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31字
虽然讲故事的人换成了路路,但分还是算Althea的吧,很想快点拥有一个满级的牧师啊(捧大脸
我竟然把雪精灵的名字想出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没那么懒了啊?(
*******
即便是短命的人类,也会用漫长来形容自己的一生。猫妖精路易莎(以下简称路路)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活了多长时间,但她的年龄肯定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目前仍然存活的人类,甚至有可能比世界上最长寿的精灵都还要长寿,那么她活在库瑞比克的时间应该已经很久很久了吧。
“我可以说:即便女神告诉我,现在该是我前往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的时候了,我也不会有半分遗憾。“当路路问巴塞隆纳夫人年老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她这么回答说:”“作为冒险者,我曾经去过很多地方,尝试过很多新鲜事物,我想我的见识比起其他的人类冒险者都不回差,我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她笑了起来:“何况我还在年轻时就嫁给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还有了好几个可爱的孩子,作为女人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奢求的了。”
“每个女人都希望能嫁给一个英俊的男人吗?”路路好奇地问。
“梦想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巴塞隆纳夫人说。
“那你的丈夫到底有多帅呢?”路路踮起脚尖,想要使自己的眼睛和巴塞隆纳夫人平齐。
巴塞隆纳夫人察觉到路路的意图之后,勉强着半蹲下身:“你到菲薇艾诺来,不就知道了?”
“进城要走很久呢,我才不要。”路路赶忙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扶着巴塞隆纳夫人坐下:“告诉我嘛。”
“我第一次见到阿尔芒的时候,他正半躺在藤椅上假寐,沐浴在阳光下的他就像会发光一样。”巴塞隆纳夫人谈及自己的丈夫时,仍然像年轻女孩谈及爱慕的男孩时一样,由于太过害羞而涨红了脸,“虽然他不是金发,身材又十分瘦弱,但是用月季的话来说的话,那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目击到了珂旭的人类化身。”
“月季不是精灵嘛?”路路惊讶极了。
“精灵也可以觉得珂旭是最帅的!”巴塞隆纳夫人说话的语气足足年轻了五十年,把对瑞图宁之外的神祇完全不感兴趣的路路吓了一跳。
但更为可怕的是,在认识了巴塞隆纳夫人口中的月季,也就是后来的雅丽蒂亚之后,甚至连路路也觉得珂旭是最帅的了,难怪巴塞隆纳夫人会说:无论如何都得在月季正式成为珂宁的牧师之前把她争取过来。
突然——
有一双冰凉的手从后把路路连同她怀里的姜黄色大猫抱了起来:“师傅,我们是时候要出发了,快点和你的新朋友说再见吧。”
“我们真的不能带猫咪一起去吗?”路路眨巴眨巴她那双绿色的树瞳,可怜兮兮地问。
“我并不反对你带上它。”雅丽蒂亚温柔地说:“但你说你并不打算为它提供食物和干净的水,只打算把你温暖的怀抱暂时借给它作为它的猫窝,但我们将要前往的是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你确定猫咪能靠自己的能力活下来吗?”
“瓦拉说她会保护我们。”路路眼神飘向了身穿盔甲的雪精灵牧师,寻求同盟的支援。
“是的。”雪精灵坚定地作出了保证。
“但是瓦列莉亚女士,对你来说,我们未必是最适合你的冒险伙伴。”雅丽蒂亚的语气依旧温柔得就像拂面的春风:“相信你也认同这样一个事实:瑞图宁和沃玛兹的关系是完全平等的,但是外面的人并不一定会持有这样的认知。人们常说:‘人有见识就不轻易发怒,宽恕人的过失是自己的荣耀。’,他們并未完全理解女神的教义,在面对风雪之王的信徒时可能会抱有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我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对待。”
“我们可以……”瓦列莉亚红着脸手足无措地开了口:“我们可以教育他們.”
“是的。”雅丽蒂亚点了点头:“你可以找其它的宽恕者牧师协助你。”
“那你……”瓦列莉亚一紧张,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雅丽蒂亚完全无法理解的雪精灵方言。
“我暂时并没有相关的计划。”雅丽蒂亚叹了口气:“何况我将要前往的是个充斥着复苏者信徒的地方,我并不认为他們有足够的思想觉悟明白女神教义中那么深刻的部分。”
瓦列莉亚舔了舔嘴唇:“那边有光之子的信徒……”
味等瓦列莉亚找到下一个单词,雅丽蒂亚已经无礼地打断了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向珂旭的信徒传教的计划?”
路路觉得自己在给瓦列莉亚提供“帮助”的时候,似乎遗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虽然雅丽蒂亚声称自己已经明白了沃玛兹的重要性,并且决定减少对他的厌恶,但这不代表她会在得知他的信徒要夺取(除了瑞图宁和珂宁之外)她最喜爱的一位神祇的田鼠、野鸡、鸭子和兔子时能够无动于衷——路路的思维开始发散起来了,如果珂旭的信徒是他的食物,那路路和雅丽蒂亚应该也是瑞图宁的食物吧,那她們会时什么呢?
路路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是猫饼——据说某些邪恶者会利用猫妖精和真正的猫身上的肉,制作一种名为“猫饼”的食物——瑞图宁女神应该不会吃那么可怕的东西吧?至于雅丽蒂亚——她应该是蘑菇吧,这种神奇的食物,可以在缺乏肉类的时候,搭配玉米,烹饪出非常美味的浓汤……
路路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雅丽蒂亚将路路放到了地上,摸了摸她的头顶:“师傅,你可以和猫咪多玩一会,我去看看森芙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再见了,大猫。”路路依依不舍地用脸颊蹭了蹭猫咪的脑袋,猫咪也“喵呜——”一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舍。
雅丽蒂亚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个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女人,即便只是要到村子附近的森林走上一会,也会先问过路路肚子饿不饿,在喂饱了她最敬爱的师傅之后才会离开家门。
不过这次显然有人惹怒了这个温柔的女人,使她变成了稍微没那么体贴入微的哪个她——这个雅丽蒂亚只是随意塞了一块面包到她可能已经没那么尊敬的师父手里,然后就像对待一件不怎么重要的行李一样,不顾当事猫妖精的反对就将她背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拿起她們的行李,叫上新伙伴森芙,直接通过“门”离开了暗月城。
如果有人认为,路路会就这样忍气吞声等待徒弟消气的话,那这个人不是太蠢就是泰国不了解猫妖精这种生物。传送的白光刚刚消失,路路就开始大声嚷嚷了起来:“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有人要把猫妖精饿死啦!”,振民们听见声音都忍不住看了过来,察觉到他人的视线,路路就喊得更起劲了。
“师傅,你真的很饿吗?”雅丽蒂亚问。
“饿死啦!饿死啦!我要吃小鱼干!”路路从雅丽蒂亚的背上跳到了地面,在她的脚边团团转:“瓦拉一定不会让我饿肚子的!”
“你事怎么知道的呢?”雅丽蒂亚拔腿就走,仿佛没有注意到脚边的猫妖精:“我认识了她块一年了,都不知道她是个那么体贴的人。”
“你都不懂得找重点!”路路用力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我说我好饿!”
“我在找瑞图宁神殿,我想女神的牧师很乐意接待我们。”雅丽蒂亚终于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
三人在小镇里转了一圈,始终没有看见春之女的神殿。路路垂头丧气地坐倒在地,满脸不乐意地道:“我们就不能找个旅店或者酒馆吃点东西吗?我们又不是没钱,我们都饿死了还怎么给女神传教……”
“那就这么决定吧。”雅丽蒂亚说。
路路本来以为雅丽蒂亚会把自己抱起来,但她并没有这样做,甚至在路路主动过去让她抱的时候,她都选择了视而不见。于是快要累成狗妖精的路路,就转移目标缠上了她們的新伙伴。
“森芙——!”
森芙最初也像这个小队的精灵牧师队长一样,对猫妖精的要求视而不见,但在猫妖精不管不顾地往她的身上爬时,她还是抱起了她.
森芙应该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吧——路路心想。
三人一起走进旅馆。
雅丽蒂亚看见两名漂亮的女性冒险者之后,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般,路路觉得她甚至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走到了她们的面前,温柔地问:“请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两位女性警惕地看了雅丽蒂亚及其同伴一眼,为首的卷宗学者点了点头:“请坐。”
路路本来以为,在她们坐下来之后,雅丽蒂亚至少会为她自己、路路和森芙每人点一份晚餐,或者那两位和雅丽蒂亚交换情报的冒险者会出于好心而给快要饿扁的猫妖精一些蜂蜜果仁——然而这三个人都沉浸在对话当中不能自拔,根本没有想起来要为自己或者其他人的舌头和胃做些什么,真的是太过分了!
路路正要擅自点餐的时候,一个容貌只有百分之五个珂旭英俊的中年男人向她们走了过来,他身上仍然残留着土豆炖牛肉的气味。路路舔了舔嘴唇,摸着肚子问:“你是打算卖东西给我们吃吗?”
百分之五先生困惑地看了路路一眼,对几人中看起来比较像领头人的雅丽蒂亚说:我听说这里有瑞图宁的牧师准备前往亚蓝崖领……”
“是的。”雅丽蒂亚点了点头:“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呢?”
虽然森芙并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告诉路路:她也很不待见这个无法带来美食的男人。路路用尾巴尖挠了挠森芙,告诉她自己已经感受到了她目前的心情。
“是这样的,我是商队‘半色宝石’的负责人。“百分之五先生说:”我们商队接下来准备前往亚蓝崖领,因为最近这条路线上的迷雾小径有些不稳定,所以我们希望能请复活者的牧师随行。”
“原来如此。”雅丽蒂亚点头表示理解:“人多一点的确是比较安全……”
人们常说:“接受别人的食物,解决别人的问题——既然百分之五先生提出了请求,他总该知道规矩吧。不过雅丽蒂亚说:在远离菲薇艾诺的地方,住着一些尚未开化的野蛮人,万一这个人正好就是雅丽蒂亚说的那种人呢?在考虑到这个可能性之后,路路决定得提醒一下他,于是便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所以你们提供好吃的吗?”
森芙敷衍着安抚了路路一下,然后刻薄地发问:“……不会有人拖后腿吧?”
“我们是个伤队,大部分都只是一些并没有战斗能力的平民,所以才要请求牧师小姐的帮助啊!”百分之五先生谦卑地说:“我们可以为牧师小姐提供一路的食宿。”
一直沉默不语的森芙忽然问雅丽蒂亚:“……那需要我离开队伍吗?”
“难道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旅行了吗?”雅丽蒂亚悲伤地问,路路觉得雅丽蒂亚眼中所看见的并不是才第一天认识的森芙,而是那个已经永远离开了她的昔日同伴:“如果商队不欢迎我的同伴,那我只好说一声抱歉了。”
路路跳到桌子上,生气地指着百分之五先生道:“森芙有什么不好的吗?你们为什么要赶走她?”
“这……”百分之五先生犹豫了一下,“我们是希望这位瑞图宁牧师能够随行……”
“你是没有把我算进去吗?”路路后知后觉地问:“太过分了!我可是雅丽蒂亚的师傅!”
“那真是失礼了……”百分之五先生立刻郑重地向路路道歉,为表诚意甚至还从口袋当中取出了一些猫薄荷,路路在他的猫薄荷攻势下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他继续道:“这样吧,希望您的同伴也能作为佣兵保护商队安全,这样如何?”
“那就没有问题了。”雅丽蒂亚说,看向森芙:“那大家的安全,就要拜托你了。”
“我会尽我所能。”森芙淡淡地说了一句
百分之五先生先招待雅丽蒂亚一行人吃了一顿饭,载安排她们在旅馆住下,商讨好了汇合的时间之后就回去准备了。
森芙一个人坐在角落保养她的斧子,路路回到雅丽蒂亚身边,一起向吟游诗人打听一些关于她們此行的目的地的消息。
“你们已经知道亚蓝崖领是金杰王国的首都,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它会被称为玫瑰之庭吗?”人类诗人拨弄着琴弦,微笑着看向高等精灵和猫妖精。
“那是因为那边的玫瑰蛋糕特别好吃!”猫妖精举手回答。
吟游诗人看向了雅丽蒂亚。
“那是因为那边出产美丽的玫瑰吗?”雅丽蒂亚问。
“雅丽蒂亚女士说的没错。”吟游诗人微微欠身:“亚蓝崖领是个能够出产蓝玫瑰的地方,我猜想倘若您到了那儿,应该会有不少花农会赠送他們精心栽培的蓝玫瑰给您,希望您能把它插在耳朵旁边——娇美的鲜花加上您……“
雅丽蒂亚显然并未在意吟游诗人接下来所说的溢美之词,路路甚至不需要加以询问,已经能够推测出此时正占据着她整个头脑的想法——瑞图宁女神会喜欢蓝玫瑰吗?至于路路自己,虽然同样身为牧师,但她想的却是口腹之欲的那点事。
哪位吟游诗人不断绞尽脑汁寻找话题与雅丽蒂亚交谈,雅丽蒂亚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不过她的心思很明显不在这段对话当中。
包括之前的阿尔芒 巴塞隆纳法师,及后的悲荒遗孤兰蒂尼亚——雅丽蒂亚对人类似乎总是带有一份特别的偏爱,但是这位诗人很显然不在她的喜好范围之内(路路甚至感到,连瓦拉这个精灵中的异端都要比面前这人更能讨雅丽蒂亚的欢心。当吟游诗人询问她有没有兴趣和他一起月下漫步时,雅丽蒂亚以明天需要一早起来与商队回合为由婉拒这个浪漫的邀请,也就没什么好值得奇怪的了。
“多谢你的情报,拜拜咯。”路路对满脸失望的吟游诗人挥挥手,拿起桌上的蜂蜜花生,蹦蹦跳跳地追上了雅丽蒂亚,一起回到她們的房间。
虽然那个吟游诗人不是雅丽蒂亚喜欢的那一型,不过她用来拒绝他的理由也并非谎言。
翌日一大早,小队三人解决了旅店提供的早餐之后,在门外与百分之五先生的商队回合。这个商队规模不大,伤人和受聘于他們的护卫,另外再加上一些普通人,总共也只有十几个人。路路跑向了那两三车货物,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未等她有什么发现,就被徒弟抱了起来。
“我会付钱的!”命地挣扎了起来:“雅丽蒂亚·白鼬,你还记得我事你的师傅吗?”
“师傅,你的钱呢?”雅丽蒂亚问。
“在你那。”路路说得理直气壮。
“那是瑞图宁教会的钱。”雅丽蒂亚沉静地说。
一男一女两名人类忽然看向了雅丽蒂亚和路路,他們都不约而同地穿着瑞图宁牧师的法袍。雅丽蒂亚抱着路路走向了那名女性,她看起来十分爽利,比起她那位不断重复诵念着祈祷词的同伴看起来应该更好相处一些。
“哎呀,没见过你们,以前不在这一带旅行吧?”那位女性问道。
“我和师傅都是从菲薇艾诺来的。”雅丽蒂亚回答说。
“菲薇艾诺?那个传说中‘门’的另一侧?”人类女性满脸吃惊,“瑞图宁保佑,你们走得可真远。”
路路玩着雅丽蒂亚的头发,笑着说:门真的挺神奇的,有空你们也试试吧。”
雅丽蒂亚一面努力将自己柔软的秀发从猫妖精手中解救出来,一面对面前的人类女性展现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点了点头:“为了让更多人认识到瑞图宁,这都是值得的。”
“的确是这样,在亚蓝崖领,还有很多我们能做的事。”人类女性说。
“比如说?”雅丽蒂亚问:。
“亚蓝崖领虽有女神的神殿,却并不兴盛,我一直随商队在这一带行动,也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接受女神的福祉。”
“辛苦你了。”雅丽蒂亚说:“不知道那边的主要信仰是哪几位神祇呢?我第一次听说维莱德堡竟然有人敬奉复苏者时,差点就要晕过去了。”
“维莱德堡的状况着实令人伤心。”人类女性赞同地用力点头:“这里的居民比起信仰,更希望神明能够对他们的生活有所帮助。”,她说:“所以也有不少商队会请牧师随行,我之前也一直跟着一个商会的商队,不过他们最近破产了。”
“那真是太让人遗憾了。”雅丽蒂亚说:“我认为信仰应该出于对神明的敬重和喜爱,其他的东西都只是附带的。”
两人一直就着这个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路路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打开了自己的小背包,取出了毛线球,蹦蹦跳跳地跑向了森芙:“你觉得无聊吗?我们一起来玩吧!”
