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间,有一种被称为「明天」的未来。
她站立在废墟堆积而成的山丘之上,环顾四周,来来往往满脸焦急的人群里却找不到那些熟悉的面孔。
一直和队友们一起行动的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无名之城那么大,有那么多不知名的冒险者在这里行动。
世界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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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里的声音嗡嗡作响,一些记忆的碎片突然地闪现然后又消失,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来捂住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再次消失了?
“你会输给我。”对面冰霜制成的人这样说道,“因为你……只不过是个没用的侏儒罢了。”
不。
她跳了起来,用全力挡下向着她的头而来的一击。
她不是“没用的侏儒”。
她是勇者亚修的队友。
所以……
所以,就算原本是个没用的家伙,她也必须要!!一定得!!变得有用起来才行啊!!!
她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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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在其他冒险者的帮助下,一起击败了那个衍冬裔。
“非常感谢。”她向着那两个冒险者鞠躬。
对面困扰地挠了挠脸颊:“不用那么客气,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她局促地点点头,其实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火焰不错。”对面安慰道。
“谢谢,刚刚学会……”她看着脚尖。
好久没有和陌生人对话了,好紧张,讲话怎么比打架难那么多呀……
“新的兀烈卡卡牧师?哈哈哈,加油啊小姑娘。”
“会的!谢谢!”
之前向别人讨教的牧师技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真是太好了。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左手的手套已经被火焰燃烧殆尽,倒五芒星的疤痕显露了出来。刚学会的火焰还是没太控制好,把自己的衣服也烧到了一点。
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而现,她将手颤抖着,慢慢举向高处,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倒五芒星的尖是朝向身体外侧的。
也就是说,把手平举的时候从她自己的角度看出去,这是一个正五芒星,站在外侧的人看则是一个倒五芒星。这是因为当初那个国王卫队的成员是站在她前方敲下这个印记的缘故。
她以前一直都悲观地觉得,这象征着无论她自己做出多少努力,在别人看来她永远只会是一个“倒五芒星”——一个受到歧视侏儒而已,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可是她刚刚突然意识到不是那样。
如果把手高高地举起来,举过头顶的话——在所有人的眼里就都只剩下一个“正五芒星”了!
她高举左手,默念兀烈卡卡的名字,火焰从手的周围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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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说出活下去的意义,就一定会超越昨日的自己。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她向面前的人类少女鞠了一躬。
少女看起来有点困惑:“你是?”
“我、我的名字是,加瓦尼。不过你不认识我……”加瓦尼纠结起来,虽然下定决定要向之前去过坎加的那队冒险者道谢,但她实在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是……来自坎加的……”
“原来如此,”少女向着她微笑了一下,“明白了,我收下你的感谢。”
“诶,嗯嗯!”加瓦尼使劲点头。
真的就像她所想的一样,是个很亲切的人呢……明明是那么失败的说明但还是被谅解了……
然后去寻找下一个沉默者的队员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回原本世界了的缘故,他们都没有待在一起……
啊,不远处还有一个的样子。
她顶着写满“紧张”和“兴奋”的表情跑到黑发青年面前深鞠躬:“你好!非常感谢!”
“……你谁?”
糟、糟糕一紧张竟然又忘记了,果然讲话比打架难多了?
怎么办?虽然刚才被理解了,但是那个说明实在太失败了……
她模仿了一下亚修队长的思维方式——“加瓦尼,把心里想说的都表达出来就好了”——也许他会这样说。
那,那就这么办吧!
她深吸一口气。
“你好我是从坎加来的冒险者,我的名字叫加瓦尼,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但是我非常感谢你们在坎加所做的事情,我都有看到!虽然对你们而言可能不是什么需要被感谢的事情,可是对于我来讲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真的,我、非常敬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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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世间,有一个被称为「你」的奇迹,带给了我永不消逝的希望。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是一切正要开始。
第五季要将他们送回各自的世界——或者各自想要去的世界。
“非常感谢亚修队长教导过我的所有事情!在我眼里,亚修队长是最好最好的勇者!非常感谢大家所给过的一切帮助!我,不后悔踏上这次旅途!”
“小加瓦尼不留在无名之城吗?”薇塔塔扁扁嘴。
加瓦尼摇摇头:“我要回坎加去……我必须为那座城市做些什么!等我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后,我一定想办法和你们联系!”
和其他最初就建立起来的队伍不同,这个后来才建立的小队,只有队长亚修一人拥有能够跨世界联系的“弦月”,所以一旦回去,一旦回到那个连普通地生活都需要躲躲藏藏的城市,加瓦尼可能就要和他们彻底失去联系了。而这个期限,也许将是“终其一生”。
这件事她明白。
但她还是抱有希望,说不定将来还能联系到他们……毕竟这支队伍的名字,就叫“希望之光”不是吗?
——描绘的未来就在不远的前方。
——在这世间,有一道被称为「你」的光芒,在这小小的城市里不断扩大,照亮了黑暗。
——彼此相连的青空之下,来吧,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前进。
——将这起始的诗篇,赠与迈出步伐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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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坎加的时候是这个世界的下午,她被传送到一个四顾无人的小巷。
悄悄地用幻术将自己融入路边的阴影,她向着自己所熟悉的“不死鸟的羽翼”反抗组织在贫民窟的据点之一跑去。
在她离开这座城市之前,组织的一部队已经转移到了北方的山里,但是还留下了一个小分队在坎加城中,就是现在她来到的这个据点。
但是当初和她同一小组的组长和安洛卡都去了北方,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接头暗号是什么,只好和据点门口的人解释了半天,不过好在有熟面孔过来。
“……加瓦尼?啊啊我就说看脸有点像,原来你是侏儒哦???”
