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乔装过一番,马德琳这次单独走在路上时没有再遇到其他里政府的人。
自从第二次被里政府的人发现之后,除了出任务之外她尽量减少了单独行动。谁知道里政府对魔法师的执着总是超乎想像,她的伞可经不起第二次被打裂的事了。
想起她的伞,马德琳叹了口气,也不知伞被打坏这事该说是好是坏。今天她就是准备去LGIS工作室,取回她的武器。
虽说身上带着防身用的小刀和魔杖,但少了那把伞总让她感到心底空落落的浑身不自在。
到了工作室门前,她先是敲了两下,又轻轻推开,对里面说了句打扰了。
正好查尔斯就在柜台附近,他抬眼便看到马德琳走了进来,也对她颔首报以礼貌。
“你好,我是马德琳,来取之前委托的东西。”即使这里暂时并没有其他人,她也没有明说委托的内容。
查尔斯对她还有印象,点头并做出一个手势,“这边。”
工作室分为前后两部分,为了避免来委托的魔法师撞上麻烦,后头的隔间分了左右两侧,一侧是只有魔法师才能进去的空间,寻常人打开了见到的只是仓库之类的房间。
两人走在廊上,一路上相对无言,只有走廊两侧的油灯静静燃烧。
在转过弯之后又走了几步,他们穿过一道门帘后打开一扇门,里面是一条较短的廊道,左右总共四道门,在走道的最深处还开着一扇窗。
他们先后走进其中一个隔间,里头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凳子,桌上铺着深色绒布,像是早已预料她的到来,马德琳的伞静静的躺在桌上,鹅黄色丝质伞面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们走了进去,相对站立,查尔斯表示让她确认一下新的伞剑是否没有问题。
“大致上按照妳的要求重制了,至于其他的⋯⋯先麻烦妳看过再说吧。”
马德琳点头,小心的拿起桌上的伞剑,先注意到的是伞柄和握把的部分。
上次裂开的是伞柄,握把的部份倒是没有损伤,但她还是按着父亲留下的设计稿将整支伞的构成材料一并换去。
握把的地方是花纹奇特的蛇纹木。这种木头质地坚硬且产量稀少,但是家里仓库的收藏却是不计其数,其中也包括了其他种类的木头,马德琳在见到这般奇景之后头一次直观地了解到父亲热爱工科研究的程度和过去总是超支的家庭支出是从何而来。
由于单是花纹就已经足够无需画蛇添足,上头只有简单雕刻一圈圈的线形纹路,其余似乎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视线往下,原来的伞柄跟伞骨使用的是橡木,硬度没有很理想。这次便将支撑伞的地方换成了铁桦木,颜色没有改变,但只要使用得当应该不会轻易的损坏。
以铁桦木的硬度来讲要想细刻是很困难的事情,但马德琳手上的这把伞柄上却有绳结交错的刻纹,而且她在扫过纹路的时候注意到,因为光照而出现反光的纹路交叉处似乎镶嵌着什么。
“这是?”她指出这一排,不解道。
查尔斯看了一眼,“那是白水晶,”接着说明,“纹路使传导速度加快,水晶能储备能源,适用于发动短时魔法。”
这把伞同时兼具了魔杖与剑鞘的功能。
过往发动中大型魔法时需要另外携带长柄魔杖,但是马德琳的伞不同于平常见到的西洋伞,它的长度与雨伞齐长,只要设计得当完全能够当作另类的魔杖使用。
也因此整支伞已经略为超出一把西洋剑加上伞的重量,好在玛德琳常年使用这类武器所以这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她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又看向伞面。
伞面较之前来看并没有多大改变,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能看见类似编织的纹路。这种布料看似如绸缎般柔软,但却异常坚韧,难以被寻常刀具砍断。
遗憾的是因为它厚度较薄,所以并不能起到多少缓冲作用。
这也就是为什么与伊芙丽特战斗时伞面没怎么受损,到了跟肖恩对打时反而把伞柄打裂的缘故。
当然也有马德琳为其施以防御性魔法的原因存在,这面伞至少能抵御一次狙击或是中大型魔法的攻击,只是没有在之后继续补上魔力的话还是会有破损的可能。
查尔斯很好的按照了她的要求完成了委托,甚至帮她加上额外要素让伞能够更好的发挥魔杖功能。
她右手勾着伞,对查尔斯笑着点头道:“辛苦你了。”
就在马德琳接过手稿准备放下酬金离去时,查尔斯出声叫住她,“那个,忘了说一件事。”
难不成是她忘了什么东西吗?有些疑惑的马德琳转过身注视着他。
查尔斯指了下伞的末端,“伞柄的末尾,就是握把的尾端转动就可以打开。”
把手上的伞取下,马德琳按照他所说的转动,才发现那是个可活动的盖子。在见到尾端的盖子弹开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时,她愣住了。
在父母死去的那天,家中叛徒带回来的只有一枚刻着家徽的迷你胸针,代表着家族的骑士戒指则是随着父亲的自爆毁去。
原本马德琳因为这件事心情低落了好几天,在那之后胸针一直被随身带着,直到前几日委托时才同手稿一起交给查尔斯。
关于那枚胸针要用在哪里她没有具体指出,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所以只是说了可以自由运用。
但没想到查尔斯把它坎在伞的握把处,并且隐藏起来。
这是约克家族仅剩的,能够稍微证明这个家族存在过的证明,如今它被完好的与伞融为一体,若是父母亲还在世,想必也会为此感到高兴吧。
马德琳的手指轻轻擦过那枚凸起的纹路,目光染上了一抹温柔和欣慰。
“谢谢你,林尼克斯先生。”她右手拂胸微微倾身表示感谢。
查尔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说:“没什么,既然妳都拿来了,那自然会用上。”
经过两次见面,马德琳意识到对方基本上有问必答,但更多的就不会说了,也不怎么关心工科研究以外的方面,似乎是个不太擅长与人交流的类型。
于是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含笑的再次向对方道谢后推门离去。
【C1 Ch2.主战场】梦中的星光
*我把民政局搬过来了请下午茶现在立刻马上进去结婚
天上的星座,有的相连,有的相隔。却都想要靠近。
想要靠近,那就是爱了。
但愿,你的夜晚不会太冷。
也许我前进的路途,是其他人的归途。
但无论如何,此刻的夜空星光点点,这个世界,如此宁静。
——rairu 《星の名前》
Chapter 1
海员节就要结束了。
原本充斥着街道的小摊位慢慢的减少又消失,变回了以往平淡无奇的样子。夜晚的海也不会再次卷起散发微光的碎片涌向远方,只剩下白浪一次次地,仿佛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滩的沙粒。热闹非凡的气息和悲痛的清高都在随着节日的结束逐渐流逝着,萨那西乌也变回了原本的那座小城。
马德琳低头看了看不知是谁留在自己桌上的便条,再次抬起头来之后果然在远方靠近海岸的岩石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便条的内容简明扼要。字迹过于完美整洁,仿佛这个便条是笔者一生中写的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傍晚时请到海边来,有话想和你说。”
没有署名。但是便条上残余着淡淡的魔力的波动,让她能断定写下这段话的人是魔法师。这并不是里政府的陷阱,可是特地写便条约自己出来的人会是谁呢?
