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V生日快乐!勉强赶上了希望没有太OOC……
时间在游乐园后的某天
不知道有没有写出gal女主的感觉但我总觉得写偏了对不起(土下座
再留出一行跪地
340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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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与城市的交错地带,两个衣服有些斑驳、背着长矛和长袋的男人筋疲力竭地拽开拐角居酒屋的推拉门。
他们已奔波数日,终于结束了又复杂又无聊还不得不去的「出差」旅途。不过他们实在是太累了,索然无味的任务也将他们的兴致带至冰点。最后,他们偶然一瞥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休憩所,两人便不假思索不约而同地一同迈步踏进去。
“喂猫山,你太宽了等会再进。”
戴着眼镜的黑发男人用手肘狠狠戳了同伴一下。
“真二你才是,平时装那么绅士这个时候抢个鬼啊。”
戴着兜帽的长发男人十分不满,手里的长枪转了个圈,机关咔咔作响,最后缩短成筷子般的长度,被抵在同伴的脸上。
“你他妈,小心我翻脸!”
眼镜男一把掰开脸上令人不快的硬物,直接把手按在对方脸上,使劲往一边推。
“你算老几啊,别欺人太甚!!”
兜帽男也毫不退让,即刻反击。于是,两个人在推拉门的轨道凹槽处推推搡搡,谁也不得前进一步。
在酒馆里小酌的几个客人纷纷扭头看过来,戏谑地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看着昏黄的灯光将清酒表面映成黄梅子色。“小哥们加油啊!”不知哪个中年男人像身临球场一样喊了一句,接着他们便哄堂大笑。
咣当。
另一边,清酒杯被主人伫在吧台上,冰块相互碰撞发出声响。花圆木槿的注意力同样被门口两个男人吸引过去,他眨眨眼睛,掩住嘴巴轻轻笑了笑,随后跳下东洋味十足的木椅,踩着轻盈的步点来到门前。
木槿不顾两个男人诧异的目光,一下子把只拉开一半的木门推到最里。装饰在门口的灯笼收到门框传来的冲击,随着不断蹿入的寒风一同摇曳起来。
“好啦,这样两位就可以一起进了。”
木槿冲他们笑了笑,作出“请”的动作。
眼镜男有些尴尬,缩了缩手,映着灯笼微弱的光,面颊有点发红。
“见笑了……”他整了整衣装,微微低头以示谢意。
然而在眼镜男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兜帽男瞟了一眼木槿,好像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似的,脸色一沉,直直向居酒屋的最深处走去,拉开椅子便一下子窝在里面。
眼镜男见同伴不对劲,赶忙说了句谢谢,追着他跑过去。
木槿远远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目光停在兜帽男身上许久。
哎呀,竟然是他。
“猫山你发什么疯?”
在酒屋里暖和了一会儿,看着同伴把一杯啤酒灌下肚,真二托着腮,一边把玩猫山缩小后的武器,一边问道。
“那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真二转头打量着刚才给他们开门的“女孩”。稍微过肩的长发,穿着洋裙和高跟鞋,头上还系着黄色的发带——除了发色以外,这个看上去十分适合洋装杂志气质的少女和猫山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Ho~你妹妹?蛮可爱的嘛,很有福啊猫山。”
“我只有姐姐!”猫山嚷嚷着,猛地把玻璃杯往桌上砸。
“哦,原来如此,前女友?看不出来啊,你不仅喜欢这样的还是年下~”
“年下是对你来说吧大叔!我才十八!还有我什么时候去谈恋爱了?!”
“大你五岁我就是大叔,那你岂不是小叔?”真二翻了个白眼,“话说大叔我都没喝酒你这日本未成年倒先……”
猫山“切”了一声,早就习惯同伴这幅耍嘴皮模样的他决定无视。他招手示意店员再上一份啤酒,闷了半天,半晌才冒出来一句:
“那家伙是元素使。”
“诶~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元素使啊。”
“醒醒,真二你是不是着魔了?!一会我们就回基地了你去找你该找的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喜欢年下啊,不过我是说,反正这么无聊,我们去搭讪吧。”真二搅着抹茶里的冰块,百无聊赖地提议。
“那家伙,是,元素使。”猫山一字一句地咬牙重复一遍。
“拜托,我们的工作早就结束了。我们没有规定说工作外不许怎样怎样。”
“……随你便。”
啤酒上来了,猫山从托盘上把它端下来,直接又赌气般地喝了几口。不过,他酒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才一杯下去他就已经脸颊泛红,热得拽下了兜帽。
真二看着同伴一副渐入佳境的姿态,推了推眼镜。看来事情会变得有趣了。他心想。
“算了,看你一副DT样这种事情也做不来,一会儿我招手你就过来哦。”
说罢,真二拿起他的抹茶杯子,奔向吧台。
起身前,他在心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木槿干尽先前的清酒,向酒保要了份威士忌。
虽然这里装潢和主打菜单都是日式,但地处西欧,也难免混杂了些当地传统的东西,比如吧台,高脚杯,酒保和鸡尾酒。不过顾客倒大多都是有些家乡情结的日本人。
“哟……刚才谢谢了,方便说会话吗?”
真二擅自把玻璃杯放到吧台上,坐在木槿旁边,直截了当地开始搭话。
“这种打直球的搭讪方式有点给给的耶。”木槿转头,笑嘻嘻地和他对视。
“如果我是Gay就不会来找小姐搭话了嘛。”真二汗颜,尴尬地笑了笑。他忍不住真的腾出十秒钟的时间思考自己现在的性向。
他又抬眼看了看木槿,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是……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不禁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这位小哥?”注意到真二呆呆盯着自己的目光,木槿歪头叫了叫他。
真二恍惚,猛地从如梦似幻的脑海里抽离。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太对劲,他慌张地抬手想确认自己的脸颊是不是真的在发热,却一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饮料。
幸好杯子倾倒的方向在吧台内侧,真二一边道歉一边拜托服务生清理干净,木槿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旁边男人。
“小姐,您的威士忌。”
酒保把调好的小高脚杯摆到木槿面前。木槿取下插在玻璃杯边缘的樱桃,将它含在嘴中,随后把那杯酒推到真二手边。
“这杯请小哥啦。”
“啊……不……我叫真二,我妻真二。”真二看见酒,尤其是烈酒,怵了怵,把酒还给木槿:他深知自己体内酒精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发生什么。那前车之鉴不仅仅是个过去,甚至将他人生轨道偏离了几度。
“真二这么不领情?女孩子的盛情邀请也不接受?”
这是哪门子的盛情啊。真二吐槽道。
“小姐的名字是?”
“木槿。”
“那么……其实我有点好奇,木槿以前和猫山那家伙认识吗?”
木槿端起酒杯,塞到真二手里,笑笑说:“喝了这个就告诉你。”
“……我怕我喝了你有危险。”真二一脸严肃。
“哎呀,莫非是酒后乱……”
“怎么可能!!”真二颤了一下,手里的酒差点洒出来。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某个男人的脸,真二连忙把他抹去,像是寻找救星一般紧紧盯着对面可爱的女孩子的脸。
“那我就不告诉你了。”木槿赌气地说。
“那……那我喝一点好了。”
真二举起酒杯,打算假装糊弄过去。他闭着嘴咬紧杯壁,让威士忌仅仅沾到嘴唇,浅尝辄止地走了趟形式。
“好了,告诉我吧。”
木槿不满地凑近了些,“真二你真的喝了吗?”
“喝了啊!”
“太少啦!”
真二无奈,再次作秀了一遍。而木槿似乎看透了他,继续逼近,直到呼吸快要打在对方脸上,他才停住,故意持续下去。
真二向旁边移了移,木槿接着笑眯眯地贴上去。终于,无法忍耐长时间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真二妥协了。他两眼一闭,端起小酒杯,一口闷掉50毫升的烈酒。
如火中烧。
顺着喉咙流下的液体如同点燃了导火索,一直烧至大脑。真二感觉自己的视线恍惚了一下,耳边又翁地响了一声。
“嗯嗯,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之前我在游乐园遇见的宵宵……”木槿直接趴在真二耳边说起来,“宵宵当时超过分,把女孩子撞伤了还打算跑,最后总算陪我……”
“游乐园……”
真二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后来木槿的话没有再听进去,那件事之后故意缺失的记忆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真二你在听我说吗?”发觉对方又失神了,木槿戳了戳他的脸颊,“喂——真二——”
真二转头,双眸盯着木槿紫色的眼睛,随后将手插进对方的发丝中,两人之间咫尺的距离被缩短为零。
几桌外,一直在喝着啤酒观战的猫山差点把正在灌着的酒全都喷出来。他扔下酒杯,火速跑到吧台前,拽着真二的毛领狠狠把他拉开,后者则险些向后仰倒。
“真、真二你在做什么啊!!”
“烦死了猫山!你怎么一直都在坏我好事!”
“什么叫坏你好事,不是说了不要喝酒吗,你还…………”
“切,你不就是不敢吗,软蛋,还不许别人撩妹?”
“谁不敢了,你说谁不敢?”
“你敢你去啊。”
“去就去!”
猫山脸上红红的,酒意正上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感觉受了气一定要出。于是,他推开真二,慢慢贴近木槿,虽然好像一直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安全抵达木槿的脸颊,留下一个吻。
“诶…………”
木槿摸了摸脸颊,眨眨眼睛看着猫山。
“看吧我果然……”
“是小学生吗哈哈哈哈哈竟然亲脸颊————”真二在一旁捂着肚子,指着猫山大笑。
“是呢,宵宵太小学生了。”木槿小声附和道。
猫山不爽。自己拼了全力迈出了一步,却沦落到依然收到嘲笑的田地。他怒气冲冲地抽出长枪,一下子把醉醺醺的真二撩倒。
真二留了个心眼,重心下移的同时,他拽住猫山的兜帽,拉他当垫背。
“……”
木槿顺了顺耳边的发丝,默默拿出手机,对着摔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按下快门。
“我这算是……红颜祸水吗?”
他半开玩笑地自言自语道。
龙酒生快啦!顺带各位新年快乐ww
字数4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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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确认是要那个吗……?”
东洋人模样的年轻售货员瞠目结舌地上下打量一番面前的顾客,神情有些微妙。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向对方确认了一遍。
“没错,一箱,什么味的都无所谓。”
“您是……批发商吗?”
“不,我以个人名义购买。”
“…………好的,请您稍等。”售货员难以置信,但顾客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开玩笑。她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跑去仓库取货。
半晌,她抱着一个箱子回来了。那纸箱刚好能用手臂以舒服的姿势拖住,设计颇为高端雅致——如果除去箱子上那几个大字,堪称完美。
“麻烦邮寄到这个地址,今天之内务必送到。”顾客把信用卡和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售货员。后者还处于呆滞状态,直到顾客拍了拍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又手忙脚乱地收了账,填好邮寄单,信誓旦旦地对顾客承诺:“您放心,今天晚上之前一定送到!”
顾客没有将小售货员的异样放在心上,临走之前,他还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
“既然都来欧洲混了,思想太保守会吃亏的。”
售货员继续面红耳赤地发愣,连送顾客出门的基本礼节都忘掉了。随后,她尴尬地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亏他还那么衣冠楚楚”,又找了一块方巾把箱子上的字盖住,严严实实地塞到服务台的最下方。
第一项解决。
我妻真二一边举着手掌大的小本子,一边沿商业街走着。他撕下本子的第一页,把那张只写了一个单词的纸团成球,在路过垃圾箱时顺手扔进了不可回收桶中。
不知道他收到礼物会是什么心情~
真二打着馊主意,心想终于有机会能黑对方一次。虽然,对方像猫山或者苏我那样气得跳起来的可能性为零。
最好能在跟松茸一块的时候收到,他们俩或许都需要那东西。
想到这,他在迎面走来的路人的注视下,毫不顾忌地坏笑起来。
接着,真二迈进香气四溢的烘焙坊。
昨天他屈尊废了半天劲才从苏我祈那打听来“据说很好吃”的蛋糕,其间的过程和苏我见他来求人终于翻了身一般的态度,差点让他抽出武器刺进对方胸膛。罢了,反正他一年来不了几次蛋糕店,就当个代价吧。
“这款蛋糕有现货吗?”
