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诸多神秘千古流传,
神明与怪物皆非儿戏,
人与其历史编织万年。
亚当的子孙与莉莉丝的孩子,
孰是孰非早已无法分辨,
有多少人能放下过往的偏见与仇恨?
但也唯有放下过往,缔结约定。
千百年的怨恨痴缠,
在一夕一夜间断结。
人们从此不再知晓那异常,
但神秘依在,并将永远在。
那亚当的聪慧子孙们,
与众多的怪异结为同盟,
一同化作人类的坚盾,
——名为“埃癸斯”。
正因如此,世界的齿轮今日也正常转动。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世界的半架空企划,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并无法完美还原欧洲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三千字写了三个星期,好恨加班,但我还是要建设一下肖珮
※再次谢谢约书亚
※因为剧情实在是安排不上所以就只能提一句伊森和甘农啊啊啊我给你们跪下道歉…………
肖恩·沃森本来是去白立方画廊看展的。
今天是周末,没有加班,更没有紧急召唤,他便临时决定趁展览还未结束时去逛一逛。自旺兹沃思镇 (Wandsworth Town) 登车,北上的铁路线摇摇晃晃地载人出行。可说不清是何原因,青年并没有在克拉珀姆站下车,而是又坐了两站,把自己送到了沃克斯霍尔。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何不继续换乘呢?于是他又登上维多利亚线,在牛津圆环 (Oxford Circus) 下车。风景并没有多大变化,总归是在市区内,阴沉的天配上阴沉的脸,伦敦惯常的风景线。再走几步路,就可搭乘88路,在切斯特大门 (Chester Gate) 下车。
左折右拐一番,把什么实验室什么咖啡厅都甩在身后,直到横跨一条长街,再踏进一片绿荫,目的地总算近在眼前,并以一片鸟语花香迎接这个笔直走来的年轻人。
“玛丽皇后玫瑰园”。
八月,酷暑依旧,就连往日争奇斗艳的玫瑰花,此刻看起来也有些蔫答答的。据说这座伦敦最大的玫瑰园里种了足有三万株玫瑰,不同的品种还有不一样的浪漫名字。环形小径两旁花草繁茂,喷泉立于正中,正不断抛洒出难得的清凉——然而这一切都与肖恩·沃森无关,他来,只为证实一些猜想,而这猜想在明晰之前,忽被眼前的景象分散作一团雾。
地球上的生物皆有其纲目属,异种也不例外。虽说比不上“科学分类法”那样明确,大抵上也有个划分。
比如此时此刻,他的面前就有一朵与众不同的玫瑰花——扭着细茎,摆着绿叶,以普通植物无法做到的姿势“胡乱舞动”。这就是“卓德”,即树精花精一类的统称。这朵玫瑰花似乎无法变形,只能一边努力摆动,一边把沉甸甸的花朵往旁边倾斜,看似想“分享”,又苦于说不出人类的语言。肖恩顺着方向转头,映入眼帘的是足有一人高的尖形“草柱”,显然在这玫瑰园里是一类景观装饰,除此之外便只剩稀稀拉拉的人声……等等,人声里混杂了一阵极有规律的闷响:刷,刷,刷,哗啦,刷,刷……
他凝神细看,随即了然于胸,叹了口气。
冠以皇后之名的玫瑰园本就是易受窃之地,更何况这里还生长着无数卓德,他们的本体可是极佳的附魔材料,在黑市上向来都是抢手货。
解开纽扣,捋起袖口,确保证件随时能掏出来,然后,青年悄无声息地走上去。他盯准了那个躲在“草柱”后,挖土挖得头也不抬的“小偷”,脑内迅速规划出了一套方案。
“你——”
“先生你好,我怀疑你正在盗窃玫瑰园里的玫瑰花,请你立刻放下工具,随我走一趟。”
人还未走近,台词却被抢了个正着。
肖恩·沃森止步,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灰发青年熟练地掏出证件,“AIGIS”一词连同下面的姓名一齐闪过视线。这名青年——约书亚·阿莱斯特·休斯,样貌秀气,头发稍乱,不知为何风尘仆仆,一手拿着眼熟的证件,另一手拎着一件外套,见肖恩愕然,更是眯眼一笑。
花园噤声一秒,铲子落地时“咣当”一响,惊得玫瑰花们纷纷拿叶子遮住眼睛。小偷顿时慌不择路,抱着怀里的黑包袱就向旁奔逃。约书亚·休斯“哦”了一声,手朝背后伸去,但还未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肖恩便抢先一步,脚下使绊,抓住小偷胳膊向后一折,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小偷的包袱便滚落一边,露出里面的内容:几朵奄奄一息的玫瑰花卓德。
证据确凿。
“身手不错。”约书亚吹了声口哨,适时递来一副手铐,完美解决了肖恩“出门没看黄历”的燃眉之急。
咔!
