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再看了一眼,下午四点五十五分。
约好的会议时间是四点,永仓小雏在异国他乡这栋陌生的商用办公楼下,站了已经快一个小时。
也不能说意料之外。
老板、投资商,他们总要「忙」些的,迟到一会无可厚非。只要最后合同签好,把那一档没准能让她小红一把的节目做了,怎样都行。
人贵自知,来讨东西,态度总得好。
永仓小雏打开粉饼盒,对着镜子笑笑。挺好,妆倒是没怎么脱,但以防万一,还是按一下粉——
“小雏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气垫软扑在脸上带了两下就回了盒子里。永仓赶紧收好东西,往来人跟前小跑几步,露出一个带歉意的笑容。
“辛苦了部长~真不好意思麻烦你独自跑一趟……”
“一个人去两个人去不都是跑一趟嘛,小雏小姐是女孩子,这会还穿着高跟鞋呢。”
“……哎呀,那我不是只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份体贴了?还好这次是和你一起来的。”
永仓稍偏了偏脑袋,脸颊微红像是真的很高兴。
虽然实话是——她不想用不熟练的英语和只学了你好再见的中文,去找那栋楼里的前台小姐说话罢了,怪麻烦的。
眼前的男人就这么得意起来,推辞着“哪里的话”,嘴角却已经忍不住往上扬了。
简单易懂的家伙。
所以,会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啊?
永仓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给了一个这样的眼神,等他开口,而他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哎呀,是了,会议的事情,他们说得明天了。”
“……啊……”
啧。
“唉,那我们不是白等了……”
浪费我香水和美瞳。
“好吧,那只好明天再来啦~”
我现在只想回酒店,拜托今天千万别找我吃饭。
“是啊也只能明天了……对了小雏小姐。”
——啊!
“今天晚上有安排吗?”
——不要什么就来什么是吧?真服了……
但这家伙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上司,这次能拿到项目,也是悄悄托了他的关系。
虽然这男人明摆着是想借出差的名头躲着他老婆,伺机对自己做些什么,要是真的来这么一出,总也不能直接甩脸……
只有在回酒店之前灌倒他了。
“怎么了呀,部长要请我吃饭?”
永仓小雏对他眨眨眼。
“这块地方我来过几次,刚好知道好吃的店。小雏小姐没兴趣?”
“当然不会!我还是第一次来中国呢,这可是部长要请我吃饭~部长挑饭店的品味一向好的。”
“那还用说——”
……
于是两小时后,七点。
永仓把伸向自己腰际的手默不作声地挪开,凑过去耳语一句,就扔垃圾似的把男人扔进出租车里。
“好好休息哦部长~”
“……”
看着车辆一路远去,永仓终于泄了口气。
“搞定……什么狗屁东西,美瞳都滑片了。”
她随便凑近了一家店的玻璃橱窗,对着自己的倒影取下了美瞳,才注意到里边展示着一件华丽的婚纱。
……嘶。
说起来和有妇之夫走太近可能还是不太好,万一真的惹出问题就麻烦了。
等这个项目结束,再考虑下拉开距离好了。
永仓这么想着,揉揉酸涩的眼睛,离开了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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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1 过往
在会馆的日子是愉悦且舒适的,少去了工作的压力和日常琐事的繁杂,着实是舒展了长久以来实感劳累的身心。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着胡不云手机里翻找出的以前存留的电影视频,屋门外却传来了异样的声响,像是物品掉落的声音。
胡不云坐了起来,穿上鞋走去门口试图一探究竟,蒲狸跟在了后面。
打开门,眼前的景色确实着实让人惊讶一番,本是金碧辉煌,装修精致的墙壁在脱落,悬挂在屋顶地吊灯也摇摇欲坠,被地心引力极力拉扯。其他的房客似乎也发现了会馆的异样,聚集了出来,随着会馆破旧原貌的逐渐显现,会馆的主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罗曼软绵绵地趴在一尊古典少女像的头顶,声音有气无力:
“没有足够的爱意浇灌,我没法维持那些了嘛,维修的事就拜托咯。”
来了,这种仿佛是RPG游戏中触发任务的的感觉,好吧,当然时至今日,倒也习以为常了。蒲狸低头看了一眼胡不云,对方明显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这反应,自然是极好的。