“哎呀,聊了这么久,我好像都还没有自我介绍呢,真的是太失礼了。”人类女性说:“我叫黛比·霍华德,那边那个人叫艾德·亚温。“
雅丽蒂亚和黛比握了握手,黛比凑近雅丽蒂亚的耳边低语:“我之前见过他几次,感觉他 這個人有点阴沉。”
雅丽蒂亚对黛比说:“别担心,我想他可能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
“有可能。”
“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睡觉了!”路路哼了一声,抱起了用一条吞拿鱼从旅店后巷拐来的金色大猫,跑出了和雅丽蒂亚合住的帐篷,整个人连同怀里的猫一起趴到了在外面守夜的森芙背上。
被押到的猫咪不满地“喵喵”抗议着,还伸出爪子挠了路路一下,不过因为衣服的质料还不错,所以猫妖精并没有受伤。
“怎么了?”森芙问。
路路感觉森芙的脊背有点僵硬,于是就用脸去蹭了蹭她:“和雅丽蒂亚吵架啦!她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哦,那就来这边休息吧?”森芙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冷淡,但她的肢体语言却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好啊!”路路抱歉地抚摸着猫咪的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森芙的一举一动,见森芙身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有趣的变化,路路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她调整了一下怀里猫咪的位置,让自己和猫咪都可以趴得舒服一些,然后问:“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要和雅丽蒂亚吵架嘛?”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森芙道。
全“世界都知道面对不死生物,有个沃玛兹牧师事情会简单好多。”路路气鼓鼓地说:“我们本来也会有一个的,森芙也不回太辛苦,但是雅丽蒂亚死活不同意。”
“传闻中雪精灵都是一些性格孤僻的家伙,但瓦拉并不是这样。”路路低声说:“她对别人狠友好,会主动协助救援,也一直狠努力想要融入大家,还会想办法给我买各种各样好吃的。”
路路把猫咪整个塞到森芙怀里,伸开双臂抱住了她,再次用脸蹭了蹭她表示友好:“我看得出瓦拉很喜欢雅丽蒂亚,就像狗妖精一样用力摇着尾巴围着她转,想尽办法帮助她振作精神,怕她寂寞还在孤儿当中挑了个长得漂亮,性格又十分乖巧的女孩,用来当她的助手和伙伴……”
森芙把猫咪丢到地上,猫咪半直立起来,一面喵喵叫,一面用肉垫拍打着她的手臂。即便不是猫妖精或者能够与动物沟通的德鲁伊,单纯透过它的行为进行合理的猜测,也能轻易得出一个结论:它有四成的可能是在骂人,有三成的可能是在抗议森芙的无礼,剩下的三成可能性侧视两者皆有。
“我很感谢瓦列莉亚女士给予的善意,无论她来自哪一个种族,有什么样的宗教信仰,她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雅丽蒂亚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姿态优雅地走到了路路的面前:“如果我们这次是来游玩的话,我会很乐意和瓦列莉亚女士同行,但这次我们是为了传播瑞图宁女神的福音。如果有其他神祇的侍奉者参与了进来,情况就会变得有点复杂。”
路路几乎下意识地要让雅丽蒂亚把自己抱起来,察觉到自己的不争气之后,就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森芙的脖子:“瓦拉都说没关系了,你介意什么?”
“虽然我知道很多有关珂旭的传说,如果脱下了这身圣袍,而又可以不考虑我个人的体力和身体情况的话,我可以抱着琴不眠不休地唱上七天七夜,并且歌词完全没有重复的。”雅丽蒂亚沉静地说:“但是我目前已复活者牧师的身份站在这里,再做这样的事情就不太合适了。”
“巴塞隆纳夫人很担心你。”路路说:“我在森林里发现你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说的精灵是你,但后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本来属于她的圣徽,所以我就猜出来了。”
雅丽蒂亚的表情显得有点悲伤,然后她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她担心我?”
“你除了她和她的丈夫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朋友了。”路路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她一直很担心,万一在他們死了之后,你一直没有找到能够取代他們的朋友怎么办,能够敞开胸怀聊天的同龄人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雅丽蒂亚走进了帐篷,把路路的浅黄色毯子取了出来,盖到了似乎还在闹脾气的猫妖精身上,。
然后她挺起脊背,独自返回帐篷休息去了。
路路和商队众人一起,穿梭在时有时无的迷雾当中。
途中曾经有不死生物随着浓雾而来,但由于数量不多,黛比和艾德几乎只是随意地挥舞一下手中的武器,就已经解决了它们,使原本还觉得不死生物很恐怖的路路产生了一种——复苏者的爪牙都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弱鸡——的错觉。
三天后,商队来到了第一个落脚点。这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村民的数量甚至比路路成长的那个猫妖精村都还要小,她只是随便地转了一圈就对它失去了全部的兴趣。
路路坐在地上,拔了一根长长的草,用来挠森芙的脚后跟,自己一个人傻乐了起来。商人们跟村民闲聊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不断传入她的耳中,她打了个呵欠,忽然想要吃东西了。
一个手持拐杖的老人家从人群中向他們走来,询问道:“几位事宽恕者的牧师吗?”
“是的。”雅丽蒂亚点了点头。
森芙默默地退后了几步,露露马上抱着猫站在了森芙原来的那个位置上。
“老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春之女神的牧师。”老人热泪盈眶地对眾人说道。
“你也是女神的信徒吗?”雅丽蒂亚问
“是的、是的……”他说,“大概五年前,曾经有一位女神的牧师来到过村子传教。”
,老人叹了一口气:“不过可惜的是,他来到这里时就已经身受重伤
“瑞图宁在上。”雅丽蒂亚手捂圣徽:“那真的是太遗憾了。”,她 从行囊中取出了宽恕者教会的经典,温柔地问:“今天晚上可以请你把其他的信徒集合起来吗?包括我在内,总共有四位女神的侍奉者,我想我们可以组织一个信徒之间的聚会。”
“当然、当然,不过在那之前,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老人期盼地一一注视着雅丽蒂亚、黛比、艾德和路路,之后他也以热切的目光看着森芙
“……哦,请说吧?”
森芙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说()
“是这样的,我之前提到的那位牧师,之后被葬在村子北边的墓地里,我希望能去祭拜他。”老人说道:“不过……大概两个月前,那个地方的雾就渐渐浓了起来,对于我这样一个老人来说,独自去那里未免太过危险……”
“那不如就由我们陪你一起去吧。”雅丽蒂亚说:“我也希望能为这位死去的同袍致意。”
雅丽蒂亚看向了其他人,牧师们都无一例外地表示了同意,最后连森芙也都没什么表情地回答说:“我没有意见。”
众人离开村子没多久,路路就发现周围的雾渐渐浓了起来,一阵非自然的寒意淹没了她,四周似乎有各种各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
墓地应该就在前面……”老人说,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一阵咔哒咔哒声所打断。
“注意!”雅丽蒂亚低声提醒。
众人都取出了自己的武器。雅丽蒂亚拿出了攻战,想必是不想和不死生物们靠得太近,路路也依样画葫芦地拿出了自己的远程武器,不断祈祷那些恐怖的东西能够距离自己越远越好。
黛比看着雅丽蒂亚和璐璐手中的弓箭,说道:“换掉,箭对这种家伙不奏效。”
“那我们应该怎么对付那些东西呢?”雅丽蒂亚显然还在状况外。
“你没有剑吗?当然,有像这样的东西最好。”黛比挥了挥手上的钉头锤,“听声音应该是骷髅之类的,我们还没有太深入雾区,应该没问题。”
雅丽蒂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把弓箭收了起来。
路路刚把短剑握在掌中,一些零星的骷髅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生者的气息吸引着它们,它们活动着不甚灵活的手脚,“咔哒——咔哒——”地向众人走来。
黛比建议道:“边打边走吧,它们……看样子也是从北边来的,我有不详的预感。”
“我们不应该拒绝她的。”路路看见森芙手里拿着的斧头,一脸不高兴地抱怨道。
“如果你真的很希望能与瓦列莉亚女士一起旅行,可以给她写信。”雅丽蒂亚沉静地说:“现在月见草已经成为了她的联络人,你把信寄到珂宁神殿,她下次前往菲薇艾诺时就会看到。”
“那你会一起去吗?”路路问。
“我也不知道。”雅丽蒂亚优雅地消灭了一个骷髅之后,才郑重地说:“有关于冬雪追随者的题外话就在这里结束吧,被秽土奴役的可怜人更值得我们的关注。”
在他們一行人看到那些骷髅时,墓地的大门也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是亵渎!”黛比愤怒地说
那个男牧师也很愤怒:“我们要把他的灵魂从墓主手下解放出来!”
“瑞图宁在上!”雅丽蒂亚露出了快要晕过去的表情,只有那些像路路一样了解她品性的人才知道:她只有在被愤怒冲昏了头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显得特别的楚楚可怜——这时候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而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在那些骷髅当中,有一个穿着瑞图宁祭司长袍的身影,周围的不死生物似乎都以它为首。它之所以能够得到复苏者的“特别照顾”,恐怕跟他生前的身份不无关系——这是秽土对春之女神的又一次挑衅!
使用钉头槌和斧头的那三人自不必说,甚至连听到恐怖故事都会瑟瑟发抖的猫妖精也因为强烈的愤怒而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战斗力。至于柔弱的雅丽蒂亚,她在大部分时间里都站在老者身边扮演保护者的角色,偶尔收拾一下那些前来冒犯她的不死者们,同时找准机会为同伴们治疗伤势。
在众人的同心合力下,哪位非自愿地脱离了生命循环的牧师,终于重新得到了安宁。
备注:
“人有见识就不轻易发怒,宽恕人的过失就是自己的荣耀。”出自于《圣 箴言》十九章十一节
15697字
虽然应该没什么人在等,不过还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下面是个大肥章哦。
周围变得好安静,听不到人们睡着后打呼磨牙的声音,也听不见他們蹑手蹑脚地活动的声音,甚至连那个一到了晚上就会吵个没完的“死小孩”也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这里就只剩下她們三人的呼吸声,以及来自大自然的各种声响。
路路呆愣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面前一片黑暗……
她把盖在脸上的手帕摘了下来丢到一旁,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留出了眼泪。
居然已经天亮了!
那个商队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他們的马车怎么都消失了呢?
她把两个肉垫拼拢在一起,用来支撑她的下巴,尾巴循着某种富有规律的节奏慢慢摇摆,陷入了沉思。
应该怎么将这件事告诉雅丽蒂亚和瓦拉呢?如果那两个精灵女孩听说她睡了懒觉,给了那些人类遗弃她們的机会,她們一定会非常生气,而且她在徒弟心目中高大挺拔的形象,怕是要瞬间崩塌——猫妖精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往后躺去,脑袋自然而然搁在雅丽蒂亚的膝盖上。
有只冰冷柔软的手摸了摸路路的脸,吓得她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当初,两个精灵之所倚会把守夜的任务交给猫妖精,就是因为看中她的娇小玲珑,无论是力大如牛的瓦列莉亚,还是柔弱的雅丽蒂亚,都可以抱着她走一整天的路,而几乎不觉得疲累。
白天的时候,猫妖精可以躺在其中一个精灵的怀里睡觉,晚上瓦列莉亚又能抱着雅丽蒂亚睡觉,这样一来,在任何时间里,她們当中都至少有一个人是清醒的,还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获得充分的休息。
雪精灵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猫妖精本人举起了自己的四个肉垫,表示自己很欢迎这个意见,那么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睡眠会被那个“死小孩”打扰了。
今时今日,路路才发现,她简直完全低估了自己随时入睡的能力,而这几乎是致命的!
“已经到早上了吗?”雅丽蒂亚嘟囔着睁开眼睛,将路路抱在了怀里:“日安。!”
“日安!”路路用脸颊蹭了蹭雅丽蒂亚,笑嘻嘻地问旁边的瓦列莉亚:“春天很快就要来啦!瓦拉,你是不是开始担心起来了?”
“春季是最美好的,我想你不会否认这一点。”雅丽蒂亚笑了笑:“师傅,你为什么觉得瓦列莉亚女士需要为此而感到烦恼呢?”
路路笑嘻嘻地说:“因为啊,春天来了,她就不能用天气寒冷作为抱着你睡觉的理由啦!”
瓦列莉亚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路路戳了戳瓦列莉亚的脸:“你可以提议去别的很冷的世界冒险嘛,看你那么虔诚,严冬之父绝对会为你提供充足的风雪,等你温暖的身躯有用武之地的。”
“虽然与同伴拥抱,可能会让我们体会到一种亲密的感觉。”雅丽蒂亚揉乱了路路的头发:“但是我想如果一位神祇要奖励自己虔诚的仆人,应该不会采用你想到的那种方式,他……”
雅丽蒂亚的双眼忽然变得亮晶晶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云,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路路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她脑子里头正在想些什么,于是sta自动自觉为对方递上了羊皮纸、雨毛笔还有七弦琴……
“宽恕者瑞图宁啊,祈愿雅丽蒂亚想起那个商队的同时,也想起她时您最忠诚的仆人……”路路在心里祈祷。
这个时候,路路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了,雅丽蒂亚会在这个时候想起瑞图宁和珂旭,会不会是女神的安排呢?毕竟她已经反省过自己的错误,并且决定要改过自新,当一个很乖的妖精,争取在下次守夜时打起精神,绝对不会再让同伴陷入危险……
女神一直在看着她的牧师们,她一定是在路路向她祈祷之前,就先一步感受到她的悔意,于是打算帮她一把,一定是这样没错——路路心想:“瑞图宁真是太慈爱了!我今天要比昨天更用心去服侍她才行。”
然而,瓦列莉亚残酷地将胡思乱想的猫妖精拉回了现实:“那些人呢?他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路路眼泪汪汪地扑进了雅丽蒂亚的怀抱里,然后她发现,她的徒弟似乎已经从那种灵感来临时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了。
“师傅?”雅丽蒂亚摸了摸路路的头。
“我就睡了一会,他們就不见了。”路路抽抽嗒嗒地说:“你就原谅吧!我不敢说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但我会努力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瓦列莉亚抱紧了怀里的雅丽蒂亚:“让一个猫妖精承担那么重的任务,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是看不起猫妖精吗?”路路站在雅丽蒂亚的大腿上,尽管如此,她仍然比坐着的雪精灵矮上了不少,她气鼓鼓地盯着对方,恶狠狠地说:“如果昨天晚上是雅丽蒂亚睡着了,你难道也要怪罪到全体高等精灵头上吗?”