“盗窃罪。你被捕了。”
肖恩·沃森亮出自己的证件,毫不留情地宣告道。
闻言,匍匐在地的小偷更是一通挣扎。
“放,放开我!这里那么多花,我只不过是挖几朵走,再种新的不就是了,有必要抓我吗?苏格兰场就是这么对待普通市民的?!”
迅速交换眼神,约书亚·休斯蹲下身,笑眯眯地指着地上的花说:
“既然是‘挖’花,那你为什么刚才要跑呢?行,先不提这个,先生,你知道你挖的都是什么品种吗?喏,这可是不列颠特有的……”
趁约书亚吸引住小偷的注意力,肖恩·沃森朝一旁化形为人的玫瑰花卓德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位管家扮相的花精上前来。而这位管家卓德显然极度愤怒,看见小偷劈头便是指责:
“是他,就是他,偷花贼!这几只卓德都还小啊,被人挖出来就再也回不去土壤了,只能等着枯死……我这玫瑰园每隔十几年才会诞生一只卓德,他可倒好,一边偷还一边扬言要卖到黑市去,我,我势单力薄,又阻止不了……”
“谁说我要卖到黑市上了?!就这几只能卖几个钱啊,都不够我塞牙缝——啊……”
管家卓德话还没完,小偷就扯着嗓子大喊,面红耳赤地反驳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后,终究垂头丧气地不再说话了。
“行了,有什么话等到了地方再说吧。最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不然咱们‘苏格兰场’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把小偷从地上提溜起来,约书亚·休斯和肖恩·沃森最后交换了证件。方才没看清,原来还是执行司的同事。对他表示感谢后,肖恩目送他抓着小偷离开了玫瑰园(沿途收获了一众围观视线),自己则转身,继续证实刚才的猜想。
“你是这里的管家?”他问。
这个化作人形的玫瑰卓德从外貌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不知为何穿了一身低调的礼服,站姿也极为恭敬,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管家”。他微微鞠躬,收起刚才那副着急忙慌的模样,语含感激地回答:
“正是。鄙人乃这座玫瑰园现存最年长的卓德,负责关照并培养‘后辈’。”
“原来如此。”尽管卓德之间并没有类似义务,不过肖恩·沃森没有强调这点,“那么,我可以咨询两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您和方才那位离去的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必定知无不言。”
“……好,”青年不适应地清了清嗓子,“我要问的问题,事关近期的一桩‘魔女’谋杀案。”
在常人的世界里,“女巫” (Witches) 一词仅漂浮于对女性的形容以及历史书中,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世界上真有“魔女”(Enchantress)。这支女性种族由始祖莉莉丝繁衍而来,长生不老,神秘强大。在不为常人所知的历史之中,埃癸斯亦曾与魔女敌对,后来签订和平条约,才因此慢慢定型,演变为现在的格局。
当然了,十九世纪的历史和肖恩·沃森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并没有关系,不过从别人口中听说的“魔女谋杀案”——八月七日清晨,一具魔女尸体被人发现于白教堂区,且尸体被取走了部分器官——这才是最令他好奇的。
但凡具备超自然方面的基础知识的人,都知道魔女体内的器官是稀有的附魔材料,虽没有用卓德附魔的成功率高,但贵在稀少,且可用于制作猎魔武器。
肖恩·沃森极少见到魔女。与埃癸斯达成合作的魔女统称为“夜目”,偶尔会现身于公司内部。即便如此,他依然很少亲眼看见。听说遇害魔女“伊丽莎白·桑德伦斯”生前喜爱音乐与艺术,他本打算去画廊看展的同时碰碰运气,但中途转念心想,或许玫瑰园里的卓德会更了解这方面的消息,所以才来到这里。
