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人类光辉的未来。”
——【PHANTOM幻影】
《妖区编号H-372》
本企为企划【妖区编号】系列第二期,以架空现代都市为基础的异能x怪物战斗题材企划,养老向,时长约两个月,需打卡
人设不审画技只审设定,文画手均可参与
本企将与终章同步结束,进行时间为3月17日00:00分 至 3月23日23:59分,逾时将不再接受任何新投稿,企划页面将会关闭,敬请留意。
所有主线打卡期已经结束,于打卡期内(一至三章)没有任何一次打卡的角色将被判断为【于幻影任务中死亡】,错过打卡期的玩家可于终章时段内补卡,投稿tag为【内部记录】→【日常互动】并标注补卡,但此阶段补卡只能计算作角色的最低限度存活,敬请谅解。
本期企划《妖区编号H-372》至此所有主线剧情发布完毕,再次鸣谢所有玩家的参与,辛苦了!
角色为折射镜×华彩段,华彩段对折射镜单箭头铁暗恋,折射镜对华彩段没有爱情向
文章为折射镜第一视角,可能需要配合人设纸观看
让华彩段入职“幻影”是我曾十分抗拒的事。
我们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但我仍能感觉得到那种难言的绝望,而我潜意识里为之骄傲的,自信且开朗的少女,在我因为那段未知的过往而痛到无法呼吸时,也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心理上的创伤对她造成了不可逆的改变,这使她同样非常地,非常地痛苦。
……从理想国中坠落,心如刀割,破碎得无处可伤。
初到香港时,我们两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作为黑户却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显然是不可能的,而我不能让华彩段跟着我吃苦,我不清楚这究竟是出于保护欲还是其他什么心理,我只知道,我害怕失去她,因此哪怕前面是地狱我也甘愿前往。宁可做在夜晚中追着未知的希望啄食的盲目之鸟,漂泊流浪不得安宁,我也想让华彩段活下去。
我带着一身伤靠在擂台边上的时候,仍旧这样想着。多的是押我输的人,可我总会赢,我必须赢。短暂的中场休息足够我恢复状态,那些格斗的技巧大多来自我身体的肌肉记忆,本能一样驱使我躲避和攻击,然后作为胜者伤痕累累地翻下擂台,拿到一笔可观的钱。
第一年里,靠着出色的身手,我在几家黑拳场赚了不少,偶尔有些大老板看中我的实力,决定雇佣我做打手,大老板们……不,我的雇主们,虽然最开始他们因为我的长相质疑过我,但没什么关系,毕竟那些对手看到我的第一眼也会这般放下些许的警惕,以为我不过是比赛看点的一个添头,最终我打败了所有人,他们承认了我的本事,这就是我可以出卖给老板们的东西,谁让我从不失手。
总之只要结果如我所想,那就好。
如此,我渐渐有了些当地黑道势力的人脉,手里也多了为自保而犯下的人命,不过我向来只接受雇佣关系,就算有些老板不想放人,脱身对我来说也容易得很,只是要委屈华彩段陪着我换一个住处。
这对华彩段来说无关紧要,她甚至会笑着问我舍不舍得那家我最常光临的甜品店,然后照旧偷偷在我的茶里丢上两块方糖。
趁着转移住处的几天空闲,我带着华彩段去了剧院,票是提前买好的,提前一天给了她一个惊喜。华彩段第二天高兴地早早就起了,坐在台下时,她前所未有地专注,神情里满是对舞台的憧憬和向往,她也曾是专业的歌剧演员,也曾是舞台聚光灯下最耀眼的女主角。
也许有一天,我能再次给予她这样的生活。
我的极光小姐,你仍是那宇宙的奇观。
第二年,我彻底离开地下拳场,凭借自己的关系购入了三支不同类型的枪械,无一例外,威力大射程远。除了给雇主打工,暗网上的悬赏人物也会是我的目标,知道那个无名无姓的杀手是我的人不多。
刺杀不同的悬赏目标时我极少用同一把枪,虽然我对热武实在算不上擅长,但手段多一些,被确认身份的可能也小一些,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心游』,异能完全弥补了我在熟练度上的缺陷,也大大提升了枪械的射程,使得我常常能在搜查的人到来前就撤离。
