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第二章阵营任务】【观星社】
【黑魔法研讨1】
克因丝的黑魔法(上)
出场人物
莉莉丝,LAVA学生,艾瑞斯的舍友
艾瑞斯,LAVA学生,莉莉丝的舍友
泽华,LAVA学生,艾瑞斯与莉莉丝的隔壁舍友
默瑟,观星社成员,觉得莉莉丝很有趣的人
拉瓦学院,图书馆,自习区
LAVA学院坐落在一座临海火山脚下,是一所九年制的魔法学院,每一届大约百人,九届学生加起来不过千人。
图书馆一向是寂静之地,LAVA的学子在这里孜孜不倦地吮吸着魔法知识。不巧的是今天自习区已经爆满了。
身穿红色大披肩的学生们,你一组,我一团,围绕满了每个桌子。桌面上摆满了稿纸,各种繁杂的仪器,还有各种古怪的材料,一本本书籍漂浮在周围。
海员节玩得疯疯癫癫的学生们,开团的开团,抱腿的抱腿,都在埋头攻坚作业。
之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苦。
魔法师的课业其实相当蛋疼,特别是魔法阵式类的试验作业。要在一开始开始进行精确的推导,然后开始小心翼翼进行试验,接着记录试验结果,并与推导进行对照,再多次反复验证过后,最后才写下实验论文。而一旦后续的结果出现任何差错,之前的工作全要推到重来一遍。
有的人表情阴沉,冷汗淋漓;
“可恶,它就是不能运转?”
“为什么!?”
有的人喜极而泣,口沫横飞;
“噢噢!!它居然能运转了!”
“为什么!?”
也有的人情绪奔溃,张牙舞爪;
“不对,不对! 这里的术式推导得很奇怪!”
“哪里不对?我已经改了十几遍了!”
“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很奇怪!”
“食屎啦你!”
他咆哮着跳起来,变出一坨坨的粪便!
嘭!!!
一个红色的封印咒从天花板上弹射而下
将他按倒在地…
玻璃窗那边,有一桌人显得很和谐。
泽华侃侃而谈,艾瑞斯头头是道。
莉莉丝连连点头,如小鸡琢磨米。
没办法,
左边是学长,右边是学霸,
学渣根本不敢吱声的好吧
只能埋头将听到的书写下来。
喳喳~喳!
一只白色的小肥鸟飞从窗外飞进来,嘴上好像叼着一白色纸片,它落在了艾瑞斯面前。
“似乎有人给了你一封信。”泽华解释到。
艾瑞斯疑惑地接过小信封,小心打开,里面有一张漆黑的卡牌,表面布满了细微颗粒,不时亮起点点幽蓝微芒,卡牌上只凹印了一个名字 'De L'ombre',傍边则有一轮弯月。
将卡片翻来覆去,就没发现多余的东西了
“这到底是啥呀?咦?”
一片漫天星空缓缓浮现在眼前,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一段街道呈现在下方,视野不断前挪。很快她看到一间店铺,上方的挂了一块木牌,‘De L'ombre酒馆’。
艾瑞斯将卡牌递给两人,很快两人很快都看到了同样的场景。
“应该是萨那的街道吧,这是什么新的推销手段么?”泽华面露惊叹。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艾瑞斯提出行动。
莉莉丝的小头立马摇得像泼浪鼓:”别啊,现在去外面万一遇到魔物,而且我还有作业…”
泽华也不建议离开学校太远,里政府在外头可是虎视眈眈着。
“啊,到了晚饭时间了!走吧。”艾瑞斯几乎是跳起来的,飞快地收拾起东西来。
泽华没有起身,挥挥手:”抱歉,你们先去吧,我还想再陪一会琼碎鸟,回头见”
他转头望向窗外,远处有一只黑色的乌鸦在盘旋。
图书馆的电梯缓缓下落,
艾瑞斯又将黑色名片掏出来摸索,但是刚刚那段场景并没有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突然伸出舌头,在卡片上舔了一口。
是甜的!
旁边的莉莉丝:”啊,你 泥——在干…什…么…”
嘎吱…嘎吱
电梯噪声变大
光线慢慢变暗
“莉莉丝你怎么了?”
对方的话音越拖越长,嘴巴扭曲变长缓缓掉了下。
“我…脸…怎么?” 莉莉丝伸手去摸自己 的脸,脸上的五官也是开始融化。
噗!
