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有趣想试着写一写硬核魔法研究(?)但是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了......之后问清楚后会扩写的!!
*真的说不上是满意的一篇,但是作者水平太有限了不知道怎么改得更好,把握不太住艾维斯的性格,我真的对不起艾维斯,疯狂土下座.jpg......之后肯定会改的,不过大致剧情不会变,今天也在因为自己太菜了想把自己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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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维斯·怀特推开门,比室外初春还稍感冷清的微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满天……花板的夜空与繁星。艾维斯也曾在晴朗的夜晚与父母一起仰头遥望过那片黑暗的海洋,在其中闪耀的光点仿佛触手可及,而真的伸出手去时却又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它们的距离。
但是这次不一样。艾维斯伸出手,一颗流星稳稳地降落在了他的手心,在小小的光束与皮肤接触的瞬间,一丝冰凉瞬间奔至全身,他因此打了个寒战。
“只是个小幻术罢了,这些小东西时不时会像这样落下来,提醒我集中注意力。这里还比较乱,请见谅……”
“啊,没有关系。我不在意的。”
正当艾维斯打算再仔细打量一下落到手里的星星时,亚修塔·德·勃朗稍微有些窘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艾维斯条件反射地看向说话的方向,微笑着回应后再次低下头时手心的发光体已经消失不见了。亚修塔抬起手,对着房间角落的一摞足足有他胸口那么高的羊皮纸做了几个指挥一样的动作,那些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就发出一阵鸟儿振翅般的声音,稳稳地落到了旁边的架子上。一把看上去比亚修塔自己年龄还大的椅子——但艾维斯差点以为那就是一坨纸——渐渐露了出来。房间的主人紧接着麻利地把椅子拖到研究室中央的桌子旁,对艾维斯笑了笑。
“来,请坐,麻烦你稍等一下,现在也是下午茶的时间了,我去把红茶和茶点端过来。”亚修塔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又不由分说地快步走出了房间,路过艾维斯身边时发梢带起一阵空气的流动拂过他的双手。他也只能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听话地坐下,笑着对亚修塔点了点头。在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后,艾维斯默默叹了口气。不到一个小时前,他也用这种带着急切又不容拒绝的语气,拜托自己协助他的研究。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除了艾维斯自己的呼吸声就只剩下好像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一般的沙沙声,但这声音并不是从耳朵流进大脑中的,更像是直接出现在了自己的感知中。
是魔力,作为魔法师天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魔法的流动。头顶的群星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呼吸着,组成它们的是纯粹的魔力;占星仪在底座上慢慢地漂浮旋转,画着各种法阵与星象图的纸张订满了四面墙,上面的墨水也在充沛的能量中蠢蠢欲动;甚至连空气里都是魔法的痕迹,艾维斯自从踏进这个房间就觉得清醒了不少。
亚修塔·德·勃朗,稀少的手势魔法使用者,擅长治疗的魔法。是德·勃朗家的人,艾维斯依稀记得自己听说过他们。这个没落贵族仅剩的四个年龄相差不少的末裔在将近十年前一起搬到了这里,四个人的行为举止在魔法师里都称得上是怪人,并对家里的其他人绝口不提,虽然想想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艾维斯第一次见到亚修塔是在一个多小时前,一个魔法研讨会上。他本来并没有参加的打算,只是刚好路过,又有一点好奇,就顺势在门口听里面的学者们讨论了几分钟自己似懂非懂的话题。然而恰好就是这几分钟,让亚修塔抓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自己。
其实亚修塔具体想让自己做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说清楚,而他当问到为什么是自己时,也只是笼统地回答因为自己很擅长操纵水流,而他是第一次见到可以如此熟练地掌握这项能力的人。
……但是这明明是曾经用去夺取他人生命的魔法,自己在第一次这样使用这本应是馈赠的能力之后也未曾用它干过别的。自己就算对此抱着不该有的罪恶感,仍然决定了要用它来保护自己珍爱的人们。亚修塔应该是与之相反的,为什么会对这种力量感兴趣?
“久等了,”粉头发的男人用三声节奏标准的敲门打断了艾维斯的思考。他抬起头,一个穿着管家服装的人跟在亚修塔身后,把巨大的托盘放下后动作僵硬地行了个礼就退出了房间。亚修塔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轻轻放在艾维斯面前。“今天的点心稍微有些重样,家里暂时只有这些了…抱歉。”
正好也在打量那个堆着马卡龙和蛋白糖的盘子。不论哪样都是含糖量极高的食物,也是自己这个极度嗜甜者喜欢的。于是他又一次露出礼节性的笑容,对正在搬另一把椅子过来的亚修塔表示感谢,顺便往自己的杯子加了几颗方糖,“请不要在意,这些刚好都是我喜欢的甜点。”
“是吗?那再好不过了,”亚修塔说话间已经坐到了艾维斯身边,却没有给自己也来一杯温暖的饮品。
“那么,我进入正题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对怀特先生你操纵水流的能力很感兴趣。不知道是否可以让我看一下呢?”
