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三年前塞玛一年级的记叙,胡编乱造信口开河成分居多。
*莫伊莱只提了一点想想还是不响应了…
00-2#Just gone missing
*
塞尔瑞弥醒来时黎明的裙摆刚刚自拉文克劳的塔楼掠过,一瞬间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当成了一个十分真实的梦。那些关于魔法的记忆像是零碎的拼图,只留下纷乱的画面而没有任何逻辑。她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些。但更多的东西还是纠葛在一起,毫无头绪可言。
这里是霍格沃茨,她对自己说,是她即将就读七年的魔法学校。然后她撩开淡蓝的丝被,把校服拉扯到床单上来。
克莉丝背对着她,塞尔瑞弥不清楚究竟她在读书还是在睡觉。她漫不经心地穿衣并打理着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途似乎犯下了不少错误但她毫无自觉,仅仅是用着慢吞吞的动作将其纠正过来而已。直到她拿新发的蓝色领带绑在发辫末端时她才真正意义上地醒过神来——假如她是按时醒来的话现在已经迟到许久了。
她扯掉绕成一圈的领带并把它绕着脖颈缠绕一周还打了个不熟练的结,又重新编了自己的三股辫,并且下定决心摒弃这个过分冗杂的发型。塞尔瑞弥披上新发的长袍,感到内衬的蓝色看起来是那么亲切又那么温暖。
她抓起书包后在休息室里核对了自己是否忘带了什么用具,蒂尔塔在她的鞋边磨蹭着,最后她推开了大门,最后望了一眼木质门扉上镶嵌的那个鹰环,回过头抱着她的书包离开了。
然后塞尔瑞弥终于意识到了这座古老的魔法学校的神秘之处、或者说是令人烦恼之处,她无法从层层叠叠的楼梯间辨别出变形术的教室,当她沿着螺旋梯向上走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陷进了忽然消失的台阶里。她一路询问着其他的学生(她万分不愿意这么做)终于抵达了教室的门前,与此同时她终于察觉到:蒂尔塔早已不知所踪。
也许大部分霍格沃茨中还没有走进教室的学生都看见了跌跌撞撞、跑来跑去的她的样子,而她无论是沿着原路或是寻找新的道路都是一无所获。
当她转过拐角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正向她的方向走来,她不得不夸张地往后仰才避免了一场相撞的事故。糟极了——她真想哭,但这不可以,因为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至少她起得很早,足够她用十分钟找到她的长毛兔子再用十分钟找到她的路。
“早上好我很抱歉——”她深吸了口气,近乎不敢抬头来看他。
“哦小心点我亲爱的,教授们总是很严厉的,这样在焦急的在走廊上跑可不是个好兆头,你在干什么呢?”
但传来并不是预料中嘲讽的意味,她有点犹豫地抬起头来,看到了披着红色长袍的男性身影。
那是个大概比她大一些的格兰芬多学生,大致应该把他当作学长来看待,白色的头发刚好是个可以披在肩上的长度,还有鲜红色的双眼,塞尔瑞弥觉得这样的配色很像是兔子,虽然这么想未免有些逾矩,之后她在心底把他当作了只兔子。
他的表情——对于第一个上学日就遭受了浩劫的她而言已经是十分温和的程度了,用温柔的标准来看也并不为过,是恰到好处、仿佛甜橘果酱、新泡红茶与咖啡饼干的下午茶,又像是将细砂糖与奶油奶酪一起烘烤制成的蛋糕。
“蒂尔塔…呃、我的兔子忽然跑掉了所以……我在找它…”
她本来想询问他知不知道兔子的下落,但是刚见了面就问出这个是否有些逼问的嫌疑?这些暂且不论,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坐在暖洋洋的炉火边上读她刚读到第一章的变形指南。
“那真是个坏消息,上次我的猫头鹰弗里达先生也是,他也不知道怎么飞进了温室里差点打翻了曼德拉草——好啦说个笑话,这是你的蒂尔塔小姐吗?”
很神奇的是缺乏魔法常识的她甚至听不懂这个笑话,但是对方夸张的语气让她感到十分有趣。正在思索着怎么回应的同时他递出了一只毛绒绒的兔球。
塞尔瑞弥也在这个空隙间看清楚了他胸前的铭牌,只是晃一眼的程度可以辨别出他的姓是福克斯。但她打心底觉得比起白狐狸,白兔子也很适合他。刚想到白兔子的同时她就发现这只兔子正是她失踪的宠物。
“哇——在这里!”她抱起蒂尔塔,感到兔子急促的、比人类稍快些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臂弯。“如果弄丢它就太糟糕了,实在非常感谢你!”