猫妖精村子有个习惯,每当谁和谁产生了争执,那么这两个人就要为自己和对方准备一道菜,然后两个人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对猫妖精来说,是没有吃饭解决不了的问题的,吃一顿饭不行,那就吃两顿,甚至三顿,在美食的帮助下,再大的意见分歧都能得到完满的解决。
但是瓦列莉亚不是猫妖精,他皱着眉,表情严峻,淡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路路。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都在戳着路路的心窝,害得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猫妖精本来以为雅丽蒂亚会说一堆大道理,让她們两人马上冷静下来,可是她并没有。
雅丽蒂亚望着马车的顶部,手指摩挲着路路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路路和雪精灵的争吵告一段落,车厢再次安静下来之后,她才说道:“我们跟随着商队流下的痕迹前进吧。”
路路跃跃欲试地问:“我们要把那些人教训一顿吗?”
“不。”雅丽蒂亚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过去看一看,他們找到那条新的道路了没有。如果找到了,我们就记录下来,将消息卖给有需要的人。”
“嗯嗯嗯!”路路用力地点着头。
由于商队的人并未特意消除他們的踪迹,三人可以跟随着他們留在地上的车轮印子前进,但是很不巧,晚上下了一场雪,商队众人留下来的痕迹都被雪掩埋了。
“瓦拉,你能够想想办法吗?”路路摇了摇瓦列莉亚的胳膊,满怀希望地问:
“我试试。”瓦列莉亚跳下马车,开始仔细观察着铺满白雪的地面。雅丽蒂亚和路路站在他的身后,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影响了他的发挥。
三人根据地上的痕迹,往前行进了一段时间。
瓦列莉亚忽然停了下来,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
“女神会指引我们。”雅丽蒂亚笃定地说:“那些人不是说那条新的道路位在东方吗?那么,我们就往继续东走吧。”
“这样真的好吗?不如我们还是回到先前那个小镇吧。”猫妖精看起来有点不安,他不抱希望地看向雪精灵:“瓦拉,你说呢?”
“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虽然那些人声称自己有一个计划,但他們也曾经表示,他們不能肯定自己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他們自己都在寻找正确的路。”雅丽蒂亚对众人讲起了自己的计划:“师傅,还有瓦列莉亚女士,你们不都说瑞图宁女神对我宠爱有加嘛?我想他是不会让我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试着走自己的路,看看结果如何呢?”
“只要看见迷雾,我们就马上回去。”瓦列莉亚说道。
路路整个人依靠在雅丽蒂亚的身上:“你的师傅已经是老妖精啦,虽然还没有开始老化,但是年纪真的很大了,经不起折腾啦!”
雅丽蒂亚把头搁在路路的脑袋上:“我们有马车。”
路路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好啦好啦,想当初是我低估了你胡乱折腾的能力,答应要陪你出外旅行,转换一下心情……”,猫妖精又一次叹了口气:“你爱去哪儿玩,师傅都陪你去好了。”
“师傅,我知道我所做的决定,给大家惹了不少麻烦,以后我做决定之前都会再审慎些。”雅丽蒂亚深绿色的眼睛,注视着瓦列莉亚淡蓝色的双眸:“瓦列莉亚女士,我很高兴您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想法。”
瓦列莉亚的脸忽然红了起来:“是……是真的吗?”
“是的,我需要来自您的建议。”雅丽蒂亚握住了瓦列莉亚放在膝盖上的手。
路路鼓起腮帮子:“我的意见就不重要了嘛?”
“重要,师傅的意见当然也很重要。”一抹微笑出现在雅丽蒂亚的嘴角:“但你总会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我,而不会犹豫,那我就不需要特意去鼓励你了。”
“这样啊!看起来我的意见太容易得到了,我要把嘴唇缝上……”路路在嘴上做了一个缝起来的动作,惹得雅丽蒂亚禁不住笑了起来。
马车往前行驶了半天,周围就被一阵陰冷的迷雾所笼罩,猫妖精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尾巴,缩在雅丽蒂亚怀里,瑟瑟发抖。
“总觉得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啊!”路路将整个脑袋埋进了雅丽蒂亚的胸怀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苦难。
“我之前说的话,你没有忘记吧?”瓦列莉亚语气有点冷淡。
猫妖精悄悄地探出头来看了看瓦列莉亚——她們团队内战斗力的巅峰,见他表情严峻,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接着,猫妖精又抬起头来,光明正大地观察起自己的徒弟。雅丽蒂亚看起来非常失望,他好似正伟了女神没有为他指明正确的道路,而感到……
路路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雅丽蒂亚目前的心情,他的脸色苍白,表情呆滞,仿佛一下子 被人抽走了灵魂般,甚至失去了装模作样地说场面话的能力。
路路拍了拍雅丽蒂亚的肩膀:“你怎么啦?不是说看到迷雾了就回去的嘛?”
雅丽蒂亚过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既然我们这么快就进入了迷雾笼罩的地区,那只能代表一件事,女神认为那个传闻中的新路并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雅丽蒂亚转向瓦列莉亚:“我们先出发回夜亚去吧,接下来的事情,等我们从铁匠那儿拿回那孩子的东西再说。”
路路隐约察觉到,雅丽蒂亚说起那个孩子的时候,眼神中的怜悯和关怀都减少了,他拿不准对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但他也没有谬然询问。
据说当一个人正要从孩童变为成年人的时候,性格都会变得非常古怪。雅丽蒂亚曾经表示,他已经一百二十四岁了(路路不知道这个年纪到底参杂了多少水分),不过现在看起来,雅丽蒂亚距离成年的那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好,我们回去。”瓦列莉亚若有所思地望着迷雾的深处,然后举起马鞭,策马掉头,返回她們来时的方向。
路路闭上双眼,决定在那个“死小孩”的哭泣时间到来之前,好好睡上一觉。
长寿是神祇所能给予眷民最大的恩赐,只要你的命够长,你就几乎可以随心所欲。
倘若你的青春能够维持三四百年甚至更久,你就比来自其他种族的人拥有了更多尝试的机会。作为一个人类,想要得到成功,就不能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在每时每刻都必须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最好还憋行差踏错。但是像他們妖精,或者是雅丽蒂亚他們那样的精灵,就不用想的那么多,反正他們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任意花用,高兴的时候可以帮助一下鬼屋里头的不死生物,没兴致了还能绕路去探索一下周围——她們能等,不死生物也能等,着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时间等于金钱,妖精仿佛是富有的大贵族,拥有着几乎花不完的金币。精灵是富有的商人或者冒险者,他們也从不需要为了吃穿而发愁,甚至还有余力可以购买一些奢侈的小东西来玩玩。最惨的是人类,每天必须辛勤工作,才能保证温饱,世上再也没有比成天都要为生计操劳更倒霉的事情了。
路路觉得森芙的离开,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身为一个“有钱人”,浪费几个金币买一件自己穿不上的盔甲,对路路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但如果让森芙也花同样的金钱去买同一件东西(即使人类女孩的确能够穿上这套防具)也不太妥当,毕竟对”穷人”来讲,每一分钱都应该花在刀口上。
这么说起来,瑞图宁真是个慈爱而慷慨的母亲——路路想着,切底陷入了梦乡。
女佣将一盘烘烤得香喷喷的面包从厨房里拿了出来,用来喂饱那一群饥肠辘辘的冒险者,她注意到在这些人当中多了三个特别的人。她們三人无一例外都是受神祇眷顾的牧师,她們的外貌都相当令人瞩目,而且女佣还能叫得出她們三人的名字。
“雅丽蒂亚牧师。”女佣对高等精灵打了声招呼,然后她转向了她的两位同伴:“瓦列莉亚牧师,路路牧师,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你们呀!”
女佣纵然会因为那点可怜的小费,无视掉内心的尖叫,故作快活地对那些嘴巴里的臭味能够昏死全村人、要求多到仿佛以为自己是皇帝,手脚还不怎么干净的家伙说:“很高兴您能来!”,但她对三个女牧师说的话确实发自内心。
虽然那位雪精灵对人总是冷冰冰的,但她只会 要求女佣为她的同伴带来一份甜点,同时亦不会忘了付钱。高等精灵虽然会做一些俗世之人无法理解的行为,但她从来不会将无关人士扯入她的麻烦当中,而且她打听起事情来,给出来的小费也不算少。至于猫妖精,女佣几乎没有怎么跟她说过话,可是她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真的超级可爱!
可爱的猫妖精对女佣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姐姐,上次的苹果酒还有吗?味道真的很棒啊!”
“有有有。”女佣对猫妖精展露了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飞也似地奔向了酒柜,拿了一瓶酒放到了猫妖精的手边。
“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高等精灵对一旁的吟游诗人说:“关于第五季的事情,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呢,害得我差点以为那几个月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梦。”
“迷离的消息传播得没那么快,而且绝大部分的人都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没听说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吟游诗人拍了拍高等精灵的手臂:“我们多去几个城市,多跟里面的居民讲讲发生在其他世界的故事,他們慢慢就都会知道了。”
高等精灵微微一笑,在场好几名冒险者都陷入了瞬间的失神。
“说起来,你们听说过在夜亚的东边,出现了新的迷雾小径的消息吗?”高等精灵问。
“没有。”
“没有听说过。”
众人都摇了摇头。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呢?”吟游诗人问:“难道你有了什么消息?”
“之前有个商队的人跟我们说了这事,我觉得这可能为瑞图宁教会带来利益,于是就和他們一起旅行了。”高等精灵叹了口气:“可是到了中途,他們就突然抛下了我们,独自上路去了。我不明白他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战士锤了桌子一拳,桌上的食物和美酒都在他的这一锤下翻倒了。幸好精灵们都拥有灵活的身手,在东西泼洒到她們的牧师长袍之前,就及时地离开了桌边。
战士尴尬地搔了搔头:“抱歉,我实在气昏了头。只要一想到有人丢下你们,想要独吞宝藏,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高等精灵温柔地说。
战士摇头:“他們这么对你,你还在为他們说好话,你真是太善良了。”
猫妖精做了个鬼脸,但所有人都在看着高等精灵,似乎只有女佣注意到她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几个冒险者离开旅店之后,女佣才找到机会跟三位牧师谈话。当她问她們:今天晚上会不会住下来的时候,高等精灵摇了摇头,表示她們急着赶路没时间耽搁在这里,但她注意到猫妖精再次做了个鬼脸。
女佣并没有多问,她十三岁那年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她接待过的冒险者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这使得她知道什么事情是可以透过闲聊简单打听一下的,什么事情她就算再好奇也应该堵上耳朵、闭上嘴巴。
在三位女牧师享受她們的布丁时,女佣搓着手回到了她們的身边:“有件事真是神奇,自从您们来过这里之后,以前老是会在晚上出现的哭声忽然就消失了,是您们做了什么吗?”
高等精灵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我们进到那个脏兮兮的地方,是为什么呢?”
“我还以为真的是为了寻宝呢。”女佣尴尬地笑了起来。
猫妖精本来还在凶狠地啃咬着一只猪大腿,忽然停了下来,口齿不清地说:“你这么说也是没错。”
高等精灵补充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容易找到宝物。但我必须给你一个善意的忠告,除非你具备冒险者的能力,否则不要以身犯险。”
“我明白的。”女佣点了点头:“还是小命重要啊!”
“虽然伟大的路易陛下(也就是我本人)也算得上是个冒险者了。”猫妖精说道:“但我还是想像你一样当个普通人啊!”
“不会觉得无趣吗?”女佣问。
猫妖精用力地摇了摇头:“冒险一点儿都不有趣,我时刻都在怀念自己广阔的领土,再也没有比躺在屋顶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睡上一个舒服的午觉更快乐的事情了。
“你可以回家。”高等精灵悄声说。
“我是为了谁才跑到这里来的?”猫妖精鼓起腮帮。
高等精灵忽然沉默了下来。
“说到睡觉呢。”女佣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让气氛重新热烈起来,于是她说道:“最近听不见那个哭声,真的有点不习惯啊!”
“所以,你想要再听到吗?”猫妖精不怀好意地问。
这次换女佣拼命摇头了:“当然不是啊!我不是看你在感概,所以也跟着感概一下吗?”
三位牧师填饱了肚子之后,就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旅店。女佣听见她們说:要去铁匠铺拿回她們的东西,女佣也有点好奇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但她們怕是不会再折返回来满足她的好奇心了。
世界上总会发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旅店老板的朋友——面包铺老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快去把门关了……整个镇子的人都去凑热闹了……没人……没人会来你这里……”
“怎么了?”旅店老板抬了抬眼皮。
面包铺老板调整着呼吸,两只眼睛都散发着八卦的光芒:“铁匠踢到铁板啦,现在被抓起来了,接着刽子手就要在他的两边脸上都烙上骗子的印记啦!”
旅店老板连忙站起身来,吩咐道:“关门关门!我们去看看。”
女佣从厨房里拿了一大筐炒花生和炒栗子,急冲冲地追上了旅店老板和面包铺老板
“你差点就没办法开开心心地和我们一起去看热闹咧。”面包铺老板说。
“放屁!”旅店老板怒道:“关我什么事?”
“那个大骗子怼治安官说,你和马丽都是他的同伙,是你们将那两个小姑娘介绍到他的店去,还说你们是他的好搭档呢。”面包铺老板用力耸了耸肩。
“是两个精灵吗?”女佣问。
“哦,原来是你惹的事……”旅店老板用拳头敲了女佣的脑袋一下。
“痛痛痛!”女佣嬉笑着跑到了前面,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不久,旅店老板也跟了上来,吆喝着叫卖起女佣特意带来的炒花生和炒栗子。
偶尔,旅店老板和女佣会和买东西的客人聊上几句,他們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两位精灵牧师将一个古董吊坠交给了铁匠,铁匠却把客人的东西卖给了商队里面的人。
“这个可恶的骗子本来以为关门几天就能解决问题,谁承想没过多久之后,那两个小姑娘又带着当初委托他处理古物时双方签下的合约回来了。”农夫撇了撇嘴:
“这个骗子一开始还想装傻,想要打发掉那两位牧师大人,最终……”
这时候,士兵们将铁匠和他的学徒押送到了刑场的中央,准备行刑。女佣注意到,高等精灵、雪精灵还有猫妖精都在这里,雪精灵将高等精灵拥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胸膛遮挡住她的视线。猫妖精安静地待在高等精灵的怀抱里,双眼眨也不眨地观察着刽子手的一举一动,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刽子手花了一些时间做准备,但行刑的过程却十分短暂,几个呼吸之间,铁匠铺老板的双颊上就已经各自多出了一个印记,铁匠的惨叫声着实太过凄厉,相较起来,曾经每天晚上都在夜亚响起的哭声,都变得像猫咪叫春的声音一样烦人但无害。
刽子手走向铁匠学徒,那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吓得飙出了眼泪。
女佣注意到,雪精灵用手捂住了高等精灵的嘴,仿佛是在担心她会在不适当的时候说不适当的话,女佣完全赞同雪精灵的做法,有些时候好心不一定会有好报的。
女佣后来从那些士兵嘴里听说了事情的后续,治安官本来都想派人到旅店来抓她和老板了,幸好高等精灵表示: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希望无辜者因此而受到牵连,她和老板那天才可以平平安安地看热闹,看完热闹还能继续回去开他們的旅店……
瑞图宁保佑!希望全世界受到伤害的人,都能像雅丽蒂亚牧师一样仍能保持理智和善良。虽然雅丽蒂亚牧师肯定备受瑞图宁女神的眷顾,但女佣还是会为她祈祷,希望她的旅途能够一切顺利——至少不要再遇到坏人了。
行刑结束后,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三人带着那个幽灵男孩的遗骨,急冲冲地离开了夜亚,在距离阵子不愿的地方扎起了营。
入夜之后,熟悉的哭声再次响起。
雅丽蒂亚拿起了雨毛笔,蘸了些墨水,对站在角落的幽灵男孩招了招手。
幽灵男孩抬头看向雅丽蒂亚,却连半步都没有动。
“你不到我这儿来,我怎么给你想办法呢?”雅丽蒂亚好似是对待教会里年幼的信徒般,用上了她最温柔的语气:“你难道不想回家了吗?”