艾维斯点点头,掏出魔杖——水流自木棍的尖端缓缓流出,形状捉摸不定的液体在空中形成不断滚动着的一团,靠艾维斯的魔力维持漂浮状态。一旁的亚修塔睁大了眼睛,看得很认真。
“也可以随意改变形状和位置,”艾维斯小幅度地挥动了几下魔杖,那一团悬浮在空中的液体就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摆,变换着形状。在他用魔杖的前端连着划了几个圈后,那一汪水在亚修塔的研究室里跑了几圈,最后稳稳地回到艾维斯面前,“如果您还想了解的话……展开加大面积、或者是缩小体积也都可以。”
“嗯,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想请问几个理论上的问题……”
——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了。施了保温咒的茶壶空了又满,如今又一次被倒空。
研究室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不太均匀地分布在地板上、桌子上与墙上的不明发光晶体。这些不知名的矿物还不如艾维斯的手掌大,却能发出堪比电灯的亮度。它们发着光,默默照亮着在研究室里窝了一下午的两人。
亚修塔最先站起来,还提出了要送自己回家。艾维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虽然对面也是魔法师,再怎么说也还是第一次见面。
在回家的路上,艾维斯突然想起自己到最后也没有问那个粉发的研究者到底在研究什么,他一认真起来总有些让人觉得插不进去话。既然都是观星社社员,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机会再次见到,到时候再问也来得及。现在要做的是在天黑前赶到家,让母亲放心。
阿里阿德涅之线①
*在这篇之前还有一篇羊角节的故事,时间线上这是第二章,但第一章卡文了,之后再发。*
*这一章时间线上涉及到表哥弥赛亚那边的剧情,我就没有详写,具体请他亲妈亲自表演?*
狄伦半屈着身体,他的右手倒提着一把匕首,左手虚虚搭在后腰上,那儿还有把未出鞘的武器。
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树影前进。
这个园子未打扫的落叶太多了,限制了他可落脚的范围。视线可及之处藤蔓肆意地缠绕,深绿的、碧绿的、粗壮的、已经枯死的……这所园子仿佛是被遗忘在时光中的派依尔伊底斯②。
园子四处散落着石制的雕像,身负洁白双翼的飞马、北欧传说中的妖精,他们低垂着头,沉默地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由侧门潜入,小径可见的末梢分为了两支——
向左还是向右?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布兰奇半倚着窗享受着管家给她端上来的红茶,两分糖、三分奶,是她喝惯了的口味。虽然管家是个见不得人的存在,手脚也不算灵活,大多数时间沉眠于地底,但泡杯茶还算绰绰有余。
微风轻轻地抚过她手边的书册,发出沙沙的声响,影影绰绰间能看见封面内页烫着个看不清纹路的繁复徽章。
一条坠着个羊角形饰物的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这是几天前弥赛亚为她买的礼物,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但胜在一番心意。
她现在心情正好,却不代表她要对不请自来的客人视而不见。
狄伦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园子十分凶险,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能感觉到每踏一步他的心中都充满了压力。他不敢大意,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战士的直觉多数时候便是他们保命的利器。他们踏过刀山与尸骸,本能在血水中浸泡,最后就化作一种若有若无的兵器,与死神不断地拉锯、抢夺生命。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刚刚那个地精石像的眼睛是不是转动了一下?
还没等他探究个明白,他便摇晃着扶住了身边的大树。
他的世界在旋转,像是搭上了暴风雨中前行的游轮,亦或者是被人塞进滚筒里转了几十个圈。眼前道路也好、石像也罢,所有东西都被扭曲,挣扎出了个狰狞的模样。
他果断扭头撤离,忍住胃中一阵阵上涌的呕吐欲望,好容易到了门边,他就像被扔进桑拿房里关了几小时后出来的模样,浑身大汗淋漓。
“这是个警告。”
他的脑海中无端冒出了个声音。
“离我家远点。”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园子里已经恢复了正常,和之前一样空无一人,倒是远处的房子内似乎有个身影,距离所限使人无从辨认。
德•勃朗宅。
萨那西乌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人口数在十万左右,但在那些安居乐业的普通人中混杂着神秘的影子,他们便是巫师。
知道巫师存在的人群并不多,里政府是一个,猎巫者——巫师们这么称呼他们。他们将刀刃刺进巫师的胸膛、用皮鞭剥开巫师的皮肉,他们对巫师们采取着近乎无情的杀无赦主义。
狄伦•博拉奇是里政府的一名雇员。近期萨那西乌接二连三地发生着令警察们束手无策的居民失踪案件,里政府已经断定这是他们那群不讨喜的邻居干的好事。
但究竟是哪边?红色学会还是观星社?亦或者是无所属人群?
