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疼痛文学(物理意味)
*救救我我真的该写主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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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尝过疼吗?
它是什么味道呢?
甜?
是骨骼折断刺进内脏、榨出血液、将肺、气管、食道内壁都染得鲜红而后淹没舌根、抵达无处可逃的舌尖、占据鼻腔和口腔的腥甜吗?
苦?
是因难以忍耐而挣扎至体内水分都耗干、喉咙干渴得无法言语,只剩泪腺挤压出少得可怜的液体再混着稀薄发臭的汗水攀上味蕾的苦涩吗?
酸?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各处肌肉再怎么用力也无法配合成相互咬合的齿轮、违背主人的意识逃跑、推拒、顺从...在内耗掉所有的气力之后、从骨缝间剖出的酸涩吗?
不知。不知。不知!
你被锁在箱中,像被剪掉翅膀的鸟、被打折骨头的箱女、被丢进桶中待死的鱼,飞不出、跑不掉、游不走。一切感知都混乱不堪,你判断不了时间、分不清身体是烫是冷,困在齿缝间的舌尖嚷着,被针具扎透的皮肤跳着,被锐器开了洞的手脚抽搐着,你无法支配这具躯壳,只有湿黏覆骨的疼痛如此真实。它舔咬你,像不知轻重的掠食者,它的唾液已在腐蚀你的意志,若它的两排尖齿用力,你立刻要尸骨不存。
你尝试自救,或者更直白,逃脱。
你查探了?
这是最优先的。你向来擅长观察环境。
你坐着,锻做的衣服贴在你身上,潮湿、沉重。你嗅到血,但到处都是潮湿,你脸上罩着暗红色的纱布,它的界限在你的脸颊边缘,但你不确定它到底是从你的下颚、喉结还是下唇缝起,疼痛阻挠你分清它在哪里缝合。你的手脚都被被锐痛固定、手掌自手背至手心被刺穿,掌心皮肉和金属已粘结在一起。如后者离去,前者势必被掏空,而已被挖去的肉块该死地还连着大脑,每一次蜷曲都让神经锐痛。你的皮肤依恋地向那锐器刺出的方向开绽,像要把它纳进体内、与这凶器生死不分离。你的两侧是挨着你肩膀的箱壁——你被装在一个狭窄的礼物盒里。没有过度包装,它完全按你身形贴身打造。你不能站、不能蹲、不能躺,只能坐在这里扮你的三七节人偶。
你思考了?
这是减轻疼痛的方式之一。
你没想过在游戏里也会这样疼。其他人缺胳膊断腿挖心都好像游戏角色掉了血,到你却是切肤之痛。
你推测这是某种刑罚。受刑人造了不可饶恕的恶。一个恶匪,在战争后烧杀劫掠,那他势必会被砍掉双手。一个盗用他人身份的杀人犯,那刮掉他的面皮蒙住他的脸、叫他再无法以本身面目示人也无可厚非。再或者一个逃离前线的士兵,那他的双脚被钉在地上算情有可原。甚至,一个出卖朋友的人,如果他学了犹大,那么有人报复他、缝起他唇舌也正常。
【可你也是罪人吗?】
你记得自己的双亲兄弟朋友你所就读的学校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你因滑雪断过的肋骨你因车祸骨折的左手可这些真的是你吗?
如果你没犯过罪,为什么会受这种酷刑?
……
你咒骂了?
是啊,当然!
你听见箱子外有人于是扯开被缝起的嘴皮,吸饱津液的棉线来回拉扯你的血肉,你能察觉它如何细微地涨开,如钝刀剖肉。你含糊地用自己所知最恶毒的俚语咒骂。不仅咒骂不知名的加害者,也咒骂伊弥尔、前47个中奖者、没中过奖的参与者。你记起淋浴间的那张纸“我只是走错了一小步”,于是连那个只说了一句话的人也一起咒骂。他们或许听见了,或许没有……没人在乎、没人在乎!
……没人在乎。
你只在这个箱里‘活着’。
对于外界,你和你的痛苦 都 不 存 在。
你反抗了?
毋庸置疑!
你的身体就是你的武器。你用拳砸、用肘捅,你的大脑嗡鸣个不停,捣碎了所有身为人的礼仪和矜持,那些搅动你神经的疼痛刺激着你,让你不计后果地挣扎。即使肩骨折裂,你也继续倾斜身体撞击湿腻的箱壁。箱壁原本就这么湿腻吗?那兽类般的粗喘是你发出的吗?难以想象……你居然是这样凶残的家伙。如果吃下腐臭的血肉能帮你生出气力,你一定会像野兽那样匍匐在地大口吞食。后悔?反胃?那是做回人之后的事了。
……
但,人的意志终有极限。
你没自己想的那么坚韧。
你在痛苦中轮回。
盖脸的红绸、摇晃的箱子、被钉住的手脚、嘈杂的人声。
结束。
再来一次。
有几次你觉得自己在哭——也可能一直在哭?不好说,到处是血、到处都很潮湿。你可能喊了mummy?你不清楚,你记不住疼痛以外的任何东西。
有一次你彻底安静。最端庄的淑女也不会坐得比你更端正。但这温顺没有任何用处,你的嘴还是被结实的粗线缝着,手脚也还是在颠簸中阵阵锐痛。
有几次你觉得自己在自杀——也许是。那几次你没挣扎,被穿刺的手脚乖巧地待在原地。你用力用后脑勺撞击箱壁,造成持续的、带着麻意的钝痛,随着接二连三的轻微碎裂声,它分散到身体各处。你觉得它能有效止痛。
后半程你几乎停止寻找止痛方法外的所有事。可悲的是当那些方法生效,你终于获得片刻喘息,却又能听见理性在低语:不能这样下去,你必须有所作为。
……
哈,你根本做不到。
……
有什么在碰你,轻微如蜻蜓点水,比之无边无尽的锐痛像是幻觉。
你用在剧痛中学到的技巧转动眼球,看见鲜明的亮红色。
你分不清这是箱内还是外面。
那片红色晃动着。你想退后——也许它会盖住你的脸让你窒息——它凑到你眼前,仍旧是明亮的。你混沌的大脑终于察觉那是“具备形状的物体”。
它在运转,他在说话。
你看见了周一。他抓着你,眼睛下一片青黑,像被人打了两拳。
【我干的吗?】
你想问但开不了口。你的身体已记住张嘴就会疼痛。
周一在问:鸟哥你还好吗?有没有事?