马德琳又想起了两天前所发生的事。同样是这片海滩,同样是这个时间,也同样是那个人。确切来说,在她看到字条的第一刻就猜出将它写下的人是谁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亚麻发色的少年坐在桌前抱着头冥思苦想的样子。或许他会犹豫着自己的措辞是否显得太过亲昵或疏远,写得不满意的字条团成一团堆成小山。写完之后再趁自己不在房间的时候把便条用魔法放在桌上,悄悄离开。马德琳想象着少年伏案写作时的模样时不禁露出笑容,那对好看的眉在思考时一定会皱在一起吧?
她继续向海边走去。原本干燥的白沙逐渐转变成有些湿漉漉的大片蔓延开来,被夕阳的余晖染上淡淡的红褐色。那块巨大的岩石离自己越来越近,灰蓝色的身影安静的,逆着光坐在那里。
“怎么了吗?特别约在这个地方。”
艾维斯回过头。尽管在马德琳来之前他就已经施放了感知他人靠近的魔法,马德琳的靠近也在他的观测范围中,对方突然开口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将手悄悄放到背后握住藏在袖口中的魔杖,挥舞着那个自己在心中练习描摹千百次的图案。
随着马德琳站定,群星的轨道也随之悄然无息的发生了变化。
本来只应该存在于照片中的景象此刻真真切切的存在于眼前。恒星持续移动留下的圆形轨道被银色的魔法记录下来刻印在夜空的苍穹上,形成了完美又虚幻得不真实的无数由星光组成的同心圆。
星轨。
马德琳在心底念出那个名词。她不想打破四周的静谧,于是只是静静仰望着那片由幻术构成的星轨。虚幻的微光洒落在沙砾上,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乍一看就像是无数光之鱼的鳞片飘向远方。
“是个小礼物。前几天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吧?”艾维斯将魔杖收回,看向略微惊讶的仰望苍穹中银色星轨的马德琳,“所以我也想回到这里……怎么说呢,给你一个更正式的答复。可以靠近一点吗?我也有东西想给你。”
因为有些紧张没有控制住自己,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艾维斯借着黑暗的掩护强装镇定,从身旁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半张手掌大小的天鹅绒袋子。“给,是上次的回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马德琳打开那个有些眼熟的袋子,淡红色的缎带从中滑落到手掌上。没在缎带中的是一片红色的光之鱼鳞片,像是黑暗中的火种一般微微发烫,捧在海风吹的微微发凉的手中意外的很舒服。
“可以允许我帮你戴上吗?马德琳。”
看着少年有些紧张却又十分认真的表情,马德琳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不过最终化作了散不去的笑意,转过身去把旧的发饰拆下。
“那就麻烦你了。”
“你就是上次那小姑娘所说的人?”
艾维斯在已经显得有些冷清的街上寻找手工艺的摊位,最后转来转去来到一个老匠的摊位面前。比起其他摊位这里的手工工艺品更显精巧,只不过在他眼中总觉得微妙的缺了些什么。就当他打算离开时,那位老匠突然开口了。
“您说什么?”
“喔,说起来好像还不算是,我想起来了。”老人叹了一口气,视线却汇聚在艾维斯的领夹上。光之鱼的鳞片在夕阳的照耀下像是有水波流动。“难不成……小伙子你有别的心上人?”
“请您先等一下。”艾维斯被着突如其来的对话中的信息震惊到,“您说的小姑娘,难道是一位比我稍矮一点,扎高马尾的红发少女?”
“就是她。”
艾维斯仿佛看到两天前的马德琳站在摊位前,在老匠人的指点下拿起了送给自己的那个领夹。
“那,不瞒您说,我今天就是来为她挑选头饰的。只不过我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什么款式适合她……”艾维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片刻后又像是下定决心般看着老匠人“说实话,我对自己挑选出的东西有点没有自信。但是我想为她戴上那个最与她相配的饰品。”
老匠人听到他的话一瞬间怔住,随即大笑着亲切地拍了拍艾维斯的肩膀。“你们还真该是一对啊。”他拿出一个玻璃收纳盒,其中的收藏比摆在店铺中售卖的更加璀璨夺目。“或许这就是缘分。你也来选一个吧,从这里面。”
艾维斯本想拒绝,可是老人带着和蔼的笑容把那个盒子推到了他的面前,“让它们中的某一个和你一起见证一段故事也好。”
于是艾维斯看向那个玻璃制的收纳盒,其中的某一个格子已经空空荡荡,突兀的,又并不突兀地空缺在那里。而就在相邻的格子中有一片不起眼的红色鳞片。
那是一片罕见的红色偏金的鳞片,像冬日炉火那样不很耀眼却又非常温暖。艾维斯将它拿起,小小的鳞片竟像是火焰般带着些许温度。
就像她一样。
“都是光之鱼的鳞片么……也好。”老匠人未对艾维斯的选择作出任何评价,只是笑着接过鳞片将它小心翼翼的固定在淡红色的缎带上,再装入天鹅绒的袋子交还给他。
“祝福你。”
他得到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的简短祝福。
少年在道谢后匆匆离开。老人注视着他远去的方向——那是去往海滩的路,和上次少女离开的方向如出一辙——收起了盒子,抬头望向苍穹。
今晚的星光将会是什么样子无人能预知,但只愿刚才离开的少年少女能是联系在一起的星座。
“好,这样就戴上去了……你喜欢吗?”
