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童话与草莓树》(上)
艾维斯不知道现在的平稳的日子还能度过多久。
自从加入观星社后他并没有出过什么很危险的任务,最多也就是参加过几场小型的破坏和潜入活动如果把刚烤好的、 散发着些许香甜气味的观星派扣到里政府人员的脸上也算的话。艾维斯并不觉得给敌对阵营送去温暖有任何的不对,更何况他最开始并没有打算采取如此粗暴的投递方式。只不过,在刚刚敲开里政府大门、 甚至还没讲清自己的来意时,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就已经一脸警惕的拿武器靠近自己。没办法,为了保证自己能毫无顾虑的离开这里只能速战速决,把派往对方身上一拍然后立刻带着队友跑走。毕竟他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的类型的人。
不过,突然被一个热乎乎的充满砂糖甜味的派扣到脸上的话,就算是里政府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也会受到一些惊吓的吧?
他并不是生性喜好战斗的人。比起战斗,他更喜欢安静的待在厨房里,为刚出完任务疲倦的队友递过盛满刚刚出炉甜点的托盘,或是跑到堆满书籍的角落泡上一下午。只不过虽然说是这样,其实只是为自己想要规避危险而找出的借口罢了。艾维斯这样自嘲的想着,往玻璃碗中加入糖粉的手却并没有停下。毕竟自己只是为了自保来到观星社,完成了分内的工作后就没有必要再为这里冒着生命危险付出更多。或许这能对外说成是自己的天性使然?简直像是童话里养尊处优的配角王子一般理想的心态——渴求美好,自身能力却只算个花架子,没能力去追逐只能逃避现实欺骗自己。
当他从乱糟糟的思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块未成形的苹果派皮已经被迫摄入了常人无法接受的过多糖分。没有完全化开的砂糖在碗底沉积着,储存在白色晶体间空隙的空气泡慢悠悠的浮上那碗黄油,面粉与清水的混合物的表面。看样子加的太少了的似乎不是糖而是面粉。这样想着艾维斯从橱柜中拿出袋装的面粉加入碗中直到面团成型,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又一次轻微的叹了叹气。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厨房的表盘上时针追着分针咔哒咔哒的慢悠悠走着,融合着空气中弥漫开的黄油与面粉特有的香味。还没有被剖开的完整苹果挂着水珠堆在案板旁边,等待着与其他食材混在一起变成甜美的内馅。肉桂粉和盐安静的躺在橱柜里,玻璃的外包装缩在没有日光照射的角落中微微发凉。略短的魔杖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宽敞的有一人大的窗户没关,绷紧的防虫纱帐上却不知被谁施放了防止外界物品入侵的魔法。风掀动着米色的窗帘,把温暖的光,街道的喧嚣还有归途的友人带进原本安静的厨房。厨房里的一切镀上一层暖金,像是东方那些边角泛黄的古旧画卷一样。在阳光的发酵下时间被放缓再放缓,大有让万物在此刻定格的趋势。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而寻常,仿佛今天并不是那个特殊的节日,而只是过去的某年某日中某个无奇的午后。艾维斯克制住自己有些想要趴在桌子上睡个回笼觉的想法,把玻璃碗和苹果推到一边,顺手拿起魔杖推开了厨房虚掩着的门。
他喜欢并满足于现在平淡的每一天。倘若有人要突然地打破这份平静,他或许会第一个冲上去拿自己的魔杖对准对方吧。
“回来了吗。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
匆忙着将手上被油浸湿的纸包放在料理台上的不是伪装的敌人而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同伴,艾维斯默默松开了自己之前藏在袖中握紧的魔杖,转而自然的用简单的魔法打开那些包裹。大概是在他们出门之前说过“我有点想做的事就不出去参加羊角节了”吧,有喜好热闹与节日氛围的社员们带回来了大量的节日特产,或者说肉制品。熟羊肉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堆成淌着肉汁的小山,其数量多到让艾维斯内心暗自思索这是不是对方是打劫了什么摊位带回的成果。这并非是在质疑他队友们的品格,只是自从上次马德琳从里政府人员开的酒店里面露微笑的抱出一筐大麦之后,他就彻底理解了“抢劫”对于那个大自己一岁的红发少女来说就像是喝一杯下午茶那样再正常不过的事。
