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诸多神秘千古流传,
神明与怪物皆非儿戏,
人与其历史编织万年。
亚当的子孙与莉莉丝的孩子,
孰是孰非早已无法分辨,
有多少人能放下过往的偏见与仇恨?
但也唯有放下过往,缔结约定。
千百年的怨恨痴缠,
在一夕一夜间断结。
人们从此不再知晓那异常,
但神秘依在,并将永远在。
那亚当的聪慧子孙们,
与众多的怪异结为同盟,
一同化作人类的坚盾,
——名为“埃癸斯”。
正因如此,世界的齿轮今日也正常转动。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世界的半架空企划,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并无法完美还原欧洲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同样一件事在两个不同的参与者眼里,看到的东西和注意的细节都不太一样。
*怎么会有人用能力学打台球的。
*怎么还有同事架着人用能力学台球的!
菲恩图斯轻巧自然地把那杯咖啡从叶斯廷的手边拿起来,稳妥地将它放置在远离叶斯廷惯用手的位置,并且把盖子盖好。叶斯廷坐在那儿目睹了完整的犯罪过程,默不作声地用视线对菲恩图斯表达了抗议。菲恩图斯假装没看见,又把咖啡杯推远了几寸。
“……”叶斯廷叹了口气,“菲恩,把咖啡给我。”
“我们只是来走访一下整合情报的,你猜我为什么会选这儿?”菲恩图斯意有所指地垂下视线看了眼叶斯廷的电脑,可惜他没来得及把叶斯廷的设备扣在办公室。“难得是个能放松些的地点,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良苦用心?”
叶斯廷细致地体会了一下这份过于沉重的良苦用心,感觉到自己的胃脏随着这份来自前辈的关怀一起下沉,同样下沉的还有他的眉心。他叹了口气,决定自给自足——他伸出手去拿自己的咖啡杯——菲恩图斯显然是对桌子的大小以及叶斯廷的臂长有了一些细微的计算误差,导致咖啡杯脱离了他的庇护被叶斯廷重新攥回手里,并且更显然的是他对自己的臂长以及桌子的大小有更大的计算误差,当他试图用同样的方式把咖啡杯拿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够不着。
叶斯廷假装没看见。“整合情报也是一种工作。已经到约定时间了,她在哪里?”
菲恩图斯在两次尝试之后放弃了把杯子拿回来(他的好胜心不允许他用站起来的方式去够到它),和叶斯廷一起作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将视线投向门口,略略一抬下巴。
叶斯廷抬起头,从门口跨进来的那个红色身影让他有了那么几分自己还在指挥办公室的感觉。加舍尔迎上他们的视线,简洁地一颔首,步履轻捷地像一小团被风吹过来的烛火一样,落在桌边。
“…………………………”菲恩图斯眼看着这两个人在桌边排排坐,整齐划一地打开电脑,键盘声和手指滑动触控板的声音嗒嗒响。
“…………欺负先锋派遣队不需要用电脑是吧。”他有一种严重地被排挤了的感觉,于是把胳膊支上桌面,硬是在两台电脑间掏出一小块空隙,并且拿起自己的手机(界面是公司闲聊群)假装自己融入了他们,并且对加舍尔和叶斯廷投来的“你在做什么”的余光大大方方地视而不见。“你们俩认识?”
“……指挥办公室和情报收集办公室的合作非常密切,”叶斯廷的视线在菲恩图斯的手机界面上默默停留了几秒钟(看起来菲恩一点都不在意)又收了回来,他和加舍尔不约而同地挪了挪自己的电脑,给菲恩图斯腾出些空间来。“上次的坠楼事件也是他们作情报支持的。”
“是的,我也听莱特提过关于指挥办公室的……趣事。”加舍尔看了一眼叶斯廷手边的咖啡,暂且将电脑合上站起身,看向同样没有咖啡因支持的菲恩图斯。
“需要来点什么吗?我去买。”
“哪有劳驾女士的道理,请交给我吧。”菲恩图斯从善如流地揣起手机也站起身,终于找到了去拿走叶斯廷的咖啡杯的机会,然而入手空荡的重量让他的笑容略微一僵——叶斯廷保持着严肃地表情对着自己的电脑,坚定地没有分给菲恩图斯哪怕一点余光。
“……正好帮他带一杯。您的点单是?”