然而,在肖恩表明来意后,管家卓德摇了摇头道:“很抱歉,我们与这位魔女不熟。她的确时常会来这里看看花,但也仅限如此。”
不意外。肖恩心想,本来也只是兴趣使然才来,要真能打听出什么,那才是不正常。正当他想回复时,又听管家若有所思地说:
“不过,昨天有一位血族先生与一位幽灵先生也曾先后来打听过类似问题。”
肖恩微微皱眉。
目前知道这桩案子的人应该还不多,假设把范围缩小到埃癸斯内部,那么幽灵……埃癸斯里的幽灵可不少,血族……青年的脑内浮现出一张打过几次照面的同事的脸,听说那是位老血族。按下念头,他说:“说不定过会儿那位把小偷缉拿走的先生也会过来问你这个问题。”
管家“啊”了一声,歉疚道:“哎哟,这可真是。瞧瞧这不凑巧的,就像伦敦反常的天气,真让花难捱。”
花难不难捱不知道,反正人是挺难捱的。青年摇摇头示意没关系,正准备走,却被管家招呼到了一旁的阴凉地。
“您看,这里长的有普通玫瑰花还有卓德,虽说品种相同,但因为今年伦敦的天气实在是过于反常,这花开得倒不如往常好了……”
“然后呢?”
听见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女人好奇地侧头看他,问道。
“然后,”肖恩·沃森想了想,“然后他就‘伦敦天气对植物的影响’这个主题讲到六点,结果画展关门了,我就没过去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他讲到六点你就听到六点吗?没看出来你这么老实呀,肖恩·沃森先生。”
“他讲的内容确实很有意思,天气因素不但影响普通玫瑰的发育,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卓德的成长——”见她半惊讶半无奈,他清了清嗓子,说,“总而言之,这就是你告诉我的这起‘魔女谋杀案’的调查结果了,不知道这样你是否满意呢,珮洛菈·司切尔小姐?”
“当然满意了,能请到灾害司第一大忙人为我调查份外的谋杀案,我可不敢有怨言,”放下茶杯,手背支起下巴,珮洛菈·司切尔用那双青绿色的眼仁儿轻易捉住他,“不过,我猜你还没有忘记接下来该做什么,对不对?”
他喉头一紧。
“是……继续去画廊帮你再调查?”
不。她不生气,缓缓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亲爱的。
当然不是。她把这四个字咬在唇齿间,极轻极细,却叫他再也无法逃避。
谋杀、魔女、案件,一切尚未得解或将来也不会有解的谜团,其实都比不过眼前的她。
把一张票放进他手心,柔软的指腹刻意停留片刻。珮洛菈眨眨眼,“这,”并强调地一顿,“才是头等大事。”
那是一张仅限一晚的通行证,带他暂时摆脱整个非人类世界,尽情投向阿芙洛狄忒的怀抱。
肖恩·沃森想起了很多事。包括在管家卓德讲解的中途,那位来自执行司的约书亚·休斯折返到玫瑰园里,意欲寻求关于魔女的答案。包括在讲解完毕后,管家卓德欣然摘下一朵普通玫瑰,当做他听完这场长达三小时的“讲座”的谢礼。
而那朵玫瑰——此刻正静静站在这张两人对坐的桌面上。
珮洛菈起身。在离开救助中心前,她再一次瞥向桌上那个从未出现过的花瓶,以及瓶中那朵微垂的香槟色玫瑰。
老旧的时钟从客厅传来,遥响在格尔森的卧房。让人从书中黄金屋顿时清醒,返回到现实,他正读着一本以精神论为主的文学小说集,虽然小众但里面却包涵许多热门书本里无法看到的大胆词汇和想法。
其中有一篇文章里的话吸引了格尔森的注意:
“信仰的大同对不同人的群体来说是否真的影响至深。”
正当格尔森专注于此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将他再一次……拉进真正的现实。他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洛汀,对方半抬起了手悬在空中,想是刚准备唤他醒来。
好吧,看来他昨晚睡眠质量确实不行,果然不应该熬夜将工作和没看完的文章在同个晚上一起收拾了。
“……格尔森先生,需要休息一下吗?”