正想着过去发生的闹剧时,马德琳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羊角头饰递给他。“就算没办法从事务里脱身也可以戴些小装饰品吧?至少来沾染一点难得的节日气氛如何,艾维斯?”艾维斯望着那个造型浮夸的米白色羊角头饰陷入短暂的思考,最后还是拍拍手上的面粉在对方有些期待的眼神中戴在头上。
谢谢你马德琳,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事态在不断变化,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么轻松的时刻了。所以及时行乐或许的确很重要。毕竟是难得的节日,顺着大家的心意度过也不错对吧?艾维斯默默在内心补充着,视线默契的交互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对方的眼睛欢快的眯起一点,然后似乎打算拉着莱恩的手到厨房外的桌子那边坐下,等待着下午茶的主角登上餐桌。
“那个,需要我帮忙把肉从料理台上挪到储藏库那边吗,艾维斯先生?它们看起来稍微有点碍事……”
似乎是用余光瞟到了料理台上惊人的羊肉小山,莱恩犹豫再三后转过身问了问背对着他忙碌的主厨先生征求他的意见。听到对方愈来愈小的声音和逐渐开始低头盯着地面的眼睛,艾维斯不禁失笑,放下手里的魔杖学着马德琳那样揉了揉对方的金色小脑袋,蓬松的发丝摸起来很舒服。“那就拜托你了。对了,注意不要让Mashion偷吃肉。”
“我,我会注意的!”接受委托的莱恩立刻凑到艾维斯旁边帮忙打包肉制品。少年仍在增长中的身高让他的操作变得有些困难,于是莱恩踮着脚把打好包的羊肉放在托盘上端向储藏室,中途还轻轻拍打了自己那只低头想要啄肉的鹰让它停下。
“你刚才的举动还真有种大哥哥的感觉呢,艾维斯。”靠在一旁的马德琳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艾维斯手上仍未停下的动作,“在做什么有节日气氛的食物吗?”
“节日气氛啊……改良一下观星派的食谱好了。但是肉馅的派果然还是不太适合下午茶?”
“那样做会很腻的,还是做原本计划的苹果派会比较好。”
“那今晚烤几个羊肉馅的观星派做晚餐好了。”艾维斯把面团取出剖成差不多大小的两份,把其中一半包好再放回碗中备用。“啊,说起来我没有做肉馅派的经验,不要抱什么期待会比较好。”
“热热闹闹的不是也很好吗,艾维斯?这样你也算是参加到节日里来了,真不错呢。”
“嗯。果然热闹一点才会有节日的气氛。”
只不过这份平静马上就要结束了。两个人在心底默默想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请结合上一篇《落日之际》食用,此篇为其后续故事』
雪维利尔的琴房外门是玻璃制的,下至落地,透过木制的窗棂向外可以看见简单的小花园——雪维利尔种花一向非常随意,有时看见喜欢的花型就记在本上,改日找来两朵随意种在空处。
如果是在半夜,这扇外门大抵会被拉起的窗帘遮住,毕竟房内一片通明,总不好给路过的人明明白白毫不遮掩地看着。而等到阳光普照了,窗帘就会被拉开;雪维利尔很喜欢从门窗往外看花草拂动和行人形形色色的样子,也同样喜欢阳光照射进来洒在钢琴上的感觉。
今天就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好日子。
雪维利尔端着蔬菜沙拉靠在束好的窗帘边上,叉起一片生菜叶,举着好久没动。正午时阳光的热度在这个三月末还并不很灼热,但依然让她感到微微的刺痛。
她吃了一口生菜,忽然站起身,拿着沙拉碗向琴房外走去。
咚咚咚——
几乎是与此同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雪维利尔顺手把碗放在饭厅桌上,拉开门,毫不意外地看见穆萨站在门外。一身素色的西服,提着一个小公文包,一贯有些拘谨而很温和的样子,让人……很愿意亲近。
雪维利尔便侧身让开门,让她进来。穆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进屋时顺手关上门。“打扰啦……你吃过饭了吗?”
“正在吃。”雪维利尔引着她往里走,一边指指那个才吃了一半的沙拉碗。“我今天午餐比较晚。”
“又是蔬菜沙拉啊。”穆萨无奈地笑起来。
即便闭着眼睛,穆萨都能猜到沙拉的菜谱是什么:西红柿、生菜卷心菜或各种菜、以及偶尔出没的鸡蛋和土豆泥。雪维利尔吃沙拉似乎已经成了她午餐的习惯,她甚至不怎么吃热食;当然,穆萨知道这是因为她不喜欢火,也不喜欢热。即便如此,懒于做饭也不是个好习惯——
——好吧,其实也还算健康。至少比那个组织送来十倍糖的观星派强多了。穆萨想起某天她好奇之下尝到的甜得发腻以至于不可思议的口感,忍不住叹了口气。
雪维利尔此时已拿过沙拉碗,放进冰箱里,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对穆萨道:“你先坐,我去拿羊皮卷。”
穆萨奇道:“你不先吃饭?”