艾维斯在心底不断感谢自己之前花时间练习了如何帮别人梳头发,尽管是最简单的马尾辫。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把缎带绑好的同时不会用力过度弄疼马德琳。戴发饰绑好后他慢慢松开手,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小圆镜递给对方。
“很好看,谢谢你。”
不知是谁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于是两个人一同坐在岩石上凝望着这片星空的幻境。星星的轨道随着时间流逝开始逐渐变淡,原初的星空逐渐显现出来。朦胧的星座相互隔开短短的距离,像是在相互试探着什么。
“我回去想了很久很久。想我自己是否有能力负担起这一个承诺。”
艾维斯开口了,压抑着自己的紧张不安望向对方。马德琳的眼中倒映着艾维斯佩戴的领夹的微蓝,以及仍然闪烁的星轨的微光。“而结论是,为了你,我可以做到。”
“马德琳。”
少年呼唤着恋人的姓名,答案呼之欲出。
“我们一定会彼此信赖,相伴直到生命终结——向你起誓。”
时间可能过去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但是那份煎熬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少年已经看到了少女眼底闪烁的笑意和光。
那么长时间组队的默契让他已经知道对方的答案会是什么了。
“若这是你的回复……”
少女撩起对方的发丝,由心而发的,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
“以你起誓,我定相随。”
“谢谢你的回应,马德琳。谢谢。”
真是奇妙的感觉。心底的重担就像是突然被放下一般轻松,鼻尖和眼眶却没有来由的开始发酸。
艾维斯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就将对方抱入怀中,而马德琳笑着接受了这个拥抱。笑容或是泪水混杂在一起溶解了星轨的幻象,真正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充斥着彼此相互联系着的星座。胸腔的右侧传来陌生而亲切的鼓动。
那是属于恋人的,彼此的心跳。
《梦中的星光》上篇
—
夜晚的海岸与白日有很大的不同,白天有多么的热闹,充满人与人之间的欢颜笑语,晚上就有多么的安静,又或着说,死寂。
尽管此时在岸上的人数仍旧不少,但彼此都默契地维持着一份凝重的沉默。
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手上都拿着微微发光的东西,那是光之鱼的鳞片加工而成的装饰物。有的人手上只拿了一个,也有的拿了两个,三个,或更多。
马德琳今日难得的没有携带伞剑出门,只拎了一个小袋。身上的衣饰风格也与平日不同,是一件靛蓝色的半袖巴斯尔长裙,裙边的层层蕾丝装饰像是拍打上岸礁的浪花,随风飘动。
往常随意绑成一撮马尾就了事的头发也在今天被细细的编成一条麻花辫,然后在脑后盘起固定,与裙装同色的礼帽微微斜倚在头上,帽子边上滚着一圈黑纱,恰巧的遮挡住了马德琳没有笑容的脸庞。
仔细瞧去,周围的其他人也都是类似的神情,有的落寞,有的难过。
若是一个刚来到萨那西乌的旅客见到此景,一定会感到万分不可思议,一群在早上还欢笑闹腾庆祝节日的人们,怎么一到了晚上都像是奔丧一样苦着脸。
海员节是一个特别的节日,生者们在白日大肆喧哗,一个个彷佛都有用不完的精力,街上闹腾声音不止。可是一到了晚上,所有的人像是清醒过来似的,离开了欢乐的氛围,带着寄托着思念的鱼鳞,静悄悄的来到海岸边将那一点点光芒放进水里,看着潮起浪去,那一点微小的光点就那样越漂越远,直在再也见不到为止。
逝者已去,生者只能靠着现存的事物和仪式感来提醒着自己还活着的事实,聊表慰借。
轻轻绕过人群,走过岸边沙滩,她走到一处人较稀少的地方,却见到了站在较远处的艾维斯。
对方显然不是一个人,马德琳注意到他的目光放在不远处的一名女性上,那位妇女脸上带着的浓厚哀愁,就像化不开的雾一样的笼罩着她。
马德琳认出那是艾维斯的母亲艾德拉。
她又看向艾维斯的方向,注意到他似乎是悄悄跟在后头,站的位置比较隐蔽,只是可以感觉到他望向艾德拉的眼神里透出了担忧和难过。
来到这里的人就没有不伤心的,也不知道她选择在今天说这件事是否是个缺乏思虑的决定。
马德琳收回视线,决定还是先把手上的事完成了再谈别的。
最后她选了个在艾德拉附近的位子站定。摊开握住已久的手心,不同样式的鳞片甚至在她手上画出红痕。
一共四个鳞片。
其中两个被串在一起,一个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另一个则是显现出了奇异的光彩,一如她那性格相异的父母亲。
另外两个则是单独的个体,在马德琳的委托下,加工店的店长替她将两个鱼鳞分别小心翼翼的雕上长枪与佩剑的图样。
⋯⋯
仅愿长眠之下不再有痛苦。
她双手于胸前合十的在内心祈愿。
之后便倾身将手浸于海水中,看着浪花将四个鳞片揽去,同其他鳞片一样化作这片被夜空浸染成墨蓝色深海下的星星点点,带着生者对逝者的思念,接受月光的指引向着目的地前去。
但其实这么做,光之鱼的灵魂又是否真能将还活着的人们的思念寄往他们的思念所在呢?没有人会问这种问题,也许所有人都清楚,这无非只是一种念想。
那一片在深蓝中闪烁的星光,是可以寄托的,好让自己有动力生存下去的,光。
见着光鳞远去,马德琳转过身看往艾维斯站着的地方,发现对方还在原地,便走了过去。
也许是从跟艾德拉过来之后就一直站在这了,马德琳瞧见艾维斯还没放下光之鱼的鳞片,轻拿着手中的微弱荧光愣愣的看着她走来。
“先去放吧。”马德琳对他露出浅笑,在面对艾维斯时她总会多了些柔和。
对方向她点头,在目送了艾德拉离去之后他才走上前,把光之鱼的鳞片洒进海里,同他人一样看着渐渐飘远的荧光,接着就伫在原地不动了。
熟知他习性的马德琳知道,艾维斯这又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如同往常,她没有出声的走到他旁边,两人无声凝视着一年一次寂静而又奇丽的海景,一时之间海滩上彷佛只剩下他们。
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艾维斯,“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许是注意到了马德琳没有带着平时的西洋伞,他补充道:“夜里外面不太安全。”
一阵海风吹过,马德琳拂过面前的黑纱,轻声回道:“没关系,今晚是属于思念过人往事的时间。”微微闭眼,声音低了下去,“没有人会想扰了这份安宁。”
平时遇上就打那是职业素养,无论生死都得淡然处之,但要在海员节的夜晚也打起来,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且不论在这打起来会不会伤及无辜,就破坏庄重肃穆的气氛这件事来说就很不合理了。
“也是,”艾维斯表示赞同,“就算是里政府那群人也会有想要思念的对象吧。”
之后两人没有对话。
今晚的月亮已经升至最高点,悬挂在夜幕之中,位置正正对着海岸边的人们,洒落的银光铺在海上,如同一条银毯引领着光之鱼的灵魂前行。
彷佛是逝去之人感应到生者们的伤心而流泪,时而吹过的海风夹杂着腥咸。白日的风高声呼啸,夜晚的风低声哀鸣。
静默的时候,马德琳在想关于这几日发行的报纸,上头的消息无不在妨碍着观星社日后的活动和发展,而且也不知里政府是否还在暗中策划什么,要是放任事情发展只会让他们将来更难行动。
思及此,她轻叹一口气,“今天之后,只怕观星社的立场会更加险峻。”
虽然平时就被冠上了捣乱分子还有邪教这类称呼,但其实很多观星社的人也没真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大部分来讲姑且是这样。
不过那些少部分在研究黑魔法的人,包括她自己,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所以被打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
她可能是吹海风吹到神智不清了。
不知道马德琳内心活动的艾维斯语气如常地说:“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这样。”他转过头来,“之后还要经常战斗吧,小心点。”
听到艾维斯的声音马德琳收回飘远的思绪,若无其事的对他笑了笑,“嗯,有艾维斯做后援辅助,我倒是没那么担心。”
只见艾维斯静静注视了她的脸少顷,蓦地叹气,“那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已,上次要不是我在附近备战那个里政府可就要得手了。”语气中带着对搭挡的运气和性格感到无可奈何。
平时上别人家门找茬是一回事,走在路上也会遇到袭击才是真的不可思议。虽然这也有可能就是惹祸太多的结果。
马德琳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上次跟伊芙丽特的战斗,尴尬的想打哈哈混过去,“抱歉,下次会小心点。”
上次受伤后她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艾维斯似乎忘了,又或是太过了解对方性格,知道她不管嘴上怎么说,别人转个头她就又能惹出事情来。
只道:“那就好。我⋯⋯我们可不希望看到一个病殃殃的马德琳啊。”
他似乎发觉自己差点说漏什么的迅速改口,最后带上一个难得的笑容。
马德琳听出了他突然的改口但没有点破,眼中也多了一丝笑意。
倒是病殃殃这个字眼,让她想起了艾德拉,自艾维斯的父亲过世以后她几乎再没见到过这位女士面带笑容的样子。倒也能理解艾维斯当时说不想让她上前线,以及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活着的人在现实中的挣扎,远不比对逝人思念的苦痛少多少。
这里的氛围不自觉让两人都有些沉重,马德琳思索片刻,还是从袋中拿出一个半张手掌大小的天鹅绒袋子。
“所以好险有你在我身旁,谢谢你。”然后将其递给了艾维斯。
对方被这一举动弄得愣了一会,有些吃惊但还是乖乖接了过去,“这里面是?”顺道问,“给我的吗?”