“没事的,洛汀小姐,我们下去吧。”
格尔森起身与洛汀先后下了车,二人打算先去解决午餐的问题,随后就去对邪教进行调查。
此时他们身处在汉堡,作为德国第二大城市的同时也被誉为“德国通往世界的大门”,格尔森一到这里就看到了部分正在通行的船只,他以前只从书籍和电视上了解过,只是今天才亲自来过了。
风吹着水平面涟漪不止,德国九月份的天气温度并不能算得上好,他里面穿的是一款便于出行的装扮,外面还套上了棕色的风衣。当然这并不是他自己选的衣服。
他和洛汀穿的同样是棕色风衣,两人的衣服颜色搭配怎么看都有些不一样的味道,格尔森想着如果拉芙娜在的话肯定会给他拍个照然后意味深长的拉长声音调侃自己。
格尔森和洛汀正考虑着去哪家餐厅时,不远处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其中夹杂了一些奇怪的叫喊。两人的目光一同朝向那边看了过去后,暂时搁置吃饭的心思,前往源头。
当他们赶到那里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倒也算不上多么恐怖,只是多少有些说不上来的混乱。人数很多,这群人的精神格外亢奋,有的甚至在互相打架斗殴,有些路人在边上没有靠近。
“邪教徒么……”
“格尔森先生……那里面似乎有人在地上……”
格尔森目光看过去后发现地面上确实有个人被打着,不过会不会也太眼熟了?
洛汀跟格尔森说了一声之后便参与进去拉架,试图让情况稳定下来些。格尔森便观察着周边情况。
(那不是,克莱尔么,怎么臀部上还有个叉子……)
格尔森这么想着,他甚至还看到群架里面还有位女士的身影。包括那边有个外面桌子被掀翻了的店子。
(那位小姐似乎有些眼熟……似乎是颜小姐?)
从刚才过来格尔森就发现了他们打架斗殴所在的地方旁边就有个以海上航线为主题的餐馆。要说为什么,那地上有很多残杂剩饭。
“……海员杂烩?”他没有品尝过这道菜式,倒不是反感,只是格尔森实在不喜欢这道菜的咸味程度。正思考着便发现那边已经逐渐安静下来,他看向那边,瞪大了眼发现他们还抓了一个刚才参与了打架斗殴的邪教徒。
在四人对邪教徒进行盘问过后得到了一些信息:他们刚吃过海员杂烩,这道菜在德国甚至有个独特的传闻。
“只要你吃完一整盘这个,就会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的?还异常勇敢?”
这种东西简直和哄小孩吃饭一样,为什么会有人相信这个?
“颜小姐也是来调查这些事情的么?”
格尔森看着有着黑色长发,面带笑容的温和女性。
“我本来正在那家餐厅坐下,不过还没吃几口东西,桌子就被另一桌人掀翻了,真够奇特的对吧。”
美丽的女士虽然面带着笑容但不知道为何可以感受到她的一些恼怒,这让格尔森想起刚刚她在人群里很利落帅气的动作。
四人同时分享了克莱尔手机里记录下来的他们发起争执前的一些人物场景和那些菜品的照片。但是,你确实不能指望2g彩屏老旧手机的清晰度有多好,但至少能看出个大概。
得知其他二人还要去进行调查的事情后与他们打了招呼便分开来。
四人告别之后。
格尔森联想到那群邪教徒的异常,在这里吃饭可能也不会再有胃口,于是他果断提议两人离开这里。
“洛汀小姐,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解决饱腹问题吧”
“好的,格尔森先生……”
两人离开前格尔森看了一眼餐厅服务员从地上,餐盘中清理起来的生牛肉,顿时有些许反胃和不适。
他肯定以后也不会想吃这道菜……
今晚自己肯定会增加一些整理资料的工作量。
这里本来应该有一碗饭,但为了维护e站的纯洁性所以需要特殊方式才能打开,请群友悄悄来找我。
0.