“没什么我亲爱的,到也要谢谢你让我见识了这么可爱的小姐,兔子总是能吸引兔子的,下次弄丢它的时候不妨也来找我吧,乐意为您效劳。”
他——福克斯笑了笑,塞尔瑞弥感到如蒙大赦般的欢欣。这就是所谓的暗室逢灯吗?
“是…好、好的!我去上变形课了很高兴认识您下次再见!”
她的脸骤然泛红,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她居然可以和陌生人勉强保持冷静地说了这么久话。感到接下来即将面临语无伦次的危机,她退后了几步胡乱地道了谢,寻找着自己来时的路离开。
“兔子总是能吸引兔子的。”现在回想起来福克斯这么说道,但她不知道在这之后的不久,蒂尔塔就因为她的失误而拥有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到底该不该称它为传统意义上的白毛红眼兔子已经是一件有待商榷的事情了。
*
至少,至少有一件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就是霍格沃茨对她的捉弄并没有到此为止。当塞尔瑞弥冲上阶梯上气不接下气时发现她的面前并不是绘制了圆桌酒会的大幅画像、更没有发福的老爵士向她咆哮她的种种“不敬”(包括经过画像时没有行礼,扶着画像大口喘气)实际上原本是画像的位置只是站立着一副光洁如新的甲冑而已。
在她经过那里的时候,她不是很确定那副盔甲会不会忽然跑过来并在她的书包上留下几个洞当作礼物。经过一上午的奔波她已经可以做到无论是多么古怪的事情都能够泰然处之。
但她还是没有找到通往变形术教室的路,这意味着她在一个到处都是魔法、像是迷宫似的学校迷路了,尤其当一切都在无规律地移动的时候,这听起来就更加糟糕,仿佛已经可以断言她的结局。
终于塞尔瑞弥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她站在走廊的一侧抱着她的蒂尔塔,准备向一会儿走过来的第一个人问路——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多长了一双手或者是个超过两米二的大块头,都没有此刻距离迟到仅有五分钟时间来得紧急。
然后空旷的回廊中传来了脚步声。
听起来是克制又轻微的声音,仿佛没有重量,或是有人弯曲手指在地面上遵循规律敲出来的响声。她不由得想到幽灵——但显而易见幽灵是没有脚步声的,他们是透明的死者的印记。
在走廊的尽头,女孩子抱着诗集缓慢地踱来。她的步伐仿佛只是一支羽毛静谧地坠落在蔷薇花上,也许是因为她身形太过单薄的缘故,令人联想起勿忘我花湛蓝的倒影沉浮在水面,是又轻盈又虚幻、令人触动的姿态。
“打扰一下…——”
塞尔瑞弥冲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如果说从早晨开始她还有脸红的余力,那么直到现在为止她所有可以表达害羞的神情都已经消磨殆尽。她只是局促地站在女孩子的面前,搜肠刮肚地想要把词汇拼凑成简单的句子。
“…你知道变形术教室在哪里吗?”
女孩子轻轻合上她的诗集,皮革的表面印衬着烫金花体格外耀眼。塞尔瑞弥注意到了她的袍子被染成了绿色——一瞬间懊悔、慌乱的情绪满满地冲了出来。
“如果你看到绿色就要小心了,斯莱特林,我不想评论太多。”在那列颠簸的机车上克莉丝曾对她这么说过,在这一刻清晰地浮现在她的意识里。但既然言语已经出口,现在就已经为时太晚了。塞尔瑞弥怀揣着等待法官审判般的被告的心态,只是等待着女孩子对她的判决。
然后她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
有一瞬间塞尔瑞弥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然后她才回想起来自己在向她问路。顺着她纤长的手指看过去,变形课教室的标牌隐约可见,大概是因为塞尔瑞弥之前太过焦急的缘故居然没有看见。
女孩子的视线停留在蒂尔塔身上,但后者对现在的环境浑然不觉。
这是要自己干什么?该把蒂尔塔给她当作报酬吗?
