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米尔和奇诺娅闲扯,他也没忘了观察这个监狱里的环境。
那群来找茬的倒霉蛋就在他们边上,之前那个沉默不语的冒险者在更远的地方享受着单间的待遇。与此同时,远处的看守正坐在桌边打牌喝酒,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向这边。而那只漆黑的乌鸦依旧在外头,奇诺娅想用小石子把它给打下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把那群人高马大的佣兵给提走了。佣兵们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们甚至还露出了得救一般的放松表情。遗都来的冒险者们看着跟在士兵身后的佣兵,他们踏上阶梯离开了。
没过多久,就有几声惨叫传来。
奇诺娅转过头看着萨米尔,对方很显然也听到了那些声音,他表情有些不太好。
“刚才那是……”利耶皱起眉头,北荒来的半精灵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压抑阴沉。
里德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人类的听力没有半精灵那么敏锐。萨米尔向他解释:“那群佣兵大概凶多吉少了。”
“我们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吧。”里德点了点头,他不打算在牢里一直呆着。
“我和萨米尔留下来,老大你和利耶带着刚刚那个不说话的人走,”诗人提议,“我现在的角色定位不太适合逃狱。”
萨米尔摆摆手,他有另外的想法:“老大还是影舞,只要有影子就能跑,你得出去。”
“我也是战士,多少能打几个。”奇诺娅说,“再说你和老大都有弦月,联系起来比较方便。”
“你能一个打一百个?”萨米尔笑起来,“再说怎么可以让柔弱的女孩子留在这种地方!”
对于和萨米尔之间你来我往的揶揄以及无伤大雅的争吵,来自绿林故都的半精灵已经习惯,倒不如说她乐在其中,可她确实没有想到深层的理由是这个。
“等等……我只是扮演柔弱的”“女孩子当然不能留在这种地方。”诗人的话被游荡者打断,里德接着说下去:“这里太危险了。”
能有被冰封的无名之城危险?这句话被梗在了喉咙里。诗人清了清嗓子,她带着点不确定,试探着问;“之前沉默者……也是这样让姑娘留在安全的地方?”
里德和萨米尔看着奇诺娅,仿佛在说这种问题怎么还需要问。
“如果我没记错……似乎你们那儿还有个女法师?法师也呆在后边?”
“你说吉泽尔?”萨米尔想起了红头发的同伴,“那当然,未成年到处玩一玩不是很正常吗?”
奇诺娅想起对战死灵法师时抡着拳头揍人的玛利亚和分饰三角的自己,愣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还挺奢侈。”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萨米尔看向外面,两个守卫坐在桌子旁,他们正吃着肉喝着酒,似乎已经习惯了监狱里的吵吵嚷嚷,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被抓进来的人身上。
“好我这就让球球去试着偷个钥匙……”萨米尔伸出手捧着自己的动物伙伴。就在德鲁伊说话的时候,里德已经走向牢门并灵巧地撬开了锁。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撬锁呢?”老大问。
萨米尔之前就站在窗口旁,他赶紧回头确认乌鸦的状态。在发现乌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他松了口气,然后更加凑近,在几乎贴着窗口后开始着乌鸦挤眉弄眼。趁着乌鸦的视线被挡住的机会,里德走出牢门。他顺利打晕了其中一个看守,另外一个立刻叫了起来,但很快也被打晕。那些监狱里的囚犯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得叫起好,一些需要自主规制的词充斥在牢房里。
“卧槽安静安静安静!”
里德一个人的声音并不管用,房间里仍然吵闹。奇诺娅偏头看了一眼之前那个沉默的犯人,他依然不为所动。奇诺娅示意里德把那个人的牢房门也打开,里德照做了,随后他就和利耶一起试图让犯人们安静下来,萨米尔依旧在和乌鸦愉快地玩耍。
那个人有些奇怪地看着逐渐靠近的奇诺娅。
“您……您刚才说市长会来,他什么时候会来?”诗人适当地停顿了一下,“他来了之后会放我们出去吗?”
“他该来的时候就会来。”对方显得十分镇定。
“怎么这样……”奇诺娅很符合形象地抱怨了一下,“……那您是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先生?也是无缘无故就被抓了吗?”
他看起来对这种话题兴致缺缺。
“……您不想出去吗?”奇诺娅没有放弃,她找着话题,“如果能出去,您能带着我帮我指路吗?我还要找我失踪的姐夫……”
“您请自便。”
好想直接打昏带走,奇诺娅想着,她试着最后友好一把:“请不要这样……好冷淡啊。”
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上头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下面的响动。
“下面怎么了?刚刚似乎有声音。”他们听见有人这样说。
“我,我待会儿再来叨扰。”奇诺娅飞快地转身回到自己该在的牢房,不忘带上虚掩的门。里德和利耶把倒在地上的守卫扶起来,也回到了牢房里。
“你们干了什么?”奇诺娅趁守卫还没到的空隙问里德。
里德回答:“准备搞个大新闻,你那边怎么样?”
“油盐不进。”
守卫到了,监狱里暂且安静下来。
“哟,睡着了?”其中一个走向趴在桌子上的看守并推了推他,然后坐着的看守就这样倒了下来。
“你瞧瞧你们这些公职人员——怎么能喝成这样。”萨米尔发出嘲弄试图蒙混过去。奇诺娅注意到那个单独关押的犯人站了起来,摆出准备战斗的姿势。
“你们这个城市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抓人,看守竟然还会喝醉!”奇诺娅帮腔。
“闭嘴!”那个看守厉声喝道,与此同时他的同伴立刻蹲下身检查了起来,很快他就看到了倒下的看守头上的淤青。
“他不是喝醉的!”他们两人都拔出了剑。
萨米尔轻笑一声:“什么,冤枉人是你们这里的传统吗?”
他们没有答话,两个看守对望一眼,默契地向后退去,就在他们走到楼梯上时,其他的囚犯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一涌而出。他们立刻抓住其中一个看守揍了起来,与此同时,另外一个看守迅速转身逃跑。
奇诺娅想叫上那个沉默的犯人,却发现他已经在牢外,他正默默地向上走去。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利耶说。
萨米尔观察着乌鸦,它看到屋子里的景象,似乎迟疑了一下,接着拍拍翅膀飞走了。
于是他们留下正在群殴看守的犯人们追了上去。那个沉默的犯人一下子追上了之前逃跑的看守,空手拗断了他的脖子。
“……”奇诺娅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柔弱。
那个看守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不过这里的动静如此之大,大概很快就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骚乱吧。
在被关起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这里是整个城里类似看守所一类的地方。地下就是关人的监狱,一层是一些休息区、审讯室和办公室,二层是治安官办公的地方。
这个犯人捡起看守的佩剑头也不回地往上走了,他终于对冒险者们发话:“如果不想扯进麻烦事里,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我……我想跟着您……”奇诺娅回答,她快速走到那人身后,一副已经打定主意的样子。
他似乎并不介意他们跟着,只是往上走,路上偶尔有士兵模样的人围过来,也很快被他干掉了。
“……你跟他们有血海深仇吗?”萨米尔问。
“不。”他只回答了这么一个字。
“你可以稍微温柔些的。”萨米尔坚持不懈。
“温柔并无益处。”对方这样回答。
他们走在一楼,休息区和办公室在另一边,前面还有前台,里德和利耶决定去办公室翻找一下,萨米尔和奇诺娅跟着那个人走过审讯室。萨米尔每经过一个房间都要往里看看,今天他们运气不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吵吵嚷嚷的声音向着外面移动,他们跟着那个人来到二楼。二楼虽然是治安官专用的,但还是划分了几个房间,有简单的起居室和秘书的办公室一类。他径直就向着治安官的办公室走了过去。萨米尔拦住了他。
“……?”他很奇怪地看着萨米尔。
萨米尔说:“……你想杀他,总得有个理由吧。”
“谁想杀他了?”他一把推开萨米尔,然后径直走进办公室。
萨米尔和奇诺娅赶紧跟上,他们进入办公室后,看到办公室里有张巨大的办公桌,大到足够躺人的那种。走在后面的治安官一看就是最近油水不错,他听见人进来后猛地抬起头,下巴上的肥肉跟着一起抖动。
“你们是什么人!”他喝道。
奇诺娅装作很害怕地往犯人身后缩了缩。
那犯人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最近这里的囚犯,有许多不知去向。”
治安官的脸色一下子有些改变,他立刻说道:“别乱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作为一座城市,最近里兹失踪的人太多了。”
“失踪的大概也不只是犯人……没猜错的话,有些‘犯人’大概已经死了?”萨米尔问道,那个人看了萨米尔一眼。
“你是指……还有像我们这样被莫名其妙抓进来的人?”奇诺娅帮腔。
那个沉默的犯人继续对治安官说:“我作为囚犯在这里已经呆了四天,这四天里,囚犯更换的频率远高于一般城市。”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奇诺娅和萨米尔,“也有如同这样不经审讯直接被关进地牢的人。”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治安官大声喊起来。
就在这时,老大从一楼上来了。
“哟,你们这边怎么样,我在下面倒是找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这边也……蛮有意思的。”萨米尔摊开手。
“在下面查到了些记录,有些囚犯只有收押记录却没有释放记录,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里德对治安官说。
治安官听见他的话,瞬间面如土色。
“看来连证据都有了呢。”萨米尔笑眯眯地说,里德很配合地把文件掏出来晃了一圈再揣回去,“您要不要说点什么?”
犯人——现在使用的名字是约翰——向前走了一步,猛地将剑拍在了治安官桌上,厉声问道:“卡兰·里尔多在策划着些什么?!”
“我的姐夫……就是这样……”奇诺娅继续演着。
“这么执意隐瞒……看来您参与的部分蛮多啊?”里德和善地说。
“就像刚刚那位小姐所说的……就连商队,或者其他这样的普通人都有不少失踪的。”萨米尔愉快地火上浇油。
治安官转头看了看窗外。
萨米尔问道:“怎么,他全知全能什么都能知道?”
“这个城市明明小到连审判犯人的能力都没有。”看起来里德在翻找文件的时候发现了不少东西。
“这和城市大小没关系。”治安官说,“不听从他的话……今后就别想在这里生存下去。”
“可是不说的话……”萨米尔示意了下约翰手里滴着血的刀,“您大概也活不过今天。”
里德煽动:“跟我们说说他又不会知道,嗯?”
“不,你们不懂得这座城市的——”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咔擦”一声,房间里的玻璃碎了。
萨米尔眼疾手快地扑了上去。奇诺娅很没诚意地尖叫了一声,然后用手捂住嘴,看起来好像很害怕。
一支箭斜斜地擦过治安官的身体,射中了桌子。萨米尔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日,你好歹是个治安官!!!”
约翰立刻冲到了窗前,同时另一支箭射了进来。萨米尔刚想把被吓出尿的治安官摁进桌子下面,就发现他已经连滚带爬地爬了出去,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边抖还一边喃喃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里德和奇诺娅看着发抖的治安官,一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老大别让这家伙死了!”萨米尔喊道。
他摸到窗口往外看寻找攻击者,正巧看到一个巡林客模样的人跳下树。
“巡林客!”他提示着屋里的人,他同时还看到,树下,也就是门外的地方,已经站了一群士兵。“还有士兵!”
“啧。”奇诺娅皱了皱眉头,看起来那个叫卡兰的市长果然和乌鸦有勾结,如果唐吉诃德送的弓箭还在,她至少能射下那个巡林客。
……她的弓箭呢?
“你们毫无胜算!”底下有人喊道,“放开人质,出来投降!”
唐吉诃德亲手做的弓到哪里去了?她忍不住开始想象唐吉诃德本人知道这个消息以及弓失踪的缘由后的表情,然后奇诺娅忍不住露出真正惊慌的表情。倒不是怕唐吉诃德或是什么,她只是非常重视对方送的礼物。
萨米尔看到了一些跑到街上去的犯人,他们中的不少以及被重新抓住。
约翰和其他人都看见了奇诺娅努力压下去的惊慌,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约翰并不会因此怀疑奇诺娅的身份。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惊慌是合理的。
“有没有什么能走的后门之类的?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他们可是想连你也直接干掉。”里德推了推那个治安官。
萨米尔从窗子边走回来,说:“你看,你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要杀你了,要不是我速度快……你现在恐怕就是个死猪仔了。”
“休、休息室下面……有一条密道……”他发着抖说。
“通向哪里?”里德追问。
“城外……”
约翰说话了:“你们就是利用它来转移犯人的吧。”
“那是卡兰·里尔多的密道……”他喃喃重复着这一句话,“那是卡兰·里尔多的密道……”
约翰立刻转身出门,奇诺娅立刻跟上去,里德、萨米尔驾着治安官走在后面。他们在一楼楼梯口和利耶会和,利耶告诉了他们武器室的位置,似乎被收缴的武器也放在那里。
他们先去了武器室,约翰随意拿了些武器,他拿地很随意,似乎并不是在找回自己的武器,而只是捡些装备随意用。奇诺娅没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武器,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接着她把萨米尔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帮我拿一下弓。”
萨米尔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柔弱地寻找姐夫的姑娘会背着长弓带着箭筒吗?”奇诺娅摆出“讲道理嘛” 的表情。
“你可以柔弱地挥舞狼牙棒。”萨米尔这样说着,还是接下了奇诺娅递过去的长弓。
“呀,那一点都不优雅,我要继续柔弱下去。”奇诺娅拿起自己的剑。
约翰听到谈话的声音,往这边瞟了一眼。奇诺娅把手上的剑往上提了提,说:“我……我也想找点东西防身。”
他们装备完毕,接着就就去往休息室。他们在休息室的一张床下面找到了一个松动的地砖。
在那下面,一条阴冷潮湿的地道正通向彼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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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5039
这位约翰先生,真是位正义的好伙伴啊!
结尾就像是哪里的惊悚片结局www
10,192 字
雅丽蒂亚抿紧嘴唇,双眼望着前方,好似身边连半个人都没有般,既不需要眼神接触,也无必要言语交流,走在旁边那个穿着盔甲的是空气、是毫无美感的杂草,根本不值得她浪费任何一点注意力。
瓦列莉亚快走了几步,来到了雅丽蒂亚 的身边,淡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的侧脸,:“雅丽蒂亚,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您做了什么会惹我生气的事情吗?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歪着头,脸上写满了不解:“我一向都是很讲道理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发怒。”
“我把瑞图宁的画像拿出来之后,你就一直在生闷气。”瓦列莉亚将雅丽蒂亚抱入怀中,“我是否哪里冒犯到你?”
