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真名 出道准备!(假的)
*第三人视角(真的)
*假面舞会paro(真的)
我想我需要习惯这种舞会。
自诩高贵的人们在这里汇集,用大同小异的面具遮住自己的面容,也一并遮住了身而为人的廉耻心。虚荣敦促他们去猎杀更多拥有绚丽羽毛的禽类来满足他们的攀比比赛,那些尾羽晕染出不同的诡异的色彩,与酒杯晃出的光搭调至了一种极致。而掩在华丽羽衣之下的东西,我更加不愿去想。
我就像我的目光一样在这个臃肿的舞会中游荡着,等待着午夜的钟声敲响,将这些醺醺然的人们打回人性的原型。然后,我便看到了那个男孩。
那是在雄雉尾羽后面露出来的少年人清亮的眼睛。
他刚好处于那暧昧的阶段,他的身子在拔高,眉眼渐渐有了属于成年男子的味道。可当他转过眼来看着你——鹿一般的眼睛,湿润的,清澈的,漂亮的一双眼睛——你又会不由自主地对他心生怜爱。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小孩子。可他在人来人往的舞会中的表现堪称完美,一举一动都带着熟捻。
大概是哪家的少爷,带过来增长见识,同时也是一次扩展人脉的机会——孩子总有一天是要长大的。
我看着他悄悄支开跟着他的侍者,装作若无其事地向着另外一位侍者要了一杯酒。虽然在他喝下第一口后,他微妙的表情便暴露出了他的真实年龄,但那小孩子特有的小狡猾与小机灵还是很让我开怀。
他的言谈举止还处于那种多看几眼便能猜得一清二楚的程度,但足够让人想起自己年轻时做过的那些蠢事,并且对那些不可回头的岁月报以会心的一笑。
在我将要移开目光的时候,男孩做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在邀舞之前摘下了他的面具。那再无遮掩的年轻脸庞便锋芒一样地露了出来,一瞬间让全场都瞩目。
我能在纷杂的眼神中辨别出不同的情感:惊愕,欣赏,戏谑,玩味,疑惑……这些视线如同无数直线,从不同的起点共同指向了一个中心。然则中心——他却相当自在。在邀舞对象将手放在他掌心的那一刻起,他就踏着节拍步入了舞池,兴致勃勃地参与进了舞会,享受着舞会的乐趣——真正的舞会的乐趣,而不是无所事事地拿着杯子,对着认识的人牵扯起嘴角的肌肉。
我被这样率性的行为所深深震撼了,他就这样表达着自己,这样直接又冒失,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终于没有忍住,在他一曲舞毕后走到了他的身边搭话。他回应的话无可挑剔,连用词都格外的令人神清气爽——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点到即止的礼貌。那些曾经被谄媚包裹着的词语在他的言语里终于回归了本真,好像终于被雨水洗去油腻尘埃的草木。
“这是假面舞会,你怎么摘掉了面具?”我与他闲聊了几句,便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难受呀!”他的回答倒是和他脱面具的举动一样利落简单的。
“多戴戴不就习惯了。”他答得太过于干净迅速了,以至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嘴巴就不自觉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我吓了一大跳,却不知道怎么弥补。可这曾经是我最为厌恶的话了,旁观人给出的建议总是这样轻松的,我怎么就下意识地说出了这样常见的话?
他倒是不介怀的样子,歪着头问我:“先生在小时候便习惯这样的面具吗?”
说老实话,佩戴这样的面具跳起舞来并不好受。有时候汗水流淌在脸上,那些硬的材质便与它们一并粘在脸上,难受到令人窒息。
“总要习惯的呀……”我没有正面回答他。
“如果有人不想习惯呢?”他用小叉叉着水果。“有人”指的是谁也太显而易见了吧!
“那对舞会来说可是坏习惯……”轻松的话又滑出了我的嘴角,“坏习惯总要被丢掉的……”
他三两口吃完了剩下水果,摩拳擦掌地看上去像是想参与下一轮的舞蹈。
“可是‘这样’为什么就算是坏习惯了呢?”他看上去思考了一下,又在我说那些长篇大论之前打断了我。
“如果‘这样’是坏习惯的话,”他在转身的前一刻与我说,“那我还是不丢掉的好。”
“这……”我这是被一个小孩子说懵了吗?只好冲着他的背影说着,“总会丢掉的……”
“才不会丢掉的呢!”他回过身来,朝我做了一个鬼脸。这个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一直彬彬有礼的男孩终于在我面前露出了一点属于小孩子的神情。
我在这样的神色前不禁失了神。我越为这神态闪现的光芒而震撼,便越对这样的神态心生向往,可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越发惧怕起来。我太了解我失去了什么,就好像我对已逝的青春年华置之一笑一样,我对那些我所抛弃的、丢失的东西,也只会是缄口不言——就比如毫不畏惧地在精心伪饰自己的人群中摘下面具,将那些属于大人世界的东西用手远远地扔出去。
我难以不把我曾经经历过的套到小辈的身上去。这个孩子,他此刻所展现的东西愈耀眼、简单、干净,愈让人喜欢、怀念,便愈加让人对他往后可能会遗失这种光芒的未来感到遗憾。单单是想到这样的结局,我就已经变得麻木了起来。
一阵密集的爆响把我震了回来。我动了动长久捏着酒杯而僵硬的手指,看着重新闯入舞池中的少年。他此刻的舞姿已经不适用于“翩翩”之类的形容词了。那是踢踏舞。舞步和他的说话方式一样漂亮,带得整个舞会的气氛都变得欢快起来了。
哈!我算是知道那个鬼脸是怎么回事了,他绝对是和演奏舞会曲目的人说好了,要在成熟的悠扬之中插上一脚。
舞会中的人们面面相觑,这下就算面具遮着也能知道每个人的表情了。谁会想到假面舞会会有踢踏舞表演的一天?表演者的脚步呼应着曲调,毫无规则而充满着欢快,他摇晃着自己的上身,挥舞起来的手臂像是天鹅一样。
在这个充斥着禽类羽毛的地方,可能只有这个少年才能真正飞起来吧。
这样的孩子,就算失去了什么东西,也会奔跑着找回来吧。
在我所不习惯的假面舞会里,我戴着我的面具,看着舞池中唯一没有用面具遮挡面容、正发出欢快笑声的少年,默默地想着。
注:
明治时期踢踏舞尚未传入日本,写的时候觉得这种舞更适合表现人物性格便选用了,不妥之处望见谅。
=
麻木着失去的“我”与青春飞扬的镜家少子的对比。
镜真名大概是春夏交界时的孩子,和灿烂的阳光与清爽的风一样美好。
“愿你永远是少年”
*社会玲姐尬舞
*舞会paro
*第三人视角
我要对你讲一个故事。
我要向你介绍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女孩。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女孩,那张年轻的脸尚未染上岁月的风霜,那幅年轻的身子也没有熏染上脂粉的味道。她——年轻着,也留存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稚气。
可如果这个女孩仅仅是这样的女孩的话,我也就不用费这些时间说这些话了。年轻的女孩繁盛如樱,年年岁岁都盛开,比起注目于那种浅薄的光华,倒不如在傍晚坐在樱花树下泡一壶茶。
我是在舞会上注意到她的。那是一曲探戈的结束,男人与女人支撑着彼此,视线在空中交战了片刻,便在趋于平缓的吉他声中彬彬有礼地分开来。而她就在这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舞台的中央,低着头。