见着对方有些茫然却又乖巧的模样,马德琳轻轻勾了勾嘴角,“嗯,只是一个简单的领夹。”
由于海员节的缘故,许多做手工艺的工匠纷纷出来摆摊,就在傍晚的时候马德琳出门路过刚好碰见几个摊贩,便走去逛了其中一个。摊贩的老匠人很有趣,两人相谈甚欢,刚才的四个鳞片也是在这个地方买的。
而给艾维斯的礼物,倒也不是一时兴起,只是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要送什么小东西给对方好。老匠人瞧她的目光在其他艺品中流连,便打趣问她是否要找送给恋人的。
还不算是。当时她这么回答,脸上带着心事被捅破的窘迫。
老匠人哈哈大笑,像个亲切的老爷爷一样拍了拍她的头,同她说在这日子里告白的人有,但不多,说着的同时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
察觉出对方心情的马德琳适时保持沉默。
老匠人也没有要叙述自己的故事的意思,他向马德琳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之后拿出一个玻璃收纳盒,里面分成一格一格的,分别装著不同样式的石头和其他饰物。
石头都被精心妥善地收好,在光照下各自散发着不同的色泽和光彩。马德琳对老匠人的收藏表示赞叹,后者则是一笑,让她从中选一个。
马德琳自然是想拒绝的,但老匠人笑说这些石子与其让它永不见光,倒不如赠予有缘人,让它见证一段故事,才是好的。
最后马德琳还是从中挑出了一个光之鱼的鳞片。
说是鳞片但经过打磨后边缘十分光滑,而且经过保养后它非但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失去光泽,随着光照不同反而产生了种水在上头流动的错觉。
就是它了。
在看见它的第一眼,马德琳就确定了。
然后老匠人便将那个鳞片镶嵌在一个银色底托上,再装进天鹅绒的袋子里和其他鳞片一同交给马德琳。
祝福妳。
她得到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的简短祝福。
在老匠人和蔼的笑容下离开那里时,马德琳内心充盈着对等会要做的事情的期待与忐忑,深藏于心底的哀痛也被这份心情冲淡了些许。
她稍微退离海边,“等会还有其他事情吗?”
也许是有些紧张,她的右手不自觉抓起衣服的一角,眼睛左右晃动,时不时观察着艾维斯脸上的表情。
“我过一会没有事情,”见到马德琳的举动,艾维斯也跟着往后退几步,并对她弯起一只手,“马德琳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对于艾维斯自然的举止,感到自己这样紧张也没什么意义,而且这并不像自己的作风。马德琳心下放松,伸手轻挽着他,示意先让出这里让给其他人。
于是两人在月下漫步走在沙滩上,比起过来时海边的人已经散了许多。毕竟已是夜深,人们在哀悼完之后还是得回家睡觉才有精神继续面对新的一天。
耳边传来的是海浪轻轻拍打沙子和礁石的声音,彷佛是温柔的安眠曲一般,哄着今日人们遗留在岸边的悲伤沉沉睡去。
穿过岩石堆与树木的风声也来合唱这一曲,它同时从马德琳身后吹过,像是带着催促意味的推了她一把。
他们两个走到了岸上的街道,马德琳停下脚步,艾维斯偏头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这片土地,艾维斯的眼睛在银月之下顯得明亮澄澈,马德琳的心中似乎被什么刺痛,抿了抿唇,似乎在想要怎么开口。
想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似的,她对上他的目光。
“在这个混乱的时期,艾维斯,你的善良就像是留在过去的自己,”马德琳弯起眼眸,对他一笑,只是多少有些苦涩,“这令我羡慕不已。”
她是知道的。自己未来终将与他走上不同的道路,可是她忍不住心中的这份憧憬和悸动。
就让她再贪婪一回吧。
“这是个自私的愿景,我期望观星社终能有个和平的结局。”顿了会,微微深呼吸,“在那之前,艾维斯,你是否愿意一直与我相伴?”