“您我都是珂宁的造物,所以我们都狠漂亮。”雅丽蒂亚挣脱了瓦列莉亚的怀抱,眼睛瞟向了她胸前的雾凇圣徽,“但是我们都是凡人,正如我们的善良和宽容,几乎不可能使我们宽恕杀害我们的凶手;如果说我们当中生得最为如花似玉的美人事烛火,那么她就是烈日正午的大太阳,,您的作品使我……”
雅丽蒂亚从口袋里拿出了手绢,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瓦列莉亚等待了一会,发现雅丽蒂亚似乎不打算把话说完,于是便开口道:“你是不一样的,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自己看见了瑞图宁。”
“那事因为我身上穿着牧师长袍……”雅丽蒂亚加快了脚步:“请答应我的这个请求吧,以后都不要再说这些使我感到为难的话了。”
瓦列莉亚把手放在雅丽蒂亚的肩膀上“你不用感到害羞。”
雅丽蒂亚就像拍苍蝇一样拍开了瓦列莉亚的手:“我并没有害羞。”
“我以为这是菲薇艾诺赞美别人的方式。”瓦列莉亚说道:“有一位阿尔芒·巴塞隆纳法师,人们说他拥有媲美珂旭的美貌。既然有人能享有那样的美誉,我认为你也能……”
“那是月见草牧师的妹妹一时糊涂说出来的傻话,那个虚荣、傲慢的人类法师难得受到精灵的青睐,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甚至连假惺惺地推脱一下都忘记了。、,厚颜无耻地接受了这样的虚名。”雅丽蒂亚冷漠地说:“人们只知道他拥有能够与日月争辉的美貌,却不知道他对于魔法研究作出了多大的贡献,这就是不懂得谦卑的下场。”
“那恐怕是因为只有法师才能看得懂他留下来的手稿。”瓦列莉亚说道。
雅丽蒂亚耸了耸肩:“
“我曾经在月见草牧师家里看过人类法师的画像,你毕夏的秩序之主总是长着他的脸。”瓦列莉亚说:“我是个像矮人一样长着石头脑袋的家伙,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冒犯到你……”
雪精灵虚心的求教,彻底激怒了服侍春之女神的牧师,她严厉地说:“人们常说我们应该善用自己的天赋,但是您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应该收起来一下了。”
“什么天赋?”瓦列莉亚惊讶地问。
“使我被愤怒蒙蔽双眼的天赋。”雅丽蒂亚呼出了一口气:“瑞图宁教导我们,不要伤害那些使我们愤怒的人,那么我就一个人跑进死亡之地去好了,我想宵银已经在等待着我……”
“你是瑞图宁的财产,我想你还是问一下她是否愿意你去填充宵银的收藏吧。”瓦列莉亚握紧了雅丽蒂亚戴着手套的手,语气干结地说“我们回去吧。”
雅丽蒂亚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从那个就像瘦人般粗野的雪精灵手里,将自己已经被抓得生痛的手抽了回来。她揉了揉手背,皱起了眉头,“我必须说明一点,您的的确确使我生气了,瓦列莉亚女士。这不是一个请求,如果您不想马上就失去我的友谊,在我允许之前都不要尝试碰触我。”
雅丽蒂亚抬头挺胸地大踏步前进,瓦列莉亚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她們今晚下榻的旅馆。
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比安然入睡,然后睡到自然醒更加能令猫妖精感到愉悦的呢?如果有谁夺走了路路的安眠,就好似将一块有知觉的冰块架在火上烤一样,毫无人性。虽然少睡一两个夜晚不会死人,但前提是白天能在树上、屋顶上或者其他别的什么地方,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但是,按照雅丽蒂亚的打算,明天她們肯定要去那座很可怕的会闹不死生物的古堡探险,这么一来可怜的猫妖精就没有办法在白天补眠了。
如果门外哭泣的是个活着的孩子,路路一定要教训一下死那些对他們的需求不闻不问,以至于他难受到一直哭一直哭的成年人。如果那个孩子是个不死生物,那么路路一定要将它送往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等那些想要睡个安稳觉的人都能得偿所愿。
路路动了动被森芙的手臂压麻了的胳膊,和别人一起睡始终没有一个人睡那么舒坦,雅丽蒂亚应该也很不习惯和别人挤在一起吧,不然她为什么不再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呢?
雅丽蒂亚 对于那些驱散不死生物的神术完全一窍不通,又不具备强大的战斗力,万一在外面哭泣不止的是个强大的不死生物怎么办?万一sta在外面又开始闹脾气,说出来的话过于伤人,导致好脾气的瓦拉也决定不管她了,任由她一个人返回旅店,结果路上遇到别的非常强大的不死生物怎么办?万一宵银看她太过漂亮,认为她一定是珂宁的宠儿,特意前来带走她又该怎么办?
外面的哭声忽然格言儿子——不知道是小孩被父母哄睡了,还是被沃玛兹的力量驱散了,这样一来,雅丽蒂亚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路路本来想张开眼睛,告诉那两个蹑手蹑脚往外跑的精灵,她路易陛下已经醒来了。但如果她是那个叫做瓦拉的雪精灵,她不小心得罪了雅丽蒂亚,她一定会很想得到一个和对方独处的机会,两个人在月光下谈谈心,把话说开,重新做回好朋友……如果她們算是好朋友的话。
路路有好几打互相陪伴了好久好久好久的妖精朋友,几十个已经认识了好多年的精灵朋友,还有一大群认识不久就已经死了的人类朋友,她早就明白到朋友的重要性。雅丽蒂亚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个温柔体贴、态度和蔼的女孩,但她和别人交往的时候,脸上总是戴着一个虽然看不见,但的确存在的面具。虽然雅丽蒂亚说瓦拉拥有惹她生气的天赋,但路路觉得她 可能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么讨厌这个雪精灵。
这么多年来,没多少个人能够像瓦拉一样,撕下雅丽蒂亚 的假面具,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回她自己,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再拘泥于瑞图宁牧师这个身份。现在看起来,似乎是瓦拉需要雅丽蒂亚多一些。但如果又一天,瓦拉终于无法忍受雅丽蒂亚的小脾气,不想再和她一起冒险了,雅丽蒂亚的心肯定会像秋末的鲜花一样逐渐枯萎。
路路希望这一天来得越晚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来,所以她决定要多睡会,这对大家都好。
在那两个精灵出去之后,森芙调整了一下路路在她怀里的位置,猫妖精亲昵地蹭了蹭她,然后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重新入睡。
路路确信自己下一秒就要睡着时,森芙忽然翻了个身,好不容易才盼来的瞌睡虫又飞走了。
路路干脆跳下了床。走到窗户旁,垫起脚尖,推开了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寒风争先恐后地吹进了房间里,冷得毫无准备的猫妖精打了个寒噤,她咬着牙把脑袋伸出窗外往下看,不出所料——连个精灵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路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窗户关好,躲进森芙的怀抱里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始装睡。可能她关窗关得太过瞬速,森芙并未被吵醒;可能森芙今天太累,根本冷不醒;可能森芙觉得她太可爱,即使被冷风吹醒了,也都不忍心责骂她。
路路用脸蹭了蹭森芙,闭上眼睛,开始畅想未来。
如果那两个精灵回来了的话,路易陛下一定要给她們一个深刻的教训,使她們永远不敢将尊贵的路易陛下留在房间里,自己则开开心心地去玩……
首先,路易陛下要花光雅丽蒂亚的前,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等她没有钱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冒险……
然后呢?
有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路路瞬间惊醒了过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抬了抬眼皮,用长长的眼睫毛遮挡住眼睛发出的幽光,偷偷观察从外面走进来的人。
雅丽蒂亚很有可能又生气了!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点奇怪,路路能够闻得出雅丽蒂亚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是开心还是伤心。但如果有人问她,高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气味,她倒是回答不出来了。倘若有人问她:“路易陛下,我现在心情如何呢?你能闻出来吗?”,路路也只能透过眼睛去观察,再得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只有雅丽蒂亚一个是特殊的。
“你又去了哪里?”路路坐起身来,双手环胸,气鼓鼓地责问道:“你没有听旅店主人说吗?入夜之后什么地方都不要去!你会吵到别人睡觉的!”
雅丽蒂亚将路路抱了起来,揉了揉她往后倒竖的耳朵:“刚才不是有个孩子在哭吗?我们担心那个孩子是不是迷路了,所以才出去查看了一下。”
路路收起了爪子,用肉垫扇了雅丽蒂亚一个耳光:“我是一位牧师,也是你的师傅!我活的时间甚至比你还长,吃过的小鱼干比你吃过的蔬菜都多,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说真话?”
“师傅……”雅丽蒂亚一脸无辜地注视着路路:“即使是不死生物,他也只是个孩子啊!难道帮助他进入到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不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路路用力地不停摇头:“会为自己带来危险的行为都是不好的!像上次一样,交给珂旭教会的人处理不好嘛?”
“如果他們能够处理好一切……”雅丽蒂亚板起脸说:“那黛比牧师可能还活着。”,她叹了口气:“我并没有迁怒他們的打算,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們去处理,这也实在有点不公平。瑞图宁女神绝对不会输给珂旭,身为她的牧师,我们也应当对世界负上一些责任才对。”
“珂旭有珂旭擅长的事,瑞图宁也有瑞图宁自己擅长的事。如果你现在要做的,是瑞图宁让你去做的,那么我一定不会阻止你。”路路挣脱了雅丽蒂亚的怀抱,跳到了床上,怒视着她:“现在你只是只是因为好奇,或者不想活,所以才会乱来!”
“我没有。”雅丽蒂亚底气不足地说:“如果师傅认为我做错了,那么我向瑞图宁女神忏悔。”
路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瑞图宁女神不是你逃避一切的理由。”
“瑞图宁 是我的避难所……”雅丽蒂亚低声唱起了献给瑞图宁的赞美诗。
路路决定再也不要理会这个满不在乎地挥霍她的爱的小混蛋了!
按照雅丽蒂亚的说法:“如果想要在生活中得到幸福,就要将自己的脸皮变得厚一些。从前有一位名字偶尔不适合被谈及的神祇,因为一念之差对他人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但正因为脸皮够厚,于是又回到了那些曾经被他伤害的人们之间,甚至还驱使自己的信仰者,创作出了那种不堪入耳的诗歌……”
虽然精灵少女说这话时脸上充满鄙夷,但猫妖精却觉得,她搞不好是将沃玛兹视为人生导师的。不然,雅丽蒂亚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抱起她,问她今天早上想吃些什么,仿佛昨天的争吵完全没有发生过般理所当然。
不过路路也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这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师傅太过擅长疼爱徒弟,甚至比好多猫妈妈对待她們的猫宝宝都还要好,所以她作为老师和半个妈妈的威严始终没有正确地树立起来,但在师徒关系已经建立了好几个十年的今日,再想要将这种不健康的关系纠正过来,已经变得异常艰难。
当雅丽蒂亚把一块香喷喷的牛肉递到她的嘴边时,路路想都没想就张开了嘴,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
这恐怕使得那个受尽宠爱的高等精灵认为,她昨天的擅自行动已经得到了宽恕,又大着胆子带领小队众人踏上了城堡的台阶,开始在城堡内部到处探索起来。
雅丽蒂亚决定前往维莱德堡的时候,很多人都感到很不解,毕竟一个成天被迷雾笼罩,还到处都是丑陋的不死生物的可怕世界,并不符合珂宁造物们的审美。这位年轻的牧师当时一脸虔诚地解释说:“我之所以要上那儿去,只因为想要向那些可怜人传播瑞图宁的教义,让更多深陷痛苦而无法自拔的人了解到,他們除了最糟糕的那几个选择之外,还有信仰瑞图宁这个最好的选择。但从黛比牧师的噩耗传来(也许还要更早一些),雅丽蒂亚脑子里就已经转着其它的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了。当有人告诉她們这座城堡有吸血鬼出没时,她的眼神泄露出了一种莫可名状的狂热和兴奋,这对于一位瑞图宁牧师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极不寻常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猫妖精认为那绝对和传教没有半个钱币的关系。
雅丽蒂亚之所以会一大清早就来到这里,兴致勃勃地四处搜寻,肯定也是为了那个绝对不能告诉师傅的古怪念头!路路抱紧了这个心智上的顽童,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禁感叹:“瑞图宁啊,养一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这座城堡相当的阴冷潮湿,还散发着一股腐朽的霉味,即便不住在这里就要忍冻挨饿,路路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停留哪怕半个早上!
雅丽蒂亚显然并不这么觉得,她兴致勃勃地探索着城堡的每一条空隙,仿佛能从任何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看见别人无法看见的金银财宝。可惜据传会出现在城堡里的不死生物,就跟那些人人都期望获得的金银财宝一样,不会存在于那些唾手可得的地方。
雅丽蒂亚在城堡开放的区域转了好几圈,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低头问怀里的露露:“师傅,你想喝点水吗?”
路路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反正路都被封死了,不死生物出不来的啦!”
路路在人群当中认出了居住在之前那个村子的人,他們围着一个其貌不扬,形容枯槁,仿佛已经有一整个月都备受失眠折磨的中年人。他們表现出来的彷徨、无助和微弱的盼望,化成了一阵风,几乎要将这个瘦弱得就跟纸片似的男人吹跑。路路揉了揉左脸,低头瞄了眼中年男人桌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这些看着就让人脑仁疼的玩意儿,应该能够帮助这个可怜的人类大叔固定在原地好长一段时间——嗯,希望是这样吧。
人类大叔按了按额角:“这些事情要向领主报备才行……”
“请问说的是迷雾蔓延的事情吗?”雅丽蒂亚歪头问。
人类大叔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好一会后才反应了过来似的问:“什么?你是谁?”
雅丽蒂亚加深了脸上的微笑:“我们是最初发现迷雾蔓延到村子附近的人。”
“是她!”其中一个村民指着雅丽蒂亚,一蹦三尺高:“她和她的同伴到村子里来以后,迷雾就蔓延过来了!”