实话说,她在这觥筹交错的舞会上显得太过单薄了。仅仅是一身红裙,贴合着女生细瘦的身子,在腿侧翻出波浪折痕。这样常见而普通的妆容,在这精致华贵的舞会上并不会有多大的吸引力。
我原以为她低着头是为了掩饰她被人注目时的不安,但当那个女孩在台上抬起脸来之后,我才发现她神情平静,既不是轻慢,也不是不安。当我试图解释她的淡然——是已经太过熟悉受人瞩目的感觉,还是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的时候,女孩打断了我的思路。
她开始了舞蹈。
在缓慢悠扬的拨弦声里,她缓缓拉起她的裙摆,让它们的褶皱河入海般归于她的右手。女孩脚上的红鞋,莹白的脚踝一点点露出来,她仰起脸,左手捏着响板。
敲击声在一片沉默里炸起。难以想象这密集如万枪齐鸣的声响是一个女孩踩出来的,弦声渐渐地跟上来,她的左手打着响板,缓缓地举过头顶。
一声转调,她坚硬地摆过脸来,黑发甩过肩膀,末端微微颤动着。
她松开了裙摆,那宽大的常见的波浪形裙摆荡开来,翻卷,收紧,又翻卷,明暗不一的红交错相间,仿佛一层层蕾丝。她的双手交织,如同北风抚过的花瓣。
她全身都是红色的,我看见她舞蹈,身边似有烈焰将她簇拥。她只有一身红裙,贴合着她的肌肤,衬托着她的光华。她只带了她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与人共舞,默默的踏入了舞池中,像水融入浪花,可下一刻她让海沸腾。这是一首热烈的舞蹈。女孩抬起她的手,挥舞她的手臂,阴影完美地勾勒着她发力的形状。所有人的呼吸都应和着她的节拍,所有人注视着她。
她的单薄止于她击响响板的那一刻。一袭红裙,像是华美的野兽,只有她主动去撕咬,没有人能做降服她的猎人。她不疾声厉色,也不咄咄逼人,她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绽放。飞扬的裙下露出她洁白的小腿,她全身绷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轻巧地带动着脚踝抬起,又让鞋的后跟重重敲击在地板上,踩在每一个节拍上,带着谁的心里漏掉一声响。那张堪称冷峻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绯红,在她抬眼时,那抹利刃般的妩媚被打磨至了极致。
我这时才理解了她的淡然。那的确不是什么不安的矫饰,也不是什么目中无人的傲然。那是一种理所应当的神色,人会对理应属于自己的东西露出其他什么别的神情吗?
女人抬起了眼,在渐行渐疾的乐声中旋转。她的眼睛掠过每一个人。
她粉颊红唇,黑发如瀑。这样的一个女人,若你身处千万人之中望着她同样从人群中走来,你便会觉得她一定是在向你走来;可当你看着她独自一人向孤身的你走来时,你又会觉得她的目光高高地越过了你,转而去向世界邀舞了。
她握着一切呢。
这样的女孩,哪里能用樱来形容,那些属于春季的清风流水对她来说都太过于柔软舒适了。她身处的季节该是秋季呀。漫长的秋季,枫叶在一瞬间就开遍了山野的秋季,让自己的美一瞬间覆盖全国,壮美艳丽。
年纪正当樱的女孩,却早早染上了枫叶的热烈,又融合的如此恰到好处、理所应当,叫人怜惜着赞叹起来了。是见到了怎样荒芜的严冬,才叫她对这个世界如此贪婪?这样毫不掩饰的贪婪,倒催生出一种引人注目的美艳来,活生生地勾起来别人对她的贪婪。
于是我便看着这火红的女人一步步来到我身前来,她不做邀请的姿态,而是带着她春一样的年纪,樱一样的繁盛,秋一般的肃杀,红叶一般的热烈,朝我伸出手来,要我在这一刻开始承诺我的一切都属于她。
“你只有一次机会,要不要牵住我的手。”
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我向你介绍一个女孩,或者一个女人。她的美使我战栗而不能自己。我曾臣服在她的裙下,握住她伸向我的手,与她翩翩起舞,为她在世界上注目了一次我而感激涕零,我在那一刻承诺我的一切归属于她的名下。
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何要与你说这样一个女孩了。如若她向世界伸手,恐怕世界也会在某一刻对她许诺万物归她所有。
而且她必然会向世界伸出她的手,以不容任何人拒绝的荣光与语气说:
“你只有一次机会,要不要牵住我的手。”
她想握住这个世界,于是世界无法拒绝。
注:
中日本土发展弗拉门戈舞的历史至今都未过百年,写的时候觉得这种舞更适合表现人物性格便选用了,不妥之处望见谅(磕头
嘉玲姐真帅!无限赞美
/当你将我按入你心里,
我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儿玫瑰盛开。
——《玫瑰人生》/
他俩在认识的半个月后滚上了床——说真的,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应该发生在他俩认识的当天晚上。
理查德喘息着,从安格斯的唇隙间收回些许注意力,一手揽住对方的腰,另一手探进安格斯的西装裤袋。安格斯拉高了头看着理查德,挑起眉毛。
“Oops…”理查德露出三颗牙齿笑了笑,“摸错了。”他在缩回手前揉了揉安格斯的大腿,然后迅速从自己裤袋里掏出钥匙,在昏暗中摸索着打开了房门。
俩人撞进房间,理查德抬脚勾上了门,重又捉住安格斯的肩膀将他推上墙壁,和他交换了一个辗转厮磨的深吻。炙热在俩人间迸发,安格斯停在理查德腰畔的手往下移,握住他的臀部。“我本来打算绅士一些的。”安格斯在他唇齿间轻笑。
“留着你的绅士吧。”理查德哼了一声——安格斯轻而易举地把他抱起。他太轻了。理查德滑稽地挂在安格斯身上,双臂紧紧搂着他的颈项,吮吸他的唇瓣,急切地在他嘴角留下咬痕。安格斯在他的吻中嗅到速溶咖啡的苦涩和香气,干燥的丙烯味儿,这让他想象出阳光、田野中的写生,理查德是怎样专注而灵巧地挥动画笔。他的呼吸急促——这太快了。同时也太棒了。理查德的惹火令他脚步踉跄,后脚跟碰倒了一块支在地上的画板。“悠着点!”理查德略带恼愠的吐息喷进他的耳廓中,那气息战栗着。
“这是你的房子。哼?”安格斯脚下调转了方向,将理查德带向一间敞开着门、黑暗中依稀可见一张床的房间。理查德悄声回答他:“不,我的八号安全屋。”他那不安分的手指已经把安格斯穿戴整齐的领带解得七零八落,伸进了安格斯的衬衫里。
安格斯想笑,也想好好吻吻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骗子。于是他那么做了。
他和理查德同时摔倒在一堆被子中,硬得可怕的床板几乎折断他的背脊。理查德一骨碌翻过身来骑在安格斯身上,开始解安格斯的衬衫纽扣,把安格斯的外套、他自己的牛仔裤都甩在床边的椅子上。安格斯伸手去将他拉下来,温柔地吻他。
“嘘!”理查德却突然停下来,中断了手下的动作,他警觉地眨着眼睛,像一只在公路边被车灯照到的野鹿。
安格斯惊讶地问他,“怎么了?”他想起身,却被理查德按住了胸口。
“你有一个月内的体检报告不?”他问。
“……”安格斯很快反应过来,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上一次体检是半年前的事了。”
“对不起,但我有个毛病,”理查德严肃地说,“如果我没看到我上床对象的有效体检报告我就硬不起来。”
“好吧…”安格斯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看,惋惜而无辜地眨眨眼,“那真是…可惜。”
“纠正一下,是射不出来。”理查德卷起一个狡猾的笑,他俯身飞快地在安格斯嘴上啄了一下,“不如我们就盖棉被纯聊天,怎样?”