他检查你裸露在外的皮肤。你很难确定这有没有造成更多疼痛——你搞不清楚自己是不痛了还是已经习惯了。
周一看起来没事。他说他整晚都醒着,很确定你没被“刷新”。他追问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你可以摇头告诉他你没事,就像以往那样做个隐忍可靠的酷哥。
可你还是告诉他了:晃动的箱体、红布、被贯穿的手脚、绸衣。循环往复、永无止尽。
你说话很轻声,嘴唇几乎不动——不能动,否则带线的针又要刺穿这两块柔软的皮肉、拖拽出内里的软肉。像鱼钩对待妄想挣脱的鱼将它们穿在一起了。
你已经验证过了。
你抗拒看他是什么表情,就像抗拒剖明是出于什么心态说了这些。房间很宽敞,床铺非常柔软,但你依旧一动不动地端坐,仿佛仍置身箱中。
周一猜测那是河神娶亲。
真令人吃惊,他们的神对待新娘就像待用以泄愤的仇敌。
周一说那可能不是神的要求,而是选中她的“人”的决定。
你说如果你有武器,一定今晚把他们都宰了……你确实有。
这样一来,你需要止痛药和一点格斗指导。
还有被疼痛消磨掉的勇气。
你吃了那颗能让人做十秒英雄的药。
因为你需要以能卧推3000kg的新记忆覆盖掉轮回中植入脑海的无力感。
你仰着脖子,欣然地、急迫地接受了菲尼克斯对你的帮助。
因为经过一个早晨,你还是没法区分自己是否仍处于疼痛中。
宵拐给了你另一份止痛药。他是个魁梧的中国前程序员(你之前以为他也是个道士),在健身卧推中获得过4kg的好成绩,和周一一样乐于助人。
说到这个,周一为了帮你推轮椅进行了敏捷方向的加点。
他看起来非常乐在其中,你猜一部分是因为轮椅竞速真的很有趣,另一部分是因为你还活着。
真倒霉,你刚埋了别人的尸体,自己却快变成另一具了。
第三份药物来自JimBeam。你不知道他谎报年龄和未成年饮酒的可能性哪个更高,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两个都不是大问题。
你记得在众人因伊弥尔刻意高昂的声线而沉浸于狂欢氛围、踊跃报名抽奖时,这个过于高大的高中生只是不赞同地抱着胳膊:“假装成免费的东西最有风险。我就当个对照组,看看幸运儿身上会发生什么。”
你就是那个幸运儿。
你说:你是对的,我后悔了。
你该在说话时耸肩以表示不在意,但你没有。
你就只是 看着前方的地面,平直地这么说。
实际你在说出口后就后悔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想兑奖,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现在的情况远比你预设的糟糕情况更严重。
你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个以酒为名的玩家微微低下头:“您为大家试了错,很了不起。”他嘴角平直,目光坦然。这显然是一句出自真心的劝慰,他甚至主动给了你药物,“需要一些东西克服痛苦的话,请用这个。当然这不是滥好人行为,也不是免费的。”
……你有点想笑。
你没有高尚到舍己为人。
替人试错?
这只是一个轻信系统导致的错误。 如果谁愿意替你受过,你将欣然接受。
不过你接受了这份安慰。
你像急于向赞助商证明投资必有回报的融资人——深知濒临绝境,却可笑地坚称未来光明——告诉他说:可能这些噩梦除了试错以外还有别的用处。如果成功挣脱,也许我能看见更多东西。
你向他讨教了一些在类似情况下的逃脱和应对技巧。虽然你心知肚明:最大的问题在于是否有足够勇气施行。
你不知道折磨是否今晚还会继续。
你希望……你渴望止痛药够有效。
“我会还的。”你说,“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
继续熟悉oc中
师大夫能不能再给多点明示
感谢分开送(的二号尸体)友情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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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的 自身的
肉身是可以轻易舍弃的东西吗?
【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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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否】
东道主以己身宴请四方。
人人在欢笑,人人在分享。
此间为地狱?此处为天堂!
失掉手臂的以他人之身补足。
失掉性命的全须全尾重拾新生。
你为何,竟不欣然赴宴?
是否改变选择?
选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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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万灵所的队伍有了沉甸甸的收获。
师医师从中分取一半,笑容满面,提前离席。
一足鸟追行其后。
行前方的心情绝佳,哼着不成调的歌,窝在他怀中安睡的少女耷着头,垂软的手臂疲懒地轻晃。
行后方的步履犹疑,逃开人群欢庆声便慢下脚步,只远远缀着前方的瘦长倒影。
身后的血肉有诱人的香甜,像无形锁链,每声欢笑都在圈紧了囚犯的脚腕,叫他想折返安抚搔动的食欲。
【多鲜嫩 多鲜美 新鲜的血食 上等供奉】
一足鸟抬起手,一层口罩阻隔手与口鼻之间,阻碍他将啃咬指节的冲动付诸实践。他定一定神,终于替亡人……替自身向救死扶伤的医者求助:“师医生,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医师回过身。就如一足鸟察觉的那样,尽管他在万灵所悉心照看少女的遗体,却并未对其死亡抱有哀怜。
也许是因为在这里不再有世俗监管,他答得极为坦荡:“当然是要解剖看看。我啊,向来有标本收集的兴趣。这次机会难得,他们能答应给我真是太好了。”
他掂了掂她。少女黑色的发辫轻轻晃荡。一足鸟几乎错觉这不是人体而是一具制作精细的人偶。他注意看了医师的工牌——上面的字迹不再是惨淡近无,像是有人又重新为他打印一枚。姓名仍是“师郝仁”,没有出现什么“2.0版”字样。
看来师医生不需要多一份入职合同了。
【伊弥尔会保护它的员工,离职者会自动重新入职】
一足鸟心生遗憾:“交换”比“赠送”简单。如果医生需要另一份合同,谈话也许会进行得更顺利。
作为人类,解剖同类的尸体是远比吞食合适的处理方法,但这种偏离现实的行为仍不能让他满足:“分开送死前吃的肉有问题,剖开时如果接触到可能会被传染,医生,火化或埋葬会比较好。”
医师还是在笑,但纤细的眉毛往下压了一点,像是承载了轻微的苦恼:“那我不是少了个标本素材嘛!”
【如果因传染发狂至死,他就可以解剖自己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一足鸟并未说出,因为这不礼貌。他琢磨着要怎么说一些更理性、更具说服力的理由。而微笑着的医师身体前仰,如同嗅探猎物的盲蛇般直直地看他:“一足鸟你,颅骨的形状不错啊。”
一足鸟能感受到带有热度的呼吸在触碰他的汗毛。这多少让人不适,但他更在意对方的言下之意是否如自己所想:“如果我遭遇死亡,可以把它留给你。”
——他试探应允,得到更喜悦的笑声。
“哈哈,行啊!那也行啊!”医师像抛一个正要丢掉的空纸箱,轻巧地便将已死的少女让渡。缺了那个令人发笑的头套,她成了一位完全陌生的小姑娘。一足鸟手忙脚乱地抱过她:这一次的她是在吞食血肉后死去,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面上定格着餍足的笑容,像误食毒苹果的睡美人。但即使切开她的食道也无法再将她唤醒。因为她的灵魂已舍弃这具皮囊换去新的栖身之所。换句话说,那能动摇他心智的香甜血肉被封在离他咫尺的肌肤下,再无人看守。
“我会找个合适的地方烧掉或埋掉。”一足鸟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说。
医师并不在意他的许诺,就像他也不屑追问“一足鸟,我怎么处理尸体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足鸟将衣服罩在她身上抱回去。
值得庆幸又或更为不幸的是,大概是因为尸体太过新鲜,他没有因她产生食欲。
一足鸟将她安置在地板。等到周一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一抬头差点吓得又跳出出,本就比平时白一层的脸吓得更没血色了:“什么啊!什么啊?!鸟哥?”