“如果这些迷雾由我们复活者教会控制就好了。”雅丽蒂亚耸了耸肩:“我们会将它们驱散掉。”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之前也有带着圣徽但是满口胡言的人经过……”一位村妇说道:“还打破了默祷,迷雾一定是因为这个才靠近的”
“如果我并不是真正的牧师,就不能使用涌泉,严冬支付的牧师也不会与我同行……”雅丽蒂亚在说话的同时,顺手把路路塞进了身旁的森芙怀里:“我现在就请瑞图宁女神证明我的身份。”
雅丽蒂亚的话显然将人类大叔吓得不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站起身来,还因为动作太大,而造成了桌上公文山的大规模塌方。
“冷静一点。”人类大叔对雅丽蒂亚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对村民们说道:“好了好了,既然如此,这些人就交给我审查吧。”,他拢了拢变得凌乱的衣领:“至于土地,不可能再分给你们的,就自己在镇里找生路吧”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村民开始吵吵嚷嚷起来,于是人类大叔就相当冷酷无情地指挥士兵将他們赶了出去。
路路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至少不像雅丽蒂亚一样敏感,但在看见镇长的所作所为时,还是禁不住“佩服”起了人类的这种对他人苦难无动于衷的能力。路路可能不会喜欢所有的妖精,但是当她的妖精同伴受苦时,她绝对不会拒绝帮助他們。
雅丽蒂亚曾经说过:“虽然人类是伟大珂旭的造物,但他們生来就带着原罪。我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惹得珂旭对他們不满,但只要是使他心里不痛快的,都是不好的。”,尽管这个为精灵看不起其它种族辩护的理由有点奇怪,但猫妖精忽然觉得精灵少女对人类的看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雅丽蒂亚悲悯地注视着逐渐远去的村民::“这些人有办法在这里找到容身之所吗?”
“找不到也没办法,这种事就靠他们自己了”人类大叔耸肩道:“倒是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在乡下地方,打破默祷是很严重的事,难怪他们会觉得是你带来了迷雾”
“我之前曾经询问过他們默祷的对象,但他們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雅丽蒂亚好奇地问:“可以告诉我更多有关默祷的事情吗?”
“向任何神都能献上默祷的,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吧,这是乡下的习惯。”人类大叔做了个手势,示意一旁的年轻人帮忙整理散落在地上的公文。
“我事从菲薇艾诺来的。在我的故乡,并没有此类习俗。”雅丽蒂亚摸了摸身上带着的琴。
“那是什么地方?”人类大叔惊讶地问。
雅丽蒂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暗月城和通往各个世界的“门”,确认对方已经理解之后,又着重地介绍了一下珂宁次给他的造物们的这座迷人的城市,最终才问:“在迷离没有人知道连通知神和门外的世界吗?”
“不同领地之间的信息传递是非常慢的……”人类大叔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雅丽蒂亚:。
“如果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是那么深,我倒是可以想办法为他們买下土地的使用权,使他們在迷雾蔓延到这里来之前,都能安居乐业。”雅丽蒂亚叹了口气:“现在恐怕也是无法可想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瓦列莉亚终于开了口:“你有钱吗?”
“这点请您放心,我比您想象中更加富有,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皱起眉头:“月见草牧师允许我任意花用月季两姐妹的嫁妆。之前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动用这笔钱,但只要是为了对宽恕者教会有益的目的,我绝对不会羞于对他开口。何况我还能向熟人们贷款,即使所有人都不愿意借给我,我仍然可以请教民提供捐款,而我本人也可以透过担任商队的随行牧师还有售卖绘画来获取金钱。”
“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金钱上资助你……”瓦列莉亚理所当然地说。
“谢谢。”雅丽蒂亚言不由衷地说道:“但您要记得,您的生活费都是由别人提供的。”
“那是我应得的报酬。”瓦列莉亚冷漠地说:“按照我贫乏的想象力,可能的确无法想象我那些居住在菲薇艾诺的同胞到底有多富裕,但我的花费都经过深思熟虑,并且永远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她摊了摊手:“如果严冬之父命令我,必须穷尽一辈子的财富,为他建立神殿,那我只能尽力去做,但在这一百多年里,他都不曾提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我想春之女神也不会特意为难你,也就请你不要故意为难自己了。”
“你的护卫说得没错,何况那些人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些陌生人,他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人类大叔摆了摆手:“总之还是请你尽快离开为好”,然后他特别补充道:“最好也不要和那些村民正面撞上,以免冲突”
“等我们完成了在这边的事情,就会到下一个地方了。”雅丽蒂亚说
“我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些什么。”人类大叔扶了扶额:“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吧,”
“是什么呢?”雅丽蒂亚露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如果想要在迷离存活,就放弃 哪些过于天真和理想化的观念和想法吧。”
“那些村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他們对你的怀疑不是毫无理由的。”人类大叔说:“你身上的衣服和装备看起来都不便宜,你还有钱可以雇佣护卫保护你和你同伴的安全,你看起来什么都不了解,却敢往哪些有不死生物的地方跑……”
雅丽蒂亚歪头看着人类大叔,外人很难透过一位精灵的表情,了解他們真正的想法。
“你知道我在说谁,他的追随者偶尔也会假扮成像你这样天真的有钱人,去实行一些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计划。”大叔压低了声音,缓慢地说:“人们对富有而美丽的人一向没什么戒心。我们已经因为自己的过于轻信而尝到了苦果,所以你可能会认为我们全都很不友好,但在迷离生存就必须这样,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的。”雅丽蒂亚回答说:“那关于这座城堡的事情,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吗?”
人类大叔脸上的表情忽然严峻了几分:“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我们想要试着解决这里的问题。如果里面的不死生物被清理了,那人们不是能够在这座小镇居住得更加安稳吗?。”雅丽蒂亚将路路从森芙的手里接了过来,轻抚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耳朵:“晚上总是听见哭声,很难拥有充足的睡眠的”
“在迷离生活就是这样的,这也管那也管,根本活不下去”人类大叔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如果大家能够同心协力的话,这里的情况是不是会变得更加好呢?”雅丽蒂亚眼神首次瞟向了沃玛兹的雪精灵牧师:“如果第一次大冰期的时候,珂旭骑士没有坚守他們的位置,现在我们可能仍然生活在一个常年冰封的世界里……”
“你在迷离生活了多久,久到有资格对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说教?”人类大叔气得捶了办公桌一拳,直接导致了“山体滑波”的再次发生。
“我并没有想让诸位与我们一起前去解决这个问题。我只是需要更多的信息。”雅丽蒂亚眼里写满了坚定。
“我猜想你的菲薇艾诺是个和平而安逸的地方,加上你本人出身上层,从不需要为了生活琐事而烦恼,使你萌生出了到处游览的心思。”人类大叔将公文拨到一旁,双手撑着下巴:“我想说的是,迷离不是适合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游玩的地方。”
“我不是来玩的!”雅丽蒂亚倔强地说:“我是瑞图宁女神的牧师,我的工作就是将女神的福泽传遍世间每一个角落。”,她动情地握住了春芽圣徽:”如果我手里有一盏灯,我不会选择在太阳底下点亮它,这既无必要,也是浪费,希望你能运允许我帮助你们。”
人类大叔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去做吧,城堡剩下的地方你可以随意探索,但是不要指望有人会帮助你们”
“谢谢你了。”雅丽蒂亚真心实意地说。
路路闭上眼睛,发出了军魂的呼吸声,假装自己在睡觉。她本来以为雅丽蒂亚会像以前一样,马上察觉到她是在闹脾气,然后抚摸她的头发、给她准备好多好吃的,然后温柔地问她:“师傅,是什么使你不开心呢?”,然而并没有!
这个坏孩子拿出了一条毯子,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然后就开始根小队里的其他成员说道:“瓦列莉亚女士,待会可以请您先进去吗?”
“没问题。”瓦列莉亚说道。
路路嘟着嘴挣了几下,用力拍打着雅丽蒂亚的手臂:“把毯子收起来!我不是要睡觉!”
雅丽蒂亚再次将路路交给森芙,把毯子整整齐齐地折叠好,收了起来。她稍微观察了一下面前那条脏兮兮的通道,拿出了一些细麻布分给瓦列莉亚和森芙:“用它们把口鼻蒙上,虽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呢?我呢?”路路伸出了手。
高等精灵把细麻布覆盖在猫妖精脸上,然后在她的后脑桌上打了个结:“会不会太紧?”
路路用力摇了摇头:“这样就行啦!”
虽然脸上的细麻布为她們挡掉了一些灰尘,但总有漏网之鱼。她們几个刚一进入通道,猫妖精和两位精灵就都开始打起喷嚏,只有珂旭的造物分外皮糙肉厚,暂时不受影响——哦,真的只是暂时,当她們穿过一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时,甚至连应该比较皮糙肉厚的珂旭造物也无法幸免。路路看了看瓦列莉亚胸前的雾凇圣徽,严冬之父那些目前已经不复存在的造物,应该能够坚持得稍微久一点吧?这个地方真的是太脏了。
路路并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雅丽蒂亚,不是不想说,而是只要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开始咳嗽,仿佛突然患上了感冒。她抱紧了自己的小徒弟,把脸藏在她柔软的衣服里,勉强才感觉舒服一些。
雅丽蒂亚忽然停下了脚步,路路转过头去,发现面前出现了好几条通道。虽然有一些人在面对选择时,总是犹豫不决,但雅丽蒂亚从来不会这样。就算她会,但这栋房子也没有给予她在几个选择中摇摆的机会——由于年久失修,这些通道几乎都已经倒塌了,只有最右面那条勉强可以通行。
不过聪明绝顶的路易陛下很快就给雅丽蒂亚找到了一个新的选择:“这里可能也不能走了,我们回去吧!那个人类大叔不是让我们快点走吗?”
“人类大叔也说,我们可以随意探索这座城堡。”雅丽蒂亚说着,用力地打了个喷嚏:“等我们清理了这里的不死生物——阿嚏——阿嚏——我一定要让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前提是这里的不死生物真的能——阿嚏——能……”路路决定从此不再说话了,至少在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不说。
四个人越往前走,出现在她們眼前的道路就越多,路路觉得当初兴建这座房子的人肯定存了让来者迷路的心思。
如果有人问伟大的路易陛下,一座房子最重要的场所是在哪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厨房!”,虽然这里绝对不可能留下什么好吃的(就算那些原本的住客真的留下了什么,到了现在恐怕也已经腐烂发臭了),不过路路还是主动离开了雅丽蒂亚的怀抱,开始到处探索起来。
路路很高兴那些住客预见不到伟大的路易陛下将会来访,不然他們肯定要给她准备各种美味佳肴的,一整桌腐败的食物肯定会让这里的空气变得更糟。
反复确认过厨房里不存在任何地窖和暗门之后,路路就举起了双手,让雅丽蒂亚重新将自己抱起来。
出现在她們眼前的是布满尘垢的瓷砖,结满了蜘蛛网的木质天花,以及一些已经腐烂的挂毯。雅丽蒂亚磨磨蹭蹭地走到破挂毯旁边,瓦列莉亚已经自动自觉地为她拨开了这些看着就让人浑身发痒的破烂,露出了藏在后面的窗户——还有一大堆蛇虫鼠蚁。
“呜哇——”雅丽蒂亚“噔噔噔——”地退后了几步,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吓我一跳。”
一开始雅丽蒂亚还会被突然从某处冒出来的大量昆虫惊到,但在她搜索到第七个房间时,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应对这一切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路路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整个人挂在雅丽蒂亚身上,有气无力地:“喵呜——”了一声。雅丽蒂亚拍了拍她的背:“我们回到最初那个房间,简单清扫一下,就吃午餐吧!”
森芙没有异议,猫妖精更是举双脚赞成,瓦列莉亚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反对雅丽蒂亚,于是这个提案轻轻松松就获得了通过。
当她們清理出了一个勉强可以坐人的地方,在地上铺上了一块布,坐下来正要“享受”一顿“美味”的干粮时——意外发生了!
一只吃得肚满肠肥的老鼠,以与其庞大身躯毫不相称的敏捷速度,从雅丽蒂亚手里叼走了那个装着面包的袋子。
面包硬邦邦,干巴巴,半点儿肉味都没有,是很招猫妖精嫌弃的午餐。但是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就算面前摆满了烧烤羊腿,路路恐怕也是没有心情吃的。只不过,心里嫌弃是一回事,真的没得吃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和她抢食的竟然还是一只丑陋的、肮脏的,还会吱吱叫的老鼠,那就让猫妖精不能忍了!
“好气哦,竟然连路易陛下的面包都感偷?!虽然不好吃……”路路用力地打了那只不要命的坏家伙一下,使得它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仿佛军队的号角,在各处都传来了老鼠的叫声,以及小动物们行进时所发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路路一脸难以置信地东张西望着,大脑“翁——”的一声,忽然无法思考。
然后——
即使是她本人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满满都是老鼠的鲜血和碎块,身边堆满了被人毫无联系地开膛破肚的老鼠尸体了。
17095字
準備
雅丽蒂亚走在队伍的最后,不向奇诺娅讨教,也不跟脑子里塞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的皮可西搭话,也没有把任何一丝注意力分给那个鸮形人男性。虽然身为这个临时凑成的冒险小队的队长,雅丽蒂亚理应试着了解一下队伍当中的每一位成员,等到日后要分配任务的时候,可以找到最为适当的那个人选,不过她就是提不起劲。
如果复苏者宵银愿意大发慈悲,帮她个小忙,从魂首那儿将兰蒂尼亚·格拉尔女士的灵魂取回,再把她变成某种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是雾气彌漫还是日月清朗,都能活动自如的不死生物,再让她来负责这个团队的话,雅丽蒂亚一定会打从心底感激这项善举。
这个愿望的确愚蠢得可笑,几乎可以比得上因为一时之气而对陷入崩溃的重要之人不管不问、因为不想呆在家里而独自前往迷离、因为害怕被珂旭厌弃而拒绝信仰他——雅丽蒂亚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咬着嘴唇,再一次控制住了想要赞美太阳的冲动。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根斯卡蒂和布依波乌斯碰面,或者根任何一位信仰或者喜爱珂旭的人短暂相聚,雅丽蒂亚就会忍不住想要扑向他的怀抱。这其实真的没什么,瑞图宁既不会鼓励,也不会反对,只要雅丽蒂亚自己愿意就好了。
“可是……”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四目相对,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话说了出来。
“我在思考。”雅丽蒂亚说:“结果太过入神了。”
瑞图宁并不在乎雅丽蒂亚到底信仰了多少位神祇,反正一切都只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除非雅丽蒂亚信仰的事薇洁娅和她的从神……
这个队伍当中,有没有悲荒继承者的信徒呢?