安格斯笑起来。不知怎么的,他一点儿怒气也没有,情欲被一股新奇的情感冲刷着,令他变得平静、慵懒。“那好吧。”他掀开被子,让理查德钻进来。理查德靠在他的肩膀旁,横抱着他的腰,手在他结实精瘦的胸口摸了又摸。“你真他妈太棒了!”他在安格斯耳边赞叹着,“嫁给我?”
理查德叨叨絮絮地和他谈他的艺术,他想在哪个地方办画展、办什么主题的画展,而安格斯聆听着,“纳透的画是灿烂动态的,而莫奈描绘光影,色彩琐碎、和谐。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点彩派…”他跟安格斯争论了一下画派,在安格斯第五次笑着纠正他说错了哪个名词的时候,他响亮地在安格斯脸颊上亲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鬼玩意!”他大声说,显然很满意这点。当提到音乐时,理查德能一口气报上二十来个他仰慕的爵士乐家和摇滚乐队的名字。“法国人都爱爵士。”安格斯这么说,而理查德眼里洋溢着明亮的色彩。指针从十点指向午夜,又爬向了凌晨。理查德缠着安格斯给他讲《小王子》或《太阳王》的故事,“我读过,但没读懂。”他理直气壮地说。这些都是安格斯小时候在法国剧院耳闻过的音乐剧。他在依稀的记忆中拼凑着故事的剧情,用缱绻的嗓音讲诉出来,直到理查德靠在他手臂间沉沉地睡着了。
困意与餍足涌向了安格斯,他缓缓阖上眼,同理查德一同睡去了。
————
安格斯被身旁窸窸窣窣的响动声惊醒,他睁开眼,意识到黎明已经临近,房间里透着朦胧的光线。他感到理查德缓慢地从他手臂间坐起来,看见理查德在黎色中的身影。安格斯没有发出声音。
理查德蹑手蹑脚地下床,那件沾满颜料、又被洗得褪色的T恤空荡荡地挂在他的骨架上。他走到床那头的椅子旁,背对着安格斯,弯下腰在一堆衣物间翻动着。安格斯瞥见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车钥匙,钱包。他回想,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在被单之下的背脊绷紧了,猜疑和意料中的干涩感涌上了喉口,在这一切之后,他不确定自己是失望还是错愕更多——
这时候理查德回过身来了,他嘴里咬着一只铅笔头,一本暗红封面的本子夹在胳膊底下,指间夹着两三支炭笔。这场景猛烈地击中了安格斯,他无声地松动了背脊,闭上眼。理查德把那张椅子挪到床前,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扑梭梭滑落在地板上。安格斯感到理查德专注的目光抚过他的面颊。他心里那些冒出来摇曳着的猜疑瞬间被内疚给扯了下去,沉到底了。这些他鲜少有的情绪:愧疚,奇妙的放松;此刻都在他身上发生了。安格斯在后来回想此事,正是这时候理查德让他卸下了所有防备。
理查德在空气中翻动纸张的声音,铅笔在纸上迅速滑动的沙沙响声;他闭着眼想象理查德如何在纸上描绘他的五官,内心奇异地被柔软包裹了。
不论那是谁;安格斯想,那一刻都会爱上理查德。
————
安格斯从理查德的"八号安全屋"踏出来后转身就去了医院。当天晚上,安格斯在家准备了一场烛光晚餐——归功于那份体检报告,这次的约会十分完美。
他俩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居生活;有时在理查德那儿,更多时候在安格斯家。理查德隔三差五地突然消失,"事业机密,宝贝。"他解释。安格斯知道他在四处投稿,却体贴地不戳穿。
四个月后理查德主动联系了安格斯。安格斯应邀在周五的晚间去了伤痕谷(*酒吧名),他刚踏进酒吧门,坐在吧台边的理查德便冲他挥起手来。
理查德穿着一件蜘蛛侠T恤和灰色西装外套,相当理查德。他身边立着那只与安格斯初见面时就带着的深褐色皮箱。安格斯在他身旁落座时,他冲酒保打了一个眼色:“安格斯,”他甜蜜地说,“让我给你一个法式深吻吧。”
“谈到法式深吻,”安格斯笑眯眯地靠近他,“甜心,也许我比你更熟练…”当他吻向他时,理查德却猛地退后了,抬手将一个玻璃杯横在俩人的嘴唇间,“一/杯/法式深吻。(*France Kiss,鸡尾酒名称)”他将玻璃杯塞进安格斯手里,“哥请你的。”
安格斯真的没有抑制住自己错愕的眨眼,而理查德哈哈大笑。安格斯有时实在感到惊异,他从没见过哪个人像理查德这样,仿佛全世界的快乐都落在他身上了。他受到理查德的感染,无奈地笑了,欣然接受了理查德的“法式深吻”。他的视线无意地扫过理查德脚边的行李箱,但他不打算问,而是等着理查德开口。
酒吧里正放着“玫瑰人生”——倒是很浪漫,安格斯思忖。果不其然,理查德摸着下巴,看着安格斯从容优雅地啜饮那杯鸡尾酒。
“我骗了你。”然后理查德开口,他坦率地向安格斯承认:“我混得像坨屎,欠了一屁股债,画也卖不出去,现在被房东扫地出门了。”他说,“你愿意跟我组SO吗?”