她局促地和他们进行了说明。
据点的房屋从外面看起来和贫民窟其他房子差不多,从里面看……也差不多。这是为了防止有国王卫队的人来突击检查的时候被看出不同之处来。不过加瓦尼知道这里一定和其他据点一样隐藏着一些紧急撤离用的暗道。
“原来是这样。”绿色短发的人类青年巴克感叹着点点头,之前关于来自其他世界的旅行者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问了一些细节之后就相信了加瓦尼的说法,帮她和门口伪装成流浪汉的守门人解释了一番,将她带回了建筑内。
加瓦尼小心地跟着他走,意外地发现留下来的人中有不少熟面孔,都是跟着组长的时候见过的,大家对“加瓦尼其实是侏儒”这件事情多少都感到了意外。
“不过,这样我倒是明白为什么加瓦尼以前一直那么胆小了,讲话都轻声细气的。”巴克打圆场道。
“我现在,可以帮到大家一些了。”加瓦尼小声但坚定地说。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突然有些激动。
远处还有一些生面孔,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这群人里竟然有一群小孩子。
惊讶的点倒也不是小孩子……毕竟非要说的话,她自己也是“小孩”的范畴,但是那群孩子里有人小小年纪就长着胡子——这明显是矮人血统的孩子!
她以前从未在坎加见过矮人,更别说是矮人血统的小孩了,他们是打哪儿来的?
是不是,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幸存者?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疑惑,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开口说道:“半个星期前,游击队端掉了北边的涅鲁特,我昨天发现这些孩子徘徊在伟大旷野上,就先把他们带来这里,希望能送他们去和卡尔他们汇合……”
加瓦尼回忆了一下,她对卡尔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全名叫卡尔·莱特,也是反抗组织中的一员。
她又忍不住看了看那群小孩子,他们好像也对加瓦尼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侏儒感到好奇,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但好像又有些害怕地不敢随便走动。
小孩子应该怎么相处呀?以前从来没有人教过加瓦尼这个。
她有点无措地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包里有一个花骨朵。那是在无名之城里一棵树上落下来的,虽然离开了树却依然粉嫩嫩的很好看,品种也是加瓦尼以前没有见过的,所以她一时兴起把这个花骨朵收了起来。
她从包里掏出小花的时候发现果然还是有些干了,但是,还是粉嫩嫩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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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先发一部分OTZ
前面有破折号的是歌词!!具体哪首歌的明天爬起来再翻!!
【神会赐福于有罪之人吗?其一】
那还是几年前的事。卡吉尔.弗瑞瑟漫不经心地想着:当年有个在天炎城公然污蔑兀烈卡卡的家伙,在察觉到自己惹上了怎样的祸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对其他人表示以多欺少是不对的,点到为止才是文明人的做法。
当然在那之后他就被夏神的信奉者们一锤子打爆了狗头。
而此时此刻,她在远离家乡的决斗城“安菲雷亚斯”中再会了这阔别好几年的“点到为止”的话语,情境不同,时间不同,人物不同,唯一相同的就只有卡吉尔心中大剌剌涌起的话:你特码是傻逼吗?
“我认输了。”
眼前的卓尔精灵也许认为她听力欠佳,将几秒前言语的前半句又重复了一遍,也许不阻止他的话“我们点到为止”的下半句也会再次出现,这让卡吉尔的胃部立刻难受起来,举着战锤的手连带着悬在卓尔头上几厘米处的战锤也随之颤动,而那卓尔——他是不是傻的——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从决斗场观众席涌来混杂着狂热与急切的喊叫,无非是看斗兽的富家子那一套:有喊“加油”的——并不知道是给哪方加油,有喊“别放弃”的,但大部分人都在毫无理智地大吼:“杀了他!!”
卡吉尔并非没有杀人的经历,但她绝不是喜爱杀戮的人,审判之神的信徒只对罪人降下神罚,尽管决斗场的气氛昂扬了人的情绪,但底线绝不会被遗忘,而作为单纯又耿直的信徒,她的判定标准只能让人摇头叹息:
“你觉得兀烈卡卡大人如何?”
她紧锁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询问。
于天炎城这片土地上繁衍了好几代的弗瑞瑟家族出生的卡吉尔是个天生的火元素裔——这并不代指她的种族,而是性格。卡吉尔.弗瑞瑟出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踹了母亲一脚,长大后被家人打趣时她愤怒地答到:“那不是当然!你们知道爬出来多累吗?”
这放在普通人群中都会引起不快的糟糕性格放在火元素裔众多的弗瑞瑟家更是变本加厉,尽管从未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卡吉尔却从未拥有过心情愉快的一整天。她的妹妹总是和她争执烤肉应该全熟还是七分熟,最后到了餐点端上来的不是夹生肉排就是烧成碳的肉末;爷爷的爱好就是每天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担任永恒火守卫的日子,最后翻个大白眼给卡吉尔看以证明他的不屑;而最过分的母亲总是以尖锐的语气询问:“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结婚?”
抛弃这一切离家出走的决定在某位作为冒险者的远房亲戚来弗瑞瑟家拜访后一锤定音,在晚餐后,喝得醉醺醺的冒险者神秘莫测地嘿嘿笑着说:“你们知道吗?除了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世界!”
其他世界!这难道不是最佳选择吗?
“你是什么来头?名字?背景?职业?年龄?进过几次兀烈卡卡大人的神殿?”
大号酒杯往桌上一砸,“哐”的一声振荡出巨大声响。卓尔没见过这种势头,考虑着回答的必要性酝酿着话语。对面的卡吉尔不耐烦地猛拍桌子:“你特码快说啊!”然后一转头把酒杯塞给服务生:“再来一杯!”
“我是怀恩,布朗.怀恩。”
名为怀恩的卓尔精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人友善是他的信条,即使在决斗结束后被对手二话不说扯进酒馆还像查户口一样步步逼问,他也不希望和对方闹得不愉快。
“怀恩!”近乎于怒喝,让怀恩将本来在喉咙里后面问题的答复通通吞进了肚子里。卡吉尔双眉紧皱,紧接着再次发出像怒吼般的声音:“你是来送死的吗!”
“请问……”之后的询问和反驳彻底被卡吉尔的声音掩盖:“决斗场不是那种地方!‘点到为止’?你试试之后再这么做看看?”
