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内含大量日麻用语,可以忽略,只要知道这三个货胡的都很大就行了
*由于e站原因删掉了emoji,详情可以去b站搜索“哥谭噩梦”
*许天明!你个小废物!
*感谢大家串场,很快乐
许天明到公司楼下透气。看了大半天档案,他感觉自己满眼都是字,需要让眼睛休息一下。他找了个台阶坐下,看着天空发呆。天空雾蒙蒙的,透着一点蓝色,算不上晴空万里,也不够阴沉。
许天明看了一会儿,有人走了过来。姜曙云和他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又问他:“你也抽烟吗?”许天明因这看似没头没脑的问题愣了一下,转头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吸烟点。
他连忙摇头:“我不抽的。”
姜曙云说:“这样啊。”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支出来。烟盒是红色的,上面印着大大的喜字,很喜庆。“咔哒”一声,打火机燃起火苗,火苗点燃香烟,烟雾缓缓升腾起来。
“你喜欢抽烟吗?”许天明一开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很少看到女生抽烟……”
得,越来越蠢了。
“习惯了。可能只是安慰剂效应,心情不好的时候,烟可以让我放松一点。”姜曙云说着,又吐出一片云雾。
“那……我也想试试。”许天明说。
姜曙云笑起来:“你在这里坐着,不会是为了蹭烟抽吧。”许天明连忙摇头:“真不是!我就是突然……”
姜曙云摸出一支烟递给他。许天明哆哆嗦嗦点着了火,尝试着吸了一口,立刻觉得呛人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了半天,咳得眼泛泪花,感觉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姜曙云在旁边拍他的背:“不会抽就别抽了,怪浪费的。”
许天明一边咳一边想:我好菜啊。
“怎么突然想抽烟?”姜曙云问。
许天明不咳了,老老实实坐在吸烟点看姜曙云吞云吐雾。
“就是想着……抽烟会不会让我感觉好点。”
“有什么烦心事吗?”
许天明犹豫了一下,说:“我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总觉得会有点不安,觉得这份工作是从哪里偷来的,骗来的。我不是法术世家的小孩,也不是什么异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理论上来说,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你还是来了,这就说明你有这个资格。”姜曙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但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许天明叹了口气。
“就算是出身法术世家又如何呢,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姜曙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烟雾飘散到天空里面。
许天明沉默下来,看向渐渐散去的烟。烟雾散尽的时候,他才慢慢地站起身。
“该回去工作了。”
星期六,黄昊宁,夏墨,许天明去打麻将。
“邓云青呢?他不跟你一起来吗?”夏墨问。
“他又不是我的挂件!”许天明说。他和邓云青虽然关系不错,也不必随时随地都捆绑在一起。
黄昊宁说:“那我们三缺一了。”
夏墨嚷嚷:“打三人的!我跟你们讲三麻可好玩了,而且容易胡大牌。”
谁不想胡大牌?所以三人欣然同意打三麻。
东一局,许天明断幺九。
东二局,许天明断幺九。
东三局,许天明立直门前清断幺九。
黄昊宁&夏墨:“别断了!”
许天明:“……我凭本事断幺九,怎么了!”
看到另两个人的眼神,他默默缩了缩脖子:“好嘛,那我也去做大牌。”
几局下来三人互有胜负,新的一局开始之后,黄昊宁一边摸牌一边皱眉:“这什么啊!好烂的牌!”
夏墨:“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胡了清一色。”
黄昊宁:“这次是真的烂嘛!”
许天明看看自己的牌,很好,天生的断幺九。就在他默不作声地凑成了两个对子之后,黄昊宁摸牌,然后跳了起来。
黄昊宁声音颤抖:“啊!我,我胡了!是国士无双!”