我不会天真到认为从黑市购入的武器就不会成为那些人探查我身份的线索,毕竟能拿出管制枪械的贩子们身份和人脉能差到哪儿去,所以表面上我只要要做好一个给钱就可以雇佣的外包打手就好,老板们手底下都不干净,不会愿意看见一个只杀恶人的杀手。
毕竟他们的脑袋大概率也挂在暗网上明码标价,都是为了钱杀人,杀他们甚至更赚。
不过我很少这么做就是了,谁让我需要维持当下的身份。
华彩段大多时候被我藏在家里——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即便我无法确定那座房子能不能称得上是“家”,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那里只会有我和华彩段在。我用尽一切手段藏匿她的存在,所以至少现在,它就是与世隔绝的桃源乡。
我担心她一个人会感到孤独,也想过以后有机会去一个没人见过我们的地方过普通的生活,不用再遮掩躲藏,光明正大地活着。手上的钱再攒一攒,就够我们搞到官方的公民身份了,再留一部分用来购置房产,眼下这套低价卖出去就好了。
我们都期待着那一天,但比离开的契机更早到来的是“幻影”。
我拥有异能这件事终究瞒不住“幻影”,我知道不止我一个人拥有异能,华彩段也有,世界上必然有统一的组织来管理异能者们,我常打听一些都市传说,也因此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想,不过两年了我才被找到,确实让我有些意外。
入职“幻影”对我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公理之内,我仍旧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且不必再束手束脚,也代表我不用再费心躲避那些跟踪,华彩段的安全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而这些的前提是她也拥有异能这件事不会被“幻影”发现。
哪怕我不会让她单独执行任务,我也不敢将华彩段置于未知的危险中,万一呢?万一就算我豁出性命,仍旧保护不好华彩段呢?
她所拥有的异能是和我一样的『心游』,却没法对自己生效。还有『天琴』,她自己尚且没有自保的能力,我根本不可能放心让华彩段用『天琴』去保护其他人,而她夸张的精神力会对大多人造成压迫,这代表着能在『天琴』之下行动自如的人所面对的访客不会简单。
得知我的担忧,华彩段向我发誓,绝不会使用自己的异能。
而后我才稍稍安心下来,想办法彻底摆脱了之前的工作,成为了“幻影”九龙半岛分区的一员。
没了那么多顾虑,我随着心意重新提起剑,靠着『重塑』,将它们打磨成我熟悉的模样。
我和华彩段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可以出去旅游,或者什么都不做,放松地在家躺上一整天。
我们购置了新的烤箱,做出来的蛋糕味道很不错,就是糖加得稍稍有些过量,配上浓一点的红茶会好很多,我带了一部分到办公室和同事们分享。之后我才知道华彩段加糖的时候多加了一份,好吧,只是一点小瑕疵,新做的柠檬茶酸酸甜甜的,她肯定会喜欢,但是不能再那样多加糖了,对嗓子不太好。
之后我陪华彩段去看了最新上演的剧目,女主演的唱功非常扎实,直到睡前她还在反复哼唱她最喜欢的那一片段,还找了网上的不同版本对比学习,我路过的时候发现她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睡得就算是天塌了都不会醒,华彩段总是这样,她知道我会把她抱回房间睡觉,所以经常困了便倒头就睡。
赶上街上人少的好时候,我们会带着相机出门,拍的大多是我们,也有好看的花花草草,路过巷口,华彩段被一只圆滚滚的橘猫碰瓷了,橘猫躺在她脚边,一边撒娇一边用头去蹭华彩段,她当即就走不动了,把猫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我就趁着这个时候去街对面买火腿肠,回来的时候,看见华彩段和橘猫脸贴脸幸福地笑,相机在我这里,我没忍住,举起相机拍了好几张,打算回头挑出最好的一张洗出来,橘猫看我走过来,叼着火腿肠呼噜噜地又撒了个娇,然后哒哒地踮脚跑了。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是么?