左眼珠子弹了出来,带着一根肉筋垂落下来。
“…莉莉丝!" 她抓住莉莉丝的肩膀,手指轻易嵌入肉中,像捏爆了史莱姆,汁液溅射开来。
手上沾满了血糊
艾瑞斯惊恐着向后退去,身后的铁栅栏好似融化成了液体,将她整个吞没了下去。
她本能的想大叫,可一张开嘴,冷冽的液体向她口中汹涌而来,喉咙只能发出嗬嗤声,她好像淹没在了河流之中。
她想向水面上游,但水中的漩涡死的抓住了四肢,无法动弹!
哗~!!!
重力突然向下
河水咆哮着将艾瑞斯砸进潭底
她奋力挣扎,但双腿和背部抽筋得厉害,双臂剧痛不已。浑身动弹不得,就像一块破布,任由着汹涌的河流将她肆意拉扯。
水中礁石将她撞的意识模糊…
艾瑞斯隐隐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她的手腕。有人,将她拖拽上了岸。
一阵剧痛将她激醒。艾瑞斯感觉有东西扎进了自己心口,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一个人影
它正拿着什么东西扎在了她的心口上,
大针筒!艾瑞斯感觉什么东西在注入了自己的心脏,心率在下降。
好冷…
她想说话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瞪着夜空中星河,任人施展。渐渐的,一阵阵困意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瑞斯再次醒来,感觉到有人怀抱着自己,身体不再疼痛, 但是还是没有力气。
是一个女子,银灰色的眼瞳,金灰色的头发,额头中间有个形状像眼睛的图案。
“终于醒了,饿吗?" 女子抱着她继续前行,塞了块大牛肉干到艾瑞斯手里。
咕~咕~好饿!
剧烈的饥饿感袭来,她不由自主捧起牛肉干开始大口咀嚼起来,钢铁般的利牙两下就将口中的牛肉干打磨成肉糜。
“呵呵,看来药效很完美,你以后的口味恐怕会一直好。”
真的好饿!
走到一个巷子口,女人将艾瑞斯放下来,捏捏她的脸:“我叫克因丝,某一天我还会来回来找你的。”
饿!饿!饿!
艾瑞斯很快将牛肉干吞咽完了 ,这时天空中飘下鹅毛大雪,看起来白白,应该好好吃。
她伸出舌头,凉凉的,雪花滑成汁液流入她的喉咙。
好吃!
艾瑞斯使出浑身力气站立起来,抬头张嘴去接夜空中飘落的雪花片。
一片…两片……
“你很饿吗?”
一个女孩的惊讶声传来,靛蓝的眼睛,大大的镜框,米色的双马尾,红色的长披肩,一手捧着食物,另一只手紧紧驻着一柄月牙法杖。
是莉莉丝啊…
萨那,LAVA学院附近,学生宿舍
呵…呵…呵呵
泽华突然听到了隔壁传来阴恻恻的笑声,默默掏出八卦罗盘开始卜卦
‘有惊无险’
夕阳从落地窗斜打进来,将莉莉丝上身留在黑暗中
艾瑞斯低头跪在床上
“别生气嘛…我也不想…舔的”
“我说过,不要乱吃东西!”
话语被打断,
艾瑞斯浑身一抖,小心翼翼地应答:”…是…是。”
时间拉回到一会之前…..
莉莉丝看到艾瑞斯伸出舌头舔了黑色名片一下:“啊!你在干什么!”
她夺过艾瑞斯手中名片。
艾瑞斯双手突然抓住莉莉丝的肩膀,紧紧盯住她。
“怎…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吗?”
“莉…莉…丝” 声音出现了延迟
艾瑞斯双眼失去焦距,向后跌倒:”…我…”
“艾瑞斯你没事吧!” 莉莉丝拉住她的手,拉进怀里
“莉莉…我…好害怕…疼…”
“别怕,有我呢”
“黑…色…”
莉莉丝犹豫了一下,将黑色名片收了起来。
“莉…莉丝…” 艾瑞斯的声音微弱起来
“嗯?”
“…下雪了,…好…好…漂亮”
“雪?…啊…!”
