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诸多神秘千古流传,
神明与怪物皆非儿戏,
人与其历史编织万年。
亚当的子孙与莉莉丝的孩子,
孰是孰非早已无法分辨,
有多少人能放下过往的偏见与仇恨?
但也唯有放下过往,缔结约定。
千百年的怨恨痴缠,
在一夕一夜间断结。
人们从此不再知晓那异常,
但神秘依在,并将永远在。
那亚当的聪慧子孙们,
与众多的怪异结为同盟,
一同化作人类的坚盾,
——名为“埃癸斯”。
正因如此,世界的齿轮今日也正常转动。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世界的半架空企划,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并无法完美还原欧洲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菲恩图斯·索默和叶斯廷·塞勒的某次外勤之后。
对那些被失去的。
*是cb*
*没有任何一张卡受到伤害*
*是cb*
菲恩图斯踩碎走廊里斑驳的月光,深夜的埃癸斯只有他的心跳和脚步声层层回荡。病房那瘦削的门扉被他狠狠拍开,哐啷一声。
也许是动静太大了,输液管里摇摇欲坠的液滴啪嗒一声,落下去了。
叶斯廷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菲恩图斯那明显饱含怒意的脚步与动作一样,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动摇,把自己当成一棵扎根在病床上快要伏倒的白桦树。
窗户没有关严,细弱的晚风轻飘飘地吹进来一点,窗帘被轻轻推出一个弧度。
宁静只维持了两秒,或者更少。菲恩图斯毫不留情地像是要勒死叶斯廷一样扯住了他的衣领——那苍白的树皮上立刻泛起了一圈红——太过用力,从菲恩图斯的指缝间甚至传出布料不堪重负的吱声。
“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他必须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齿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那么暴力,然而那几乎要同憎恨混同的愤怒仍然固执地追随着他声带的振频,滚落到叶斯廷的领口。
“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他又重复了一次,这次要更加清晰一些,“就差两厘米——两厘米,你会死的。”
“为什么你不能用你的脑子记点有用的东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种事情让我们来做,让我们来做!你听得懂英语吗?!”
……叶斯廷那双昏暗的黑色的眼睛,甚至都没有在看他。
“…………”
“你知道你的上一任指挥官是怎么死的吗?你就那么想步他的后尘?”
起风了。云在遥远的天幕上静静地飘,风把云推向月亮,于是云裹住了它,阴影从叶斯廷的床脚开始,一点一点把他们全部吞没。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叶斯廷突然说话了,用他那只没有骨裂的手握住了菲恩图斯的手腕,苍白的指节寸寸收紧着,菲恩图斯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藏在人类皮囊里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叶斯廷青白的指节内侧冰冷地、冰冷地贴着他的手腕。
“要我牺牲你们吗?”菲恩图斯看到叶斯廷那干草一般长而枯萎的头发颤抖似的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叶斯廷终于看他了,浸泡在阴影里的那双昏暗的黑色眼睛,填满了某种尖刺一样的东西刻薄地从他的脸上割过去。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在看着我啊!!菲恩!!”
眼睛从阴影里生长出来。看着他们。
那些眼睛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吊着手臂,有的只剩一个,有的心口被开了洞,有的连自己的头颅都被别人抱在怀里,有的湿漉,有的焦黑。
那样无数双死去的眼啊,就在那里沉默地伫立着,看着他们。
“他们都在期盼我作出正确的选择——你要我装作看不见吗?!”
“你要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眼睛们垂下来,看着这棵崩倒的白桦树。他的树皮上晕开一片鲜亮的红色,从皮肉之间流淌而出,然后浸过绷带,打湿他的外衣。
菲恩图斯,你是看不到吗。
我们的矛和盾,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故友,我们曾经的同伴。
难道你看不到吗?他们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异种,有的年纪大了有的还年轻,我们交换了信赖,是我辜负了他们。
难道你不记得吗?