他向柜台前的男性店员递去记事本。店员看罢,露出和方才售货员相似的表情,微妙又尴尬。出于善意,店员还是决定越俎代庖提醒他一下:
“有是有的……但是先生……您确定要这款吗?”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一般买这款的人都是送给前任的……或者……在愚人节这款也很畅销……”店员艰难地组织语言表达他的担忧,“我看您不像是刚失恋的人,送这种蛋糕给女朋友就不好了,所以我个人不是很推荐……”
万一你是被人坑了推荐这款,寄出去我们店的声誉就被抹黑了。
店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真二立刻明白了店员的意思,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捅了苏我一万遍。顷刻他眼珠子一转,马上就要以牙还牙。
“啊,既然如此那我就买一份,办理邮寄,件名请写成这里NO.1热销商品的名字。然后请推荐几个比较受男人欢迎的蛋糕给我。”
“………………”店员又重新打量真二一遍,有种刮目相看之意,他换上标准笑容,“好的,请填写地址。男性向的蛋糕请看这个册子,前几页都是送给男友不错的选择。”
真二正专心致志地在邮寄单上填写着苏我的名字,店员的后半句如白驹过隙在他耳边迅速飞过,他抬头看了一眼店员,又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一遍他刚才说了什么——册子已经摆在他面前了。他毫不走心匆匆翻了翻,把册子推回去。
“那就把前几页都……”
“欢迎光临~”后方自动门边的女店员用她高昂纤细的嗓音招呼道,接着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真二神经一紧。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稍微转了转头,看到一头扎眼的红发,便立刻抓了蛋糕册子往柜台后面隔着植物墙的用餐区跑。
“抱歉,我去那边研究一下,一会再回来!”
服务员满腹狐疑,在他正往回揽真二方才填的快递单时,两个男人来到柜台前。
“Morning~我们想买个蛋糕。”
“噢好!”心理素质相当高的店员找出另一本册子,热情地向面前这对进店时牵着手,一看就是情侣的人推荐商品。
“逝日,你想要哪个?”
“我觉得这个不错啊。”逝日和松茸目光交汇,后者点了点头。逝日把图片指给店员,从口袋里掏出信用卡准备付款。
“请问……是哪位过生日?”店员对两个人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看上去要过生日的人自己掏钱买蛋糕?
“他。”松茸指了指男友,他误以为寿星本人来可以获得优惠。“生日当天购买还有什么活动吗?”
“呃抱歉,没什么……可以赠送生日帽。”
“哈哈,他所有的工资我都代领了,刷自己的卡也是没有办法。”逝日倒是看透了店员的心思,爽朗解释着。
“原来如此,祝你们幸福……!”这个店员倒是手脚十分麻利,迅速包好蛋糕,双手呈上盒子。“欢迎下次光临……!”
这对情侣道了谢,心满意足地拎着蛋糕离开。
“嘿你说接下来去哪?”
“我倒是现在就想回家拉灯了。”
“OKOK,随你。”
在他们迈向自动门的时候,还能清楚地听到这般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对话。
真二贴着玻璃窗,确认两人的确离开很远并且不会回来之后,再度返回柜台前。他叹了口气,心情十分沉闷,不知为什么身体也开始变得疲惫。
要是撞上就太尴尬了……会被误会吧。况且他们都这种老夫老妻模式了,真不知被谁误会,自己也过意不去。
没错,他真的只是想在这天搞个恶作剧顺带买些正常生日该买的东西做做掩饰罢了。单单把那玩意寄过去不知他们会怎么想,如果配上蛋糕,再加上个看上去比较像样的礼物,自己的意图也就无法被揣测到,剩下的,随他去吧。
不过最重要的是要偷偷办成这一切。
“先生,您选好了吗?”店员依旧保持着热情的态度,微笑标准。
真二揉了揉太阳穴,用无精打采的声音问:“他们刚才买了什么?”
“嗯?刚才那两位吗……?”聪明的店员大脑开始臆想,短短五秒钟就组织成了一个充满爱与激情与误会的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三角恋故事,开始对着真二侃侃而谈:“他们买的是这个。不过我确信我现在可以向您推荐些那位先生一定会喜欢的蛋糕了,比如他刚刚看到抹茶口味就很快翻了过去,又在这几款中间纠结了好一会儿,如果您想投其所好,我推荐……”
最后,真二什么都没说,一脸木讷地看着店员推荐的所有蛋糕都写上账单,表情僵硬地刷了卡,搬着摞起来比他还高的蛋糕盒,又一脸呆滞地在店员“恋爱加油”的鼓励下离开烘焙坊。
他完全忘了可以把这些蛋糕寄回自己宿舍,而不是自己小心翼翼地一边放着蛋糕蹭花,一边继续逛下去。
真二一个人搬着小山般又不能有丝毫晃动的盒子,继续沿着商业街晃荡。
他简直快要崩溃。
最后只差一个正儿八经的礼物了。
他像照看万岁爷一样,如履薄冰地放缓步速,把那四五个蛋糕轻手轻脚放在路边,终于松了口气。他在歇脚的同时,透着面前的玻璃窗向内窥探。
买什么好呢……
太实用的不行,已经买过“它”了;就算不怎么实用,能被逝日穿戴在身上或者摆起来的也不好——他们之间又没有感情可言,照搬亲友或者情人间送礼的套路会惹是生非。
真二目光落在橱窗边亮闪闪的珠宝上,灵光一现,抛下那些大爷们跑进珠宝店。
他直接向店员点了正摆放在窗边展示台上的一对耳钉——简洁的单纯几何设计,在聚光灯下反射出湛蓝光辉——一对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耳钉。
逝日从来没有戴过耳部配饰,想必将来也不会。这样一来,它就成了一份完美的礼物——既昂贵,又正式,还只能躺在小盒子中被寂寞地抛在抽屉角落,长年累月后被主人遗忘。
任务完成。
他心满意足,出门后揽了辆的士,然后把司机拽下来一起搬那些蛋糕——万幸,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似乎没有人动过它们。然后在回基地的路上,他给逝日发了条短信。
「HB。
跟男友过完愉快的一天之后,到我那去拿生日礼物。
要是你们愉快到太晚,我已经睡了,就自己把茶几上的大小盒子全带走吧。」
逝日也不知道松茸终于把他的兴致全部转化为疲劳最后一头闷睡过去的时候究竟到了凌晨几点。或许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不过无所谓,既然真二都准备了礼物,自己要是不去拜访,那就太有失礼节了。
他来到真二的门前,发现房门半敞开着。猫山已经被外派一周,只有一个人竟然还这么大胆——简直就是给他这样的人以可乘之机——不过今天真二应该是刻意这样做的。
他踏进房间,客厅里只开着暗黄的灯。茶几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蛋糕盒,有几个已经被打开了,逝日瞄了一眼,都是他早上在蛋糕店稍稍纠结过的。在唯一没有打开的蛋糕盒上面,躺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是和真二那只款式相仿的蔚蓝色宝石耳钉。
真二窝在茶几正前方的沙发里,缩成一团,身上只盖了一件平时穿着的毛绒大衣。看来他晚上等过一会儿,然后自己坚持不住睡着了——白天他累得精疲力竭,也难怪。
“……”听到窸窣的动静,真二微微睁开眼,睡魔还在牵着他,他勉强保持着半眯眼睛的姿态。“哦……你来了啊……”说完这句话,真二倒了下去,均匀的喘息声接续着意犹未尽的话语。
“嗯哼,你的‘礼物’我下午就收到了,谢了,不过可惜,今晚我跟松茸根本用不上。”
“哦……”真二睡意朦胧着,或许他根本没听进去,只是潜意识中听到有人叫他,就条件反射般应和了。
“等等…………?!”
没错,逝日过来了,他在评论自己让售货员邮寄过去的礼物。他没生气,而且还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并且暗示日后的哪天他会用上。
“不过买那么多相同味道的杜蕾斯……说什么都会腻的吧,又不是DT了,真二,这点道理你应该懂的啊。”逝日叹气,单单对于这点他真的很无奈。
“WTF,有你这么反应的吗!!”真二恍如诈尸,一下子惊坐起来,结果起得太猛闪到心脏,它开始狂跳,搞得他像触电一般哆嗦了几回。
他失望透顶,计划了半天,对方最后还真的诚心诚意地感谢他,顺带讽刺他在那方面没经验、没品位……他或许该给自己准备个窜天猴,颜面尽失直接上天算了。
“噢别误会,我在认真感谢你。今天真是辛苦了,一个人去抱了那么多蛋糕,又跑了那么多地方……”
“你怎么知道??”
“我们去蛋糕店的时候,柜台上正好摆着你刚签完名的快递单;然后中午吃完饭逛街,松茸突然像是见了新奇事一样兴致勃勃地指着对面路边摞得很高的蛋糕盒说,‘嘿逝日你看那边,竟然一次买那么多蛋糕,过生日的人真是幸福’……没过多久,你就从珠宝店出来了……然后……”
“够了——!”真二面红耳赤地跳起来,听罢这番话完全清醒过来。他尴尬至极,就连大衣顺着他左肩滑到地板上也懒得去理会。
该死,全被看见了,我今天计划了一通到底有什么意义……
“既然拿到礼物就快走吧——”真二捞起珠宝盒,张皇失措,把那小盒子塞到逝日怀里,打算关门送客。“——再不去休息小心肾虚。”
“其实我也不介意今天通个宵。已经料到会这么晚还要把我叫来,我还以为你有别的想法。”
“呵,是是,本来的有的,现在……”
“现在?”逝日挑眉,插着手问道。
真二没说话,一股脑坐回沙发上,鄙夷地看着对方。
“你还有那精力吗?”
“废话,当然两个都有。”
逝日靠过去,爬上沙发,眨眨眼睛。
“不如就地?”
字数3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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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尽管平安夜已经过去,在这一天,远东家乡的人们依然会挤到灯红酒绿的街道中,熙熙攘攘地攒动着。而在这节日起源的大陆上,更是一番盛况。
人们似乎永远不会因庆祝节日而倦怠,他们沐浴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掠过摆满琳琅满目商品的橱窗,痴痴望着自己与恋人映出的幸福笑靥;抑或他们又三五成群,来回抢夺着圣诞帽与麋鹿头饰,甚至推推搡搡将同伴按进路边还披着雪衣的树丛中,大闹一番后捧腹大笑;售货员的叫卖声如烟尘般弥漫,渗入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搭配着松鼠跃动隐隐约约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似乎每个人都在享受节日的气氛,美好的圣诞夜,神圣的耶稣诞辰星期日,还有朋友、家人或者恋人的陪伴,这仿佛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日子。
就连孤身一人趴在连桥的护栏上,俯视河川波光粼粼的青年也陶醉于这一切。
至少看上去如此。
青年的目光被来来往往、不断变换霓虹的船只钩住,痴痴地随着船只缓慢的前行而移动。有时,游船上的孩子会在距他最近的时候吹上几个口哨,挥挥手,而青年却对此无动于衷,仿佛躯壳空空然,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桥上的路人偶尔也会走近向青年嘘寒问暖,等到青年转过头来,他们盯着青年寂寞凄冷的翠色眸子好半天,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青年寂寞的背影让人觉得有些可怜,而走近映入眼帘的表情却又是另一个极端——简直像个想笑出来的疯子。
青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趴在桥边当别人眼中的风景。或许是他有那么一点向往节日的气氛,跑出来后,又没有真心想一起过节的人,最后只得沦落到这般田地。
一年前的今天,他和兄长在一起,两个人坐在河岸边谈天说地。
两年前的今天,那家伙还在他身边,他们去了哪里来着……哦对,是游乐园,她还在摩天轮的最顶端说了些洋洋洒洒的话,不过最后几句被他的吻打断了。
青年陷入回忆中,又在河边怵了好一会儿。
“……它应该还在底下沉着吧。”
他望着泛起波澜,反射游船霓虹微光的水面,自言自语道。河底漆黑一片,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到惦念的那个小盒子,他便也作罢,竖了竖领子吹着口哨开始向前踱步。
古人云:每逢佳节倍思亲。看到别人其乐融融地团聚在一起,自己也开始顾影自怜,寂寞悲凉的心情油然而生。青年心里也产生了这样微妙的反应,但他完美地掩饰过去了,让旁人看起来像是正要找挚爱去约会一般。
他又向前走了一个路口,转而面向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巷道。它的尽头是另一个街区,那里无论何时都洋溢着像圣诞一般热闹的气氛,在酒吧里酣畅美酒,歌舞升平,一醉方休,到最后或许还有激情的夜晚。没错,用他家乡的话来说,还可以约等于风俗街。
要不要去那里玩玩?
青年驻足许久。得出答案不需要过长时间的考虑,但青年还是希望有谁来邀请他,他才肯名正言顺地去那里消磨一晚上的时光。
当然,最好是大姐姐啦。
“夜晚很难熬,不是吗?”
身后有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后者回头,脸上却浮现一抹失望的神情。打个比方,在生日那天收到了对方声称自己一定会喜欢的礼物,拆开一看,啊啊,自己的确还算喜欢,但不是最希望得到的那个。
青年侧身,把路让出来,撇了撇嘴。“是啊,看上去你正要去打发时间。”
“不一起吗?”来者拿下快要烧到尽头的烟卷,呼出一缕粉色的缥缈绸带,静静掠过青年身旁。
“……我跟你一起?还有必要去那边吗?”