怀恩有些迷茫,这迷茫混杂着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自我怀疑与对自己一直以来信条的坚信。卡吉尔盯着他,摇摇头:
“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你十有八九就死在决斗场里了。”
但卡吉尔没有说出另一句话:如果布朗.怀恩在决斗场里的回答有任何差错的话,他今天就死在决斗场里了。
“但是我必须要去那里。”
怀恩紧接着卡吉尔的话这么回答。那是当然的,他向往的目标不历练就无法达到,现在卡吉尔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劝降书,而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点头然后转身回家:“谢谢你的教导,这位……小姐。”
“叫我卡吉尔。”
卡吉尔一口气灌下整杯泛着泡沫的啤酒,伸手拽住准备起身告辞怀恩的前襟:“喂,你去决斗场要干什么?钱?人气?声望?”
“都不是。”怀恩摇摇头:“我想在那里磨炼自己。”
而这一回答让卡吉尔笑岔了气。
“喂。”她说:“那样的话你跟着我怎么样?”
怀恩对此发言困惑不解,只得保持沉默。卡吉尔将酒杯随意地扔在桌上,继续开口:“你看,我比你强,显而易见对吧,跟着我你也能磨炼自己,还不用担心生命危险,怎么样?是不是一举两得?”
怀恩只是原地站着,正当卡吉尔在考虑是否要用锤子狠狠敲他脑门让他开窍之时,他突然发出了认真谨慎的声音:
“我觉得这把战锤应该修了。”
【神会赐福于有罪之人吗?其二】
卡吉尔.弗瑞瑟度过的32年时光让她对自己有了足够清晰的认知:其一,自己并不是个脑子好使的人,其二,想太多脑袋会痛。
所以在怀恩于任务板前沉吟片刻,伸手指向某个任务之后的若干天内,卡吉尔.弗瑞瑟都痛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不仔细看清楚相关说明。如果有稍微看到“追查”“寻找”甚至是“小偷”这种字眼,她就会立刻拍开怀恩的手,转而选择“维护城内治安”或者“追捕哪个记不清名字的逃犯”这种简单粗暴的任务了。
天气正值初冬,虽尚未飘雪,但温度依然让人禁不住紧紧衣衫。决斗城的热烈气氛在此种天气下也略有收敛,街头不再整天充斥着怒喝与叫好声,取而代之,商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悠长地回荡开来。
不需要推开街上的人群,大喊“让一下”也能前进的日子已经数月不见,卡吉尔却感到烦闷的情绪正因此情景日益增加。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把此种情绪赶出心头,却正好对上怀恩欢欣的眼神。
“看,卡吉尔,是商队!”
“你小子很兴奋嘛!”
前往名为“黎加”的小型城市前,怀恩提议先收集一下相关情报,毕竟两人对这个地名都流露出十足的疑惑,卡吉尔甚至做出了“这什么地方啊听都没听过”的发言。
“黎加啊,那地方的葡萄可好嘞。”
面前的商人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勾起嘴角连连点头,也许这座城市葡萄的美味已深入人心,让人光是想想都忍不住微笑。
“葡萄吗……”怀恩喃喃几句后又抬起头继续发问:“请问有关那边的失窃案,您知道些什么吗?”
“失窃?”商人的眉头瞬间紧皱,而后恍然大悟一般舒展开来:“哦,是有这回事……真是,那边葡萄现在价钱翻倍一样的涨。”他的目光扫过怀恩和卡吉尔:“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是去解决的呗?”
卡吉尔的表情在“失窃”一词出现以后就已呈现出半凝固状态,此时终于摆脱茫然的她一把揪住怀恩的领子:“等等等等!!我可不记得我们接了个调查小偷的单子——”
“咦,当时不是我们一起选的吗……?”怀恩露出困惑不解的笑容:“莫非你当时没看清内容就同意了吗?”
卡吉尔一时语塞,又因事实确实如此而无法反驳,沉默后只得刻意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皱成一团的眉头:“我……老娘就是没看清怎么了!就算我没看清你也不该选这种交给侦探的任务吧!”
“这就不对了,卡吉尔,以我们的实力,这应该是最适合的任务。”
“你特么是在小瞧我吗!!”
“好了好了两位,要吵就上别处去好不?”眼看眼前的局面在一瞬间达到了剑拔弩张的极致,颇感无奈的商人只得强行插入其间——他满载货物的商车就在旁边,若是这两人真刀实枪地干了起来,遭殃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这句话话音一落,怀恩便忙不迭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们这边这位性子比较急,我们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喂,比起这个,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去黎加怎么走啊?”
卡吉尔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刚刚所作所为的不当,单手拍拍商人的肩膀,顺势就将话题单刀直入地转入了要询问的核心点。怀恩对过快的进展有些茫然,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落回了口中。商人倒是处事不惊地接话到:“噢,可不是吗,我们商队正好要去那里勒!”
“黎加是个怎样的地方啊?”
跟随商队跋涉的两人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姿态,卡吉尔号称接到这种任务她需要调整心情,便自顾自缩进车中某个角落开启了睡眠模式,而怀恩反而兴致勃勃,在途中就对商人发起了询问的攻势。
“我们只是做生意的,懂得也不是太多哩……”商人挠挠头,车轱辘有节奏地碾过地面,传出轻微的响声:“那边差不多全城都种葡萄……哦,也有种其他的,不过还是种葡萄的多,别看现在是这种天气,现在他们那边的葡萄才新鲜勒!”
“那样的话,水果小偷……”
“偷黎加那边水果的事还从来没见过,那里地方又小嘛,种水果的人很多都认识的,每年最多也就拼拼卖了多少葡萄啦,挺和平的,没想到搞出这种事……”商人皱起眉头,无奈地晃了晃脑袋:“我们生意也不好做哇,葡萄涨价涨得不行,有些地方又只要黎加的葡萄,唉,说到底还是不太平哦。”
怀恩张了张嘴,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以骑士为目标的他面对这种层面的烦恼有些手足无措。商人偏过头来看看他,像临时起意般开口:“商队也不太平啊,这样吧,你们愿意的话之后也可以一直保护我们商队,看你们的样子有这种机会应该也不亏呗?”