这可以理解成是作为搭挡的请求,又或者是作为其他的什么,马德琳没有明说。
她可能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的这个想法终有天会害了他,让他失了眼中的光彩,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场景,所以选择了隐晦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艾维斯被这问题问得愣在原地,月光在他眼中停止流动,他显得有些讶异后沉默了。马德琳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其中并没有不安或是困扰,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在思索该如何答覆。
哪怕对方并没有显露出任何负面上的情绪,并且她也很了解对方,不会在这几秒之间就给出答案,但短时间的等待还是让她感觉恍若一个正在等待被处决的受刑人一样焦灼。
对于这个问题,艾维斯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也认为需要再多思虑几天。因此,他此时只有对马德琳微笑说道:“当然,我很乐意,马德琳。”
并不意外得到这个答案的马德琳也对他回以一笑,心头闪过暂且躲过的侥幸心里。或许再等个几天,就会迎来一个正式的答覆。
既希望被发现,但又不希望对方知晓,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她感到挣扎。
但她既然都问出口了,那势必要有个回答,他也清楚着这点。
双方的默契早已在这段期间的相处中默默产生。
月下,两人心照不宣的往归处走去。
同伊芙丽特的遭遇战之后又过了几天。
在艾维斯的治疗下马德琳好了许多,至少在和道恩他们喝过一次下午茶后,已经可以偷偷趁艾维斯不注意的时候溜出门。
当然这也可能是在对方的默许下进行的,毕竟艾维斯就算再不希望她在伤势尚未完全康复前就独自出门,但也知道自己拦不住所以也就放任她去了。
走在路上的马德琳饶有兴致地看着街边的摊贩,头顶毒辣的阳光全都被手中压低的洋伞遮挡住,但她仍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像是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样,近来时常发生的战斗已经将她的危机意识培养得十分敏感。
不过她没有马上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视线来源,而是继续若无其事的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既然对方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没有第一时间下手,那就不会是伊芙丽特那种没有沟通可能的对象。这样她倒也不怎么担心,只是随时保持着警戒,以防意外发生。
但是,她是不是应该开始考虑以后不该一个人出门,不然怎么就运气这么差,不用出任务的时候偏偏都能遇上。
那道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马德琳开始烦了,没有人会高兴自己在逛街的时候被人监视,这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一个滔滔不绝地向你推销产品的店家一样令人厌烦。
虽然内心有些不悦,但这没有影响她的行动。马德琳照常逛着街,还时不时跟小贩聊几句,但是移动的路线开始偏离闹区。
可能对方也发现她察觉到了什么,紧随在后。
直到绕过一个转角,背后的视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前方的一道男性嗓音。
“马德琳・约克?”似乎是在确认般,句末的语气有些疑惑的微微上扬。
稍稍举起洋伞,马德琳这才看见跟着自己的人长什么样。
那是一个灰发蓝眼的青年,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而他身上的制服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目前没有表露敌意,就站在五步之外的距离。
马德琳注视着他的面庞,开始在脑内思索对于这人她有没有印象。
不用多久,她就想到了,因为他前几天才跟观星社的其他人发生一场战斗。
“肖恩,”马德琳没有否认的收起伞,拿在右手上,“没记错吧?”
根据那人的转述,眼前的人擅长空手搏击。与她偏向后发反击的体术相反,肖恩的近战风格极具攻击性,要是不注意很可能会轻易被他击晕。
她用伞尖点了点地,偏头问到:“那么现在来找我,是要打一场?”
肖恩是在里政府的记录里查到了这个来自观星社的魔法师,案底颇丰,显然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曝露。
本是出于任务前来寻找,但在发现对方是名女性后,他没有立刻动手。
“不一定。”对方如是回答。
挺好的,要是里政府的其他人也这么好说话肯定能减少很多损伤,可以想像如果艾维斯在场的话现在肯定拉着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德琳这么想着的同时,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比伊芙丽特那人要好得多,至少还有谈话空间。”
说完,她想了下,自己因为养伤的关系休养了几天,感觉自己躺得快生锈了好不容易才出来,既然对方都找上门了,打一场也无所谓。
不过回去大概又要在艾维斯无奈的眼神下接受治疗了,毕竟她的状态还算不上全盛,这一打还能够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高。
“让你空手而归似乎也不好,你说呢?”
话音刚落,马德琳迅速上前拉近距离,随之也发现对方气场改变,摆出迎战姿态。
肖恩率先出拳,速度极快,但是马德琳早有预料,以右手的伞轻巧推开对方手腕。前者一击未中,立刻接上踢击,马德琳现在处于中心前倾的状态,硬接下这招估计会被击倒在地。
没有犹豫,她旋身反手格挡的同时右手向后急抬,伞柄的握把瞄准了肖恩的下颚,他屈手招架。两人力量相抵,肖恩往后退步,马德琳在一个前手翻后再次回过身面对他。
异性之间的力量差距颇大,马德琳反覆握紧又放松拿着伞的手。
刚才的试探让她对肖恩有了大致上的掌握。
两个人都偏向击倒而非击杀对方的招式,不致命却能致残,但也有可能是对方暂时没有要击溃她的打算。在技巧经验接近的情况下,除非她能一直集中精神准确预判对方的招式,不然情况对她不利。
这一次没有等到马德琳再次行动,肖恩压低身形冲上前,右手作出预备出拳的动作。手中的伞换至左手,马德琳一脚向后跨步挥出,没想肖恩一个急停变换,变作旋身踢击,她此时中空大开不及收回手势,只有下腰躲过,在向后翻的同时蹬踢,肖恩暂退,但马上又欺身而上。
才刚起身站稳之时拳头已近,这时马德琳停下攻击转为防守,顺着拳击的方向顺势侧身后退,对方步步紧逼但她不急不慢,配合手部及伞的防护动作很是流畅,一时之间肖恩无法对她对出有效打击。
直到马德琳抓住刹那破绽,迎着肖恩正面直拳贴身擦过的时候背身握住了他的手腕并向前一带,左手向后一肘后松开,回身侧踢将人踢倒。
但是肖恩耐力比她好得多,这一击没有打中要害很快又起身应战,接着马德琳感觉到对方使出的力量似乎比刚才强上些许,看来到刚才为止都没有拿出几成力。
与用剑的人进行中近距离战斗不同,近身搏斗十分消耗体力,马德琳即使在借力打力的情况下战斗也渐渐出现疲态。一没注意就在侧踢时被卡住关节,直接被肖恩给摔飞出去,好在反应即时以侧手翻抵销了冲击。
她半蹲在地,而肖恩已经绕到身后准备肘击,这时她没有多想, 向前俯冲时返身将伞倚靠在左手臂上抵挡伤害。
不料,意外发生,就在肖恩的肘击落在马德琳的伞上时,他们都听见一声细微的啪擦声响。
肖恩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声音,但是马德琳的眼睛微微瞪大,脸唰一下的就白了。
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那是伞柄开裂的声音。
从母亲那继承了这把伞与体术之后,她就与这把伞一同战斗至今,一直尽量以不容易使它断裂的方式行动,却没想到现在因为肘击的力量而被打坏了。
这一打击让她顿时恍惚一瞬,这在战斗中是很是要命,她连肖恩接下来的踢击都无法好好躲闪,勘勘躲过了要害部位,被击倒在地。
火辣辣的疼痛从腰部顺着身体蔓延而上,令她回过神,自己还在战斗途中却被打乱了节奏,不禁在内心自嘲的同时咬紧牙关起身向后彻。
她将伞收到身后,显然已经没有打下去的意愿,肖恩注意到她的状态后也跟着停下动作。
马德琳紧皱眉头,眼圈微微发红,看上去脸色很不好,但哪怕在怒极之时,她仍没有口出恶言。
“你⋯⋯”
发现实在找不到词语来表达,最后她放弃似的嘴里轻念几个音节,微抬右手。
光元素在她的手上飞快成团,肖恩来不及躲避,对面的光球已飞至眼前,强光暂时夺走了他的视觉,但能从脚步声听出对方已经离去。
向着观星社的方向一路狂奔,马德琳此时顾不上身上的伤和肖恩,她现在满脑子的只有回去找出父亲留下的笔记——里面记载了关于伞剑的构造和修复方式。
大力推开门后无视了一旁正准备和自己搭话的艾维斯,她匆匆跑上楼走进房摔上门,把伞取下后放在桌上,人便在书柜前坐下,低头翻出那一叠专门存放着重要资料的书信。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马德琳的手颤抖不止,慌乱的一页页翻过手上的书籍,找不到便丢下换另一本,直到终于看见记载着伞剑的地方时,她才松口气一般,整个人疲软的靠在书架边上。
这时她听见了敲门声。
“马德琳,妳还好吗?”是艾维斯,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担忧。
马德琳仰头看着天花板,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旁,她目光有些呆滞,好一会才抬起一只手遮着眼睛,“不怎么样,艾维斯,我现在有点累。”
门外的声音静下了,似乎在想该说什么才好,“妳需要一杯茶吗?”