“好吧,一杯咖啡,谢谢。”加舍尔没有多余的推辞,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听着菲恩图斯一边小声抱怨一边走向柜台,并没有顺手带走他已经拿起来的空杯。
叶斯廷将空杯略微捏扁一些,投进墙角的垃圾桶。他看起来精神并不是很好,想来大约是刚刚得到的各同事的反馈并不令人满意,加舍尔对此非常感同身受,同为加班过度的7/24待命员工在沉默的视线交换间达成了对彼此的惺惺相惜。
“……总之,等他回来再说吧。现在的有效情报很少。”估计我们这里也不会发现什么就是了。叶斯廷看了眼这个俱乐部,人流量在变大,可惜他实在不觉得从一群中午就用鸡尾酒和气泡水把自己灌得醺醺欲醉或骨质疏松的年轻人口中得到什么有效情报,只能期望去其他地方调查的同事们能带回些更有价值的……他没等到加舍尔的回应,于是瞥了她一眼。加舍尔似乎是在听着他的话发呆,但好像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或许是有什么心事,好在他们大概也不需要做什么很繁重的工作。叶斯廷收回视线。他对加舍尔的心事多少也有一些猜想,毕竟希蒙纳并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藏得很深。
“朋友们,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轻松的冥想时间,”菲恩图斯端着两杯咖啡光荣回归,恰到好处地打破持续时间不超过半分钟的寂静(感觉更像是突然钻进他俩之间抻开翅膀抖了抖),“我们可以开始谈谈案情了?”
“………………”
“真是坏消息。”菲恩图斯用食指的指节抵着自己的额角,三人间随着诸多无果情报的交换安静了下来,加舍尔也靠在椅背上——重量不仅仅来自于调查和情报的无疾而终,她胃里始终住着另一群蝴蝶*。
“人越来越多了。”叶斯廷终于挑起了案件之外的话头。他默不作声地又稍稍压下了一些自己的肩膀,大概是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小个一点(菲恩图斯和加舍尔同时觉得这是个徒劳的尝试,但这样子还怪好笑的),颇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们去楼上的单间吧,我看到这里有斯诺克可以打。”
“…………我觉得我们——”
“你想想,在这种地方打斯诺克的一定都是熟客,年轻人里的混子比你想象中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加舍尔看着菲恩图斯用那种非常热切的眼神紧盯着叶斯廷(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狮鹫看到了鹰马兽之类的),后者艰难地躲避着这种充满了危险意味的视线,甚至脸色都变得更糟糕了一点。
“我们完全可以跟他们打赌然后来套情报!”这掷地有声的宣言仿佛不是针对工作而是针对叶斯廷的死期,加舍尔可以从叶斯廷的脸上清晰地读出那种“糟糕了我最不想要的事情发生了”的心理活动。
她胃里的蝴蝶静静地憩着*。
“我不觉得两个完全没接触过台球的初学者和一个三流玩家能打过这里的熟客……”叶斯廷举起咖啡杯挡住自己,艰难地最后地抵抗,然而两个人四道视线齐刷刷地带着那种要刺穿纸杯的热度凝视着他,隔着杯子都无法忽视。
“…………”
“……等等、等等,你们,不会……”
“又能满足你想工作的需求又能满足我们俩(重音)娱乐的需求,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菲恩图斯和加舍尔在电光火石之间靠某种不可言说的思维同步达成了绝佳的共识,加舍尔利落地一左一右扣上两台笔记本的屏幕抱在怀里,菲恩图斯则是热情地(强硬地)把咖啡杯从叶斯廷手里拿(扣)出来,毫不含糊地把他从椅子上拉(架)了起来。
“等一下我的意见……我的咖啡……!”
加舍尔踩上楼梯前回头看了一眼,有一小块破碎的灯光落在她刚才倚靠的桌沿,像一只金色的蝴蝶——不知道是谁走过,它消失了。
她回头走上台阶。
“…………说到能力,”菲恩图斯的声音轻了一些,他稍稍侧过身,方便他的话语更隐秘地落到加舍尔的耳边,“为什么加舍尔小姐你不选择记忆清除办公室?既然都是工作,更能活用自己能力的地方不是更好吗?”