“不是很饿……”
“可是,沙拉放久了不新鲜。”
雪维利尔被她执着且善意的告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侧头笑笑:“……我要是有你的健康意识就好了。”
她说着走进里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羊皮卷。卷上绘有复杂的纹样和文字,古老晦涩,即便只是随意看看都会令人茫然无措。雪维利尔意味复杂地多看了它一眼。
穆萨是来借这羊皮卷的。这是昨天她们去普芙利河钓鱼,雪维利尔唯一的一样战利品;但这可比那些鱼重要多了。
尤其是昨晚她在给组织看过之后,这张羊皮卷的价值被重新定义——它包含的信息对组织而言并不陌生,卷上的咒术阵图和有关历史,昨夜在古书里已经得到对照查证,卷纸的羊皮材料也已被留样。而既然要借给里政府看,羊皮卷上就不妨动一点小小的手脚,做一点微妙而偏颇的暗示。
等到穆萨把羊皮卷带回去,里政府的人开始研究,不知道会是迷茫还是误入歧途还是浪费大量时间后终于发现蹊跷并破口大骂呢?
雪维利尔觉得手中的羊皮卷变沉了很多。她下意识叹了口气,忽然有点不敢走出这间屋子去面对那个总是冲她微笑的人。
对不起。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做到不去骗你呢?
雪维利尔僵硬地假笑了一下,让自己的面部肌肉回归正常,然后尽量轻松地走出了屋子。
穆萨已经把公文包和西服外套放在沙发上了。雪维利尔看到她时,她正站在琴房门口,盯着那架三角钢琴看。
“喏。”雪维利尔走到她身边,把羊皮卷递给她。
穆萨接过,粗略地扫了一眼,见它似乎只是晾干了水分,其余还保存完好,就小心地放进公文包里。“谢谢啦。这个羊皮卷我可能需要借走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你介意吗?”
“不介意,送你也行。”雪维利尔半坐在沙发扶手上,状似惊讶地挑了挑眉。“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研究这个。”
穆萨掩饰性地抿唇笑笑。“是我的朋友,他对这个很痴迷。”
如果给里政府那些研究者同事们,也能算作“给朋友”的话——穆萨不无愧疚地想。骗了雪维利尔一次,她有一点愧疚,尽管这对于雪维利尔而言大概只是件没有损失的小事。
雪维利尔要是知道穆萨现在在想什么,不知是会苦笑还是会叹息,或者苦笑着叹息一声。她完全不介意穆萨和她撒个一眼就可以识破的谎的。
大概也许是不介意的。她有什么介意的资格呢?
她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点头以示了解,又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刚才在看钢琴吗?”
“嗯……是啊。你的整间琴房都很好看。”穆萨走回到琴房门口,看着眼前景象模糊成的色块,微微失神。“每次看到你的琴房,我都会觉得你很幸福。”
“为什么?”
“能与音乐为伴,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雪维利尔心道,这话或许很对,面对音乐时她会格外放松与投入。只是她并未觉得自己幸福或不幸福,这也不可以这么简单地度量;换言之,如果幸福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那是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人才能做到的——仅仅因为音乐,生活就能充满幸福——很巧她们都不是。
不,还是简单一点吧。至少在聆听一首曲子时她能得到片刻的满足,这就足够了,很好了。
穆萨来过她家几次了,每一次都会在琴房里坐一坐,看着窗外,听她弹琴。雪维利尔自然而然地想到再次邀请她:“那,要不要听首曲子?是我新写的——你不着急走吧?”
“不急,今天我工作事情不多。”穆萨顺口应了一句,才反应过来雪维利尔刚刚说了什么。“啊,新的曲子?这么快……上周不是才写过?”
“是给节日的舞曲,昨天要用,就加紧写了。”
雪维利尔说着已到钢琴前坐好,翻盖,十指虚按在琴键上,微微侧脸示意穆萨。穆萨就静静坐在她身边,朝她微笑点头,又看向窗外。
其实她看不到什么,只有移动的晃动的摇曳生姿的模糊景象,在糟糕的视力下如抽象的色块和捉迷藏的雾。但她依然喜欢向外看,似乎这样就可以把世界看得清晰而美好。
何况,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看得那么明白。迷蒙而充满幻想空间的不也很美吗?