雅丽蒂亚懒得问,也没心情过问。如果知道谁被薇洁娅所哄骗,就要想办法将她或者他引导回真正能够获得救赎的道路上,但雅丽蒂亚真的没有心情。
奇诺娅停下脚步,雅丽蒂亚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经不觉,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任务发布者——卡格尔·拉尼乌的住所外面。
这栋平房既不豪华,也不温馨,站在门外就已经可以闻到一阵令人不快的气味,外墙上爬满了青苔和霉斑,屋主显然并不是个整洁的人。
角落的阴影处多得出乎意料,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做坏事,只要大摇大摆地走进某个角落,保持安静,选择受害人的时候再谨慎一些,肯定都能得手。
前提是,在他饿死之前,有人恰巧经过这儿。
这栋房子兀立在一处偏僻到连老鼠、蟑螂都不会光顾的地方,附近虽然也建了几栋房子,但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的,就算有人真的跑到这里来闯空门,他所能得到的收获,恐怕只有灰尘和蜘蛛网了。
门前放着一个完全由灰尘、泥土和其它污垢所组成的箱子,正正方方的,大得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累或者精灵。
雅丽蒂亚想起了自己做过的荒唐事,又想起这里是迷离,那个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的委托人,说不定也有一个不死生物朋友,想从一个地方跑到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才想着找冒险者代劳。否则,他绝对可以花更少的钱,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商队,去做同一件事。
鸮形人走近散发霉味的箱子,用拳头敲了那个箱子好几下,使它发出了敲击木头的“咚——咚——”声。
雅丽蒂亚佩服鸮形人旺盛的好奇心,但她并不打算模仿他的行为。
如果这就是他们要运送的货物,又有人要求她帮忙搬运的话,雅丽蒂亚肯定马上转身就走。
鸮形人绕过了箱子,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的人问。
鸮形人挥了挥手,和门内的人打招呼。
“是接下您任务的冒险者,先生。” 奇诺娅回答说。
一位优秀的诗人,就算在平时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有魔力,月见草是这样,奇诺娅也是这样,雅丽蒂亚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们一样,但是很难,至少在迷离的时候不容易办到,瓦列莉亚也许会笨拙地说:“雅丽蒂亚的声音当然是最好听的。”,但珂宁次给了她一对敏锐的耳朵,使她可以察觉到自己目前的局限。
“原来如此。”委托人的声音,将雅丽蒂亚从沉思当中拉回现实,又无情地把她推向了不死者之王位于坎达的居所::“东西就在外头的箱子里,拿了就好了。”
雅丽蒂亚从门缝往屋内看去,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当中,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
幼猫·福玻斯牧师的身影在雅丽蒂亚的脑海中重现,他坐在窗边,心无旁骛地为她朗读着面前的福音书:“作恶的人恨光,不肯接近光,恐怕他们的罪行暴露出来。”。他的语调平稳、咬字清晰,阳光落在他金色的秀发上,使他好似能散发璀璨光华般,令人移不开眼。
即使幼猫目前远在另外一个世界,正在照顾患病的斯卡蒂,或者按照指示前往某处惩奸除恶,又或者正在教会内向信徒传播福音,但雅丽蒂亚只要想起他,还是马上就能感受到心动的感觉。
可惜,这个各方面都近乎完美的森精灵男性,只是斯卡蒂再一次试图掌控她的工具。
雅丽蒂亚眨眨眼,尽量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去听他们的对话。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先生?。”奇诺娅问。
雅丽蒂亚以为自己走神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重要的事情说完了,但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走神。
“我要你们把它送去的地方是查卡镇,在黑渊领,要经过乌关。”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的声音,带有一种久病不起的虚弱。
雅丽蒂亚用想象力建构出了他的形象,在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星星和月亮,而且也没有任何蜡烛或者油灯提供照明的场所当中,一个男人正动也不动地躺卧在那里,属于亡者的苍白已经蔓延到他路在外面的皮肤,一群兀鹫盘旋在他的躯体上方,随时准备啃噬他的血肉,带走他的灵魂。
男人张开了毫无血色的嘴唇,对着一群陌生人,说出了自己的遗言:“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打开箱子。”
雅丽蒂亚认为将死之人会在这个瞬间咽气,但他当下不但还有力气补充说:“除此之外无论什么方法……咳咳。”,同事还有足够的力量,尝试用咳嗽的方式,将卡在喉咙里头的什么事物排出体外。
雅丽蒂亚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作为瑞图宁的牧师,她应该关心任何一位陷于痛苦的人,并且尝试用女神赐予的力量,将他门从煎熬当中解救出来。
女神在赐给她雅丽蒂亚这个名字的时候,曾经说过……
雅丽蒂亚摇摇头,闭上眼睛,决定干脆把脑子放空。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从门缝当中丢出了一代东西,雅丽蒂亚只是瞟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她在迷离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早就不会像最初一样,傻乎乎地相信任何一个按照情理不会试图伤害她或者损害她利益的陌生人。
也许是迷离这个地方环境实在太过险恶,有不少人为了那一点根本不值一提的好处,就要将自己的良心出卖给恶之花,全然不考虑他人感受,也不考虑对方的反击会不会害自己丢了性命。
:“我愿你能成为一位掌握疗愈力量的牧师,疗愈他人的同时,也疗愈自己。”女神的声音在雅丽蒂亚的脑中响起,她的心脏猛烈地震荡了一下,几乎就要从喉咙当中跃出。
雅丽蒂亚不认为这是女神在提醒她,雅丽蒂亚不希望这是女神在提醒她——这可能只是她的良心在作怪,是她身为牧师的道德感,让她必须为这个正遭受病痛折磨的人做些什么,于是她来到了鸮形人旁边,对门内的人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雅丽蒂亚开始担心,如果瑞图宁正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注视着她,而她表现得就只是个在温暖的房屋内,询问屋外正陷于饥寒交迫的人是否需要帮助,一面在心里拜托对方婉拒自己的好意,一面将手里的食物吃得一点不剩,还不愿意让对方进到屋内取暖的家伙般,令人生厌。
雅丽蒂亚不自觉地皱起了秀气的眉毛,用指尖推门,想尽量把门缝扩大一些。
瑞图宁保佑——虽然女神也许不会保佑这样的事情—门缝在稍微抗大了一些之后,就发出了“卡达——”一声,任凭雅丽蒂亚再怎么用力,都推不开了。
雅丽蒂亚在心里感谢了那条挡着门的铁链,感觉到了如釋重負。
“你干什么!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卡格尔·拉尼乌先生虽然体弱,但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仍然能发出怒吼,可见他的生命之火暂时还没有要熄灭的意思——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肩上背负着瑞图宁殷殷期盼的雅丽蒂亚牧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雅丽蒂亚温柔地说:“我懂一点医术,看你似乎很辛苦,所以想看看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做的。”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似乎比之前更有活力了:“滚!我不需要你们!这次任务也不需要你们来做!快滚!”
雅丽蒂亚的绿眼睛眯缝了起来,也懒得掩藏嘴角边的笑意。
如果卡格尔·拉尼乌先生需要运往黑鸢领的事物,不违反当地法律的话,他为何要做得那么隐蔽呢?如果卡格尔·拉尼乌先生让他们运送的是一些只有存在于密封容器当中才暂时不会对人或物造成危害的邪恶之物,那他会严令禁止众人打开盒子,就不足为奇了。
鸮形人小心而缓慢地把手伸向地上的袋子,雅丽蒂亚二话不说就退到了奇诺娅身边,以防里袋子面装着的,是某种看不得、闻不得也碰不得的事物。
鸮形人松开袋口,将里面的事物展示给众人看。
是金币。
金币上耀眼的光芒晃花了雅丽蒂亚的眼。
瑞图宁教会需要金币,冒险者雅丽蒂亚喜欢金币。
雅丽蒂亚习惯性寻找兰蒂尼亚的身影,可惜复苏者不知道这里有个敌人需要他的大发善心,悲荒遗孤小姐怕是也不想做这个好人。
雅丽蒂亚又想起了远在菲薇艾诺(也有可能已经跟着路易陛下会到了猫妖精村)的瓦列莉亚——如果事情落到沃玛兹牧师头上——她应该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的任务,自然也不需要为此而纠结。
“我想这位牧师没有恶意,她只是遵循教义的指引。”奇诺娅态度温和地说:“如果这样的行为冒犯到了您,那我感到抱歉,还请您收起您的怒气”
“她的教义是对人无礼吗?”卡格尔·拉尼乌态度稍微软化下来,一阵几乎要把肺部整个吐出来的强烈咳嗽,使他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当中都说不出话——看他这么可怜,雅丽蒂亚就不跟他计较了。
等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的咳嗽稍稍平复下来之后,奇诺娅继续劝说道:“她是想帮您平息痛苦,我猜。也许她的急迫让她没有考虑到这样的行为对您的影响。”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硬邦邦地说:“你们的同伴需要更多思考自己的为人处事,才不会令她信仰的,不管哪位神蒙羞。”
雅丽蒂亚产生了一个冲动,一个她疯了才会真的付诸行动的冲动,就算只是在脑子里想象,她都觉得自己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导致神经错乱了。
在雅丽蒂亚的脑子里,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站在同一扇门前,不同的是,少女穿着的是深紫色的长袍,胸前还挂着个冰冻之泪圣徽,显然是个薇洁娅牧师。
“劳您费心。”薇洁娅牧师眼中充满了对世界的憎恶,冷漠地回答说:“对冰之王女的牧师那么粗鲁,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是正经来接任务拿赏金的,我可不想到了最后又变成仇杀之后从仇人身上获得战利品,否则我的同伴又要抱怨了。”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薇洁娅着手在世界播撒冬霜,将寒冷带到库瑞比克的那段时间,她的牧师玫瑰·白鼬回家了。一百年后,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玫瑰·白鼬不再是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她变成了这个家庭当中最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玫瑰牧师只要穿着牧师长袍、戴着圣徽,站在斯卡蒂和布依波乌斯面前,就是对他们最残忍的复仇。
没有任何一位珂旭牧师,能够容忍自己的孩子成为邪神的附庸,何况白鼬夫妇还是有名的宗教狂热分子——他们甚至连同属于中立阵营的瑞图宁信仰都容不下——他们觉得,“制定一项法规而不执行,等同于默许你希望制止的事情”,为了阻止更多人走上犯罪的道路,必须关上同情的大门,而瑞图宁偏偏要教导自己的信徒待人宽和,要给那些愿意改过的罪人赎罪的机会,在他们眼中,这无疑是在对那些半只脚迈入了犯罪道路的人说:“违反规则就违反规则吧,杀人放火算什么,坏事做了之后,只要说自己知道错了,之前做过的恶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鸮形人对着门缝哗哗地晃着那个装满了财富的袋子 “任务,不做,钱,还?”
“那是给你们的订金。”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回答說。
“做!”鸮形人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奇诺娅點點頭。
皮可西也跟著點點頭。
當年輕的鸮形人看向精靈女牧師的時候,對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一臉平静地回望着他,但是仔细一瞧,不难发现她的绿眼睛早已盈满了水雾。
雅丽蒂亚前往迷离,就是因为听说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黑暗和邪恶,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有可能亲眼目睹珂旭的身影。但这也意味着,珂旭看到她的可能性也会跟着大大提高,如果他刚好看到她和邪恶者做交易,看到她和她的同伴把不死生物或者其他危险物品偷运进城市,到时候她恐怕就要被他讨厌了。
雅丽蒂亚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袋子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她想,早在她想要帮助那个幽灵小男孩的时候,她可能就已经被珂旭讨厌了。
事到如今,雅丽蒂亚只能安慰自己说:“就算被他讨厌也没关系,瑞图宁喜欢我就行了。”,然后新的问题又浮现了出来:“如果瑞图宁也讨厌我呢?”