-TBC-
*1 "嫁给我":在这个社会中已经没有婚姻概念,但人类史上出现过婚姻制,也留下了许多这段历史上的文学作品。这里可以当做理查德引用了古典作品中的一句台词。
*2 法国:国籍作为一个地域、文化的代表存在。
*3 玫瑰人生:分享手嶌葵的单曲《La Vie En Rose (1954/米 映画「麗しのサブリナ」より)》: http://music.163.com/song/38358225/?userid=303122777
-我大概是全企开车最快的一个了…仿佛忘了自己还没过审 ∠( ᐛ 」∠)_
要讲的事太杂全篇鬼畜式凌乱……疯狂OOC唐少……
BUG应该都很多但再改下去就谢顶了,还是光速上吊……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0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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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廿五
细如发丝的银针正被上好的白绸擦拭,从指尖滑到针尖,仿佛浸润在柔光之中。手指的动作细致轻缓,昭示着主人不错的心情。阳光从窗外长长的拖曳到室内的薄绡紫檀绣屏上,半面被淡金色笼罩,半面仍在阴影里。
“阿羡姑娘,这样施针在下还是头一回,要是多扎或是少扎了,切莫见怪啊。”
察觉到屏风里束系衣带的声音转瞬即逝的一滞,他的笑容如春风里蹁跹无声的花枝,更添了丝丝愉快。
屏风阴影内转出的女子眉目宛然,眼角颊边薄红微晕,却非含羞带怯,乃是鬼门针施下后气脉激张所致。
她微微含笑,声音柔缓语气真诚的说完一句本该充满讶异的话。
“既是如此,可怎么办才好呢。”
三月初九
琼仙园本是西湖旁一座地址稍偏的私园,几经转手后改作酒楼对外经营,园中种满白梨,于诸多骄奢浮华的民家酒楼中独树一帜,每到梨花盛开之时,有不少人来此赏花作乐。
园中的晴雪榭下碧水环绕,不见何处引水,亦不知流往何处。水边数十株白梨开的正盛,风过时飞花如雪,盈盈洒洒于红鱼之间。
这四面通透的赏景之处今日已被包去,细如龙须的竹帘尽数垂下,看不清里头的光景。只有檐角悬着的花络玉风铃,在春风中发出玎玲清响。
隔水相望的是戏台,普通客人亦可在两边回廊欣赏表演,平日里戏台上都是弹琴唱曲之类的斯文玩意,今日却一反常态,摆出金漆屏风螺钿桌椅,请人说起书来。
说书人今日要讲的并非士马金鼓之事,而是临安雄辩社近日才刊印的新鲜话本,简而述之,便是白衣隐侠大战宵小,天网恢恢恶有恶报。
就说临安下三滥一道里的紫金门和银鹏堂争夺地盘已有多年,向来才以城中的“鱼洼”为界分据东西。“鱼洼”是条街的名字,原只是卖鱼虾鳖团的脏臭去处,三年前开始转了运一般,渐渐的店铺林立人流如织。于是乎紫金门和银鹏堂心痒难耐,开始破坏约定向商户收取钱财。夹在当中的商户们只好每月缴纳双份孝敬钱,以求家宅平安。
尽管如此,两方尤嫌不足,一年内为了每家的“桩子钱”激斗数次,死伤不少,皆未能决出胜负。可怜商户们有苦说不出,只因两方头目出身黑街,熟知官府门路,想要告官亦是无门。
某日夜里,紫金门门主正与最受宠的小妾淫乐之时,突有穿堂箭携信而来,险些射穿裤裆。原来是银鹏堂撂下战书,言明已请来极厉害的高人助拳,划下道来要在“鱼洼”一决生死,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
小妾受惊哭道,大爷险些没了子嗣,倒让那厮祖坟完好,让奴家如何倚靠!
紫金门门主本就被满篇秽语的战书气倒,闻言连夜点起人马,将银鹏堂头领城外的祖坟挖个稀烂,一早用驴车装着碎碑残骨送至银鹏堂门前。
还未到决斗之日,两边已恨不得将对手生啖活吞,待二月十六午时四刻一过,果有生人如约出现,却是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哥,款步往街口行来。
“鱼洼”的地势一如其名,越往里行越往下陷,街前开着几家临安最大的水产行,供应酒楼饭馆所需。往来牛马载着木桶晃晃荡荡,淅淅沥沥的漏着水,被人踏过后更是污糟不堪,多站一刻都觉腥气冲鼻。白衣人见状面色微凝,好在飞溅的污水似是善解人意,像他这般款行悠步,却一滴也未沾上白衣。
午后本是人最慵懒的时刻,街上为生计忙碌的人却不见减少,路边卖烧饼的老汉正在和面,小孙儿卖力吆喝着,不放过任何一笔买卖:“烧饼,卖烧饼咯!公子爷可要尝尝这新鲜出炉的烧饼?不好吃不要钱!”说罢也不等回应,兴冲冲的拿碗托起一块热腾腾的烧饼,殷勤的送上前来。
白衣人连笑声都恰到好处的温润,“烤个烧饼而已,怎么还烤糊了面皮?”
小孙儿闻言下意识用手摸了把脸,碗中的烧饼突然向后疾弹,老汉闷声倒地,小孙儿已亮出一对匕首,朝白衣公子腰间刺去!
利刃还未划到衣裳,使匕首的已惨叫一声,捂住双眼连退了五六步,几缕鲜血溢出指缝。街上日光突然亮的扎眼,推车的,赶牛的,卖膏药的,通通停下了手中生意,猛地从车底,牛肚子下,药篓等各处抽出长刀。
感受到危险的民众望风而逃,整条街的店铺由近及远的响起噼噼砰砰的掩门板声。
无暇顾及地上惨嚎的废人,紫金门头领暗自咬牙,“小孙儿”和“老汉”是紫金门下的得力杀手,一个天生侏儒一个天生老相,合作暗杀常能出其不意,可今日这对头压根还没出手,就让紫金门折了臂膀!
“你们就这样待客?”白衣公子微微扬起下巴,笑容亲和颇显贵气。
“少废话!今日你既敢来,就知道是什么下场!”首领一声号令,数十人前后包抄,同时扬袖时刀光连袂,霹雳电光般刺痛了人眼。
“然,然后呢?”见说书人咕咚咕咚的灌了杯茶还不打算接着讲,本自诩风雅不屑听江湖故事的客人们再也忍不出,出声催促起来。
“然后?”说书人笑出一口黄牙。
两名花衣小婢抬着矮案进了晴雪榭,案上放着银盘,银盘上又罩着花塔样式的银罩子,其上镂云錾月,满目灿然。
“先用莲藕菱角蒸熟磨粉,再混合米粉和百花蜜,捏做花状……”小婢娇声软语的向客人介绍完,将花塔银罩揭开,就见银盘之上还叠有青玉盘,盘中“白梨”一支若琼山堆雪,微红的滴酥凝作游鱼,琥珀色的细腻糖霜抹出潋滟水波,青盘白梨,红鱼金波,堪比名画巧三分。
“琼仙园东家的女儿善做糕饼,这道‘一痕雪’只有每年梨花开时才做几次,除了新巧,味道也很清甜薄脆,唐公子不妨一试?”阿羡笑语婉婉,说话间小婢已用银剪将数朵“梨花”绞下,盛在碧玉小碟里端上。
唐珏的目光掠过桌上几碟糕饼蜜饯,这清一色的甜食,让他不禁有一丝的怀疑,之前随同书信一起送到雷家的映柳轩桂花糕只是个巧合罢了。对面戏台上的人声隐隐约约,似正到了精彩之处,以他的耳力,自然将这那一分真话两分附会七分编排听的一清二楚。
巧合?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
二月十六那一日……
半柱香后
不对。
就像一首好听的乐曲,起承皆有,却突然在高潮前转弦变调。
此时已到街心,道路四分,周围呼吸骤密,显然有埋伏。唐珏足尖一点,背手后掠,直上临街商铺的二楼,奇怪的是冲出的埋伏并不朝他攻来,反倒尽数向那帮腰系紫绸的三流角色杀去,一时间街心喊杀声震天,却再无人敢靠近他找死。
二楼是一处伸出的眺台,唐珏立在栏杆上将这荒唐局面瞧的清楚,正觉离奇之际,风中的气味突然变的浑浊,随后头顶一声低笑,就见的黄澄澄的东西从天而降,像一场暴雨劈头盖脸的洒了下来!