青年被烟尘呛了一口,往下压了压眉。他大概想象得到接下来的场景——他一个人喝闷酒,对方去和女孩子花天酒地——这算哪门子一起。但也不怪别人,谁让和对方一比他方方面都相形见绌了呢。
于是他打算跟他分道扬镳。可刚踱出几步,忽地又返回去,叫住对方:
“算了,我们换个地方。”
逝日坐在公园冰冷的长椅上,点燃了第二支烟。
头顶上的街灯昏黄,萦绕着一群不知所倦的昆虫,沐浴着虚假的月光,来来回回在地面上投下摇摆不定的暗影。烟雾很快弥漫上去,它们便又敬而远之,朝着皓月逃离而去。
他在等着把他约到这儿的人回来,现在倒是百无聊赖。
非常不巧,圣诞节这天松茸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虽然该做的事早就在平安夜做完,一码归一码,今天晚上逝日还是觉得需要做些有兴致的事情。
于是他在去酒吧街的路上遇见了我妻真二。对方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望而却步似的伫立在街口,他上前邀请,却没被领情。
十秒之后,对方反过来约了他,还说要买点酒一块当公园酒鬼。
他不会是跟猫山住久了也变得别扭了吧。
远远看到正朝这边奔来的身影,逝日掐灭了刚好快燃尽的烟。他顺手扫掉长椅另一部分的雪,给对方腾出位置。
真二安步当车,悠哉悠哉地晃过来,递给逝日一瓶酒。不合时宜的温度透过金属传导至皮肤,多多少少在两人的掌心留下几抹赤红。
真二仿佛甩掉了麻烦包袱,双手捧住氤氲着雾气的热咖啡,一副怡然坐到逝日旁边。
“抱歉,酒水全部都只剩这种大自然温度的啦。”
“你不喝吗?”
“喝了结局就是你得背着不省人事的我回去,哪还有下半夜的事?”
“那也不耽误吧。”
逝日平心说道。他晃了晃瓶子,月光在墨绿色的玻璃上来回蹿动,里面的气泡起起落落,留下一簇残留于瓶颈,之后,又被顺流而下的酒一同推入口中。
“……对你来说还真是不耽误。”真二小声切了一句,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将臂肘撑在腿上,俯身把头别到一边。
从鹰岛回来那天开始一切都不对劲了,事情偏离常轨,充满了阴差阳错和命运的戏弄——旁边这个男人不仅带他抛弃了东洋人应有的一套矜持价值观,还在那之后水到渠成地把他的黑历史都听去了——虽然那都是真二自己没控制住,自愿说出去的。
……可恶,又没有什么亲密关系……早知如此就该找个不认识的家伙,萍水相逢之人,做完说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这家伙就……
而且还看不透他那张面具下面到底在想什么。
真二想着想着,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占别人便宜可以,别人占他便宜,他实在难以忍气吞声。他瞟了一眼慢悠悠喝着凉酒的逝日,心里盘算着这是个机会。
“喂,”真二懒得跟对方绕弯子——绕了也没什么效果,选择打个直球,“上次你听了那么多我的事情,能不能让我也听听你的?”
“好啊,你想听什么?”出乎意料地,逝日没有戒备什么,反而爽快地接受了要求。
真二没想到对方会秒秒钟把问题抛回来。他丝毫没有准备。想听对方的过去,只是单纯找个平衡罢了,哪还用得着费心思去想探听些什么内容?他沉沉地缄默几秒,才想出一件他能问的事:
“上次问到一半就被你(强吻)打断了,你弟弟到底是……”
“哦……栖夜啊……我们小时候的确有段时间在一起,不过后来就分开了。”
“之后没有往来吗?你弟弟好歹是个元素使,用他套些学院里的情报会很方便吧。”
真二毫不犹豫就想到这一点。实际上这样的条件让他相当眼红:「弟弟」是个只能关在家里的复仇者,学院里的后辈又坚守道义不肯向他提供消息,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计划不能左右逢源,十分步履维艰。
“只是例行书信问候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逝日平淡地说道,仿佛与对方已然相处两个世界,彼此已无交集。他不像真二那样为了不时之需到处铺线,无关就是无关,仅此而已。
“…………”
真二有些失望。回答太简短了,故事太平淡了,还自带结尾,无论抓住哪一点继续追问都毫无意义。但是话题又不能就此了结,他还没达到目的。
“你以前在做什么?”
尽管已经不想问下去了,真二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佣兵,给钱什么都干。”
“呃……是吗……”
简洁明了得没话可接。真二抓了抓头发,心里咽不下收入小于付出的这口气,却又束手无策。面前的男人一定经历过很多,但他似乎都当平常事对待了。自己对事件都没有倾注过多情感,怎会给别人评头论足的机会。
看着真二焦虑而欲言又止的神态,逝日忍不住笑了。“还有想知道的事情吗?”他明知对方已经不想提了,依然故意问道。
“…………”
真二憋了半天,终于觉得无可奈何,气呼呼地摇摇头。 “切,无聊。”他又闷声抱怨道。
逝日饶有兴趣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你在学园祭上抽到的是不是……”
“不是!!没有!!”听到「学园祭」三个字,真二抽搐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咖啡豁出去。栖夜,学园祭,那都是他穿着那套不能再羞耻的衣服发挥极限忍耐精神经历的事情,不能提,绝对不能再提了。
“诶?我还没说呢,我听说是……”
——绝对不能从队友口中听到那个!!
这样想着,真二迅速做出了反应,像在鹰岛任务结束后逝日为了封他口那样,原封不动地将那个动作返还。
他跳起来,在逝日说出那个充满耻辱的名词之前,双手托起对方的脸庞,把话语一股脑用自己的嘴唇堵回去。
真二只暖过手、一口都没喝的咖啡最后还是扑向大地,漫在蒸汽中的液体泼洒开来,没能寿终正寝。
与此相反,逝日手中的玻璃瓶还被他安稳地握着,随后他手臂慢慢贴近地面,咚地一声把它矗在地上,腾出双手去回应对方。
半晌,真二心情复杂地往后退了两步。
“走吧?”
“去哪?”
“随你,反正我不付钱。”
总算没有让那个词跑出来,但似乎还是压不过逝日,无论是心态还是技术。
可恶,看来今晚又没戏。不过如果努力一下……
浮想联翩着,真二又郁闷了一路。
但好歹不会寂寞空虚到去想她了。
他叹了口气,思维绕了三圈赤道又突然落到路边挂着五彩缤纷装饰的圣诞树上。他转过身,映着满树霓虹,突发奇想地对逝日说了句融不进两人之间空气的话:
“圣诞快乐。”
在岛屿这弹丸之地上,码头已经近乎被战火吞噬殆尽,残破的吊架,焦黑成碎片的集装箱,仿佛时光让这片岛屿荒废了百年。亓天行走在林立的残垣断壁间,浓烈的火药味和血水的刺激让他不禁眉头微蹙。现在的亓天无法将自己的知觉与血腥的世界隔离,他能做的只有靠自己的肉体忍耐,再尽快找到能带他离开这的那个人。
他凝视手机屏幕,确认好那人的长相,躲在集装箱的碎片后从茫茫人海中搜寻他。
蓝发和白衣,在人群中应该比较显眼。
找到了。
既然是我妻真二介绍的人,亓天本以为对方会和真二一样一脸凶神恶煞情绪不定,远远看去,他只是坐在勉强可以支撑重量的残垣上,忙不迭地给那些血迹斑斑的学生们治疗着。他身边只有非常基本的医疗用具——碘酒、棉球、绷带和剪刀,但似乎只要把手放在患者的伤口处,它们就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愈合,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绿色微光。
治愈系的元素能力……
亓天伸手触摸方才被真二强行扎破的耳垂,血已经止住了,但说不定很容易化脓——要直接去找他吗,以疗伤的名义。
他唯唯诺诺,不怎么想迈开脚步。这里聚集了太多的元素使,换言之,太多的不定因素,甚至带来性命之忧。好在元素神是个被动又无动于衷的家伙——和他一样,这也免得他跑出来跟别人一句一句寒暄得起劲,从天南到海北,把他这个复仇者的身世和刚才的事情当做话家常一样毫无防备地公之于众。
不过我得离开这个岛。亓天握紧藏在外衣内的折扇刀,他现在有点缺乏安全感:从前一直和晴子做人类的捕猎者,就像是凌驾于生物链的顶端,除去那些惹人烦厌的元素猎人,他们仿佛就是主宰;然而在这个岛上,战争,战争,不断地进行着战争,即使伤被医治,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依然留在心里,就像喝过难喝的饮料一辈子都会记得它的味道。
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我的生命了,包括自己。
这样想着,他一边四顾防范着他人,一边强装自然地接近对方。
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不要和我搭话,你们的手中或许都藏着刀子……或者干脆麻痹他们的感知……可恶,现在这样根本不会有理想的效果……
亓天总算意识到小小的装置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元素能力被削弱,连抑制自己心中的情感波动都收效甚微。他已经做不到像当初那样淡然地看待一切,更加自然地,他的内心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开始以正常的十五岁少年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一切。
他感到危机和不安。
他很少有过这样的感情,这让他无法适应。
于是他表现出过激反应。
这才是我妻真二强行把耳钉给他的真正意图所在。对方早就看穿了自己,恐怕这样对一切都淡然的态度无法被他所用吧。
不想面对,不想面对,不想面对,不想面对,不想面对…………
亓天疯狂地想驱走盘旋于内心的那些情感,它们令他痛苦,令他动摇,它们像铁锁般紧紧箍住手脚,他无法再逃避,那桎梏的重量也似乎马上就要拖他堕入地狱。
……停下来……不要再束缚我的元素……
他忍无可忍,甚至癫狂地抬手想直接扯掉牢牢锢于耳垂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的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他抬头,眸子里点染着惊恐,对方却意想不到地送去关怀:“你没事吧……?等下,马上帮你处理伤口。”
亓天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对方面前。他呆呆保持原有的姿势,等待对方用棉球小心翼翼擦去耳边的血迹,又取下耳钉,将被刺穿的部分一并消毒,最后擦拭耳钉的尖端,重新帮他戴回去。
“抱歉,我的元素只能让细胞生长,消毒还得人工来。”他笑了笑,尽管面容看上去稚气未脱,语气却已然一副大人风范。他放开手,继续说:“放心,应该不会化脓,但就算瘙痒也不能用手去碰的。”
好像完全被误会了。亓天默默收回手,暂时放弃这个打算。还好不需要用元素治疗,否则耳钉的事情可能会被发现。想到这,他有些释然。还有一点,刚才取下它的时候,他看到了类似纽扣电池的装置——这说明元素被抑制只是一段时间的问题,再坚持一下,自己就不用受这般苦痛了。
亓天拽了拽青年的袖子,用平淡得近乎像是命令的语气说:“能过来一下吗。”
在这里对话可能会被人听见。他不知道复仇者一旦被人发现身份会怎样,更不知道被元素猎人动过手脚的人会被如何处置。这个势力曾经视一切为敌人,包括元素学院,就算亓天本人不曾怀有仇恨,「复仇者」这个名号也会让他百口莫辩。
他现在必须小心谨慎,为了生命安全。
青年愣了一下,随后想都没想就点头应许。他跟身边的人交代什么后,和亓天一起来到被集装箱阴影覆盖的角落。
“有什么事吗?”
“我妻先生说你可以帮助我离开这个岛。”
“诶……”青年突然听到近半年来音讯全无的名字,稍微想了想,“前辈果然当了元素猎人吗……”
亓天对青年感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只希望对方尽快切入主题——他要离开这儿。
“等等,你不是学院的学生吧,元素使?复仇者?他为什么放过你还要我带你离开这?”
青年抛出一连串的问题,矛头直指核心。亓天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他弟弟。”
亓天不确定青年会不会真的帮他,至少他不像是真二那样说做就做的人。但他过去似乎和真二关系不错,如果说是弟弟的话,他总不会扔下自己不管的。于是亓天依旧为了自身安全,扯了个并不明智的谎言——他当初开口第一句便叫了「我妻先生」。
“他说你能确保我的安全,请带我离开这里。”
死马当活马医吧。亓天再次重复了一遍他最迫切的、也是唯一的愿望。
“前辈竟然有弟弟……我都没听说过……”
青年——青崎一树并没有注意到那一点,反而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这件事。他不去考虑事情本身的真假,而直接越过这一点串联回忆去了。
这个人没有我妻先生那么麻烦,应该很单纯吧。亓天在心里像评判一件物品一样对青崎下了定义。
“我在中国长大的。”
这句倒是事实。
“哦哦,原来是这样。”
青崎回应道。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缄默。
“呃……我妻君?”青崎小心翼翼地称呼着对方,看到亓天的表情没有变化,便继续说下去。“来加入学院吧?”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既然都是元素使加入这边不是很好吗?既是学校,又能提供庇护,大家还都是身份相同的人,这样就可以没有歧视和痛苦地生活在一起……”
“对不起,这有悖之前和我……哥哥的许诺,我不能答应。”
答应别人的事情践行到底,这是应事没有原则的亓天少有的原则之一。虽然这原本体现着儒家伦理道德的观念早就被他扭曲了。
青崎依旧借他的正义感劝说面前有几分可怜的少年:“前辈身为元素猎人本身对你来说就是威胁!以前辈的性格……就算他真的要保护你,他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如果被其他元素猎人发现,那就……”
“小森——!!!”