幽灵男孩整个人缩到了大树的阴影里。
雅丽蒂亚歪着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那个忽然畏缩起来的不死者。
在这些天里,幽灵男孩仿佛察觉到猫妖精和雪精灵对它的厌恶,总是主动站得离她們两个远远的。不过在她們被商队遗弃之后,仿佛连雅丽蒂亚——这个小队唯一想要帮助它回家的人,对他来说都变成了噩梦里最可怕的怪物。
“我亲爱的孩子,你真的不想回家吗?”雅丽蒂亚问。
雅丽蒂亚的视线黏在幽灵男孩身上,男孩慢慢地靠近过来,雅丽蒂亚仿佛还能听见它呼吸和心跳的声音——但它已经死了!正如天真的孩子总是声称:他們能够听见洋娃娃在对他們说话,这不过是一种用心灵玩的小游戏。
“好了,你拿起这支笔,将那个吊坠画出来吧。”雅丽蒂亚把羽毛笔递给幽灵男孩。
幽灵男孩想要握住那支笔,但它的手却直接穿过了羽毛笔,也穿过了雅丽蒂亚的手。
雅丽蒂亚皱着眉,观察了幽灵男孩好一会:“你成为幽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难道你没有发展出什么特殊能力来吗?比如拿起不怎么重的东西,活着稍微移动一下桌上的小物件之类的……”
“……”幽灵男孩泪眼朦胧地注视着雅丽蒂亚,就像一条还未满月的小奶狗一样无辜又楚楚可怜。
雅丽蒂亚叹了口气,用羽毛笔蘸了些墨水,开始在羊皮纸上书写起来。
瓦列莉亚和路路都凑近过来,想看看雅丽蒂亚都在纸上写些什么,唯有事件的中心人物依旧傻愣愣地处在一旁,旁若无人地哭个没完。
那么,雅丽蒂亚到底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呢?首先是通用语的所有字母,接着是数字,然后是“是”和“否”,最后是:“我不知道。”。
“你的吊坠上面写了什么字吗?或者绘制了什么花纹?”雅丽蒂亚问了第一个问题。
幽灵男孩泪眼汪汪地望着雅丽蒂亚,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嗝。
雅丽蒂亚用手指指着“是。”,解释说:“如果你的吊坠上刻了一些字或者图案,你就可以指着它。”
幽灵男孩好一阵子之后,才竖起食指,指了指“我不知道”
“那个吊坠是你的吗?”雅丽蒂亚问。
幽灵男孩哭着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将‘是’和‘否’写出来有什么意义吗?”路路爬到了雅丽蒂亚的膝盖上,一双绿色的竖瞳观察这雅丽蒂亚:“它不是还有脑袋和脖子可以用来点头和摇头吗?”
“吊坠上有你家族的徽章吗?”雅丽蒂亚把脑袋搁在猫妖精的头顶上,带同怀里的猫妖精一起望着幽灵男孩。
幽灵男孩再次竖起食指,雅丽蒂亚本来以为它要指向那个“我不知道”,但它却拼写出了一句意思较为完整的话:“妈妈给的。”
雅丽蒂亚惊喜地望着幽灵男孩,眼神示意它继续,幽灵男孩果然不负所望,再次拼写出了另外一个短句:“从家里带来的。”
“你妈妈姓什么?叫什么名字?”雅丽蒂亚身体微微前倾。
幽灵男孩的食指指向了那个“我不知道”,然后就把手指收了回去。
“有些年老的人类会变得健忘,它如果还活着,应该已经老得连坐起来都费劲,不记得也正常。”瓦列莉亚声音干结。
雅丽蒂亚看得出,她的保镖大概是想劝她放弃。
“瑞图宁在上。”雅丽蒂亚捧起了她的春芽圣徽,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相当愚蠢,帮助这个幽灵既不能为女神带来更多的信徒,又不能为教会带来更多的金钱,甚至无法使她們的声望增添半分,还……
雅丽蒂亚叹了口气,询问那个得了死亡健忘症的幽灵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死亡健忘症患者指了指那个“我不知道”,然后他拼写出了一个语法完整的句子:“我想回家。”
猫妖精不断来回晃动着她的尾巴::“这个‘死小孩’该不会连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吧?”
幽灵男孩痴痴地凝望着南边的方向,仿佛是在告诉她們:“那就是我家了。”。
“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明天带你回家吧。”雅丽蒂亚提议。
幽灵男孩点了点头。
“喂你,记得自己家里是怎么样的吗?”路路无精打采地问。
幽灵男孩指了指那个“我不知道”,气得猫妖精用小拳头不断捶打着它所站的位置,结果当然是伤不到幽灵男孩分毫,倒是她自己的手被地上的碎石割伤了。
虽然伤得不重,但猫妖精还是大哭了起来,依偎在雅丽蒂亚的怀抱里,发了好一通脾气,直到雅丽蒂亚为她唱了首歌,并且答应会为她买很多好吃的,才消停了下来。
自从猫妖精在守夜期间呼呼大睡之后,两位精灵就不敢再把任务完全交托给她了。
雅丽蒂亚在还未天亮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温柔地从瓦列莉亚的怀抱里转了出来,将正在地上跟蚂蚁玩耍的猫妖精抱起,塞进了雪精灵温暖的怀里。
看着互相依靠在一起休息的两个人,雅丽蒂亚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她就这么望着她們,直到太阳从东边升起……
三人简单地享用完了一份不怎么丰盛的早餐之后,就驾着马车上路了。
由于有了马车代步,她們能够以比起来时更快的速度,返回位于边境上的村庄。只不过,她們并没有和预期一样抵达目的地,走到半途的时候,她們就发现前路已经被厚重的迷雾堵死了。
雅丽蒂亚沉默地望着前方,没有人知道她脑子里到底转着些什么念头。不久后,年轻的高等精灵吩咐她忠诚的保镖:“瓦列莉亚女士,我们返回之前出现岔路的地方吧,我记得夜亚的南边除了那个小村庄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城镇。”
“好。”瓦列莉亚答应了一句,举起马边,控制着马车往回折返。
几人根据手里地图的指示,驾着马车,前往海港城市伏亚。途中,雅丽蒂亚一直显得非常沉默,直到路路对她说:“我们真的不来聊聊天嘛?我都快无聊死了。”,她才反问:“那么,你想要聊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嫌这里太安静了,想听听你们两个小女孩聊天解解闷。”路路摇头叹气:“我不喜欢这里。”
“好吧,我们来聊天,给师傅解闷。”
雅丽蒂亚若有所思地望着瓦列莉亚挺直的脊背:“瓦列莉亚女士,您认为什么是美呢?”
路路抢在瓦列莉亚之前举起了手:“当然是雅丽蒂亚了!谁不喜欢美丽的女孩子呢?”
雅丽蒂亚哑然失笑:“美不仅止于外表,美还是一种概念。”
“我比较想听听你的想法。”瓦列莉亚的声音从马车前方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想回答说珂旭呢?”雅丽蒂亚露出了微笑,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无精打采的:“我的答案是冬歌,吓一跳了嘛?”
“你就算说沃玛兹本人很美,我也不会奇怪的。”路路说:“毕竟瓦拉是他的信徒嘛。”
雅丽蒂亚斩钉截铁地说:“看起来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绝对不会为了让瓦列莉亚女士开心而说这种话。”
“沃玛兹是我心目中理想男性的典范。”瓦列莉亚微侧着身体,转过头来,淡蓝的双眼专注凝视着雅丽蒂亚:“按照你的说法,沃玛兹并不是白璧无瑕的,虽然他曾经犯错,但他已经做得比绝大部分的人好。”
路路叫道:“瓦拉,看路啊!”
“抱歉。”瓦列莉亚连忙把脑袋转了回去:“很少人能够像他一样 拥有心怀天下的胸襟,为了实现抱负而与世界为敌的气魄,更不可能具备在发现自己铸成大错后坦然面对的勇气。”
“我认为冬歌很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雅丽蒂亚悄声说:“他曾经是整个冬季的支配者,他曾经控制了整个库瑞比克,他曾经轻而易举地击败了人类的造物主,但突然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卑微的人类。”
“幸好森芙不在,不然她听了该多难受啊!”路路戳了戳雅丽蒂亚的小脸蛋:“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珂旭的爱慕者嘛?你怎么老爱给他的造物加上一些类似卑微或者愚蠢之类的前序啊?”
“我不信仰他,他根本听不到我说了什么。”雅丽蒂亚的声音懒洋洋的:“反正,在人类被称为失眷者的那些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
瓦列莉亚小心翼翼地问:“雅丽蒂亚,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没有,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雅丽蒂亚抱紧了路路,但她抱得太用力了,惹得怀里的猫妖精不断抱怨和挣扎:“我们说回冬歌和沃玛兹吧。很多人在拥有了这样的遭遇之后,都会一蹶不振,但是他在人们的咒骂中重新站了起来,开始尝试用凡人的目光探索这个他有份创造的世界,这一刻的他无疑是美丽的。”
“放开——快放开我……”路路有气无力地说。
雅丽蒂亚连忙松了手。
路路鼓起腮帮,气呼呼地扑入了瓦列莉亚的怀抱里头,寻求安慰。
“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呼唤了雪精灵的名字。
“嗯?”瓦列莉亚的回应,好似是对雅丽蒂亚的一种鼓励。
年轻的高等精灵低下头去,注视着自己的手:“我曾经想过,如果女神死了,为了让她死而复生,我必须拼尽我所有的力气,甚至要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吗?想到路上将要遇到的困难,我就害怕得夜不能寐。”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人?”瓦列莉亚语气冰冷地问。
“沃玛兹仍然是十二主神,你也还处在力量的巅峰,就不要嫉妒那些无论是信仰的神祇还是她自己都已经被艾瑞克带走的人了。”雅丽蒂亚说。
雅丽蒂亚本来以为瓦列莉亚多少会争辩几句,但是雪精灵却沉静地回答说:“好。”
“雅丽蒂亚,你有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路路的声线里充满了关切:“还是说,路上发生了什么,使你感到不安了吗?快告诉师傅,等师傅帮你解决它。”
“我只是想守护瑞图宁,不再让别人伤害她。”雅丽蒂亚忽然就哭起来了:“但是我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想事情也不够深入。如果当初我让瓦列莉亚女士给予那孩子永远的安宁,然后保管好它留给我们的信物,我们仍然能够带它的尸骨回家,而不会……”
“你不是说人类都是愚蠢的吗?”路路从瓦列莉亚的怀里转了出来,回到了温暖的车厢内,跪下来把脑袋搁在雅丽蒂亚的膝盖上:“愚蠢会传染的,和他们分开,对我们的聪明才智最有益的。”
路路的安慰,似乎并未顺利传入雅丽蒂亚的耳中。
“我们带着它,甚至不能在旅店里休息……”,雅丽蒂亚抱起路路,将脸颊埋进猫妖精柔软的秀发当中::“你不是一直抱怨野外生活太艰苦吗?而且它还吵得你无法入眠……”
“就算你没有带着它,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舒适的旅店啊!”路路做了个鬼脸:“而且啊,瓦拉不是还在吗?你现在就可以请她帮忙驱散了那个‘死小孩’……”
“已经太迟了。”雅丽蒂亚虚弱地笑了笑,然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珂旭被称为不死者之敌,对她来说,一个会带着幽灵去旅行的人,大概就跟浑身上下涂满了粪便一样臭不可闻。即使这个人可能深受瑞图宁的宠爱,甚至在女神的恩典下,可以使用一些高深的神术——这位嫉恶如仇的神祇,即使需要凡人的效劳,也会第一时间将她排除……
雅丽蒂亚又想起了幽灵满布泪痕的脸,她心里头多么希望对方在消失之前,能够亲眼看到自己的故乡啊!
这天,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瓦列莉亚和路路如何费尽心思,都未能使年轻的高等精灵多说一个单词。
隔天早上,雅丽蒂亚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当路路问他想要吃些什么的时候,他甚至主动说要到林子里采摘一些野果和野菜,让她們尝尝他的手艺。
比起菲薇艾诺的月见草牧师还有已故的雅迪亚牧师,雅丽蒂亚的厨艺只能称得上吃不死人,可是瓦列莉亚和路路总是吃得有滋有味——使她产生一种自己的厨艺进步了的错觉,等他将餐盘里的食物放入口中,梦就醒了。
她們几人花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到达了目的地,又花了半天时间打听有没有人认识画像里的孩子,最终一无所获,只好赶在入黑之前离开这座城市。
雅丽蒂亚来到瓦列莉亚身边的时候,他刚刚生起了火,雅丽蒂亚顺手就把小男孩的画像丢进了火堆里:“我应该听你的话,不做无用的努力。”
这些天里,雅丽蒂亚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幽灵男孩画像,想着到达目的地之后,就展示给城市里的居民看,希望能有什么人一眼认出画像中的人是某个老爷爷老太太失踪多年的兄弟。
事实告诉雅丽蒂亚,她实在把事情想象得太过简单。
即使雅丽蒂亚决定在三百年后再返回菲薇艾诺,她也从不怀疑自己会遇不上熟人。但人类和精灵不一样,即使他们只是离开了四五十年,他們的亲朋好友可能已经死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男孩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就不像是家中挂满祖先画像的贵族子弟,想找到认识它的人,怕是只能到“迷宫”那儿去了。
瓦列莉亚层不止一次试图告诉她这个事实,但是雅丽蒂亚并没有听进耳里,她太心急了。
自从意识到自己恐怕见不到珂旭之后,她就失去了在这个灰蒙蒙的世界冒险的兴趣。
瓦列莉亚递给雅丽蒂亚一块烤肉,她用耳语般的音量道了谢,就开始吃了起来,遗憾的是她甚至品尝不出食物的美味。
月亮才刚刚升起,男孩和它的哭声就如期而至。
路路想用手指去戳幽灵男孩,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它的胸膛:“这里是你的家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
“真是麻烦。”路路抱怨了一句,蹲下来拨弄起了地上的小草。
过了一会之后,路路又重新振作起来了,她盯着小男孩的眼睛,用一种温柔到有点儿做作的语气问:“你要不要看清楚些啊!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搞不好这里其实就是你的家……”
幽灵男孩拼了命一样摇头,猫妖精甚至担心它会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脑袋拧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雅丽蒂亚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瓦列莉亚趁着路路出去寻找食材和木柴,营地里只有她們两个人的时候,鼓起勇气问:“是不是有什么事物在困扰着你?”