夜晚,夜晚!一个多么好的时机,现在,她要整理自己一天的行程,排好明天的安排,对加舍尔来说...嗯,对情报司来说,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她将身体沉入浴缸的温水中,妄想着未来——现在的生活都给了她什么呢?她无法通过生活来彻底地享受,只因她「不应享受他人之物」。
她轻轻地闭上眼,再一次睁开,眼前的景色都已被蒸汽悄悄地夺走。她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起来,眼前犹如天旋地转般晕眩:积劳成疾?还是魂牵梦绕?黄色的影子仿若倒映在水中,用那一如既往的神情看向她——加舍尔讨厌这种近乎于怜悯的目光,可她却在恍惚间将手伸向了那里...于是留给她的只剩下了半份涟漪,水流从指尖悄然离去,她攥紧拳头,想要握住什么——希蒙纳,他现在又在哪呢?他会承认自己吗?他能否抛下她过去的那份形影不离的影子,依然说出「我爱你」吗?
加舍尔闭上眼,试图用深呼吸遮掩住这些麻烦事——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是徒劳无功的。
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响,加舍尔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希蒙纳回来了。她下意识想掏出怀表看时间——好吧,没拿着怀表,没有滴答滴答的走针声,这些倒是让她心里有些揣揣不安。她听见一段上楼梯的声响——步履匆匆,脚步却很轻...她还以为他会飘上楼,就和大多数幽灵一样,即使希蒙纳总是解释他不是一个麻瓜鬼。
但马上,下楼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接着,那脚步声停在了浴室门前——加舍尔从磨砂玻璃往外看去,确实是希蒙纳的身影。
“你手机一直在嗡嗡响...有活要干了?”
“...好吧!帮我拿进来,我看眼。”她的语气明显不快起来,毕竟就算加班狂如加舍尔,也不想在泡澡这么惬意的休息时间被拉起来工作...恐怕除了夜行异种外,大多数人谁也不想成为那个上夜班的倒霉蛋。
门外的身影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也没打开门进来——加舍尔甚至都能听见手机在呼唤她,工作在呼唤她了。
“你站那干什么啊,进来给我,别回头错过消息让我丢了饭碗!”
他像是在内心反反复复同魔鬼作斗争,最后又过了好一会,才拉开门缝,把手颤颤巍巍地伸进门内,两根手指夹着手机...加舍尔知道他这么个小——好吧,合法小男孩,知道他确实没那个胆子进来,只好让她去够...不着呢!门和浴缸之间离着好几步远,在这样下去,感觉希蒙纳绝对是想把手机扔过去,只是后面免不了被加舍尔痛批一顿。
“...你怕什么啊?”她的头又疼了起来——很显然是被他气的,“你都三十三和我同居多少年了,这种场面,你少看过啊你?”
“我这是,我这是...!”门外传来跺脚的声音,随后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只有水滴滴下的清脆声响,涟漪掠过水面的轻响。最后,打破了寂静的是——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希蒙纳一个劲儿地闭着他那双眼睛,慢慢地摸索着方向,空出来的手扶着墙壁,生怕自己滑倒。加舍尔拍拍旁边的马桶,于是希蒙纳在兜兜转转后终于找到了浴缸,把历经千辛万苦的手机交给了加舍尔,随即转身,想要逃出这个如此压抑的空间——
“先别走。”
加舍尔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她没用特别大的力气,只是能刚好让他挣扎起来很费劲。在徒劳的努力后,希蒙纳被拽着坐在了马桶盖上,旁边是躺在浴缸里的加舍尔——好吧,还有浴帘,她拉上了浴帘!
“...呃,你不热吗?”他尴尬地闭着眼,问道。
“托你的福,本来有点热得头疼,现在被工作折腾的,反倒是没那么热了,”她盯着手机屏幕,目不转睛,“...哦哦,新的开膛手杰克案受害者...还有国外愈发严重的邪教活动...”
“邪教?”
“是啊...国外最近一段时间,可猖獗呢...哈啊,不过都有进展了,大概...”加舍尔打了个哈切,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个邪教,现在查出来叫挪得之地了,最新的情报是大多数教徒都是在战争中受到过创伤的老一辈,或者是受到其耳濡目染的年轻一辈...”
“那听起来还有点可怜...也许。”他抬起头,终于睁开眼,开始正经谈工作的状态...就像他平日在指挥办公室的那样,摒弃自己灵魂中仍为小孩子的那一部分。
“这些人的狂热行径已经能影响到他们周围符合条件的正常人了,而且人数一直在上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以,你要去——”
“意大利,”她关闭了手机屏幕,叹了口气,“意大利,都灵...”
