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u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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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750
“乔邦尼是……哪个故事里的什么人来着?”
8月1日,晚间9点,伊藤林平躺在单人间里努力思考。
8月1日上午,11时,伊藤还对乔邦尼、康贝瑞拉这两个名字还毫无概念。
当时他满脑都是对于狮堂真莉夜生活环境的困惑:她家里好像没有母亲,父亲作为监护人显然也疏于照顾,以至于她流落这种场合也完全没想起家长。
但,怎么会这样?爱哭的狮堂真莉夜虽然容易慌张,但总体而言分明是个非常出色的孩子,再夸张点可谓天才——至少在三维空间想象力和记忆力方面是这样——平时完全没有人监管,却有着惊人的自制力,光靠和同学一起学习也能考到年级第八。作为父母理应以她为傲、多多关心才对。怎么会冷落到让她比起家人更依赖学校里的老师?甚至从体重来看……真莉夜多少有些营养不良,恐怕家长疏忽到连饭食都没有给她好好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真莉夜还能成长为这种不骄不馁好相处的性格,实属不易,不知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引导。
是那位来栖老师吗?可更早期又是怎么样?
而到了8月1日下午,伊藤林叶有生以来第一次目击了干瘪的人类尸体、而且还是死状可怖的整两具,不再有精力去考虑其他。尸体中的一具是在不知何处被干掉后塞进了采血机、另一具看得出努力躲藏过,但大概遭遇了玩捉迷藏时时间不够的问题,在找到合适的掩体前就被捉住了(要是他能成功去到第一具尸体的藏身处,说不定现在能多一个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人)。
谋害它们的凶手是一条拥有巨大口器、皮肤比皮革更坚韧、同时还具备强悍攀爬能力的巨虫,但,就像灾难片中常出现的手法一样,它好像只是影片开端的一道前菜,在拥有1~2个机位的镜头后就没了利用价值,成了具侧面衬托真正的怪物有多可怖的尸体。
真莉夜有提到过“这里躲着许多人,要小心他们。”这样想来,虽然巨虫头部的伤痕一点都不像是弹痕,但一定有谁带着极为罕见的热武器躲了起来。
也或许是已经出现的人?那个白发的……叫什么来着。
第二具尸体的口袋被掏空了,不过根据对方蜷成一团的姿势来看,伊藤并不认为那里原来藏着武器……可能是员工身份卡?
【想要得到卡的话,从原主人的身上拿不就可以了吗】
……绫小路良平?
但究竟是他从某个人手里取得的,还是自己去从尸体身上捡的?
伊藤问过绫小路是否有在这里任职的熟人,不过单刀直入的问询并未得到正面回应。想来也是,自己一行人与这里的研究者们可说是天然的敌对关系,要是绫小路真有个交好的就职者,怎么都该为他打掩护,而不可能随意透露。
虽然如此思考,伊藤还是问了许多。
“绫小路君,请问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是有在这里任职的熟人吗?”
“你的衣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临近的关押室出来的人完全不一样?”
“你是有……穿墙的超能力吗?”
——在伊藤看来,无法证实的猜想是最无意义的东西,绝不要沉溺其中。而与此关联的错信与错枉间,错信远比错枉要好。
可惜,绫小路良平虽然毫无被冒犯的愠怒,却也没给他错信的机会,而是模棱两可地反问了回来。
“伊藤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我很害怕。伊藤坦白道。
绫小路良平是镇定的,几乎没有表现出恐惧或不安。他一个人寻找睡眠场所、一个人穿过迷宫般的地下回廊去到三楼、还去探查了各种各样的地方,而后,冷静地独自应付抛出一堆问题的伊藤。
可这种违背人类本能的镇定正是伊藤一系列怀疑的根源,同时,他也担忧着绫小路自身是否正面临某种更严重的危机,以至于分不出半分疑心给恐惧。
……我能做些什么吗?
伊藤想。
“在这种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表现诚意的方法很少。刚才冒昧说了不少,如果绫小路君有什么疑惑,尽可问回来。”
伊藤说。
电视节目中扮演丑角的人正引导观众哄堂大笑。
绫小路良平的嘴角向面颊两侧绽开:“伊藤先生既然会来单独找我提问题,那想来是发现了许多不合常理,值得怀疑,甚至有些危险的地方。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为什么伊藤先生还会孤身一人,单独来找我呢?”