接着,塞尔瑞弥听见她说:“兔子很可爱。”
她露出了微笑,熠熠的月光仿佛曾融化在她的双眸里。
夜晚仿佛一个不太真切的梦,一切都暧昧而模糊。只有光——永远奔腾不息的月光,曾经真真切切地透过她的双眼被铭记,就像是此时此刻正沿她的目光汩汩地流淌,犹如翻腾的液态的黄金。
“啊谢谢、再见!!”
她慌慌张张地向着变形术教室跑过去,又忽然想起再见忘记询问她的名字,不过没关系,她相信之后会再见的。终于拉开活板门的时候她发现教授还没有抵达这里,于是她终于打起了精神,和其他同学一起选择了前排的位置。
这是她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第一天,也是第一次和福克斯还有缇娜的相遇。值得一提的是,她和迄今为止的熟人的初遇都实在狼狈极了。
*
“克莉丝?”
霍格沃茨的夜晚,塞尔瑞弥放下她蘸满墨汁的羽毛笔。在她等待自己的草药论文晾干的期间,克莉丝正在收拾她的东西。塞尔瑞弥似乎隐约看见了自己那支手电筒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零件,还有叮当叮当响个不停的金银币。不仅是巫师的加隆与西可,就连形状更加奇特的小金币都夹杂在它们中间。
“什么事。”克莉丝将一盘巫师棋挨个收回棋子盒里,她没有理会自狭窄盒中传来的抱怨、咒骂声,用一贯淡淡的语气回答她,听起来这甚至不像是个问句。
“……你认识一个叫福克斯的人吗?”她问,为了更形象还在身上比比画画。“头发这么长,大概到肩头,好像是格兰芬——”
“啊,认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从小就认识了。”
塞尔瑞弥感到有点意外,她想更进一步询问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她隐约想问她知不知道一个看起来很单薄的斯莱特林女生,但想了想范围又太广——
于是她停了下来,比她们都要年长些许的莫伊莱伸出她的魔杖轻轻一抖,关上了寝室的门。
不久这里只剩下书本翻动的声音,无人说话的时候甚至近似于寂静。壁炉里不知何时升腾起的火焰舔舐着松木和苹果木,光线红彤彤的,空气中渐渐被温暖的清香浸没。偶尔水分蒸发殆尽的原木会响起噼啪、噼啪的爆裂声,就连这声音也因为无人理会,而寂寞地在夜色中消逝了。
Un papillon sur l’ épaule—落在肩上的蝴蝶
入睡前听电台广播结果听到哇哇大哭,翻身跳起来写大佬的幸福人生(……
不是德骨哇不是德骨,阿方索是要走更加背德路线的男人,他不会在这里就停下的……
↓
天气好得可怕,云朵在蓝天上以白色为笔肆意地飞舞着,画出一幅又一幅认不出的世界名作。
多拉·璜此刻正带着自己听来有些犯蠢的名字和她的大哥阿方索一起躺在橄榄田里,山势微微倾斜向下,橄榄树洒不满一人的阴影,她和阿方索的半个身子都露在阳光下,两人小麦色的皮肤下血管因气温突突地跳起,仿佛呼唤风的密语,一起一伏之间带着一些超越语言的情谊。
和已经接受现实、面朝树荫背靠方毯以手作枕陷入浅眠的阿方索不同,小孩子旺盛的精力并不让多拉就此放弃探索和挣扎,在午觉甜美的诱惑面前,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她望向那双棕色的眸子。
如果她饱读诗书,此刻她的脑中一定会涌现很多片段,那些对于恋人一点一滴的描写会飞进她的瞳仁之中,倒映在阿方索的眼里。
她很快就能体会到这一切,同样的欢愉,淡化了亨·亨对于洛丽塔的肉欲;同样的痴情,淡化莎乐美吻过施洗约翰双唇时的罪恶;同样的虔诚,淡化了唐璜在故事结局中的苦行。*可她还年幼,她看不到这些闪着光的、最应当被珍惜的情感。她年幼而年轻,无所畏惧且雄心壮志。因此她虽看不见这些东西,却还是拥有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在阿方索身边躺下,方毯没有很大,她的胳膊碰着阿方索,左手却还是放不进这小小的正方形之中,只好认命地枕着五月的青草放平手掌。