“我们该想想要怎么赚钱了。”雅丽蒂亚平静地说:“这次我们即使帮助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恐怕也得不到什么金钱上的报酬。”
“等把它送回去之后,我们就画画吧。”瓦列莉亚安慰道:“会卖出去的,而且还能卖个好价钱。”
雅丽蒂亚摇了摇头:“画画需要时间,寻找一个好买家也需要时间甚至还需要一点运气,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瓦列莉亚张开了口,雅丽蒂亚猜想对方是想问她为什么会没有时间,但这时候路路抱着一大捆木柴跑了回来,她只好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对方暂时终止话题。
直到路路蹦蹦跳跳地走开了,雅丽蒂亚才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维莱德堡吗?”雅丽蒂亚悄声说:“有一群人走进不死者之敌的神殿,献上自己的信仰,祈求他的庇佑,使他們免受不死生物的伤害;同样是这一群人,踏进复苏者的殿堂,献上邪恶的祭品,祈求他能高抬贵手,但其实是他們给了他伤害他們的力量——这不是太荒唐了吗?但在迷离,这却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我知道你决心改变这一切,但你打算怎么做?”瓦列莉亚把手覆盖在雅丽蒂亚的手背上,仿佛是在给予她支持。
“我想到处走走,了解一下这个疯狂的世界,寻找改变的契机。”雅丽蒂亚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我们总要踏出第一步。”
“你有什么计划吗?”瓦列莉亚问。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去解决一些在城镇当中为人们带来危害的邪恶者,至少让人们看到希望——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我也想让他們觉得,事情总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雅丽蒂亚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那么复苏者就再也无法用恐惧控制他們了。”
“者真的很难,你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都未必能够成功。”瓦列莉亚说:“迷离的居民应该也有像你我一样认为这个世界不正常的人,论武力和对付邪恶者的经验,他們甚至有可能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們始终没有成功。”
“以前也许真的很难成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雅丽蒂亚站起身来,语气激昂地说:“我们有了第五季,有了通往暗月城的门——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金钱,甚至可以将来自各个世界、拥有不同能力和经验的冒险者都聘请到这里来。这样一来,有什么难关时我们渡不过去的呢?”
“那需要很多的金币,即使你不眠不休去给珂旭画像,也不可能赚的到那么多。”瓦列莉亚双手抱胸:“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先在教会里寻找一些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人,请他們参与进这个计划里来。”雅丽蒂亚的眼睛变得极为明亮:“等我们做出一些成绩之后,钱自然就不在是一个问题了。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返回菲薇艾诺呢?你的兄长们非常想念你。”瓦列莉亚再次提出了疑问。
“等我对这里有了足够的了解,我就会往菲薇艾诺写一封信,邀请我的父母还有兄长们一起到这里来,到时候就没有人会在乎我到底什么时候回家了。”
。”
“你的家人都是冒险者吗?”瓦列莉亚看起来疑惑极了。
“月季的父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母亲是服侍珂旭的牧师,我的长兄是珂宁忠诚的仆人,我最年轻的兄长乃事一位本领高强的德鲁伊。”雅丽蒂亚高傲地说:“除了早夭的幺女之外,白鼬家族的成员都是一些强大的冒险者。”
雅丽蒂亚注意到,当她说到她那可怜的妹妹时,瓦列莉亚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她很快就把这个发现抛到了脑后,她说:“瓦列莉亚女士,为了我们所信仰的神祇,为了迷雾笼罩下彷徨不安的人们,我们必须取得胜利。”
瓦列莉亚点了点头:“我会尽己所能。”
在吃完晚饭之后,雅丽蒂亚表示想要与瑞图宁单独相处一会儿,瓦列莉亚和路路就在马车上聊天,将帐篷的空间留给了她一个人。
即使雅丽蒂亚对献给瑞图宁的祷文早已烂熟于胸,但她还是从怀里取出了她亲自抄写的祈祷书,低声念诵起来。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宵银更加邪恶的神祇了。如果他的力量没有污染那个小男孩,它早就进入了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它进入了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它就不可能遇上雅丽蒂亚——她和它就不可能成为冒险伙伴。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忠诚于瑞图宁女神的雅丽蒂亚牧师,就还有机会实现她那个在艺术上的野望,那么这个虔诚的人就还能找到她的快乐与满足。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和珂旭见面了!
但是她会原谅宵银的,她会按照女神的教导,将这视为循环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
她不会用他人犯下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她会好起来的……
三人从伏亚出发,大概花了一周的时间,终于到达了黑鸢的边境。各式各样的人在士兵的指示下,排成了一条长队,等待入城。在这些等待的人当中,绝大部分都是些平民,也有一部分的冒险者混迹在其中,剩下的就是一个恰巧经过的商队。
雅丽蒂亚看见商队就头疼,自从来到了迷离,与商队一起行动就几乎没有遇到过好事,她想也不想就移开了眼睛,不再看他們了。
雅丽蒂亚摸了摸装着孩子遗骨的那个袋子,她从未觉得自己和珂旭距离如此遥远,想也知道不死生物在人类的城市是不受欢迎的,虽然没几个人会像那些臭名昭著的死灵法师一样,将这些散发腐朽气息的逾矩者带进城里,但统治者应该还会不厌其烦地在法律里明令禁止这样的行为。
雅丽蒂亚觉得,她怕是又给了珂旭一个讨厌她的理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高等精灵还是绝望地捂住了脸。
“怎么了吗?”路路关切地问。
“我不想排队。”雅丽蒂亚不耐烦地说。
路路跳下马车,蜡烛了一个穿着羊毛斗篷的年轻人:“你好吗?我想问你个问题”
年轻的商人低下头,疑惑地望着脚边的猫妖精。
路路眨巴着眼睛,尽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有没有一些简单的方法,可以让我们进去?”
“简单的方法……你是说贿赂?”年轻的商人狐疑地打量着猫妖精:“你问这个干什么?”
雅丽蒂亚红着脸解释道:“我们教会有一些比较机密的东西,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看到。”
年轻的商人眼睛瞟向了一言不发的瓦列莉亚,仿佛在无声询问:为什么你们的教会有个不同信仰的人,但他最终还是回答了猫妖精的问题:“既然这样,你应该有教会出具的文书才对,给他们看就好了”
“这……这样啊!”雅丽蒂亚无助地望向身旁的瓦列莉亚:“我们路上遇到了一件倒霉事,把文书弄丢了,但是那个东西很重要……”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们可以去伏勒和教会说说。”年轻商人提议道。
瓦列莉亚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路路却先开了口。
“其实我们只是不想排队而已啊!”
猫妖精沮丧地跌坐在地上。
“师傅,你会把法袍弄脏的。”雅丽蒂亚的这句话着实是有点多余,猫妖精身上的衣服早就脏得像在泥浆里滚过一样了。
年轻商人哭笑不得地望着这对师徒:“你们要不要吃点果仁?等你们吃完这一包果仁,应该就轮到你们了。”
“多少钱?”雅丽蒂亚有气无力地问。
雅丽蒂亚一面吃着买来的果仁,一面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个隘口是大路通往黑鸢的唯一通道,两侧有高山,都有重兵把守,根本就没有偷渡进去的可能。
瓦列莉亚示意了一下那个商队,守关的士兵和搬货的伙计看起来有说有笑,好像很熟的样子,士兵们甚至只是打开箱子看上一看就把箱子关上了(换做是平民和普通的冒险者,士兵们都必须把东西全部取出,仔细检查一番,确保那人完全没有带什么违禁物品才会放行)。
“这个商队到底什么来头呢?”雅丽蒂亚喃喃着说。
瓦列莉亚提示道:“你看清楚些。”
雅丽蒂亚注意到,有好几位瑞图宁的牧师跟随着这个商队,这使她想起了半色宝石,还有在那次事件当中失去了生命的黛比牧师和艾德牧师……
瓦列莉亚忽然用她温暖而宽阔的怀抱包裹住了雅丽蒂亚,把她从梦魇中拯救了出来。
瑞图宁的女牧师熟练地将那些早已躺在泥土里的人赶进了心的角落,然后她笑了起来:“瑞图宁在上,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我们教会的弟兄姐妹,我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看到也不晚啊!”路路说道。
三人都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
——匣缝——
也许有的人遇到过这种事: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旋律,却不知出自哪支歌谣;鼻腔里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却猜不出它弥漫自何物;回忆起一幕画面,却不知道它因何而起,后续又发生了什么。面对一个有缝隙的匣子,瞥见一丝色彩很容易,猜测内容物的全貌很难。
鴞形人洛尔迦最近就被这种事困扰着,在来到新世界后,这个小少年时不时就会遇到如上情形,大概是他为躲避仇敌而潜伏起来的那段时间压抑麻木得太厉害,让自己的心如同无雪寒冬下的土地般干涸冷硬。如今一切往事告一段落,新世界扑面而来的新鲜人事物于他而言就像骤落于心的春雨,催生出许多嫩芽新叶,让他惊诧土壤内还幸存了这么多种子。
最近最令他在意的是一个画面,在那个画面中有他的母亲、父亲、姐姐、两个哥哥,还有他的老祖母,他们都头朝下,脚朝上,倒挂着展开双翼,羽毛微蓬,目光直直地聚焦于一点——应该是集中在洛尔迦本人身上,诡异的是家人们的表情都很不自然,双目圆睁、皱紧眉头,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母亲都有所动容,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他们给洛尔迦造成的印象,那就是“惊恐”。
洛尔迦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幕,首先他可以确定那不是家人们遇害时的情景,因为彼时洛尔迦的家庭成员中多了一对双胞胎妹妹,而老祖母已因病回归苍天;天色是太阳刚落山的浅夜,而非有月光照耀的夜晚;最重要的区别在于,当时洛尔迦躲在大树根部的洞里是为了恶作剧,为了吓走在后面的大家一跳,但等来的首先是姐姐的惨叫,姐姐安静的性格随母亲,那包含痛苦的叫声绝非寻常,随后是弯刀出鞘声、金属撞击声、父亲的怒骂和哥哥的嘶吼、夹杂着妹妹们尖利的哭叫,组成了洛尔迦听过的最混沌可怖的合唱,像是为了平衡一般,洛尔迦选择了沉默无声,他拼命克制自己急促起来的呼吸,捂紧心脏狂跳的胸口,身体里像有两只巨手,一只揪住他酸苦的胃袋,一只攥紧他的喉咙,令他想叫都叫不出声。
眼前能看到的是点点萤火、树木浓密的阴影和上方透出的夜空,背后是树干里烂出的浅洞,和一个接一个趋于消失的熟悉声音,就像被大风吹熄的蜡烛,妹妹的声音更是像被削掉烛芯一样戛然而止。待到大部分声音归于平静,只留一个陌生的喘息,它呼出吸入三口气后突然腾空而起,留下些许细碎声响,像是被卷起的枯脆叶子重新落回地面的声音。
而洛尔迦只能继续蜷缩在树洞中,虽然想冲出去查看家人的情况,身体却僵硬得像一整块鹅卵石,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过了良久,直到某段喉咙中的血泡不再因为最后一口气而翻滚,直到被打斗惊扰而噤声的虫儿逐渐恢复了鸣叫,洛尔迦才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窥探向树洞外面的世界。
是的,他没能目睹亲人们遇袭的场面,只能通过家人死前的声音和死后僵冷的尸体推测发生了什么,一个妹妹脸朝下栽在厚厚的腐殖土中,身上还盖了几撮断枝残叶。她一向随性自由,想必是事情发生时立刻选择了逃离此地,却还是被一支飞刀掷中后背,刀刃没入她柔嫩的肋骨缝隙刺破心脏,只有刀柄留在外面。另一个妹妹靠在哥哥的尸体旁,小手还紧抓着哥哥的衣摆,然后是遍布骇人伤痕的父亲、姐姐、和被一刀封喉的母亲——难怪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凶手多半是一开始便靠偷袭解决了这个家庭里最凶悍难惹的女主人。
……
洛尔迦用力摇摇头,让思绪从往日的泥潭中爬出,并甩出一地泥点子。尽管他思念家人,但他不思念家人的结局,亲爱的人们死了不能复生,痛恨的人们只能杀一次,他不希望自己回忆起家人时呈现在眼前的只有鲜血、了无光泽的羽毛和苍白的面孔。
新世界的夜晚安静得让人容易胡思乱想,在故乡,这会儿正是鴞形人活跃的时候,他们深色的羽翼和锐利的双目正是为黑夜准备的;而在这儿,洛尔迦身边只有营火、马车、被他们一路护送过来的神秘木箱、以及沉睡的队友和马儿。
洛尔迦作为冒险者的经验很少,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不论是花费的时间、酬劳价格还是需要与之合作的伙伴性格,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所以他不确定自己面对一个时不时从内部发出敲击声、会引来雾气与怪物的箱子如此谨慎小心,算不算大惊小怪。
……至少,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他绝不会打开它,在老祖母的故事里,那些擅自打开某些门或箱子的小孩子,要么丢了性命,要么失去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物,甚至有个小孩子被烧掉了翅膀,不得不去别的地方生活,他的孩子也没有翅膀,只能像老鼠一样在地上跑,这就是人类的由来。
洛尔迦这会儿很想听故事,或者与谁交谈,但队友们都在沉睡,即使醒了也会因为语言障碍而难以交流。好在她们在合作中值得信赖,这就够了。
在选择队友这件事上洛尔迦必须慎重,因为他已经失去可以依靠的家人,又没交到可靠的朋友,这就意味着不管是因为口角还是金钱纠纷,假如他被队友杀死,那便没人能为他讨回命债。
在一些事情上,他的这三位队友的表现可谓脱线:
当雇主从门缝掷出装满钱币的口袋时,三位队友谁都没去在意,精灵牧师试图把门扒开闯进去,这惹恼了雇主,幸好半精灵诗人适时加入帮忙打圆场,而在一片喧哗之中,小小的皮可西漫无目的地飞着,一会儿从诗人的头顶盘旋而过,一会儿又飞到附近的野蔷薇丛旁端详一只瓢虫。
洛尔迦耐心等了一会儿,直到他确定那三位谁都没有关心钱袋的意图,才上前捡起,打开,被里面的金光晃花眼。
黄金是好东西,但从不缺纷争为伴,所以洛尔迦会在坚守自己该得的那份时也记住不乱瞟别人的那份,这么一大袋金子着实烫爪,所以他立刻把金币展示给三位队友时,并交给最有队长样子的半精灵诗人,那份金色光辉并没有从她们眼中勾出贪婪或欲望或者别的什么令洛尔迦不安的东西。甚至在离开那个出手阔绰的委托人后,精灵牧师的重点依旧没转移到金币上,她在怀疑委托人其实是个不死生物,为她可能错过一个揭露其伪装的机会而耿耿于怀。
与洛尔迦接触过的某些老冒险者相比,她们的确可以称之为生涩、温吞、懵懂、漫不经心、不够机灵、不够警惕,但同时也可以说是纯真、温和、正直、不油滑、不功利、没有见过足够多的伤害与丑恶(也就无从模仿)。这两类优缺点就像一片羽毛的正反面,谁也不能脱离另一面单独存在,全看你重视的是哪面。
洛尔迦与这样的她们相处还算愉快,需要头疼的只是那个箱子,那个需要他们一路护送却被警告绝对不能打开的箱子。一开始,它只会发出“叩,叩”的敲击声,后来就变本加厉,吸引来浓雾和充满敌意的强盗,好在前者靠马匹的劲蹄就能甩开,后者虽能伤人,却也一砍即散,而且不会在村落里公然出现。到目前为止总算能应付过去。
但今夜是露营,事态又产生了变化。当时,洛尔迦结束了上半夜的值夜,叫醒半精灵诗人奇诺娅(皮可西与精灵牧师熬不得夜,所以守夜一向由洛尔迦与奇诺娅负责),自己爬到树上找了个枝杈收拢翅膀裹紧斗篷窝进去,刚浸没于睡意之中,又被“叩,叩”声捞了出来。
这次倒不是箱子的怪声,而是半精灵诗人对树的敲击,因为洛尔迦睡在高处更加安稳,所以在第一夜就告诉过两个没有翅膀的队友:叫醒他只需在屋柱或树干上敲击几下,震动自然能传给靠在房梁上或树枝上的鸮形人。
看到鸮形人自树冠中探出头,半精灵诗人一边摇晃精灵牧师,一边指了指附近一处树丛,它擦着篝火的光芒外沿,叶片上反射的微光无风摇曳着,那种晃动的频率和幅度说明藏在后面的绝非是野兔老鼠之类的无害小动物。
洛尔迦一手按在腰间的匕首把上,一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想要将后面的东西砸出来,石头的影子却突然拉长。
因为诗人已经拿着火把上前探查,她的银发在火光之下多了一丝暖意。
洛尔迦想拉住她,却没有能空出来这么做的手。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
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突然自低处的草丛里冲出,包住了诗人的脚踝。
是一截手,仅剩骨头的手。
洛尔迦上半身的皮肤“唰”地被揪紧了,因为他的羽毛随本能全部竖起,而在他冲过去之前,诗人已经抬高了另一只脚踩下,踢踹,挥刀砍,将那只唐突出场的骨手赶出舞台。
洛尔迦洛尔迦看到看似柔弱的队友如此令人放心,便展翅飞到高处观察四周,并对其他人发出警告:“还有!这么多!”他对着下面的队友们伸出五指,发出警告。然后利用自己的高度和迅捷向会动的骷髅们发起攻击,他心情高涨,战到酣处不禁发出尖利的笑声,像是在强调他的姓氏“笑音”一般,在夜空和枝叶间回荡。
因为那个困惑他的问题有了答案,当他为半精灵诗人遭遇的变故炸开羽毛时,他意识到这正是那个画面中亲人们所做的,他在担心队友,而亲人们在担心他。在那一刻,他与家人们跨越了时间与生死的障碍达成心情上的同步。
那是他第一次尝试从树上起飞,他微张着翅膀和双臂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赤着爪子一步步延着有平缓弧度的树干向上攀行,普通的鸮形人幼崽即使自树上跌落,也会因翅膀的缓冲很难有什么大碍,但天生短翼的他不能大意,也是因为这个,他的飞行课比健康的正常鸮形人幼崽足足迟了几个月。他必须靠自己走上枝头,展翅高飞,上方是无限广阔的天空,下方不会有软垫和亲人的怀抱,要么成功,要么受伤。
当时黄昏刚过,天色转成灰冷的蓝,天上的云因为无风而摞得又高又厚。上到枝干变细的部分时骤起一阵疾风,洛尔迦小小的身体一歪,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多亏他那双比同龄人更结实的爪子牢牢抓住了树枝,使他像个蝙蝠般倒吊着晃来晃去,就是没有摔到地上——同龄人轻松飞跃到树上时他只能靠手脚攀爬,虽然被笑话过笑音家生的不是猫头鹰而是只猫,但这双爪子也因为比其他同族更少地悬在空中而长得更加强壮有力。
他扭动身体转回去看家人,跃入眼帘的是家人们关切的脸和因为紧张而蓬松的翅膀,并且因为他自身的倒挂而倒映在他眼中。
这幅画面的来由竟如此温馨,这是洛尔迦苦苦回忆时没想到的。他充满感激地将手中利刃滑入一只骷髅的肩关节,又怀抱着喜悦为奇诺娅踹开一只骷髅,他感谢骷髅与奇诺娅帮他找回了家人留在他身上的一部分,每当他找到一次,都像与家人重逢了一次,他们从未远离过洛尔迦,他们的一部分始终与这位家族里唯一的幸存者同在。
洛尔迦再次确定了外出冒险对自己的意义,在与无数陌生且新鲜的人事物接触、碰撞、纠葛、争斗、相拥的同时,家人留在他身上的那些无法触摸但切实存在的东西也会浮现、苏醒、活生生地回归于他的心灵与梦境。
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洛尔迦心满意足地想着,虽然这很孩子气,但我现在仍是个孩子嘛。
————————————
共4039字。
字数:5537
老套的恐怖故事,也没能血浆起来,当然也不好吃。(悲
我感觉其实并不恐怖,甚至场景还有点浪漫。
恐怖故事,好难。
混乱邪恶!!!!闭眼扫射!!!!