青崎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嘶喊所打断,他犹豫地望着亓天,想继续说下去却又不能对那边置之不理,何况听对方的语气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小森你在哪——!!!洛基,洛基他受了重伤,快去救救他————”
听闻洛基的名字,青崎的脸色一沉,立即浮现出震惊和担忧的神情。“抱歉,我必须去救洛基,你去找一下琳波小姐吧,她是鸽组的研究员,也是前辈认识的人。”
撂下一句话,青崎便匆忙地跑出去,询问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听罢她带着哭腔的解释后,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立刻跟着对方离开了。
亓天有种青崎也要哭出来的错觉。跟他和“哥哥”相反,对方还真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那么,他推荐的人也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鸽组是什么……?……研究员?”
亓天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他拿出真二的手机,翻看电话簿,果然找到了琳波的名字。
这次他直接拨通了号码。
“……喂?”
电话里穿出成熟中年女性的声音,不愠不火,不紧不慢。
“琳波女士,我是我妻真二的弟弟。我是元素使但不想加入学院,所以哥哥想拜托您暗中带我离开这里。”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成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更有信服力的谎言,而且十分流利。
“……”琳波沉默了片刻,在等待的时间里,亓天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紧张会带给心脏多么大的负担。
“你在哪里?”
“医疗点附近,红色和蓝色集装箱的角落。”
亓天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看来他总算不会被抛尸荒岛了。
十分钟后,绻发白衣的女性带着他从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到轮船停泊的港口,从鸽组才知道的通路上了船,并将他藏在自己的房间。
“可怜的孩子,因为元素受了很多苦吧。”
返程的时候,琳波什么都没有问,和亓天在一起时也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亓天本想问问鸽组到底是什么,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和这个人进行交流。
之后,鸽组似乎还要做些善后工作,琳波出了门后再也没有回来。
船终于靠岸,亓天等到外面的喧嚣都平息后,才悄悄溜下甲板。万幸,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久违地再次踏上陆地——这次是真的大陆,亓天找回了他原有的感觉。元素抑制力场在不断减弱,现在似乎快临近崩溃的边缘了。
他终于等到了自由,或许现在是个机会……
——“就算他真的要保护你,他能做的也是有限的。”
亓天从荒僻的小路逃离港口,途中突然想起青崎的话。
他是说,和我妻先生在一起,性命依然会受到威胁吗?
——“学院能为元素使提供庇护。”
亓天转头望向穿着红白色制服的学生们。他们三两成群,被白发的男人引导着。另外一些身上没有制服的人则正被黑发男人询问些什么,尔后露出安心的笑容。
“…………”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回转。他无意识地被那种安逸所吸引,他要向着伊甸园,向着不会再担忧性命的地方前进。
“久等了~”
在亓天迈出脚步的前一刻,手腕被人有力地攥住。他被对方拉着向最初的方向扭了回去。
“不是说回来就联系我吗?我不放心来这里看看还真是对了,本来还以为多此一举。”我妻真二十分不满,手上加重了力道。而亓天的元素已经不被抑制,他看着自己的手腕由红变紫,没有任何情感的波澜。
“这样啊,这玩意也差不多没电了。”真二松开手,抱怨一句“无聊”。
“说起来青崎还真的把你弄回来了,那家伙比想象中的能干嘛。”
“不是他,是琳波。”
亓天纠正道。
真二一副遇到难缠家伙的样子,撇了撇嘴。
他更不爽了。琳波帮忙可不是免费的,这代表着他又要去求猫山帮他从老大那里偷点不共享的资料出来——那位鸽组的研究员需要数据做研究。分享资料不算什么,他从来不会在意,而求猫山这件事,还不如让他去死。
账都全在黑兔晴子的头上。
真二把亓天推进他的黑色轿车后座,连安全带也懒得系,猛地一踩油门拐向宽敞的公路。和车身一样已然是老古董的引擎发出轰鸣,仿佛在替主人倾吐着怒意。
这辆保时捷喷泄出黑色浓烟,缓慢而缥缈地散入天空,被一抹湛蓝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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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波: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19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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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猎人paro,前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5055/,4102
人物性格与本设略有不同
凌晨四时,我妻真二风尘仆仆,踹开苏我祈病房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冬日的寒气瞄准这个空隙,一股脑地附在真二身上做了不速之客,书桌上快要燃尽的微弱烛火彻底被吹成了灰烬。
即使真二强行夺门而入的声音被祈的梦境吞噬掉,不断侵蚀而入的寒风也会硬生生把他拽回现实——他需要往上扯扯被子。于是,一片漆黑之中,祈的手和某人正抓着被子往上盖的手重叠了。
“啊啊啊————”祈以为有盗贼或者更糟糕的吸血鬼潜入进来,声音不受控制地跑出来。当他接着月光看清床边人玩味的笑容和眼镜的寒光时,二话不说,拽过枕头冲对方脸上一砸。
“大半夜的,有病啊你!”
“哎,醒着早说啊,我还以为有机会实验一下被子能不能闷死人呢。”真二灵活地闪开,顺手像接住橄榄球一样接下枕头,顺势往回一扔,完美命中敌方头部。
“你特么……”祈咬着牙骂道,如果对方单纯是为了捉弄自己专门大半夜的跑过来扰民,那真是能颁个欺负苏我祈世界第一敬业奖了。何况那件事之后一天都没过,昼间一副好心人模样提着蛋糕嘘寒问暖来探病,夜里立马变了脸,这个男人实在是差劲,差劲,差劲。
“别冲动,别冲动,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真二摆摆手,从腰间挂着的一堆家伙里取下一把长刀扔给祈,“小礼物,悠着点保存好啊,这可是那家伙重要的东西。”
“那家伙?”祈一头雾水,于是把那刀举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看清外形后,惊讶地感叹了一声。
“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把你什么东西夺走了的话,抢回来一个就是了,怎么样?”真二颇为自豪地笑笑,语气仿佛是在等着祈感谢他。
搞什么,欺负人家半天还要说谢谢。祈白了他一眼。不过能抢过来那个吸血鬼的东西,那家伙还是挺有能耐的,姑且收回前言吧。不过祈还是因为好梦被打扰十分不满,无视真二无声的期待,转言抱怨道:
“就算是这样,你白天再找我也来得及啊?”
“喂喂喂,我可是从黄昏拼到现在耶,体谅一下别人的艰辛好不好。”
“请问你身上哪点能看出「艰辛」二字?”八成又再扯谎了,祈选择性拒绝体谅,再说长时间战斗后哪有人还有这等精力拿别人开玩笑。
“啧,这么铁石心肠,以后可是嫁不出去的啊小公子。”
“22岁依然单身两次恋爱大失败又遭人背叛迫不得已来当吸血鬼猎人的人给我闭嘴。”
真二切了一声。说什么不好,谈到恋爱问题简直是给自己挖坑。
看着真二的表情,祈第一次觉得自己赢了,而且是大胜利。
“算了,被你搞得睡意全无,把蜡烛点亮吧,看看那把刀。”祈指了指书桌,示意真二去办这件事。
真二脸色一沉——当然在黑暗里没有被祈看到——突然有些慌张地把祈按回床上,又讲刚才扔到一边的枕头摆好:“你……你还是继续睡吧,明天晚上还有任务,好好养你的伤,否则拖了后腿我不负责救你,没错,绝对不负责,我会直接跑路扔你喂吸血鬼。”
“哈?”祈气冲冲地掰开对方的手,“你这家伙……!!”
祈再次抓起枕头,打算直接糊真二的脸。他突然感到一股违和感,手悬在半空,在微弱的月光下端详着对方。
——哪里感觉不太对……
真二冷冷地哼了一声,“谁让你打啊。”说罢,便急匆匆地摔门而出,房间中再次袭来一波寒气。
祈打了个哆嗦,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睡魔好像又要将他召唤回去。他便放下那些事情,轻轻摩挲床边的长刀,安心地沉入梦乡。
真二踉踉跄跄,离开祈的房间一段距离,终于,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倚着墙跌坐下去。回廊下昏黄的灯光洒在他不断颤抖的身影上,映照他满是斑驳血痕的苍白脸颊。绀碧色的围巾下,暗红的印记还在不断地晕开,将外套的绒毛一同点染。
“我妻真二,亏你能撑到现在耶。”
他自言自语道。白天再过去?白天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他那副败犬的样子,况且能不能安全活过白天还是个问题……
真二颤颤巍巍地扯下围巾,右肩与脖颈之间已经一片殷红,更严重的是,依然有血液从咬痕和伤口中流出。
“喂喂,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干尸了……”
真二保持着玩笑的口气,但那副表情看上去却没有那么轻松。他笑的很僵硬,仿佛在死神面前插科打诨一般——无论送出什么甜言蜜语,你终免不了一死。
“真二?你在这里做什么?”
巡夜中的逝日举着烛台走过来,等到看清真二那副血迹斑斑的惨状时,马上过去搀扶住他。
“抱歉了……”真二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能扶我回房间吗……”
“这……有点糟糕啊……”
逝日刚刚给真二包好绷带,脖颈处已经渗出了新的红斑。不仅如此,有一部分血迹无论如何都无法擦去,它们干涸后,就像暗红色的荆棘,从颈部延伸到右肩,并随着血液的不断冒出而缓慢向下延伸着。他此时正少见地乖乖躺在床上,脖子旁边贴着一袋冰块——躺卧休息和冷敷能够延缓出血速度,虽然是应对血友病的方法,但此时用在真二身上竟也能发挥不错的效果。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今天我就要失血过多去见阎王了。”真二摸着脖子,苦笑道。虽然疼痛已经退去,但毫无感觉地不断失血给人的感觉更难以忍受,而且这些印记八成还有蹊跷。
“等等,你今天不是没有任务吗?”
“狩猎娱乐而已。”
“我不觉得你会去挑衅能把你伤成那样的家伙来娱乐,发生什么了?”