……
华彩段骗了我。
我一直以来都清楚她的不安,也知道她内心的焦虑,可为什么,我清楚自己愿意为了华彩段付出一切,却不曾想到华彩段不会甘心只是单纯被我保护着呢?她对我的在意,和我对她的在意,从来是对等的,华彩段想要保护我的心情,和我想要保护华彩段的心情,也是对等的。
『心游』生效时会改变人的外貌,最明显的就是眼睛,而我从没见过华彩段表现出使用『心游』的特征,看着她眼中的湛蓝,我没法不对她说的话信以为真。
实际自始至终,华彩段的『心游』都在对我生效,一刻不曾停下,而即便如此,她的不安,也还是在我执行某一次任务时爆发了。
我入职“幻影”的第二个月,访客频频现界,我和几个同事连着跑了好些天外勤,忙得脚不沾地。
傍晚时分。阴雨连绵,海岸边雾气重重,这是由于处理不及时而扩散开的“雾都环伺”,我们本以为这片大雾之后只有狼群,可真的走入迷雾中时,却出现了我们没想到的其他直接现界的访客,虽不是无法应对,但迷雾之中能见度低,狼群又露出锋利的獠牙要将我们全都猎杀于此处,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我们几个处理完第一个狼群后都已经很疲惫了,但箭在弦上,谁也没法退,只能咽下颤抖的痛呼,调动起异能,寄希望于有人接到信息来支援。
我的『心游』分在了四个人身上,已经到了极限,但仍旧远远不够,随着异能的过度使用,我的体力流失速度在加剧……我们撑不久了,这片大雾只被驱散了一小半。
可濒临绝境之时,我们等到的并不是会带来惨烈伤亡的血战,而是突如其来的安静,无论是迷雾、狼群,其他虎视眈眈的访客,还是嘈杂喧闹到令人心烦的雨声,都变得越来越远,从我们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我因恐惧和震惊而几乎要迸裂的心跳声。
——是『天琴』。
无暇思考华彩段为什么会出现,趁着『天琴』的屏障尚未完全闭合,我立刻向身边的同事大喊出撤退的信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到喘不过气的威胁。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世界彻底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且在顷刻间爆发出剧烈的力量,仅有一曲咏叹调回响在这片无声的空间里,翻涌迷雾,掀起浪涛,几乎不分敌我的精神攻击让我们都不由得精神恍惚,有人直接因此昏迷。直到退出一定的范围后,这歌声才突兀地消失不见,我走在队伍最后方,确认所有人都撤离之后,立即头也不回地再次冲进雾中。
我知道华彩段在这里,可我找不到她。
『天琴』彻底失控了,而她是这一曲中最恢弘的华彩段,无法抵抗『天琴』的我,和访客们一样都是奔流的杂音,作为咏叹调的最强音,华彩段势必要将所有杂音剔除,可她还认得出我,她还在尽全力避免伤到我。
我的感受告诉我华彩段必定是失去了对『天琴』的掌控,她在不顾一切地释放异能,而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绝不能再唱下去,可她没法停下来,我只能拼尽全力在雾中狂奔,狼群凄厉地尖啸着扑向我,我反击回去,却不敢停,我怕慢了这一步,事情就会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整整七分钟,在这七分钟的绝望快将我逼疯时,我终于在雾都环伺的深处找到了华彩段,鲜红的血从她喉中不断地涌出,从来干净整洁的长裙沾满了尘土,被血洇成深深的红,又干涸成顽固的黑,华彩段仿佛行尸走肉般,枯坐着看向我,同时最后一音落下,『天琴』之内,迷雾尽散,访客无存。
趁着这个时机,在『天琴』再一次失控之前,我压制住了华彩段。
我能感受到手掌下一片温热的粘腻,她被群狼无首咬穿了肩膀,面色苍白,安静地仿佛停止了呼吸,我浑身是伤,鲜血淋漓地抱着她,疼得实在是没了力气,浑身发抖,摸不出她究竟还有没有心跳,只能用满是铁锈味的嗓子叫她的名字。即便华彩段极力控制,『天琴』的攻击还是对我造成了伤害,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一片重影。
她那枚象征着七弦琴的胸针掉到了一旁,我捡了起来仔细地收好,看着华彩段染血的脸,我只能用尚且干净的右手轻轻擦拭着,别无他法。
我恍惚间觉得,也许我们两个会死在这里。
彻底陷入黑暗前,我似乎看到了有人向着这边跑来。
华彩段的精神力几乎透支,陷入重度昏迷,经抢救后脱离了危险,只是暂时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在守着她醒来的日子里,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和愧疚,我希望她平安地活着,也希望她能够快乐,我想要的东西不多,在我空闲的时间里,华彩段会带我去各个甜品店品鉴新品,而我则是带她去一切她想要去的地方。