这也许是最适合现在的问话,至少对他们来说都是。
“啊啊,麻烦你了,”她咬了下唇,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过一会,能陪我去一趟LGIS工作室吗?”
听到对方回覆后离去的声音,马德琳放下手,转过头看向被放在桌上的洋伞。
下午的阳光透过桌前的窗户洒进一片温柔,伞面上的法阵不知何时自行启动,光元素如轻风一般拂过她的发丝和面颊,仿佛过去父亲也是这么的安慰自己。
就算知道洋伞是能够复原的,但是珍视的事物被毁坏时的难过依旧不可避免。
马德琳环抱住屈起的双膝,将头埋在膝间,两肩时不时发抖,“对不起⋯⋯”
室内只剩下低声呜咽的声音。
狭小的空间沉浸在各种甜点气味的氛围,刚出炉的奶油饼干的香甜、泡好的红茶的清香、淡淡的牛奶布丁的味道,各式各样的点心气息包围着道恩和柯利弗。
雷打不动的下午茶习惯不全然只有观星社的人们才有,也许除了一些忙得不可开交而没有时间闲下来静静品味的人之外,没有人会讨厌饭后来点甜点。
今天马德琳与艾维斯收到了来自道恩的下午茶邀请。
说来有意思,在这个舆论处处对观星社不利的情况下,一位是LAVA的讲师一个是红色学会护卫队的正式成员,居然与观星社的成员关系友好。
这要让那些最近忙得焦头乱额的里政府人员知道可就好玩了,要是没记错最近里政府才和红色学会协议停战?
听到艾维斯读着手中的信函,马德琳不由恶趣味的想到。
也许火山场最近出了点问题才导致了些许奇怪迹象——异常的高温、横行的魔兽之类,再加上前阵子的失踪案,人们开始浮躁不安起来。
这也使得里政府的活动更加频繁,尽管马德琳和艾维斯不是很懂他们跑去剿灭魔女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但也乐见对方减少找观星社麻烦的次数。
在接近海员节的日子,路上行人不断,一切都还在正常运行。
看来在灾难还没正式摆在自己面前,百姓们多也不会加以在意。
走过一条小巷,他们此刻的位子就在道恩家的甜点店——这家店位置有些隐密,但生意却异常火爆,要是没有道恩事先帮他们预留甜点,可能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只能见到一个“售完”的牌子挂在门口。
里头比外面凉爽一些,他们到的时候道恩与柯利弗就坐在窗边的小圆桌,两人在交谈时道恩率先注意到马德琳与艾维斯的到来,对他们招了招手。
“午好,这阵子很热呢。”道恩对他们笑了下,表示让他们先坐下他去拿点心过来。
柯利弗则拿起一旁倒放的玻璃杯,装上柠檬水后轻放至两人的面前。
艾维斯微笑颔首,马德琳接过水杯后道谢,也对道恩刚才说的天气问题表示同意。
在一个简短的招呼后,等待道恩端来准备好的甜点,开始他们今日的活动。
四人中最早相识的是道恩和艾维斯。
据后者描述,两人是在摊贩上认识。起因也很简单,艾维斯在购买食材和草药的时候路过了道恩的摊子,正好有点饿了就在现场买了个点心。
光听到这里,马德琳已经可以想像出后面是什么剧情。
如她所料,道恩做的甜点对艾维斯来说一点味道都没有,两人就甜味的问题聊了几句,一来二去就算认识了。
马德琳到现在都还记得艾维斯那时回来后讲的话,说是认识了一个红色学会的魔法师,做的甜点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很好吃。
后来补充一句,要是下次能吃到有甜味的版本就好了。
当时她无奈地笑着摇头,也不管那句话里的逻辑问题,默默地把糖罐推给他。
后来艾维斯时不时能收到来自红色学会,也就是道恩寄来的包裹,里面都是一些小饼干小点心,是艾维斯期待的有甜味的版本。
在他的分享下,马德琳也对道恩有了更多的认识——他做的甜点确实好吃,而为艾维斯专门特制化的点心也是非常的“有味道”,以至于她在面无表情地吃下后又灌了两杯没加糖的红茶。
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没过多久店家就在门口挂上了完售的牌子,晚来一步的客人只能摇摇头叹息一下自己的运气,然后转身离去。
室内只剩下他们四人和柜台的店员。
因为柯林弗擅长近战格斗,所以三人的话题主要都围绕在剑术技巧上,直到道恩端来甜点,三人才稍稍停下交流。
见到他们聊得愉快,他面带笑意的放下托盘上的东西——两壶热茶、一盘维多利亚蛋糕、一份达克瓦兹,另外还有一小碟浅色马卡龙特别放在了艾维斯面前。
“这顿下午茶很丰盛,”甚至有点太丰盛了。马德琳看着中间那盘蛋糕,眨眼,不免有些担心是否会影响到店家的盈利。
把托盘拿回去放好,道恩走过来时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开心就好,不用介意。”
客随主便。马德琳先端起红茶轻抿后眼前一亮,烘培适中的茶叶在适当的水温冲泡下香气四溢,仅一口就令茶香充溢口腔,后韵回甘。
她收藏的茶种不少,其中中上品居多,但道恩这里的红茶品质仍超乎她的想像,让人惊喜。
“是妳会喜欢的茶呢。”艾维斯注意到马德琳的表情,也跟着笑了。
虽然他在柯林弗不敢相信的目光下加了常人无法接受的糖块颗数后才喝下,但这似乎没有影响到他对茶类的品味。
听见他的话,道恩对马德琳一笑,“能合妳的口味真是太好了。”
马德琳用力的点头,“真的很好喝,”大概也只有这时她才会露出符合年龄的单纯模样,右手半掩着面容,仅露出的眉眼如月牙般轻轻弯起,喜悦的神情自然流露。
能得到客人赞誉自然是件让人高兴的事,道恩和善的对她微笑,伸出手示意她可以试试配着其他茶点享用。
一旁的艾维斯已经开始享用他面前的马卡龙,虽然是十分少女的甜点但意外地与他的气质很是融和,在马德琳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分了一块给她。
后者不意外,也夹了一块达克瓦兹到他碟中,然后神色自若的咬下那块特制的马卡龙,就当是平日一般的甜点一样吃完了。
柯利弗只当两人都是相同口味不以为意,但是知道艾维斯的味觉异于他人的道恩愣了下,就艾维斯与他说过,马德琳在甜食上的喜好明显是与他相反的。
也许是瞟到道恩的反应,马德琳在喝下一口热茶后只是朝他一笑,没有多作解释,但在见到她看向艾维斯的眼神时,道恩倒也理解了。
那是一种宠溺的包容,就同他们一样。
之后几人实在吃不下蛋糕了,道恩便将它分成几块装盒,施以一点冷却的魔法确保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不会坏掉再交给他们。
“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逛逛?”四人走出门外,道恩将门锁上时顺道问,“带妳去看看那家进茶叶的地方。”
后面这话是对马德琳说的,她当然没有拒绝,于是他们又沿着小巷走到了道恩所说的店,在经过一番挑选后,手上又多了几样战利品。
接着他们打算原路返回,准备在交叉路口附近道别。
但是路上总有那么一些预料不到的事情。
柯利弗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忽然瞄到一间应该是小店的地方,不自觉停下脚步,而身旁的几人也跟着停下来看过去。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门口除了一个波斯风格强烈的帘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一阵阵微弱的光穿帘而出,也没有门,直接掀开布帘就可以走进去。
眼力好的马德琳瞧见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些木制家具和玻璃制品,“也许是什么古董杂货店之类的,要去看看吗?”她问。
平日就在附近走动却从没见过这家店的柯利弗也有些感兴趣,另外两人不用多说也就跟着自家人走了进去。
里头陈设杂乱,看上去除了大致规划一下物品种类的放置区块就没有多加理会,但其实在细节上还是能感觉出店主的心思。