想法一旦生根就开始发芽,恐惧的枝条缠绕着雅丽蒂亚脆弱的心灵,她必须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维持着优雅的站姿。她想随便施展一个神术,确认自己目前仍然被受宠爱,但下一秒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女神赐予的力量如此珍贵,必须用在必要的地方,一点都不能浪费。
鸮形人双手抱住那个大箱子,将它整个抱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他的步伐稳健,这次的货物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
“请问我该将箱子送往哪里呢?交接的那位我该如何寻找?” 奇诺娅问。
“查卡南郊,到那里你们就知道了。” 卡格尔·拉尼乌先生回答说。
“我们需要一辆马车。”雅丽蒂亚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鸮形人的方向:“要他一整天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实在是太辛苦了。反正雇主给了我们足够的金钱,我们何不好好利用起来呢?买一辆四轮马车,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和别人一起旅行的时候也买了辆,后来提供给当地的教会使用了
“我也认为我们的确有这个需要。”奇诺娅说:“不过,如果我们想要获得一辆马车的使用权,不一定需要将它买下来,我们还能选择短期租用。”
雅丽蒂亚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箱子,如果马车是租的,就算车厢内部被货物弄脏了,事后也不需要特地浪费时间去洗刷,的确省事很多,于是便说道:“那么,我们就租一辆吧。”
奇诺娅开始移动,雅丽蒂亚未经思考就迈步跟了上去。
鸮形人举了举手里的箱子:“我,车。”
“我要租车。雅丽蒂亚把卡格尔·拉尼乌先生给的金币收了起来,再从自己的衣服内袋里拿出了惯用的钱袋,从里面摸出了几个钱币,放到了那个箱子上。
钱币落在箱子表面的瞬间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鸮形人暂时放下箱子,将钱币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才又把它抱了起来。
雅丽蒂亚回忆着鸮形人的自我介绍,却想不起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好说:“你租车。”
鸮形人一字一顿地说:“我,猪,车。”
虽然教一个才刚开始学习通用语的人根商贩讨价还价仿佛只是徒劳,但雅丽蒂亚既然能让一块满脑子严冬之父的顽石,也能领略到春主的种种美好,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难题能够难得住她了。
回城后,众人分头行动。
雅丽蒂亚、奇诺娅还有皮可西去购买路上将要用到的必需品,鸮形人懷揣着雅丽蒂亚刚教给他的那几句简单通用语走向了买卖生出的商贩。
雅丽蒂亚站在不远处观察着鸮形人的一举一动,见他顺利地和商贩展开了交流,两人你来我往地用手势比划着,在沟通上似乎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就转身离开了。
奇诺娅站在小摊前查看着什么。
皮可西也在一旁不断地飞来飞去,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又摸摸那个,雅丽蒂亚离远就能听见她欢快的笑声和说话声。
雅丽蒂亚斯斯然走了过去,在她出发前,已经有人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所需,品质肯定比这里售卖的还要好上百倍,所以她的需求着实不大,她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陪伴队友,顺便在出行前散散心。
离开了城市之后,恐怕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都没办法过得那么轻松了。
第一天
一大早,雅丽蒂亚就敲響了奇诺娅的房門,將她從夢境世界召回,再一起去叫鸮形人。
雅丽蒂亚去找奇诺娅的時候,皮可西正趴在枕頭上睡覺;雅丽蒂亚和奇诺娅去叫鸮形人的時候,皮可西还在奇诺娅的包袱裡面睡覺。
众所周知,精灵之神至今仍然眷顾着他的造物,但雅丽蒂亚觉得,妖精才是最幸运的。在别人忙碌的时候,他们可以睡觉或者玩耍,而不会遭致他人不满,精灵、半精灵和鸮形人就不行了。她闷闷不乐地驾驶着马车,开始怀念起短暂停留在菲薇艾诺的那段时光。
雅丽蒂亚居住的地方,就位在瑞图宁神殿附近,教会的人时不时就要过来邀请她为伤者治疗、给信徒传福音、给缺乏资历的牧师和武僧解答疑难,或者在其他人忙别的事时照看一下神殿,而她只想成天根幼猫·福玻斯牧师待在一起。
雅丽蒂亚在教会服侍的时候,不仅是热爱担任护卫的瓦列莉亚会跟来,甚至连意料之外的幼猫牧师也会选择与她们同行。在往返途中,他们会轮流讲述自己过去在外游历的故事。在她于神殿停留期间,他们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帮忙;在她不需要待在教会的时候,他们要不就在书房里阅读,要不就在外面随便溜达溜达,或者待在珂宁神殿享受诗人们的音乐,偶尔雅丽蒂亚也会抱着琴纵情歌唱。
在天空万里无云的夜晚,雅丽蒂亚的卧室窗户偶尔会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她只要推开窗户,就能见到穿着雪白衬衣的幼猫·福玻斯牧师,坐在树杈上,对他点头致意。她会用手势示意对方先下去,自己再翻出窗户,下到地面和他秘密相会。她之前曾经听说过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会这么做,但她和阿尔芒·巴塞隆纳法师在一起的时候,却从来没做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精灵的睡眠时间十分短暂,即使时间已经到了夜深,他们仍然有可能会遇到邻居或者亲戚。雅丽蒂亚会躲到幼猫牧师身后,等他用强壮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遮住。在不少诗歌和绘画作品里,瑞图宁和珂珂旭谈恋爱的时候,都要偷偷的来,以防刺激到兀烈卡卡——女神只有一个弟弟都要那么小心了,她还有两个兄弟,行动起来就更要加倍谨慎。
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雅丽蒂亚会挽着幼猫牧师的手臂为他歌唱。
在白天的时候,她总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审慎选择咏唱的曲目,不外乎是那些经过岁月洗礼的赞美诗,或者不会对信徒们造成误导的叙事曲。瑞图宁和珂旭的爱情故事自然是不能唱的,这令雅丽蒂亚失去了不少乐趣,她必须告诫自己,她首先是瑞图宁的牧师,是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然后才是一位吟游诗人。但在只有她和幼猫牧师两个人的情况下,她喜欢唱什么就能唱什么,完全不用担心此举会招来什么麻烦。
幼猫·福玻斯牧师和雅丽蒂亚一样,都生长在一个信仰春主的家庭当中。福玻斯这个词语,在精灵语当中,意思就是发出璀璨光芒的事物。斯卡蒂·白鼬牧师的少女姓,也是一个跟光明有关的单词,事实上,幼猫牧师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
一百年都不一定会见一次面;彼此出了什么大事,都不一定会互相慰问;仅仅只是会在家谱上看到对方名字的那种远房亲戚。
根据雅丽蒂亚的认知,福玻斯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对春主非常虔诚,她并不认为幼猫牧师的父母会乐意看到他和一个异教徒成婚,这曾经使她黯然神伤了一段时间,但她如今只希望他们能对异教徒再苛刻一点。
雅丽蒂亚叹了口气,鸮形人探出头来对她说:“我开车,你休息。”
雅丽蒂亚答应了一声,让马匹停下,和队友交换了位置。
皮可西在狭小的车厢里头乱飞,嘀嘀咕咕地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雅丽蒂亚觉得她可能正在唱歌,但又听不出那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曲。雅丽蒂亚在人类的村子和城镇短暂停留的时候,偶尔会接触到一些孩子,他们独自一个人玩耍的时候,也很喜欢发出一些怪声,仿佛这么做就能带来快乐,但雅丽蒂亚做同样的事情时,只觉得自己是个蠢材。
奇诺娅本来正看着窗外,在雅丽蒂亚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才把头转了回来。
鸮形人确保所有人都坐好了之后,就欢快地用一种雅丽蒂亚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话,扬鞭让马儿快快地跑起来。
马车往前行驶了一段时间,然后拐了个小小的弯,继续笔直前进。
雅丽蒂亚从包袱里头抽出了一本封面上印有春芽圣徽的书册,她刚把书打开,瞄了一眼就叹了口气。这并不是她本来要找的那本祈祷书,而是幼猫·福玻斯牧师在研读经典时所做的摘录和笔记,他不是雅丽蒂亚,他就算再热爱阅读,也不会一字一句地专研瑞图宁教会的典籍。雅丽蒂亚的确很喜欢珂旭,但她眼下只想拿到她的祈祷书,将晚餐前的时间都用来向女神祷告,但又怕被奇诺娅看出一丝异常。
吟游诗人是一个观察入微又好奇心旺盛的群体,当雅丽蒂亚还在思考着该如何打发奇诺娅的时候,奇诺娅就率先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女士,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雅丽蒂亚如果是个人类小姑娘,可能就要因为心虚而握不住手里的书本了。在书籍落到地面之前,奇诺娅会眼明手快地捡起它,这本书有极大可能还是摊开的,奇诺娅轻轻松松就可以看到上面的文字了。尽管吟游诗人不一定具备丰富的宗教知识,但瑞图宁不可能是“他”,也不可能是光之子,秩序之主,东风,春主,不死者之敌与天空之王,应该是每个生活在库瑞比克的人都应该具备的常识。
奇诺娅还在安静地等待着雅丽蒂亚的回应。
雅丽蒂亚把书放回包袱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说:“当然可以。”
“在我们重逢的时候,您正在演唱,我记得那首诗歌的内容是讲述您遭遇到怨恨之女那个晚上的事情。”奇诺娅问:“您可以说得再详细些吗?您和您的同伴是怎么遇到怨恨之女的信徒,并且与他同行的?”
雅丽蒂亚将十根手指交叉并拢在一起,放到膝盖上:“这个故事精彩的部分,全都被我写进诗歌里面了,剩下的那些,都只是冒险者的日常。”
“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对这一整个故事都充满了强烈的兴趣。”奇诺娅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用我的故事作为交换,虽然在您眼里可能也不过是冒险者的日常,但是前往骨龙的巢穴探险,还有在人类手中解救出雾精灵,对我来说都是值得在酒桌上和朋友吹嘘的大事。”
雅丽蒂亚在听到骨龙的时候,已经竖起了耳朵,在听说对方还拯救过自己的同胞时,好奇心已经整个被勾起来了。她将自己的左右为难表现在脸上:“这两个故事我都非常喜欢,但我的故事就只有一个,该选哪个才好呢?”
“我非常乐意和您分享这两个故事。”奇诺娅说:“我还有其他的一些经历可以作为日后聊天的谈资,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
皮可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漫无目的的飞行,安静地落在了奇诺娅的肩膀上,搓着手:“有故事听吗?”
第二天
天刚亮,雅丽蒂亚就起来了。虽然时间目前已经进入了珂旭掌管的二月,但人在清晨时分醒来时,还是会被空气中的凉意弄得瑟瑟发抖。她站起身来,走到奇诺娅身边:“日安,女士。”
“日安。”奇诺娅把枯枝丢进火炉:“时间还早,您不需要多休息一会嘛?”
雅丽蒂亚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把水囊里的清水倒进水壶,再把水壶搁在火堆上加热:“多谢关心,但我已经休息够了,倒是想吃些东西。”
鸮形人坐起身来,悄声对雅丽蒂亚和奇诺娅打了声招呼,轻手轻脚地从行囊里拿出了干粮,就着凉水开始吃了起来。前一个晚上的守夜,似乎并未为他的身体带来太大的负担,看着他精力充沛的样子,雅丽蒂亚就打从心底感到羡慕。
水烧开后,皮可西也醒了过来。她围着三位队友飞了一圈,元气满满地对他们道了声:“早安!”,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正发出“噗——噗——”响声的壶盖。
吃过早餐之后,一行四人就驾着马车,继续往红莺领与黑鸢领的交界——乌关进发。
奇诺娅和鸮形人晚上负责守夜,目前正需要把失去的休息补回来;皮可西的体型实在太过细小,就算她自己乐意,也不会有人把马车驾驶的任务拜托给她,事情很自然地——就落到了雅丽蒂亚头上。
路上没有什么值得一个精灵停下马车仔细欣赏的风景,唯一一个能提供故事的人又在休息,雅丽蒂亚能够交流的对象,就只有瑞图宁了。
“祷告不允许任何一丝心不在焉!”秩序之主牧师斯卡蒂·白鼬夫人的绿眼睛浮现在了雅丽蒂亚的脑海当中,她的眼神锐利得叫人畏惧:“就算事那些一生之中从未获得过神示的人,在祈祷的时候,也知道要屏息凝神,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和一个伟大的存在沟通。”
雅丽蒂亚眨眨眼,将回忆赶出脑海。
一个人驾车实在太过无聊,她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走神。
她还是月季·白鼬时的记忆一一被唤起。以前她还在未名处的时候,想起的总是跟阿尔芒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如今,她所能回忆起的,就只有不那么愉快的那一部分。
雅丽蒂亚马鞭一扬,催促马儿再跑快一些。她打算放弃今天的午餐和下午茶,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赶路——她必须在失去理智之前,找到一个可以交谈的人,哪怕他们只是能够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她也心满意足了。
从港口城市出发去乌关需要半个月,从乌关去查卡又要半个月,接下来还得原路折返——雅丽蒂亚叹了口气,冒险者的生活根本一点都不有趣。
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鸮形人醒了过来。他拍了拍雅丽蒂亚的肩膀:“我开车,你休息。”
雅丽蒂亚摇摇头;“我想开车。”
“好。”鸮形人把脑袋缩了回去,开始啃起了黑面包。
雅丽蒂亚对这些硬邦邦又没什么滋味的面包并无太大兴趣,但在听见他人把食物一点一点嚼碎的声音时,肚子还是“咕噜——咕噜——”地叫唤了起来。
雅丽蒂亚再次扬鞭,马儿又跑快了些:“今晚我会让你好好吃一顿的。”
他们在入黑之前,终于到达了一个小村落。这里的房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刮风时会漏风,下雨时会滴水,在阳光太过猛烈的时候倒是可以进去躲一躲,但对只打算在这里留到明早的雅丽蒂亚一行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这个村落的的规模不大,就只有可怜的十户人家,甚至比雅丽蒂亚师傅那个村子还要小一些。
鸮形人在附近飞了一圈,落到了雅丽蒂亚身旁。
雅丽蒂亚此时正站在鸡舍外头往里看,里面的鸡全都瘦瘦小小的,一看就知道没有多少肉,雅丽蒂亚一个人吃都嫌不够,何况她还要考虑瑞图宁的想法——女神一定不希望她的牧师是个不懂得与他人分享的自私鬼。
雅丽蒂亚看了看鸮形人,他看起来似乎还在长身体的样子。如果瑞图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建议她多多为他人考虑。
雅丽蒂亚指着鸡舍当中个头最大的一只鸡向一旁的妇人问价,如果价钱合适的话,她倒是可以买下来。
妇人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了一个天价,这这个价钱他们都能在伏勒买到一头小猪了。
雅丽蒂亚又问了问问借宿在她家的费用,再次被高昂的价钱吓得脸色发青。
奇诺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突然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主动接过话头:“如果我们只想租用您们的仓库呢?我们有马匹,也有货物,放在外头的话,总是令人不太放心。”
“你们可以住在我们家,再把东西放在仓库呀!”妇人搓搓手。
“谢谢您的好意。”奇诺娅说:“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冒险者,能有个暂时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很满足了。”
“那好吧。”妇人搓搓手:“三个铜币。”
奇诺娅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铜币,交给了妇人,过程中一直没有放开雅丽蒂亚。
妇人把仓库的钥匙交给了奇诺娅,奇诺娅接过钥匙的时候,同时也放开了雅丽蒂亚。
众人来到仓库前面,鸮形人自动自觉地把那个脏兮兮的箱子搬了下来,奇诺娅用钥匙开了锁,扶着门,用手势示意他进入。
仓库内的霉味,令雅丽蒂亚皱起了眉,她慢悠悠地回到车上,拿了些路上收集的野菜,一颗一颗递到马儿嘴边让它吃。这匹马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雅丽蒂亚把最后一颗野菜为给它之后,就离开了。
第三天
“这里好多好吃的东西,但我在和你说话,所以我没有吃它们。”斯卡蒂补充道:“这里有好多玩具,但我在和你说话,我不会玩它们。”
“斯卡蒂在这里,我看到斯卡蒂,斯卡蒂也看到我。”雅丽蒂亚歪着头:“珂旭不在这里,我看不到珂旭,珂旭也看不到我。”
“你叫我什么?我的孩子。”斯卡蒂的指甲陷入了雅丽蒂亚的肉里。
雅丽蒂亚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白鼬夫人。”
斯卡蒂缓慢地说:“我是你的母亲。”
雅丽蒂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所以就把内心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发现你总是在问奇怪的问题。”斯卡蒂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斯卡蒂或者白又夫人,不应该是你对我的称呼。你可以叫我母亲或者妈妈。”
“哦。”雅丽蒂亚抬头望着斯卡蒂,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多了妈妈这个名字。
“你还是个幼儿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呼唤吾主珂旭的尊名。”斯卡蒂说:“你在祷告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感应到他的临在。”
雅丽蒂亚完全不知道斯卡蒂在说什么。
珂旭的尊名是什么?
尊名是名字吗?
感应是什么意思?
临在是什么?
雅丽蒂亚认为她应该知道,但她就是不知道,脑袋迷迷糊糊的,就像生了锈一样,都不好用了。
“我对孩子发什么脾气?”斯卡蒂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起居室里头不停踱步:“我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和她说。”
斯卡蒂的声音越发飘远,起居室内就只剩下雅丽蒂亚一个人。
明明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但雅丽蒂亚就是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不要一个人被丢在这里!
但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可以出去的们。
她觉得她可能是翻窗进来的,但本来是窗户的地方,变成了一幅画。
“斯卡蒂女士!”
“斯卡蒂牧师!”
“白鼬夫人!”
雅丽蒂亚呼唤着记忆中的那个人,她记得对方说过,不喜欢这些称呼,也许是称呼错了,所以她才不肯回应吧?
那么,应该叫那个人什么呢?