她想象着人们欢声笑语行过这扇玻璃门窗的样子,竟有些被感染了,也低低微笑起来。
这时琴声起了。
曲子和她想的一样,一贯的优雅中带了明亮而浓重的色彩。节奏进退间她依稀听见高跟舞鞋踏上木质地板的富有韵律的叩响,人们在舞池的边缘笑论,在恣情地交谈、畅游,似乎这样美好的节日永远不会终结。
如果这首曲子能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穆萨不无遗憾地想。
然而余音已经散了。
是的,不知何时舞曲已经结束,琴房内一片空荡荡。她无意识地盯着黑白琴键,轻声道:“很好听……让我想起了昨天。”
雪维利尔伸出手,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欢乐和这首曲子,都会常在。”
“都会常在……”
“嗯。而且……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借这首曲子共舞一曲。”
穆萨惊讶地抬起头,碰见雪维利尔盛满笑意的眼睛,像是温柔清澈的泉水。
这种时候,不需要任何犹豫的吧?
她笑着答道:“好,一定。”
演奏一曲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穆萨不再逗留,直接告辞。雪维利尔也并没有挽留,只是送她到门口。
拉开门,室内的安静就被冲淡,缤纷的人声车声远远透进来。街道上节日的气氛依然浓郁,装饰欢快而明悦,节日的余韵也许还会持续很久。
穆萨看向雪维利尔,真诚道:“谢谢你把羊皮卷借给我。”
“……不用谢。”
这一句是绝对真心的。你不仅不该谢,反而该我说一句对不起,雪维利尔想。但是她连这一句对不起都没得说了。
她就看着穆萨朝她轻轻躬身道别,顺着小路远去,灰白发丝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又消逝在人群之中与视线的尽头。
雪维利尔有些怔愣。望见背影消失的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会把真实的资料交给穆萨,并对组织隐瞒这一切吗?
她知道自己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这大概不会是她的选择。利用和欺骗,不是这个世界上很广泛的事情吗?道不同,就并不需要让步、诚实与真挚,不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雪维利尔再一次叩问自己。一点真挚也没有吗?
她望着穆萨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也许是自己骗了自己。她低下头,似笑非笑地弯了一下嘴角,转身走回屋内。
门在她的身后关上,琴房内依稀响起琴声,今天仍是个阳光普照的好日子。
今日报纸一发行,观星社上下无不对观星派热卖这事上了新闻版面而感到高兴。
准确来讲,是观星派的开发者艾维斯说了要试着改良派的做法,其他社员迫不及待的想试吃新口味,以及期待过几天上门给里政府送上加了十倍糖的新版观星派。
美名其曰送礼,实则为祸害行为。
然而大家乐此不疲,时不时就想上门送温暖。
早上接到任务出了趟门的马德琳在下午回到据点,她难得的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略微破损的上装显得略为狼狈,但没有见血,作为武器的西洋伞剑也无多少伤痕。
她先是上楼回房把西洋伞挂在门边衣架上,又将身上已经被划破些许的衣服换下扔进垃圾桶,走进浴室放热水,准备提前泡澡将一身疲惫洗去。
泡澡确实能使人放松身心,至少等到马德琳找了件常服裙装换上下楼的时候,从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刚才的负面情绪。
厨房里,艾维斯正对着中岛台上多的快漫出桌檐的材料发呆。
基于社员们的热情高涨,他们之中有人乘着这次羊角节带了许多肉制品回来――哪怕他们知道观星派的内馅是甜的,马德琳更是在前一天顺手给他带了顶羊角头饰,他也没有回绝直接戴在了头上。
所以当马德琳走进来的时候就看着艾维斯微微低着头不知神游到何处的傻样,他头上的头饰毛茸茸的让他给人的感觉都柔软了几分,有些好笑又觉得可爱。
她的轻笑引起了艾维斯的注意,这时他稍微抬头,收回的视线落在马德琳的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的意思,似乎是想她怎么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在外面体验一年一次的盛典。但米白色的羊角头饰与他的发色实在过于接近,以至于有种他头上本来就长角的错觉,马德琳看着他,忍俊不禁。
“差不多是下午了,想说泡壶茶休息一下。”艾维斯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与早上穿的不同。
马德琳又问,“艾维斯没出去吗?这几天外面挺热闹的。”
艾维斯点了点头,稍稍让开了位子,“大家给了很多材料,我在想观星派还能怎么改良。”他回答。
走到柜子之前马德琳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琳琅满目,甚至可以说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也难怪连艾维斯都愣了。
看到其中某样有意思的材料,马德琳不禁想问问他们的社员究竟是从哪买来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亦或是说想为迫害里政府出一份力所以从家里的库房拿出来的私藏?