“这是分开送的一部分载体。”一足鸟说。
“哦……哦!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埋了?埋哪?就这么放房间里不行吧!”周一一点儿也没怀疑他鸟哥是打算偷偷加餐(即使片刻前,他才目睹后者像真正的游隼般撕扯发臭的生肉)。
“找个埋骨地,简单办个葬礼。”一足鸟未被他轻快的语调感染,只是躲在口罩后看他:“你吃了吗?”
“喂——!兄弟,再怎么会捧场我也是有底线的,又不是围困在雪山密室真要饿死。小蛋糕不香吗?冰激淋不甜吗?我选择吃点好的!”周一捂住心口,摆出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倒在地上乱蹬空气。这次一足鸟没像往常一样接茬损他,于是他又一骨碌爬起身,唉声叹气地举手投降:“真没。连波德之窗里的人肉都禁止食用,在这种灵异世界当然更不能瞎吃吧。”
他知道一足鸟不认为伊弥尔是灵异世界。
“我倾向于我们是被意识上传到某个局域网络中,并非本体。不属于原本的'我'的,例如尸体,是外来冗余数据。也可能是在由ai扮演已经离线的角色。”一部分的一足鸟的确如此认定,因此在分开送死亡时笃定她受伊弥尔保护,伊弥尔会修复她。抵触食用则可看作是防止木马程序被激活。
如果完全只把尸体当作数据流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躲避分食的场合、把分开送的尸体送进停尸间就够了。一足鸟想做的显然多过这些,更像是要安置一名“现实中的死者”。
是因为在偶遇时自称“karma”的那个物业提过此地善恶有报吗?
还是在遭遇更多异常事件以后,他无法再以原先的认知逻辑自洽?
周一托着光洁的下巴摸了又摸——也许停滞不变的身体状态也是现今身处游戏世界中的佐证:“鸟哥,你是怎么想的?你想给 什 么 东 西 办葬礼?”
“我不清楚。”一足鸟坦白,“但我需要以‘人’的身份埋葬同类,让这一个‘结束’、记住请客吃席的那个才是活的。”
一足鸟不信因果。
他的胞兄未做过恶却尝了他人之恶结的果、他通过正当渠道、以合法资金购买了vr头盔却被关在这里,这些难道不是无常的命运的恶作剧吗?
但在隔绝于世的这一方,有人以沼泽般的绿色望着他,将“业报”的存在作为法则念诵。那个人,或者说那个类人的存在将业力报应建立在身体力行的基础上,像一台投进硬币就会有所反馈的彩票机:行善会得到嘉奖、作恶会受到惩罚。
一足鸟不讨厌这样的游戏规则,尽管它简单得离谱,像个隐含更多问题的阴谋。
柔软的床垫向下轻陷,周一坐到一足鸟身边,伸长脖子去看分开送的“遗体”:“她好像睡着了啊。哎鸟哥,你说我们的意识能在这些身体里切换吗?”
为什么不能呢?游隼、孔雀、男人、女人在这里大概没有不同。如果能换到一具更健康的、不受异食欲望打扰的身体里......不,不。
周一没追究疑问的具体答案,他更专心于同伴的状态:“鸟哥,你还好吗?是不是万灵所那一口有debuff?”
“问题不大。”一足鸟听见自己说,“找墓地的事你要不要一起?”
“那必须啊,你怎么能不带我呢!”周一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一身可不是白练的,找地方给分开送现挖一个都行!”
一足鸟点点头:“如果到时我馋什么鬼东西,给我一拳,别收力。”
“这、至于吗?!别介啊,大不了你歇着我去弄...有了!我们去弄点灯泡糖吧,鸟哥。”
“灯泡糖?”
“塞一个在嘴里你就吃不了别的了。”
“周一,你是天才。”
一足鸟能感受到自己在笑。周一也发现了,跟着笑了起来。他没再执着于“为什么一足鸟认为埋葬才是终点、而非死亡本身”。
【在这里,活着的朋友就是好的朋友,不是吗?】
而一足鸟也未说那和他不相干的过去:
他的胞兄目击过溺亡溪中的遗体。他拍下它,它追逐他。他不知它最后的结局,于是它日复一日睁开眼爬起身,在雨季,在浴室,在泪水中,以湿冷的脸颊与他相贴,将他一次次摁回溪中。
一足鸟看过那张照片,但胞兄所见和他截然不同。
“我觉得她还活着。”它肿胀而惨白。
“她总是在凝望我。”它分明阖着眼。
“她将会责备我吗?”它再不会开口。
“我再无法摆脱她。”它已与他共生。
潮湿的 憋闷的 温热的 即将干涸的死水谭,自不在此处的相片中层层渗出,从七鸟谦人疲惫的眼睛爬进一足鸟的脑中。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和尸体难舍难分】
他站在墓碑般的墙面前,拂开交缠的藤曼枝叶。
“——Karma。”
“——告诉我吧,如何安葬她。”
字数: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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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VR游戏里常见吗?”一足鸟仰着头问。
“非VR里挺常见的啦,卡bug,就不知道这边是不是故意用的黑科技。”周一坐在天花板上回答。
一条水蛇自在地在他们之间游走,周一随手一戳,飞溅的水珠眼看要滴到一足鸟脸上,却在半空中一改方向,犹犹豫豫地贴上了天花板。
这太怪了。物理引擎的问题?一足鸟欲言又止。止得不完全成功,至少周一完全注意到了。
“鸟哥,鸟哥,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他一手比作喇叭一手握拳假作麦克风,只恨还缺两只手框成镜头。
“没有,我天性不爱说话。”一足鸟赶紧低下头,假装在沉迷公共频道。
真是奇怪,在连头盔都摸不到了的此刻,系统面板及聊天界面竟然依旧存在。公共频道的消息刷得飞快,有人在求助如何制服被激怒的水管的(答曰:吹曲子给它听),有人发现自己的“房间”是停尸房睡着硌得慌,有人问他要不要换来法老陵寝睡,有人就着七彩炫光在大圆床蹦迪,还有人在房间里演出维纳斯诞生的。
相比较之下,只要忽略“床和洁具都固定在天花板”这一点,305B这间配置堪比四星级酒店标间的房间简直普通得让人意外。
可是有人乐于平凡,就有人不甘寂寞。
“我们也可以演名画啊,演宙斯伸胳膊那张……那张画叫啥来着?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周一盘腿坐在床上,往身上披了半拉床单,上半身前倾、从指尖到上臂都直直抻开。这真的非常形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觉得名画之名呼之欲出,但一足鸟移开视线,坚定地说:“我也不记得了。”
其实没忘,叫“上帝创造亚当”。但一足鸟既不想当上帝也不想做亚当,只好强硬拒绝和周一联袂演出世界名画——尽管操作简单还能顺势演出get down,但四步变身全自动洗衣机实在太怪了。
《四步玩转世界名画复刻》
步骤一 一方倒立
步骤二 双方伸手
步骤三 指尖维持在几乎相碰位置
步骤四 指尖接触,进入get down阶段!
——以上305B游玩指引,由游戏主播周一热情总结并发布在公屏。
“周一,想想办法。这样摇人不现实。”一足鸟说。
“鸟哥,想开点,可能下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办。”周一躲开水流说,“大不了我们轮流睡地、嗯、天花、呃...随便啦,来都来了。说来不知道这里隔音怎么样啊,会根据空间不同完全隔音吗?”
