雪山出神。
“你在想什么?”他伸手拍拍夏来的肩问到。
夏来回头的一霎那泰纳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阴霾,但还没能将它抓住,那种神色便消失了。
“没什么。”夏来答道,他缩到围巾中,恢复从前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蒲鲁冬最近联系我了,是关于大废墟的事,近期他的一个好友会来联系你,你留心一下就好了。”
“嗯,”夏来罕见的没有抱怨麻烦,他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叫住正要离开的泰纳。
“你说,如果有一天潘洛斯消失了会怎样?”
泰纳被突然的问到,一时想不出该怎样回答。这时夏来撤回了自己的问题。
“有些强人所难了,”夏来露出浅笑,“现在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呢。”他动了动头算是挥手道别,“那么拜。”
“回见。”泰纳抬手。
“别。”
夏来回应的声音很小,但泰纳还是听见了。
这是不可能的,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泰纳无声的笑了。
脸上凉凉的,泰纳仰起头。
下雪了。
“说不定会变成一场大雪呢。”他自言自语,对熊说到,“我们也走吧。”
〉〉没有写的初次相遇部分后续:之后夏来一直又事没事盯着泰纳这边看,窥视但又不肯接近,弄的泰纳一头雾水,相处几天之后夏来突然带来了一大盒精致的甜甜圈,同时用迫切的泰纳无数次感受到过的目光盯着黑熊,这时他才醒悟这种目光所指何方用意何在,但是!这种眼神简直就是在看毛皮大衣的眼神啊!共同出了多次任务后夏来终于和黑熊混熟,能够在黑熊带着眼罩的并有主人在旁的时候抚摸甚至靠在熊身上。在后来两人的黑兽协同作战,搭档的效果还不错。
〉〉最后,其实我也不知道泰纳和他的黑熊要用什么交通工具回家hhh
〉〉003-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0040/
目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8525/
“……做我们这行的,走南闯北,什么都能见到……”他说,“一诺千金、背信弃义、刀光剑影、半日安闲、不夜之天、苍茫风雪、府中欢宴、路边寒骨……世间万象,尽收眼底。你已经看过很多了,以后还会看到更多。”
少女坐在篝火边,火焰的影子在男人脸上晃动着。
却是如此安静的荒野之夜,死亡与生命共同行走在上面。
“咱们这种人,一个人在荒野上行走,就得找个东西牵绊着,它能帮你一直走在正轨上,不至于偏航.这片荒野可是如此的大,人心更是如此。”他站起来,使劲揉着孩子脑袋。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自由的人。”
“自然,没东西能束缚住你,你生来就是混迹江湖的料。”他说,“不闯可惜了。”
生死之外,再无东西限人自由。首先,你要有颗足够狠的心。
“但是还是要做一个人啊,要做一个人。”男人笑了笑,火光退去,那张脸变得苍白平静,“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束缚,唯一的要求。”
风行睁开眼。
“醒了?”维拉等了会,问,“怎么不说话?”
她摆摆手,撑着拐杖站起来。距离高乐贝拉死去那晚已经过了三四天,这种事一旦不再僵持,输的那方就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一切都像计划的那样顺利,一夜之间,她重回峰顶。
“在想别的事。”风行说,“今天是不是约了奥瑞斯见面?”
维拉缇斯点头,她还没离去,因为还没得到答案。风行始终没告诉她自己是怎么从家宴上带走叔叔家人的,她就一直等着……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留下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总之,由她来贴身负责一些事,总比让项远和卡莱瓦负责方便。
“是得谢谢他。”风行说,“你叫上卡莱瓦,我们去接奥瑞斯。”
维拉缇斯起身准备,临了还是问了句:“项远呢?”
愣头青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出晚归,让她清净了许多。
“有别的事要他做。”风行倚在桌子边换外套,“今天就能见到了。”
奥瑞斯发现自己最近经历的事就像踏入沼泽的第一步,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拉扯着他不得脱身。奥瑞斯不想再见风行,因为不想被卷得更深,如今只是浅浅触碰就觉得力不从心,若再纠缠下去,怕是真要身不由己。
然而他开口想说“不”的时候,项远那张肆无忌惮的脸突然在脑海闪过。
拒绝会被当做不给面子吗,会被打吗?奥瑞斯想。
他还是同意了,约定的日期有项实验,小组作业,老师亲自带队。奥瑞斯纠结着不肯请假,日子一拖再拖,一直拖到风行把车停在校门口,拨通自己的电话。
他不知怎么跟老师开口。自己真的是因为害怕才答应风行吗?真的不是因为自己其实也隐隐有些期待吗?真的是讨厌项远的嚣张而不是羡慕他有力量可以肆无忌惮吗?