伊藤注视他的双眼,知晓他对问题的答案有所期待。可这对依循以往习惯就这么做了的伊藤来说是很难解释的一件事。他不想敷衍面前认真提问的高中生,于是不得不在欢声笑语中盯着手指,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词汇。
“你是有过去及现实生活的另一个个体,”他想着绫小路,也想起另一个真实的、生命刚开始绽放的少年人,“不该被迫成为他人,哪怕我自身怀疑与恐惧的载体。如果不经任何交谈,擅自就将你定位为反派角色、幕后黑手之类的……”
他抬起头,“我不认为应当那样,也做不到。”
……或许他不该抬头的。
“伊藤先生有注意过自己的表情吗?这个表情的话……是因为想起了过去认识的什么人吗?”
绫小路扯开了话题,可那并不是因为对伊藤的回答产生了某种感触。
他只是在打量他。
以一种……同希望观众发笑的喜剧演员眼中一样强烈的渴求。不,应当是相反,更像观众在等待黔驴技穷的演员作出最后挣扎。
伊藤没能明白绫小路在那之后的比喻意味着什么,仅仅模糊感知到他的欲望。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某一位母亲、某个班的同学、某桩流言的散布者……伊藤见过太多双探究的眼,即使不知比喻的出处也能给出回答:“你们没那么像吧。如果拿故事来说,你会是更亲近的人,比如狮堂同学的康贝瑞拉吧,而不是我的。”
我不是康贝瑞拉,也成为不了康贝瑞拉。绫小路微笑着说。
既然用了故事中的人物做比,你又会是哪个故事中的谁?伊藤问。
恩……秘密,这是不能告诉伊藤先生的事情。绫小路回答。
他们没再深入地交谈这个话题,可准备就寝时,漂浮于伊藤林叶脑中的疑问从尸体的来历、狮堂真莉夜的家庭关系、无法打开的研究所大门、食堂的物资储备等变成了这么件坐在沙发上时随口听来的事儿。
“伊藤先生看起来就像是被留下的乔邦尼一样。被康贝瑞拉舍弃,不得不一个人回到现实,可怜的乔邦尼……你的这份关注,又是想要在我身上找到什么东西呢?”
我在从绫小路身上寻找清水寺吗?
伊藤把胳膊枕在脑后,看着空无一物的洁白天花自问。
清水寺和绫小路都是班长,都有着会受女孩子喜欢的端正长相。除此以外,他们的共同点还有什么?受到同学的信赖?遇事时的沉着态度?
可即使姓名相似、即使生活环境别无二致甚至一模一样,清水寺还是清水寺,绫小路良平还是绫小路良平,伊藤所想起的“清水寺”只会有那一个。
如果把清水寺的事情写成文章的话,按伊藤知道的量大概能写八页B5,绫小路良平的则只能写一页,其中还有一半要画问号。但再怎么说,把关于清水寺的书页插入到绫小路良平的书里去是不行的。
所谓相似性……只是两条直线的“交汇点”。伊藤伸出手,望着白纸般的天花比出一个十字,随后是一个空心圆圈。
——如果是两条很短的线,“点”看上去会额外巨大吧?但那是在两线长度相当的情况下。清水寺的生命线已经两端固定,而代表绫小路的直线还会继续延长……光是这一点,他就已经和清水寺完全不同了。
说来绫小路比17岁的自己要矮一点,不知道会不会也在尝试各种口味的牛奶。
“像吗?不像啊……”伊藤得出结论,手掌拍回不算柔软的白床单上。
……
今晚能睡个好觉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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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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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混乱极了的前置的流水账,之后可能再做调整(放个卫星在这里)
字数:4580
(一)
伊藤林叶从未遭遇过这种状况。
不过,人生出意外属十之八九。
小到想喝的饮料已售罄,大到意外事故突然带走身边人。一个人的生活毫无意外的持续两周是运气绝佳,超过一个月,可说是令人惊异,再长一点……恐怕只是过长的美梦、楚门的世界。
因此,于伊藤而言,站在大逃杀片场一样的地方看共同受难的神尾千晶挥舞还黏连着神经的眼球虽荒谬,也不至于说难接受到需要像旁边的青年一样撞着墙自我催眠“这是幻觉”。
不过怎么会到这一步?这么多人……是怎么被抓来的?