红发的主播随手敲了敲墙。这看似结实的玩意立刻像超级玛丽里的金砖一样开始往另一侧凹陷,还闪起了半透明的涟漪。
“哈哈哈打通的话是不是会有奖励?这算消消乐吗?”周一敲得更起劲了,墙对面的景色逐渐变得清晰,隐约可见有另两道身影正慌张地跳起来,还能模糊地听见人喊:“呜哇这墙怎么了?是不是隔壁在做什么!”
是的,确实是,但马上就会结束了!
一足鸟纵身一跃去抓周一的手腕,决定舍身取义拼着get down梅开二度也要阻止墙被打穿。不幸的是,人在着急时容易用力过猛——一足鸟失去平衡准备摔个倒仰——回过神时也站上了天花板。
仿佛被脚后跟踩稳的清脆声响踩中七寸,游动的水蛇“哗”地散了架。“异常”也随之烟消云散。水渍普通地摊在“地上”;衣柜里的熏香散发着幽香,一足鸟已经握住周一的手腕、但这次两人并没有开始自转。
“我去!”周一感慨地吐出一口气,“合着我们回来得先倒立哈,这不和人每天打赌就亏了。”
一足鸟也难得松了口气,嘴角往上抬了五毫米,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嘴——
“你好我想玩世界名画模仿!!”
……有人以指尖上举的姿势推门而入,正巧碰着了一足鸟的头顶。
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Get Down*3人版,启动!】
摸点前置找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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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倒塔外
地铁,赤羽桥,东京塔。
严酷的冬日已经过去,白色情人节的商家宣传盖住粉色的那一版。
要是樱花再早两周盛开,想必此刻路上会遍布情侣,但目前气温尚不足唤醒树木,新叶零星,于是一足鸟得以悠哉地独自站在树木下的阴影中。
他将眼睛作为镜头,将来往行人框进镜头:修学旅行的学生、步履匆匆的西装客、携带反光板的现场采访摄制组、旅游团的老老小小......人们的着装较春天仍多一截布料,白的像融化的雪,灰的像雪下裸露的岩层,行走之间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冬雪消融。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大约十分钟,有野猫伸着懒腰扒开树丛。它将一足鸟的小腿当作树桩蹭起痒,喵喵叫着唤这人类兼任为它挠痒的大臣。而高挑的人类像根真树桩,只顾着数来往的鲜艳衣裙,一丝反应都不给。
黑,白,白,灰,灰,棕,黑,褐,黑,橘——啊,是旅游团,旗帜是...不是日文。中文?
一足鸟捏紧鼻梁两侧的口罩封条,更认真地观察那些人: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穿着橘色背心的导游挥着旗帜把他挡了个正着。导游手中的喇叭也是同样鲜亮的颜色,反射光刺得一足鸟眯了眯眼。他听不见导游说了些什么,只见后者像交响乐团的指挥般几番挥舞旗帜,不多时人们就向四处分散,于是立在原地的红色身影变成被剥去花瓣后的花蕊。一足鸟望着他亦趋亦步地跟着一对夫妇走了几步——哦,是受托帮他们拍合照——而后又摸着口袋走回标着“集合点”的石碑,红色的小辫子东翘西歪地翘在后脑勺。
旅游团、红发、红色外套...看起来和视频里差不多。肤色稍微黑一点?苹果手机check,东京塔背景的毫无技术含量比v旅游自拍照...笑容和直播时完全一致,是他的跨国游戏搭子没错了。
一足鸟又确认了一次口罩已经拉好,将另一只脚也踩实。他摘下降噪耳机,鸟儿与汽车开始鸣叫。埋在草地里的音响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女声沉着地播报着各类事项,喇叭里,导游的声音很有活力:“这里是东京塔。有几颗樱花已经开放,两周后这里就会有一片花林——。”
游戏搭子捂住一侧的耳朵,将手机放到耳边往远离音响的地方走,一足鸟的手机在衣袋里轻轻振动。他没有理会它,而是追上对方,单手轻轻按在后者的后脑勺:“Monday,switch squats。”
“Wha、?”红发的大学生急急矮下身体躲开,又赶着要看背后是个什么人,脖子都险些拧断。一足鸟惊悚地看着他扭过身、眨眼间变了几次脸:“哎呀妈,鸟哥?好兄弟汇合顺利yeah!”
虽然是初次线下会面,但一足鸟立即想到这位组排了两年的好搭子接下去会做什么——周一抱扑、一足鸟急闪,两个加起来年近半百的人矫健地围着东京塔他逃他追,一路跑近正在捕捉游客的采访摄制组。跑在前方的一足鸟在进入镜头范围前紧急刹车,扫了一眼地砖:30厘米左右的长花砖、和摄制组间隔了至少20块来块,现在转向就不会入——啊,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冲过去了,好快。
只见周一健步如飞,跑了两步又回来抓一足鸟的胳膊:“鸟哥你也一起!他们这么正规肯定能上电视我还没上过呢我怎么这么运气这么好嘿嘿!”
一足鸟对此不予置评、将视线投向地面开始假装自己是个听不懂日语的自闭社恐。直到被拽到摄制组面前、看到了因有人主动入镜而眼睛发亮的可爱记者,这份坚持也完全没有动摇——也就是站直了点而已。
当周一和自我介绍为“Jane”的记者开始交谈,一足鸟很快发现不用特意假装:他的确听不懂。
这是中文,他知道开篇时包括“你好”在内的几个常用词汇和周一的名字。但也只有这些了。周一的语调飞扬,听起来非常快乐,语速也跟着轻快地飞驰。黑眼睛的记者小姐频频点头,蓬松的发辫跟着跳动。
她无疑很紧张,鼻尖冒的汗斑驳了一小块粉底。但她又完全没注意到妆容,精神只集中在采访对象身上,只有周一回答完了一个问题,她才会托一托厚重的眼镜架,好叫它不要滑落下去碍她的视线。
她也是个中国人、或来自日本本土但会中文?后者的可能性更低一些。一足鸟百无聊赖地想。他注意到她的胸牌上印着“实习记者”的字样,这可能是她刚开始独立进行采访。于是当她千恩万谢地向周一鞠了几次躬、以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颊转向他,他没能像平时一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参与,而是委婉找了一句托词:“Sorry,english please.”
有遗传自妈妈的发色和五官轮廓,这句话已经足够可信,是一足鸟常用的台阶。
可记者似乎并未听出这是一个借口。
又或者她决心装作没听懂。
她像一名被培训得极好的奢侈品店员,立即脱口而出”没事的,English ok,英文也完全没问题!”
大意了。
在彻底拒绝记者和敷衍地参与之间,一足鸟接收到周一好奇的目光。这位来自异国的朋友还沉浸在第一次被采访的快活里(尽管从后期来看,都是些不算有趣的常见问题)正期待地揽着他的肩膀。
你喜欢吃什么?
你是第一次来日本吗?
准备去哪里玩呢?
如果用一个词概括东京会选择什么呢?