铃声一直响,导师看了他眼,示意其他人继续,领着奥瑞斯来到走廊上。
“不是说把终端静音吗?”
奥瑞斯捏着手腕上的终端:“我想……我想请假,对不起。”
“我不想准你假。”老师直截了当地说,“可就算不准假你也会去……是没法推掉的邀请吧。”
奥瑞斯沉默了。
“我已经听说了,师生间议论纷纷,你惹上不该惹的人了吧。”
“没……她是个好人。”奥瑞斯顿了下,心说这个词用来形容风行真是喜剧效果满分。
“好人?”老师失笑,“好人会杀人?会让你卷进黑帮斗殴?”
“那也是……也是身不由己。”奥瑞斯有些无奈,又有些惊栗,心里出了一通看不见的冷汗。他心说说你还没深入,就已经说出了这句话,若是真的踏入那个世界,还有抽身的余力吗?
头一次,奥瑞斯如此深刻感受到所谓“江湖”,那是人所不能抗拒的引力。
“不要去。”老师摇起头来,“你是我的学生,需要什么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趟那片泥潭?不要去!”
“他不接电话。”维拉说。
“无所谓,一会就下来了。”风行眯着眼晒太阳,“所谓力量,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叫力量,别人的帮助,都是随时要散在风里的施舍。只要他想改变,就一定会来,因为我是让他把力量握在手里唯一的、最便捷的途径。”
她睁开眼,看向长长的步行道,少年孤零瘦弱的身影笼罩在常青树的树荫下,摇摇晃晃向这边走来。
“他会跌倒很多次,然后飞快学会挺起脊梁,像颗钉子一样顽强的活着。”风行说,“这不就来了吗。”
“魔鬼吗你。”维拉反击道。
风行仿佛没听见,放下车窗对奥瑞斯热情的招手呐喊起来。
“真正的商人不会强买强卖,魔鬼也是。”她背对维拉,看着奥瑞斯走近,冷不丁答道,“凡被魔鬼注目,必有黑血祸心。”
目的地是奥瑞斯最排斥的地方之一,他捂着鼻子,问:“为什么我们,要来这种地方……”
“不然呢?在闹市区摆个摊放上黑兽尸体大声吆喝吗?”风行说。
奥瑞斯没力气反驳,他已经要被贫民窟里的气味熏晕过去了。
“中心城竟然还有这种地方……”他强忍吐意。
“象牙塔里的少爷哦。”风行拍了拍他的背,奥瑞斯被拍得喉头一腥,跑到路边狂吐起来。好在吐完轻松了不少,愤愤地反驳:“你不才是大小姐吗!”
“行啦,不取笑你。”风行勾勾手,“赶紧过来!脱队被人盯上我可不管。”
奥瑞斯抬起头,发现每个从旁边路过的人都戏谑的看着自己,街角的小混混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望着这边窃窃私语。这些人跃跃欲试,却不敢上前,因为卡莱瓦跟在后面,沉默高大的身躯让人却步。
“力量啊。”风行拍了拍卡莱瓦肩膀,状似无意,“让人生畏的东西。”
奥瑞斯愣了下,等缓过神来,其他人已经走出去好长一截,对话声轻飘飘落在空气里。
“等下等下!”他喊叫着追上去,三个人回头等他,正看到少年跟迎面而来的孩子撞个满怀。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奥瑞斯一迭声道歉,“没事吧?”
孩子抬起头来,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瘦瘦小小的,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一双绿眼睛露出羞怯的笑意,摇摇头跑走了。
“真好啊……那双眼睛。”奥瑞斯一边望着孩子渐渐消失的背影,一边感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贫民窟里惹是生非的混小子。”
“我劝你最好赶紧追上去。”维拉说。
“啥?”
“摸摸你的钱包。”
奥瑞斯掏了掏口袋,脸上露出受骗后的震惊:“不、不见了!”
“别愣着啊!”风行笑着拍了卡莱瓦一把,“快追!”