艾瑞斯突然将莉莉丝扑倒在墙上
“住手!” 艾瑞斯闭着眼睛,将她压在上,不时舔一下她的颈膀
艾瑞斯的舌头很烫,莉莉丝想推开她,但是龙族少女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莉莉丝衣衫凌乱,
滋溜
唾液残留在皮肤上,痒痒的。
舌头渐渐往上…
唰!
艾瑞斯突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去。
“打搅了!”
电梯外一个男生落慌而逃,脚步倒是轻快。
……
蜷在沙发怀里,莉莉丝转头看着落地窗外的艾瑞斯,她正和其它宿舍的人在泳池里玩,开心得没心没肺。
莉莉丝不禁回忆起了捡到艾瑞斯的那个冬天。
哪天晚上她刚刚从班级的聚会里跑出来,这种人多的场合,一开始她还能应付下,到后面实在是跟不上节奏了。
夜空中的鹅毛大雪飞舞,而地面上已经裹上了满满的松软白雪。
世态炎凉啊!
只有手里这点吃的还有点点温暖
莉莉丝的怀里塞满了从聚会上顺来的食物,加快脚步!到了宿舍,我要独享这一切!
转过拐角
咦!
莉莉丝收回脚,她差点摔倒在地,一个人躺在人行道上,身体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莉莉丝用魔法扫开雪霜,地上的身影显然不算是人类。
它有的人类少女的外形,但是耳边长着朝天角,头发是双马尾,前半红后半黑,身着破烂的裙甲,屁股后面还伸出还有一条乌黑的尾巴,一条红色线一直延伸到末端,尾尖上是一颗绯红的十字星。
莉莉丝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口,还有呼吸。
不能将她扔在这里不管
“饿~”
什么声音?
唰!
视野突然变成夜空,零食撒向天空。
住手,不要抢我的蛋糕!!!
……
莉莉丝掏出了那张黑色的金属名片,根据艾瑞斯的描述,这张名片似乎将她带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
时间点时候大概是从艾瑞斯掉入河水开始,一直到遇到自己为止。原本这段艾瑞斯忘掉了的记忆,但是现在艾瑞斯很确定自己的确经历过。
但是似乎和现实经历有些差池,甚至是十分扭曲。
比如自己捡到艾瑞斯的过程,和艾瑞斯经历的就不一样。
难道这个名片似乎让人回溯过去的经历能力
要不要试一试?
莉莉丝双手紧握着名片,最后狠下心来一舔!
是甜的!?
呼~火烛熄灭了,莉莉丝一哆嗦,手上的名片掉落下来。
四周陷入无声无息的灰暗,落地窗外突然下起大雨来,刚刚还在戏耍的艾瑞斯和同学都消失不见。
雨幕中一个个人影浮现出来,一动不动,即不靠近,也不后退,只是面朝着宿舍。
艾瑞斯…你在哪?
莉莉丝想放个照明的法术,可她不敢动弹,只好转回头来,不去看窗外。
哗啦~哗啦~
莉莉丝看到宿舍的正门缝里,有液体像蜘蛛网蔓延般似的流淌进来,一道人影浮现在门口的雾面玻璃上。
“…有人吗?”
寝室门口传来声音
莉莉丝紧紧抱住枕头,
嘭嘭嘭嘭嘭嘭!
“…有人在里面吗?” 影子开始拍门 “有没有人在里面!回答我!”
回答它的只有哗啦啦的雨水声
莉莉丝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门被锤得哐啷作响
“有人吗?快…出来!”
“不要害怕!我…是隔壁宿舍的%¥&*#”根本听不清名字。
“出来啊!嘻嘻~”影子发出笑声
“你再不出来!”
“不出来,我就进去啦!”
莉莉丝几乎要窒息了,她看到门把手一点点转动了起来。
咔!
刺眼的光芒扑面而来…
呕!
莉莉丝两个眼珠子一瞪,一口吐到盘子里,好恶心,绿油油的,这是什么水果?
她拿起另外一个盘子盖在上面。
一旁的服务生闭上眼睛装作没看见。
现在是学校的夜宴,不过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去舞厅那边翩翩起舞了,享受着现充的生活。
而莉莉丝不一样,她更愿意和宴会上的美食交流感情,讨论人生志向。
唔~又吞下一口小蛋糕,莉莉丝拍拍肚子,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突然的小腹下面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另外一个服务生也闭上了眼睛,业障啊!