脑内开始发散思维的猜想等会艾维斯会做出什么样的派,马德琳面色如常的打开柜门,里头放满了各式银色罐子,她自然的从中抽出一罐。另外从旁边的碗柜拿出茶具放在台面上。冲茶、沥水、热茶具等动作行云流水,转眼间一杯还在冒烟的茶便放在了艾维斯的面前。
茶色是澄澈偏红的琥珀色,除却了红茶的香气之外还隐隐带有一点蜂蜜的香甜,很是适合搭配茶点享用。
“慢慢来,最近外面还会平静一段日子。”
艾维斯没有错过她话里的最近两字,又想到她换了身衣服,于是侧过脸看着她,“早上有任务?”
基于厨房较靠近房屋里边,所以刚才马德琳进门的时候正在发呆的艾维斯没有察觉。她端起茶杯吹散热气,“嗯,没什么,就是些小事情。”
不知道马德琳这次在外面又做了什么,但以艾维斯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是她口中那样的轻描淡写就能带过的。
试问一个能将去里政府开的酒馆抢劫说的像去观光似的人,她口中的小事情谁敢相信,放到别人那里怕不是被搞得鸡飞狗跳一样严重的大问题。
再说,要是行动顺利的话她应该是会很高兴的诉说今天又跟谁切磋顺便拆了对方的家,而不是一句话就草草带过。
不论如何,艾维斯还是伸手将糖罐悄悄推到马德琳的面前,且在对方向他投来目光的时候移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个,补充糖份能让心情变好。”
马德琳没料到艾维斯的举动,但也意识到对方可能是猜到了什么,又看向被推过来的糖罐,思索了几秒。
平时她喝茶并没有加糖的习惯,这与几乎患有糖瘾症的艾维斯是相反的,但她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捏起一颗方糖丢进茶里后就把糖罐放回了艾维斯那边。
观星社的人们大多有着享用下午茶的习惯,少部分人还会烹饪,偶尔做一些甜点之类的,每天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间早已成了观星社的习惯之一。
此时马德琳手上端着一杯茶站在艾维斯的旁边,前者又将糖罐放到他手边,他轻声道谢,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礼貌性的距离,但马德琳仍旧能清楚地见到艾维斯不断拿起方糖加进热茶里,接着面不改色的饮下那杯甜度远远超过正常人可接受程度的红茶。
马德琳不由微微侧目,但艾维斯似乎完全没发觉的直视着眼前的食材,彷佛在瞬间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见着艾维斯还在苦恼这些材料要怎么运用,马德琳从那食材堆里挑出了个小瓶子,“印象中你之前颇常用肉桂,也可以试试看多香果的粉末,”她摇晃了下瓶子,看着里头的粉末不自觉的轻蹙眉头。
她向来不是很喜欢肉桂的气味,于是放下小瓶子后把它便往艾维斯的方向推了推。
艾维斯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不过敏感的感觉到了她对那个小瓶子的嫌弃,默默地收起瓶子放到了另一边。
“我先试做一个看看。”说着,艾维斯在马德琳微微瞪大的眼睛下拿着刚刚的小瓶子、一个烟熏肉和一罐蜂蜜放在水槽旁边的平台上——应该是做甜味派没错吧?马德琳不禁这么想。
虽说一开始有些惊讶,但秉持着对艾维斯厨艺的信任,马德琳从容的为自己添茶,已经坐在了中岛台边上的板凳上等候。
只见艾维斯将一块完整的烟熏肉细细切成放在阳光下彷佛可以透光的薄片,每一片薄度一致,之后仔细的一一刷上蜂蜜后晾在一旁静置,接着开始制作派皮。
派皮的制作与往常相仿,只是在途中额外加了马德琳刚刚挑出的多香果的粉末,使得派皮的颜色微微加深,在烤制的过程中也多了抹香气。
毕竟这个试作品是要与观星社的人一同分享不能放到十倍那么多,但是按照他平时的习惯那样放大家多少还是会不习惯,到底该怎么放才好呢。在艾维斯纠结的过程中,砂糖不免还是放多了,好在他及时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手,使砂糖控制在了三倍左右的份量。
他微微侧身往后看去,发现马德琳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状况,在心底松了口气,但隐隐又有些说不上的心情浮起,继续低头收拾刚才不小心洒出来的砂糖。
其实马德琳也不用特别去看艾维斯的动作也知道他会怎么做,但她还是瞟到了对方宛如小学生偷看老师的小动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敲了敲桌边,见到艾维斯看向她后用手指了桌上放着的某个东西。