雅丽蒂亚开始搜肠刮肚:“我记得的!刚才好像有想起来过,可是……”
雅丽蒂亚无助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卷缩起来,靠在高脚椅旁边。她想起了瑞图宁,想起了献给她的赞美诗,就开始吟咏。
梦境开始变得模糊,奇诺娅和皮可西的说话声开始传入耳中。
阳光照在她的眼睑上,她张开眼睛,就见到一个上面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
奇诺娅把手里的热茶递给雅丽蒂亚,稀薄的热气蔓延开来,让空气中充满了玫瑰的香气。
雅丽蒂亚道谢过后,就把茶杯接了过来。
有了对比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变得如此冰冷。
雅丽蒂亚慢条斯理地嚼面包的时候,奇诺娅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装满面包和熏肉的篮子,以及好几个装满了的水囊。
奇诺娅重新坐下来的时候,鸮形人忽然开了口:“奇怪的声音。”,说着还用手指敲了敲仓库的墙壁。
“是村民在恶作剧吗?”奇诺娅问。
“不。”鸮形人思考了一会,把两个手掌拼拢在一起::“你们,看,墙壁。”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拥有双翼的黑影,影子拍动翅膀往上飞,偶尔往左偏移一些,偶尔往右偏移一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奇怪。”鸮形人说。
“很奇怪。”雅丽蒂亚说。
鸮形人点点头。
众人收拾好行李之后,就乘着马车离开了村子。
马车往前行驶了没多久,诺基亚又睡熟了,雅丽蒂亚需要在赐面对孤独。
皮可西从马车里飞了出来,落到了雅丽蒂亚的手臂上,雅丽蒂亚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百无聊赖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雅丽蒂亚眨眨眼,再眨眨眼,重复单调的劳作使她昏昏欲睡,但她担任的角色正好又是最需要保持清醒的……
雅丽蒂亚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不经不觉,太阳又要下山了。
雅丽蒂亚叫醒了还在睡懒觉的同伴:“我们在这里扎营可以吗?”
奇诺娅和洛尔伽把帐篷和各种物资搬下车,当他们在选好的地方扎营的时候,雅丽蒂亚则独自一个人在附近捡拾干醋的树枝。
她想起了幼猫·福玻斯牧师,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的河畔漫步。
当时,她正在写一首诗,一首不适合在众人面前演唱的诗。
一头雄狮站在山崖旁,眺望着山下风光。它的毛发就像真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一双小巧玲珑的手,抚摸着它的下巴,它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放松地趴了下来。
一个水妖精跳下了大石,她最平凡的一个动作,看起来都优美得像是在跳舞。,她轻柔地摸摸雄狮的下巴,又摸摸它长而浓密的鬃毛,再揉揉它的爪子和肉垫……
幼猫牧师的笑容一闪即逝:“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这个旋律了。”
“唱给我听。”雅丽蒂亚也笑了起来。
幼猫牧师摇摇头:“请您宽恕,我必须拒绝您的这个请求,雅丽蒂亚小姐。”
“您必须给我一个具说服力的理由,幼猫先生。”雅丽蒂亚故意板起脸,假装生气:“否则。我以后都不要唱歌给您听了。”
幼猫牧师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再您的这首诗歌里,春之女神抚摸的是变成雄狮的春主,但我在想象的时候……”
狮子其实就是大一点的猫,它们一样都会喵喵叫,难道幼猫牧师把珂旭想象成小猫咪了吗?
雅丽蒂亚歪着头,绿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幼猫牧师。
幼猫牧师短暂地移开了视线:“有些话不宜明说,否则就是对您最大的不敬。”
雅丽蒂亚别过脸去,自顾自地往前走。
幼猫牧师急忙追了上来:“您难道希望我在祷告的时候,脑子里还充斥着这首诗歌吗?这个旋律,这段唱词,都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雅丽蒂亚不明白为什么这会是个问题,她在创作之前,也会向女神祈求指引,而她的行为从未令女神对她的恩宠减少半分。
幼猫牧师拉住了雅丽蒂亚的衣袖,又马上缩回了手。
雅丽蒂亚把双手藏在了袖子里头:“我了解了。”
幼猫牧师是秩序之主的信徒,在他的信仰生活当中,肯定存在着更多的规范,自然没办法和雅丽蒂亚相比。更何况,饶是雅丽蒂亚本人,也因为怕会被珂旭讨厌而不敢向他祷告,她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幼猫牧师了。
雅丽蒂亚唱着那个时候写的歌,情难自禁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始跳起舞来。在她的快乐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候,她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半精灵吟游诗人奇诺娅,对雅丽蒂亚微一欠身:“我们已经把帐篷和炊具都准备好了,。”
雅丽蒂亚将刚才收集回来的树枝用绳索绑成一捆,拎起来,就快步往来时的地方赶。
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那首曲子的旋律再次浮现在雅丽蒂亚的脑海当中,她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才不至于失礼于人前。
她们在天黑之前生起了火,在星月取代太阳,照耀着人间之前,吃上了热腾腾的晚餐。
雅丽蒂亚看着吃饱喝足,正在到处乱飞的皮可西,开始发起了呆。这次,她什么都没想,就只是放空了脑袋,盯着同伴的每一次行动,这使她的心境彻底平静了下来,心智逐渐被困倦所淹没。
雅丽蒂亚回到了帐篷当中,把挂在腰间的短剑、弓箭与七弦琴解下,放到了身旁,闭上眼睛就开始休息。早一点睡,可以早一点起来,那他们就能早一点出发,这么一来,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说不定还能提前个一两天。
雅丽蒂亚美滋滋地想着,没多久之后,就完全地进入了梦乡。
这天,雅丽蒂亚并没有做梦,但也未能一觉睡到天明。
“女士——女士,请宽恕我的冒犯,但我必须暂时打段您的休息。”奇诺娅轻轻摇晃着雅丽蒂亚,有一瞬间,她以为这只是个梦,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不是。
刀剑双击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雅丽蒂亚将弓箭和短剑都带上,就跟着奇诺娅出了帐篷。
鸮形人正站在马车前,神情紧张地和一大群衣着破烂的人对峙着。
他们站在稀薄的雾中,手握破旧的斧头和刀剑,稀稀拉拉地站在一起,表情呆板得不似真人。雅丽蒂亚透过星月和火把的光芒,仔细观察他们手中的武器,品质固然比不上他们三人正在使用的那些,但拿去城镇当中当成破铜烂铁卖给铁匠铺也是一笔收入,何况当中有好几把刀保养得不算太糟,卖给那些普通人也都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了。
当雅丽蒂亚正在畅想未来的时候,鸮形人和强盗们的战斗,已经无声无色地开始了。
鸮形人才碰到他的对手,它的对手突然之间就消失无踪。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并不是凭着无人能及的速度利落地避开了鸮形人的攻击,而是像被驱散神术击中的不死生物一样,构成肉体的内在之力消失,整个人变成了空气。
奇诺娅拿起火把攻向强盗,吟游诗人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强盗手里的武器被她轻轻松松就拨到一旁,正当她要用火焰另强盗的脸变得比以前更加狰狞的时候,强盗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雅丽蒂亚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她抽出短剑,想要打掉强盗手中的武器,送他去魂守的“迷宫”忏悔,但在双方的武器碰在一起的萨那之间,强盗和他的武器就一起消失于无形。
不远处,也有一些强盗,再无声无色之间,忽然切底消失。这应该归功于团队当中身型最为细小的那位成员。雅丽蒂亚曾经对她的战斗耨能力不抱任何希望,但这些只要被碰到,就会马上消失的敌人,给了她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雅丽蒂亚认为,这可能是好事一桩。
如果附近那层稀薄的迷雾,不要一直制造出新的强盗来就好了。
虽然这些强盗弱小到连皮可西都能轻松解决,但他们一直源源不绝地冒出来,也不是办法。
如果这些强盗只是单纯的幻觉,那他们完全可以无视掉他们的存在,想睡觉就睡觉,想拿他们打发一下无聊就拿他们打发一下无聊,但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雅丽蒂亚完全能够想象,如果任由他们的武器砍再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会受伤流血甚至少掉一条胳膊,而这都是她不希望发生的。
奇诺娅用火把为自己清空了身旁的所有强盗,并且趁着敌人未来得及再次包围她之前跑近马车。她把手里的火把插在马车旁的地面上,再跳上车,扔下来了一大堆火把。
雅丽蒂亚马上明白了同伴的意图,她逐渐缩短自己与奇诺娅的距离,等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实践自己的计划。
奇诺娅将随意丢在地上火把捡了起来,扯掉绑在火把上的绳子,再塞到雅丽蒂亚怀里,自己再抽出一根,用插在地面上的那根点亮了它,最后把它用力插进土里。
鸮形人和皮可西也靠近过来,优先清理掉距离她们两人最近的强盗,等她们可以空出手来。
两个拥有翅膀的队员,消灭起强盗来,效率特别的高。
雅丽蒂亚甚至觉得,假设她和奇诺娅只是两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普通女人,再强烈的恐惧下变得笨手笨脚,在插火把的时候老是弄掉旁边已经插好了的那些,一直在给团队拖后腿,都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按照他们两人清扫强盗的速度,搞不好还没有等到天亮,雾气当中的强盗就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都是有经验的冒险者,她们很快就用火把在马车旁边维了一圈篱笆,将绝大部分的强盗都隔绝在外。少数的漏网之鱼,也在四人的齐心合力下,全部消失无踪。
雅丽蒂亚松了口气,用尽了力气才忍住了打呵欠的冲动。
奇诺娅就像能够读懂雅丽蒂亚的心:“女士,您可以继续休息了。”
雅丽蒂亚对众人说了声::“辛苦你们了。”,就回到马车上,再次进入了睡眠。
第四天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
雅丽蒂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就见月亮和星星已经隐没在了太阳的光芒之中,几乎看不见了。
那些面无表情的强盗,那些似有若无的雾气,全都消失一空,篱笆外面的世界,令人不禁怀疑,也许昨天的事情只是疲倦下的胡思乱想。
但雅丽蒂亚知道,并不是这样。
奇诺娅和鸮形人显然一夜没睡,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疲态,见到雅丽蒂亚下到地面的时候,都懒洋洋地和她说了早安。
雅丽蒂亚和同伴们打过招呼之后,就移开了快要熄灭的火把走了出去,他们的帐篷和炊具都还在,没有被偷,也没有遭到任何损毁。她再次生起了火,把装得满满的水壶架在火上加热,准备着今日的早餐。
鸮形人在雅丽蒂亚身边坐了下来,将箱子放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侧,皮可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脑袋上,而奇诺娅则坐到到了三人的对面。
一开始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直至雅丽蒂亚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同样也困扰着鸮形人,他的神情当中不乏担忧:“白天赶路,晚上御敌,会垮掉。”
“也许换个思路,晚上赶路,白天休息?” 奇诺娅用树枝摆弄着柴薪。
雅丽蒂亚咬了一口熏肉,她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她的声音懒洋洋的:“不知道雾会不会跟着我们跑呢?”