许天明犹如五雷轰顶。夏墨也站起来,两个人一起凑过去看。好的,十三张幺九牌齐齐整整,加上黄昊宁刚摸到的九筒,正好一副国士无双。
黄昊宁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许天明和夏墨也发出痛心疾首的嚎叫。今天晚上吃饭大概要他俩请客了。
闹完了之后三个人安静下来,夏墨突然沉痛地拍了拍黄昊宁的肩膀:“胡这么大,珍惜之后的日子吧。”
黄昊宁不在乎:“我最近运势大吉,胡个牌小意思啦。”
三人收拾好情绪继续打牌。几局之后轮到许天明坐庄,摸牌,理牌,摸牌,理牌,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夏墨:“你咋了?”
许天明摸了第一张,然后把牌往前一推,语无伦次道:“我,我,那什么,这牌,这个天胡了。”
其他两个人凑过来看牌,黄昊宁吐槽道:“你天胡都断幺九啊。”
夏墨叹气:“今晚我请客,你们俩好好享受最后的晚餐吧。”
许天明干笑:“哈哈哈哈哈。”
没过多久,在稀里哗啦的麻将声里,夏墨“嗷”的一声站了起来:“我胡了!东南西北,大四喜!”
欢呼过后夏墨也陷入了沉默。他刚刚还说其他两个人用命打牌,结果自己胡的比谁都大。三个人面面相觑,今天这个旺得不得了的运势,莫非真是最后的晚餐?
他们不敢再打,赶紧卷包袱跑路了。
结果最后谁也没请谁吃饭,今晚AA制。
三人走进一家烧烤店,找了个包间开始点菜。大小伙子谁不想吃肉,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荤菜,三个人吃得狼吞虎咽。
还有啤酒。许天明没太喝过酒,不过今天兴致不错,也跟着黄昊宁和夏墨一样整杯倒满,很大口地喝。
黄昊宁举起一罐啤酒,大声说:“各位兄弟们,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小节目!”
“我好不容易认真一次
你却让我输得 镇么彻底
呵呵呵呵呵
焯!!
我们的关系进一步没资格
”
夏墨鼓掌叫好。许天明象征性地鼓掌,其实不知道黄昊宁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有点头晕,身体也轻飘飘的,整个人感觉很懒散,不想说话,于是默默地给自己的杯里倒满啤酒,一边看黄昊宁摇花手一边喝。
等到夏墨和黄昊宁注意到许天明的时候,他已经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地托着下巴了。
“还好吧?”黄昊宁拍了拍他。
“嘿嘿,挺好的……”酒精的作用下,许天明开始傻笑。他伸手去抓玻璃杯,结果抓了个空。
“我去,他这是喝了多少?”黄昊宁打量着许天明眼前的啤酒瓶,发现只空了一瓶。
“他这个酒量是真的不行啊哈哈哈!”夏墨大笑起来。他突然心生一计,从包里掏出一袋东西放在桌上。
黄昊宁定睛一看,包装上写着五个大字:堂弟的味道。
“吃了这个之后,就只能说谎话了,我们套他的话然后录下来,以后我们就用这个,要挟他!”夏墨说。
“但我们要挟他干什么?”黄昊宁问。
“请吃饭吧,别的好像也没啥了。”夏墨说。
“讹他一顿贵的!”黄昊宁很起劲,两人说干就干,连哄带骗给许天明塞了一整根“堂弟的味道”。等许天明吃完了,夏墨打开手机录音,对黄昊宁比了个“嘘”的手势,开始不怀好意地提问:
“许天明,许天明,你觉得在六扇门工作怎么样啊?”
“什么?”许天明迷迷糊糊地看一眼夏墨,然后又去找他的酒杯。黄昊宁赶紧把玻璃杯拿一边去了,才喝了那么点酒就这样了,再喝可不得了!
“我问你在六扇门工作,怎么样,开不开心!”夏墨提高了声音问道。
“超开心的,每天都过得好开心……”许天明继续傻笑。
夏墨和黄昊宁面面相觑。已知许天明吃了讹兽的肉,现在只能说谎话,不能说真话,那么把这个话反过来,岂不是许天明天天都不开心?