“蔬菜吧,素食很好。”新鲜的鱼。但不要炸鱼。
“是的,是游客。”不,住在这,住了很多年。
“奈良?”给朋友做地陪,跟着走就行,周一是走到哪算哪的类型,大概没有明确目的地。
“繁忙。”无聊的地方。人们像搬运食物的工蚁,被拦住了前路就只会原地打转。
记者的英语比一足鸟想得更好,于是他编出尽量简单的假话,像个真正的腼腆外国人一样只蹦出几个单字,以防说太多会让随口扯的“english please”露馅。
没爆点,至少会剪掉大半。一足鸟想。但即使如此,年轻的记者看起来还是十分高兴,在离开时竭力居高了手挥别,说了好多次“谢谢”和“Thank u”。
周一笑嘻嘻地挥回去,等背过身才用胳膊肘怼他:“兄弟,你咋尽瞎说。”
“我哥教的。”一足鸟耸耸肩,“上飞机前你提到有个vr游戏明年内测?再说说它吧,我还没试过vr。”
给物件交换过个明路
为了满足剧情而进行一些肝.jpg
字数:2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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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有两个了嘛。”阿娜尔咬住嘴唇、努起下巴,她的牙齿挤着柔软的皮肉,可嘴角还是像五十岚四三一样不听话地上蹿,而后她又咬住指甲,嘴角这才有了事儿做,不再执着于对空气献上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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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尔想要个稻草人,自从一周目听说它能做替死鬼后就想要。
可关于那东西,她知道的只有弥央和惠闲聊时的一句“或许有用”,结合古书里繁复的制作方法看很是难得——反正自己扎的肯定没用——里希特见过一个,但据他说,它马上化成了一滩血水。林异有,但他自己也说不定是从哪儿得来的,而且早就高高兴兴分配好了它们的去处。在这里生活的双亲大概有做给孩子们过,但这村子的结局是发了狂的大人们杀死了所有孩子,恐怕少有遗留下来的,她又不想担着额外风险到处翻(死人的东西上或许沾了恶咒呢,在这里出过事儿的人可太多啦!),于是“想”只能停留于“想”。
过山车事件后,这种“想”变得强烈了起来,在她胸腹抽枝发芽;至面临他人的死状,枝丫也在对死亡的恐惧中挤出心口;当餐盒落地、血肉浇灌土地,阿娜尔的欲望开成了花涌出唇舌。
+++【第一天】+++
阿娜尔自言自语:“要是能有小稻草人就好啦。”
没人注意到。
彼时人们正沉默地进餐,佑树大口大口地吃着汉堡肉。时间总是会倒回,阿娜尔已经不像一周目那样警惕他的食量,他的食欲于是得到满足。但他总是频繁地看向和澪,不,弥央,坐在一起的竹村惠,看来代餐始终是吃不饱的。
里希特也在看着祖孙俩,但他的视线是更冰冷、更锐利的,有时还会斜向坐在另一处的粉发青年——他已经没在处理公务了,但看起来还是没有与人交际的精力,对于近在咫尺的监视者视而不见。
简低垂着眼睛在切割一块牛排,但当生红色的肉被压出血点,她一下停住了动作,转而去吃一边的蔬菜。
林家兄弟还是一样地有节制,林异看上去有些忧虑,抓着神奇的筷子在小声劝些什么,他的哥哥筷子不停地答他说“日本神管不了中国人,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
神户晃和他的室友坐在一起,他手上戴着她的手链,她也戴着他的。阿娜尔等待他看向自己,有意无意地拨了拨那串对她而言稍嫌宽松的珠链。
+++【第二天】+++
阿娜尔和许许多多人说:“好想要个小稻草人啊——”
**说,谁不是呢,我也想要。
***说,要不我们自己做,只要有内脏就行吧?
****说,那用我的吧,我好像已经被替换过咯。
他们没心没肺地大笑,森白的牙暴露在空气里,好像在说的是极有趣的事,更有拿刀尖冲身上比划的,一点儿也不怕再死一次——而事实也与此相符,或许是因神的怜悯,这些被收割过的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死亡时的绝望与剧痛,而是“啪!”地全新登场,就像是被重启了的机器人——但每一次,他们的恐惧和痛苦她都看在眼里,于是这意喻“反正忘了、反正也不能更糟了”的欢笑就显得极为单薄了。
真是笨蛋!
阿娜尔从他们身边跑开了。她穿着红色的新鞋子,跑起来轻快又自在,比那双曾受她宠爱的限量版厚底鞋更适合这里。
神户晃也是笨蛋。说着害怕死掉,又总是不自量力地在保护别人。她早早就听说他救了简的性命,也知道他曾独自外出探查并很快因此又遭遇了死亡。他既不像林大师那样能够和可怕的丧尸打得有来有回,也不像惠或者她一样学过如何开枪。天啊,他甚至不会打架不会躲,危险来临也只能像柏油路上的青蛙般被碾过去,最多咽气前惨烈地“呱呱”几声作为警示。嗯...快乐王子不适合他做,会帮公主找到金球的青蛙王子好像更适合。不过,神户晃版的青蛙王子,恐怕在被公主搭话的那一刻就要跳回到井底,后面的故事根本发生不了呀。
阿娜尔被自己逗笑了。
这天她没去找神户晃说话,但一看见他就笑。
+++【第三天】+++
青蛙王子死了。
那应该是在竹之屋时的事情。她躲在其他人中间随大流地往楼上去,神户晃则说自己要留在楼下望风。她没有拉走他,也没有陪他一起,不过她在心里决定会快点儿查看能看的,早点回到他那里去。房间太挤,她站在楼道里,有时能看到神户晃的胳膊腿,有时又看不到,不知道他是往哪里走了几步。
在看不到他的时候,四周突然变得阴暗又寒冷。阿娜尔看到里希特身后有一个鬼影,它让竹村惠发过狂,现在又直接找上了他们...不,是他们不请自来,找来了它的家!我该求饶吗?我该怎么做?要往哪里逃?
阿娜尔看着这可怖的东西。它握着一团肉看向他们,而不知怎么地,阿娜尔无法不去看她的手。
于是她发现那是一颗还在徒劳跳动的心。
在她的注视中,它颤抖着崩裂,血液不断渗出薄膜,像是无法止住的哭泣,它哭着,最终失去自己的姿态,成了能从怪物指缝间漏下的一团泥浆。
第一滴泥浆摔落在地,如一颗脏污的泪珠。而就在那一刻,一个声音高喊
“别下楼,快跳窗!”
阿娜尔立刻跳了出去!那双红色的鞋子轻盈地托着她落了地、带她跑去了安全的地方。期间她差点儿被稻草堆绊倒,站稳时竟然发现有个小小的稻草人,赶紧捡了起来。
人们陆续赶来。
阿娜尔问,“神户晃呢?谁看见神户晃了?”没有人能回答她,虽然他们都知道神户晃守在楼梯底下。她把手伸进小挎包里,悄悄地捏紧了那只稻草人。
回到酒店里,她立刻就把它好好地藏了起来,哪儿也不去地守着它,直到听说了“阿娜尔在找你”的神户晃敲开门,她才和他腻了一会儿。她在佑树回来之前就送走了他,之后发现不知不觉时,她的小挎包里又冒出支稻草胳膊来。
安卡?安卡!