艾维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有个被麻绳绑住的小布袋在桌上动来动去,隐约还能听见那个布袋发出奇怪的声音。他一开始在想别的事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见。
大概猜到那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艾维斯又看回马德琳,后者对他露出一抹笑容,就像是少女准备背着大人偷偷做坏事前的表情。
“虽然我们的派里不能加,但是里政府的人们应该挺需要的,对吗?”她的声音轻缓,带着少女的温柔,又彷佛是魔女的低语,诱哄着他人作恶。
那个麻袋里装着风茄,也可以叫它曼德拉草。虽说全株有毒,但适量的话能够发挥它本身的催眠效果,用在战斗上效果十足。
马德琳眼眸弯弯,眼底似乎闪烁著名为期待的光芒。
她相信艾维斯会接受这个提议。他总是善良,哪怕面对的是敌对的里政府也有着相对的同理心。
除却上次跑去林老板开的酒馆查找他珍藏的茶叶未果最后拿了一篮大麦回来这事,马德琳虽不会主动去找里政府麻烦,但也不会对他们抱有善意,更多的只有敌意。
也因此,虽然不确定艾维斯此举与他的关心是否会造成里政府的困扰,但就他的这份心情而言,马德琳还是十分的佩服。
不出她所料,艾维斯在经过几秒的思量后,同意了她的提议对她点头,马德琳拍手,“相信他们收到新的观星派一定会很高兴。”甚至高兴地直接睡过去。她没有说出后半句,只是在高兴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而艾维斯也察觉,马德琳的心情似乎在他答应了她的提议之后好了许多,便也觉得自己做了个好的决定。
与此同时,烤箱发出了叮一声,烤好的观星派散发出结合了肉桂、丁香和面粉的香味,同时也有一股甜蜜与烟熏融合的微妙气味,说不上难闻但也不保证是众人都能接受的口味。
但就单纯制作观星派这件事来说,这次依旧成功,相信之后要送里政府的观星派制作也会顺利。
堂堂的黑巫师德·勃郎贵族居然落魄到给普通居民除草……这事儿要是让某个已经不在这世上的家伙听到,怕不是就算还活着也要笑死了。
亚修塔·德·勃郎一边把已经是第无数次滑到胸前的大辫子扔到背后去,一边用两根手指捏住粘满了潮湿泥土的草根轻轻摇晃,将它拔出地面,一边无奈地想。
自从灭族事件以来已经过了十年,勃郎家族仅剩的四人在萨那乌斯也住了将近十年。十年来,他们一直隐居在森林边上的一座庄园里,没有被任何住在附近的麻瓜发现黑巫师的身份——至少是到现在为止。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把魔法师的身份藏得还算严实,除了家里最小的妹妹布兰奇用她的意念魔法把庄园铺了个边,还有一个次要原因,来自邻居的信任。
是的,没错,来自邻居的信任极为重要,不然自家庄园地下室时不时被大姐搞出来的巨响、还有晚上总是背着个大袋子(袋子里有时候还会传出稀奇古怪的声音)摇摇摆摆地回家的身影,就足以让他们产生怀疑了。为了让他们对自己家放心,热心地增加邻里间的互助绝对不是一个坏选择。
不过他又立刻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拔除杂草的时候简直是灾难,那个时候不会拔草的自己把所有草根都留在了地里。虽然那一次可能没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不过亚修塔很确定,从第二年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大问题。
亚修塔把手伸向了下一株面朝阳光、长得正旺的杂草。这次又是一株蒲公英。蒲公英是这一片杂草里最难处理的一种,哪怕留下一点点根茎在土里,不出几天就又能长出来新的。想要拔除全部的根茎也是个技术活,因为它们的根直直地往下扎,又很难使劲,使不对了就会造成所有的叶子都被拔下来,根还直直地扎在土里;要么就是一部分的根茎甩着白色的汁液和叶子一起断掉,在地下留下一部分摸都摸不到的尾部。
不过这都难不倒亚修塔。自从他们搬来这个小镇上第一年,亚修塔就为了给自家令人放不下心的大姐打好掩护干过这事。拔个蒲公英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的事——他轻轻拨开贴着地面蔓延的叶子,中指、无名指和大拇指捏住根部固定,接着让蒲公英根在土里划圈。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把离地面最近的表层土壤晃松,好让拔起工作更加顺畅;第二是可以把从主根蔓延出去的细小根茎弄断,这样能最大地减少留在土里的部分。