“...我也想去,”希蒙纳突然喊道,“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行。”加舍尔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他,没有一丝犹豫。
于是希蒙纳只能怏怏不乐地坐回他在厕所里的唯一位置——马桶上。这样的行为甚至让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否患上了分离焦虑症...不,希蒙纳显然知道,「你只是想让她留在你身边,好让二十年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一次」。他伸出手,渴求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片帘子,却又在即将抵达的时候,恰巧地被其主人收回去。
「你是一个成熟的人了,如果你想要证明,即使容貌再也无法改变,但灵魂却永远在内心的无底的痛苦中不断成长。」希蒙纳喜欢这样告戒自己,并学着同事们的行为,有模有样地上班,敲电脑,买咖啡...但长年累月的模仿学习只能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心里幼小的那一面在面对加舍尔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暴露——他的心仍然被那抹无法忘怀的红色身影所吸引,手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一天她的味道。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担心什么莫须有的事,我什么时候出过事?”加舍尔又打了个哈切,内心感叹了一下这短暂的休闲时光。希蒙纳听见旁边传来水声,于是赶忙捂住了眼睛,再次准备起身离开——
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然后,一个轻巧的,仍带着栀子花香气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这算是,祝福吗?希蒙纳听见加舍尔小声地如此问道。她真的还有在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吗?亦或是在这长久的,亲密的同居生活中,已经有什么在被悄悄地改写了?
“等我回来。”她笑着说道,心里却还在做着挣扎——她必须要做出决定,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那一直以来被渴望的,那所谓的「加舍尔不曾拥有过的幸福」。
水流的声音,悄然打湿了他的内心。等到希蒙纳终于听不到别的声音时,方才睁开双眼。他用手不自觉地轻触到她留下的那个吻,像是在无用地读取回忆...不过这确实能让他彻底脸红了。可是等到那股热的劲头结束,希蒙纳还在想著——
啊,一定是魔法,原来这就是魔法吗?
1.
加舍尔也曾从格尔口中听过她眼中的意大利——那无数艺术家仰慕已久的艺术界至福圣地,孕育文艺的摇篮,风中吹来的皆是些美好的颜色的味道......她这样描述着,像是有一种奇妙的瞻仰的神情流出眼眶。虽说不是穷得买不起飞机票这样对她来说离谱的理由,但加舍尔又不是个艺术家,除了工作之外,脑子里装得都是些琐碎小事——格尔说,你可得多出去看看,世界那么大呢!别被一栋小小的「四方天地」困住。
她又想起了格尔问过她的那个问题,拿起手机,犹豫地敲着键盘,写了就删,删了又写,如此循环往复,几分钟后再次选择了放弃...到底是哪里?她心里的恶魔还在怒喊着,质问她你还想要做些什么——但她的良心却无时不刻地在阻止她。
所以此时此刻,她坐在前往意大利都灵的火车上,无所事事地望向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这趟去都灵的列车上还载着她的其他几位同事——坐在她身旁的魔女,逆时针...以及正坐在逆时针对面,表情有些僵硬的奈尔。阿尔维斯和乔纳金买的是另一趟车的车票,要比其他人早到几个小时。加舍尔看了看怀表,还有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但对她来讲,这三十分钟的车程可没有那么好熬过去…奈尔和逆时针就这么简单地对视着,但双方几乎都没有做出任何的让步,散发出的奇怪气场逼得加舍尔不得不往窗口挪了挪地方。三个人一路上几乎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逆时针先行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我们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阿尔维斯发消息说,他们已经到了,”奈尔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如此说道,“对了,还附加上了一张都灵市地图...”
“部长开的假足够我们边调查工作,边游遍全都灵旅游景点了,我出发前还整理了一份旅游指南——”加舍尔说完才想起来原本的目的,“...啊,还有情报搜集办公室整理的资料,我这就发过去...”