她差点吓得把它丢出去...然后发觉那并不是什么“报应”,冲着它笑了好久。
+++【第四天】+++
阿娜尔整理自己的挎包。里头零零散散地放了许多东西,而她既然有了新的收获,就得再清理一番了。
她找到一本Neto的写真集
“你是不是喜欢neto?这个给你!”——并把它给了林家兄弟中那个小猫似的弟弟。啊呀,他还当了她三天的命定恋人,一定要留点纪念的。
一个小镜子。
她在这儿可算被镜子吓着了,决意不再带着它四处跑。
杂七杂八。
最后是稻草人。
“嗯,给你啦!”
阿娜尔将双臂环在神户晃发烫的脖颈,在他眼中看见吃吃发笑的自己。她踮起脚,亲昵地咬他的耳朵:“小稻草人...我已经有一个了嘛。”
她亲吻他,尽管童话书上并没有那么对待那只呱呱叫的王子殿下。
落花流水趁热摸zzzz
希望能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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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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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游乐园出来一年之后,阿娜尔和神户晃仍保持着联系。他们没有正式界定过彼此间的关系,并不总待在一块儿,有时候甚至一两周都没有往来(阿娜尔:明年我得回美国了!我们要提前习惯距离感!),但奇迹般地每每被问到总能说出对方近况。神户晃觉得自己像养了只街猫。她时常会挠开纱窗进来巡视领地、确认气味,然后在窗台前看着他,但只要他一不留神,她就又全无留恋地蹿出去了。但她下次来的时候,他依旧会拿出给她备的点心和礼物款待她。
他们的约会多以阿娜尔的“Hey!!明天陪我去个地方!”为约会成立的标志,以到达汇合地之后的“嗯...突然想去另一个地方了,我们去那儿吧!”正式决定行程。电影院必然要在玩累之后再去,餐厅只是中转站而绝不是散场地点,游艺中心和各学校的图书馆、操场也可能成为约会流程的一部分,情人酒店和各式各样奇怪的店铺就更不用说了——多到神户晃从一开始的尖叫逃窜到司空见惯稳如狗,连同对于“社交”和“人群”的耐受度都有了显著提升,并得以从老爹手中正式接过开锁匠的工作。
这可能就是他这辈子的社交极限了。
然而极限就是拿来突破的。
情人节终于到来,神户晃拿着2/12日就买好了的花、提着一大早爬起来...好吧,为了不迟到根本没睡,总之是亲手制作的巧克力馅儿和洋折衷糕点,将这两样当作盾牌抵挡住了一路的情侣shiningshining攻击、来到了约定地点的门外。
相约共度情人节的青年男女约定在女仆咖啡馆碰头。由于是每天都在过情人节的阿娜尔的主意,这件本有些奇怪的事也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但如果被来往的客人们投以视线还是会不太自在...神户晃这么想着,将耳机一戴开始打音游。不知是必然还是偶然,这家每次路过时都生意很好的女仆咖啡馆现在完全没在营业的样子,透过玻璃看去,尽管精巧的吊在白日也亮着,咖啡馆里却一个客人也没有,不知道是和他一样的宅友们都和纸片人老婆去欢度二人世界了呢,还是说服务生们都去约会了。
[收件人:神户晃]
[发件人:阿娜尔]
[进店里去等着吧,Darling~]
[收件人:阿娜尔]
[发件人:神户晃]
[没事,等你来了一起]
[收件人:神户晃]
[发件人:阿娜尔]
[进去帮我点爱心射线蛋包饭和咩噗咩噗捏奶茶。]
[收件人:阿娜尔]
[发件人:神户晃]
[好。]
神户晃收起游戏机,推门,关门。
即使是接受了一整年强化训练的他,在被七八个女孩子边微笑边盯着的时候依旧涌上了“啊不然就说走错现在就回家去吧”的强烈冲动。
推门,关门,推...啊,门被拉住了。战斗经验丰富的秋叶原战斗女仆(误)一脚卡在门缝间,使劲地将店门向内拉开:“主人大人~一位”
“欢迎回来,主人大人”回应她的是一片可爱的整齐回应,还带有各式各样的口癖和语尾,让神户仿佛误入错误的听力测试教室般坐立不安。
他被不由分说地引到一套布置成绿色的桌椅前,和餐布上的Miku大眼瞪小眼。做工可爱的和服初音棉花娃娃坐在桌号牌边,看起来可爱极了。极大地缓解了他被女仆们包围的压力...那些从四面八方扎来的视线姑且不提,要是离得最近的这位没有半蹲在桌边等他点单就更好了。
“咩、呃、咩噗...”
神户晃尝试,神户晃放弃,神户晃打开聊天页面出示记录。女仆了然地点了点头,超大声地向后厨吼道:“点咩噗咪噗捏奶茶的客人来了嘿!”
居然还真有啊。
他冷静地在心里吐槽,发送了桌号照片给阿娜尔(当然也拍摄了Miku),接着打开搜索引擎——秋叶原新增Miku联动Cafe——并没有这家,看来是自发装饰,没有新的杯垫或联动商品可以收集。
带着淡淡的失望,他又打了一把音游。期间玻璃杯被轻轻放在了桌上,他头也没抬地含糊地道了声谢,直到结束符跳出才意识到桌边还站着一个女仆。
“嗯,谢...?诶?!”神户晃推了推眼镜。
是真的。抱着胳膊的阿娜尔就站在桌边,她戴着一定编成三股辫的深亚麻色假发,还穿着一身黑白色女仆短裙,和平日截然不同。那种属于“外国游客”的气质一下子削减了许多,让她看起来像个“试图融入当地漫展的coser”。
不过,这位不敬业的coser也就只在外表模仿了。她迎着神户晃的视线微微一笑,轻快地点下手机,“啊呀、你过了2分46秒才注意到我呢,晃君~”她施施然地拉开椅子坐在了神户晃的对面,鞋尖一下一下地轻踢他的胫骨,“好香的花——我就知道女仆装行不通啦——虽然日本的otaku据说都很吃这套,但你是初音单推吧?还是cos初音更能让你注意到,女仆装完败...不过情人节果然还是要做自己吧,扮演别人可不行呀~”
阿娜尔笑起来就变回彩色的了。她戴了好些个小发卡,胸前别着斑斓的胸针,手腕上几圈金属轻声叮啷。这些小小的饰品随着她的手势跃动,让受到“黑白阿娜尔”冲击的神户晃安心了不少。她说个不停,他边听边从痛包里取出那一样样的糕点(他之前随手将花束放在桌上,这会儿已经十分自然地被她拿在了手里闻嗅),缓慢地思考着。她说到第十句时,他总算对她一开始所说“做自己就行”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阿娜尔根本不用cos别人引起注意,像平时那样一眼就能认出来。”
“啊呀、啊呀,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呀。”阿娜尔眨了眨眼,托起下巴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晃君也是呢,我一下子就能认出晃君了!”