莉莉丝心中不妙,完了,不会咒语出现了什么差错吧!?
墨菲定理,一道白色影子从她裙子底下窜到了餐桌上,顿时酒水食物乱飞。
莉莉丝赶紧追了上去
白色影子飞快窜入舞厅,一会钻进在女孩们的裙褶里,一会从绅士们的假发里跳出,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此时没人注意到一个白衣的女孩也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莉莉丝看准了,赶紧扔了一个追踪咒过去,随后一路跟到到花园里。
唰!
一道白色影子飞来,正中莉莉丝的肚子
哇啊!
她身体后仰,失去平衡,摔进草坪里。
“头…疼疼疼,”莉莉丝扶正眼镜
一只雪白的兔子蹲在她的胸口上,一双粉红的大眼睛俯视着她,短俏可爱的耳朵抖了抖,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开。
莉莉丝赶紧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翻身,继续追了上去…
“小兔子你在哪…”
白色的小毛球从花卉里蹦出来,落进一旁的灌木里,一会又从灌木下冲出来,跑进石椅下面…
月亮下,莉莉跟随着白色的踪影,一路寻寻觅觅,兔子进入另外一个环形建筑。
建筑中的舞台露天而建,只凭借着天上的明月与些许烛光照明。
一个身影站在舞台中央,半身沐浴在月光里。
“请… 请问您有看见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吗?”
身影转过来,是一位留着曲卷长发的男士,此时白色的小家伙就趴在他怀里:“哦?小姐说的是这个小家伙吗?”
莉莉丝赶紧扑了过去。
男士转身躲开:“哟,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淑女得有淑女的样子。”
“这是我的兔子!”
“哦,真的吗,它身上有写你的名字吗”
“那倒没…”
“没有的话,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
“但是!但是…”
“但是它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主人,跑到我的怀里来呢?而且…”男子轻声笑到。
“我…你…!”莉莉丝涨红了脸,双手揉这裙褶,声音别提有多委屈。
“嘿嘿,我可以把兔子给你,不过我帮你抓到了它,你总得给我点报酬吧。”
烛光轻轻颤抖
莉莉丝后退半步,抬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男子见她似乎答应了也有些惊讶:“唔,我想想看你既然一身舞装,不如…教我跳支舞吧?”
“啊,我…我也不怎么会跳舞的。”
“没关系,我会呀!”男子眨了眨眼,伸出手来。
莉莉丝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戴着白丝手套的双手递了过去。
“来,跟着感觉走,左右…”另外一手扶上了莉莉丝的纤腰,微微轻推,带动着她开始起舞。
黑手套牵着白手套,
月光下的两人,一步,两步…
两人面对面,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男子的样子。
一身贵族的服饰,红色的领带上有好几个领带,上面镶着黄色水晶。而黑色的长发,扎在脖子后面,略显慵懒。红色的眼眸和刀削面容让他看起来比较成熟。
舞步开始加快,她不得不专注于步伐,她并没有撒谎,真的不擅长舞蹈。
轻风悄悄撩起了她的头发,
曲子是两人脚下的磕擦,
鲜花是莉莉丝的裙衩,
灯光由月亮来洒下,
……
哈~哈啊
一支舞完,莉莉丝的小胸脯上下起伏:“兔子呢?”
“啊!我刚刚不小心放跑啦。”男人不好意思笑到。
“什么!杀了你…”胸脯起伏得更厉害了
“咦,我看到它了!在那边”男子跑了出去。
“欸!在哪?”莉莉丝立即追了上去。
“就在哪”
“哪儿啊?”
“那啊!”
她左顾右盼,也没瞧见
“哈,小兔子,我抓到了!”
“真的吗!在哪在哪?”
“就在我怀里啊!”
男子突然转身将莉莉丝抱倒在怀里。
“你又调戏我!”她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
他赶紧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兔子放到莉莉丝手里:“你看!”
莉莉丝突然沉默了下来,眼眶里泪水开始打转。
不妙!
“你又骗我,说什么抓到了小兔子,它…它明明就一直在你怀里!”
“我没有骗你。”
“胡说!你根本就没放跑它!”
“我真抓到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笨蛋!呜~”
“你的名字不是叫小兔子吗?”