我们失去了太多,还拥有的只剩下了彼此,我本以为我和华彩段可以就这样一直逃避着曾经的痛苦活下去,但遗忘不代表痊愈,即便我们不再相互慰藉着舔舐伤口,好像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这份隐患终究还是爆发了,并且使华彩段险些丧命。
我应该和她好好谈一谈,告诉她我一直以来的顾虑和担忧,也听听她隐藏在温顺外表下真实的想法。
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看到华彩段醒来。
她睁开眼的那一个清晨,我早早地醒了,也许是多年相识带来的默契,或者说心有灵犀,我无端感到安心,总觉得她一定会醒来。
我们默默注视着彼此,我嘴边的话转了好几圈,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早安”以及“对不起”。
她回以我一个拥抱。
华彩段失声了,医生说能够恢复,但是要注意饮食,她又不能吃甜的了。
我们像往常一样生活着,我请了假来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这急不来,我们都还没做好准备,默契地没有提起过『天琴』失控的那个夜晚,华彩段几乎发不出声音,于是我手机里堆满了她发来的信息,还有一条是问我要不要去洗照片。
我答应了,于是客厅就多了一张华彩段和橘猫的合影,华彩段路过超市顺手买了一堆冰淇凌,树莓口味的,但是她不能吃,只能存在冰箱里眼馋。
有天晚上,华彩段嗓子还哑着,说话只有很小的气音,却突然对我说:“那天我感到解脱。”
她坐在沙发上,我半蹲在她身前,我听清了,可下一秒她移开垂下的眼眸,没再开口了。
第十三天的时候,华彩段的状况终于好了大半,她的胸针有些地方因为磕碰变形了,先前被我送去修复,正巧也在那天修好了,我把它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那一整天我们都没有交流,她欲言又止的神态落在我眼里,而我没有催促。
第十四天,凌晨五点,我们谁也没能睡着,华彩段推开我卧室的门,倚在门边望着我,像是从前等我出门一样,我回望过去,说了句稍等。我之前就没换居家的衣服,直接披件大衣就能出门,我和华彩段彼此无言地并肩着散步到那天出事的地方,华彩段望着海峡出神了许久,用干哑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折射镜。”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我。
我一直以来哽着的那口气散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她咳了两声,嗓子还是不舒服,语速放得很慢,我没有着急,只是沉默地听着她终于坦白内心:“你担心我遇到危险,可你却忘了我也时时刻刻在意你的安危,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我没法安心,我做不到只是苦苦地等待你,或许某一日,我等到的不再是你,我不敢想那一天真的发生了我该怎么办。”
华彩段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生效着的『心游』终于被解开,她也终于露出那双金红的宛如极光般光华流转的眼眸。
“这世上能让我感到安心的地方只有你的身边,但你做了决定,我不想和你争执这些,才把自己的『心游』用在你身上,这样,你出事,我就会知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被过去伤得千疮百孔,又恐惧着即将到来的明天,我有些不敢再轻易做出决定。
可当我看着她的眼睛,和她一贯以来的内敛截然相反的明艳的眼睛,我忽然觉得,我一直都吝啬于给予华彩段信任,不是信任她说出的那些话都是真话,而是信任她愿意站在我身边,与我一同面对那些尚未到来的东西,我们只拥有彼此,我却不信任她,从而让她决定以这种方式来保护我。
我果然后悔了。
“小华,我一直以来没什么执着的东西,因为我不曾拥有过……后来我拥有了,但如今又失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可我也没法拒绝你,让你因为我的拒绝而痛苦,我有时候会希望你自私一点就好了,不要承担那么多的压力。”
她伸出手,勾起小指:“那我们约定……假如某一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被死亡带走,另一个人都要活下去,好吗?”