她偷偷地仰头看着身旁的阿方索,棕色的鬈发打着卷停留在额前,眼帘轻闭,恰到好处的睫毛贴在眼窝下沿,再往下是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脖颈,绵延向下没于锁骨之下的阴影里的皮肤,被长上衣遮挡住,看不清了。
如果她饱读诗书,她应当会想到什么。她或许会拥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涂上金色的亮粉装饰,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到一具冰清玉洁的身体、一头有如黑葡萄一般的鬈发、一张红过这个杀死狮子的猎人染血双脚的唇瓣。
如果她饱读诗书,她或许还能看到更多更远,闪着光的青草地上坐着名为初恋的形象,死亡带不走这闪光的情绪,化为秋叶时堵塞小溪,蟋蟀叫声还不绝于耳。她会看见夏夜的天空,看见李子和无花果,还有帝王传说中那如她眼眸一般的深紫色血液。
如果她饱读诗书,她会预见到此刻与她关系紧密的人们的命运。每个人的命运自被赋予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停顿地向着结局奔跑,她会知道收养了她的母亲在四十九岁那年饮弹自尽,一把大火覆灭全部的痕迹;她会知道她尚未见过面的另一个哥哥最终会众叛亲离,独自一人在修道院苦修十年后带着满身的病痛死在他那窄小如棺木的床板上;她会知道此刻躺在她身边、带有平稳呼吸的人,将会在不毛之地赤着脚板行走二十年,作为这个家庭中最后死去的人,他的呼吸沉重而疲惫,带着老人独有节奏。她或许最应当看见她自己,在美好的幻梦过去之后,在大城市的水泥森林中,她带着已经有抬头纹的额头和深深的眼袋,呼吸不畅地撕开一个又一个透明包装袋,取出那些鲜艳如她青春时代的日子一般的药丸,合着从自来水管里接到的凉水一股脑吞下肚去。然后——在这样做了的四十八小时之后——她被拖入冷冰冰的医院停尸间,从头到脚盖上一块白布,无人问津的死去。
但好在她从不读书,过去她没有几乎读到那些昂贵的铅字,将来她也不会在这些书籍上花费太多的心思,事实证明,在她短暂的三十一年人生中,她看过最多的就是时装杂志,其次是小报的花边新闻,霍格沃茨时期她几乎没怎么学习,虽然毕业后她几乎马上就后悔了,不过这种桥段在麻瓜世界中比比皆是,几乎成不了什么有意思的新闻。
所以我们亲爱的多拉·璜,她一辈子都会带着这个可笑的名字,一辈子不明所以,一辈子都过着无法预料的生活。庆幸的是她的生命多半时间都是阳光明媚的年轻时代,没有太多需要懊悔和痛苦的时刻。
所以我们亲爱的多拉·璜,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躺在自家庄园的橄榄田里,在铺了方毯的草地上和她最爱的大哥阿方索一起打着盹。就在刚刚那么紧要的关头,她却对于命运流淌过的声音充耳不闻,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因眼前浅薄无谓的事物而加快的声音。
她看到了一只蝴蝶。蓝绿色的翅膀在眼光下泛出美艳的光芒,两边的大翅膀边沿长着有如眼睛般的纹路,她屏住呼吸。
蝴蝶轻轻向前飞着,最后落在她的肩上。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尽管已经模糊了他的长相和声音,她却记得父亲说过——蝴蝶只会落在最美的花朵上、还有那些拥有最美丽灵魂的人身上——这样的话。
她侧过头,用眼睛描绘这只蝴蝶翅膀的纹路,努力沿着那在翅膀上显现出来的每一根线条前行,努力用她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记忆着这只蝴蝶翅膀的颜色。她那么用力地看着那只蝴蝶,仿佛已经知晓它是如何的脆弱易逝。最后,她垂下眼睫,默默在心中对着这只蝴蝶许愿。
她想要什么愿望呢?她还太年轻,太年轻了。她小小的脑子里装不下太多的忧愁,虽然忧愁常在夜晚以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小脚丫,但自从她喝了阿方索泡的睡前茶之后,就再没在半夜醒来过。她总是睡得那么安稳,就像此刻的生活一般。因此她埋首,只为许一个简单至极的愿望。
我希望今天晚上能吃阿方索哥哥煮的炖牛肉吃到饱!