伊藤试着思考昏迷前的事,立即,被粗暴对待了的身体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肩膀、上臂这些没有受到拘束的部位也疼了起来——大抵是刚才的托举导致的吧。疼痛感多半是由于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一时被屏蔽,自己居然一下就得意忘形了,往缺乏肌肉的胳膊里堆积了更多乳酸,真是……
不该用力那么猛啊。
他在一片哭声中轻轻呼了口气,在极为短暂的消沉后牵着不认识的女学生,跟着找起类似“控制密码”的东西,结果,具备最高相似性的居然是段编号——
【集中关押室:21101使用中】
希望“211”是分类前缀,要是再往前进一位,这地方就太令人担忧了。
伊藤这么想。
……不过,被冲撞变形的门一打开,这点儿侥幸就被丢去了垃圾桶。在又长又深的走廊尽头,远处的大门整个脱落掉在一边,留下无限的黑暗,让伊藤回想起中学时听过的“走不到尽头的长廊的怪谈”。走廊内血肉飞溅,甚至有些肉酱是糊在靠近天花的地方,仍在鼻涕虫般地顺着光洁的墙面缓缓下滑。惨白的灯光打在满廊血肉上,勉强让那些渗着血的新鲜尸块看上去不那么……逼真,但也已超出大部分B级片的场景,拉开普通人的认知界限更是不知有多远。
“牵着,眼睛,可以闭上。”伊藤看了眼相对更为活泼的涩谷系少女,她看起来还算有精神,然后向她的同伴——那个有着些熟悉感的乖乖女——递出手。也不是说见过,但每个班上都会有1.2个这样土里土气又脾气很好的女孩子,伊藤班上也不例外。她们大多性格温和,很讨老师喜欢,成绩优良,但又神奇地没什么存在感,中午吃饭时很可能是一个人或和几个同样不起眼的一起坐在角落。她们像多肉植物,只要有阳光和一点水分就能生长得很好……高中时那个叫坂本千花的就是这样。高中毕业后伊藤没怎么联系高中的人,但有打听到她升学念了翻译,现在给大公司做同声传译去了。
……清水寺的外语也很好。
像是在日历表上画了红圈的日期,这条信息跳入伊藤纷杂的念头中。可在这里回想清水寺显然是不合适的。伊藤把它摘到一边,强迫自己去盯着那些肉块,尽量放空大脑不去担心它们到底遭遇过什么、自身是否之后也会如此,等等。
这在以往是他放空大脑的有效途径,数条想法会在脑中相撞,“轰!”的一声全部清空,可惜现在这副地狱般的场景是如此现实,死亡带来的压力按住伊藤的肩膀,逼迫他正视当前处境,让这解压的方法失了灵。
——这种地方没可能被“误入”吧?
什么都没有的纯白关押室太过高级,和一般绑架时会选择的仓库、废弃住所完全不一样,根据塞在狭窄通道的尸体看,从通风管道走也是死路一条。醒来时门口的缝隙是从外侧猛力撞击所致,要是按照通常状况考虑,关在内侧的人以血肉之躯去撞怎么都不会有丝毫用处。有着这么高级的硬装设备,又这么大胆地抢人进行非法实验……为什么从来没有报纸曝光过?
真的还回得去吗?
再者,除开人为方面的因素,这里到底是在用什么猛兽做实验?变异的大象吗?还是狮虎?它绝对是失控出逃了……什么样的动物才能把完整的人切成那种肉块?光凭手持式的电锯大概都没法做到吧?还有如此厚重的的门上的撞击痕迹……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哥斯拉?大白鲨?
……它还在这里吗?真的只有一只吗?