他们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一寸一寸地排检着可疑人物。
狄伦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接了调查勃朗宅的任务的。克因丝•德•勃朗,这所旧式庄园名义上的主人,她是萨那西乌小有名气的私人医生,在这居住也少说得有三十年了。可据人们饭后闲谈所言,岁月似乎从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她的容颜被上帝所眷顾,十年如一日。
如果不是真正的天生好基因,那就是和人体研究挂钩的黑巫师,在这种档口,总是要查一查的。
但不是克因丝,至少屋子里那个不是,狄伦是看着克因丝离开家门才敢入内勘察的。这个家里的确有一个巫师,无论克因丝本人是怎么回事,但这个巫师不是她。
庄园的庭院里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失踪案会是他们犯下的吗?
狄伦绕到前门,凝视着铁栏杆边上的名牌,手中死死地捏住了匕首。
他还会回来的。
风清夜明、月朗星疏,真要说算不上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狄伦拿着绳钩站在房子转角处。
他其实并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地到达这里。进来时他发现园子里一片狼藉,藤蔓与树枝断了些许,石像也倒了一地,就好像什么人曾经在这大闹了一番似的。
但他也没去探究深层原因,确认了不是陷阱后,他就一步步潜到了这里。
绳钩从手上转了几圈飞去,轻巧地卡在了一扇窗户的边缘。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看见的那个身影就是出现在这扇窗户的背后。
他灵巧地攀爬而上,像一只壁虎一样,又无声无息地撬开窗子,从缝隙中将身子滑入。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他毫不意外。那天传到他脑海里的声音像是群山深处无波的潭水,纵使如此,他也将每个不显眼的水纹记得分明,几天以来无时无刻地忆起。
他是里政府最出色的暗杀者、情报人员之一,从来没有失败得那么狼狈,还没得到多少情报就被察觉,甚至可以说是压制着将他驱逐。他发誓要让她偿还代价,无关原本的任务。
当然,失踪案的事情他还是会查的,只是没必要在这个人活着的前提下,反正她是个巫师,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月光如水,从他的背后流入,一点点流淌至床上安详入睡的脸庞上。
狄伦有那么一刻分了下神。
床上的姑娘有着一头如月色一般的灰金色长发,柔顺地摊开在脸颊的两侧。她长得好看极了,怕是戴安娜女神③也不过如此,让人不禁希望她睁开双眸,将眼神施舍给自己一点。
但狄伦还是举起了匕首,朝她的喉间刺去。那是人体最为柔软的致命点,只需要一定的力气,就能让一个生命长辞于世。
就在这时地面光芒乍起,他衣服上别着的一个胸针突然诡异地出现了裂痕,咔嚓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
这是里政府研究出来对付魔法阵的一次性防御用道具,没在院子里用上,却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狄伦心里咯噔了一下,举着匕首的手加大了力度,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抹去。可还是晚了一点,睡美人已经睁开了她的眼睛,灰色的,幽灵一般的眼睛。
在他们两视线交错的那一刹那,狄伦身处的环境猛然突变,扑天的大火在他的四周燃起,高温与烟雾逼得他不得不压低身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狄伦大致上能肯定这是幻觉类魔法,只是知道归知道,幻觉类魔法对五感的欺骗近乎毫无瑕疵。一波波的热浪朝他袭来,在他的衣角上绽开红色的花,给他一种下一刻就会葬身在此的错觉。
他闭上眼回忆之前看到的房间格局,将匕首收回、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朝着几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劈了过去。
一瞬间幻境褪去,清凉的夜风袭来,抚平了肌肤上最后一点焦灼的感觉。
狄伦睁开眼,一个穿着及地长款睡裙的姑娘正在安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没有惊恐,没有疑问,尽管她的手臂正在往下流着血,她也没有过多反应。
“你是谁?”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声音再次在狄伦的脑海中响起。狄伦皱了皱眉,对她命令道:“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你是谁?”
她仿佛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又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语调问了一次。
“你不记得我?”狄伦将短刀朝前一送,临到尽头又变换轨迹改为横砍。虚假的烈火早已散去,而他心中的怒火正在逐渐燃起,面前的人曾毫不留情地将他击败,却根本没有记住他的存在,这种彻头彻尾的轻视使他感觉到了羞辱。
“我不认识你。”
银灰色长发的姑娘似乎不擅长战斗,她极其迟钝地躲过一刀,身上却又多了一道血迹。
不过很快狄伦便感觉手腕一痛,猝不及防之下短刀就脱手掉落,被人迅速拾去。
短刀对她而言并不轻便,她终于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困惑的神情,双手抓稳了这把利器。
“你来找我做什么?”