面对逝日的质问,真二装出困扰的表情,喁喁自语了几句「头好痛头好痛」,随后,迫于逝日稍有压力的目光,他叹了口气:
“冤家路窄啦……”
“冤家?你不会是……”逝日在脑海中简单搜索,很快找到了目标——毕竟能称得上真二冤家的吸血鬼只有一个。
“哈哈哈……因为一点小小的原因想去教训一个吸血鬼,没想到是那家伙,超头疼的……”把自己的某个意图说成“小小的原因”,真二打算含糊过去。虽说自己被弄成这幅样子,他好像也没为那个“小小的原因”后悔。
“然后那家伙见到我脸色很难看耶,我就一不小心多说了几句,结果惹她生气了……”
很容易就想到真二当初得意洋洋嘲讽对方的样子,逝日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方常常仗势欺人却被反摆一道,屡次屡犯还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也难怪。
逝日并没有把刚才的想法表现在脸上,相反地,他在认真考虑对策——他需要一个能够打破吸血鬼能力的诅咒把同伴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方法。
“找博士帮忙吧,再问问大家,总会有办法的,再次的情况下我们全部人的力量去讨伐那个死神也一定能……”
“不要!”真二快速打断他,显得有些激动,“猫山就罢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拜托了……”
真二向旁边瞥了一眼,今夜没有任务缠身,他的室友正睡得酣熟,尽管听到他们模糊的说话声会偶尔皱下眉头。
“……可是你还能坚持多久?”逝日有些担心,对方显然在逞能,但是如果强行违背本人的意愿,事情会变得更糟也说不定。至少先做好其他打算吧。他想道。
“听说慢性失血1500毫升左右会出现危险症状,似乎也有失血2000左右依然能正常行动的人……总之,把1500当成界限吧,我可不想死啊……”
计算着生命时数,真二脸色渐渐变得煞白,他颤抖着抓住逝日的上臂,继续说:
“…………以止血措施做到最好的情况来计算的话…………”
说到一半,真二顿住了。透过逝日身体的间隙,他看到门边露出一半披着外套的瘦小身影,对方好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正想向里面探头看去。
真二见形势不好,猛地坐起身来,也不顾冰袋咔地一下子顺着床沿滚落到地上破碎掉,他只管双手抓紧了逝日。他一边借逝日的身体挡住房门处射入的视线,一边绕过后者的脖子,战栗不止地贴近对方脸庞。
他忧心忡忡地摆出一副可怜样,向逝日投去祈求的目光,然后继续迫近,最后毫不顾忌地享用对方的嘴唇。
他全部的视线被都面前的男人所占据,尽管无法用眼睛确认,他确信自己听到了门外有谁跑开的声音。于是他放心地将舌尖与对方缠绵,唇与舌摩擦之间仿佛燃起火苗,点燃两人之间注入激情而渐渐急切起来的喘息。
不知为什么,与逝日的吻竟有些苦涩,苦涩到渗入心扉,化作血水流淌至全身,让他不想再继续浸在其中……
差不多到了告别空气的极限,真二轻轻推开逝日,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此时更是气喘不止。而逝日依然游刃有余,他双手从腰间绕至对方背后,紧紧环抱,偏头轻轻舔舐耳尖。
“逝日……等…………”真二几乎快叫出来,他现在却全身软绵绵的,像是力气都被抽光一般。虽然现在做这些事不合时宜,他也不太情愿,但谁让自己引火上身呢?活该,真是活该,现在这样身体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了。奈何他现在又手无缚鸡之力,更别说做些实质的反抗。
于是逝日把真二放倒,跨坐在他身上,开始去解他十分钟前刚刚亲手给真二扣上的纽扣。下面的那位心中又是一片鼓动,只好捂住脖颈,求着但愿别冒出更多血来,否则连绷带都要被顺手拆掉……这更糟糕。
混蛋,你他妈别得寸进尺。真二咬牙。
先引诱别人的是你,要负责的也是你。逝日笑了笑。
我命都快没了。真二抿嘴,切了一声。
那才要做些开心的事不是吗?逝日紧盯着他。
“你…………”似乎很有道理,真二没辙,选择屈服。
这时,旁边幽幽地传来非常破坏气氛的声音:
“你,们,当,我,是,空,气,么。”
猫山宵犹如诈尸般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带着满满的好梦惊醒起床气,带着满满的对那两人堂而皇之在他旁边卿卿我我的愤怒。
“猫山,谁允许你醒了?”
“有你们这样被捉奸在床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猫山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把逝日拽到一边,刚想对着真二一阵臭骂,看到他那黑红交织的伤,马上放下了赌气般的行为,惊讶地问道:
“真二……你怎么了……”
“如你所见,快死了。”真二给他一个白眼。
苏我祈在走廊上一路狂奔,方才看到的那副光景在他眼前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自己原本对那家伙还抱有些好感,还有些担心对方刚才奇怪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竟然…………
蠢毙了。这么做和这么想的自己都愚蠢至极。
被真二的把戏蒙混过去,祈完全没有发现真二受伤的事,并且不知为什么心情沉沉闷闷的。
祈不知不觉跑到公会走廊的尽头,他抬头茫然地望着任务揭示板。上面醒目的大文字根本无法映入脑海中,随意地扫视那些公告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结果却瞟到一个让他更慌张的名字。更严重的是,紧挨着那个名字下面,正是自己。
【任务公告】
今日A区吸血鬼将举办集会,地点为街区27号官邸。派遣我妻真二、苏我祈前去侦查,请避免与大规模人数的吸血鬼发生冲突。原则上必要时允许猎杀,请自行把握。
吸血鬼猎人公会
2033.12.11
难缠的家伙正渐渐逼近元素猎人们。
我妻真二攥紧武器,一击刺穿面前企图攻击他的触手树枝,炽剑点燃了不断蛹动的大木料,熊熊火焰开始燃烧,逐渐化为灰烬,迸射出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噼啪声。随后,怪物在火焰蔓延到自身的前一刻切断了触手,并猝不及防地将它甩向真二。
眼前突然闪现一片火光,真二快速撤步,借着惯性跳到另一边,炙热的温度与他擦肩而过,几颗火星顺势在他的毛领上落脚。他感到一阵恶寒,迅速抬手拍灭它们,同时听到背后有什么人在喊:
“真二,小心!!”
还未等真二回头,耳后传来令人惊悚的声响,仿佛像是粗糙的树干缠绕人的身体,并且不断地束缚,束缚,禁锢四肢,绕上脖颈,让人动弹不得,让人无法呼吸——他转过身去,发现身后正是为他挡下方才疏忽时的攻击、被树枝死死缠住的逝日。
“逝日?!”真二愣了一下,他从未想到会有人替他挡下攻击——没有,从来都没有,就连少年时代和不良们冲突都是只有他一人单打独斗——随后他才反应过来当前是怎样的形势,抄起武器准备砍断那些树枝。而就在炽剑的顶端马上接触到枝桠时,真二停住了。如果碰上去,逝日也会被烧到的。他犹豫道,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逝日,后者则想尽力挣脱束缚,却被愈箍愈紧,树皮与肌肤接触的地方流下一道道血痕。
不对,我的任务是打倒这些怪物,不能被这种事情乱了阵脚。真二咬咬牙,下定决心冲上去,树枝却在他不经意之间生出分岔,挡住路途,同时在真二眼前狠狠将逝日甩了出去。
强大的冲击力撞碎了缠绕在逝日身上的树枝,而他本人也吐出一口血和消化液的混杂物。他拼尽全力颤抖着支撑自己,却仅仅只能做到让胸膛离开地面罢了。
“什么……”真二下意识地望向逝日,而触手仿佛瞄准了这个空隙,一并涌至他面前,逐渐集合成一股,高高抬起了足以用阴影笼罩他全身的木锤——
“住手!!!!”真二猛地挣扎了一下,抬手扯掉什么东西,接着,大量液体被灌入喉咙,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液体也不断随着每一次喘息变本加厉地涌入口腔,险些令他呛到窒息。这是治疗舱?——他总算从脑海中搜寻到一样与这种情况相关联的事物,便捂住嘴巴,尽量抑制咳嗽不停的咽喉,熟练地摸到舱门开关按下。
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尽管算不上什么新鲜有芳草香,起码是让他能好好过活的东西。大量液体依然残留在他的喉咙中,他不断地咳嗽,却勾不出那些碍事的阻塞物。
这时,旁边的舱门打开了,逝日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捂着嘴痛苦不堪的队长,问道:
“没事吧?”
真二又咳嗽了好一会儿,终于平息下来。他略带虚弱地回对方说:“这句话该我说吧?”
方才的幻觉是现实的映射,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某个无人岛上发生了与之相似的事情,而最后真二和逝日两人都失去意识,醒来便进行了如上对话。
“看来事情都解决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安稳地泡了这么久。”真二撩起湿漉漉的刘海,眯眼打量逝日,看到对方身上依然存在或浅或深的伤痕后,他仿佛要逃避什么一般,移开了目光。
“我身上有什么好看的吗?”逝日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随后听到真二小声嘀咕道“肌肉真好”。
以及……那纹身。真二端详着对方刻在微妙位置上的印记,把话咽到肚子里。那玩意不像是那种温顺性格的人会有的东西。要么这家伙有不可告人的过去,要么那幅乖乖相就是面具,或者,两者皆有之。
这个时间点出来真是太不幸了。真二闷闷想道。麻烦事简直堆积如山。
“那我先去……”
“等下!”见逝日要离开,真二立刻打断他。对方迟疑地回头,真二反反复复吞吞吐吐,非常不情愿又不得不说出来。他终于挤出那句话:“之前……谢了……”
“不用谢,保护队长而已。”逝日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仿佛只是尽了应尽的义务。然后他转身继续向前方的通道走去。
“还有,我把之前没说完的事情告诉你作为回礼吧。”
“好啊,”逝日有些欣喜道,“可是真二,别忘了现在我们需要洗掉身上这些东西穿上衣服再说。”
“……抱歉,忘了。”真二觉得自己一定还没清醒,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注意到。他按了按睛明穴,然而却没有丝毫用处,视线甚至更模糊了。
我一定还没清醒,真二又向自己重申一遍。
脸上竟然有些热,一定是太尴尬的缘故……
真二穿好衬衫出来的时候,逝日正在门口等着他。
“营养液看上去挺苦的。”
一罐啤酒冲他扔过来,真二单手接住,下意识地眉头一蹙——说实话,他不太擅长这个。然而营养液残留的味道在口中上蹿下跳的感觉十分难忍,眼下又没有能其他饮用的东西,他便没有再犹豫下去,倚靠着墙壁灌了几口。“谢了。”
“……我们去年在岛上的事情,”真二抱臂,摇晃着易拉罐,“对吧?”
“是的。”
“不过博士那的事件记录不是很全吗?逆水银也好,学院的人也好,比我叙述出来要准确得多了——如果你是想把过去的任务情况也一并掌握的话。”
“不……其实……”逝日欲言又止。之前在岛上已经被真二猜中了心思,他还为此担忧是否因为绕圈子套话被对方厌恶,现在反倒被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这未免是好事,它意味着要再次开启一遍当初的话题,当然还要小心翼翼地不给对方留下坏印象。
逝日虽然在成员之中属于比较年长的,但论经验只是个新人罢了。新人要听前辈的话,这似乎是日本文化中不成文的规定,而它在日本人相当多的鹰中彰显得淋漓尽致。因此,要想一切都井井有条地顺利进行下去,需要给其他人留下好印象,尤其是面前这个地位类似行动队长的男人。
“别介意,任务的事情怎样都好啦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想知道当初松茸的事情,我没忘。”
一罐酒下去,真二有点起兴一般,脸上挂着标准不怀好意的微笑——尽管他没在想坏事,只是习惯成自然——摆摆手继续说道:
“那时候鹰才刚成立没多久,这个组织集结了一群或暴力或势利或自私自利的家伙,简而言之,大家彼此零配合可言。很不可思议吧,仅仅过了一年,我们竟然可以互称「队友」了。”
“零配合?”
“是啊,当初我好心背了受伤的猫山,结果被他顺走手枪,后来对付元素使的时候,我差点死在那了。”
真二说到最后一句,愤愤地咬咬牙,语气低沉了些。被猫山摆了一道,现在依然是他无数战斗中最大的梦魇。
“哈哈,也是,现在的猫山看上去不会这么做。”
“……说起来,松茸还救了我们一命。”
“嗯?”
“那种时候真是感动得要哭出来了——然而当初到底是被爆炸的冲击波吹出去还是被松茸推出去的我也分不清,猫山倒断言是后者。”真二用手指敲着啤酒罐,抬头盯着天花板,回想着什么,“我还是相当喜欢那家伙的,天然呆,一根筋,遇上元素使又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拼尽全力,把最暴力的一面展现出来……啊别误会,不是你那样的感情——跟这种人相处很轻松,不用担心被同伴暗算,也没有被失控的家伙捅一刀的烦恼……”
话还未说尽,真二顿住了。被失控的家伙捅一刀,他在暗示布伦,随后想起了码头战最后的事情。这才是逝日真正关心的,他眯起眼睛,打算卖个关子。
“布伦吗……她在岛上做了什么?”在鹰岛上目睹了布伦究竟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家伙,猜到真二的暗示并不困难,逝日果然接下话茬,追问道。
“只有布伦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咯。”真二捏着空罐子,径直走向逝日,在快要贴近他的时候顺手将易拉罐抛进旁边的垃圾箱中。一点酒精似乎就已经微醺起来,他脸颊泛红,大脑好像被薄纱笼罩一般,朦朦胧胧的。他朝逝日眨眨眼睛,“多谢款待。”
“难道松茸的伤也是——”逝日说着,微微攥了攥拳头。
真二直接靠在逝日旁边的墙壁上,仰头继续说道,“当时松茸在后方瞄准了跟我对战的元素使女人,开了三枪之后,另一个家伙竟然跑出来挡枪了!感人,感人肺腑,那群家伙的感情也真是深——但是不是一厢情愿就不知道了。”
“然后你猜布伦怎么了,那位艾斯帕德小姐大叫着「松茸——」冲过去拦在他们中间,然后用她的长枪刺穿松茸的胸膛……说什么「那个男人是我的!!!」。”
“顺带一提,那个时候布伦用的是高压电刃长枪,拜她所赐松茸可以这么回去歇着了……我们却不得不又下去挨刀。”真二苦笑,要是当初他也重伤就好了,他不禁这样想,这样就绝对不会遇到那个该死的女人。
“那个男人?”逝日微微蹙眉,语气沉重了一些,但表情依然保持着和气。“怎么感觉松茸是被卷进三角恋里面了……”
真二稍稍感到空气中有股压抑的气息,但是他并不在意——那些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干系。“谁知道呢,布伦那家伙怪得很,她手臂就是被那男人弄没的,说是要报仇,那感情倒像个病娇。”
“所以……鹰岛上冒出来那么多布伦真是吓死了……”
真二心有余悸地说着,成也布伦,败也布伦,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竟然真的出现了克隆人……
他心里盘算着事件的始末,不经意间抬头望向逝日,而眼前蓦然晃过一张与逝日相似的面孔。
——那家伙不会也是……
在鹰组乔装混入元素学院学园祭的时候,真二遇到了长相几乎和逝日一模一样的学生,从感觉上来说,不会错的,那家伙是元素使。除了银发和神态外,多多少少都能看到逝日的影子。虽然有些好奇,但真二本着不关他事不过问的选择,一直把疑心掩埋着,然而这次任务牵扯出了克隆和侵染研究的问题,难道逝日也……
“逝日,你有兄弟吗?”真二一改玩味的语气,颇为认真地发问:“我在学院里,也看到了跟你很像的人……”
“诶是嘛,”逝日立刻笑笑插科打诨道,“或许我该去认识他一下,顺便跟他认个亲?”