“你才叫兔子,你全家都叫兔子!我叫莉莉丝!”
男人突然吻上了她的脸颊:“那莉莉丝就是小兔子了。”
嗯?
莉莉丝愣了下,抬腿就是一个膝击!
“为…为什么”艾瑞斯倒在地上。
她刚刚看到沙发上的莉莉丝睡着了,怀里抱枕头,嘴里还嘟囔着兔子什么的,就想着给她擦擦口水。
结果突然就被抓住强吻,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被一脚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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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大海,比以往要热闹不少。船只停泊得比以往哪一日都密集规整,高高挂起的旗帜在蓝天之下鲜明耀眼,举着香槟的镇民群众和带着徽章归来的船员们正在欢庆。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有兴之所至的模模糊糊的闲聊,还有高歌和大笑,让一贯怕吵怕热怕人多的人都不自觉远望出神。
真是难得,有这么快活的日子。
雪维利尔抿了一口小酒,侧着靠在墙壁形成的阴影里,半是惬意半是糊涂地眯了眯眼睛。
今天是属于海员们的节日。船只都靠岸开放展览了,甲板上的高脚杯和阳光一样温热透亮,沙滩上也满是参观庆祝的人。雪维利尔兴致忽起来看看,又懒得下去玩,就在最近处的酒吧高台上找个阴凉处坐下。
实话说她酒量不太好。今天她不知怎么的很有兴致和冲动,就点了酒;只是没想到,这才一杯就有些懒困。
喝吧,最多不过回家贪睡一觉。雪维利尔不在乎地想着,又抿了一口。酒液润上她的双唇,给平时的淡色带来轻红湿软的水亮,连着双颊也有些泛潮。她渐渐觉得身上发热,就拨开额角的碎发,闭上眼睛感受恰好吹来的风。
穆萨也是来游览的。相比起大街上,她更喜欢大海——尽管现在的大海也很吵。
她喜欢看着小孩子们举着玩具飞奔过细沙的样子,喜欢阳光温热地抚摸她的肌肤的触感,还有似乎随着节日一起欢快起来的海浪声。不论如何,她是喜欢节日的氛围的。
她过来得早,在沙滩上陪着小朋友们玩了一会,被折腾得身心俱乏,就到最近一座高塔上来寻清净。谁想才一上来,就看到雪维利尔这幅独自倚倒醉醺醺的景象。
好好的节日,她怎么一个人?
穆萨看得好笑,径直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悄悄地也不出声。雪维利尔感觉有人来了,睁开眼睛,看见在风中微微飘扬的灰发和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失神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穆萨?你也来了。”
穆萨点头,一边把外套脱掉搭在椅子上。“嗯,我上来休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雪维利尔举了举高脚杯。“不好吗?”
“你很少喝酒的。”
说得不错。雪维利尔一向觉得,酒精使人精神恍惚失去自控能力,虽然一时快乐,但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今天是节日,喝一点也不妨事。尤其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有风阳光和大海,多自在……
……哦,一个人。
雪维利尔终于觉出哪里不对了。看看底下金黄的沙滩,节日哪有一个人过的?
那就再喝一口吧。
雪维利尔仰脖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杯底残余的液体仍是优雅摇曳的酒红,看得穆萨有些茫然。
今天的雪维利尔……真是说不出来的特别啊。
她这么想着,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雪维利尔才要伸手去拿的红酒瓶:“看你这样子……你今天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两三杯……”
“……”
两三杯就能喝醉了……?穆萨看向手里红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雪维利尔半点没觉出穆萨的惊讶,仍道:“你要来点吗?”
“……不用了。”否则待会就要出现两个迷迷糊糊的醉鬼了。
雪维利尔闻言放下杯子,探究地看向穆萨。穆萨对上她略显涣散的眼神,头痛地叹了口气。“要不,去沙滩散步醒醒酒?总在这里待着,会不会有点闷?”
她本以为雪维利尔会推拒一下懒得走动,但出乎她的意料,雪维利尔答应得相当爽快。她们收拾好东西走下酒吧高台,细沙遥遥返出的白亮不像在高处望见的那样明快,反而有点刺眼。
雪维利尔下意识望向海的方向,那里有过于热情的阳光。她不适应地皱起眉,将披肩展开披在肩头,遮去大部分光线,才垂着眼慢慢地往前走。
这时穆萨才发现,雪维利尔的步子很稳,大约真的只是小醉;而自己这个“下来走走”的提议,才有点荒诞。沙滩不比高台凉爽轻快,何况自己刚刚才从这里上去。
……不,不对。她希望雪维利尔能下来走走,这是真的,一点也不荒诞。看到她独自在远离众人的地方小憩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试探地问道:“你想去海边看看吗?”