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神户晃,后者轻易发现里头新增了单机闷头打游戏的宅男300连拍和刚停止的倒计时器,还有满满当当的日程安排——女仆咖啡厅只是第一站罢了——其中,很遗憾(且理所当然地)没有游乐园。不过就算不去那儿,她依旧列出了许多想和他单独去的地方。
蛋包饭来了。神户晃问女仆要来番茄酱,在上头点缀了许多颗小小的星星:“情人节快乐,阿娜尔。”
而少女起身,俯下腰亲吻他的脸颊:“你也一样,我的恋人。”
另:
“还真有名字那么难念的茶啊,平时怎么点单。”
“没有啦,那是暗号哦!意思是‘你等的人来了’”
简单直白地捋了阿娜尔的心态变化和目前状态
另:怎么回事,你们五个的uid怎么完全是连着的,感觉不全部响应就好像漏了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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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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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尔拥抱过竹村澪
阿娜尔握住过鸣海臣司的手
阿娜尔亲吻过竹村惠的脸颊
阿娜尔获得过万象一元的微笑
阿娜尔在二周目的第一个夜晚奔走。她一遍又一遍地念所有人的名字,将那些为人牺牲的、间接因他人的牺牲而死的、还活着的、有交集无交集的都记住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渴求地触碰这些同伴——记忆是不可靠的,他们能忘记她,她就也可能忘记他们——所以她让身体代自己记得。
竹村澪是健康的少女,有和竹村惠一样偏高的、像是小动物们一样的体温。她的围巾柔软又温暖,有着和惠身上一样的,柔顺剂的淡淡芬芳。
鸣海臣司是不习惯和女性接触的君子,她跑向他,他像一只猫似的弹开,可当她说是为了记住他、确认他还活着,他纵容地对自己丝毫不记得的她伸出手,安抚她说不过是一些噩梦。
竹村惠是和善的老人,她平和地接受她的面颊吻,即使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也没有敷衍地答应她任何事,将她当一个该被疼爱的小辈——虽然佑树对这一点已经全然不信了,他边哭边打滚,向她、床铺、地毯、桌椅乃至一切都控诉说“奶奶是个大骗子!”。
万象一元还是那副万事无所谓的样子。他耐心听完她混乱的叙说,就好像相信那些都是真实的。
二周目的开始是多么地充满希望啊!不再有被开膛破腹的鸣海,澪和一元先生没有不知所踪,小惠的双脚没有在半空中僵硬地摇晃...稻草,也没有,侵蚀任何人的身体,她还是那个漂漂亮亮的阿娜尔。
啊,对了,她甚至获得了一个命定的异国恋人!(尽管他的哥哥似乎不怎么喜欢她,总要隔在他们之间。中国家长真的和电视里一样不给孩子们空间!)
他们都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又已经知道了“未来”会如何发展,能够避开那些可怖的危险——值得庆贺的是,大部分人都记得上一周目发生过的事——阿娜尔还记住了同伴们的触感,即使再来一次也能从中获得勇气。
阿娜尔,幸运的阿娜尔。
她和命定的小恋人都小心保护着自己,没有因神赐姻缘为对方殉情。即使在危险的夜晚,也是里希特和林英正冒了大部分的险,她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
但,很迅速地,事情全变了。
竹村澪成为巫女“三十木澪”,鸣海臣司是村长家的“椹臣司”,万象一元只是一张死者皮囊,内里是死去多年的“椹天馋”。
只有竹村惠还是自己。但她做了“saki”的祖母,做了一个阿娜尔曾希望她当的“自私、任性的孩子”,以枪声和孩子们的血肉宣告:她不再是他们的“奶奶”啦。
阿娜尔听说竹村惠被三十木澪斩首。
阿娜尔听说万象一元跳入湖中。
阿娜尔看见椹臣司被劈断的脖颈。
阿娜尔看见同伴们化为血水。
神户晃拉着她逃离发狂的神社时,她几乎想要停住脚步了,可又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呢?
他们最终还是成为了稻草的食料。
三周目降临了。
阿娜尔开始哭泣——她现在总是哭泣——她想要咬一口按下扳机的惠,看她的血肉是否还鲜红温暖,可她已失去了自己的胆量,只能怯懦地问一声“可以吗?”她得到委婉的拒绝,于是再也没有接近她的勇气了。
我还要逃吗?阿娜尔抱着膝盖茫然地想,我能逃到什么时候、逃去哪儿呢?她的腿没有再被稻草捆束,但它又似乎在她的五脏六腑扎了根。
神户晃坐到她身边,给了她一双红色的溜冰鞋。这一次,他没有再谎称自己是“竹村晃”。
“好像也可以当旱冰轮...。”他大概还想说些什么“颜色适合你”、“希望你能穿着”之类的吧,但阿娜尔一看他,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闷头把礼物向她身边推。
她越过这份漂亮的礼物拉住神户晃的手,又伸直双腿去和他比较腿脚的尺寸。神户晃的手脚都大她一圈,看起来更擅长奔跑、更能够对抗危险...可他已经被“重置”了好几次,就像他自己所怀疑的那样,他真的还能算是活人吗?
阿娜尔捉住晃的手腕,抌平他的手掌,将冰凉的脸颊埋入其中。她觉得自己该说什么的,该去唬他、去哄他、去诈他、去压榨他,可她实在是太累,她灵巧的舌头上像是压了粗粝的岩石,一个音节都讲不出。
最终,他们只是无言地靠坐在一起,像两条相濡以沫坐以待毙的鱼。
阿娜尔真的好会逃,但感觉san值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希望没有宅宅在本片中遭到伤害!
字数:3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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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吧。
逃啊。
快逃呀!!
将高洁的品性丢弃吧,它于生存只是泥沼一片;把花俏的妆容剥去吧,它是退路丛生的荆棘。同爱人、亲人、师友的情谊?不、不、不,亲爱的,那是负累,是镣铐,是死神的圈套。
嘘!别耽于爱欲不舍别离,莫记挂忠义无辜殒命,逃跑吧逃跑吧逃跑吧!!无视礼义廉耻忘掉教化抛弃牵挂四肢着地浑身赤裸地……
直到,彻底成为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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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完全亮,柔软的日光透过窗纸,微弱得如将熄灭的烛火。日式房间陷在黑夜与白日的交界线,家具是一团团昏昧不堪的阴影。
电灯挂绳仿佛悬在半空,阿娜尔伸长了指尖,一勾,没拉着。她端详自己的手臂,困惑地发觉那儿既没有耀眼的金色毛皮,也没有弹出锐利的钩爪。
【可我不是只野兽吗?】
她仍记得手掌压在湿润青草上的触感,细小的沙砾粘在她的肉垫,她撞开拦路的枝条,雨水从林叶飞溅四处,沾上在她的身体又不甘地堕下,而她不断地在雨林中奔行。她强健的心肺支撑着有力的爪牙,奔袭也好、突袭也罢,定然都不会力有不逮,可她只是一味地跑。
【我为什么要跑呢?】
她在梦里也这样问自己,而后想起了两只深暗不见底地、只有边缘泛着微亮的圆形孔洞。
……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梦中的阿娜尔察觉到极度的危险,所以尽管没看清它属于一只什么样的动物,她还是极其迅速地从它面前跳开、头也不回地逃进深林。她逃得多快啊!那只动物一定没法追上……然而无论逃了多远,巨响从未从她耳畔消失,当她终于敢于回头确认,静谧的丛林中没有任何的血腥,可悲鸣声藏在她的胸膛,她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瑟瑟发抖,无比的悲哀使她伏倒在荆棘中,无力作出任何反抗。
现在阿娜尔能够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黑色孔洞、猎枪枪口、枪管、枪托、枪托下布有青斑的手、掌纹、起皱的皮肤、细瘦的手腕、和服、树皮般的肌肤、眼、发红的眼、属于老人的浑浊的眼。
……是小惠,不,竹村惠。
阿娜尔的手痉挛了一下,她触电般将它缩回胸口握住:它曾想抓住某个人,但没有爪钩的柔弱的手能做到什么呢?