“巫师,最近城市中频繁发生的失踪案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狄伦看了看她极不标准的动作,从后腰处抽出那两把匕首,摆出了一个狩猎者的姿态。
“失踪案?”
她想了想。
“我不知道。”
狄伦见从她这问不出些什么,便很快欺身而上。她不得章法地挡着,却因为他的步步紧逼而来不及施放多少魔法掩护自己。
狄伦的匕首划过她的手背、大腿、颈间,最后一划在她的躲闪下割断了她左肩的裙带。没了支力点,睡裙略微倾斜地滑下,露出了她洁白的肩膀。两人皆是一愣,好半天不再动作。
“布兰?你还好吗?我听见你的房间里有很大的动静,睡不着吗?”
这时从走廊传来一个声音,说话时音量由小转大,明显是在逐渐靠近。
狄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回到了窗口处,像来时一般无声地翻了下去。
“我没事。”
布兰奇也犹豫了一下,接着她的房间就恢复到了狄伦来之前的样子,身上的伤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打开了门请亚修塔进来。
“刚刚有耗子,我抓了一会,不小心撞翻了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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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阿里阿德涅之线:来源于古希腊神话。常用来比喻走出迷宫的方法和路径、解决复杂问题的线索。
②派依尔伊底斯:“我漫游在派依尔伊底斯遥远的仙境”——出自卢克莱修《物性论》第四卷。“派依尔伊底斯遥远的仙境”即文艺女神们的所居之地。
③戴安娜女神:罗马的月亮女神。
也许当年的事让人印象过于深刻,所以她才迟迟无法忘怀。
当马德琳清醒时,天边才刚蒙蒙亮起,看着稀疏的云层为蓝天染上熹微的鱼肚白,她脑中的思绪一片空白。
一夜无梦,照理说该是一觉好眠。
可她在坐起身时,一阵晕眩感使她微微往后头的床头柜一靠。闭上眼,彷佛又听见黑暗中,谁在与她反复诉说,那段被家人,被自己亲手毁去的时光。
“总有人得去做那么一件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那是一道略带低沉的青年嗓音,带着无奈,和遗憾。
“只要生物存在,纷争就不曾消失过。”
这是来自她父亲的话,那个总是温和待人的男子,最终却选择了最偏激的方式离开人世。
父母死于与里政府的争斗之后,换她接手了父母的工作。从工作开始到上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到过家人了。
也不知是忘记了对方的长相,还是不希望再回忆。
马德琳睁开眼,窗外太阳已然升起,早晨的阳光将暖意送入房内,她垂眸看向因阳光而微微发亮的木质地面,默默略过了刚才的问题。
等到她走到餐厅,桌边已经坐着一抹身穿浅蓝色的身影,桌上放着的是温牛奶和刚煎好的培根鸡蛋松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早安,艾维斯。”马德琳绕过桌子,在走进厨房前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不知为何,他们两人总是很容易在厨房或餐厅之类的地方碰见。
艾维斯抬起头看向她,也道了声早安,顺便问:“今天起得很早,需要帮妳弄早餐吗?”
她摆手,表示自己来就可以了。
观星社的据点是一座古堡样式的建筑,附近有一片湖泊,几乎覆盖了周遭所有环境,另一侧则是满目林茵,若是今天的状况没有太糟,本来马德琳是想去那边晃晃的。
事与愿违,她只好放弃去附近转悠的打算,下午还有其他任务,得在那之前养好精神才行。
早上那会的思绪空白似乎没有影响到她泡茶的手法,从茶壶倒出的茶汤颜色仍然清亮润泽,除却了空气中飘散着夹杂了肉桂味的绿茶香气,没有什么异常。
又打了颗蛋,将两片吐司两面都沾上蛋液后一一放进锅里,煎到两面金黄边缘焦脆时关火,装盘。
马德琳有些时日没开过火做料理了,看着这份简单的早餐,内心暗自幸好道最后成品还过得去,不然还得麻烦艾维斯帮自己再多做一份。
略带满足的马德琳端着早餐走出厨房,发现艾维斯还在用早餐,于是也在不远处放下早餐,再将放着茶具的托盘拿了过来,其中一杯茶放在艾维斯面前。
“谢谢。”艾维斯也闻到了茶中的肉桂香气,不由愣了会。
马德琳也注意到她这位搭挡的动作停顿,朝他一笑,“肉桂能养神,前一晚没睡好所以换了一种茶。”
原来如此。艾维斯露出了然的表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绿茶与肉桂融合后茶中的苦涩被肉桂带出一抹甘甜,温热的茶为身体带来暖意,于口齿之间遗留清香。
早餐的时候喝这么一杯茶确实能让人舒缓。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静静享用完早餐并收拾好,再次回到餐厅前艾维斯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玻璃罐,里头装着一颗颗水滴状的白色饼干。
他从中倒出几颗放在靛蓝色的瓷盘上,彷佛落在湖面上映照着的云朵,看上去小巧可口,接着他拿着这盘小点心回到了座位上。
跟在他后头的马德琳手上的茶杯也换了个样式,是两个玻璃制的六方杯,大小适中,棱角分明,放在桌上后內里的茶水从玻璃透出一种晶莹的琥珀色。
无论外面这些日子怎样热闹,回到这里,常年不变的安宁和下午茶总会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之后我可能会上前线了。”马德琳的发言总是出人意料的唐突,从她对面那人甚至不小心将茶抖出的行为就能看出。
“⋯⋯是吗?”虽是疑问,但艾维斯知道对方做出决定之后就不会轻易改变,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难以言喻。
可能是出于对队友安危的担心,不过更多的应该是不希望有更多的牺牲产生,马德琳自认对这位搭挡还是有几分了解。
并不想让对方与自己产生尴尬,马德琳直接了当的问:“艾维斯这是,不希望我上前线?”