“别蒙混过去!”真二转身将手撑在墙上,正面围住逝日。量极少的酒精在他身上发挥了意想不到的神奇作用——他现在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后果。“你没有被做过克隆实验或者侵染实验吧!”
逝日低下头,脸色微微阴沉起来——那是真二从未见过的表情,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平日和善体贴的逝日脸上的,压抑、厌恶、与轻度苦痛交织在一起的神色。真二放下了手,转而伸向逝日面前,四指蜷缩着,想拍拍他却又心有忌惮。
“逝日……?”
“……是我弟弟。”半晌,逝日闷声回答道。“……不是克隆,他是我弟弟。”
听罢,真二自说自话地向对方喊道:
“喂,你弟弟是元素使?!你却来当元素猎人?!你好歹也是兄……”
他不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也不曾了解过别人的苦衷,仅仅是站在同为「弟弟」的立场上,自顾自地说了一通。然而最重要的是,他并不了解真的逝日。
于是,真二话还未尽,他就被逝日抓过肩膀,两人位置一下子反转过来。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后背又被死死抵在墙壁上,真二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就被柔软的触感包裹住了。
逝日为了不让那些言语继续流出,先发制人吻上真二。后者则在面对这百分百意料之外的事情时显得毫无招架之力,逝日趁此抵得更深。
凡要吻别人,逝日绝不会做仅是嘴唇贴嘴唇这么简单的事情。手掌抚摸上对方的脸颊,舌头轻轻探入,他开始舔弄内侧,慢慢地,麦芽的味道掺杂着轻微苦涩,沿着味蕾攀爬而上。逝日又向内进了一步。
对于真二来说,摆脱桎梏将对方推开并非什么难事,而酒精此时在大脑中烧的更旺,连同脸颊都变得炙热,他的神智仿佛随着令人酥麻的吻一同化作轻轻的颤抖。
他似乎做不到抵御这一切。不知是逝日对这种事情太过熟稔,还是酒精紧紧攥住了大脑的控制权,抑或……他本身就不想抗拒……
忍耐的时间过得十分漫长,真二却毫无痛苦地接受了强硬又温柔的吻。终于,逝日离开了他,意味深长地与他对视一瞬。
“………………”真二睁大眼睛,主观意志似乎还没有从遥远的彼岸反回主人身边,他只好继续被动接受发生的一切。他在等着逝日说些什么。
而逝日保持沉默,踱步离开了。
真二就这样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很长一段时间,他伫立在原地,什么都没有想,没有做。直到——
“真二,你挡路了。”
猫山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真二向前跌了几步,终于清醒过来。他看了眼猫山,又看了看走廊,怒气和羞耻一同涌上心头。
“……我……我刚才…………竟……竟然被男…………”
“被什么?”
“…………”真二回头,猫山平时就不算好看的表情此时不知为什么显得格外欠揍,他抬腿踹了猫山一脚。
“被人灌了酒,我他妈发酒疯!!”
“你有病啊!”
猫山怒不可遏,但抗议并没有好好传入真二耳中。后者哼了一声,向口袋里插着手,面红耳赤地走掉了。
可恶————————
接二期岛上的最后一战http://elfartworld.com/works/31063/
“接下来你要拿那元素使怎么办?”
来路不明的元素使将苏我祈的伤治好后便匆匆离开了,他和我妻真二带着抓获的元素使向前走了一段路,停下脚步,问道。
“没有选择最近的路回直升机,你另有打算吧?”
真二没有立即回答,同样也没有停下步伐,他走过苏我祈身边时,才留下匪夷所思的一言: “我讨厌那个女人。”
“什么?”祈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对,他立即更正,是旁边这家伙打架打得脑子出问题了吧。
“跟女人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有能卿卿我我的松鼠小姐,”祈冲前面那家伙翻了个白眼,“她都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不爽。你什么都不知道,别瞎掰,闭嘴,男人婆。”
“我靠,我妻真二你发什么疯?!”
“我不爽。”
“你不爽别他妈冲我发,你以为我心情多好?!”祈被真二刺到老底,一气之下爆了粗口,他费力忍住拽过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的领子给他来一拳的冲动——他八成打不过那个一副臭脸又加了怒气buff的家伙。但是祈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说实话,放跑的那个【死】元素使让他吃尽了苦头:被散发,被砍腹,被刀架脖子,一应俱全。于是他选择继续用语言回击:“你又没受什么苦,还不爽,不爽个鬼,自作自受吧你。”
“哈?你个弱逼被人撂倒三次怪我咯?”
说着,真二撩起左手,想去揍对面那特不识时务的家伙,不料他忘记自己的手正和元素使铐在一起,这始料未及的动作硬生生地让【痹】元素使亓天差点摔了跟头。
亓天拖着真二一起踉踉跄跄往前跌走几步,淡然地稳住平衡,静静注视互相发火的两个敌人,没有任何表示。
真二瞥过他,打量着眼下对一切不以为意的少年,咬了咬牙,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您厉害,您伟大,我不跟您这通缉犯计较了。”祈闷闷地反讽道,心想如果现在手机能通上信号,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畏罪潜逃的家伙举报了。“不跟你绕远路了,也免得跟你生闷气。我从这边回去,你顺道把那元素使处决掉吧,反正看上去你不想带他回鹰。”
祈掉头折了回去,对着真二切了一声。
“我就这么跟老大报告了,说我们处决了一个复仇者。”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钻进树丛,而在那前不算茂密的树影中,隐隐约约能够听见直升机的轰鸣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在找心里安慰吗?软蛋!被女人打得鼻青脸肿,杀了男人出气邀功?”真二对着祈远去的背影大喊道。直到目睹那握着拳气得有些发颤的瘦弱身影消失掉,他才长长叹了口气,眸子染上他人从未见过的些许悲伤,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谢了。”
想必祈多多少少明白自己打的鬼主意,于是主动选择离开,好让他畅通无阻地执行计划。真二揣摩道。这样祈也还了他两次前来救场的人情,但以后他也无法开口再用这事取笑对方了——两人手中都握着对方的把柄。
“喂,小鬼。”真二抬起和亓天铐在一起的那只手,将对方拉到自己面前。他盯着对方仅剩一边的灰色瞳孔。“那个女人是什么?”
“黑兔晴子,16岁,【死】元素使。”亓天垂下眼帘,避开真二如烈火般的眼神,他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他没有理由拒绝回答,但也没有义务告知对方,但倘若自己闭口不言,或许会挨上一刀也说不定。亓天只关心与自己性命相关联的事情,也只会在这种事情上自己做选择。
随着高擎亓天手臂的那股力量消失掉,真二攥紧衣襟,近乎癫狂地大笑起来。
“黑兔晴子,黑兔晴子,黑兔晴子啊……”
他反复喃喃这个名字。笑声消逝之后,他向前走了几步,一拳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他还是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眉毛却紧蹙着,眼帘微微下垂,似乎要阻止什么东西流出来一般。他一边咬着牙,一边将拳头死死向树皮的凹凸处按,直到手上已经暗红的血迹被新的温热液体所覆盖。
不知是不是【痹】元素的影响,他感觉不到痛,但来自内心深处的悲伤、悔恨、不安与痛处交织成结,将他死死束缚住,拽着他的身体,掰过他的脸颊,让他直面那一片被红与黑所覆盖的风景,告诉他这是现实。
脑海中,黑兔晴子的身影与他不愿回忆起的一副模糊面孔重叠。他突然想起方才祈一气之下对他说出的话:你这是自作自受。
“哈……自作自受……”真二苦笑着,抬手扶额,“我自作自受?我什么都没做,都是那家伙的错……没错……都是因为她……”
真二狠狠踹上树干,上方枝桠摇曳,落下几片绿叶,映着他染上仇恨的翠色眸子。
“我他妈凭什么来当什么元素猎人?!我凭什么跟一群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超能力怪物拼命?!我哪辈子为了自己半点利益都捞不到的事情挨上三刀?!哈哈哈……在灰色地带赚着肮脏的钱,随心所欲地过着恶人一样的生活,没有哪个条子能拿出证据逮捕我——这才是我原本的人生轨迹!”
“都是因为那混蛋……为什么那样的家伙又出现了……亡灵吗……我不会再输给你了,我不会再任你欺骗任你背叛,什么狗屁誓言,我这白痴竟然信了……”
真二一刻不停地嘶喊着,声音在树木间回荡,甚至震得叶片沙沙作响。他尚有一丝理智,发泄自己怒意的同时故意对亓天说出这番话,试探对方的反应——这或许会决定是否留下他一条命,让真二利用。
亓天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把自由的那只手从宽大的运动校服外套中抽出来,轻轻叹了口气。“我妻先生……”他从最开始真二与祈的对话中得知了对方的名字,“请冷静下来,晴子她并不是害你的那个人。”
“哈?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真二转身靠在树干上,面对亓天,再次盯着他的眼睛,“小鬼,你知道吗,即使是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与热情开朗到想给他打支镇定剂的这两种人,也会给人一种相同感觉的。”
“那是独立于性格之外,内心的最本质所反映出来的东西。”
“即便表面相差甚远,她们是同一种人,而我……最恨这样的家伙了。”
不仅仅是所谓的「恨」,仿佛这份感情还夹带着当初对自己没用又发了善心的不甘,还有他绝对不会承认、也没有发觉的对「错误」的自责。然而过去的那件事彻彻底底将真二的人生轨道转换到另一个方向,即使最后事情被画上结束符,真二也觉得是自己的败北。他一直把它潜藏在心底,从他踏进鹰的第一刻开始,不断的将仇恨累积,歪曲事实,单方面转嫁仇恨,最后导致一旦导火索被点燃,他的情感将不可控制地汹涌而出。
——过去的那件事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以至于占据他回忆的全部。
仇恨叠加的结果是复仇情绪的叠乘,哪怕出现的人不是他心中的罪魁祸首,他觉得,只要能击败本质相同对方,也就能化解他的心结,证明他其实是该站在巅峰的胜者。
如果说恋爱中的感情是绝对盲目的,那么常年的盲目中所埋下的种子,一旦发芽生长,结出的果实会让人完全脱离理智,堕入深渊,哪怕那个人素日有多么镇定自若,神机妙算。
当然,本人也沉浸在仇恨生出的欲望之中,他蒙上眼睛,捂住耳朵,自顾自地得出了满足的答案,即使它与真实相悖甚远,即使它毫无意义,甚至带来灾难。
“我妻先生,即便是向陌生人进行没有意义的复仇,你也要决心做吗?”亓天淡淡开口,语气像是在说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即便眼前这个男人扬言要杀掉他的恋人。“我妻先生好像和别的元素猎人不一样,’猎杀元素使得不到任何利益,不愿去做’,那么对晴子也是一样的。”
“有意义,有意义的。对人类来说最大的利益不就是取悦自己吗——金钱也是满足自我的一种道具,所以人们才去追求,但是现在,如果能重新解开这一切,我可以获得胜过一切金钱物质所带来的快乐。”真二攥紧拳头,“所以,这次是真的为了自己,也算是发自真心履行一次职责吧……没人会对元素猎人出手追杀元素使有任何意见的。”
“这样啊。”亓天低下头,表示默许。
“呐,小鬼,”真二沉默了片刻,问道,“看上去我们都是一样的,作为不称职的「元素猎人」和「复仇者」——你真的恨人类吗?”
“我不恨。”亓天乖乖回答道。
“为什么?”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真二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晴子恨,她拜托我一起去复仇。”
“黑兔晴子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明明你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连自己的感受都没有说过。”真二回忆方才的对话,亓天不曾表达过自己的情感,也不曾提过“我觉得”“我认为”这样表述建议的句子,他的每一句话只是用纪录片一样的语气叙述一个又一个的事实。
“我不知道。”亓天摇了摇头,“晴子拜托我,我答应了,我只是履行我的承诺。”
“你为什么答应她?”