关键词:鸟、异响、阴影、视线、未知语言
猜猜哪个有伤害!×
————————————————————
嗯……到我了啊……
实话说,在此之前我没怎么认真地讲过这类吓人的故事。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能与这次活动贴得上边的经验,也不过是在床头为自己年幼的弟妹读睡前故事而已。我实在没把握把故事讲得吓人,但是——嗐,来都来了。既然我坐在这儿,就还请大家费神听听我这个可能一点都不恐怖的故事吧。
这故事发生在伊莫亚,它隶属于河网联邦,是个掩映在红树林中的可爱小镇子——或许你们有人没听过这里,请还容我介绍一下它的基础情况吧:它是个很小的小镇子,藏身在红树林中,居民总共大概也就几百人,森精灵和翼族一半一半。你们看,那儿真的是个很小的地方,没什么特别有名的出产,放在以前,交通也不怎么便利,信使都不乐意去。不过500年的时候那里也开了一扇门,现在想要去游览虽然也花时间,但也不至于穿行错综复杂的湿地树林或者搭乘晃得昏天黑地的渡船……扯远了。伊莫亚的风情还是很有趣的:整个镇子都被当地的能工巧匠建筑在高大的红树上而非地面,因为满月的大潮时,海水会漫上来淹没这个滨海小镇的土地。在月夜时,从滨海的树屋里望出去,月光粼粼投在水面,两侧的窗子会为你框出不同的景致。不过也导致这镇子的地面总是很湿软,绝大部分地区都不便行走,也不便于建设,伊莫亚的居民——翼族不必说,自然是展翼飞在空中的,就连常住于此的森精灵,比起行走在地面,也更习惯在枝杈间穿行。
我初次抵达伊莫亚时,已经是快一百年前的事情了,但我这次要说的事情发生在大概四十年前。那时候我已经组建起了“翠色之风”,是首次以商人的身份前往那座小镇,可惜时间不太恰巧,所以我先写信给了常住在当地的一位我认识的朋友,得到他的回复之后,才独自一人动身,倒了三趟船,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
我的朋友——兰达尔,一个有着稻草色短发和树芽新绿双眸的森精灵——在河口迎接我。伊莫亚,或许因为是个小镇,那里的人总是显得淳朴而热情,但那次,兰达尔在见到我时脸色可不太好。他不顾我刚刚经历了长时间颠簸的航行,还一脸菜色,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劈头就问:“索娜塔,你怎么非要在这个时节跑过来呢?”
我能明白他对此有所抵触的原因,因为我是故意挑在这个敏感时期前去的:这座小镇北边一些的湿地是好些珍贵鸟儿的栖息地,其中有一种羽毛华丽的,叫做紫鹭,目前为止,德菲卡人们只知道它们每年会固定迁徙到那片湿地去繁衍后代,除此之外,这种神秘的鸟儿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伊莫亚的历史中,正是迁徙的紫鹭带领小镇居民的祖先,让他们找到了这样一个繁衍生息的地方,所以那里的人对这种鸟儿爱惜有加,每一个小镇居民从出生起就会被教导要珍惜和保护这位美丽而脆弱的邻居。然而,紫鹭的羽毛实在是太漂亮了——它有一种如烟、如雾的紫色,随着照射在上面的光线的不同,还会焕发出一种迷人的金属冷光——它们本身就是常受追捧的装饰物,用这种羽毛制成的首饰或者工艺品更是有市无价。总会有盗猎者在暴利的驱使下强行夺去这些鸟儿的生命,因此,每到紫鹭迁往湿地繁殖的季节,伊莫亚的人总会紧绷起精神,以怀疑的目光审视每一个外来人。
我抵达伊莫亚的时节,恰巧就是紫鹭的繁殖期。这算是我故意踩在当地人敏感的神经上来回跳舞,因此我立刻陪上笑脸:“嗨呀,这不是有些不情之请嘛,我也自知理亏,所以才一个人来了。”
紧接着,我便向兰达尔叙说了我这次前来的目的:简单地说,是我想要取得一些紫鹭的羽毛,做成首饰。个中缘由又是另一个复杂的故事,在此便不多赘述,不过听过这个复杂的故事之后,兰达尔的眉头倒是没有刚开始听见这要求时皱得那般紧了。每年这个时期,伊莫亚中能够战斗的人都会自愿拿起武器,为了保护紫鹭的繁殖与栖息而组成巡逻队,兰达尔也不例外,因此他答应在湿地中巡逻时可以帮我捡拾一些鸟儿们自然脱落的羽毛。虽然这样的羽毛品相可能不太好,但只要数量足够,被做成首饰后看起来也是一样的,因此我们双方对这样的解决方式都没什么不满。
随后,他帮我安排了一间空着的书屋,又嘱托我乖乖待在镇子里,不要随便乱跑。考虑到当时算是敏感时期,这也算是合理的要求,但要知道,我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兰达尔在时,我们一起吃饭喝酒聊天,而他不得不去休息或者前去巡逻时,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又很无聊,只好在小镇里闲晃。在我从前的印象里,这小镇总是被悠闲而平静的气氛围拢着,人们会在路上微笑着打招呼,谈论天气、作物、渔获,或者烹饪和手工这类轻松的话题,但那一次不同。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偶尔有停下碰面交谈的人,话题的十之八九也围绕着北边的那块湿地。
我就这么无聊地闲晃了两天,倒叫我抓见一个有趣的名词:“千湖之主”。讲出这个词的翼族脸上带着忧心忡忡的表情,但没等我详细询问,她便注意到了我好奇的目光,因此迅速地飞走了。于是,我只好等兰达尔有空与我见面时向他询问。兰达尔听了这个问题后顿时皱起眉头,似乎不太想告诉我。
“对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拍着胸脯跟他打包票,如果这算是什么重要的情报,我绝不会泄露出去:“我是个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
兰达尔摇了摇头:“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太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了,所以才不想告诉你。”
一听说这并不怎么重要,我顿时来神了。兰达尔最后也没捱过我的软磨硬泡,不得不松了口:“千湖之主”是随着伊莫亚的历史一同口口相传在本地居民中的一个神秘的……某种东西。目前为止,没人能说得清它到底是什么。有人说它是栖息在湿地底下的一种生物,有人说它是侍奉优泽的准神,有人觉得它是某种怨念的聚合体,又有少数人认为它侍奉的应该是瑞图宁。但总归还是有一部分的说辞是能够相符的:它注视着整个湿地,其中大小数千个星罗棋布的湖泊和之间的沼泽与芦苇荡都逃不过它的眼睛。通常的情况下,它只是看着,但如果它认为某种栖息在湿地中的生物数量过多,即将毁坏它领地脆弱的生态时,它便会展现自己巨大的身姿,将那种泛滥的生物削减到它认为合适的数量,以维持平衡。
这么看来,兰达尔的确了解我:要知道,我现在虽然是个商人,但从前可是冒险者出身,这种对未知生物和奇怪现象的好奇心是刻在骨子里的。几乎是在知道了这个故事的下一秒,我就再也没法安然待在镇子里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湿地一探究竟。兰达尔显得很头疼,拼命劝说我这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根本没有现实依据;况且湿地中地形复杂,很难判断眼前生着植物的地面会不会让人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泞之中,如果没有当地人引路便随意进入,恐怕隔天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但要知道,即便那时,我也很少在一场谈判中落败,又得益于伊莫亚实在是个小镇子,绝大部分问题都能用人情解决,因此转过天去,我这个外地人就被安排进了兰达尔的巡逻小队中去。森精灵对此十足地崩溃,用剑柄敲了我的头,头一天巡逻时一路上也都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总归还是忠告我别抱什么希望,因为“千湖之主”的故事不过是个传说而已。早已经习惯与此的我自然点头称是: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也经常仅凭借兴趣和一腔热血试图寻找这类传说的源头或者本貌,自然,失败的时候占绝大多数。但我还是乐此不疲,或许只是觉得好玩。
就这样,我又和整个巡逻队在湿地上一同度过了两三天,同时自己也捡捡羽毛。这么一来,我的进度大大加快,估计再有一天的时间就能集齐我所需要的数量。兰达尔看起来很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们刚见面时,谈起话来还能有说有笑的,可过了快一周的时间,他显然已经巴不得我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了。我当时还有些受打击:我有这么叫人讨厌吗……哎呀,又扯远了。总之不提闲话,最后一天里,我们在湿地中夜巡时出了点状况:我们遇见了偷猎者。
那天是大潮的日子,水位有些上升,但夜里的天色不太好,总有大块的乌云挡住星光和月光。兰达尔大喊着带着我向偷猎者追去,哗啦啦惊起了一大片沉睡的鸟儿。我不熟悉地形,渐渐有些跟不上,于是兰达尔干脆叫我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带着队伍中的其他人追逐前方那个模糊的黑影。我被落在原地,听着渐行渐远的混乱脚步声与水声,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因为帮不上忙而感到懊丧。然而就在此时,地面陡然震颤了起来,湿软泥泞的土地令我脚下打滑,差点没站稳跌入附近的水塘里去。我有些惊慌地向下盯着地面,附近原本平静的水波因为这股震颤漾起了水波,一种雷鸣般的异响随着这股震颤轰鸣在地面之下,并且似乎越来越近。
我没有余力去观察其他人的动向,只凭听觉大概知道附近的所有鸟儿都被从睡梦中惊醒,在一片叽叽喳喳地嘈杂中振翅飞向天空;远处传来一声辨不出音色的惊呼,随即是扑通的水花声响,似乎有谁落水了,但我不清楚到底是谁。过于黑暗的光线和无处下脚的环境令我精神紧张,更加糟糕的是那种异常的巨响似乎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兰达尔突然从前面折了回来,抓着我的手向来时的的方向跑去,同队的两位翼族从我们上空掠过,其他人也无一不大喊着“快逃”、“别回头”之类的词句。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现在,这让我知道了事情是在哪个方向发生的。要知道,好奇心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因此我违背了巡逻队成员们对我的忠告,转回头去向着背后看过去——
某种巨大的物体正随着地面与水波的颤动而缓缓升起。
那真的非常、非常巨大。起先,我以为那是个形状怪异、近似于半圆形的东西,但紧接着,天上的乌云恰好散开,满月皎洁的银光落了下来,驱散了阴影,提供了对于精灵的眼睛来讲很足够的光线,我才看清——那远远不是这东西的全貌。我说不清我看见的具体是什么,因为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不过我猜想,那不过是它的鼻尖。
隆隆的巨响暂时止息,它在月光下裂开了巨大的嘴,那血盆大口或许堪比一间体面的客厅,里面森森林立着带着骇人锯齿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没看清它是怎么做的,只知道那口中正落着一个瘦弱的、带着弓箭的人类,想必就是方才被我们追击的盗猎者。当时,他还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浑然不知,然而那巨口的上颚已经缓缓落下,逐渐覆盖加深的阴影或许令他明白了什么。兰达尔用力扯了我一把,叫我快些跑,因此我没有注视到最后,只听见那人发出了凄厉的喊叫;很快,这喊叫声被闷住了,但仍旧一声紧似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因为我们跑远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男人的惨呼逐渐消失。
等到我们都筋疲力尽了,巡逻队才停下脚步。月光还没有躲藏在云层后面,数万只不同种类的鸟儿仍旧喧嚣着飞翔在空中,清澈的月光铺散在它们的羽翼上,勾勒出剪纸贴画般银白的边,鸟型的影子从地面上飞快地掠过。若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这场景的确十足的梦幻,但我的心思全不在这儿——惊慌是全然没有的,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奇心将兴奋慢慢地填在我的胸腔里,我的心脏都快从那里蹦出来了。
我还想回头再看一眼,但这次,兰达尔发现了我的动作,立刻以一个娴熟战士的敏捷与力量按住了我的头,用唇角低声叱责我:“绝不要回头看!绝不要和祂对上眼睛!”