门口的木柜上除了样式简约的玻璃制品外还有精细的金色描边碗盘,上面绘有华丽花纹,两者摆放在一起很有视觉冲击。往里面走,左侧是一张古朴的皮质沙发,几件女士皮件就随意摆在那,沙发前还有一两双高跟鞋,彷佛有种女主人才刚回来的生活感。
附近还有一些饰品之类的小配件,马德琳没有细看,但她发现这里的东西一律没有价格标签,可能是出价全看老板心情和客人的眼缘了。
道恩和柯利弗进来后也是四处探索,难得有这样琳琅满目的小店,怎么说也得好好逛一番。
出于习惯,马德琳想先摸清这里的大概构造,所以走到了较深处,这时她经过了一个小隔间,眼尖的她马上就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个人。
要不是有预想过这种没有门的店家老板总不可能大门开开让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是应该会是在某个地方看着,马德琳恐怕会吓得叫出声。
但是会窝在这么里面,看起来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人来的老板,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对方本来是在低头看着眼前的水晶球,在马德琳的动作下才抬起头看向她。
这会马德琳细看的时候才看到,这个小隔间里光线微弱,仅有个散发着光芒的水晶球作为映照的光源,在那旁边,还有一副堆放整齐的塔罗牌。
“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一个水晶球会发光这点已经有点不科学了,要是让里政府的人看到肯定是送上一颗子弹的事情。
对方朝她点点头,并问:“小姑娘,要来看看命运吗?”
老板的声音低沉好听,但是雌雄莫辨,在对方裹着一条大披巾的情况下,马德琳判断不出对方的年龄和性别。
她没有点头摇头,也没有动。
像是知道她有些犹豫,老板又说,“要是不放心可以叫上妳的同伴一起,”顿了下,接着道,“那个跟妳来自同地的人。”
后面这话听起来挺有趣,马德琳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同地不同方。”她说道。
话音刚落,艾维斯正好走到马德琳的后头,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老板,又看向她。
“老板问我要不要看看命运,一起吗?”
马德琳回过头,笑着问他,艾维斯没有拒绝,两人便在老板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
直到出了店家门,几人脸上若有所思。
在马德琳与艾维斯听完老板的话后,道恩他们也去试了试。
今天的这场活动就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下结束了。
走在路上的途中,马德琳还是时不时回想起老板在凝视着水晶球片刻后,在他们两人的脸上视线来回,最后说出口的话语。
“
太阳为一切带来光明,却有一日隐去
失去阳光照耀的月亮,失了一切光彩
冰冷的暗月沉入湖中,寒冰顺流而上
平静的水面浮出杀机,周遭无一幸免
终能得以恢复了的阳,寻不得往日月
”
太阳与月亮分别代表什么,她没有细想。
唯恐结果是自己所担忧的那般,这股对着未知命运的恐惧在今晚如烟雾缭绕着她。
今日是个不眠之夜。
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呢?马德琳微眯起眼眸,紧盯着面前不远处的女性。
两人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周围地面一片狼籍,甚至还有几道干涸的血迹,可见她们的状况也不太好,身上多少带着伤痕。
这里是接近城郊的地方,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住宅,仅有几间贩卖稀少古玩的店面,马德琳也是为此而来——掏掏看有没有新的古董茶具。
这儿平时可说是人烟稀少,再加上海员节又快到了常人更不会来到这里,所以会遇上里政府的人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
至于场面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马德琳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概就是,好好的走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一抹穿着里政府制服的身影从对面走来,原本是抱着“把伞压低一点对方应该就见不到我了”的心态走过去。
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或着是对方眼力太好,早就认出自己而选择不动声色,等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突然就拔剑直刺而来。
虽然一直紧惕着对方的举动但还是被吓了一跳的马德琳反手挥动手中的伞,对方的银剑与伞柄擦出了金属的声响,但她终究反应慢了一步,右手肘的衣料被挥破,血液也随之喷出。
一阵刺痛使马德琳轻蹙眉头,但身体的动作没有丝毫减慢,收伞换至左手进行格挡,本该是不堪一击的丝绸伞面却能够挡下银剑的挥落。接着她左手微微偏移,双手握着伞柄的空隙卡住的对方的腕关节,果断地下腰将对方投摔出去。
“一声招呼都没有就打可是很失礼的呢,”马德琳向后一跃,再次撑开伞并向对方微微一笑,神情彷佛是右手的伤口并不存在一般的淡然。
“不过是个该死的虫子……”对方很快就站起身,目光带着一丝恼怒。
看来今天是无法愉快的逛街了。马德琳看着那名女子的眼神,不无这么想着。
之后两人又经过一场战斗,双方都受了不轻的伤。
马德琳感觉到有血顺着右手肘的伤口滑下,掺杂着湿咸的汗液,伤口微微发麻疼痛——右手的状况已经不方便继续战斗下去。
判断出自身情况,马德琳决定速战速决,但还没想出办法。
出门前也是出于习惯才随身带着伞剑,又哪能料到普通的出门上街也能遇上里政府的人,只能说运气不好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对面的女人开口了:“你这家伙倒挺顽强的,真不愧是观星社的蛀虫。”
本着良好的教养,马德琳忍住了想对对方翻白眼的举动。
她想错了,今天运气岂止是不好,是非常的差劲,也许出门前就该把父亲留下的占卜笔记也看一遍,说不定还能知道些什么好避免这场无妄之灾。
原本难得出来放松休息的好心情,早就被眼前这个二话不说上来就打的女人全都败光了,马德琳皱起眉头,想着的同时心情越发不悦。
今天是个好天,阳光高照,时不时吹过的风缓解了地面的燥热,但完全无法使此时的冲突得到任何缓解。
再继续打下去非但没有任何好处还有可能引来其他援兵,只是眼前的对手过于难缠,要是能找到一个时机她还能试着跑跑看。
但是现在对方都打上头了,正面脱离战斗的机率能有多高,还得好好想想。
已经开始考虑逃跑的成功率有多大的马德琳在这时感受到了一股魔法气息——一阵丝凉的水元素拂过了她的右手,轻轻环绕在上头并将她手上的血液带走。
原本无色的水就这样染上了暗红,它清凉如丝的就像一条丝带,一如使用这种魔法的主人一样温柔,彷佛在无声地安抚着她。
看来艾维斯快到了。
想起那个今早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发现而说会在后头备战的搭档,不知要说对方乌鸦嘴,还是直觉惊人。
不论是哪个,至少现在的情况不会更糟了。
这个认知让马德琳稍微安心下来。
她把伞收至身后,同时右手微微抬起,腕具里的魔杖发出共振,周遭的光元素逐渐聚集,连带着刚才的水元素一起。
“说什么呢,里政府的臭虫们。”不得不承认,计划被破坏之后的马德琳确实比以往焦躁,她对着眼前面容艳丽的女性没好气的说着。
若没记错的话,对方好像是叫伊芙丽特?