艾维斯微微垂着头,“算是吧,”,他手上慢慢转着桌上的琉璃杯,将目光从马德琳脸上移开,“毕竟这只是个愚蠢的和平主义者的想法,不用太在意也没关系。”
马德琳从他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神情,这句话让她想起了昨晚梦中的低语。
父亲当时不只说了那一句。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她随着父亲远望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母亲在花园里练武的身影。
“但世上一定有一样事物,会让你希望能够避免纷争。”
他看着母亲时眼中的温柔,与在对著作为女儿的她不同,那是一种,更加纯粹而热烈的情感。
可能也是这种情感,让他在最后目睹母亲死去后,以自爆结束了那场战斗。
虽然她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当时战况,但却也让她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有人出声询问她是否需要先去休息才回过神。
她拒绝了。
一个人回到房间拿出父亲交予她的信和家徽,细细反覆读了好几遍,信纸几乎要被揉坏也难以平息眼中的酸涩。
艾维斯话语中浅藏的无奈,勾起了她很多回忆。也许是昨晚梦里的声音对自己影响太深了,竟然让她在这时候走神。
“⋯⋯你不希望有更多的牺牲,”彷佛是在嘲笑自己的脆弱,马德琳对着他露出一抹苦笑,“但以约克家的立场我迟早都得上前线的。”
父母亲的家族皆是很早就加入了观星社,前者大多负责战场医疗和辅助,后者则是以优秀的近战技巧长期在前线拼搏。
马德琳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也许以前有过。
“总有人得去做那么一件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那段话又突然从脑海里蹦出,她不由呼吸急促。
曾经最信赖的其中一个兄长,在最后却杀死了另一个情同手足的兄弟,成了与自己刀剑相向的敌人。
当时的情况下,她若无法将对方击毙,死的就会是她。
她没有选择,也没得选择的向曾经的兄长刺下刀。
然后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慢慢向死神走去,死在了那栋他们过去避暑时最常去的屋子。
她从那个地方只带走了一张照片,其余的,都留在了那里。
随着启动父亲留下的咒语,美好的,悲伤的,全都化作尘土,灰飞烟灭。
冲天的烈焰于身后为她冠上名为家族荣耀的枷锁。
晓勇的战士战死沙场,悲观的医师自爆而亡,忠诚的骑士死于手足,冷静的谋士背叛家族。
每一个人,都因为立场各异而以不同方式纷纷离去。
被剩下来的姑娘,只有再次捡起战士的武器,继承从医师那习得的魔法,在安葬了骑士后,回忆中仍存在谋士眼中最后的认同和赞许下继续前行。
主战派是条不归路,与初衷只是为了自保的艾维斯不同,哪怕原本她也可以像他一样,单纯的在后方支援前线,在家人的庇荫下不需要直面那些残忍。
但马德琳深知自己无法回头,只能在这条路上杀出一个结局。
所以她可以理解艾维斯的想法。
也因此她很高兴,能有人能替自己完成这个无法实现的理想。
她也乐于去守护这份美好的念想。
这时候马德琳想起了过去出任务时,眼前的这个搭挡每每杀死一个任务对象,就会陷入一段茫然无措的无力感。脸上没有丝毫完成任务的喜悦,只有不知如何是好的痛苦。
她的搭挡,是个清醒的在现实跟理想之间挣扎的人。
正因为清醒,才会以自身道德感约束自己,可是迫于现实他又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底线,所以事后又会暗骂自己,怨恨自己。
在这即将乱世的时代,有人维持着过往的生活,有人被迫转移阵地,也有人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并为此付出代价。
对马德琳而言,可怕的不是明明不想却又必须下手的无奈,而是动手了之后却已经习以为常的淡然。
和眼前的人眼中的茫然无措相对,她的义无反顾却是决绝的踏入了现实。
于此,马德琳轻声唤了对方的名字,见他犹豫一会才缓缓转向自己的视线,微微一笑。
这时,艾维斯从这个大他一岁的红发少女眼中看见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和悲哀,那抹看着他时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将墨绿的眼眸染上一层灰暗。
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似乎是故意说的低缓,却仍能够听清,
“无法摆脱负罪感是正常的,艾维斯,愿你一直温柔善良。”
要是一直迷茫下去,也许就不用踏入现实了吧。
1.