“不用那么紧张的,毕竟和坐在办公室里不同。意大利啊...”逆时针望向了窗外——列车已经驶入了都灵市内,不同于伦敦的繁忙,都灵,市如其名,可谓是灵气十足。意大利深受艺术的熏陶,而都灵作为其中之一——少不了博物馆和美术馆。三人透过窗,虽然身体仍在这趟列车上,但恐怕心神早就到达了萨包达美术馆。
加舍尔拿出怀表,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数着滴答滴答行走的指针声,计算着到达的时间...可一旦闭上眼,那金色的,明晃晃的少年却又浮现于脑海之中。他轻轻抓起她的手,享受着时针转动的奇特触感——加舍尔啊加舍尔,你怎么被他影响到连工作都不积极了!她皱起眉,烦闷地提醒自己:你的计划已经启动,从筹备的一开始,便失去了任何可能性——
“加舍尔,加舍尔?我们到站了哦?”
“啊...抱歉,本来想打个盹消磨时间,结果反而——”
“这种事不需要道歉啦,加舍尔,”逆时针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倒有些像职场上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悄悄告诉你,奈尔都准备好最后一天再把我们的调查报告总结好了。”
“好...等一下,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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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维斯,好久不见了。”
“哦,奈尔先生...啊,还有逆时针小姐,”阿尔维斯闻声转过头,三个人,一个不少地站在他和乔纳金的背后,这支临时的调查分队总算是聚齐了,“行程的第一天,各位有哪里想去...调查的?”
“都灵好多地方能看哝...”加舍尔盯着手机上自己提前做好的旅行攻略——虽然看起来俨然一副来玩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姑且还是能认识到这次来是岀差的性质,“美术馆,博物馆,哦...调查的话或许从都灵大教堂入手比较好?”
“存放耶稣裹尸布的地方吗...”逆时针闭上眼,静静思考着,“也对,那里说不定会混进去邪教徒,专门去捣乱...”
“啊,我在发地图之后,又发了一条消息,你们有看到吗?”阿尔维斯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你们认识他吗?”
“不认识...这是?”奈尔摇了摇头。
“啊,是这个人刚才找上我和乔纳金奶奶,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去他的收藏馆转转。”
“嗯嗯...”乔纳金点了点头,微笑着从包里拿出了...苹果?“不过我们两个并没有答应下来,只是说会考虑的。他在给了我们联系方式后,就匆匆离开了...意大利这种私人收藏馆很多吗?”
“啊,这不是那个谁啊!”
加舍尔拿出手机,点开维基的条目:那男人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只不过这次是春风得意地作为一名大收藏家,携着一张满盈着笑容的年轻面庞。阿尔维斯又拿着自己拍下的照片和那人留下的联系地址,看了好几次才确定——真的是这人。
“哇,那岂不是赚了?免费参观诶。”
“不过并不保险...意图有些太明显了,而且他为什么只找上了你——您们两位,”逆时针露出了有些担忧的神情,不过在经过一番大脑暴风式思考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这样吧,去了也许能调查到有关于邪教方面的详细信息——我们并不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但各位也不是吃素的,谨慎行动为好。”
“那当然,我还不想死在——乔,乔纳金...奶奶,给我这个是做什么?”加舍尔上句话还没说完,一颗大苹果就被塞进了她手中…即使是在乡镇待了好一段时间的她,也从来没见过如此之大的...魔法苹果?
“年轻人,莫要将死字挂在嘴边哟,小心成真!”乔纳金咯咯地笑着,颇像个蛮有童趣心的孩子,“这是一个难得的没有魔力的普通苹果,它唯一的魔法就是让人能开心一些,快乐一些~”
“哇,奶奶你什么时候留了这么一个苹果?”阿尔维斯隔空说道,“我还记得我上次拿了您桌子上的一个苹果,结果下一秒我就忘了好多事!”
“哈哈,那是被施了魔法的苹果,窗台边上晾着的那盘苹果派是没事的~”
“...谢谢您,我就先留着了,回去带给朋友一起吃。”...啊,奇妙的体验,至少加舍尔从未说过分享这句话——她凝视着苹果,苹果也在凝视着她,那么她又是谁——这是一个无解的谜题了,自己亦或是过去的自己,何时才能迎来一份满意的结局?
..现在自己倒是有些“想要回到昨天”的想法了:不只于昨天,又可以是前天,一年前,刚工作时,乃至于二十年以前——
在那明晃晃的光第一次照在她身上,她身上的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