她试过要拉开佑树,可他仅是扯了扯胳膊,轻易就脱离了她虚握住的手,像是泰坦尼克号上的杰克那样张开双手……然后,枪口对准他的胸膛,又或许是他的胸膛撞向枪口,像是西瓜,像是鸡蛋,一下子就烂掉了。
佑树一言不发地倒下,阿娜尔瘫软在他身边。那颗小小的心脏在她面前四分五裂。太小了……那些碎块真的能填满他的空洞吗?
血,飞溅的血,滚烫的血。它们附着在她脸上,她却突然在想,“小惠做的汉堡还是热的呢”。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她是那么地恐惧那么地哀恸,几乎要昏倒了!
——是啊,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她没有立即被射杀在他身边呢?
啊啊,是里希特,是他来拉住她的胳膊了呀。说来也怪,当听见德国人的怒吼,她立刻便有了站起来的力气,跟着他逃走了。同伴们的呼喊和惨叫在枪声中逐渐消失,血肉的烟花在他们身后盛放。德国人的手凉得吓人、深色的痕迹迅速在他背后晕开,阿娜尔没有放任自己去探究这些现象的成因,她奔跑着超过他、拉着他跑到了安全处。
……可最后,里希特也死了。
跟着竹村惠来送夜宵的四个人里,和佑树一样幼小的幽幽死了,怯生生关怀着其他人的简死了,里希特先生死了——是的!当然!他们都重置啦!完好无损地,一尘不染地。佑树从她的怀里爬起来时还想念着没吃到嘴的汉堡肉,小夜子的手心被枪口烫得起了泡仍拍打紧闭的门扉,所有人都像是出色的演员,在悲剧性的剧目结束后回归平缓的生活。
只有她,仍在逃避献上演出的职责。
【小惠、你最后一次开枪、打的是什么】
阿娜尔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以“小惠”成为“猎人”、“阿娜尔”成为“猎物”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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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阿娜尔也没有就此止步。
就像、上一次、再上一次、更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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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卡的枪口压在她的额角,他们热烈地亲吻对方、颤抖的身体扑倒在破旧的舟中。阳光炫目,湖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是即使失血也不会寒冷的好天气,是即使呼救也不会被听见的好位置。
安卡拉开保险栓,阿娜尔按住枪管,让它偏离。她亲吻他的眼睛,说,亲爱的,我还想亲你一会儿亲爱的。她的额角破了,被安卡揍过的脸颊还泛着红色,像是动人的红晕,于是他被蛊惑,转而向他自己扣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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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湖中游走的阿娜尔成了一只动物,一只捕食者。
她死死按住五十岚四三的手臂,同杨喜乐一起将生锈的利刃更深地按入她的肩胛、高大的中国人别过头,刀刃卡在少女漂亮的锁骨边。阿娜尔看着四三那只泛出黑紫色的手……那只,分发给她气球、给过她温暖的拥抱、被她系上过气球线、同她一起比过爱心的手,摇摇欲坠。四三也按住刀柄,他们一起加了最后一把劲。那只曾经有力的胳膊掉到地上,新鲜而美好的记忆化成一滩黑水。她们可以创造更多记忆、更多地欢笑、她可以忍住恐惧再去拍摄一张三人合影……可黑色的血水不断涌出,无论如何去按压止血都是徒劳的,血完全吞噬了她碰触过的四三。
之后她忘了这十数分钟里的恐惧、疼痛和痛苦,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阿娜尔碰触过的那个五十岚四三消失了,而起因只是一只药酒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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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毛的野兽哀嚎着。
失去一肢的同类如何活下?唯有重生,唯有重生!可……阿娜尔哪里想要死呢!即使能够重置、即使能获新生,那也是不是她所构想的“结束”。就连殉情也只是一枚比车祸、落水、急病都更像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按钮,她要它,不是为了要按下去。
【救救我吧,谁来救救我……】
她祈祷着却又不愿意回过头寻找救星(或成为它),在一个个短暂的拥抱后继续奔跑,直到再也没有路的悬崖边缘。
没有路也没有桥,名为阿娜尔的野兽焦虑地踱步,不期然发现一根细细的线,它是透明的,又是鲜红的,一直连通到看不见的远方。而一个摇摇晃晃的人正走在上面向她来。
这么细的线,这么笨拙的人,连一息风都能吹得他失去平衡,而在那之后——阿娜尔探头往悬崖下看,果然啊果然,崖底堆满了那个人的尸体。被开膛破腹的、被稻草填满的、独自一人的、四肢折断的、心口空荡的——已经有这么多的他死去,在行走的是不是“最后一个”?
过山车落入水中、猎枪口冒出硝烟、钉子钉入身体、生命化作一滩黑水。无形的怪物追赶着她,在森林的阴影中张牙舞爪,可如果踏上那条细丝,他们必会狭路相逢。
那又怎样,我怎么会打不过神户晃?野兽的阿娜尔轻蔑地抬起下巴。
我有尖牙利爪、有惑人的智慧,那个日本人怯懦又胆小、拥有的只是一具“遇到危险不知怎么地就动了”的身体,一个拥抱就能让他石化,一个吻能让他连滚带爬地逃掉,他难过时不会打人骂人,只会在角落缩成小小的一团,我只用一只手就能让他露出柔软的腹部。
是啊,那块柔软温暖的肌肉在她手下战栗,心脏在他的胸膛里怦怦直跳,他哀求地躲避她的眼神,嘴唇颤抖着诉说自己已死去三次。死亡没有带给他半分力量,他仍旧鲜活又脆弱。
……他会为了其他人,从1变成2,从2变成3,直到自己所剩余的变成0。像是快乐王子?不,怎么会呢!他从来没有光鲜过啊。像是动画英雄?也许日本漫画里是有这样的英雄,可她又不看漫画。他一定不是上帝送她的礼物,可又凭什么不能是?
阿娜尔蹲坐在原地,遥遥地看着那个笨拙的青年。他的手指伸展着,竟像是在伸向她。可不是么?它起初要逃离、很快又学会木讷地顺从,学会迎合也只在两三天里。她知道的,接下去,它一定就要主动地伸向她、拉住她。
他也许永远不会和她殉情,但只要她想,那么在不想殉情的时候,他一定会救她。多好啊,她没救到任何人,只是一次又一次从要带她下地狱的死神面前逃走……所以,她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野兽的阿娜尔从喉中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它已失去人类的语言。
人类的阿娜尔面带惊惶,被全身带血的神户晃拉着逃往安全之处。
她们踏上那条丝线,走到青年的面前,“晃君,晃君,救我吧。”
【——你舍命相救的“其他人”,为什么不能一直、全部、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