那些眼睛也看向菲恩图斯。
“……”
菲恩图斯那因为过分用力而僵硬的指尖略略松动了,衣服的褶子从他手里逃出来。
他从余光里看到那些眼睛,眼睛们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叶斯廷·塞勒,听好了。”他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愤怒像是和汗水一起蒸发了一样,没有失望,没有责难,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被滤去了,平静、平静的,那样叙述性的语调,像伸手拨开云雾一样、像他从他的雾隐之境里走出来一样,风又吹动云和窗,月色悄悄地掀开一角,阴影里的眼睛也变得浅淡而虚幻。
“你是指挥,我们只是你的武器。”
眼睛们也笑了,他们跟着吹动的窗帘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慢慢地像秋霜一样融化到月色去,云被推开,薄而轻盈的银色的光温柔地铺在他们的脸上。
叶斯廷从那狮鹫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渺小孱弱的倒影。
“爱我们,”他说着,月色藏进他的眼睛里,又涌出来,“然后无慈悲地使用我们吧。”
你不喜欢她吗?黑猫问他,脚步落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迈到瓷杯旁边,尾巴轻轻一摆,把那杯热茶圈进自己的领地。
他坐在桌前,同桌子的距离较平时大约要稍微远上那么一掌,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仪态端正而凝滞,像一尊蜡像。
咪。黑猫又问了一遍。你不喜欢她吗?
“我喜不喜欢,”他终于开口了,并无多少起伏,也没有什么情绪,“都不重要。”
为什么?你不高兴吗?她喜欢你。黑猫的尾巴尖嗒嗒得点着桌面。
“……因为她并不需要我。”
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可是经常受伤的人,你没看到她次次都跑来找你吗?黑猫抬起头,露出獠牙,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她并不需要我。有很多人能比我做得更好,她也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你是在自卑吗?你是觉得你不该入她的眼吗?黑猫打了个喷嚏。
“…………”
你是在思考吗?
“有人说过你很吵吗?”他略略前倾了一点,又很快扶正自己。
那你是在思考吗?
“我并不自卑,”他略过这个问题,“我知道我有什么样的能力、在什么样的水平,我并不自卑。”
“我只是知道我确实没有优秀到非我不可的地步,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她并不需要我。”
那从爱的层面上呢?黑猫幽绿的眼睛注视着他。
那从爱的层面上呢?
“……”
你是在思考吗?
“我在思考。你很吵。”
“……”
于是黑猫没有再说话,那圆圆的猫眼像是怕错失他的表情一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安静了许久,又偏过头——风吹动窗外的树影,枝叶间簌簌作响,他从那几乎看不到的玻璃窗户望出去,一簇粉色的野玫瑰正在展开她们的花瓣。
“我仰慕她。”他的语调仍然平静。
“我仰慕她的完整。”
黑猫又点了一次尾巴。
“她青睐我,但并不需要我的爱来承认。
“……玫瑰即使不开在温室里,不开在花圃里,即使没有人观赏,即使她的名字不叫玫瑰,也不会动摇她的美。
“她已经是最好的了。我是否爱她,都不会改变她。
“我并非砥石,只是一罐可供选择的茶。”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一样自由而完整的灵魂,黑猫笑道,圆圆的眼睛弯成两道莹绿色的月牙。
有些鸟儿是注定不能被关在笼子里的,对不对?黑猫抬起下巴叫了一声,树梢上的飞鸟抻开翅膀,轻盈地飞走了。
“……因为她的每一片羽毛都闪着自由的光辉。”他说。
所以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黑猫伏下前肢,将那双圆圆的眼转向窗外,光刺进来,把它的瞳孔拉得细长。
她倚在窗边,似乎没有看到他们,那视线只是漫无目的地投过来,金色的光线在她的皮肤上混入明亮而斑斓的色彩。
我仰慕她。黑猫说。我仰慕她的自由。
还有她的手、她的声音和她的刀。
她走向我的脚步声、她挽起和放下的头发、她递过来的那张印着唇印的卡片。
我仰慕她。黑猫闭上了眼。
肖恩听着,沉默了很久,最后伸手从它圈着的领地里端出那杯茶,吹散热气,静静地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