他急提一口气,身姿电转似灵燕穿云,险而又险的闪过浇头粪水,再往廊柱上一蹬一纵,如轻花随水掠向对面房顶。
高处临风,弥漫的臭味混入空气中仿若置身粪坑,衣摆下绿豆大小的污渍更让唐珏面色一沉,一瞬间他已想到十来种把对方钉透的法子,双手微握即张,数十枚银针已滑入指间!
对方房顶上的瘦小人影,戴着乡俚间红绿夹杂的神像脸谱,正在一脚蹬着粪桶发出嗤嗤声。而暗巷里不知何时窜出好几个戴着脸谱的人,顶着同样粗劣的脸谱一边发笑一边逼近。
“瞧这白生生跟带孝小娘儿似的,好心给你着点色,怎么还躲啊?”
唐珏也笑,眉眼却冷下来。
他足尖微旋就待发力,脚下粗瓦突然爆裂,两柄弯刀成交剪之势破顶而出,他腾身躲过拦膝双斩,刀光如影随身双双翻转,急砍前胸背后!
唐珏右手抽扇一迎,左手针出如星,趁人抽刀急封视线不明,将斩破扇骨包银的右边刀猛往左牵后撤力抽身,两刀手情知不妙举刀互斩,刹时火星四溅刀刃断裂飞出,虽互消刀势并无伤亡,突袭却是落空!
而始作俑者已游出攻击范围,从屋顶破口轻而又巧的翻落后迅速往屋后巷道掠去。方才他已看清地形,这里房屋密集巷道狭窄,遮挡躲避处实在太多,不利于暗器攻击,何况身后紧贴的脸谱人看起来练有合围之术,其中几人少以双足发力,反如猿猴般飞荡纵跃一路贴跟,兼之一有机会就揉身上前,沾衣发劲掌击如风,时时阻挠他的脚步,显然有备而来。
奔至狭道转角处,一脸谱人拔步闪出,当头震喝:“看打!”
唐珏折扇一拢,刹时扇骨前端猛增一寸有余,寒光闪烁,向前突刺!
来人身形矮钝如沙包,两手赤中带黑,眼见扇前带刃,忽地上下合掌一拍,登时将扇身死死钳住,一个大抡掼就要迫扇脱手,背后墙头猛跃下个瘦如细竹的脸谱人,一言不发双手拇指直锥白衣公子耳后!
唐珏双足蹬踢矮子胸膛,借力夺扇后凌空倒翻,嘭的一声双膝跪击瘦子两肩,瘦子被他从天而降的一跪,锁骨顿时断裂,但矮子已绕向背后,双掌环抱齐出!
只闻闷哼一声,唐珏怒现颜色,回身一扇猛抽矮子面门,那纸糊的脸谱哪抵得住精铁利刺,转瞬间血泉喷涌淋漓满颈。
他不擅近身搏击,尽管击倒数人,但也挨了拳掌,只觉背皮痛若火烧,约莫是中了丹阳掌之类的功夫。后头的一脸谱人见状高声叫喊:“拦下!别让他上房!”
眼见百丈后就是这条街最高的房屋,唐珏冷笑一声足踏墙面,左右腾挪间暗器飞射,脸谱人避忌暗器,难以硬挡,就见那身影好比白蛟横空,硬生生冲出巷道,连纵数次直达最高之处!
可惜他足下刚稳,又见六人故技重施破瓦而出后齐齐扬手,六条三头飞索在空中准确接驳成一张铁网迎头罩下!唐珏手中的折扇突然飞出,那不堪一击的纸扇扇骨间寒光猎猎,在空中划圆——
寒光黑影交错,铁链骤断!
被削断的铁链铛啷啷砸在瓦上,又合着碎瓦滚落房下,而其人已冲天直上,一足踢在扇尾,折扇击穿屋瓦后如被无形之力牵带,以其为中心划圆旋扫!
屋瓦如排江分海般翻腾横飞,将周围数人迫的连连后退,而折扇旋至空中倏然倒回,啪的一声唐珏握扇在手霍然拧身,折扇再展!
白衣白扇如逆风雪鹤,羽翼俱张!
天地间,暮地卷起了一阵寒光——
远处一声哨响如苍鹰盘旋直冲天际,合围圈陡然扩开,有人立即撮唇回应三声长短不一的呼哨,紧接着所有脸谱人一言不发四散退离,甚至不忘将脱手的武器,地上的伤者通通带走。激斗的痕迹转瞬湮灭,街上人影皆无,只有两只小奶狗奔出巷道,来回追跑正自撒欢。
唐珏长吸一口气,斗篷下右袖微垂,近乎透明的天蚕丝转瞬隐入护腕。
街尾的阁楼是一处布坊,方才的呼哨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楼前悬挂的丝帛在风中翻飞舒展,隐约见立于楼头的女子报以一笑,仿佛等了许久。
戏台上的说书人已说完白衣侠客诸多神乎其神的桥段,又在众人的加价下讲起了银鹏堂后院起火,多年搜刮的地契银钱尽被内鬼卷走,而紫金门门主被掳来的妾室们合谋毒杀,帮众逃散的后续故事。
见唐珏正惬意的欣赏着雪白瓷盏上清丽绝尘的淡描花影,阿羡将手边的锦盒推向中间道:“唐公子日前交托的事已经完成,看看可还合意?”
唐珏打开锦盒,眸光流转片刻后嘴角扬起,“潜渊会良匠众多,手艺当然令人满意。”
阿羡并未接唐珏的话,也不提潜渊会之事。“唉,说来见笑,如此罕见的珍宝我也是头次见识,若以后唐公子还有这类稀罕物,能记得今日就好了。”
“好说,像阿羡姑娘这般人物,自是令人难忘。”
迥然有别的皮相,异曲同工的肚肠,反倒觉得说话轻松几分。阿羡报以微笑,之所以有今日的局面,只因那日她为自己问了一个问题,做了一桩买卖。
“听闻唐家鬼门针独具奇效,唐公子年少才俊,不知习得几分?”
“哦?姑娘知道的真不少。”唐珏目光流转,唇边带笑,“只是我若告诉了姑娘,又有何益?”
“好处么……若真有能耐,不妨号脉看看,只怕唐公子未必有机会讨要好处。”阿羡眼睫轻垂,大方的伸出手,又在半途顿住。“啊……唐公子若是不会号脉,那是阿羡失礼了。”
唐珏下颔微挑,伸手搭脉,很快眉尖一跳,继而皱眉,渐渐又舒展开来。
“怎么样?”