雪维利尔一时没有回答。她看见停泊的大船,那上面仍有走下来的观览客与船员;浪花在船下,涌上来又退回去,永不止息地留下易逝的白色泡沫和沙子间深色的湿漉痕迹。
她现在有点大脑放空。好像想去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模模糊糊的。
她费力地想了想,终于对穆萨道:“都听你的。”
真是难得。穆萨越想越觉得此时的雪维利尔可爱至极,像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她几乎是安慰地柔声道:“好,那就去海边。”
远望大海其实是她们都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大海很蓝,很深,很静,很遥远又近在眼前,望着它的时候有无限的遐想。
雪维利尔坐在沙滩上,盯着柔软的细沙,忽然问道:“你有的时候,会来这里看海,对不对?”
“嗯……嗯?”
“有很多次……我在这里见过你。”雪维利尔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我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去找你。”
她不等穆萨追问,就继续道:“因为我想,你那时候可能想一个人,独处,想一点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穆萨无言以对。她的确时常会来,也的确有许多不愿被撞破的心事。可她没有想到,已经有一个人在她背后悄无声息地注视了这么久。
有很多次……她在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穆萨忽然有点茫然,甚至悚然。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雪维利尔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仍自顾自地问道:“穆萨,你看海,是什么感觉?”
穆萨知道她在问什么。心里想着什么,就会感觉到什么——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里政府的战争、火山场的异动、受此牵连的那么多常人,还有雪维利尔……她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次,雪维利尔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思绪里。她总给穆萨一种微妙的错觉,好像有哪里错了。
何况更多时候,她只是在情绪里对着水纹发呆。如果连面对大海都不能让心静一些,那生活里还剩下什么呢?
于是穆萨绕开了雪维利尔有意无意想问的,轻声答道:“没有什么感觉,我看不太清。大海有点像一个蓝色的色块……但还是很好看。”
雪维利尔不知道这句“看不太清”指的是她视力不好,还是其他那些事。她只知道穆萨很快就能看清了,从后者的意义而言。
她犹豫了一会,道:“我也很喜欢看海。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来看。”
穆萨眨了眨眼睛。“我们现在就在一起看海啊。”
雪维利尔没有说话。
浪声就充斥了她们身周,让气氛不至于凝固,也不至于被其他声音打扰。两种不同的心事在富有韵律的海浪之下潜涌。
一声——又一声。笃定的循环,永远也不会停下,从这个世界对她们二人产生意义之始至现在,预示着泡沫的破裂。
雪维利尔忽然开了口。“穆萨。”
“嗯?”
“我想说一件事。”
“……嗯。”
“我很对不起你。”
“嗯……为什么?”
“因为……”
雪维利尔停顿了很久,似乎纠结于应该如何解释,又像是因为不敢面对而止步不前。但她终于道:“……我并不是一个坦诚的人。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或者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并不知道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是相对的。”
一只海鸥划过天空,弧线不留痕迹地画出孤单的弧线,又倏地消失在视野尽头。穆萨忽然意识到这些话都是极其严肃的、认真的、也许不能明言却也再明白不过的。
一根隐形的线悄然串起了她刻意忽视过的一切,曾经的怀疑被照得无所遁形。她的心猛地颤抖起来,却把刚刚浮起的念头重新压下去。
相对的……对立的……敌对的。她和什么人才是敌对的?这不可能!一定是……
是的,一定是她喝醉了,所以说了些胡话。穆萨强硬地告诉自己。也许她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呢?