很少有人知道,相比起美妙的旋律,雪维利尔更善于奏出不协和的音符与错乱尖锐的噪音。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毕竟破坏总是比构建容易,放纵总是比秩序轻松,丑恶总是比美妙泛滥,杂音也理所当然的比乐章更加随手可得。
但雪维利尔很少使用噪音——除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听见难以入耳的乱响呢。雪维利尔不能容忍任何形式上的玷污音乐乃至声音,诸如细针擦过金属恣意大叫的声响,对她而言和可以杀人的刑具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迫不得已的情况总是很多。
2.
奎特走在去往实验数据采集地的路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这并不能代表他的心情。
他的目的地是个很敏感的地方,但理论上也很安全——是最近失踪案频发,里政府加紧调查出的案件相关地点。
这个地点在小镇东侧,人流不多不少,建筑大抵是些用于居住的小楼,具有魔法痕迹的道路间也许能搜集到他需要的实验数据。现在是正午,阳光明媚天空透亮,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唯一让奎特感到不正常的是,他感到了危险;就像是在黑暗的森林中被丛草中的野狐盯上的感觉。
没来由却很确凿地,奎特想,自己碰上魔法师了。
他没有把剑握在手里,因为这样显然过于张扬。尤其那是一柄长逾一米的迅捷剑,在日光下银亮的剑身和明晃晃的“我是危险”的告示牌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能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抽剑对攻,凭借高速,至少可以保证自己活着离开。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算不上乐观。鬼知道那些魔法师又会有什么怪异的攻击方式?
戒备气氛浓重得令人不快。奎特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阳光落在他眼里没有激起半点波动,甚至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面容残缺的木头人。
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小提琴。短暂的、尖锐的、琴弓在弦上一触即离。
像是随手一划却把一切都割破了。
他立刻回过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那里只有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家花园里,眼睛明亮、干净,充满天真的好奇。她拿着小提琴左看右看比比划划,时不时发出散乱不成调子的音。
奎特站在原地,看着那小孩子玩了一会小提琴,忽然向这一户的屋顶上看去。
顺着目光的方向他看见了一位小姐。白色的高领背心和驼色的大披巾,面带微笑坐在房顶,拿着一根细亮的指挥棒看向他,风来的时候,灰发也随之飘荡起来。
奎特沉默了一会,拔出了自己的剑。
3.
无论是大街上忽然有一位先生全神戒备地亮了剑,还是有一位小姐笑吟吟地坐在别家房顶上,都是足够怪异的事情。于是看到的这一幕的行人纷纷侧目着绕道走开了。
于是这里很快就没有别人了。只有那个小女孩还浑然不觉,玩琴玩得起兴,而雪维利尔坐在房顶上,指挥棒随着女孩手中的乐声轻轻颤动。
……不,说反了。是乐声随着指挥棒轻轻颤动,不知不觉构成了比应有的杂音复杂得多的事物。
奎特觉得哪里都不对。他对音乐不太敏感,但能感觉到这些杂音的效果;他已经开始耳鸣了,思维难以集中。是房顶上的人干的……要怎么做呢?