接下来就是验证以上的部分有没有用了。他觉得松得差不多了,便往上一拔!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叶子带着笔直的白色根茎,随着自己使劲从土里冲出。亏这蒲公英还不算很大,要是已经开始结花苞了就没这么容易了。
即使是春日的阳光也不可以被忽视热度,亚修塔直起身,抬起胳膊抹了抹额头,没注意到一颗小土粒也粘在了袖子上,随着擦汗的动作在额头上划出了一条浅黄色的线。面前需要被清理的杂草只剩下不到一百米了,干完这些这个月的邻里互助就算是完美完成,自己也终于可以回家,窝在那个墙壁与天花板不管什么时候都被星空覆盖的研究室里继续练习魔法了。想到这里,亚修塔挑了挑嘴角,现在是接近正午,说不定妹妹也会准备茶点,等着和自己一起喝下午茶。
那我也必须要努力了,亚修塔向前跨了一小步,弯下腰,把手伸向前方看上去绿呼呼的一从草叶,如果能在一起吃点心前把身上的土与汗洗掉就好了。
这次这一株格外地好拔,轻轻一提,错综复杂却纤细的根部就伴随着哗啦啦往下掉的泥土一起被拔起来了。感觉是以前没见过的品种啊,亚修塔提着葱郁的叶子打量了一下这个似乎不知道怎么好好在土里扎根的植物。这样挺好的,他想,虽然没见过这是什么,不过如果所有杂草都这么容易拔出来,那我宁愿它多长一点。
但当他看到下一个可以说是五星级难度的任务时,先前的轻松感就荡然无存了。这次是个头疼的大家伙。它足足有自己两个手掌拼起来那么大的叶片,在中心部还往上支楞着一根茁壮的花茎,而在花茎的顶部,一朵开得正好的黄花正在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没错,这又是一颗蒲公英,而且即使是在亚修塔见过的所有蒲公英中也说得上是不小了。这就有点麻烦了,想要把它彻底除掉,不上铲子恐怕是有点困难。其实直到这颗蒲公英为止,亚修塔今天的运气都不错,至少没碰上需要动工具的。遇上这种事也实在是没办法,既然需要铲子来解决,那就干吧。
腰带上系着铲子的搭扣被轻松地解开,亚修塔捡起工具,对着面前的蒲公英扎了下去。首先需要把根部周围的土壤挖掉,让上部分松动,这点倒是和用手挖没什么区别;接下来只要不断地顺着根的方向向下挖掘,直到大概四分之三的根部都露出土壤,就可以用手直接拔掉了。
这花了亚修塔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听上去很容易,其实这是个力气活,尤其对于只在特殊时候才干这种活的亚修塔来说更是这样。这颗大蒲公英完全出土的瞬间亚修塔松了口气,把它放到了专门用来收集蒲公英的袋子里。
随着大蒲公英被清除,亚修塔又可以向前前进一大步。他满意地看着这条小道尽头的最后一从三叶草,用铲子给它们松了松土,接着就像是捡豆子一样,几乎是把他们从拿起来似的,全部除掉了。
“哈!太好了……”他小声念叨了一句,往回看了看自己的伟业——一整条被清理干净的小径,感到了一丝丝满足。
是啊,落魄贵族居然到了要为平民除草来维护家族的地步,也真的是不行到一定程度了。
但是,如果是为了保护家人,让这平稳的日常哪怕再延续一天……又有什么问题呢?
中午一点,亚修塔挎着从邻居那里收到的新鲜蔬果,和填满了篮子缝隙的赞扬回到了庄园。草莓与树莓交织着酸甜的气息涌入他的鼻腔。这么新鲜真是太好了,他想,布兰奇如果在下午茶会上看到这些,一定会很高兴的。
雪维利尔一点也不缺乏耐心。面对一群调皮学生的时候她都可以保持温和有礼的微笑,拿着她的指挥棒提醒大家要安静了。
但现在的她举着钓竿忽然觉得有点挫败。
——鱼为什么不上钩呢?她有些郁闷地把拂到自己脸上的碎发拨开,预知到自己的耐心快要被眼前平静的水面磨没了。
穆萨听到一声叹息,侧过头看了身边那人一眼,便悄悄地笑起来。她身边的小桶里已经有两三尾鱼了,游来游去把桶里的水都搅乱了。钓竿还是稳稳地握在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鱼线又会牵动一下。
这个时候,太阳也快要落山了。
雪维利尔捕捉到穆萨眼角还未隐藏起来的笑意,还有她眼中落日余晖的温柔的金色,反而也笑了。
水面模模糊糊地倒映出大片大片晚霞的影子,却随着水流流走了,只有人们的低声私语始终在岸边——唯恐吓跑了鱼。偶尔有两声从远处来的大呼小叫,让大家齐齐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方向,不约而同地暗中摇头,目光还紧张地落到鱼线入水的地方。
偌大的节日里,也只有这里还能称得上安静。雪维利尔不无郁闷地想;她倒不是不喜欢节日,只是一想到街道上人来人往沸反盈天,她就只想捂着耳朵逃跑。
至于为什么要把穆萨拉来……
雪维利尔盯着安而缓的水向下游流去,卷入其中的一两片落叶也远去沉没,思考着这个问题,渐渐出了神。
又走神了呀。
穆萨心想,这已经不是雪维利尔第一次走神了。她坐在这里两个小时半条鱼都没钓上来,神游天外倒是很多次了。不知她有多少心事可以供她走神的……节日不应该开心一点吗?