可是……她从来是一个那么清醒的人啊。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穆萨的思绪由混乱变得空白。如果眼前的一切难以理解或接受,她宁可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不去想就不会发生。
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那样,她只是不慎多想了。
沉默变得无比恐怖。人群欢乐的笑闹声因遥远和模糊而显得不真切,而沉默在这一瞬间永恒。耀眼的阳光在遥远的地方连成夺目的一片,却在她们身后留下阴影。
也许这样就过了很久很久。
穆萨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几乎是逃避式地踉跄着站起身,不敢看雪维利尔的眼睛。“……对不起,我想起有点急事,要先回家了。你……祝你玩得开心。”
雪维利尔只能点头,站起身,一言不发看着她匆匆远去,背影被过强的阳光照的模糊不清。
她恍惚间回到了无数个她们之间告别的时刻,也是这样,只不过她们会微笑着向彼此道别,说下次再见。
她忽然惊觉,好像自己总是在目送她离开。那头银灰色发已经刻在她脑海里,她描绘得出阴天、晴天、微风拂过、雨滴落下时发丝轻轻晃动的样子,知道它远去时有多么美多么温柔明亮。
然而这一次是她亲手送她、推她、强迫她离开的。
这个念头掠过的瞬间雪维利尔几乎不能呼吸。她不敢再看她远去的瘦小的背影,重新回身望向大海。欢庆的旗帜竟然如此扎眼,在耳中放大的他人的玩闹声让她忍不住全身战栗。
她没有醉,从今天第一眼看到穆萨开始她就完全醒了,醒得极其苦涩。
这是她近几日反反复复辗转难安的心事——快要开战了。她装作一个正常人,已经藏了很多年,过了很久属于自己的日子,如今终究不能再藏下去。很快她就会投入这场战争,从世俗的世界消失……
……再以敌人的身份与穆萨相见。
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她应该会痛恨自己吧?
所以雪维利尔说了那些话。以这两杯酒作为坦诚的借口,暗示穆萨自己并不是她一贯认识的那个人,总好过在不久的将来,粗暴地告诉她什么叫做势不两立。
可她除了隐喻这段可笑的谎言,给彼此一个分道扬镳的铺垫,其余什么也做不了。接下来的一切……失望也好、决裂也罢,那都是不容她更多加思考的事情。
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她骗谁都可以,唯独不能骗穆萨;她对谁坦诚都可以,唯独也不能对穆萨。这从根本上是无解的。
雪维利尔疲惫地闭上眼睛。黑暗在她眼前透出灼烧酸涩的红光,刺得她想要流泪。
随它去吧。
End.
【一个很重要的注解】
关于为什么雪维利尔会向穆萨透露两人敌对,我是这么想的:
首先,她们两个是可以超越友情的朋友。雪维利尔不愿意骗穆萨,但是需要通过欺骗来服务组织的时候,她毫不手软。
然而现在雪维利尔要上战场,魔法师身份要被里政府查知,穆萨不可能不知道。
雪维利尔不愿意彻彻底底把穆萨骗了,让这份友谊因此变质,所以她主动坦诚了自己的身份,给彼此一个缓冲的余地。
但是她又不敢直接告诉穆萨,自己是个魔法师,她怕会她们两个都会崩溃……所以她只能简短地暗示。
可能这也是雪维利尔在这件事上能做到的唯一的坦诚吧:(
凪
ーーーーーー
“哟,这位小朋友!萨纳西乌风味海盐冰激凌,要不要来一个?还有更多口味供你选择,就在前方的祭典大街喔!”
路希德穿着水手服,挎着一个装满了冰与甜点的篮子,穿行在前往码头的人群中,四处寻找可以下手的孩子。然而他的目标似乎对冰激凌并不感兴趣,被路希德拦下后礼貌但简短地拒绝了他,小跑着绕过他,追上了走在前方的家人。
时间接近正午,太阳正当头、来海边参观船只参加祭典的人们也渐渐多了起来,路希德这才被临时打工的冰激凌摊位上的人推出来做宣传。
如果放在以往,路希德绝对不会是参加祭典的一边——比起暴露在能把人晒掉一层皮的太阳底下还试图寻找消暑的方法,躲在阴影处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骚乱,看着人群混乱的样子笑着吃瓜绝对会更舒服。然而今年不太一样,以往一直帮助他制造混乱的搭档,此时趴在他肩上晒太阳的黑猫帕鲁斯,抗议不干了。虽然路希德至今依然想不明白原因,不过连着三年都躲在暗处观察确实让他感觉是时候试试更开心的方法了。
【嗯,这个时机不太好。现在大家都赶着去看颁奖仪式,可能想去祭典街的人会比前几个时段少很多。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颁奖仪式结束后祭典街才会迎来第一个小高峰。】
黑猫依然是一幅极其放松享受的样子眯着眼,一动不动。为了不被路人听到猫咪开口说话,他直接把这段话放到了路希德的脑海中。
“诶……我就说嘛!刚才就跟老板娘说了,她根本不听我说话,还说什么现在人多,绝对会有人上钩……我都逮了好几个小朋友了!但是大家现在明显都急着去看颁奖啊!”