唐珏眸中光彩渐盛,“有点意思。不过……”他的折扇在指掌间轻旋了一圈,突然笑了“姑娘可会辗玉镂石?”
离了琼仙园,阿羡沿西湖徐徐而行,不远处湖光潋滟远山含烟,青色的衣裙沐浴在春日斜辉中,温柔而虚渺。她并不急着返回,于是直走到酉时才到羡归飞,坐在外堂的小桂早已等的犯困,好不容易见阿羡回来,她立即跳起来噼里啪啦的回话,连程家兄弟的车马费是几两银子都说了个明白。
“倆小鬼先前牛皮吹的天大,还不是被姓唐的吓的脚软,那天我可真是提心吊胆,万一小鬼头死撑着不鸣哨怎么办?”
阿羡笑眯眯的穿过中庭:“怎么会?他们都很聪明,聪明人嘛,舍不得的东西总是多些。”
小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虽不明白阿羡具体所指,但那天看到嬉皮笑脸的公子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游斗到预计位置,别说是两个少年,即使是她也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见小桂确信无疑的沉重表情,阿羡好心补充:“何况还有一枚骨哨在我袖里,即便他们硬气,哨声一样会响,小藕一样会把人带走,结果不会改变。”
小桂张了张嘴,不知该夸这算聪明还是狡诈,只好先说别的。“其他的都收了,唯有这件东西小鬼头们不肯要,还口出狂言,说日后有的是时间做更好的,让娘子留着做个见证,免得以后想要还求不着。”
“那真可惜,原本还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层层包裹的绸布打开后,里头的银质扁匣花纹甚美,在余晖中闪闪发光。阿羡手里不知何时夹了一块极薄的黑色石头,贴近朝天笏的机簧处,一块纤薄的黑色碎片从机簧缝隙里无声的粘上黑石,看来本就是从上面削落的。
“啊……磁石!”小桂乐开了花,拍手笑道:“这下小鬼头们永远猜不透啦!”
羡归飞名声在外,常有“白日鬼”上门,用铁鎏金银的赝品混水摸鱼,若是损毁赝品以求验证,又嚷叫要赔,左右要讹银钱。阿羡便用这个法子让“白日鬼”知难而退,所以身上常带磁石。
小桂心情大好的回前堂整理柜面,而“勿攒眉”楼边有人已站了许久。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阿羡微笑,小藕不同于小桂,性子远比娴静的外表较真的多,对于身边爱较真的人,她显得很有耐心。“那位唐公子既说是私怨,又不认识名单上任何一人,我想失踪名册上的人和唐门确实不相干。而程老的事既是私怨,就不宜再为他折损人手,只是料理身后事,安置他的徒儿还需尽心尽力。那三人是方氏旧仆……”她的目光渐渐移向楼旁的一株黄山茶,墨绿的枝叶间花影层叠,但最顶上的枝桠似乎被折了去,看着有些可惜。“他们虽失去旧主,方氏却有了希望,得失相衡不算太糟。”
“一句私怨,一点教训就算了……”小藕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有些事她虽知道一些,但了解的并不算多,这些疑惑促使她冲口而出:“……总会弟子是不是都这样,不把别人当回事?”
话出口她就后悔了,本以为阿羡也许要生气,谁知阿羡只是眼睛微微睁圆,偏着头笑道,“怪了,成天和我在一起的,难道不是你们?”
小藕莫名的有些愧疚,想要解释又怕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满是古怪表情。
阿羡觉得有趣,“其实何先生早就有意解决紫金门和银鹏堂,我只不过提了些小建议,事情如何做,做的妥不妥,自有人定夺。所以小藕啊,不要紧的。”
小藕宽下心离开后,阿羡往二楼走去,有人对她说真话,会生气会愧疚,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可高兴之余,为什么仍觉得有一丝……遗憾?
待阿羡踏上最后一阶,抬眼就见窗边桌上,一支带叶黄山茶盛开如盏,晶莹油润。
她几步近前将花下压着的信笺展开,纸上墨字寥寥,笔力俊迈纵横。
鸿雁到江南,长慕吴山好。
天涯自古同,归去应须早。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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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
1.开头的疑似狗男女是怎么回事?
本着科学精神,即使唐少手法娴熟,也不能隔着三层衣服扎针,至少也要脱个外衣吧。
2.整篇的搞事顺序是?
临安潜渊会总堂就在鱼洼,偏偏两个黑街帮派经常坟头蹦迪,本想着有空就收拾,正好要揍唐少,阿羡干脆两件事一起解决。二月十三分别向紫金门,银鹏堂,唐少三方送上挑战书信,只有给唐少那份格外客气,还附送了映柳轩桂花糕,内容是工匠手艺不错吧人呢,要是哪不满意我们就上门服务了,不想我们去雷家开茶会就某天某时来鱼洼吧……
各种诡计都是阿羡的主意,泼粪是为了气飞唐少,顺便逼他进预定路线,白帝门弟子作用是导航,唐少一偏离路线就揍回去。
3.阿羡干了啥?
从唐少赴约她已经明白一是程放死透了,二是要杀唐少要死人手。她之前从程放收集的唐门资料里知道了唐家鬼门针用途奇特,只要使用这套针法的人功力足够,就能解开她身上“封穴固脉”的钳制,于是权衡得失后拿私怨做借口让唐少避免再被追杀,条件是用鬼门针替她解穴,当然还附带唐少要送还尸体,她要替唐少做件东西等小条件,具体做了什么东西等唐少自己说。
4.和程家兄弟的打赌
就是让他们站在阁楼上不准动,看着唐少一路杀过来,告诉他们有种就让唐少冲过来,不是要报仇吗?不是好了不起吗?别动啊别呼哨啊让所有人被你们一起害死(…百分百精神攻击)输了赌约只好按照安排跟人回方氏,N年之后大概会成为铸造名家吧,百窍匣里的东西还是全给他们了。
5.阿羡的变化
只是因为“好”的影响减弱后,本性显露而已。明知道程放死的冤枉,还是利用了死人。随手使诡计并不觉得不妥,撒谎骗人更是日常,她喜欢小桂多过小藕,因为小桂全心全意相信她但小藕怀疑了她,但安慰小藕又是真心的。
6.关于说书
潜渊会专用撇清干系的广播电台……反正搞散人家帮派的是白衣大侠!和我们没关系!和唐门也没关系!帮众不是死了就是逃离临安,即便有几个没有走又还记得唐少样貌,那关潜渊会什么事?