“要不要去四处看看?”蒲狸先发出了邀请,语调竟是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两个人拉着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剥落的墙漆和开裂的地砖,破损的地方确是不少,路过的一盏壁灯,好巧不巧地掉在了脚边。蒲狸弯腰把它拿了起来,脱落斑驳的金漆印在手上,倒还是看得出壁灯上的少女雕像刻的精致。胡不云拿了来看了看,拿出手机还拍了些照,或许以后在有需要的地方能提供一些灵感。但就在两个人把壁灯放回去的一瞬间,面前本是封闭的墙壁却突然发出了轰鸣。
“这是什么!”胡不云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条冗长的走廊发出轻叹,“这里有藏起来的机关?”她拿起壁灯试图查找其中是否遮盖了什么,却没有新的发现,便放了回去,踩上延伸到长廊的台阶。
能够通行的空间算不上宽敞,大致也就是两个人并行将将好的距离,两侧的墙壁上贴满了了不同的相片。蒲狸探着头瞧了瞧,却是有些落了兴致,这照片分明是站在走廊里的这两个人,过往的照片。
“这是,小时候的你?你在国内出生长大的?”胡不云满心的好奇都溢了出来,仔仔细细观赏着蒲狸小时候的样子。
“嗯......嗯。”
很明显第一个嗯后面似乎有些没有说出的话,被第二个嗯截断。胡不云似乎察觉到了蒲狸话里明显不高的兴致,颇有些敷衍人的意味。她又看回了眼前的相片,看得出来,这个人从小就是底子生得好看,净是受得女孩子的欢迎。
蒲狸答了胡不云的问题,视线却是往旁边移去,倒也不是有什么忌讳,也不至于说有所逃避,但他确实不怎么喜欢回顾过去,或者说大可不必,看得出这些相片该是魔法生了出来,毕竟他从未有过留念的想法,他甚至不怎么记得过去。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大概有记事的时间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了,父亲没见得几面。他的父母,似乎是不好的婚姻,不,或许根本就没有婚姻,他不知道,也没想着去问,待到了高中毕业,母亲突然出现,带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银色瞳孔,一个无法反驳的血缘证据,两个人一起去了意大利,但也没一起住多久,短短一年半这个曾经小有名气的美丽女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个人在意大利半工半读,无聊的时候便去找些乐子,读完了文凭便可着欧洲玩了个遍,兜兜转转,身边的人也是出现又离开,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地方,没留下什么印记,也终究留不下什么,追求和享受当下的快乐最终还是成为了他的生活准则。他看到对侧的墙面,是小时候的胡不云,他看了一眼,或许是本能的好奇心,但没有继续,最终把视线发散在了延伸的长廊深处。
“喔,好漂亮的人,这是你的妈妈?”胡不云指着一张蒲狸和一个女人并排坐在火车上的相片,她看到相片上的两个人似乎没有任何的交流,甚至是眼神,但女人金色的长发下有着一双若隐若现的银色瞳孔。
蒲狸瞥了一眼,“嗯...大概,她这么说的。”这话多少带了些小孩子气。
胡不云皱着眉头,有点无奈,她抬眼看了看蒲狸,想确认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在敷衍自己。蒲狸倒是瞧见了胡不云投来的视线,眨了眨眼,又摆出了以往笑嘻嘻的表情。
“嘛,她也是突然出现的,没接触多久,虽然也没做过鉴定,但这种颜色的瞳孔倒也是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胡不云瘪着嘴叹了口气,对方这一脸欠揍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倒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她沉默了两秒,快速瞥了一眼后面的相片,然后转过头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紧接着她找到了目标。
“看,有了。”胡不云指了指墙对侧的相片。
“什么?”蒲狸靠了过去。
“是不是还挺帅的?”胡不云一脸带着些小骄傲的表情,指了指一张她正在胖揍一群少年的相片。
“你平时的时候一直都很帅,”这话是要先说的,蒲狸眯了眯眼凑近看清了相片,“这是?”