说实话,当时我是有些不服气的,但紧接着,我的脊背便生出了一股如芒在背的寒意。我想反驳的话立刻被噎在了喉头,感觉自己全身那原本马上就要沸腾的血液几乎都凝结了,兰达尔大约也没比我好上多少,因为他按在我脖颈上的那只手也抖得像是筛糠一样。我们谁都没回头,但就是无端知道,那东西——从地底下升出来的那东西在注视着我们!那是不同于我以前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注视!那断然不是在看活物,也不是在看死物,其中大约蕴含着些杀意,但我无法辨清,或许捕食者面对食物时的目光更接近一些,但那之中不会有我所感到的那种全然的厌恶——我说不清,只记得自己汗毛倒竖,虽没有回头看,但却能凭空勾勒出一双眼睛:昏黄的颜色,笔直的瞳孔,令人两股战战、几欲呕吐的视线,带来不可名状的恐惧。
我们就仿佛被冻结了一样,在原地不知站了多长时间,直到那种隆隆的异响再次出现,然后逐渐远去,回到地底,空中的飞鸟纷纷落下,才记起自己应该呼吸,同时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手脚冰凉,忍不住跌坐在地上。这样讲出来很丢脸,但那时的我们的确几乎难以走动,还是先一步回到镇子里的翼族们向其他人告知了这次遭遇,有另一些人带着担架前来湿地迎接我们,才把我们弄回到有人烟的地方去。
因为这件事,我多在伊莫亚盘桓了两天,因此得以知晓这奇遇的后续:另一个巡逻队在湿地中找到了之前那个偷猎者的尸骨——他们是从携带着的弓箭上确认对方的身份的,因为那具遗骸在两天之内已经腐烂得面目不清了。伊莫亚人没有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将那具尸体收殓到墓地中去,在我询问原因时,大部分人只是说那尸体已经腐烂发臭,没有人想冒风险去搬运。然而兰达尔却告诉我,被“千湖之主”所“抓到”的人就会变成那样子。这显然激起了我的更多好奇心,但不论我再怎么询问,他也不肯对我这个外人透露更多有关这传说中生物的信息了。
这次神奇而可怖的际遇于此便截止。我带着足够的紫鹭羽毛作别兰达尔,然而在回到四季时,却又收到了他的来信。信中状似随意地将他已经将自己的家搬到了镇子的最南边,靠着海的部分,又以一种急迫的语气没头没尾地告诫我不要再到伊莫亚去了。我不是很明白这到底有什么缘由,因此回信询问,然而隔了很久,久到几乎我都要忘记这件事了,兰达尔才回复。然而我拆开厚厚的信封,掏出里面的一大叠信纸,却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几百遍,却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回来吧!”
不得不提的另一点是,信纸上的墨水黑得发绿,又有些许臭味;兰达尔的字迹也仅有一开始是工整的,越往后便越混乱。我每一页都翻过,试图从上面找出些什么别的信息,可似乎除了这越来越难以辨认、到最后几乎发展成另一种混沌的、我所不知道的语言的字迹,我什么都没发现。这件事总令人有些不好的联想,或者坦诚地说,这挺怕人。如果这是个恶作剧,那么兰达尔的确吓到我了——可他那样古板的人会做这样的恶作剧吗?我忍不住又写信去问,可这次再没有回音了。
此后我给兰达尔的信都没有收到过回复。无论如何,在那之后,我也的确没有再去过伊莫亚了。
——END——
6427字
当年雅丽蒂亚说:就算全世界善良和中立的神祇都死光了,瑞图宁你也别想得到我!(人家并没有这么说),最后她还是成为了瑞图宁忠诚的仆人。现在她一直嚷嚷最讨厌沃玛兹了,日后会不会跟沃玛兹的牧师谈恋爱呢?
——瓦列莉亚真心问
瑞图宁女神温柔地说:祝你好运,瓦列莉亚牧师。
分仍然算Althea小天使的
*******以下正文******
瑞图宁教导人们:不可以因为他人的冒犯,就去怨恨他人。虽然这些人并不尊敬瑞图宁,并且还对服侍她的牧师抱有敌视的态度,但雅丽蒂亚还是决定要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他們。她让路路和森芙留在宿营的地方整理行装,自己则带着瓦列莉亚回到了那个村子。
村民们戒备地监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但似乎是顾及到那个关于她們拥有特殊力量的传闻,倒是不敢拿着农具冲上来与她們决一死战。雅丽蒂亚来到了村民们默祷的屋子前,在人们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就弹奏起了迷魂曲。一切有幸聆听道她天籁之音的人都停下了交谈和所有的动作,痴痴地注视着她,她连忙趁此机会讲述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并在人们恢复神智之前,宣讲了一下宽恕者的教义。
在一曲告一段落之后,雅丽蒂亚牵起了瓦列莉亚的手,两位精灵女性迅速而不失优雅地离开了。
另一方面,由于是关整个村庄所有人的生死存亡:虽然消息来源有点可疑,但村人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前往了那个女人表示看见迷雾的地点查看。那些村民察觉到信息属实之后,就用上了最块的速度返回村子,通知众人收拾行李,尽快迁走。
等村民们离开之后,雅丽蒂亚一行人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检查了一下已经人去楼空的房子,察觉到村民真的连一粒玉米都没有留下,而那个用作默祷的大房子也不存在任何密室之后,终于认命地追寻起村民们的踪迹。
由于村民们并未试图掩藏痕迹,加上他們当中存在着不少老人、女人和孩子,身上又带着沉重的行李,走行进的速度就被拖慢了下来。四人很快就已经看到了他們,但察觉到他們并未因为那个信息而对她們放下戒心,四人(主要是雅丽蒂亚)就放弃了与他們沟通的尝试。
四人注意到,村民们每天都会在同样的时间停下来进行默祷。两位好奇心旺盛的瑞图宁牧师很想知道,在这个时候祈祷是否能够起到什么特殊的效果,然而女神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們:她們两想太多了,无论她們在什么时候祷告,能够获取“涌泉”之水的次数和分量都是不会改变的。
“这恐怕只是当地的一个习俗。”连续做了三次尝试之后,雅丽蒂亚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四人遵循着村民留下来的痕迹一路前进,到达了一个边境小镇,相比起远在天边的菲薇艾诺,这个小镇的风景可以算得上乏善可陈,但正如怀宁特有一座精致的钟楼;天炎城有一座供奉愤怒之主的巨大神殿;罗伊镇有一个能够看见神祇的迷宫(即使那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去参观游览的地方),这个小镇也有一栋能够隐约看见灵魂之光闪动的古堡。
在猫妖精的强烈要求下,雅丽蒂亚还是带领众人找到了一家旅店,先放下行李,好好休息一会。这个镇子比不上亚蓝崖领,坐落在镇子里的旅店自然也不如雅丽蒂亚和瓦列莉亚回合的那家宽敞。当四人到来时,这里已经来了一个商队,再加上她們几个,这家旅店就几乎要爆满了。
雅丽蒂亚向女招待要来了一壶茶,然后就挑了一个距离门窗稍远一些的位置坐了下来。不久后,坐在温暖壁炉旁的男人注意到了她們的存在,就邀请她們把椅子搬过去,一起分享温暖的火堆。yldy点了点头,抱起猫妖精就走了过来。众人交谈几句之后,雅丽蒂亚就大致上了解到了这个商队的情况,商队负责人(也就是邀请她們过来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老家在这个名为夜亚的小镇,但早就十年前就已经将这里的房子卖给别人了。
雅丽蒂亚省略了能够看见灵魂光芒的部分,形容了一下那座显眼的古堡。商队负责人表示:那座古堡正如它的外表所显示的一样,已经存在了一段不短的岁月。人们曾经因为迷雾的入侵鸸离开了它,又因为迷雾的散去而回到了它的周围,但它始终一直屹立在这里。但自从遭到迷雾的洗礼过后,这座古堡就出现了一些有关不死生物的传闻,比如说:偶尔会有吸血鬼出没啦,入夜后会有哭声自古堡内传出啦……知如此累。
雅丽蒂亚将听到的内容整理了一下,写在了纸上,打算作为新曲子的灵感。
正所谓:“三句不离本行。”,聊了那么长时间,商队负责人开始问起了四人是否有一些想要购置或者卖了换钱的东西
雅丽蒂亚查看了一下商队带来的货物,的确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对接下来的旅行有用的物件。在付过钱之后,她顿时感到钱袋变轻了不少:“先生,我见到在你的货物当中,还有一些画卷,你的商队还会为富人提供艺术品吗?”
“这个当然。”商队负责人点了点头:“请问你是想要买些什么吗?”
“我这次想要卖掉一些收藏。”雅丽蒂亚从行囊中取出了几幅仔细包好的画卷,放在了商队负责人面前的桌上:“这些画作都来自菲薇艾诺的精灵画家。”
商队负责人听见“菲薇艾诺”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等我仔细看看。”,说着已经展开了第一卷画作。在整幅画完全展露在他的眼前时,他简直被震撼得几乎忘记了呼吸,甚至还失去了身为商人的谨慎,说出了这样一句会让接下来的讨价还价变得被动的话:“珂旭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商队负责人喝了口茶,干咳了一声,比出了一个手势:“如果其余的作品也有这个水平的话,我愿意出这个价,买下全部的作品。”
“在这个时候谈价钱可能早了些。”雅丽蒂亚冷淡地说。
“您看起来对那位画家很有信心呀!”商队负责人开始观看起第二幅画。他惊讶地发现,这然仍是一幅表现珂旭的威严和勇武的作品。他看了看卖主身上的长袍和圣徽,不禁产生了一些疑惑:难道他的宗教常识都白学了吗?难道新绿色长袍搭配春芽圣徽不是瑞图宁 牧师的着装吗?难道现在珂旭牧师出行时都要伪装成春之女神的侍奉者吗?
商队负责人一面在内心腹诽身旁的精灵女牧师,一面展开了第三幅画作。当手持巨剑的珂旭映入眼帘时,他终于不感到惊讶了。他仔细欣赏着画作的每一个部分,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没有放过,。
商队负责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雅丽蒂亚已经慢条斯理地吃完两件他“友情赠送”的蛋糕,正把手伸向桌上的最后一块……
“……”商队负责人看了看散发甜香的蜂蜜蛋糕,将甜点推到了胃口完全与外表不相符的瑞图宁牧师面前。
雅丽蒂亚微一颔首,开始大快朵儿了起来。
商队负责人看完所有的画作之后,再次用手势表明了他愿意付出的价格。
虽然雅丽蒂亚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但她几乎已经活了一百二十五个年头,对于察言观色还是有一定的心得。她轻易就看出了商队负责人脑子里的那一点小盘算,于是便拿出了向无信者传教时的耐心,开始和对方讨价还价了起来。
烤面包和杂菜土豆泥的香气开始从厨房里蔓延出来,提醒着旅店的住客该是用晚餐的时候了。
商队负责人最终还是败给了搞定精灵,直接把一袋钱币递给了她 。雅丽蒂亚 数了数袋子里的钱币,察觉对方付出的价格比她最初的要求只多不少,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其余的部分,是对宽恕者教会的捐赠吗?”
“我只是想问一下,那位画家还有画宽恕者的画像吗?”商队负责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钱币,仅仅地握在了掌中。
雅丽蒂亚不无遗憾地说:“她的那些画作都送给前来神殿礼拜的信徒了。”
“这样呀!”商队负责人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有。”瓦列莉亚从行囊中取出了一幅画卷,放在雅丽蒂亚的画作旁边。
商队负责人饶有兴味地展开了雪精灵拿出来的画作。
看这幅画的用色习惯和创作风格,它很明显并不是先前那位画家的手笔。在满目苍夷的世界上,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站在焦土之上的瑞图宁,女神悲悯地注视着在痛苦中奋力挣扎的生灵,观者甚至仿佛还能听见女神温柔的叹息。然而,这位女神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一抬眼,就看到最初走过来和他谈生意的那个高等精灵。
雅丽蒂亚眨了眨眼,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画,又看了看一旁的同伴。当商队负责人以为她們要闲聊几句,正要招手让女招待过来时,雅丽蒂亚却开始和他谈论起了瑞图宁画像的价钱。
瑞图宁牧师售卖珂旭的画像,沃玛兹牧师售卖瑞图宁的画像,她們该不会还有一个珂旭牧师朋友,打算向他兜售沃玛兹的画像吧?不过她們拿来的画作水平都很高,想必那个也许存在的珂旭牧师拿来的作品应该也不会太差,转手卖给那些富得流油的贵族价格还能翻两番,这下真是赚到了——商队负责人心想。
但商队负责人很快就失去了胡思乱想的闲暇,瑞图宁女牧师就像突然换了个人般,对他步步紧迫,连一个子儿都不愿意退让。他必须全神贯注,才不至于在她的强烈攻势下,答应她提出来的那些不平等交易。
在生意谈好后,旅店内几乎所有的人都享用完了晚餐的前菜,准备享用旅店的招牌蜜汁烤猪手。
生意场上的胜利者用她的一部分战利品换取了一人份的晚餐,冷酷无情地拒绝了雪精灵想要闲谈的要求,独自躲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将食物塞进嘴里。
“我将来想要找个像瑞图宁一样能够温柔地包容我的一切的妻子,她不会因为我事人类而瞧不起我,也不会因为我的小错误而对我加以责难……”雅丽蒂亚不记得当年只有十岁的阿尔芒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她 只记得自己摔碎了月见草的朋友从距离菲薇艾诺很远的一个城市带回来的一整套精美茶具,一个人躲在树上生闷气。阿尔芒也许并没有他说的那么需要瑞图宁,他可能只是想要让她不高兴,但她仍然在心里头暗暗发誓,永远都不要成为瑞图宁那样的人!
那天雅丽蒂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从树上下来,即使月见草答应不会因为那套遭受到无妄之灾的茶具而怪罪于她,甚至连脾气特别特别坏的阿尔芒都啃用他英俊的脸和好听的声音引诱她,她都没有一点反应。直到瑞图宁的狗妖精牧师来到树下,拿出一个对小朋友来说诱惑力非常大的东西,她就这么傻乎乎地被他哄骗了下来——当时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预感,她自己恐怕一辈子逃不出瑞图宁的手掌心了,结果在一百年后,这个预感的确成了真。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几年,阿尔芒就认识了雅迪亚,并且决定和她结婚。在他們两结婚当天,新娘蹲下身,对雅丽蒂亚(她当时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了)说:“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我想你也许事担心阿尔芒结婚之后,就不再有空陪你玩了。不会的,我向你保证:在我们婚后,你不会失去你的朋友,而且你还会多一个新朋友。身为男人的阿尔芒不懂得做刺绣之类的精细活,但我会……”
雅丽蒂亚已经不记得这个女人当年的着装(反正都是人类糟糕审美观下的产物),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佩戴在那个女人胸前的春芽圣徽。对年幼的她来说,那个平凡无奇的圣徽仿佛发着光,晃得她的眼睛禁不住流出了泪水……
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雅丽蒂亚低下头,看了看此刻挂在自己胸前的圣徽,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当年还不属于瑞图宁,名字也不叫雅丽蒂亚的年幼精灵是怎么回答的呢?雅丽蒂亚在心里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才是阿尔芒的未婚妻。他曾经在我们八岁那年的夏至,在珂旭的神殿前,答应了我的求婚。是你抢走了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最终阿尔芒依然没有实现和她结婚的承诺,而她也违背了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只因为瑞图宁愿意接纳被宵银邪恶思想污染,内心已经不再洁白无瑕的自己,就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已经有不少人“夸赞”她就像瑞图宁一样了。雅丽蒂亚忽然发现,她和阿尔芒其实都是言而无信的人,她根本没有资格再去怪罪对方,也许这真如女神所教导的一样,都是循环的一部分也未可知。
雅丽蒂亚把面前的食物都消灭殆尽之后,就站起身来,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瓦列莉亚作为她的保镖,本该无时无刻跟在她的身边,但中途却被猫妖精拦了下来。
“我想问你,你怎么惹她生气啦?”猫妖精气鼓鼓地质问雪精灵:“我看她之前都好好的,和你卖完画之后就有点不对劲,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呀?”