路希德读取到这段话后,跺了下脚干脆直接放弃了任务,抱怨着一头钻出了人群,赌气似地把装着冰的篮子重重地放在了路边的草地上,把自己一起在椰子树荫里摊成一个大字。黑猫赶在自己被压成饼之前也赶紧从路希德的肩上轻飘飘地跳了下来,把自己摊在冰篮子上,变成一摊煤球。
【干脆把东西还回去,就说卖不出去,然后我们去看颁奖好了。】
“嗯——但是真的,真的好热啊!”在说到“热”这个字的时候路希德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今天也没带神奇小木棍出来,制冷真的只能靠物理,颁奖那边人还那么多,这样下去会死的……”
【不会。】冰篮子上的黑球动了动,似乎是翻了个身,【要我说,你根本都没出汗,哪来的热死了。】
【啊,补一句,拿我也没在出汗反驳可没用,我没有汗腺,而且我确实不热。】
在被识破的一瞬间路希德就舒展开了因为演戏皱在一起的五官,“哎呀,不愧是帕鲁斯,这都看出来啦。”他偏过头去,对黑猫笑了笑,抬起手呼啦了一把他头顶的绒毛,接着嗖地坐了起来。
“嗯,决定了!帕鲁斯你想去看颁奖吧?那我们去就是了!”路希德把绑成高马尾的一股撸到前面,使劲地将黏在上面的草叶和碎沙粒都甩掉,接着捞起黑猫放到肩上,“想想也确实没去过,说不定能看到好多好玩的东西!是吧?”
黑猫没有立刻回答路希德的问题,而是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粗糙的倒刺舔过人类光滑的皮肤,传给黑猫的是和预想中一样的低温。
紧接着路希德的脑海中就响起了一句话,明显比刚才几句都更加富有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到温度的?】
路希德本想耸耸肩,不过鉴于左肩还挂着一整只猫的重量还是放弃了:“也就这两天吧。谁知道是那个老头的哪个实验又起副作用了?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黑猫陷入了沉默。每次他们说到这个话题时,黑猫就会进入自闭状态一段时间,之后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路希德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两人返回冰激凌摊位。祭典街此时的状态几乎可以说是空荡荡,就连摊主们都趁着没人去看颁奖仪式了。路希德在一大片相似的蓝色的锚、救生圈、还有迷你轮渡的主题装饰中找到了自己打工的冰激凌摊,果然店铺里已经人去楼空……直到他们看到了一个在摊前探头探脑的熟人。
“克拉克先生!买冰激凌吗?”路希德小跑过去。对方也是观星社的社员之一,说实话只是见过几面、说过两句话的人,完全说不上很熟,“大家都去看颁奖啦,不过如果您还要买的话,我这里还剩下一点……”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大家都不在了。说起来,你是……”
“天体研究的路希德!我们说过两句话,不过您不记得也正常。”路希德打着暗语,快速把冰激凌从篮子里拿出来,“您应该不是自己来的吧?抱歉现在只有一种口味的了,需要几个?”
“天体研究的……哦!好好,我想起来了。两个就好,我今天只带了一个女伴来。上次也看到你带着它了,”说话间默瑟笑着伸手轻轻摸了摸路希德肩上的猫头,“真是可爱的小家伙,你一直带着他吗?”
“明明是他一直粘着我,还特别不让人放心。……嘿!好了,您的两个萨纳西乌传统海盐冰激凌!”
“喔!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默瑟接过甜筒,两只手都被占得满满的。
“钱就待会再说吧!如果我这次也猜对了,您接下来是要去看颁奖仪式吧?那这样我们不如一起走?”
“走!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海员节,在即将到来的波涛之前,先好好享受现在的平静吧!”
随着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两人一猫的身影融入了围在码头边的人群。
但是这样平稳愉悦的心情……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呢?
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