“之前他们在学校霸凌胡不归,被我发现了,就偷偷教训了一顿。”
“胡不归?”蒲狸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看得出这个人是真的完全不关心新闻和业界消息。
“后妈的孩子,性子太弱了,被人欺负了还不吭声,之前父亲死的时候媒体还在公司的继承权方面大做文章,说是什么争夺战,我倒希望他真能硬气成那样,不过现在在子公司学着做事该是好了些,这段时间我不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起事来...”
蒲狸张了张嘴但没出声。
“你知道那小混混的头最后哭得梨花带雨的。”
“然后给你眼睛上来了道疤?”
胡不云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相片上自己的眼睛确实是有道渗血的伤口,刚好对得上自己眼睛上如今的疤痕,“那可是被我揍得痛哭流涕的,一道疤而已,反正工作戴着眼镜基本也没什么影响。”
蒲狸叹了口气,把头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还蹭了蹭。
“怎么了?”胡不云也没料到这反应,蒲狸的柔软发丝擦碰到她脖颈之间的肌肤,有些发痒,“干嘛,突然撒娇?”
回应来得迟了一会,蒲狸把头埋在胡不云肩上停顿了一会,然后抬了一半脸,眯着眼撅嘴笑,“干嘛,允许你耍帅,不允许我撒娇?”
胡不云翻了个白眼,好吧,但她还是很吃这套的。
“撒娇想干嘛?”她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还捏了捏柔软的耳朵。
“嗯...饿了,”蒲狸先闭了一只眼,似乎思考了两秒,又闭上了另一只眼,“还要个亲亲。”
在这里的时间体感虽是不长,但似乎也不短,看了眼时间确实也快到了饭点。看在这个人确实是自从进了这里就有些情绪不怎么高涨,有些低落的样子上,胡不云在对方撅起的嘴巴上亲了亲,不出意外又被按着交换了些许内部气息。
蒲狸满足的直起身来,两个人拉着手又绕回了餐厅。而在他们离开长廊的不久,墙壁便恢复如初,当然是说,脱落前的样子,还有那盏精致的壁灯。
【写在前面】本来想码枕头大战,没想到突然插进一个小插曲,某位蒲先生竟然...!好吧2333,我也是没有预料竟会如此,但祝大家吃的开心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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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馆序章 03 (吃糖果下)
暂时还拿不到房间的钥匙,两个人仅仅是看着展示出来的样式做好了选择,选择的过程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两个人总是喜好相似且了解对方的,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蒲狸,除了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很担心如果不小心多说了什么话,他以后可能就要一直睡大厅了。会馆公布了晚上即将到来的枕头大战,胡不云对此期待不已,她小时候一直家教严苛,从未有过机会参与类似的活动,对其不多的了解也仅仅是偷偷在被窝中看过类似的漫画剧情。蒲狸对这类的活动倒是不算陌生,毕竟这也算是社交活动中常见的一种,当然,是说学生公寓里。不过当然,是和胡不云一起做的事情,都是值得期待的。
在报名了枕头大战以及对路过的管家猫猫尽情抚摸之后,胡不云的心情终于完全转晴。她歪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不敢轻易吭声的蒲狸,头发的彩虹色褪去了一半,挂在发尾,粹着钻进窗来的太阳光,还挺像艳日开屏的孔雀尾。
“怎么了?”蒲狸注意到胡不云在看他,一瞬间切换了表情,侧过头眉头上挑,歪着嘴笑了一下。
饶是见过不少优质男性模特,赏过各类帅男俊女的胡不云也不得不承认:就靠这张脸和这张嘴也能是骗不少女人吧。
“蒲狸,你谈过几次恋爱?”
又来!蒲狸好不容易因为被对方关注而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快乐随着问题又欢呼雀跃地离开了。
“一次。”
听到这个答案,胡不云倒是挺意外,“你睡过那么多,居然只谈过一次恋爱?”