“啊哈哈,这种事情也要等卡吉尔过来了才能决定啊,不好意思了先生。”
怀恩用拇指按压着身侧剑的剑柄——他为了磨砺自己来到了决斗城“安菲雷亚斯”,那样的话,即使跟随商队旅行也同样能磨砺自己,而且比起安菲雷亚斯过于花哨的决斗,也许实战能有更大的提升。这是个两赢的机会,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一定在方才就答应了。
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
“哦,说起来最近不是有‘门’吗,那个能通到各种各样地方的东西,听说门那边有个叫什么的地方也想收购黎加的葡萄来着!”商人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又简短地结束,像普通地讲了个笑话:“好像是什么什么商会吧,我们这边好像最近也建了个商会,是叫什么来着……”
怀恩还等待着他进行详细的讲解,结果商人的表情进行了一番连续不断的变化后重归于无奈:“唉,想不起来啦,你问问后面其他人可能能打听到吧,哦哦还有,我记得我认识的一家人好像最近被偷了,到时候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本还有些模糊不清的行动路线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像是察觉到主人的兴奋,白狼洛德尔也跟着长啸一声。而与此同时,原本在后方小憩的卡吉尔也踏上了这辆商队的领头车:“喂,小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哈哈哈,这位女士的鼻子还挺灵。”商人咧嘴笑出了声,随即往前方一指:“你们瞧!”
于是一眼望去辽阔无边的葡萄园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记字:4083
第一,绝不见死不救。
第二,绝不放过任何邪恶。
第三,绝对公平正义。
兀烈卡卡牧师,参上!
已经彻底变成了特摄片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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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一次冒险都有一个高位的、无形的“神”来评分,那么这一次行程中的赢家无疑是奥菲利亚。整趟行程中唯有她达到了自己的愿望:亲耳听一听海妖的歌声。
并且不止听了一次。
据人类战士与空木桶女士无情的描述,在他们循着落单海妖的歌声抵达第一个小岛的过程中,在疯诗人执意要亲耳听听歌声而摘下耳塞后,诗人忽然失去了自我,并将所有的力量都投入了“去往歌声的来处”这一事业中,最终以一己之力把载满人(和精灵以及鸟人)的小船划到了海妖所在的小岛上。
但那一趟歌声的代价是一场宿醉,就像她偶尔变得阔绰并逃脱了追捕后,去什么小酒馆里痛快喝了一顿酒后的经历: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最后一杯苦艾酒下肚,再醒来的时候要么在监狱里,要么躺在一地在她的演奏中昏厥的人中间(然后她很有可能又得去监狱)。
昨天也和那些宿醉差不多,她醒来时,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有三百只蜜蜂乱窜,她的“队友”们已经在和海妖和乐融融地交谈,而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渡海的壮举——于是她发明了一个新的名词“醉歌”。
现在,卡隆撒和梵塔西娅都能有幸体验一下“醉歌”了。
被他们放出笼子的海妖们一同歌唱着,盘旋在小岛上空,像即将远行的候鸟。食人魔被歌声困住,虽然它们的脸上很难看出脸色和表情的变化,但奥菲利亚猜想他们的表情应该和卡隆撒以及循着歌声赶来的梵塔西娅差不多,活像吃坏了肚子。
原本奥菲利亚会因此感到些快意,因为她分明地记得自己“醉歌”醒来后人类战士和精灵牧师投来的表达了“噢,一个醉汉”的眼神,而现在是个回报他们的机会,毕竟奥菲利亚比他们多了点宿醉的经验。但现在有另一样东西吸引了她,门,那个非常明显跳进去后生还概率会极低,怪异的紫色的门,在海妖们的合唱中扭动起来了。
此行中的赢家是奥菲利亚,此言非虚。她现在不用跳进那扇门就能知道门里有什么了,或者说知道了部分:门里伸出了半透明的须状物,也可以叫它们触手,因为它们看上去九成九地是一个庞大生物的一部分身体。
那会是什么?一只巨大的半透明鱿鱼,盘踞在一片蛮荒土地上?是退化了的远古巨兽?或是某个世界独有的自然现象?