“那个时候不答应会被追过来的人杀掉。”亓天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本身如果她给我一个理由,我也会答应的,不管那个理由是什么,不过看上去晴子做事情说不出理由。”
“那个女人也这么不讲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果然还是命运,上天又给了我一个机会……”真二冷笑道。“小鬼,不管什么事情,给你理由你就答应吗?”
“是的。任人宰割或者自杀这种事情除外。”
“你……十五六岁吧?”真二有些惊讶,随后自嘲地笑了笑,“跟我那时候的想法差不多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对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们内心深处或许哪里也是一样的吧。”
“高中的时候,我只想着自己的地下生意,其他的怎样都好,不管是两个好奇学生的邀请,还是被那家伙追求……”真二深深叹了口气,“我本以为那是相当自私的表现,不关乎我最本质利益的事情怎样都好……其实是都祸起萧墙。”
“所以,小鬼,你也是这样。跟我一起来吧,我当然是要利用你对付黑兔晴子,但是,如果你也想利用我的话……我没有意见。”
真二解开手铐,对着有自己影子、表象却截然不同的少年伸出手。
“我要做的,是向命运复仇。”
“好。”不知真二的那些话有没有真正进到亓天心里,起到前车之鉴的作用,但由于他的确给出了理由,亓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说你啊……真正思考过吗,你愿不愿意?”
“就算我妻先生不杀我,把我扔在这,在这孤岛上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依然是关系性命的形势,亓天作出回答。
“…………”真二无奈,看来要让眼前这个人改变多多少少还要花些时间,不过这样倒也好利用。他摘下一边的耳钉,强行刺穿亓天的耳垂,给对方戴了上去。
“一个作用范围只有一米多的元素抑制装置,我带着没什么用,不如给你一个——不要再用你的元素逃避感情了,这样对我也很麻烦。”
亓天的元素被大量削弱,加上刚刚战斗的旧伤,他痛得呻吟几声。他抬手拭去耳垂的血,咬紧牙关撑住身体。
“嘛,这样你离开我也活不下去了吧,现在能帮你的人只有我。”转眼之间,真二就收起那副同病相怜的模样,恢复本性,充满恶意地笑笑。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亓天,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联系人信息,照片和号码、住址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备注都有。“到码头那边去,手机在那里也会恢复信号,给这个人打电话,他是学院的人,不仅能帮你治疗,还能带你离开这儿,不过下了船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溜走了。”
“回到大陆上联系我,上面有我的另一个号码——如果你想继续活下去的话。”
亓天看着屏幕上脸庞有些稚嫩的青年,点了点头。
“去吧,鹰的直升机要起飞了。”真二回头看着树丛尽头隐约可见的直升机,引擎和螺旋桨的轰鸣声已经清晰地传过来了。
“还有,如果遇到学院的人,随便编个元素,【痹】元素使已经被我处决了。”
真二摆摆手,转身进入树林,向直升机走去。
目送对方离开后,亓天默默地将手机放入校服口袋,捡起不远处被真二扔开的折扇刀。几片不合时宜的枯叶被带起来,落到亓天手上,他一并连那些枯叶也握在手中,一边任由它们从手中滑落,一边向港口迈出脚步。
1
裁判结束了。
从开端到陈述,推理,指证,真相大白,一切牵连起来看似那么流畅,犹如庄严的法庭审判一般——但它却建立在自相残杀的疯狂与失去同伴的痛苦之上。阿部修也想起方才形形色色的声音,有的人无关痛痒,懒散地附和着;有的人一直保持着沉着冷静,有理有据地顺其线索推理;也有谁,痛失重要之人,在裁判上自我失控地呐喊起来。无论情绪如何,那些与以往有着微妙偏差的声音传到修也耳中,传达出的都是多多少少的动摇,或者绝望。
自己也失控过吗?这偌大的裁判场中,自己也是否因为无法接受同伴的死亡,大声吵闹过吗?
修也远远望着圆形站台的对面,那里竖着海藤黑栀的黑白照片,上面还用红色大大地画了一个叉。他又感到一阵眩晕,抬起手掌死死抵住额头,用力敲了几下。
——该死,如果当初多考虑一点的话……
「那个人会死。」
就在前一天,预言师三屿亚希指着不远处的白发少年,沉重地宣告她的预言。虽然修也感到焦急和恐慌,想要过去提醒他,但是听了凯尼恩的一番话,他最终没有付诸实践。理由其一,凯尼恩说的没有错,当下大家互不熟悉,校长又有可能从中挑拨,自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其二,白色卷发的少年与修也素昧平生,就算修也冲过去,对方也未必领情,甚至可能误以为他图谋不轨。
一天后,卷发少年的确被害了,另外还有——当时站在少年旁边与其攀谈的海藤黑栀。
修也痛恨自己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海藤的事,一切都是自己惯性思维的错。一直优哉游哉、认为一切都会顺利的他,恰恰就这样因此失去了友人。
有句话说,防患于未然;也有句话讲,船到桥头自然直。两者相比,后者显然要轻松的多——只要顺其自然,自能无为而治。可是世上哪有这么多称心如意的事呢?
修也懂得这个道理,他却迫使自己做出乐观无畏的样子,直到失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天真。
此时却为时已晚,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修也踉跄着走下自己的裁判台。颤颤巍巍的双脚踏在地面上,他却没有尘埃落定的感觉。自己像是一直飘飘呼呼地踩在残垣断壁上,一步之外,就是无底深渊。
不知是站立太久,抑或是过于动摇,修也膝盖一抖,自己来不及反应就跌了下去。有谁揽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拉起他的胳膊,让他的头部在距离地面十厘米处停了下来。
"喂修也,你没事吧?"凯尼恩扶起摇摇晃晃,没了往日精气神的修也,一只手继续搭在他的肩上做支撑。"以前的朋友遇害的确很痛苦,但这幅样子,太不像你了。"
"不像我……吗?平常的我,真的好吗?"修也动摇着,无力得连话语声都如同变得越来越小。
自己这幅样子真的好吗?修也为此失去一如既往的自信。原本觉得那副元气又无所顾虑的样子也能让别人变得精神,但到头来,却是那样的结局……
"有什么不好的!修也君就是修也君啊!"裁判时站在修也旁边的亚希也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修也没有立即回复什么,伸手分别揽住和自己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低头抵在他们并排着有一些高度差的肩膀上,轻轻地笑起来。
是苦笑吗?还是感谢?修也已经分不清这些感情,只是埋头于两人肩并肩搭起的连桥上。渐渐地,声音变成了哽咽,泪水顺着修也被遮住的脸颊打在两人肩上。
"修也……"
"对不起,"修也的声音恢复平静,绕过两人脖子的双臂此时环绕得更紧了些,"就这一会儿……原谅我……"
许久,修也终于抬起头,凯尼恩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那边,有人一直在偷偷往这边看。"
"诶?!"修也后退一步,"我、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他只是想要你的签名。"亚希透过才能断定道,"好像有点犹豫该不该过来。"
"他?谁?"
亚希摊了摊手,"没看清呢……现在已经走掉了。"
"堀满,超高校级的球童,编号009。那个脸上有疤,衣服很厚,看上去很懒散的人。"凯尼恩推了推眼镜,说道。
"小堀吗,我已经知道他了……等等凯恩老师?你看的这么仔细?"
自从昨天拜托凯尼恩教自己如何提升形象之后,修也就在对方的名字后面加上「老师」二字,自己还叫的相当投入。尽管修也要学来贵公子的气质,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嗯。不过修也,你没关系了吗?"凯尼恩看着瞬间又变了一个人的元气家伙,有点担心对方是在逞强。
修也攥紧肩上贝斯的背带,点了点头。"嗯,有你们在就好多了。"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亚希也放不下心来,加之两个小时的学级裁判之后,自己也筋疲力竭,于是提议道。
"嗯,那晚安。你们……要小心啊。"
"你才是啊,修也(君)。"
2
一踏进自己屋内,修也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一般,仰面摊倒在床上。尽管眼皮沉得近乎一刻都支撑不住,他还是丝毫没有睡意。他抬手按掉灯的开关,静静看着被漆黑笼罩的一切。
眼睛的暗适应渐渐完成,周围事物的轮廓变得清晰,修也却更加难以入眠。三天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涌上记忆,手中的丝线越来越乱,直至缠成解不开的心结。探索学校也好,和各有千秋的天才交往也罢,看到尸体那一刹那的疯狂与绝望,还有历尽艰辛的调查,还有最后被带走的那个孩子……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炽热灼烧蓦然的南风四起……稍有一刻逝者的灵魂明晰……"
修也把胳膊搭在脸上,轻轻唱了起来。
"无人知晓,何时起梧桐梦碎长堤……终焉已至,约定后未来无处寻觅……"
那或许是唱给再也无法遇见的某人的歌。
——……黑……
"修也,你终于来上课了啊。"
当修也大摇大摆踏进教室,周围的人一下子停住手边的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坐在最边角上的一个人先开口说道。
这的确是一件稀奇的事,自从几个月前修也一头扎进娱乐圈,基本上就把学业荒废了。虽说他每周还是坚持来一两天的,不过就是打个卡,然后翘去天台吹吹风罢了。
"是啊,好久没在学校里见九十九了,所以进来看看咯——啊,其他的大家也是!最近有什么惹人瞩目的话题事情吗?"修也一边跟教室的人打招呼寒暄几句,一边往九十九的位置上靠去,随后双手一撑坐到对方的桌子上。
自己的卷子险些惨遭蹂躏,九十九撇了撇嘴,把他们摞好放到桌洞里——毕竟这个对他来说最难搞的家伙来了,作为年第一的他的威严也根本不会起作用吧。
"喂修也,你知道吗,津岛不知怎么的最近突然开始上课打瞌睡,上次考试险些被超了诶——"旁边的男生也凑过来,用胳膊肘戳戳修也,打趣道。
"的确,因为这个老班前几周心情很不好诶——说起来,津岛同学你也被请过去好几次吧?"看到有人过去搭话,不少热衷于八卦的同学也跑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而脸上莫名其妙被胡乱涂了泥的九十九往后靠了靠椅背,抱着手,一副快要爆发的样子——原本没人敢调侃他的,如果修也不在的话。而实际上,他在课堂上打不起精神,成绩下降这件事,只是因为晚上去打工赚些钱,然后给修也买生日礼物罢了。现在修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等他了解以后,感动得快哭出来,那都是后话了。
"原,等你有一科及格了再跟我谈我的成绩好吗。"
"哎天青,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怎么还是那副德行。"根本没参加考试,不会被谈起成绩的修也此时幸灾乐祸着,嘿嘿笑起来。
"烦不烦啊,我有努力的!我有的!"对方涨红了脸辩解道。真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这学期有转学生来,修也你知道吗?"
"嗯?这什么展开啊,学校被搅得一团糟的铺垫,或者有什么清奇事情要来的前兆?"修也先吐槽道。现在已经是第三学年的中间学期了,这个时候换学校显然麻烦很多,况且修也他们的学校也并不是什么有名的高升学率学府,来的转学生不是有什么隐情,就是有什么背景了。"等等,开学那天我来了来着,只不过在天台……"
九十九毫不留情地白了一眼发小,对他那学习上的不上进和懒散进行无情的鄙视。"某种意义上,也和你说的差不多吧。那家伙的确搞出了轩然大波。"
"轩然大波倒不至于,又不是他本人做的嘛。"天青接道,"转学生他不仅是个海归小白脸,而且还钓得一手好妹子……可恶……"
"原,后半句描述完全被你的妒忌心扭曲了。"
"津岛你就不羡慕吗!明明那家伙是个男生公敌……等等,这么说修也你也是啊!"
"诶?关我什么事!"修也毫不客气地在天青头上砍了一手刀,又转头问靠谱一点的九十九,"感觉是个很有趣人啊,他在哪里?"
"有趣?我倒看那家伙城府够深的,总感觉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九十九在脑海中搜罗起转学生相关的记忆。从一开始就因为那张算得上俊秀的脸吸引过去了很多女生,再加上偶尔会带些小动物来,而且本人性格也不错、对谁都很温柔,很快就成了学校里的话题人物。不过在对八卦没什么兴趣的九十九看来,他那看似随和之下的戒备,以及在调查什么的举动才是应该关注的地方。不过说到底那人和自己也挂不上什么关系,自己在意下去只会耽误时间而已,九十九便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然后,九十九看了看窗外,果然找到了转学生的身影。"喏,在树底下呢,周围有一群女生的那个,名字叫海……"
"修也?你要去哪?!"
天青突然提高音量的叫喊打断了九十九平静的话语。九十九移开一直托着腮的手,伸过去抓住天青,目送修也一路冲出教室。
"让他去吧,修也那家伙倒没准能和他谈得来。话说原,难得的午休不学习吗?"