伊藤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但指甲带来的细微痛楚比预想更早地来临。
“呜哇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一直较为镇定的涩谷系辣妹显出了害怕的样子,努力自控的女学生也终于到了崩溃边缘。可能是和伊藤预料到了同样可怕的事情,她边失声大哭、边紧抓住伊藤的手,漂亮的黑发都被泪和冷汗糊在了脸上,修剪得十分平整的指甲浅浅嵌进伊藤的手心,倒让他多少分了神,不用再去硬钻死胡同。
“小姑娘,你说你们是跟着老师来时被打晕……还记得具体是跟到哪里吗?路名、乡镇名之类的……”知道这些其实也没意义,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时间。
“在、在奇怪的村子呜呜呜呜……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与把这当成一场快乐大冒险、正因从血肉残块中捡到一串钥匙而兴高采烈的神尾不同,伊藤与狮堂如今都处于兔死狐悲的恐惧之中。很难说两人此刻的问答是真正的有效交流,还是大脑仅仅为不宕机做出的应急措施。于是,从旁加入的清爽的问好声此刻就显得极为突兀了。
“藤村同学和狮堂同学!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吧?”伊藤循声看去,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男生正从不远处快步走来。不同于哭得一抽一抽的狮堂,和哭嚎到嗓子已经发哑的藤村,他的面颊干干净净,声音清朗,在跨过尸体时轻松得如同越过雨后小水沟,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脚下都是些什么。
“平仔呜呜呜呜呜——!”
“班长——!班长也被抓来嘞呜呜呜……!”
女孩子们齐齐向他靠过去,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没几句话就把自己被绑来的全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平君说,“我跟着你们来的。”女孩们便放松警惕,压下自身的恐惧去关心他。
看得出来,他平时定然深受依赖,就连在这种普通人终生不能一遇的场合也表现得比其他人更靠谱。就连服饰也比罩在一团白布里的自己等人要正常得多,一身不知哪来的长袖制服十分合身,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方,如同正要去往补习班,而非要从哪里逃跑。
他是从哪冒出来的?不害怕吗?
伊藤没有放开狮堂的手,更没有放任她靠过去,拉着她的手安静地观察着。孤身一人的少年短暂地表现出关心后,转而问起辣妹的作业情况。如果说这是为了安抚对方、转移注意力虽然也讲得通,但他看起来更像对自己目前的境况不甚在意。
更奇怪的是,那身反季的学生制服只有裤腿和袖口上沾了少许血迹和灰尘,怎么看都是从走道中间闲庭漫步而来。
……太过干净了。
伊藤的喉结动了动,迫使自己先放下猜疑向其搭话。“这位……请问,你所在的地方还有其他活人吗?醒来时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发现吗?”
与他的戒备不同,稍矮一点的平君倒是没有什么对抗心,爽快地就回答了他这个陌生人的问话:“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尸体了,附近大概也是这样吧。”
骗鬼啊……!
如果从昏迷状态中醒来,周边又都是和走廊如出一辙的尸体,怎么能够只有手脚蹭到血迹,更大面积的背部、裤子却都保持洁净?要是所在的房间进行的是有毒气体或电击实验,就更蹊跷了。遭遇前者怎么也不可能独善其身,遭遇后者的话,少年此时应当是正被拘束工具捆缚着,不可能就这么独立脱逃。
……是受到了什么人帮助吗?
“平君……?”伊藤学着那个涩谷系的女孩子称呼他,“你的同学是因为来找一位来栖老师被绑架到这里,你也是吗?有没有看到他?”
“来栖老师吗?恩 ……我并没有见过他,在附近也没有发现相似的……大概还没事吧。”
——太可疑了,“大概还没事”这个说法。
明明声称自己也是被打晕后带到这里,反应却不是“不知道对方是否也在这里”,而是去回忆尸体的样貌,默认对方也在同一地点。
是知道些什么吗……?
“一起行动吧,毕竟是这种地方……你有看到需要钥匙的地方吗?神尾,那边的小姑娘,捡到了一串钥匙。”伊藤慢慢提议道。他还没完全想清楚该怎么办,句子间总是有些停顿,逻辑也有些跳跃,但是毫无放弃搭话、就此躲开的意思。
直视危险。这就是伊藤一贯的做法。
而平君没有表示反对,他甚至好脾气地和直接提出质疑的人解释,““目的吗?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偶然发现狮堂同学和藤村同学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有些担心就跟上来了。”
于是伊藤观察着他,跟着神尾探查起走廊上那些紧锁着的门。有一些房间的房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烂,歪在一旁,走廊上斑驳的撞击痕迹延伸到室内,将原本还算整洁的一居室弄得一片狼藉。此外还有些类似于猛兽抓痕的痕迹,像是有什么进过房间四处玩耍。
制造出尸体的那家伙,体型并不特别大,完全靠着爪牙行事……力气却比大型动物更为夸张。到底是什么?