昨晚的遭遇,令雅丽蒂亚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我只是担心,如果我们借宿在别人家里的时候,那些强盗的幻影再次出现,会吓到那些善良的人。”
奇诺娅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相当镇定::“我想不会,洛尔伽说,敲击声出现在了第一个村落里,但那些强盗却没出现,也许这和我们停留的地点有关”
“您确定吗?”雅丽蒂亚悄声说:“我并不是要质疑您的判断,我只是想更加了解您的看法。”
奇诺娅不不急不缓地说:“村落人多,这兴许有影响”
鸮形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雅丽蒂亚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那么我们就走快一些吧。”
“雾就看上我们了吗?” 皮可西问。
鸮形人敲敲箱子,作为回应。
皮可西望着那个大箱子:"还是说因为货物?货物和强盗"
奇诺娅说:“我想你讲的有一定道理”
洛尔伽突然开始东张西望,当众人疑惑的视线纷纷落到他头上的时候,它忽然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钱难挣,难吃。”
雅丽蒂亚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提议:“我们在搞清楚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最好不要再露宿野外。我的这个想法也许有点疯狂,也许我们的马匹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会累死,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鸮形人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轮流补觉。”
“是的,如果不把皮可西计算在内,马车总共可以供一个人休息。”雅丽蒂亚稍作停顿,然后继续道:“至于剩下的人,可以轮流驾驶马车,这是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获得充足的睡眠。”
所有人都对雅丽蒂亚的提议投了赞成票
众人收拾好了他们带来的东西之后,就一起回到马车上,继续往南方进发。雅丽蒂亚是除了皮可西之外,唯一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她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就像多日来所做的一样,用马鞭驱策马儿往前迈步。
马车不快不慢地前进了数英里之后,才开始加速,由车轮压出来的道路并不平整,整辆马车不断颠簸着,弄得上面的乘客全都摇摇晃晃的,雅丽蒂亚差一点就要把刚才的早餐吐出来了。
得到教训之后,雅丽蒂亚驾起车来,也不敢那么狂放了——她拉了拉马缰,示意马儿把速度降下来,从全速奔跑变成慢跑,这才勉强感觉舒服了些。她微侧着脑袋,看向坐在身旁的鸮形人,这个年轻人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仿佛哪儿哪儿都是神祇为他准备的惊喜。
雅丽蒂亚羡慕这种心境,但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拥有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雅丽蒂亚的精神开始因为疲劳而涣散,鸮形人主动和她交换了位置。后来,奇诺娅从车厢内爬了出来,说这个时候应该轮到雅丽蒂亚休息了。
”敲击,声音。“鸮形人转过头来,用手示意了一下那个内容物未知的箱子。
雅丽蒂亚和奇诺娅面面相觑了起来,显然,她们都没有听见。
“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都直接冲过去,不要停下。”奇诺娅说着,拿出了一块布,遮挡住了马儿的眼睛。
雅丽蒂亚半躺在狭窄的车厢内,闭上了眼睛,她可以清楚地闻到箱子散发出来的霉味,她这才发现,她和那个箱子竟然距离得那么近。雅丽蒂亚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车子颠簸得有点厉害,外面还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吵得她几乎无法入眠。
——只是几乎。
毫不停歇的奔波,大量地消耗了雅丽蒂亚的体力,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探出脑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她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想要满足好奇心也只能靠奇诺娅他们了。
第五天
雅丽蒂亚醒来的时候,就着凉水吃光了一整个面包,又吃了点熏肉,然后才和奇诺娅交换了位置。
半精灵吟游诗人看起来并没有睡意,雅丽蒂亚就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她们虽然曾经在暗月城有过合作,也在别处听说过彼此的故事,但她们的关系就只比陌生人要来得亲切一些,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这样的两位女性想要聊天的话,不想谈论天气或者彼此的衣着,就只能谈谈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了。
根据奇诺娅的叙述,子夜时分,鸮形人又再次听到了箱子内传来了敲击声。
周围忽然就起了一层雾。这层雾非常的稀薄,就算事看到雾就要神经紧张的迷离人,看见这样的雾气恐怕都不会多加理会。奇诺娅决定遵照原定计划,无论发生什么,都控制着马匹继续往前跑。他们似乎又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声,还有种马车正在撞碎什么东西的感觉。
情况一直持续到太阳升起,雾气消散,才重新归于平静。
雅丽蒂亚低声说了几句话,鸮形人和皮可西也许不能听清,但奇诺娅可以,她听见雅丽蒂亚在赞美太阳、赞美珂旭。
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既没有遇到不死生物,又没有遇到拦路抢劫的土匪,顺利到达了下一个村子。
奇诺娅主动担起了跟村民交涉的任务,用几个铜板就换来了仓库的暂时使用权,好心的村民还给马儿送来了些干草。
雅丽蒂亚喂饱了一直辛劳工作的马匹之后,就躺在稻草堆上发呆。她在半梦半醒之际,仿佛听到了鸮形人的声音,他说听到了箱子内有人在吃东西。
引用:
《约翰福音》第三章作恶的人恨光,不肯接近光,恐怕他们的罪行暴露出来。
黎塞留枢机:制定一项法规而不执行,等同于默许你希望制止的事情。
*3069
*并没有什么刀子请放心观看
*不保证没有坑
*然而坑没人看出来那就不叫坑
*当然强迫症肯定会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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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留给伊格迷茫现状的时间并不多,哪怕她彻头彻尾都不清楚到底在莉芙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连询问状况在此时也成为了一种奢侈品,因为事态的走向在无法预测之余也不给她留下半点空隙。
她的记忆时点仍停留在那个下午,那个被莉芙剖开肺肋用手握住心脏的下午。
之后即为一片黑暗,以及随之而来的无尽坠落感。
深渊的底部为双一闪而逝的异色双眸。
复苏的媒介同为浓厚的血腥气,只不过是来源于他人。
盲者从自己无法察觉的浑浑噩噩中清醒,足下遍布断肢残骨。
伊格想发问想说话,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发现自己的口咽僵硬似乎已暂时性忘掉语言技巧,这种情况她只在那些昏睡多年后清醒的病患身上见过。
衣服的触感和原本的皮甲不同,大约是接近于宽大布袍,扎起的头发也被放下,长度早已超过自己修剪后的适中范围。
似乎亦有织物遮盖住双眼,这点倒是和其他盲人相同。
茶砖在远处狂吠示警,而伊格也本能的想离开这处透着古怪不详气息的地方。
前提是找到莉芙。
死亡伴生于身侧,沉默的杀戮仍在继续。
小小的林中回荡着的仅有不时的惨叫,衬着肢体撕裂的闷响。
经由神术辅助后的嗅觉异常灵敏,伊格所寻找者的位置赫然存在于战场中央。
——浑身溅满他人鲜血。
胸前早已愈合并烙下疤痕的伤口一阵灼痛。
她不愿细想莉芙现在扮演的是何种角色,但直觉却隐隐约约的告诉她,眼前的这一切全是由莉芙造成,而导致莉芙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正是自己的轻率举动。
残破的脉络需要时间理清,但不是现在。
渴血的荆棘从地面钻出,深深扎入意图劫持人质者的血肉。
“人偶,人偶动了!”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刺得她耳膜生痛。
最终,莉芙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即便有满肚子的疑问,伊格还是一股脑将其全部塞回肚里,同时选择以尽量正常的态度对待所有的异常。
比如为什么会被追赶,为什么面对这些无意取二人性命的追兵莉芙会痛下杀手。
如是等等。
伊格迫切的需要某件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她怕她哪天忍不住出言询问事情原委以至于刺伤对方,哪怕导致此种后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不想错上加错。
原因或许不止这些,伊格自己完全没察觉到,她所逃避的不但是莉芙的改变,还有对方在被盘问后可能会漠然的叙出“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
而伊格也的确找到了件迫在眉睫的事。
茶砖老了。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
诱因或许是和那些莫名其妙追兵的战斗,也或许是多日昼夜颠倒不眠不休的赶路。
就这样忽然在某个清晨,伊格没有被小狗湿漉漉的舌头舔醒。
她摸索着抱住毛绒绒的小动物揉弄双耳,若是往常肯定会有示意不许停手的吠叫回应,而不是现在这样仅是有气无力的哼哼几声作罢。
试探性的伸手到小狗嘴中,牙齿也不出意外的出现松动。
抱养茶砖大约是七八年前的事,具体日期不详。
伊格只记得那是个下雨天,她正和往常一样对着天花板发呆——森都的雨季带来的不仅是过量的雨水,还有能让人脚面都陷入其中顺带粘走拖鞋的大片泥泞,她毫无加入门外摔泥巴炮孩子大军的想法,因为她可没有尽职尽责的家长来清洗弄脏的衣物。
走街串巷的小贩倒是很乐意碰见这种天气,某些爱干净的精灵们也不愿意冒着大雨出门弄脏他们的鞋子,头戴斗笠身披雨衣的商贩们会热心提供上门叫卖服务,顾名思义,就是用小车推着堆用桐油布盖住的生活必需品从市集赶回村落,一路上叫卖吆喝吸引顾客。
当然价格肯定也是高了点,不过不想当字面意思上的泥腿子也只能捏着鼻子乖乖掏钱。
“茶砖”就在这时被当做购买茶砖的赠品送到家中。
那时的它似乎就已经不小了。
——大约……比现在小上那么一点?
凭借触觉丈量大小的手在茶砖身上胡乱游移,后者抬了抬眼皮又沉沉睡去。
她还记得二人结为伙伴后,已不再年轻的小狗经常挂在嘴边的愿望——想回家。
茶砖无法表述清楚自己从何而来,它只知道自己出生在附近有片又咸又苦水域的地方,人类都管那摊巨大的水塘叫“海”,刚睁眼没多久的它即被买主抱上旅行马车随着商队四处迁徙,直至遇上下一个买主伊格。
原本在时光冲刷下被逐渐淡忘的闲谈蓦然浮出脑海,连带着还有提到故乡时茶砖兴奋到叫个不停的模样,老态顿显的小狗已无足够的精力继续长途行走,就连白昼时也基本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终日懒洋洋的缩在伊格怀里一动不动,若不是还能触到腹部的起伏,伊格定会误认为它已离世。
像和所有老去的生物相同,每每交谈时它提起往事的时段越来越长,絮絮叨叨阵后没了力气复又打着哈欠沉沉睡去。
奥连的多封来信被莉芙一一收好,但对方似乎不甚情愿念给她听。
“……被骂了吗?”
莉芙低低的“嗯”了声。
“信中还说,回菲薇艾诺会有危险,伊格家周围经常出现被不明身份鬼鬼祟祟的人,奥连先生没法把他们全部赶走。”
顺带有意无意隐瞒掉奥连受伤的事情。
耷拉着耳朵假寐的茶砖突然抬头咬住伊格袖脚,口中呜呜作响。
它想家了。
不是仅存于记忆中支离破碎的出生地,而是它渡过大半生命时光的菲薇艾诺。
故乡太过不可企及,它只是希望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安度晚年。
只要茶砖还是伊格的动物伙伴一刻,它即无法享受到应有的安宁。
伊格没有多说什么。
将由莉芙代笔的信件托付给路过鹰隼,她抱起垂垂老矣的茶砖开始为它最后一次梳理皮毛,附加了神术的信应该会送达养父那里,这应该是唯一一个能满足茶砖愿望的办法。
它太老了,老到连是否能独立回家都无法保证。
“我们去德莫拉吧,那里应该有海。”
——至少啊,我想在你死前,去见识下你口中念念不忘的景色。
盲人轻轻开口。
茶砖没有半点反应,解除友人关系的二者,已不能像平日那样不借助神术自由沟通。
莉芙无条件赞同。
“能在这里多停留一天吗?我有点事情要做。”
莉芙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林中微风拂面树叶沙拉作响,就像和茶砖初次交谈的那天一样。
——喂喂喂,咱可是出生在海边的狗啊,海边啊海边,你个小毛孩肯定没去过的。
活泼的小狗尾巴一甩一甩,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
而当时的伊格只顾着疑惑,为何被感召而来的是自家饲养多年的小胖狗。
即便双目不能视物,在祈祷时她还是习惯性的闭上双眼。
恍惚间浮现于目前的却是从未目睹过的景色。
伊格“看”见条鲜血与白骨所织成的道路。
宛如红毯。
新伙伴是只棕红色的狼,虽然是看起来很像狗的那种。
“它叫培根,父亲是狗母亲是狼。”
伊格走出树林的时刻比原定时间晚了些,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祈祷后神色间难掩倦意。
不过唯一的在场者不会质疑她的起名品味。
被口述景色的旅程正式开始。
Part2
腐朽的死亡气味异常浓重,这是二人路过的第一个村庄。
莉芙掉头就走。
伊格愣了下紧随其后。
她不是没有感到过困惑,她只是努力的对所有异常试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或许真的就能什么都不知道。
自我欺瞒不知还会持续多久,随着时光缓慢推移伊格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在需要交涉时出面交谈,其余时间默默听着莉芙讲述周围见闻。
至于大开杀戒什么的,管他呢,莉芙开心就好。
反正目前为止撞上来的都是些找死的家伙,既然莉芙想解决掉那怎样都无所谓,要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得了。
伊格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变化是好是坏,但她现在看着横尸遍地的场景已毫无罪恶感。
她只关心莉芙有没有受伤。
从不忍斥责变为不愿斥责,最终归为熟视无睹,不得不感叹惯性的力量太过强大。
偶尔也会诧异于为何自己转变的如此之快,但好像除了“莉芙会变成这样这都是你的错”之外得不出任何有用结论。
伊格目前没有挽救错误的方法,她曾试过道歉但却莫名惹哭了莉芙,这让她“不在谁对谁错上提出任何意见不说多余话”的方针更加坚定。
时间或许能抚平一切吧。
盲人神色恍惚。
第二个村庄,碰到了个长吁短叹的老板。
伊格不清楚到底该不该管这桩闲事,但她又摸不准莉芙此刻到底心态如何。
“……请问,有什么事吗?”
口中话语先于思考结果而出。
——又说多余话惹上多余事了,莉芙肯定会不开心的吧。
不过结果并没有想的那么糟。
大概。
按道理说,领地与领地间接壤的边关小镇,总归比路途上经过的三两乡村热闹:人多,生意多,气氛也更活泛。
乌关是个例外。
终年笼罩迷离的雾气就像缠在居民脸上一样,每个人都阴沉沉的,眉毛耷着,嘴角下拉。这里人是不少,可压在肩上的沉默如此有重量,倒让一个边关小镇还不如一个充满活力的村庄明快。但乌关到底是一个边关小镇,四处闯荡的货郎沿街串巷兜售其他领的新鲜玩意,有些规模的商队确认清单准备过关,还有和诗人之前一般的独个儿旅人……打听起消息来是再方便不过了。
从完成任务的方向上思考,此时这支冒险小队该做的就是抓住机会及时休整,至少让队伍中瑞图宁牧师的神术回复到位,让一路至此的紧张情绪得到缓解,接着不去理会这镇子上的事,尽快将不知装进什么生物的箱子送到目的地——从这一路上的表现来看,时间拖得越久,对冒险者们自身就越不利。话是这样讲,让一位看起来富有责任感与使命感的善良牧师忽视乌关居民的愁苦显然不大可能,就在他们去往旅店的路途中,雅丽蒂亚就时不时转头观察周边的镇民,试图从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中抓取字句背后的含义。
很快,冒险者们到达旅馆,他们一路上甚至不必向居民问路,只跟着商队就可找到较为舒适的休憩所,入住手续的办理也很迅速,在将行李安置稳妥后,奇诺娅就离开队伍,独自走向大厅。对于在行事上颇有些特立独行的诗人来说,这举动实在不算什么,甚至说,在离开队友后,她反而拥有更多的方法去完成目标,例如,当面对十分顽固的交流对象时,诗人会尝试着配合其他方式,就像她在遗都时使用暴力,或是像在伏勒赌场里那样用些亮闪闪的钱币……无论哪种方法,都不适合当着一位瑞图宁牧师使用,类似的道理在她同鸟羽的队员们一起冒险时就已体现。
半精灵只简单打了个招呼,她的态度如此平常,以致队友们回过神来时,只看见大厅某个酒桌边一个长着银发的脑袋。
鸮型人洛尔伽眨眨眼,他用手势和简单的语言说明自己的打算:
“需要食物,问消息,发生的事情?”