“我?”瓦列莉亚只觉得莫名其妙,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
在猫妖精的眼神攻势下,雪精灵终于将先前的来龙去脉都对她 和盘托出。
猫妖精恨铁不成钢地用肉店打了瓦列莉亚好几下,然后就跑到了待在壁炉旁的森芙身边,不再理会那头笨熊了。
雅丽蒂亚本来打算租两个房间,一个给自己和师傅,另外一个给瓦列莉亚和森芙,但她才把想法说出来就遭到了瓦列莉亚的强烈反对。
“我事你的护卫,我必须和你住在一起。”瓦列莉亚理所当然地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邪恶者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现,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你想抱着雅丽蒂亚睡觉吗?”猫妖精天真无邪地问。
瓦列莉亚瞬间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嗯……是这样没错。”
“那就一起睡啦!”猫妖精玩起了人类女孩的手:“森芙也一起睡吧,大家一起睡才热闹嘛。”
在雪精灵和猫妖精的强烈要求,加上人类女孩的沉默下,雅丽蒂亚最终还是租下了一个足以装下她們四人的房间。
这个晚上对森芙来说,算不上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在瓦列莉亚的强势下,雅丽蒂亚还是被她抱在了怀里。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雅丽蒂亚无论如何都要抱着猫妖精睡(这似乎是雪精灵加入之后才养成的新习惯)。而猫妖精也有样学样地说:她必须抱着森芙才能睡得着,然后森芙就和她們挤成了一团。睡到半夜的时候,其余三个人甚至把大部分的体重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害她几乎喘不上气。
当不堪重负的森芙快要发飙的时候,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她的耳里,仔细分辨那很有可能是小孩子的哭声。
某个人动了动胳膊,想必也是被哪个声音扰了清梦。
森芙趁机调整了一下睡姿,将压在她胸口的猫妖精挪到了一个不会让她做噩梦的位置——这比她的想象要来得容易,原来那两个压着她和猫妖精的精灵醒来了。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想让自己睡得舒服一些,既然目的实现了,她就闭上了眼睛,呼呼大睡大睡了起来。
雅丽蒂亚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虽然除了猫妖精之外,所有人都醒过来了,但她在活动时还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走到墙边,轻轻地推开了窗往外看,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闭上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察觉到那个声音来自于旅店大门的方向。
雅丽蒂亚 拿好了琴和武器之后,就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有另外一个人跟在雅丽蒂亚 的背后,悄悄地离开了客房。
当她們来到门边的时候,瓦列莉亚做了个手势示意雅丽蒂亚先往后退,然后才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是个相当漂亮的小男孩,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半透明的。雅丽蒂亚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用“人”来称呼面前的孩子,也许用“灵魂”会合适一些。
“夜安”雅丽蒂亚对深夜的来访者打了声招呼。
小男孩 用一双湿漉漉的泪眼看着雅丽蒂亚。
“你是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吗?雅丽蒂亚歪头问,在她发问的同事,已经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高等精灵忽然想起了旅店老板哪张满是皱纹的脸,在她們入住旅店时,曾经不厌其烦地多次嘱咐过她們:“在晚上最好什么地方都不要去。”
深夜的夜亚 相当安静,仿佛连猫和老鼠这些夜行动物,也都改变了生活习性,一同堕入了梦乡。
两位精灵女性跟随着小男孩的脚步,逐渐往古堡靠近。
在拐过一个转角之后,那个半透明的男孩忽然就消失了。
两位精灵女性与一小队巡逻的士兵不期而遇。
为首的士兵走到两位精灵的面前:“你们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雅丽蒂亚一脸无辜:“我们是在散步。”
“这么晚了还散步?”士兵们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位女性。
雅丽蒂亚温柔微笑:“珂宁赐给我们一双灵敏的眼睛,使得我们无论是否沐浴在阳光之下,都能自如出行。”
为首的士兵对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满意:“精灵也要睡觉吧?”
雅丽蒂亚把手覆盖在琴弦之上:“谢谢关心,我们只要短暂的冥想就足够了。”
瓦列莉亚握住了雅丽蒂亚纤细美丽的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通用语,极尽简短地向士兵们陈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士兵当中年纪较大的一位以看顽童的目光注视着两位精灵:“你们是被不死生物引诱了!”
为首的士兵补充说明道:“这里晚上偶尔会有那样的不死生物出现,会把人引诱向死亡之地……”
年长的士兵严厉地说:“跟着它们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雅丽蒂亚眨了眨她那双让人联想到初春森林的绿眼睛,疑惑地回看着面前的中年男性人类,她总觉得他似乎只想吓唬她一个,这实在令她感到万分不解——当她看见瓦列莉亚胸前的雾凇圣徽时,她终于明白了!
雅丽蒂亚抬眼看向瓦列莉亚:“请严冬之父的牧师帮忙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瓦列莉亚手握成拳,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坚定:“我可以试试。”
年长的士兵摇了摇头:“各种各样的牧师都来过,没有任何帮助。”
雅丽蒂亚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我之前听说有不少的瑞图宁牧师死在了红莺领,难道也跟这个地方有关吗?”
两位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士兵说道::“不知道你是从哪听说这个奇怪的传闻的……我们只是听说红莺城那里有一两起谋杀案啊?”
雅丽蒂亚 歪着头说:“是亚蓝崖领的吟游诗人告诉我们的”
年长的士兵耸耸肩“可能是以讹传讹了吧。”
“那你们说的那个死亡之地,是指这座古堡吗?”雅丽蒂亚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眼前的建筑物。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年长的士兵严肃地警告两人:“只是跟着那些不死生物去,绝对没有好下场。”
“这样啊……”雅丽蒂亚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仿佛她单纯只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吟游诗人:“那么这座古堡在白天允许参观吗?”
“一些我们已经确认安全的地方你们是可以去的。”为首的士兵回答说。
等两位精灵女性走远之后,士兵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听白天迁到这里来的那些人说的?之前他們村来了几个怪人,她們当中还有两个拥有神奇力量:有个抱着琴,能够操控人心的女人;还有一个能召唤来一阵风,使人瞬间陷入沉眠的女人?”
“肯定就是刚才那两个人没错了。”
“不就是一个吟游诗人,和一个沃玛兹牧师吗?那些乡下人是听不习惯诗人那种说话方式吧?”
“你刚才还不是在怀疑对方。”
“你们觉得待会她們会不会跑回来找那些不死生物?”
“如果只有沃玛兹牧师一个的话,我想应该是不会的,但是……”这个士兵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其他的士兵反应过来之后,也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之前才听说有个男的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武,一个人跑进迷雾区冒险,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牧师和她的同伴都是女的啊,应该不是你们讲的这种情况吧?”
“也不一定是为了爱情,别忘了,我们现在说的那个人是沃玛兹的牧师。”
“你对严冬之父有什么意见吗?
“禁止私斗!也禁止侮辱他人信仰。”
“队长,别生气啊!我们就开个玩笑,快走吧!该换班了。”
在士兵们都离开后,这里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细细弱弱的凄厉哭声再次响起,隐约可以听出是从古堡处传来的。
无计可施的弱者开始玩烂梗了
全文1053
关键词:虫群,缝隙
————————————————————————————————
这是一个梦。
血月看着眼前的建筑,这地方建在山上,占地空间挺大,一个山头可能就这么一栋房子。嚯,好家伙,真不小啊,他想。他慢悠悠地绕过一旁的花园,穿过正门前的一大片草坪,走进建筑。
“你终于来了。”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招呼他。
“马上就要入冬,开始几天可能还好,等北风一刮就得下雪,到时候路大概就得堵了——总之,旅馆过几天就歇业,到时候就麻烦你维护了。”
“啊?嗯,行啊。”
“太好了,因为之前那件事都没什么人愿意来——‘因为幽闭导致神经错乱’,反正报纸上是这么写的。哎,总之,我来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转身,衣摆像燕子的尾巴,那人回头看看血月,示意他跟上。血月挠挠头,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人刚刚的话。
报纸,我倒是知道《暗月城邮报》。
“这边是厨房,这边——”他们避过正在忙着收拾的厨师们,来到厨房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领头的人转了转房门上的什么东西,一阵冷气透过门与墙壁的缝隙扑出来。血月缩缩肩膀,听自称领班的人为他解说:“这是冷冻室,里面有冻肉,牛肉、羊肉和鸡肉,足够你吃一个冬天了。”接着他关上门,指向旁边温度正常的小房间:“这是储藏室,里面有罐头,杏,梨,鹰嘴豆,一些果酱什么的。哦,这几箱是脱水的蔬菜和水果。”
啥玩意儿?
血月听懂了大部分,可有几个组合他实在没法理解,还有那个仿佛是被施了冰魔法的房间,拿魔法冻肉也太奢侈了吧!
他脑子里想着事,也就忽略了那些极不合理的地方。
“这里是锅炉房,”领班对他说,“你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保证锅炉房的正常运行,你知道,暖气和热水可都得靠它,你不会想在下雪的时候用冷水洗澡的。”
锅炉是什么?暖气是指暖和的空气吗?
“详细的操作都写在旁边了,放心,只要跟着说明走就不会出问题。”
好耶,这写的什么?我不识字!
但工作上的事,你能说你不行吗?不,你可以,不可以也要说可以,毕竟与吃饭相关。于是血月点点头,他伸长脖子去看领班说的操作说明,惊喜地发现上面有简便的图画。
淅淅簌簌,淅淅簌簌。
“呃,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血月动动耳朵,这地方似乎只有他一个精灵,他被人类包围了。
“声音越来越大了,好像就在墙角……”
黑色的潮水从坚固材质的缝隙中涌出,伴随一阵连绵不绝的刺耳振翅声。
是虫群。
高等精灵吞下一声尖叫,他拉着领班拔腿就跑,他们跑出房间,血月“啪”一下关上地下锅炉房的门,准备继续往上。
领班阻止了他。
“你跑什么?”他问。
“虫子!”精灵大喊,“你没看见那些虫子吗?”
对方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再次打开门,将门内的状况展示给眼前这个即将在旅店工作的人:“你看,没有什么虫子。”
眼前的状况正如他所言。
Tbc.
全文1507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战斗已经打响。
从海中出现的无疑是死物,粘腻的汁液伴随着恶臭,是曾经活过的东西逐渐腐朽的味道。死代替生行走。它苍白的腕足生着倒刺,这些腕足中的每一根都足够粗,能轻易卷起健壮的成年人并将其拖入水中。
——弦理在半空中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快点,用弩炮!”
船员们应声而动。他们掀开覆盖在铁块上的油布,又拿前端绑了布条的杆子捅进炮膛。在他们准备的时候,诗人已摆好架势,开始弹奏安魂曲。她的手风琴嘎吱响着,变了调子的小调从风箱中流出,伴随着尖锐的刮擦声,这让在场的另一个雪精灵大受震动。眼前的不死生物抽搐了一下,它朝桅杆伸出的那根腕足在空中打滑,最后落进海里,溅起大片水花。
可它仍在原地。
“牵制就交给我们吧!”梵塔西娅喊着。
精灵在瞬息间作出决断,她首先站到靠近船头的一边。其他队友很快领会,宵星提着剑赶到梵塔西娅身边,红发精灵背后是来自坎维的同袍,两个雪精灵从位置上而言同样是背靠背,弦理悬浮在船尾。
“来了!”
巨大的触腕从海洋深处伸出,向着站在弩炮边的宵星袭来。雪精灵没有躲闪,她举起剑向着迎面撞来的腕足攻去,她的剑很快,站在他身边的船员几乎没有看清她剑尖的轨迹——不过他也没那个时间去看。随着一声闷响,船员们射出的铁箭精准地刺入怪物肉里,这只腕足痉挛起来,它似乎发出了混杂着痛苦和愤怒的吼叫。
第二波攻击很快到来。
诗人几乎未停歇地演奏着安魂曲,向她袭去的腕足明显受到影响,它的行动慢下来。一支箭恰好切断腕足前端,那仍然扭个不停的断肢 “啪嗒”落在船上,正是奥菲利亚心仪的研究样本。
攻防就这样持续下去。
在这样的往来中,船只收到伤害,船员们不得不分出人手维修受损的船体,他们拿着木板慌张来去,自然就有一处的防范被放在后头。此次船上雇佣的冒险者有五人,而弩炮有六处,也就意味着……
“轰!”
是船尾。
守在右侧的弦理在之前短暂的寂静中集中精神看护着眼前的海域,那海底的生物似乎也对船上的情况进行过观察,它绕过冒险者,袭击了弦理身后无人看守的薄弱处。船员们更加慌张,整艘船开始向着某一处略微倾斜。从大幅对船员们发出的指令来看,是刚才的攻击让船体的某个部分开始漏水。焦躁弥漫开,传言与前几天的战斗为现在的状况蒙上一层阴影:他们是否会像之前的船员那样成为不归人?不过好在怪物也受到了相当的打击,双方似乎都明白这场胜负的结局不会太远。
一阵哗啦的水声。
又是宵星。
雪精灵沉着地向前一步,她将剑平举在胸前,接着缓缓推出。谁也说不清那是怎么发生的,又或者她的动作实在太快,箭头正巧刺进雪精灵刚造成的断面,深深没入其中,又从斜面的另一边伸出。
箭矢贯穿了断面。
或许是受到的伤害超出了怪物内心的预计,它似乎认为这趟捕猎并不划算,所以它放弃了。伴随着巨大的震动,所有的触腕都沉入水中,一切都安静下来。船员和冒险者们握着武器警戒了一段时间,那东西似乎不会在出现了。
不过是瞬间的事。
两根触腕破开水面,以惊人的速度卷向船上,船员射出的箭刺入肉中,它不管不顾。怪物的动作带起一阵阵波浪,船只摇晃起来,甲板上的人们东倒西歪,也就来不及抓住同伴的手——
乔治亚和艾比尼泽被灰白色巨兽挟持着高举在头上,那东西游向远方。
而此时,他们终于能看见那怪物的全貌:
一只巨大的乌贼。
弦理很快动作,他扇动着翅膀,拼尽全力冲向远走的乌贼。浓雾向有生命一般涌过来,阻挡住翼族的视线,将他困在离绯红女皇号不远的空中。珂旭信徒停在那里,看着乌贼前进的方向,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到船上的时候,有什么吸引了他的目光。
就在浓雾深处,他刚刚一直看着的方向上鼓着一团阴影。它看起来有些大,也很长,应该是黑色的,那东西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立在雾中。弦理飞得更高,以求看清这物体的样貌。
——两根桅杆,伴随着破破烂烂的三角帆,若隐若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