加舍尔对这个问题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怀表在那里,染上体温之后静静地缓慢地融化。
“……有记忆清除的能力,不代表一定要去用。”
叶斯廷并没有刻意去听他们的谈话。他手里的球杆指向母球,杆子轻轻地推出,母球滚向台球桌的边缘,一枚红球和一枚蓝球先后被撞到,分头奔向两个不同的球袋,咕嘟两声。他的耳坠吸饱了灯光,滴下两束昏暗的折射光带。
先是加舍尔的视线投了过来,然后是菲恩图斯走近了台球桌。介于之前的一个小时叶斯廷把围在这张桌旁边的所有玩家都打得落花流水(当然,是指斯诺克),他们现在完全凭实力得到了这张桌子的使用权。菲恩图斯似乎是接着方才他和加舍尔的对话说着什么,在两杆失败之后干脆上手把台球当篮球抛进球袋,而加舍尔似乎并没有加入的意思。
叶斯廷回头看向加舍尔,后者正用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我有些好奇,”叶斯廷就这样听着她指向自己的发言,光线在他们之间划开一道分明的界限,加舍尔只是在影子里看着他,“如果您也有这样的能力,会怎么利用它呢?”
叶斯廷看了一眼菲恩图斯,从菲恩图斯方才简短的不着边际的关于记忆的发言里总结出了加舍尔问题的源头。
“……我吗?”叶斯廷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个问题会被抛给他。他不曾经历过遗忘,从来不知道“事情会过去”是什么样的体验。
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永远都只是上一秒,上一刻。
“是的,”他看到那一小团烛火在影子里晃了晃,“不过我只是问问……”
“……”叶斯廷将球杆收过来,在思考的间隙中拿起滑石粉块轻轻地按上球杆的皮头。
“……我大概不会用,哪怕是‘正确’的用法。”他把滑石粉块放回台球桌的桌沿。
“我之前见过从记忆清除办公室出来的普通人。在记忆清除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意识恍惚和记忆断层。”他用指尖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
“那时候的他们看起来就像芦苇一样。我……你知道我的能力,我很……排斥那样的情况。”他用两个停顿的时间斟酌了措辞,把其他什么单词换成了排斥。
“对我来说,人是由记忆和历史堆砌成的,失去记忆本身就是非常残酷的惩罚。”他重新架起球杆,一杆之后又是一枚红球落袋。
“也许有人觉得忘记过去是一种救……好事,他们也许也确实拥有了快乐,”他终于又看向加舍尔,这一次他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但这种‘快乐’真的是好的吗?”
“……”加舍尔下意识地略微抬头,像是叶斯廷点得是她的眉心。她又自己抬手摸了摸——在皮肤、血肉和骨骼后面,那块藏着她所有的认知、情绪、让她感受到痛苦的地方,她的蝴蝶从这里来。
“抱歉,看来我提起了一些令人不适的疑问。”她放下手,几步跨过黑白的分界,菲恩图斯为女士让出正前的位置,她拾起桌上的一枚红球,抛进球袋里。
叶斯廷即刻对做了错误示范的菲恩图斯投以“你看看你”的眼神,后者自信地抓起一枚黑球看起来随时准备再来一轮。
“……这还怎么认真打。”他认命地放下球杆,看向加舍尔手里那枚黄球。
“不用道歉,只是我自己也很忌惮这样的能力。”叶斯廷将球杆递给菲恩图斯,制止他进一步破坏球局的行为,然而加舍尔好像意会不到一般,趁机把那枚黄球投入了球洞。
……他叹了口气。
“你就差把‘我有心事’写在脸上了。”菲恩图斯和叶斯廷接在柜台前的长队后面,在长条的队伍后面增加了一个突兀的凸起。叶斯廷尽力伏低一点,让自己不要那么显眼。
“什么?”
“你。”菲恩图斯用胳膊肘顶顶他,尽量把声音压低点,加舍尔没有加入他们的排队,在俱乐部的门口等待他们。
“我?”
“是因为她刚才的话吗?”
叶斯廷犹豫了一下。菲恩图斯研究着他的表情,结论是从这家伙的脸上虽然看出有无很容易,但要细究起来却麻烦得很。
“不,我只是有点不好的预感。”叶斯廷叹了口气,默默地把手揣进口袋里。
“用你那可靠的大脑推理一下要发生什么怎么样?”菲恩图斯拍拍他的后背。他的好指挥尴尬弓着身,一半屈服于人群的密度,一半受制于肩上的压力,可惜压力的那半没办法就这样被拍散,人群也不会因此而溶解。
“…………”叶斯廷试图整理措辞,但却没办法从字典里翻出一个合适的单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我只是觉得好像有蝴蝶在飞。*”
“也是,毕竟到季节了。”
“…………”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想跟你开玩笑真难。”
*butterflies in the stomach:用以形容一种持续的紧张、压力、忧愁、想要逃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