PS:雄辩社是南宋真实存在过的说书人行会,成员都是自写自说的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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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是一片蝉鸣。
然后有雨声。
再后来便有了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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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踮着脚推开房间的窗,人群的熙攘声与阳光一并涌进她的怀里。
她呼出一口浊气,睁着眼等着一趟从远方疾驰而来、又向远方疾驰而去的风。她喜欢从风中听到各色的声音。
然而有东西在声音之前来了。那是一条极漂亮的方正型织物,红绸作底,上面的丝线在阳光下映出细碎的金光。不知是从哪家小姐的手中滑出,随着风直撞进绊的视线里。
绊睁大双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只是风果然是朝远方去的,那织物在她眼前闪了一瞬,便被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绊的手顿在半空中。眼还跟着那片红色走着。
她不是目力极好的九十九,那种忽然入目又转瞬即逝的美震慑了她,让她只是呆立着,睁大眼睛望着,最后那些精美绝伦的绣线在她眼里只剩下那片大红的布,迎着光吹成啪啦啪啦的风声。
过往也这样,粗略一看似乎都是崭新的,但只要微微呼一口气,就能嗅到模糊的尘埃味道。以为鲜明得如同正红的光景,经年之后细细看去,才猛然知晓那片美好在脑里也只剩下这个色块了。
红色。她看着那个色块施施然远去。可纵使它只模糊成了一个小点,那也是极其灿烂明艳的,张扬不羁地,纵横驰骋在一切暗影之上,连岁月也无法阻挡它的鲜明,再重的凡尘也无法将它熏染。
绊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上也有这样的色彩。
你为什么脸上留着红痕?
你为什么化形成人的样子?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人?
岁月在她心口模糊不清地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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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知道“逝去”。像晶莹透亮的雪花本在空中盘旋,却在猛一刻落在了地面上,化成水,而后化成空气。
逝去是无奈且冰凉的。
它那时候已经习惯了雨水顺着膜具的弧度流下,也知晓了“逝去”的含义。老迈的人就如同过了花期的樱一样飘落而下,腐化成泥,再也不会归来。然而,当它第一次直面“逝去”所见的场面,却没有樱花坠地的柔软。
那是废弃的神社,和逃亡的武士,以及倾泄的雨。
冷铁之间相抵的声音令人心慌,寒光之下武士的表情模糊不清。他的双手颤抖着,胡子颤抖着,刀也和他一起颤抖着。
刀终于不堪重负般地碎裂了,那一声刺耳的锐响让面具悚然。孤狼临死前的鸣叫也不过如此,半似咆哮半似哀嚎,然则这声音都太过微弱了,听不清是否含有更多的不甘,悔恨,惊惧与茫然。 它只是碎裂了,并发出了相应的,最后的碎裂声。
面具听到那属于刀刃折断的声音,那一刻面具以为是自己碎了。
而后那个本握着刀刃的人就在她眼前倒下。
破碎了,就和他的刀一样。武士悄无声息地伏在草丛中,口鼻掩入泥中。刀碎之后他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好像他的刀最后的悲鸣便也是他最后的吼声。
人呵一口气都能变出雪花的天气里,器物与人一并悄然而去。刀本诞生于烈火中,匠人们悉心捶打他们,拿着铁锤的手臂流淌下汗珠。 这之后的刀身沐浴温热的鲜血,最终却葬送在了一夜冷雨之中。
这就是它直面“逝去”的场景了,不是顺应自然规律而凋落,而是血的热气在雪天中氤氲缭绕,最终冷却消逝的残酷。
而当它自身经历“逝去”时,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当刀碎裂之时,作为器物,同为器物,面具在那一刻几乎是怜悯起了这把刀,它碎裂得壮烈,也碎裂的难堪,尸身留与一地血水里,昔日的锐利被污泥浊水尽数抹消了。
可当她跌落的时候,只有属于泥土的一声轻缓的叹息。刀还曾经为人所用,面具只剩得一片空落,甚至连一声绝然的碎裂声也发不出来。
失去了俯视的视角,她仰望着这个她本该熟悉的神社。
黄铜铃铛不知所踪,再猛烈的风也摇不起清脆的声音。雨水从屋顶的缝隙中悄然潜入,半途被废弃的蛛网们拦截,挂在上边摇摇欲坠地映着惨淡的月光。
自神社衰败之后,她也终于掉落了下来。
雨又落了下来。一片冰凉之下,面具再也看不到任何事情。
意识机械地转动。
她想起了“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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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是温暖的,热闹的。
当匠人落下了第一笔时,面具拥有了第一缕意识。最开始只有触觉,柔软的触碰着她,环绕着她,包裹着她。紧接着是听觉,一开始满是树叶厮磨似的沙沙声,最后只有人绵长的呼吸声。然后是嗅觉,气味们在阳光与尘埃中与她窃窃私语,但它当时还不明白那些都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最后是视觉。从一片黑暗之中先是透了一丝光进来,而后她就缓缓地看到了一切。
工匠放下了笔,朝着面具呼出一口气。他将成品小心地举起来,窗外的光透过面具上作眼的圆孔中直射过来,倒真像有人目光如炬地直视他一般,刺得他稍稍偏了偏头。匠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被自己逗得微笑起来。
他干脆就借着刚刚眨眼间产生的奇怪感觉,对着面具说:“请好好守护这里哦?”
那是新神社的建立。原本只是一尊供奉着狐狸雕像的小石桌,随着人们的汇集,对神明的托付如同新开垦的耕地一样多了起来。人们在树林里开辟出道路,竖起深红色的鸟居。
面具就这样伴着祝福与欢笑,从工匠的手里挂上了墙壁。
实际上,她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缓慢地熟悉了这一切。并不能说她不够聪慧,但最开始的她的确很笨拙。
她无法明白合掌的老人脸上的表情,如此安定地闭上眼去,嘴角旁带着安定的笑意。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祈祷呢?
她无法明白失去亲友的人们脸上流下的东西。这些如雨水一般的液体不分季节时间地在不同脸孔上划过,又和雨水一样消失在衣衫上与土壤中。
她无法明白前来修补她的匠人取下她时蹙起的眉头,无法明白他新生的白发,无法明白他渐渐皱成一团的脸为何在某一天突然又平整光滑,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
她缓慢地了解着一切。
祭品不是神吃的,是晚上来的动物吃掉的,不要对着空盘子惊喜地狂呼。
当然也不是我吃的,请不要对着我拜。
今年的烟花也好看,谢谢你们。
又见面了,今年的我被保存得很好,不用皱眉。
挂在高处,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让面具有了一种俯视众生的神明的感觉。
它就这样高高在上地,仰首看着这个世界。
鸟居是新鲜的暗红色,钱币掉落碰撞的声音时时响起,湖光倒映着晨光,前来修补的匠人眼里倒映着湖光,柔软的画笔轻轻抚摸它。
>>>
面具重新“醒”过来的时候,雨声如同月光一般倾注在她身边。
可是为什么觉得那么安静呢,仿佛这整个世界都濒临死亡。或许是雨水不再击打在面具之上,失却了实感,单凭声音已唤不起一个垂垂老矣的病人。
神是真的存在的吗?
那么他俯视苍生时,会不会有欢喜,有怜悯?
会不会有悲伤,有向往?
假若神也会有这些情感,那么神又是如何在漫长的时间里消磨掉这些情感的呢?
还是只是高高在上地亲眼目睹与见证着,却置身事外,从不发一语?
当时为我涂抹的那名工匠是叫什么来着?是本家的第几代?