潮湿的海风令人烦闷,我们的头发都被吹拂得有些凌乱,我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珠宝盒,那里面是一颗欧泊石,它与我作为异能媒介的那颗欧泊的成色相差无几,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是我早早就想要送给华彩段的礼物。
我也伸出手,和她拉勾,说:“我想,如果真的有人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我会拼尽全力活下去,人也好访客也好,就算是恶魔,我也会用尽一生将他杀死,但在这之前,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
华彩段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夜色下,她洁白的身影在风中摇曳,显得无比单薄,她身上的那些伤还没好彻底,裹了暖和的外套避免受寒,眼眶吹得泛红,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却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却仍旧没有改变想法。
这让我忽地想起刚到香港的那一年,在黑拳馆的那些日子,当时的我和现在的华彩段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都一样固执。
虽说如此,我却也和华彩段一样莫名放松下来。
“往后都在一起吗。”
我听见自己笑了,压抑着泪意地笑,我说:“对,一直在一起。”
那个装着欧泊的盒子被揣进了华彩段的外套口袋里,天渐渐亮了,我们相对而立。
“华彩段。”
“嗯?”
“我们回家吧,回我们的家。”
她依旧笑着。
片刻。
我听见她沙哑的,哽咽的声音。
她说。
“好,我们回家。”
響面色平靜,似乎變了個人。
他看向天空,裂縫被死線偷偷地縫上了,這才是白夜支撐不住的原因,因為他的目光,此時的“災殃”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已經被隔離在結界內
“看來你回來了,有什麼感想嗎,負責人?”
“也沒什麼,就是意外的欣喜罷了,畢竟實驗完全成功了,這也多虧了你的合作。”
響現在已經知道了一切,他本來是日本地下異能組織的負責人。
組織本來所負責的“異能指定”項目在6/14出了意外,與實驗配合的訪客分裂導致實驗失敗,組織也因此覆滅。
但這些他都不在意。
畢竟實驗成功了,那個完全經由他手設計出的異能就是最好的證明。
“居然連反向組譯也能夠實現?”
“實驗結果出乎預料阿。”
似乎因為是精神世界的緣故,取回記憶的響也恢復成了以前的裝束,和白夜如出一轍的風衣隨風掠動,“災殃”就算再冷靜,此刻也不免有些失態
“我果然還是忍不住阿,我到現在還是記得那天你們噁心的對話。”
“什麼怎麼辦,我感覺我好像逐漸的剝落。”
“另一個就說什麼一切還有轉機,我會幫你處理畸變的自我,然後你們就這樣把我撕裂,然後塞進你的身體裡?”
“你失憶就算了,你甚至還能白嫖我的異能?我居然變成了媒介?”
“要不要臉阿?”
“災殃”越說越控制不住自己,結界裡開始泛出蜈蚣,周圍的一切開始撕裂,不管是山林還是訪客也好,此時的結界儼然成了牢籠。
響拉起虛弱的白夜朝著結界深處而去,標距柱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只有破除結界才能避免被蜈蚣群吞噬的局勢。
響在森林裡閃轉騰挪,身後如潮水般黑色的蜈蚣就這樣撕裂毀壞著它們經過的一切,隨著“災殃”長槍舞動,蜈蚣便互相纏繞,最終成了一體。
當響找到第一座標距柱時,蜈蚣已經纏著整座大蚊山
“想要毀壞標距柱嗎?”
“我可以幫你阿!!!!”
低語轉為長嘯,跟著“災殃”一起失去穩定的還有整座大蚊山,山頭逐漸失去了顏色,最後整片消逝,結界也隨之破裂。
“災殃”看著眼前景象,面色狂喜,他從天上降落,重新回到自己銹紅的王座上,可其赫然發現,上面早有一人端坐。
“你怎麼可能在這?你不是已經消逝了嗎?”
“怎麼怎麼怎怎麼怎麼麼怎麼怎麼怎麼怎麼可能!!???!!!!??!!??!?????”
“你知道什麼叫作完形崩壞嗎。”
“當人在重複盯著一個字,或者一個單詞長時間之後,會對其失去認知,這是一種由於存在飽和而產生的現象。”
“而我可以隨意控制它,不管何時、何地、何人,只要我想,這個現象就可以無限制地永久存在。”
“也許你該嚐嚐自身存在飽和的感覺。”
“災殃”已經瘋魔了,與本來的形象完全不同,它,或者說牠,現在像個野獸。
牠就這樣四肢並用的提著長槍沖來。
但沒有然後了,牠甚至認知不到自己。
長槍摔落在地,銹紅的世界開始崩塌......