她入神地看着那些东西,海妖优美而刺耳的歌声也渐渐模糊,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什么人的说话声“就是那个!是那个家伙指使的食人魔!”可她完全没有听在耳中。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些触手。它们像裹挟着整个北地的寒风而来,像她阔别已久的寒冬,像深林城外碎冰漂浮的河流的拥抱,又比那些更冷酷,如冰冷的矛戈刺入骨缝。触手的冰冷让海妖歌声带来的头痛也减弱了,她敏锐而冷静地发现,触手的动作会因海妖的歌声而变缓慢一些,以至于疯诗人错觉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她决意要做的事情也无比地理智和富有价值——
第一,绝不见死不救。
第二,绝不放过任何邪恶。
第三,绝对……
梵塔西娅·轻歌,深受兀烈卡卡眷顾的牧师,年轻的剑客,在耳膜和脑袋共同的刺痛中,已经来不及想第三条了。
在她想明白任何事情之前,她就已经一手抓住疯诗人的斗篷,一手扣住她的脖子,拽着奥菲利亚向他们上岸的方向狂奔而去。海妖们在头顶盘旋。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具体理由,一切都凭着直觉和本能。在狂奔的途中,她的大脑才有些许机会缓慢地运作:她记得在她做出这些动作前,看见疯诗人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匕首,奇怪,那是藏在哪里的?她看见奥菲利亚拿着匕首,缓缓地,带着痴迷(很明显犯了疯病)的表情,走向离他们最近的一根触手。
她不知道奥菲利亚想做什么。这个疯诗人就算是想去切一块触手下来带走也不奇怪。
她只知道诗人想做的事情无比地、极度地、仅次于跳进紫色门地危险。
众——兀烈卡卡牧师——所周知,第一,绝不见死不救。
至于被她扣住脖子拖走的奥菲利亚喉咙里发出的窒息的咕噜声,抱歉,她得跑到相对安全些的海岸边才能听到。
“每一片歌声都有自己的岛屿。”
奥菲利亚忽然说道。
可是她的话又没有了下文,好像她只是在刻意地为这趟任务点题一样。
他们(主要是卡隆撒和梵塔西娅,奥菲利亚正趴在一边缓着喘气)在追兵到达前成功地用小船的残骸拼凑出了一个能运载三个人的东西。海妖拖着他们的小舢板,往不远处的另一片岛屿航去。
渐渐远去的岛屿上传出了古怪的歌声。那应该是那生物愤怒的咆哮,不可思议,他们都能听出声音中的愤怒,可那听上去又实在是一种古怪的歌,一种古怪的语言。难以名状的怪异围绕在他们心头,又很快地,被死里逃生的庆幸盖过了。
诗人哼起了歌。梵塔西娅警惕地看向她,接着发现她确实只是在哼歌。于是积攒至今的疲倦一下子向她袭来,她倚靠到舢板的边沿上,抬头看着成群的飞翔的海妖们。小舢板在海浪中摇摇晃晃,令梵塔西娅想起过去读过的某篇童话,童话里描述了一艘由天鹅拉着航行在天空中的城堡。
诗人的嗓音低沉沙哑,像被无尽的风沙和冰雪打磨成这样粗粝的样子。
她听到诗人含混的哼唱里混杂着几句熟悉的句子,
“……缱绻白云之上,
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群鸟环绕,金碧辉煌,
天鹅拉着这座王国航行……”
她想说,原来你也会唱这样的童话,但她疲倦得不想开口。夹着风沙的粗粝嗓音唱着童谣,和梵塔西娅爱听的密林歌手的歌声截然不同,但又难以笼统地称为难听。她刚想因这温柔的童谣对疯诗人改观那么一点点,就听到歌词忽然变得陌生,
“……不可名的邪恶侵入城堡,
将国王刺杀在王座,
昔日荣光就此黯淡。
今日旅人见它驶过,
鬼怪群魔,盘踞在此,
飞鸟的骷髅拉着这座魔窟航行……”
……
算了吧。梵塔西娅极其难得地想。在听过会把大脑搅成土豆泥的海妖之歌后,这胡乱的诗歌听上去也令人愉快。
他们走后,海妖去了新的岛屿,不可名状的门和怪物占据了海域一隅,人们继续在阿尔沃兰航海。
END
字数2245
草率结尾
3881字
尊敬的瓦列莉亚女士:
分别时听说您打算前往菲薇艾诺,并且在这个宁静而美丽的城市居住上一段时间——瑞图宁保佑,我希望您还没有离开,最近我遇到了一件十分苦恼的事情,急需一位像您一样经验丰富的冒险者给予一些建议。
我有一个朋友(我想这样的小把戏肯定骗不过您,就请看在瑞图宁的份上,不要戳穿我吧),她和我一样都是生活在菲薇艾诺的精灵,您可能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但我可以简单地向您介绍一下她的生平。
她有两个非常疼爱她的兄长,他们不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无论是被她吃进嘴里的,还是被她穿在身上的——所有能够到她手里的东西,都是品质最好的。这对兄弟甚至不忍心让他们的妹妹看见丑恶、听见噪音,这使得这个小姑娘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后来,她和其中一个兄长闹了点小矛盾,当时的她发誓长大后绝对不要成为兄长那样冷酷无情的人,然后就独自跑出了家门。接下来呢,她选择了另外的信仰,这对一个字小就被当成未来的珂宁牧师和大艺术家来培养的小女孩来说,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所幸,她所选择的是一位宽容的神祇,虽然她有很多未能适应的地方,她最终也成为了一位牧师,不过在想过以前那种奢侈的生活,就变得困难很多了。
她每次前往神殿的时候,都会路过一间售卖甜点的店铺,那些外表不够精致的点心,昔日的她根本连看都不回看上一眼。但是失去了兄长庇护之后,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品尝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面粉、黄油、鸡蛋、奶油和水果的香气总是勾引得她停下脚步,然而囊中羞涩的她根本连一小口蛋糕都买不起。只不过,当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对教会的其他牧师抱怨说想吃蛋糕的隔天,那间店铺的厨娘就双手奉上了精心制作的蛋糕和水果挞,并且表示希望透过招待牧师来服侍所信仰的神祇,甚至还满脸虔诚地请求她的成全。她虽然是个未经世事的姑娘,然而她完全能够体会到对方想要保全她脆弱自尊的用心。
您以为这个小姑娘这就成长了吗?不,并没有那么容易。那时候的她仍然认为大家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所有的人都应当尊重她、崇敬她,直到她承担起带领团队进行传教的责任,前往了迷离,她才发现了自己的天真。
这里的人们不关心她说了什么,有什么需要,言语背后的暗示到底代表些什么,他们对她所关心的公义也毫不在乎,这里的冷漠和残酷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详情请见前文,以下省略)
朋友和佣兵在商队当中转了一圈,始终没有看见过老人口中的那只戒指,于是两人便一起前去寻找这个商队的负责人——既是为了提醒,也是为了警告。那个人听到艾德牧师的噩耗时,显得非常的震惊,他的表情和动作是那么的真诚,有一瞬间朋友甚至以为这真的是个无辜者。
但是当朋友希望负责人协助她找出凶手时,这位负责人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如果雾真的接近这里了,我们最好马上起程,并且带上村人一起,否则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况且以商队而言,结束了一地的贸易后,若长久停滞不前,会损失诸多利益。”
,我的朋友根本看不出对方有任何一丝解决问题的诚意。
当负责人示意手下众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时,我的朋友产生了一个预感——她和她的同伴绝对不可以根这些人一起走。
——这个世界上,比迷雾中的怪物更可怕的是,人心。
我的朋友带着小队成员和哪位犯有过失的老人回到了维莱德堡,那天整个城镇里的人都为了新领主的到来而兴奋不已,根心情复杂的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的朋友目标一直十分明确,就像飞蛾扑向火堆一样冲向了那座祭祀光之子的神殿,甚至没顾得上用言语安慰那位坐立不安的老人。
我这位朋友一看见珂旭的牧师,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伤心地哭了起来——我想这种情况应该甚少出现在一位成年精灵的身上,何况她还是珂宁最初创造的那批精灵的后代,她的骄傲理应能够使她在失控之前克制自己,但她还是失败了。她的眼泪把同行的猫妖精以及前来和她打招呼的年轻牧师吓坏了,他们好说歹说才让她暂时停止制造眼泪,她冷静下来之后,先请顾来的佣兵看管好那位老人,这才抽抽嗒嗒地讲述起自己在那个村子的遭遇,还有她最亲爱的艾德死亡的过程——仿佛哪并不是一个仅仅认识了三天的陌生人。
“根据瑞图宁的教导,我知道我有责任引导那位老人赎罪……”我的朋友抬眼看着对她的遭遇心表同情的牧师:“但是我始终没办法在伤痛之中走出来,我怕我没办法平心静气地对待这个可怜的人……”
“我明白。”珂旭牧师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吗?”