“胡不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蒲狸皱着眉头,“睡觉这种事,和恋爱又不一样,本来双方不就是奔着一晚上的快乐去的,也不会考虑那么多,不是对的人,没想法那不就没后续咯。”
嚯,渣男思维(笑),胡不云内心偷偷表示了一下唾弃。当然,实际上胡不云自己也并非反对这样的想法,可以说如果不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两个也不会仅仅是一次在街上的相遇就会发展成这样。
截至到现在,胡不云这26年的人生中,她真正的恋爱经验可以说是:零;玩玩的关系倒是有那么几次,包括床事,但这都不该被当做恋爱经历。
对于蒲狸来说,一夜的相处往往只有两种目的,一种就是单纯的享乐,另一种也可以称之为一种尝试,对两个人相性的尝试,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使接触对方也变成了一种对未来可能性的探索。好吧,当然这是几乎很难得的,暂不说会考虑未来的人在这里面会占有多小的比例,实际上对于对方的感觉往往是在第一面就确定了,以及第一句话,这很神奇,但却是屡试不爽的。就比如说,他遇到胡不云后,他用了无数种其他方法去实现了第二个目的,而不是一夜的关系,他也并非不想,但他有所顾虑。那么回到一开始的理由,好的,那我们知道,人总是习惯找借口的。
对于胡不云来说,她没有太多别的想法,在安全范围内的类似玩乐自然是有它不可言说的刺激,当然她也有足够的资本和能力将其控制在可控范围内,这就够了。但当一旦要进一步发展关系的时候,或者说有想要进一步发展关系的时候,要考虑的东西就变得多了起来,人便会变得谨慎又谨慎,尤其是她那商业联姻成日吵架最后早早离婚的父母所带来的影响,牢牢地缠绕着每一根管理大脑的神经,无法脱解。不过就是,值得舒心的是,截止到目前她还没经历过想要进一步发展关系的痛苦,目前,当然,这个目前有些晚,是说截止到遇见蒲狸的目前。
“喔,那你是自从那一次恋爱之后至今都没再有过想法哦?”
“嗯......”蒲狸看了一眼胡不云,挠了挠下巴,“截至到,遇见你之前吧。”
有人心脏漏跳了一拍,空气中的寂静弥漫得恰是时候。
“真心话糖果的作用失效了?”
“......”
蒲狸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无语的时候,好吧,借着真心糖的效果来讲情话或者告白也并非是他的计划,借助外力做这些事岂不是太逊了些。这些东西也只是他此刻想到了,而他控制不了不得已把他们说出了嘴。
但在短短几秒后,胡不云还是回应了他的话。
“那你,遇到我之后又有想法了?”
糟糕,蒲狸心想,这不就,收不住了。
“嗯。”
“有多想?”
“多想?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还分什么多想少想?”
“那你,再多想想?”
“这和我多想没关系,光我想不够,你也得想。”蒲狸拉过胡不云的手,贴在自己的下巴上,他也没想过这种事会来的这样早,这样毫无准备,这样,一点也不浪漫,但话语跑在脑子的前面,当然是踩着真心糖的加速器,他笑着看她。
“胡不云,”他停顿了一秒,像是妥善的确认了这个名字,然后说,“我想和你谈恋爱。”
如果说两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话,那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吗,但这种样的心情又该怎么才能证明才能确认呢?胡不云脑内的理智系统在迅速运转,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能够确认的破绽。糖果的效果果然是是失效了吧,还是说,让人发了疯!但,胡不云内心本能的兴奋在攀爬,席卷了所有纠缠神经的锁,如果说是世间每个人都可能做过的最大的赌博,除了相遇,剩下的或许就是相恋。
既然如此,那又怎么该压抑本就激动心情,拒绝这场邀约。
“那你,好好表现咯。”胡不云抬起下巴,正面看向蒲狸,宣告着这场博戏的开始。
“然后,我也要吃糖。”胡不云指了指蒲狸七彩的发尾,虽然之前因为生气把糖给了蒲狸,但果然这么好玩的东西如果不品尝一下还是太过可惜!
蒲狸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手,从衣服兜里掏出没吃完的糖果袋,倒了一颗在手心,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胡不云,像是一个小孩子要做坏事时的讯号,然后把糖放进了自己嘴里,低头靠了过去。
嘴尖跳动着果汁味的气息,彩虹顺着发根蔓延,缠绕在空气的夹缝中,牙齿与糖果碰撞的声音,仿佛像是老旧爱情照片中再次被渲染上色彩的七彩弹珠,响得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