伊藤记下这一发现,继续查看。无论是闭合还是敞开,这些门上本身没有任何标牌,伊藤选了几间敲门也没遇到电影中常有的“一个沉重的声音骤然靠近、将金属门打出凹痕”那样的场景。
……不过,确实也有什么出现了。
例如,那位姓来栖的老师。全裸登场。身后还跟着同样赤裸的美人。
狮堂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崩溃,平君……虽然说着“没想到老师也会在这里”,但伊藤无法不去猜测一开口就规劝男人穿衣需得体的他是否真的惊讶。
他们是一伙的吗?
从全裸的男女出来的房间,能看见堆叠一边的衣物。那是自己一行人的衣服。什么样的人才能随便地接触到那种房间?普通的受害者肯定不行不是吗?
“请问,你们也是昏迷醒来就到了这里吗?”伊藤扯过被单递给那个女人,尽量让目光固定在那位深受学生欢迎的教师脸上。
对方短暂地沉默了一瞬,而后温和地回答到,“回故乡看看,变化太大只能在这里借宿而已。”
在?这种地方?借宿?
搪塞也要有个限度吧?
感性的天平逐渐将理性压过,再开口时,伊藤的口吻不再是那么客气,“请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遗憾的是,这句话被机器的发动声盖过,来栖的视线转移到了走道深处带着一堆机器人……清洁机?而来的两名白大褂上。
片刻后,伊藤注意到来栖、藤村、研究员男女、狮堂、研究员的助手、和这三名高中生……相互间认识。
他们在一地碎尸中貌似正常地闲话家常,偶尔侧身避开要戳到小腿上来的残肢断体,而后恢复原位,就好像只是在给恐怖乐园里的道具让道一样。可伊藤已近距离看过那些腥臭血液包裹着的红白腔体及流落在外的柔软脏器,神尾拾取钥匙的时候,甚至是将连着经络、肌肉组织的瘦肉向两侧拨开,弄得鲜血淋漓才剥到一串,绝无可能再用“这是特效”糊弄过去。
伊藤试着搭了几次话:要不要签保密协议、这是哪里、要自己等人做什么等等,但无一不是遭到无视。倒是狮堂真莉夜被研究员身边一个看似混血儿的人拉住,热络地打了招呼攀谈起来。
“真莉夜是天使!”对方如此感叹道,“怎么可能有人觉得真莉夜是累赘呢,明明一直都是鼓励着大家的天使呀!”
……很有意大利人夸人的腔调。多亏了他,一路上情绪都不太稳定的真莉夜拨弄着辫子,小声给自己鼓着劲停止了哭泣。
另一边,藤村也被穿上衣服了的女研究员捏住耳朵,连声喝问起作业和成绩。
这样一来,三名高中生中就只有平君还待在人群之中。伊藤下意识地看向他,发现对方虽然和名为来栖的老师相识却并没有强行出头,只是在安静地听着。伊藤听见他和身边的人小声交谈:“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引起多余的注意才会比较安全……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小说里确实这么写了,但主角组往往不那么干。伊藤这么想着,继续尝试向偶尔答话的白发男人问清现况。奇妙的是,有了平君提供的这条概念,他的态度显得比之前要好接受许多。
意外事故、之前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没人会来接管,也没有人会提供帮助……虽然这和最好的情况相比差得还很多,但比起朝不保夕已经好上许多。甚至,临走之前研究员们还给出了可住宿的范围。
神尾分发着钥匙,伊藤的耐心没全部用上,其中一部分便转移到了好奇心上……7年后的优等生都看些什么小说?会去什么样的书店?
他看向和藤村、狮堂同班的那个少年——三人之中只有他没被师长带走——却发现在神尾被人群团团包围、商量着要如何居住的时候,他既没有过问钥匙的事情,对于自己要住在哪里也没有任何疑虑,在说了要在周围看一会儿以后,真的就这么独自往走廊深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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