“我想将他交给您们。”我的朋友说道:“珂旭是醉公正的,我想他或者他的信徒最清楚应该如何对待这只迷途的羔羊才是最恰当的。我想在这个充满黑暗和混乱的世界当中,仍然有很多的人不知道何为是非善恶,无论是春煮的教会还是我们春之女神的教会,目标都是教育大众如何善待自己与他人,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是这样吗?”
“这个当然。”珂旭牧师拍着胸脯说:“这个人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裁决。”
这下,我的朋友来此的目标就已经实现了一半,但是另一半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我的朋友本来以为只要把那个被眼前的利益迷花了眼的老人送到珂旭神殿,就能从天空之主的信徒口中得知更多有关怨恨之女的信息,但是他们所知道的不比我的朋友更加详尽。
我的朋友忧伤地对我说:“到了这一刻,我才真正看清了现实,生活不是吟游诗人唱诵的传奇故事。秩序之主不可能永远扮演诗歌里那位在任何时候都站在黑暗和混乱的对立面,维持这个世界的光明与秩序的英雄,正如他在悲荒之神企图统治世界而展开那个邪恶的计划之时,并未察觉到任何异状,及时跳出来阻止接下来的不幸一样——他的牧师对误入歧途的怨恨之女也——我想对他们来说,杀死更多的不死生物,讨神祇的欢心,比起了解邪恶者的动向并加以防范更加重要。何况,神秘死亡的也只有复活者的牧师,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所以……”
我的朋友自知失言,“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瓶酒之后,毫无形象地趴在木桌上,垂头丧气地说:“姑且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站在悬崖之前,奋力将那些被冰之王女哄骗的可怜之人劝道回来,本来就是宽恕者教会一直在做的事,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人不慎被拖下悬崖——不过能够为瑞图宁而死,难道不算事一种幸福吗?”
哪位牧师向我的朋友推荐了一位城内的治安官,说那是一个虔诚并且责任心强的好人。朋友省略了哪些非神职者不会感兴趣的内容,对治安官简单交代了一下事件的来龙去脉。治安官沉思了一下之后说道:“你们说的那个村子,应该是杰尔村,姑且算是我们的辖区吧。”,我的朋友听了他的话本就不抱希望,果然听他说道:“因为这段时间里的骚乱,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联系了。”
治安官表示:他将会派员前往杰尔村查看,在得到对方的承诺之后,我的朋友拿出了那个可疑商队成员的画像,请对方帮忙辨认一下。治安官表示,他们或许到过这里,但他并不熟悉
我的朋友并没有就此放弃,她抱着这些画像,走进了吟游诗人和盗贼聚集的酒馆。
酒馆里的人漠不关心地问:“商队?这来来往往的这么多商队,你说的是哪个?”,甚至还有人嘲笑她说:“谁啊?小姑娘你的情人吗?”
“真的没有人知道吗?”我的朋友告诉我:在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她无助地抱着熟睡的猫妖精,开始思念起兰蒂尼亚——现实真是讽刺,春之女神的牧师,缺少了悲荒遗孤的指引,就变得寸步难行,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一位诗人对她说:“小姐,人都是来来往往的,商队也是,诗人也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一刻涌上心头的绝望。
生活教会了她一个道理:不要轻易说出绝望这个词,因为更加绝望的境况还在后头。
黛比牧师死了!她还没有到达玫瑰之庭,就已经失去了生命。我的朋友和商队关系破裂的时候,曾经问过黛比牧师:“你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返回维莱德堡呢?”,黛比牧师不无遗憾地说:既然商队要上路,那她肯定会跟着商队,毕竟她是靠此为生的。
那一瞬间,黛比牧师的脸和兰蒂尼亚重叠了起来。我的朋友发现自己忽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黛比牧师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了。
在一首有名的诗歌里,有一位女性在将要永远失去恋人的时候曾经说过:“但是我偏要勉强。”,我的朋友认为自己正好就是因为缺少了这种气魄,所以才会总是失去。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甚至还要好一些,她们之间并没有信仰上的冲突,她们二人之间甚至还有着共同的敌人。我的朋友每次谈及她和黛比牧师最后的谈话时都会被懊悔所淹没:既然她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无法容忍同伴与邪恶同行,在黛比牧师把绷带塞进行李当中的事后,为什么不打晕她,再把她绑回维莱德堡呢?