“大概剩一分鐘,死線的透支我也無法解決。”
“沒關係,至少我已經活過了。”
“從虛像界出生的我總有種疏離感。”
“直到那天遇見了你,你說過會給我變成人類的機會,我很清楚你在撒謊,但我沒想到這一切居然實現了,雖然這一切是虛假的。”
“只是你藉由精神世界所達成的小小的滿足罷了。”
“但我已經滿意了。”
“很高興與你合作,負責人。”
白夜語畢後便消逝了,為了守護響的自我,他將精神世界改造成香港,放棄了本來的自己,用這個香港還有自己來穩固響的自我,即使這樣會被另一個它侵蝕。
銹紅與白的世界轟然破碎,響回到了那個熟悉的醫院,同樣的方式,同樣的訊息,那對姐弟依然無事,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柏见须完在敲门前多多少少有些迟疑。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地址。斑神持续一年寄来的盖着香港邮戳的信最早的那一封就塞了一张名片,上面明晃晃写着他现在的地址,近来的一封信则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处境一般,又塞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名片,仿佛在催促着他让他完全有理由来找自己一般。
他也确实动身了,实际上来香港有一段时日了,却因为在和不知道哪一团空气怄气所以迟迟没去找斑神。循着以往的经验,他尝试着在这座城市立足,想着最起码有点好气色再去找朋友。
哪想做过便利店店员、快餐店服务员和商场的化妆品销售之后,一天的工资还不够他在像样的酒店睡上一觉再好好吃一顿的花费,大少爷在花光了家中带出来的积蓄——还肉眼可见地气色更差了——即将无处可去之时,到底是放弃犯倔来到此处。
还在费尽心思组织语言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许久未见面容却几乎没什么变化的斑神就站在房内,神态自若地笑着望向他。
斑神出现在他视野中的那一刻,那些消失了几年的线也重新出现。这些线一定比过去还要多,红色、绿色、蓝色,铺天盖地而来,霎时间淹没了他的视野,连带着房内惊鸿一瞥所见的电视、沙发、暖黄色的灯光、光洁的大理石桌面、摆在其上的酒杯与酒……
耳边充斥着电视机里传来的天气预报声“明日有雨”,那人不声不响地看向他,或许在笑、肯定还在笑。但是他的眼中爬满了各式各样压抑许久迸发出来的各色的线,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最后他捂着脸遮住自己的双眼吐出一声呆呆的感慨: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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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人?为什么准备了两个酒杯?”进门并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些缠绕着两人的虚构的线平静地贴在地面、墙面和天花板,能够看清这个世界之后,柏见发问。
“在等你呀。”斑神给他倒酒,酒液漫到了杯中约五厘米的高度才停下。
“你知道我要来?”一个疑惑被解开,另一个疑问又浮了上来。
“上周看到你在卖化妆品了。”他的声音又带上了那种轻快又揶揄的笑意,“这之后每晚喝酒都要洗两个杯子。”
“哈——?!”闻言正要直起身子拿酒的柏见又重重地把自己摔回沙发靠垫里,发出表演欲旺盛的怪叫声,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坐起来端起酒杯,“所以,你就这样等我找上门来?”
“就这样等。”斑神侧着脸,略长的鬓角向一侧垂下,颜色醒目的耳坠折射出灿烂的光辉,“既然你来了,不论过程是怎么样的,结果肯定要来找我。既然结果没有任何影响,那就等着你准备好就是了。”
一如既往地镇定,从来不会被任何事影响。他所憧憬的特质。柏见想着。他抿了一口酒,四玫瑰威士忌,浓郁的甜味久久不去,天花板上的光也暖融融的,好像焦糖和蜂蜜一起落了下来。
在这样的氛围下不被酒精影响委实太难,他一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干净,任由那些虚构的线上虚构的蜜糖滑落下来,好似要形成琥珀一般把他包裹其中。他的手指小幅度地抖了抖,那些线却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动弹,依旧柔顺地贴着房间内的平面。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没头没脑地说道:“毫无头绪啊。”
“怎么?”