这时候她想起了前阵子魔法师之间的交流活动,其中就有提到需要格外注意的对象。
据说是个只要是魔法师就格杀勿论的人,而且她那一把金色蔷薇护手的佩剑实在晃眼,只是事发突然她才一时没有想到。
不过现在才知道也没有什么作用,打都打了。
再说,会在这里遇到这种对象本身来讲就很倒霉了。
伊芙丽特也不管对方说什么,直接摆好阵势,“别废话,乖乖给我接受制裁就好了!”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巫师杀手,这人在面对魔法师时压根就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沟通可能。马德琳无奈叹气,算是切实体会到之前被袭击的人的感受了。
在心底抱怨一下对方后便敛下糟糕的心情,她专心于眼前的施法,口中念着根据父亲的笔记更改过的咒语。
“
Cover with mirror
Vile all the water
Far away from the shadow *
”
不同于父亲操纵时温和柔顺的光元素,它们在马德琳的手上显得更加活泼且变幻莫测。
风卷来的光元素在空气中成团,像是燃烧的烈焰火舌一样在空中飞舞。
注视着如烟飘缈却散发荧光的光团,马德琳想起过去同父亲学习的时候,母亲常常会在一旁笑说自己——明明学的是运用在辅助和治愈的光系魔法,但用起来却如她使用的火元素一般,艳丽,而又富有攻击性。
听着像是嬉笑的话语,语气中却隐隐带着一种对孩子的骄傲。
父亲不以为意,只是和蔼的笑着摸她的头,“魔法能够直观地体现魔法师的性格,元素们也有不同的几面。马德琳能够发掘出光元素的另一面,也是学习魔法时的一种可能性。”
擅长治疗的父亲既是优秀的魔法师,也是一个善于结合魔法和工科技巧的研究者,当年被马德琳毁去的屋子里就有父亲根据其结构留下的咒语。
之后他也为自己留下了许多适合的魔法咒式,其中就有一个制造幻境的大型魔法「光景」。虽然马德琳还不会使用它,但也根据这个咒语改编出了另一种适合在战斗时使用——
一种可在短时间内发动的光镜。
拜晴天所赐,光元素能够迅速的聚集。光与光之间的交集形成一块块肉眼可见的晶片,时间紧凑的缘故,晶片们参差不齐的互相交叠。
最后马德琳双手一合,那群小晶片在烟雾中形成两片镜面状的晶体。
刚才的水元素就在两片镜中流动,在阳光的直射下产生了奇特的彩光,看上去宛若一人身高的万花镜片。
可惜这个诡妙的景象不过瞬息就被击碎。
奇异的是,被击碎的镜像没有发出破裂声,更没有碎裂成片,而是化成了爆炸状的烟,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但这丝毫都不影响伊芙丽特前进的步伐,和即将挥下的剑。
“天真,”伊芙丽特的声音近在咫尺,“妳躲不过的!”
即使隔着光镜,马德琳也能清楚地见到那抹深蓝色身影朝她的方向飞速冲上前,手上的银剑带着能划破一切虚幻的气势汹汹而来。
知道光镜撑不了几秒,马德琳的左手摸上了伞柄。
即使这是场硬战也得扛下去,她的目光紧锁着前方准备再次迎战。
就在光镜消散的惊险时刻,有人从后头拉过马德琳,一个箭步上前替代她的位子,手上的魔杖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恰巧击中了伊芙丽特的剑锋使其偏移。
艾维斯赶上了。
“绝对是你这家伙先动的手吧,混蛋。”挡在马德琳身前的艾维斯语气不善的说。
面对本该击中对象却因为对方的援军到了而导致挥空的场面,伊芙丽特彷佛兴致正高时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一时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就在情况从尴尬转向胶着时,面对伊芙丽特的两人都看到了她身后有两个身影正快步走来——阳光下深蓝色的制服上的吊饰反射出属于金属的冷光。
来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趁着对方叫住伊芙丽特的那刻,马德琳打开伞向前划过,这次鹅黄色的伞面上显现出亮色的咒术纹路,附近的光元素蠢蠢欲动。与此同时艾维斯口中发出几个简短的音节,手上的魔杖再次发出光芒。
按理说火元素与水元素相碰能产生变化,马德琳则运用了光与水的结合后产生的变幻,刚才的光镜也是在有水元素的情况下才产生了近似万花筒的现象。
而她的伞,本身就附有她施以的光属性魔法,除了用以防御,也有类似幻术的魔法,说白了就是个利用光线折射的小技巧。
一开始伞面的咒术只是缓慢旋转,随着艾维斯念出咒语,咒术旋转的越来越快,最后闪过一道亮光后,咒术隐去,伞面随之浮现淡淡的纹路。
马德琳将伞撑在她与艾维斯之间,配合艾维斯操控的水元素,周身制造出了能够迷惑他人的眼睛小型空间,他们走的无声无息。
等到伊芙丽特回过神,两人早已消失不知道何处。
—
*改自Muniam Alfaker— 《Esca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