五百年来那么多事情都作古,人们各自由命先后沉睡在春夏秋冬里,却不随新一年发芽的稻谷再次醒来。
那时候,好像有谁附在面具耳旁说:“人类是很脆弱的。”
曾经骄阳般的生命,曾经坚定不移的信仰,都是脆弱的。
粉尘一样,转瞬间便没入土中。
她记得一个人的离去。
那是年轻挺拔的身姿。是创造面具之人的孙辈的孙辈的孙辈……在寂寞到连野狐鸣叫都消失的夜晚里,他衣着笔挺地走进了神社里,却没有像他的父辈们那样带着笔,身上也没有太多属于颜料的气味。
他摇了摇铃,轻轻拍了拍掌。拴着铃的绳子一摇便簌簌地落下了尘,生了锈的黄铜铃铛艰难地呜咽了几声,掌声在空空荡荡的神社中游荡开来。
他的目光也在神社中游荡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了面具之上。一片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了:“我要离开。”他轻声宣告,听上去是不奢求得到回应与认可的语气,并不掩藏他的坚定。
“……不回来了?”面具想问,问不出。
不回来了。它想。
年轻人收回了视线,脚踌躇地在神社的地面上摩擦了一下,最后扶了扶帽子,于是面具便只能看到他抿成直刀一般的唇线了。
面具熟悉这样的弧度,工匠们为它修补时的神情便是这样的。严肃的庄正的平和的。然后再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瞬间柔软下来,笑起来。
那次面具没有看到最后的神情。
年轻人最终又压了压他的帽子,连那僵硬的线条也看不见了。他转身,静默地站了良久。面具顺着那道背影朝外望去,树叶遮住了鸟居,与夜色一并织就了一层暗沉地网,落在长长的阶梯上。
背影走了出去。长久以来的痕迹再次被冲刷,只剩那最后决然坚硬得不容回头的线条留在了面具的记忆里。
修缮的人顺理成章地更换了,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从细纹来看约莫属于人类的中年,或许更加老一些。
像是一柄刀一般将面具的记忆斩出一个断层,曾经修缮她的那么多张脸在那一刻猛然模糊。像是顽童突发玩心,猛然朝清澈的湖岸扔下一颗巨石。霎那间河泥翻滚而上,叫人连最近的河畔浅水都看不清。
它竭力去想了。然而那些本以为清晰的眉目却蒙了霜般朦胧而不可即。充当回忆媒介的人已经离去了。
或许用山洪形容更为合适一些,泥水从山顶滚落,不容分说地将树木连根拔起,沉默蛰伏在山体的巨石也苏醒,咆哮着砸向一切。
纵然雨过天晴,往日的痕迹也随着那混浊一并而去了。水面会再次清澈如往昔,河堤会青草萋萋如往昔,仿佛一切如昨。
她看到在被雨打湿的月光里,有一个人背对着面具,静静地立着。
仿佛一切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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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个烟花一齐绽放的盛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人造的光华将天色染了半边去,暗红色的鸟居也在黑夜被照得通亮。
面具的视线在鸟居上一闪而过。以前的鸟居颜色是这么暗的吗?这个念头和烟花一样,稍稍绽一下便消散了。
人声也像是烟花一样,沸腾片刻后便静默了下去。
静默是面具习以为常的事情,只是这次的静默太过于长久了。直到面具第一次被雨水砸中,它才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过来。
歌舞的人们呢?闭眼许愿的人们呢?那些笑脸呢?
忽而仅剩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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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不是一个很漂亮的面具吗?”
“很旧了呢,还没有坏掉啊?”
“看来有被好好修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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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啊,情感啊,不由分说地倾覆在人们的身上,带来的重压连器物们都躲闪不及。
然而,想去依附,想去靠近。
想去亲吻那柔软面颊上绽放出的笑容。
想要挽留。
你为什么脸上留着这些红痕呀?
因为红色是美好的色彩呀。
因为这是我认识的人为我一笔笔描绘的呀。
你为什么会化成人的样子呀?
因为我想成为人呀。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人呀?
……
>>>
那是一个年轻的匠人吧。
他似乎是沉浸在独好的月色之下了,面对着庭院,久久不曾作声。若非月色在他的衣衫上随着呼吸涨退,面具会觉得这是一尊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匠人终于转过身来。他背对着月色,面目在昏暗的光下模糊成一团,面具远远地望着他,用零碎的记忆拼出了一张清晰的脸。
只是当他背对着月光一步步走来,面对着烛光一步步接近,那张清晰的脸渐渐又隐去了,而取而代之的,另一张陌生的、清晰的面孔从雾气中浮现了出来。
他挽袖坐了下来,凝视着面具。他拿起了案几上的笔。
火光在他的眼中跳跃,他的唇抿成坚硬的线条,眉间皱起一道山川。他审视着这一个濒临损毁、灭亡的器物。
于过往中隐去的面孔与在眼前无比清晰的面孔于此刻重合起来。
由原来惨白的膜具,被匠人柔软的指腹摩擦,一笔一笔添置上墨黑与朱红的色彩。作为死物,她被这些艳丽的东西一点点打开,唤醒神识,如同新生儿缓慢地睁开眼睛。
眼里的亮光,那就是她第一眼看见的东西。
漫长得几近腐朽的岁月都是被这样的神情所斩开来的。如同画笔沾染了新的染料,不容分说地覆盖上了那些快要生霉的部分。
工匠细细地调了颜料,矿石在水中肖融后有独特的气味。笔在水中润泽,他们用口舌将笔尖吮细。朱红在面具上漫开,嵌入,沉积。
舞女们在脸上都扑了厚厚的粉,颈柔顺的垂着。稻草扎在一起,披在男人们的斗篷上。女人的手握着扇,风从扇下过,吹起颂唱的歌声。
多年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模糊不清的笑脸在河的对岸,喊出的话被雨声柔和地抱住了。
月光依然不曾吝啬它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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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高高在上,不发一言。神赐予人间春夏秋冬,赐予人类喜怒哀乐,各人向神呈上答案,无法回避,无法作弊,独立而唯一。
如若向她发问,她无以为答。
她已经拥有了很长的岁月,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笑,什么是哭。她知道在不同的季节里会有不同的花盛开,也同样知道这些如阳光一般灿烂的东西在不久之后就会随着风归入虚无。
她尚未拥有属于自己的答案。熙攘的人声让她恍然觉得自己处身在人的洪流中,即将被汹涌的岁月与情感淹没。
因为那份过往,她渴望着人类那微妙而神奇的情感。在蝉声与雨声中醒来时,她用手拨弄红绸上的铜铃,再一次感叹起自己看过的岁月。然后就着酒味与烟气,在唇齿间轻轻叹一句:
“拥抱我吧。”
也不知是对谁说。
>>>
你为什么脸上会留着这些红痕呀?为什么会化形为人呀?为什么想成为人呀?
为什么呀?
她想作答。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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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出面具随着神社的建立到衰败过程中心境的变化,在混沌的意识中观察与学习人类,从旁观人类的“答案”到渴望自己能够“作答”,大概是想表达这样的感觉……包括那种想要守护什么的心情……
但是笔力太弱,拖拖拉拉写到现在也无法彻底写出那种想要写出的意境来……就连后记也说不清楚自己想要写啥,完了我估计是废了O<——<
总而言之辛苦看到这里啦!非常感谢阅读><
………………所以来找绊玩吧!!亲妈在这里给您磕头了(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