修也一路气喘吁吁地跑下五楼,冲着小花园跑过去。绕过做着形形色色事情休憩的学生,他好不容易才挤到转学生背面的树荫下。
旁边有女孩子注意到了修也,颇为新奇地问道:"中午好啊修也同学,你怎么来这了?"
顾不得考虑那人是问自己为什么来上学,还是问为什么来树荫下,修也直截了当地指着大树的另一边说:"来见转学生的!"
"海藤同学吗……"女生一开始很惊讶——修也竟然不知道海藤的事,后来她想了想才明白,"海藤同学转来的时候正好你不怎么来了,也是……"
"嗯!感觉是很有趣的人所以想来认识一下!"修也兴奋地握住拳头,颇像童心未泯的人期待着游乐园一般。
"是在……说我吗?"另一边突然有人搭了话,接着是站起来在草地上行走的声音,之后,白色长发的少年便站在修也面前。
就是他吗!修也眨眨眼睛,上下端详对方一通。个子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眸子是紫色的,好像和日本人有点微妙的不同……看上去的确很温和,不像九十九说的那样。是不是九十九也在嫉妒啊……
修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完全忘记自我介绍这回正事。大概把没搞清状况的海藤撩在旁边几秒钟之后,他总算把思绪拉了回来。
修也伸出手,热情地说道:"哟转学生,交个朋友如何?我是……"
这时,修也的手机在这个不讨巧时间点上响了,嗞嗞振动起来,让他没法继续把话说下去。修也只好收回手,拿出手机看了看。
是经纪人打来的,不接会很麻烦吧。修也超对方微微鞠躬示意,便跑到人少的地方接听电话。
"纪子小姐?现在让我过去?"
"诶……下期节目客串主持人吗?采访学生驯兽师?"
——栀……
修也猛地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由于举动太突然,他的心脏抗议一般怦怦跳动着,思维也因头晕目眩而模糊不堪。稍稍平静下来之后,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竟然会梦到过去的事。
修也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自己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连梦都映射出来了。
——得打起精神才行啊。
他这样想着,开始洗漱、挑选服装——至少这一天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才行。
"修也,起来了吗?"
门外传来凯尼恩的声音,同时响起敲门声。修也把耳机挂在脖子上,过去开了门。
"嗯,早上好。"
"我来跟你说一声的,之前我们撞过的那扇门开了,是楼梯,上面有很多新的东西,一会你也去看看吧。"
"对了,如果累的话,上面有桑拿可以放松一下。"
仿佛看透了修也的需要,凯尼恩补充了一句。
"那里,会有人死掉。"
三屿亚希指向不远处的【某个人】,方才轻描淡写的话语此时变得掷地有声。
但也只是如此。亚希的话语没有掺杂任何主观感情,就像对观光客指着身后的建筑说,这里是个风景名胜一般。这也并不是无情,就算真的能够预言到死亡,她又怎能挽救那位素不相识的不幸之人。
阿部修也和凯尼恩默然顺着亚希的手指方向看去,视线于近在咫尺的某一点交汇。这数步远的路途便是死亡的距离。在沉郁的空气之中,四处徘徊的死神已经锁定目标,盘旋于某人之上,等待时机挥下他那暗黑色的镰刀。
尽管亚希突如其来的发言足够让人震撼,凯尼恩还是显得很冷静。"三屿,忘记问你,你的预言准确率有多少?"
"嗯——普通情况下可以说是百分之九十九,如果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起码八成吧。"
"喂喂喂,不管有多少准确率,这可是要死人了啊!"不知道为什么,修也瞳孔紧缩,视线紧紧盯着亚希方才指向的那个人,反常地激动起来,"只要几率不是0,我们就得想想办法避免不是吗!"
"话虽如此,修也,你觉得就凭我们几个能做什么呢?"凯尼恩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些,好让旁边那位快要冲过去的家伙稍稍安定下来。
"没错修也君,而且对方不会领我们情的。"亚希和凯尼恩一起劝说道。看上去的推断式判断语气,从她这个预言师的口中说出来,十有八九是既定事实了。
"可是……"修也不想就这样放弃,毕竟这个性子支撑他走了足够远,甚至是可以当做信仰的东西。另外,没有尝试过,他也不想就这样对一件可能带来危险的事情做到视若无睹。"如果,如果他真的……"
"抱歉,我们只能做个旁观者。"亚希摇摇头,向斜下方偏了偏脸。或许是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只能表示遗憾,又或许是修也的一番举动勾起了她某些回忆。
"修也,冷静!"凯尼恩扬着脸,抱臂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想过我们靠过去会有何种后果吗!亚希说那个人会死,但是凶手呢?万一起了争执,失手做了什么,那么陷入不幸的将会是我们。"
修也陷入沉默。凯尼恩说的没错,亚希看到的是「那个人会死」,换言之,谁都有可能成为凶手。世事难料,就算他们没有害人之心,也抵挡不住意外的发生——毕竟预言不可能面面俱到。
"……我知道了。"
修也最后看了一眼对方,甚至有些恋恋不舍。后者丝毫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也没有注意到后面正在议论自己的一行人,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嗯,那我们继续勘察吧!"看到修也恢复来的精气神,亚希松了口气。她指着另一条路,笑笑说道。
凯尼恩和修也跟上去,在提醒修也不要老是往那个人离开的地方看、注意好脚下之后,他们推开了下个地点的门。
"看样子是休闲室。"凯尼恩走进去,环顾四周开始观察。
"而且这几张桌子可以搬动喔!"亚希跑到房间中央,指着三张小桌说道。
修也过去挨个搬起来试了试,点了点头。他拉过来一把椅子,仿佛要瘫倒一般把自己推到里面去。接着,他抬起手和脚,用力伸展,让自己放松下来。
"啊!凯尼恩君,修也君,快过来!这里又有凶器!"亚希顺着墙走了一段距离,招呼两人到她那里去。
凯尼恩先走了过去。他细细端详墙上的飞镖盘之后,拔下一支飞镖,用手抚摸露出来的金属部分。
"大概有五厘米,尖端的锋利程度足够给人造成伤害。"
"那不是很危险吗……"修也把自己从椅子上拽起来,晃晃悠悠地凑到飞镖盘前,戳了戳木盘。"是活的呢,这玩意拿下来也能打人的吧。"
"可以啊,"亚希解释道,她又靠着才能看到了一些东西,"虽然不一定致死,打晕是没有问题的。"
"咿,我们能把它收起来吗?"说着,修也就要摘下那些飞镖。
"等下。"
凯尼恩从修也手中拿过飞镖,靠着记忆准确插回原来的位置。
"这里没有可以藏它的地方,如果拿出去带回房间,一旦被人看到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事。"
"凯恩,你严谨过头了吧?"修也收回手,尴尬地笑笑。
"这点我赞同凯尼恩君哦。虽然有时候我超——想扯扯他的脸把嘴角往上拽。"亚希不怀好意地咧开嘴,来回比划了一下。
"喔!你想试试吗小亚希!我帮你架住他!"修也如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绕到凯尼恩身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凯尼恩灵活地左移一步,站定,带些斥责的语气对着不正经的两人说:"严肃点!你们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人用过飞镖了吗?所以可能已经有谁偷偷留下一支凶器了!"
"诶,有道理。"于是那两人老实下来,一同看向在书架前的角落里静静读着书的少年。
"不会是他吧?"修也压低声音,拿手挡着神秘兮兮地问道。
"我觉得也是。"亚希以同样的方式回答修也。
"你们……"凯尼恩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们,显得有些无奈。"修也,你干脆去问问吧。"
"了解!"
得到长官许可,修也小步跑到少年面前,戳了戳他的小臂。
"嘿下午好☆"
及肩长发的眼镜少年从书中抬起头,惊讶地盯了修也一会。之后,他随和地微笑了一下。
"有什么事吗?"少年开口,礼貌地问道。
"嗯我想问一下,墙上的飞镖是你掷的吗?或者说,你有看到什么人动过它吗?"
"不是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在做记录,之后又在读书,在吵吵闹闹的你们到来之前,注意力一直很集中啊。不过大概你们也没有注意到我,也不全怪你们。"少年陈述着原因,语气稍带抱怨和无奈。
"记录?你是爱好文字工作那一类的吗?"修也徒生几分敬佩——文字那些东西,除了歌词之外他看时间长了就会头疼,属于无论怎样努力都克服不了瓶颈的工作之一。
"是的。自我介绍一下,白流笙,是个小说家,称号是超高校级的逻辑。"白流笙推了推眼镜,放下书说道。
"呃……逻辑……?"修也感觉自己的头好像已经疼起来,总之那些看上去比较高端的东西估计这辈子都和身处演艺圈的自己无缘了。他笑了笑,"流笙感觉厉害嘛。"
白流笙皱了皱眉,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他就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谢。"他笑笑回答,"刚刚你们说话声太大,我不得已听到了。实际上,我觉得有人用过飞镖和拿走飞镖当凶器没有必然的逻辑联系,你们过分追究也没有意义,我建议你们放弃,做点别的事放松一下。"
"嗯,我是阿部修也,请多指教!"修也无视了白流笙的建议——他本身也不是很在意有没有人拿走飞镖这件事,他冲对方笑笑,做起自我介绍。
"阿部修也?"白流笙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站起来盯着修也的脸看了一会。然后,他得出这张脸有点印象的结论——很遗憾,他是个脸盲,只能靠名字辨认他人——点点头,说:"那个偶像啊。"
"是是,流笙你知道就好办多了!啊,感觉好亲切。"
"嗯?亲切吗?"
"嗯是呀——等等,流笙你不是那个电视剧「aoTea」的原作者吗!我之前还唱过主题曲的!你的歌词写的很棒我印象很深来着——"修也拖长语调,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和白流笙叙起旧。
实际上白流笙之前并没有对改编电视剧的相关人员留意些什么。他翻开记录本,浏览一番后抱歉地笑笑,"的确呢,抱歉,我之前不太在意这些事。"
"没事没事,现在我不是遇到流笙了嘛,再合作的机会多的是。"修也说着,满心期待。
房间的另一边,亚希和凯尼恩又发现了什么。亚希跑过来朝修也招手,"修也君,过来一下!那边还有东西!"
"好!"修也元气地应了一声,"流笙也要过去看看吗?"
"我也要去吗?"
"嗯……勘察一下地形对今后的行动也有利啦,没准还能发现什么漏洞利用一下威胁那个眼罩变态呢!"修也想起早上自称校长的家伙那烦人的声音,攥了攥拳。
听罢,白流笙扶着椅背慢慢起身,拍了拍他的长风衣。"那我就跟你们过去看看吧。"
他们跟在亚希身后,来到休闲室的另一个角落。面前是一扇贴满封条的门,古朴和厚重与鲜亮的黄色搭配,给人更压抑的感觉,同时也激起内心深处想要探索的欲望。
"哎呀,这位是?"凯尼恩眯起眼睛,似乎有些防备。
"小说家和逻辑先生白流笙。"修也笑笑,示意对方可以信任,"关于刚才的事,流笙说他也不知道。"
"啊还有,"修也转身面相白流笙,介绍他的两位同伴,"这位是贵公子凯尼恩,这家伙全名太长没记住……还有预言师三屿亚希。"
"请多指教。"白流笙向对面两位点头致意。
"嗯!"亚希点头微笑,"请多关照哦!"
"言归正传。"凯尼恩指着这扇门说,"我们想试试能不能把这扇门打开。"
"胶带是特制的,不能用笔划开。"白流笙走上前,用手指触碰着贴得横七竖八的胶带纸。
"那就试试撞吧?"修也提议道。他拉着白流笙和凯尼恩后退几步,"喊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
"抱歉,我身体不太好,不能剧烈运动。"白流笙后退,给修也他们让出路。
那凯恩,来,一,二,三——
砰。砰。砰。
按理说两个男生的力气已经不小,可木门还是岿然不动。在一旁默默注视一切的亚希收起故作沉思的表情,幽幽来了一句:"这扇门打不开哦。"
"三屿你不早说。"
"而且,变态眼罩他要……"
亚希的话还没说完,四人头顶的扬声器吱吱振动起来。在抖落了不少灰尘之后,扬声器开始工作了。
"休闲室的四位同学——请注意你们的言行,不要破坏公物,更不要辱骂校长——否则下次就不是广播警告那么简单了——重复一遍,休闲室的四位同学——"
"那家伙竟然搞这一出。"修也悻悻地退离大门几步,有些不爽。
"那我们先调查到这里吧。"凯尼恩走到休闲室中央,再次环视一周确认说,"所以休息室的潜在凶器就是飞镖了。"
"不,你们忽略了一个。"白流笙敲了敲他手边的大家伙,"凶器——还有这个书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