狭窄的小巷,昏暗的角落,气味难闻的杂物堆……真是十分适合自己的葬身处。纳西悲观的想。
“不就是……一点钱!”他挣扎着,那个熊一样壮的男人把他锢在怀里,纳西能感到自己脖子在对方收紧的胳膊下就像一截枯枝,咔吧一下就能扭断。
“还你还不行么!”他努力学习街头混混们满不在乎的硬气,把钱丢给那个领头的女人。
钱脱手的那一刻,纳西后悔了,倒不是贪财,而是看到了女人眼底腾上来的冷漠。
那眼神他在许多人身上见过,多是在贫民窟恶劣的环境下被逼出来的。
纳西不想变成那样,多年来长辈教导潜移默化出的善心让他努力挣扎,却惊恐又悲观的发现如无意外,自己早晚也会变成那样。
而城里人不一样,他们瞧不起贫民窟的贼,但也不屑于斤斤计较。偶尔自己被抓现行,装出来的后悔与眼泪也会让他少挨点打。那些人穿着体面,厌恶自己,又有富裕装出大度、宽容和慈悲。
可这个人不一样,她连装也懒得装,眼底全是漠然。那不是街头同僚装出来的凶狠,而是真正杀人如麻的不在乎……杀人如麻?他打量眼前身材普通没多少肌肉也不像习武的女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让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熟悉。
“我本来想让你捡起来,然后哪只手偷的,砍哪只手。”她接住钱包,纳西眼前一黑,心想要不要讨价还价,至少别直接砍了,扭断也行啊。
“但是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她说。
熊男忽然松开手,纳西摔到地上,摸着脖子使劲咳嗽。
女子蹲下来,饶有兴趣盯着他:“你知道一个恶人该怎么让别人觉得他仁慈吗?”
纳西有点懵,心说这是什么新玩法吗,先愚弄再搞死?
他小心翼翼打量女人,刚才慌慌张张什么都没看清,现在凑近了细细观察,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个少女。奇怪的熟悉感更强了,纳西觉得不论自己答没答对她都不会再纠缠,这是个心血来潮的决定,因为她觉得自己有趣。
纳西清楚自己最好在对方变卦前随便说个答案搪塞过去,然后赶紧远离她,但又有点不甘心。他咬着牙,隐约觉得自己正站在决定人生的岔路口。
该怎样?施舍吗?还是像那些城里人一样装出假惺惺的宽容?
“假装……假装做些好事?”他试探地开口,被少女摇着头否决。
“只要让他们想象中的恶人比实际更狠就够了。”她说。
是这样,纳西本以为自己吃饭的家伙要寿终正寝,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而他心里长舒口气,全然忘记这个少女比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可恶。
“当然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但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她伸手,纳西没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对方从自己衣领里拽出一直佩戴的吊坠。
“我叫风行。”她站起来,“这是第一课,从今天起,你就正式跟着我了。”
熊男石头似的表情崩裂了,脸上露出惊讶,但仍旧什么都没问:“我叫卡莱瓦。”
“维拉缇斯。”
“我、我就算了,我不是他们那拨的……”被偷了钱包眼镜男连连摆手,最后还是长叹口气,“我叫奥瑞斯。”
纳西愣头鹅似的呆立着。
“你吓到他了,大小姐。”维拉缇斯叼着烟。
“要叫老大!”
“老大!”纳西突然惊醒,浑身打了个激灵。那一刻他无比兴奋,意识到自己与其他贫民窟孩子一样可以一眼望到底的人生,突然打开了一条不同的路,“我叫纳西!”
“不对,不对。”风行露出满是恶质的笑容,捏着她脸蹂躏起来,“是纳西莎,我认得你,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当然不好,风行提到的人早已离世,但那时两人都没有详谈,少女说起逝者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眼底尽是无谓。纳西清楚风行对老爹是不是活着根本不感兴趣,她紧紧跟住对方,后面传来维拉和卡莱瓦的声音。
女猎人问他为什么吃惊,卡莱瓦说自从项远后,大小姐已经很久没再收过人了。
后来纳西问风行,究竟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早忘记了。风行笑着。但我还记那条项链,因为很特别,小时候每次父亲带我去拜访你父亲,我都会盯着看。
“我很想要,但没办法,那是得不到的。我还是第一次想要的东西弄不到手,念念不忘了很长时间,久而久之你那双绿眼睛也记在心里。”
那时两人面对面,纳西拔高了不少,女性美好的特征在她身上展露出来。她突然记起来很久之前风行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天想走可以,但项链得留下来。
果然不管过多久,这个女人都不会把真正想要的东西放弃。
“我果然赢到最后了。”最后风行轻声说,“但是有什么用呢?”