之后,我的朋友又重新回到了哪座曾经令她感受到绝望的酒馆,向里面的冒险者打听有关怨恨之女信徒的事情。诗人们虽然曾经听说过怨恨之女的信徒到处活动的传闻,但他们显然对受到她影响的人攻击他人、走进雾中的故事更感兴趣。当我的朋友控诉诗人们骨子里的冷漠时,我的眼睛不禁看向了她手里的琴。
对疯言疯语的传说充满兴趣,似乎是诗人们的一个原罪。我的朋友曾经在喝醉的时候,当着信徒的面讲起了这样一则传闻:正如人们在婚后会冠上丈夫或者妻子的姓氏一样,珂旭之所以会被称为春煮,正是因为他和春之女神瑞图宁结婚了,所以他们就理所当然地共享了“春”这个称号。至于为什么瑞图宁没有反过来被称作光之女神,大概是因为——我们似乎不应该对醉酒鬼能够完整地讲完一个故事抱有太大的期望,至于她清醒过来之后——很少有人在清醒过来之后,仍然能够记得自己酒醉后的胡言乱语(尤其我的朋友还是个瑞图宁牧师)。
话又说回来,事情已经到了今日这般田地,自责、唉声叹气和一次又一次在脑海里重演那几天的种种细节都不会使事情出现任何转机。我的朋友听了我的话之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这使我感到有点不安。如果您是我,您会怎么办呢?
愿瑞图宁的慈爱照亮您的前路
——您最诚挚的朋友
宽恕者牧师
雅丽蒂亚
醉汉为何落荒而逃?伏勒西城埋藏着什么秘密?神秘哭声从何而来?优泽牧师都无能为力,地底究竟有何秘密?是不死生物的穷追不舍,还是恶作剧妖精的胡闹玩笑?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关注本期《暗月城邮报》,让我们跟随主编走进充满谜团的迷离……
全文3662,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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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诺娅决定去迷离。这主意的产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吟游诗人与战之歌者在安菲雷亚斯呆了段日子。诺奇·亚尔一向重视实践,他只简单交待战歌的要点,就将奇诺娅打发进决斗场。半精灵间歇性好脾气,倒也没有反对。
时日一多,双方两看相厌。诗人借着采风的名头回到暗月城,又从暗月城到了伏勒。此时正是预言年五零一年的一月。
生长于菲薇艾勒、游荡在盟约九城的半精灵之前从未到过迷离。这座沿海城市不同于德菲卡的乌希米亚,海洋特有的腥味掺在风里,无雾区白昼惯有的紧张感并不影响这城市的热闹。热闹,诗人偏爱它。热闹带来活力,带来生意,带来旅人需要知晓的消息。
“门”开在新城区的广场上。对城市来说,“门”带来的好处不亚于港口或恰好经过的商路,图新鲜的外乡生意人会来,想长见识的冒险者会来,新城区的广场边也就应着多了些住宿揽客的生意。半精灵运气好,在她之前正巧有一个人通过“门”,拉客的伙计们围拢上去,她得以轻松脱身。诗人环视周围,她被一阵叫卖吸引:
“卖诗了!无论是对抗迷雾新生战场上的诗歌,还是寻找骨龙所隐藏的巨大宝藏的冒险诗,在这里都应有尽有!”
“卖诗?是怎样的卖法?”诗人凑过去。
她所熟悉的是街边树荫下的传唱,很少有诗人会直接买卖手稿:每首诗都是自身的体验,不同的经历带来不同的感悟,由此再生发出微妙的情感。卖诗人瞟她一眼,将捏在手上的纸张举在半精灵眼前晃,那大概是一叠诗稿。
诗人买下战场的诗歌,她的爽快令卖诗人舒畅,她的问题也就有了回答。
“要问战场,您可算找对人了,”他说,“众所周知,伏勒是以无雾区安定而闻名的地方,但在最近,西边的墓地里却出现了不死生物,这是不是很奇怪呀?”
他见诗人神情平静,又赶紧补上:“我还听说,有人在半夜听到奇怪的声音,就在西边城郊!”
半精灵这才一副提起兴趣的样子,她凑得更近:“的确奇怪。您瞧,我是喜欢这类故事的人,不如我请您一杯酒水,您再给详细讲讲?”
“嗨,小姐,现在可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啊,生意人怎么能离开呢?不过我为您推荐一家酒馆,如果之后有意详聊,我们再聚不迟。”
“那就说定了。”
卖诗人便为她指路。顺着他的指引,奇诺娅来到一间店。同大多数地方一样,这里一楼是酒馆,二楼和别院是旅馆。因为天色尚早,大厅还没有多少客人,诗人便多出余裕,能够仔细打量这里。这家店大概有些年头,桌椅陈旧却干净,大厅里的摆设不大能跟上潮流,看起来倒也不碍眼,反而教人觉得舒适,来这里像是去拜访某位随和的年长者。酒店老板是位人族男性,他的年纪跟半精灵类似,又因为热情与健谈,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我是初来此地的旅人,”奇诺娅文绉绉的,“想知道这里有哪些值得一去的地方,还有哪些应该遵守的规矩。”
“啊呀,要说找乐子,城市西边的费尔奈倒是不错。那里新建不久,很适合年轻人,”他对此类介绍熟门熟路,张嘴就来,“要是对研究有兴趣,学者爱去神庙,或者找本地的老人们聊天……不过您可千万别乱走,虽然这里是无雾区,可也不是那么安全。”
拉玛信徒点点头,又问:“西边?可路上的诗人却告诉我,那里最近有些不太平。”
“哦哦,你说西郊的事啊!”老板抬手挠头。他想了想,又说:“那不是在城内,是出城后的事,听说有人半夜在那里听到奇怪的声音……”
配合着对方刻意压下的音调,奇诺娅斜靠在柜台上,摆出倾听的姿态。
发现异常的是个醉汉。他在城西喝酒,看天色不早,就起身准备回家。可醉酒的人分不清南北,他径直走到城外,等冷风吹过,酒劲下去,城门早就关闭。他歪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裹紧自己的衣服,暗自懊恼。周围十分安静,他扛不住睡意,正想闭上眼,却听见风里掺进点别的东西。那是痛苦的呜咽。男人忍不住环顾四周,却找不到一处能够藏人的地方。他落荒而逃。等天亮城开,关于城西不死生物的流言就传遍了全城,当值士兵的证言真实可信:“那家伙的鼻涕眼泪都混成了史莱姆。”
“不少牧师都去那里施展神术,那声音就没消停过,”酒店老板总结,“太可怕了。”