洛尔伽将想法里的要点罗列出来,它们足够简单,也足够清晰明了到让队伍中的其他人理解。于是,他们就离开旅馆,向卖食物的商贩走去。
由于是边关小镇,往来的商人及旅客较多,乌关这边出售的食物也是些便于携带的黑面包及肉干,以及冒险者和佣兵们较为喜爱的麦酒。
非常明显的,小贩的精神也不是特别好,他瞧起来精神萎靡,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下的乌青也很严重,像是许多天没睡好的样子。
见到这样情况,雅丽蒂亚问道:“你最近睡得不太好吗?“
小贩抬头看了牧师一眼,苦笑一下:“嗨,别提了,最近晚上啊……“
他停顿片刻,才接着说:“最近晚上啊,这一带都能听见一个男孩的哭声,一开始只是一两个人,现在整个镇子,半夜都能听见他哭。“
说完,他又恢复那种没精打采的样子,虚着眼睛望着街上的行人发呆。
洛尔伽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黄昏,天空渐渐变暗,于是他建议:“那我们早睡。“
这提议很恰当,先前赶路时的一连串袭击和雾气让人疲惫,连续的野宿实在比不上旅馆的床铺和被褥,尽管它们并不十分柔软,比不上家中内里填满羽毛、外部包裹织品的高级货,但对冒险者们而言,旅馆的床铺无疑具有相当的吸引力。更何况,既然已经知晓夜晚必定搅人睡眠,将人从梦中揪起的哭声,早睡实在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这时,旁边的雅丽蒂亚说话了:“女神赐给了我力量,我认为我们应该试着去解决这件事。“
“早睡,晚上解决。“
等到他们回到在旅馆订下的房间,奇诺娅已经坐在桌边等待,她看到队友手中的肉干和黑面包,露出笑容。
“我们先交换一下信息吧,“她说,”镇子上的人每晚都会听到不死生物的哭声,关卡因为这个检查得很严,每个箱子都会翻开看,不过给些钱就可以混过去。“
对方给出的信息也差不多,不过比起向商人打探的要更详细些,清楚说明了是个男孩的哭声。
“男孩,想找到。“洛尔伽说。
“哦,那你可以去边关看看,好像最开始就是在那里听到的哭声。“奇诺娅很快给出回应。
“一个人晚上在迷离游荡不是一个好主意,引人怀疑之余,自己也不安全。“雅丽蒂亚劝阻。
鸮型人笑了笑。
傍晚很快过去,夜晚到来,厚实的黑色幕布笼住整个边关小镇,风也吹不动夜晚的幕帘。照样是洛尔伽负责上半夜的警戒,他垂着腿坐在木箱旁边,看向窗外。
一阵哭声传来。
那是个小男孩的声音,还没到变声期,细细的、有些尖利,他哭起来有种指甲刮擦在玻璃板上的感觉,音调又比悲凉的悲剧诗更牵动人心,在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这凄凉的哭声似乎在整个镇子上回响。
鸮型人反应很快,他叫醒躺在床上的半精灵和皮克西,又用手势解释片刻,接着飞出窗外。高等精灵仍在安睡,为了保证神术的恢复,队伍中的其余几人一致决定不去叫醒她,等事态紧急再说。
在洛尔伽离开的一小段时间以内,房间中还十分平静,布鲁落在窗台上,试图透过云层去看天空中的星星,她伸出手一下一下点着。奇诺娅则倚着桌子看向木箱,让思绪在过去所获得的诗歌和流言传说中漫游。
“吱呀——“
这微弱的声音将诗人从沉思中惊醒,她伸手摁住抬起些许的箱盖,又用剩下的那只手提起些重物压在木箱上。箱子被阖上,里面关着的不知名生物仍在挣扎,奇诺娅可以清晰地听到它碰撞到箱壁发出的响声,被堆着重物的木箱也因为它的挣动轻微位移。
皮克西也跟着趴在堆叠着行李的木箱上,等二人回过神来,窗外的哭声已经渐渐弱下去。还来不及考虑这变化所代表的含义,诗人就在回头的不经意一瞥中发现皱着眉头的瑞图宁牧师,她脸色苍白,像是看见了什么令她厌恶或害怕的事物在眼前乱窜,在乌关泛着冷意的夜晚,高等精灵的额头甚至有汗珠出现。奇诺娅将雅丽蒂亚摇醒。
“看窗外!“布鲁喊道。
鸮型人拍着翅膀停留在窗外,敲击窗户发出的清脆声响和皮克西的叫声几乎是同一时间传来。
等洛尔伽通过窗户进房,队友们才看清他怀中的那包东西。
“我捡到了,呃……“
洛尔伽拍拍怀里的物品,它们被鸮型人披在肩上的斗篷包裹,从枝楞出来的部分可以看出,这些大概是一具骸骨。诗人将视线移到鸮型人脸上,发现他眼眶有些红,正低着头思考些什么。
“呀!这是什么?“布鲁问。
“别怕,“他轻轻说,”哭泣男孩的,骨头。“
“看来我们得带着他离开了。“奇诺娅回应。
若是在平时,诗人会对这没有姓名的骸骨产生极大的兴趣,她会朝洛尔伽问上许多问题,在将对方知道的信息全部掌握后,再掺进自己的想象作出诗歌。但现在,出于疲惫及不知名因素的影响,她实在懒得去开口,询问队友他与“哭泣男孩“相遇的情景——没那个心情。
“遇见……答应送回家,指引我找到。“
诗人点点头,又说:“让这孩子离箱子远些吧,免得那东西饿了。“
就在奇诺娅这么说着的时候,箱子忽然猛地震动一下,从里面传出一声咆哮。
“怎么,真饿啦?“她关心道,”男孩不能吃哦,其他你随便吧!“
“活人也不!“洛尔伽哭笑不得的补充,他抬手将床边搁着的木制案几也压上箱子。
雅丽蒂亚坐在床边看着他们,说:“我们多租一个房间,让男孩远离箱子。“
“明天,我会想办法让男孩和他的家人团聚。“
还没等队友们问是怎么个团聚法?你知道这男孩?或者就守夜不方便这一点提出异议,洛尔伽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他低头一看,发现一只鲜红的手反向撑住了那张案几。同时,男孩的尖叫声响起。
奇诺娅抽出配在腰侧后方的匕首,径直刺向那只手,匕首上有博特乐的神徽,那是柯洛·格利泽交给她的。
“先带他离开!“她冲洛尔伽喊。
洛尔伽应了一声,他将桌子狠压向箱子,接着在松手丢开的瞬间抄起包裹着男孩的桌布,飞离木箱,与其中饥饿的不知名生物拉开距离。
“那个东西!它会吃了我们!“陌生的声音叫喊。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奇诺娅问。
她的匕首被血红色的手抓住,它似乎饿到失去神智,此刻抓住锋利的武器不放手。
“不知道!不知道!但是……好可怕……!……“
男孩抽泣着回应。他的声音因为恐惧变得更加尖细,似乎两根手指就能掐灭,假若男孩能在冒险者们面前显形,也许他们会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子抱着头蹲在角落里,进行战术性防御。
诗人见等不来想要的回答,便在紧急之下抽出腰间裹着的另一把小刀,用力切下。那只手受到攻击,张开细长嶙峋的手指放开了诗人的匕首。它每根手指的几节指骨像被人为拔开,成了切块果物串在签子上的奇怪样子,被鲜红色的物体包裹,也许是剥下皮后裸露在外的肌肉;掌骨也不像平常那样总稳定在同一个水平面上,而是交错起伏如低缓丘陵。此刻,手吃痛地张开,手指扭曲着扎向四方,叫人想起枯死多年又不幸被雷击中的干瘦树木。
它缩回去,箱子合上了。
一阵混乱后,洛尔伽带着男孩呆在房间的另一端休息,他将男孩的骸骨笼在怀里,背后的双翼朝前合拢,那是个保护的姿势。接着,在洛尔伽的提议下,他们用房间里能找到的绳子和能撕扯开绞成绳状的布条捆紧箱子,免得它再度被打开。
这个夜晚就这样过去。
在第二天准备过关的时候,冒险者们就箱子和男孩的问题产生了一次讨论,毕竟,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让边关负责检查的人员被吓到心脏骤停,接着将这伙乱来的冒险者一网打尽。最终,他们决定由洛尔伽和奇诺娅留在后面,接着,洛尔伽独自搬着箱子飞着绕过乌关旁边的小山将那东西交给队友,由奇诺娅陪着男孩,最后等洛尔伽回来带走男孩,奇诺娅再出发与队友集合。
诗人骑着在乌关租的马,红鸢领在她身后远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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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3663,想着过剧情写得比较简略
1504 异响
“我跟你们说,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绝对不会踏入那个鬼地方,即使让我交5倍税款赔得血本无归我都不!”
“不,我不是很想回忆……阁下,您也看到过现场了,都烧成那样了……”
“是,是。那请容许我从昨天晚上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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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给盖森一个机会,他绝不会因为急着返程铤而走险。
明亮的月光被茂密的枝条遮蔽住,幽深的森林张牙舞爪。但这丝毫难不住他,为了躲避那些比猎狗还敏锐的治安官们,他毫不犹豫地和夜晚与阴影成为了朋友。
嗯……?
脚底下的土壤变得松散。突然变化的触感让他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接着树叶里漏出的光线,他捻起了一小撮“土壤”嗅闻。
没有夜晚的湿气,也没有野兽的气息,干净得过了分……等等,还有一丝烧灼过的味道。他心生警惕,若是曾有森林自燃,在这炎热的天气并不缺乏二次引燃的危险。到时候自己可真是插翅难逃了。
“算了,虽然蠢归蠢了点,这时候被抓住总比送命好。”他极不情愿地沿着溪水回头走着,哀叹着自己的不幸。
“呜……呜……”
盖森停下了脚步。那哭泣声忽近忽远,熟悉这片森林的他可知道这里没什么幽灵鬼怪,更多的可能只是走丢或者进行试胆的熊孩子们。往常的他可懒得管这些,反正只要小鬼们不乱跑,那些为镇民服务的猎狗们自然可以循着味过来……不过这次。嗨,就当偶尔积德吧。
他顺着水路往森林深处走去。树木被烧去了枝丫,勉力站立着。土壤尽数被烧制成了陶土色,而其中又有着什么在闪烁着。但空气中逐渐浓烈起来的烟熏味让他忽略了这异常,向着哭声所在的地方前去。
“我的天啊,可真能哭……*,这是什么。”
土壤上堆砌着绿色的碎晶,而他想“救助”的“熊孩子”则站在碎晶之中,她的手上有深绿色的火焰燃烧,那些火苗似乎被赋予了生命般,像是巨蟒一样缠上了树木与草地。几株他认得出名字的成片草药在火焰中扭曲枯萎,成为地上碎晶的一部分。
“别来妨碍我。”
暗色的火焰闪过,将夜晚的雾气劈开,盖森只觉得一阵炙热,然后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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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
窗外的乌鸦似乎也嫌弃审讯室里太过吵嚷,发出了不满的叫声。
“唉,我可就只见到这么多,丝毫没有参与纵火啊。您们可要向德鲁伊之家和审判者们详细说明啊。”走私犯缩在囚椅内,偷偷打量着治安官和书记员。
瞥见上司的目光明显不在自己这里,书记官往上翻了翻眼睛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平静的小镇难得迎来了一点波澜,森林纵火犯沉默寡言,如何威逼利诱都说不出什么,而现在这个走私犯明显好对付得多,赃物乖乖缴纳,甚至还极为上道的“孝敬”了治安官一些。看在他将那些精灵艺术品尽数乖乖交出来的份上,治安官姑且让他坐在了个有靠垫的椅子上交代案情。
哎,但是这家伙的废话可太多了,这描述也太罗里吧嗦,写得我手都痛了。可恶,为什么明明是夏天,审讯室里却那么冷啊!治安官脾气也太好了,还是说这堆货物真的很值钱,让他长出了被狗吃了的耐心?书记员悲愤地将羽毛笔往墨水瓶中蘸了蘸,黄白色的纸张上溅上了几滴墨水,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哎……是太阳太过刺眼了吗……奇怪……为什么这么困倦……好冷。
聒噪的走私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舒适的囚席,留下了早已呼呼大睡的治安官和书记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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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呀,栽赃的活也做好啦,这批货物现在可就洗成了地方官员受贿的罪证哩。”
“如何?虽然波折了一点。但我这边算是达成了约定哦。”
"哼……给你。”被攥得皱巴巴的植物近乎是被砸到毒使的手中。枯萎者艰难地深呼吸着,那将植物焚毁燃烧的冲动让她全身颤抖着,暗绿色的火苗在她指尖跳动着。建筑物上的常青藤,花园中生长的灌木,石缝中的杂草……满是让她难耐的绿色。火花散逸蜿蜒,温柔地缠绕植株,落下一地绿砂。
“爸爸妈妈……能看到这些吗……啊哈哈……很快就能,在绿色里找到你们了。”
“……真是个小疯子。”毒使往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心疼药物,你的死活可不关我事。”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团绿色塞进棕色的圆瓶里,赶快离开了。
*正文总字数1133
*练手意味,把握了一点性格之后,这个小团队还是挺萌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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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弓弦,利箭立刻呼啸着飞向了还在进食的兔子,后知后觉的兔子竖起的耳朵抖了抖,刚想跳开,就被箭矢射中了后腿。我快去走上去拎起兔子用随身的小刀轻轻一划,血液就从脖子处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喷射出来,把林地染成了一片血红。
把兔子尸体拎在手上,我便快步离开这个血腥味弥漫的地方,回到河边,渔网正以相当有力的气势震动着,于是我把渔网和兔子一起拿着返回了营地。
今天的午餐看来能吃顿好的。
“我回来啦!”远远地看到营地和里边晃动的三个人影,我挥了挥空着的左手,加快了脚步。
结果以同样的热情回应我的只有艾沃尔一个……恩,一只猫而已。我一边抬起左手把鱼高高拎起来,防止艾沃尔用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显得很多余的敏捷身手把大家份的鱼全部叼跑,并且用右手按住试图抱过来然后用什么奇怪的手段夺走鱼的艾沃尔的脑袋。
接着用力一推让她伴随着“喵”的哀鸣咕噜噜地滚成一个球溜到一边去。至于那金色和绿色的异色双瞳中流露出来的哀求的感情……唔,这里就无视无视。
好了好了,做饭。
熟练地搞定了午饭之后,把大家都叫回来吃午饭——
话是这么说,我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一直就在一边流口水的艾沃尔,意识到如果我离开的话怎么想鱼都会很危险,恩……还是让他出去叫人好了。
于是,以没有午饭作为威胁,成功的让艾沃尔“不要的喵——”这样跑出去叫人了。
……其实还挺好使唤的嘛。
在艾沃尔花了十几分钟去找卡利亚结果垂头丧气地回到营地却目瞪口呆地发现卡利亚已经坐在那里敲着碗等饭之后,午饭终于开始了。
今天的午饭时间依旧很和平……
卓蕾子的进餐动作完全合乎于我所知道的那些精灵礼仪,想必我不知道的那些也是挑不出一丝问题的执行着——除了她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老老实实解除魔法坐在已经铺上毯子的地上,甚至灿烂的金色长发都没有跟地面有一丝一毫的牵连之外。
在另一边,卡利亚的进餐则是可以说跟风度丝毫不搭边,看起来就像是那些老油条冒险者一样以松散的姿态吃些饭,并且从艾沃尔的碗里以非常盗贼的速度顺走了一大块鱼肉然后飞快的侧过身去飞快地撕下了很大一部分,而气的直跳脚的艾沃尔却注意到卡利亚的碗里已经几乎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报复的。而卡利亚把剩下不少鱼肉的鱼丢给了肩头上的鸟,鸟儿以非常敏捷的动作接住然后把鱼肉爽快地吞下了肚,接着衔着半截鱼骨头对着艾沃尔挑衅地扇了扇翅膀。
眼看着艾沃尔就要炸成一个喵米花,我把留下来准备最后吃的两块鱼肉……先吃掉一块,然后另一块放到了艾沃尔的碗里,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看到他的尾巴十分欢喜地晃悠起来之后,拿起放在一边的锅子准备去河边清洗。
……说实话,好想摸一下那个尾巴啊,不过猫尾巴好像不能随便摸的吧,不知道猫妖精是不是一样呢?还是找个机会试试看好了。
饭后,稍事休息,我们重新踏上了前往普勒镇的路,看这个样子,傍晚的时候就能到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