纳西又想起她们久别重逢的那个下午,卡莱瓦跟在后面告诉维拉,希望新来的小鬼和项远不同,语气里尽是难言的复杂。
而风行领着她走出逼仄的小巷,日光洒落下来,世界豁然开朗。
卡拉波斯沿着铁轨开车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再骂娘了。
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好日子突然就过完了,先是接了个要钱不要命的单子,差点没能活着回来;又靠着吃早逝爹妈的老底在暗流涌动中勉强保下自己的小命。
结果呢?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好端端本该是庆典的时候,他居然连老家都被人炸了;也是托了奥错的构造,他勉强捡回一条性命,家里塌了一个厕所,水管爆的水漫金山——卡拉波斯淌着水收拾了一家一档出去,心里苦中作乐地感谢它没爆了下水道。
他还不想发愤图强。
女装猎人命里看来大灾大难,但到底还有一条命在。更多的倒霉蛋则死在了突如其来的爆炸或者随之而来的坍塌中,越是贫穷的人住在越下层的井中,当巨石落下之时,他们只能看到无法躲避的巨大的阴影。
大部分漂亮的长裙被他一并抛弃在了衣柜里,卡拉波斯觉得这一定称得上是忍痛割爱了,但他没有这么多办法一个人带走这么多东西;并不是没办法回来拿,只是奥错已经由内而外地被炸开了,坚固的壁垒中全是柔软的内里,黑兽的利爪和无情的火药不会心慈手软。
猎人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但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无知无觉地赴死。
他提着刚修好的折刀,在心里给南希小姐留下了五秒钟祷告祝福的时间——老太太所在的位置逃生可能太过微小,猎人见惯了生死,这时候也感觉到一种无力挽回的痛心。
唯二的两列火车上挤满了要去中心城逃命的人,他们中的很多都穿着华贵漂亮的服装,本来是参加奥兰庆典的;这会儿繁复的衣饰都成了累赘,若是可以,卡拉波斯简直不怀疑他们会摒弃廉耻把衣服脱光了跑。
上天如此之不公,在此刻又如此公平,公平地叫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卡拉波斯在阴暗处往他的越野车上堆东西,成箱的手稿,武器,战备,衣服,所囤积的食物。
年轻人喘着气,一箱一箱拼命地搬运,冷热兵器被充满恶意地摆放固定在其上,铁蒺藜的寒光不需要月光一样在微弱地闪烁着;他仿佛有用不完地力气,直到所有的能搬走的东西全都被他搬上了车。
女装猎人坐上了驾驶座,盯着他已经熟悉了的荒原山丘启动了引擎;奥兰铁路是他最常乘坐的公共交通了,荒原的景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入了他的脑海里;越野车猛地从坡上冲了出去,引擎咆哮着在旷野上驶过。
被灾难击溃了意志的人们看到他离去的影子,有些疯狂地向越野车跑去,却被车身四周的寒光挡住了伸出的、沾满尘土的手指。
他还会回来的,奥错陷落了,却没有消失。
女装猎人深沉乃至融入黑暗的眼睛,似乎是红的。
◇
狡兔三窟。卡拉波斯有不止一个临时据点。有些是他买下来的,有些是他租下来的。
用南希的话来说叫什么?如果你有两块宝石,你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吗。
卡拉波斯理解,确实是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但他也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他在奥错的老家会被人炸了——巧克力的口味未免涵盖的也太广了点。
几个小时能到的火车车程,卡拉波斯开了一整夜,他沿着铁轨孤独地前行,路上一个同类都没有遇到,一个同行都没有遇到。
人力抗不过天灾,奥错的猎人这夜一过势必要被大洗牌;卡拉波斯却一点关心这个的意思都没有,他的脾气不差,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被消耗殆尽。
他的新落脚点在中心城郊区的地方,离黑塔尚且有一定的距离,少量黑兽袭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对卡拉波斯这样的猎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那是一栋门前有着钢铁制楼梯的阁楼,整个看起来狭长的不像话,像是从什么童话书里挖出来的悬崖峭壁上的危楼一样;背光的那一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它们蔓延在钢铁台阶的扶手上,与铁锈混为一谈。
看来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的新居了。
◇
溃于蚁穴•不容•完。
卡姐要回去支援重建奥错了……问问有没有人之后会想组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