他想了想,走到那个小女孩面前,彬彬有礼道:“可以借我小提琴一用吗?谢谢。”
但他没有等小女孩回答,就很自觉地把琴拿走了,动作轻柔迅速不容置喙。小女孩大约也是吓懵了,任他把心爱的小提琴墙走,硬是楞在原地一声没吭。
奎特就很温和地道了一句“谢谢”,走到房子旁边的岔路口里,小女孩看不见的地方。他拿出剑,毫不犹豫地在琴身上戳了两个大洞,把琴弓和琴弦都刺断,散落一地。
雪维利尔看着底下这一幕,听见小提琴不幸阵亡的哀响和小女孩后知后觉惊慌兮兮的大喊,有点无趣地笑了笑。
真是简单有效的破解方式呢。
她并不打算杀人,只是要拦下他来。这个里政府的科研怪才,万一让他搜了失踪案的魔法痕迹来研究,岂不很糟。
所以雪维利尔就等在这个他一定会经过的房顶下,等到他来了,就用一点点杂音告诉他:有人拦着,别往前了,否则后果自负。
……当然了,那个拉小提琴的小女孩只是个意外,被她临时充作攻击手段的。
然后,如果奎特没有发现她,或者选择无视她,那么跳下来借走小提琴的人就会是她了——然后她会在后面悠悠地跟着奎特,送他一首不间断也不甚友好的小提琴曲。
不过,事情超出了雪维利尔这两种预料,现在她可没有小提琴借来用了。更糟的是,今天出门为了赶时间,连口琴都忘了带了。
没办法啦。
雪维利尔晃着手中的指挥棒,叹了口气,从房顶那侧一跃而下,落到奎特对面很远的位置。
她像责备不听话的学生那样,微笑道:“随便毁坏他人的乐器,可不是好习惯。”
奎特垂着右手和他的剑,语气像是在回答一个最平常的问题:“我会赔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经开始向前奔去,剑无声地向斜前指。
距离很短。
雪维利尔的瞳孔轻微收缩了一下。她的指挥棒在空中急速画了一个小圈,不知名的奇异音节从唇齿之间泛出,只一碰就消失在震动的空气中。
——好吵!!
咒语落下放大了一切:剑尖划过气流的锐鸣、树叶在风中飘荡的沙沙声、风撞到墙上的隆隆震响,这些原本细微的声音轰地砸向奎特的耳膜,像是砸下一块大无际的陨石。
奎特死死皱起眉,下意识想去捂耳朵,可根本没有空余的手;何况这些声音不在耳膜而在大脑。他的意识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剑的方向失去了控制,哪怕只有一点点。指挥棒画成的圆的终点精巧地落在了迅捷剑刺来的剑尖上,一挑一翻剑身已经落至别处。
雪维利尔挡下一剑毫不停顿向后撤去。她太清楚迅捷剑是什么样的武器了——一旦被近身,不免是前后一个血窟窿。
巨大的噪音就随之消失了。
一击失手,奎特停住并不稳当的脚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尽可能清醒一点。说来好笑,他倒觉得现在有点太安静了,安静得几乎恐怖。可这几秒内落差太大,耳里又嗡鸣不止痛得厉害,像是被按在地上挤了一遍。
他努力平静地吸了口气,抬起眼。他看到雪维利尔又退到了远处,依然是拿着指挥棒隐隐微笑的样子;棒尖有节奏地颤动,似乎正在准备下一个咒语。
奎特忽然有点生气了。这样打真的很烦。
大约是噪音和头痛使他失去了一贯良好的自我控制,奎特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愤怒。他冷着脸色把剑横在剑鞘底端的金属上,狠狠一划——
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正赶在对面咒语快要完成的一瞬间。
噪音……该死的。雪维利尔痛苦地低声念了一句,神情变得有点僵硬。而咒语显而易见地被打断了。
就是现在。
奎特再一次提着剑闪至雪维利尔身前,干净利落地抬手,送剑。
雪维利尔猛地一震。她只来得及微微侧身,肩头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反应还是慢了啊。
她低下头,一抹银亮在阳光里闪耀得刺眼,斜贯穿了左肩前后。血从透出的那截剑尖流下来,一滴一滴,在银光里鲜艳又明亮,好看极了。
血滴在地上的声音也变得明显起来,很突兀的,敲打在奎特心上,打出一个一个小洞。
世界变得无比寂静。只有血在他耳边坠地的声响静静回荡。
他莫名有点恐惧。他拔出剑,看向对面负伤的人,思维几乎是被冻住了——他撞见了雪维利尔的神情,苍白且讥讽,微笑得像是虚假的装饰品。
血滴得越来越快了。浓稠的滴落声连成一片,令人陷入空白的茫然。指挥棒画着另一个复杂的符号,从血腥味弥散开始,不曾停歇。
天空中忽然响起了轻柔的歌声,与高处低声萦绕的吟唱。一个声音在温和地重复着同一句词:
“Ricordate, per favore, questo bel sogno.”
奎特心想,自己现在大概在做梦。但他暂时醒不过来了。
4.
“很好,你的忠诚。”
奎特依稀听见有人这么说,居高临下,让他感到很不舒服。然而另一种慌乱正在充斥着他。
主人。
这个词语冲进他的脑子里,让他全身都失控地战栗起来。隔着血红的视线他看到了自己的主人,也是血红的。
他抖得更厉害了。他伸出手,抠住地面的缝隙,向前爬去。血从指间流出来,浸透了地面一层凌乱的沙土,把指甲缝和地缝胡乱浑浊地填满。
然后,一只脚伸到了他面前,悠闲地踩在了他伸出的那只手上。手骨不堪重负地咯吱咯吱响了起来,剧痛让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断断续续的嘶哑音节。
他愤怒地抬起头,瞪向刚才开口说话的人,面部扭曲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
那个踩住他的手的人大笑起来。“瞧瞧,他的眼神,多么像一条疯狗啊。”
奎特不堪重负地咆哮起来。
远远地,他听见自己的主人被带走。被施以刀斧。被杀害。惊恐的尖叫与哭喊变了音调难以入耳,依稀还能听出那是他主人的声音。
最可亲、可敬、最值得献上全部的忠诚的主人的声音。今天早晨还微笑着嘱咐自己打理好花园的宽厚声音。
死了?死了……!