“连牧师都无计可施……”诗人想起曾经的死灵法师,“那地方具体在哪儿?您瞧,我是个诗人,而诗人对这类事情总有点兴趣。”
“出西门笔直走,看见一块大石头往左十步,旁边有个小树丛,就是那儿。”他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比划。
“不过旅人小姐,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连牧师都对付不了的,肯定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
奇诺娅此时已走出几步,她朝酒店老板摆摆手,离开了。
诗人单独行动时很有些谨慎。迷离是个新地方,她对这世界的了解还太少,所有的信息与经验不足以让她采取过于直接、或者说鲁莽的行动。之前她有队友和友人可以依靠,现在她又重复着年少时的漂泊,刻意将自己放逐到孤独的境地
伏勒的西部是新城区,道路整齐宽敞,设施完好。诗人很快找到酒店老板提过的费尔奈——招牌巨大,装饰繁多,菲薇艾诺称之为俗气。半精灵饶有兴趣地望一眼,很快离开。
她回到旅馆,窝在房里,趁着等待的时间,拉玛信徒拜读了买来的诗歌。从诗人的角度看,这首描写战场的诗有些平庸,其中甚至还有错别字、压错韵和强行押韵的地方。它的大致内容是,一位女性因被不死生物杀死而心怀怨恨。她留恋现世的美好,又因为留恋而羡慕尚且拥有生命的人,羡慕过头变成嫉妒,嫉妒最终演变为怨愤。她化为不死生物袭击世人,将无辜的旅人扯进跟自己一样的境地。在故事结尾,一位英雄阻止了她。
夜深后,卖诗人如约而至。
他坐在大厅右边一个偏僻角落,桌子靠墙角,蜡烛还剩一半,他那张不太让人有印象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红,看起来已经喝过些酒。他看到吟游诗人,朝她用力挥挥手,招她过去。半精灵端上两大杯酒,酒是葡萄酒,里面添加进水果,很容易喝过头。
“西郊。”奇诺娅说,她没有客气。
卖诗人带着些酒气给出信息,大致和酒店老板的版本差不多。和酒店老板不同的是,他认识几个去看过的人,其中包括一位侍奉优泽的牧师。
他打个酒嗝,手撑在桌上,说:“小姐,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之前西边出了状况,有人招来不得了的东西……那块土地肯定是被诅咒啦!”
“哦,难道和您给我的那首诗有联系吗?”
“啊哈哈哈!”他快活地笑起来,“不满您说,那天被招来的就是那个被诅咒的半神,哎呀,真是太可怕啦!”
卖诗人所说的正是怨恨之女。
奇诺娅将另一杯酒推过去,卖诗人抓过杯子咕噜噜灌下一口酒,满足地叹气。
“迷离这地方,向来就不怎么太平,嗝!据说每一座城市下面都埋着不少私人呢,嗝!肯定是那个半身来了以后,嗝!唤醒了什么不该唤醒的东西,嗝!……”
“哎呀,这个城市以前也有什么传说吗?”拉玛信徒不怎么走心地惊呼一声,顺着卖诗人的话往下说,“所以才会有东西被唤醒?”
“迷离哪座城市没有些传说,嗝!不外乎就是……西边地下,地下……”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乱点几下,一头栽倒在桌上,睡了。
时间接近半夜,按照传言的说法,正是不死生物的呜咽响起的时刻。城门已经关闭,诗人静坐片刻,起身提起卖诗人,她将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撑着他走向柜台。酒馆老板对卖诗人有些印象,但他不是熟客,只说卖诗人有时会过来喝酒,开个房间随便一丢就好。
半精灵点点头,从老板手中接过刻有房间号钥匙。新开的房间在二楼,奇诺娅自己的房间就在隔壁,倒还算方便。诗人将对方放在床上,十分自然地从他身上搜出其余的诗稿。半精灵简单翻阅,都是些写得比较差的诗,和她早上买的那份水平相当。这些诗也许都是他自己写的。卖诗人的诗稿被放回原来的位置,异乡人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十分清晰。诗人本打算向卖诗人询问那位阻止半神的英雄,但广场上已不见他的人影,于是诗人又转去优泽神殿,希望找到曾试图驱逐不死生物的牧师。
那是位有着棕色长发的人。
“为了驱逐它,我在城外等到半夜,”她说,“我记得那是个晴朗的夜晚,星空注视大地,不发一语。我向优泽祈祷,这是我的习惯,在行动前献上祷告:希望土地恢复平静,生活回归秩序。语言是有魔力的,字句在离开口唇的瞬间长出翅膀,这一点您比我清楚。
夜深了,四周十分安静,我等待着。很快,那呜咽声便响起。我站在那里,很奇怪的,我没有感受到这个不死生物的恶意,如果一定要说……倒像是某种恳切的请求,或是悲哀的泣诉。但死者和生者终究有区别,那条线不可跨越,生命的羽毛落在艾瑞克手中,如同丰硕的果实总要归于泥土。”
诗人没有打断对方的叙述,她保持沉默。
“我尝试过好几次,那声音会在我驱逐时变大,就像是应和祷言一般,尽管断断续续,却从未中断。而且……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到目前为止,有人受到伤害吗?”
“据我所知,没有。”
“多谢。”半精灵问完,没有急着离开。优泽的信奉者也没有说话,这次到她耐心等待。
“生与死的境界不可跨越……”拉玛信徒说得有些慢,也许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疑问的由来,“失去的向往拥有的,它们伸手抢夺,明知无济于事。可要是还在的思念已去的呢?被留下的追不动,也就只能扯住那个人的衣角,尽管那注定滑落。”
半精灵想起菲薇艾诺,想起环水的露天剧院,想起城外的淙淙水流,涉水与送葬的歌声从未远去,它们要跟她一辈子。
女牧师平静地注视着她,也许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一根歪斜的芦苇,会说话、会思考,一根苇草。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她说。
奇诺娅点点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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