在心中,她这样对着蝴蝶许愿道。
如果蝴蝶真的有魔力,她会更改自己的愿望吗?这些过于琐碎私人的问题我无从知晓,我所知道的只是在未来的七年中,她还会这样浪费无数次许愿的机会,做一个无知但快乐的活在当下的小孩。
我唯一能保证的就只是,至少在今天晚上到来之前,她都不会后悔自己许下了这个愿望。
等她睁开眼睛,蝴蝶还停留在她的肩上,翅膀合并颤抖,一下又一下,在多拉还没能再次描绘它的美丽的时候,它张开翅膀,轻轻松松地乘风而去。
惊呼声几乎是从喉咙里自己跑出来的一般,虽然多拉马上做出了双手捂嘴的姿势,侧目时,却还是看见了阿方索从浅眠中醒来时的棕色眼睛。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声音带着宠溺和温柔,一如他以往待她时的语调。
“是蝴蝶啦!原本停在我肩膀上的,然后飞走了……”她这样回答道,带有点惋惜的意味。
阿方索顺着她举起的手指看向山坡下方,但蝴蝶已经飞远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多拉,”他又开口道,“今天晚上妈妈不回来,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都听你的。”
她想起了刚刚和蝴蝶许愿的事情,狡黠在眼睛中转了又转,一想到哥哥煮的牛肉的滋味,唾液在口腔中积蓄,她赶紧在那些液体流出来之前开口提出了她的要求:“牛肉!用炖的!”
阿方索笑着看向她,点点头算作答应,然后终于直起身子,从半边方毯上坐了起来。
“那在吃牛肉之前”,他闭上眼睛说道,“让我们来复习一下前几天学的法语吧。”
一瞬间多拉嘟起的嘴估计在半米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来到这个家里之后,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学法语,谁能解释为什么一个西班牙家庭要学法语?就算莎乐美是乖戾的法国人的代表,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舌头去学习那些弹舌和转音。
半天没有收到妹妹的回答,阿方索睁开眼睛,果不其然地看到多拉不满的表情。他伸出手,重重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收到的是一阵多拉的一阵抱怨。
“好啦,小懒鬼,知道你不想复习,那我们来唱歌吧。”他说道,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刚刚看到了蝴蝶,那我们就来唱《Le Papillon》吧。”
“最后不还是要唱法语歌……”嘟囔着的多拉虽然不开心,但等到阿方索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鲁特琴开始轻轻拨动琴弦时,她也不由得跟着那节奏开始唱起了歌。
歌由阿方索先开头唱,从“母鸡为何要下蛋”开始,由多拉接“因为蛋都变小鸡”,继而是“为什么情侣们接吻”,多拉答“因为鸽子们咕咕叫”,下一句阿方索唱“为什么漂亮的花会凋谢”,正等着多拉接下去,却发现她已经因为上两句没头没尾的回答而笑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倒在方毯上喘气了。
鲁特琴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阿方索的笑声算作是中场休息,随后他又弹起琴来,多拉躺在方毯上,一双小脚不愿搁在有些扎人的草地上,硬是要放在阿方索的腿上,跟着鲁特琴的节奏在打着拍子。阿方索开始唱起接下来的段落:
“为什么我们的心会滴答?因为雨会发出淅沥声。”
“为什么时间过得那么快?因为风把它们吹跑了。”
“为什么你要牵着我的手?因为——”
多拉的声音脆生生地横插了进来,她迫不及待地在哥哥之前喊出那句歌词:
“——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温暖。”
于是他们都笑了,一起唱出了这首曲子的最后一句:
“为什么有魔鬼又会有上帝?是为了让好奇的人有话可说。”
鲁特琴在结尾发出三个颤音,阿方索的目光跟着多拉轻点着头的动作一同融化在这个午后。
而后他们收拾东西,由阿方索背起随身的包裹,他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宅邸,用家中那口代代相传的焖锅坐多拉梦寐以求的炖牛肉。
打开家门时多拉停顿了一下,她稍稍被门前长长的石阶所绊到,但很快家中的仆人就赶来扶稳她,牵着她的手走进家门。那个时候多拉还没认识到这扇门并不属于在,在很久的将来,当她只身扣开过无数扇不属于她的门的之后,她终会明白这一点。并且在经历磨难之后,她将会找到一扇属于她的门。那扇每个人最终都会找到的、仅容一个人通过的窄门。
TBC
*指分别是王尔德家的那个莎乐美和梅里美家的那个唐璜,不是我家的,不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