奎特疯狂地爬起来,搏命一般奔向即将落下的临死前的呼号。他忘了自己是谁,在哪,他只知道要过去,要永远与主人同在。
他没有跑出几步。一朵绚烂的烟花出现在了他奔跑的途中,明亮华丽仿佛在嘲讽眼前这一场人间惨剧。烟花轰在他脸上的前一刻,他从光之间捕捉到了一根油光的魔法杖。
毁灭的快感随之席卷而来。像一个可怜的垃圾一样,他再一次被扔到更远的地方,趴在地上艰难喘息,脸上辣得发冷,而整条左臂毫无知觉。
他从血泊里恍恍惚惚地照见自己——面容、躯壳、灵魂,残破得令人兴奋不堪。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尝到浓郁的腥气,流入口中。
腥气弥漫上来,几乎要实质化地滴落,渐渐化为宣告着尾声的无边黑暗。
结束了。都结束了。
是不是在做梦?
5.
雪维利尔看着目光呆滞退到一侧坐在街边就倒头昏睡过去的奎特,轻轻松了口气。
音乐最难以对付的,除了聋子,就是意志坚定、思想直接的人。奎特大概算这一类,但思想还没有简单到可以无视音乐背后浓烈得催人肺腑的共情。
请缅怀这个好梦。雪维利尔想,这终究是一首复杂而悲哀的安眠曲的收束。
她一边想,一边走到奎特身边,蹲下身开始寻找有用的物品。
奎特随身携带的包里,没有什么特别的……重要的数据都在里政府留档,不会被他带在身上。只有纸和笔。
雪维利尔忽地想起了什么,轻笑着提笔在纸上留下了一行小字,把纸笔仍放回包里。
那么,这柄剑呢?
雪维利尔拿起落在地上的染了血的迅捷剑,沉默片刻,仍插回剑鞘里,工工整整在奎特身边摆放好。
现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乱杀人了。只要能让他别再接近失踪案的相关地点……这场梦睡过去,他的头痛恐怕四五天天都好不了,不用再妄想插手失踪案了。
只是很抱歉,没有把剑擦干净,要弄脏你的剑鞘啦。
雪维利尔自顾自地笑笑。她慢慢站起身,眼前却猛的一黑。她一个踉跄顺势靠在墙边,许久视线才变得清晰。
是的,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肩上的血洞已经痛到尖锐的麻木,而她的嗓音几乎有些哑了——那一句反复重复的歌词,是她唱的,很多很多遍才让奎特进入回忆的梦中。
现在,失血带来的脱力、紧急使用复杂法术的眩晕,也让她疲惫不堪了。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有些苦恼地抿了抿唇。她把披肩搭在肩上,拢严实了一些,可只要轻轻一动,血还是顺着手臂往下流,衣服被染红的面积还在扩大。
真是糟糕啊。单打独斗果然不是好的选择。
其实她不得不承认,奎特对付她的方式非常粗暴而有效。在声音魔法上被噪音打断咒语,是伤害极大的一件事了;生理和精神上都是。
失手了,今天真是太失手了。
阳光把碎发的影子投射下来,映出近乎病态的苍白,披肩下隐隐透出的血色竟有种瑰丽的质感。雪维利尔闭目歇了一会,觉得疼痛和眩晕没有那么难忍了,才继续慢慢地往回走。
怎样才能不引人注意地回到家呢……这已经不在她还能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她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就像现在的奎特一样——
不过,是做一个没有梦魇的梦。
0.
奎特从梦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坐在街边,昏昏沉沉的,头痛得厉害。他去翻了自己的包,什么也没丢,剑也还在。
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个他不愿意记起的梦,梦里有主人,有死了的主人,还有死了的敌人和死了的背叛者。
不不要想这些。
他努力地打断自己,去回想这之前发生了什么。然后他发觉自己想不起来对面那个魔法师的样子了——样貌、衣着、神态。他只记得那根银亮的指挥棒,还有一句飘忽到快要消散的歌声。
他茫然地皱起了眉,很快又在身边发现了一张纸条:
“亲爱的费斯富尔先生:请不要忘了赔偿小提琴。歌者。”
End.
注:歌词意为“请缅怀吧,这一场好梦。”感谢有道词典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