这么想着,穆萨朝她那边挪了挪。她才要开口,雪维利尔倒先清醒过来,似乎是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吓到了,微瞪着眼一句话也不说只愣愣看着她。
穆萨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雪维利尔连忙撇过头去。穆萨笑道:“想什么呢?”
雪维利尔险些答一句“想你”,心里转了一遍终究没好意思这么说,就随意答道:“没想什么……胡乱想的。”
“钓鱼的时候可不能走神——”穆萨叮嘱道,下意识往雪维利尔的鱼线看去,忽地露出惊色。“——快看!”
鱼线竟然动了!雪维利尔眼见竿头微沉下去,连忙提起鱼竿,鱼线那头的重量却让她觉得有点不对。
太轻了……她提上来的难道是条鱼苗么……
……不,是一片布。
穆萨目睹雪维利尔皱着眉毫不费力只提上来一片破布,有点啼笑皆非。雪维利尔略显疲惫地坐在小椅上,面对破布神情复杂。
穆萨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顿时明白这“复杂”是因何而起。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布。布上画有复杂的符号和阵图,古老到难以辨认;即便是这布的材质,也足够令人生疑……像是羊皮纸,但在水里浸泡的羊皮纸怎么可能还保持得如此完好?
里政府的职业素养使穆萨第一时间想到了很多,比如魔法,比如古老的研究与禁忌的咒术。
她不知道的是,雪维利尔想到的也是这些,甚至比她想得更具体。
只是,这些东西应该很有参考价值吧。要想办法给组织看看……雪维利尔应该不会介意自己把它借走几天的。
穆萨犹豫地抬起眼,看到雪维利尔摇头叹气着正准备把“羊皮纸”放进自己的水桶。
“请等一下!”她的声音急促得超过她自己的想象。
雪维利尔的动作顿住了。她放下羊皮纸,看向穆萨的眼睛。那一瞬间穆萨从她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意味,足以让时间凝滞、让情绪变得难以捉摸,就像是……
有什么危险被隐藏了起来。
然而沉默十分短暂。疑惑而不经意地,雪维利尔轻轻问道:“怎么了?”
穆萨把心底的不安强压下去,声音放得尽可能自然如常,微笑道:“这纸上的纹样很有趣,我想借走两天看看,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雪维利尔说着把羊皮纸重新拾起来,“不过还是先放我这里吧,你的桶里都是鱼了。”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但穆萨觉得更不安了。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这时她的鱼饵恐怕已经被叼走了。
她只好重新挂上鱼饵,安安静静坐好,就像先前那样。水色和水声依旧,可她还想着羊皮纸和雪维利尔那一眼——这种不安几乎是没来由的。
那句“钓鱼的时候可不能走神”,现在还是送给自己吧。
这时她耳边传来了乐声,很熟悉的。
……是雪维利尔的口琴。
安静而舒缓,她们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乐声,像是微风吹过水面,或林中的鸟唱和沙沙声。落日变得很朦胧,不知是不是起了雾;人的声音也随之远去了。
不知为何,她从口琴声中听出了安抚的意味。似乎隐隐约约有哪里不对,可她竟然一点也不愿意多想。
她只想看着波光层层叠叠地流向尽头,直到夜幕温和轻浅地降临在这个缺少星星的傍晚。
而傍晚真的降临了。
雪维利尔将口琴擦拭干净,仔细收起来,望向天际不甚明显的飞鸟。她也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
穆萨这才意识到乐声停了。眼前的景象竟然就这么黯淡下来,河岸的人纷纷收拾东西,热烈讨论着今天的收获,准备回家。她提起鱼竿,不出意外地看到鱼饵再一次被小鱼叼走了,鱼竿上是空的。
穆萨苦笑起来,似乎每一次雪维利尔奏乐她都会不自觉出神。“你怎么突然想起吹曲子了?”
“节日应该有音乐相伴,做个纪念。”
“……有道理。我们也回去吧?”
“好。”
两个人收拾好渔具,往城镇走。
今天的夜晚与郊外稀稀落落,城里仍亮着通明的灯,弥漫着观星派的香气和羊角的影子。
不知明天穆萨看到的羊皮纸,又会与今天的有哪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