“线的事情。过去几年明明没怎么再见过,见到你的时候铺天盖地地涌出来了。老实说,很影响视野,苦恼啊。”
“还是只有我身上缠着这么多?”
“对。像蜘蛛结的网,密密麻麻的。”柏见将视线的焦点投向斑神,落在他手腕上纠缠得看不清颜色的杂乱的线上,“虽然现在什么也没发生,但仍然在意得不得了。这莫不是预言什么的,或者干脆是和你有关的麻烦?可是碰不见摸不着拿剪刀也没办法剪断,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不成?”
“另一端不是缠在你身上吗?和你有关的话应该不会是坏事。”斑神倒是乐观地这般说着,又给他的玻璃杯满上五厘米高的酒液。
“可还是想知道藏在线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嘛!”他吐出颇具无理取闹意味的话语,又在沙发上伸展自己的身体。
“哎呀呀……其实这几年我也碰见了一些和能力有关的事情,稍微也了解了一点。”顺着他的诉求,斑神也思考了起来,“激发了异能之后,还需要无机物媒介才能把它施展出来,只要手里好好地拿着什么……我不太确定以前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用钢笔把想说的话写下来的话,我的能力的确得到了比较稳定的输出。虽然成功发生的事还是很微不足道。”
他在柏见的目光里碰了碰自己的耳坠:“用这个也可以,还更方便点,不过说出口的话还是比文字更容易消散。
“没准你得到的能力现在也只是待机的状态,只能给你引导却不能实质性地发生……这事还蛮玄乎的,或许该这样:怀着像泛泛之论那样不可言说的心情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样事物上,说不定它就会显现。要试试吗?”
又在说这种听不懂的话了。柏见想着,没有回应。事实上他的思绪已经顺着斑神的话语沿着河流顺流而下,他看见斑神睁开的眼——望向他,充满了无动于衷的温和——然后是在话语之间开合的嘴唇,其间整齐排列的牙齿、若隐若现的牙床,片刻之间口腔间涌上了品红色,顷刻又被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的蜜糖淹没。
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线从地板上墙面上活泛起来,像一张张开的大网要死死裹住他,纷杂的色彩缠绕着他的视野和思绪,带来密不透风的溺水感。他想说点什么,或许该让久别重逢的老友别担心他的,可是陷在这样的状态里什么也说不好。
“须完。”他听见斑神远远地轻轻地喊他的名字。在缤纷的线中出现了一条特别的线。和那些纠缠的颜色不同,没有多余的环绕或者弯曲,也没有黏糊糊的蜜糖,它是这样不染纤尘、洁白无瑕,直直垂在他面前,如同上天垂入地狱的蜘蛛丝。
他感到身体里空洞洞的,某处传来“沙拉拉”的回信,有如海浪拍击礁石。
没怎么犹豫,他抓住了线。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酒杯承受不住压力应声而碎,玻璃的碎片倒映着周遭色彩像一只被摔碎了景色的万花筒,那些线条愈发狂乱,如沙尘暴那般拔地而起。他下意识站起身来,怀着“添麻烦了”慌乱地想要去捡起玻璃杯的碎片,却没注意自己被刺破的手上伤口里就滞留着一点点发光的小小碎屑,于是按住大理石桌面的下一秒,这张倒霉的桌子也四分五裂轰然倒地。
等等、等下?!
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补救一下,但是言语带着令人安心的熟悉的魔性已经降临。
斑神说:“好了,停下。”
线如潮水瞬间退去,最终汇聚在某一个点——某一个人身上。耳边恢复寂静,柏见看着斑神向他走来,残存的意识只能想着:好可怕。
可是也好绮丽。
斑神的手指落在他的眼下,指腹擦着他痉挛的眼睑,随后覆盖住他不受控地转动着的眼球和颤抖的虹膜,连同那些滚落的温热的眼泪也一同敛去。
“好了,够了,”那个人重复指令,“你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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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刚刚开始探索能力时出的岔子。
这之后两个人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从后遗症中恢复了的柏见先生打扫了玻璃杯和大理石桌子,此后一个星期都在照顾为了按住友人不当使用的能力而过度使用能力导致持续发烧的斑神。
之后又花费了一些代价弄明白了鼠群的具体效果,并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控制自己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