“下一个下一个!你觉得局长怎么样啊?”夏墨又问一道送命题。
“局长……局长他……一点儿都不可怕。”许天明仍然傻笑。
夏墨把黄昊宁拉到一边嘀咕:“失算了,让他说真话还比较要命。”
黄昊宁倒是有主意:“你问问他邓云青的事,估计道道都是送命题。”
“好主意!”夏墨赶紧去扒拉许天明,“你觉得邓云青……怎么样啊?”
谁知道许天明一下子哭了起来:“我一眼也不想看见他,恨不得他赶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夏墨和黄昊宁一起皱眉,他们也没想到许天明是这个反应。许天明仍然在小声啜泣,然后哭声渐渐小了,大概是睡着了。
夏墨按下手机,把录音停掉了:“完了,没一条能用的。”
黄昊宁说:“算了吧,下次不给他吃这个东西了。”
夏墨计上心头:“或者我们骗他,就说他喝完了酒,说了点不该说的,他请客吃饭我们就告诉他。”
黄昊宁跟夏墨击掌:“这主意好。”
两个人接着喝酒吃肉,喝到最后也稍微有点醉了,把AA制的事忘光了,抢着结账。最后夏墨抢着扫码付款,黄昊宁去叫许天明,好不容易把人叫醒,结果许天明醉得一塌糊涂,觉得黄昊宁有五个脑袋,抱着椅子不松手。
“打电话摇人?”黄昊宁说着,已经开始翻通讯录找邓云青在哪。
夏墨坏笑:“要不我们问问当事人的意见?”他晃晃许天明:“用不用我们找邓云青来接你?”
许天明花了点时间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后他摇了摇头:“务必让他来。”
邓云青来得很快,基本是飘过来的,无视了地面摩擦力,牛顿听了想掀棺材板。
“他喝了多少?”邓云青看看双眼迷离的许天明,又看向其他两个酒鬼。
“一瓶啊,朋友,就一瓶多一点!”黄昊宁摇着头叹息。
邓云青也叹气,他以前也不知道许天明这么不能喝。
“你们两个回家没问题吧?”邓云青问。
黄昊宁说:“不要担心,我摇着花手就飞回去了。”之后他展示了娴熟的花手技术,速度快到出现残影,但摇了半天也没飞起来。
“没问题,我还能走直线!”夏墨给邓云青做了个示范,很稳当地走了个直线,走到最后一步他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两只兔耳朵就从头顶蹦了出来。
邓云青很无奈:“走吧,我打个车,把你们挨个送回去。”
他先是把黄昊宁和夏墨送回了家,又扶着许天明回到他租的房子里。夏墨临别时叮嘱邓云青,许天明吃了讹兽的肉,等会儿他说什么话可别当真,邓云青心想,醉鬼讲的醉话,本来也不该当真。
许天明说,你来干什么?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感谢你的。邓云青心想,好家伙,简直一个正统傲娇。他扶着许天明出了电梯,问他钥匙放哪了,许天明说右边口袋,邓云青去摸左边口袋,果然在里面。
他开了门,许天明熟门熟路滚上懒人沙发,两腿一蹬,与世无争。邓云青大喊:脱鞋!难道要我给你脱吗?
许天明无辜而木然地看向他,摇了摇头说:“不是不可以。”说完脱了鞋,开始自己换衣服,套头衫脱到一半,找不着头在哪里,邓云青赶紧去搭把手,才把许天明的头从衣服里解脱出来。
“喝点水。”他倒了杯热水给许天明。许天明一边说着“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感谢你的”,一边喝了一大杯。
邓云青觉得很有意思。他们一起上学的时候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龄,所以他从来没见过许天明喝醉的样子。像他现在这样的状态,明天大概什么都不会记得吧?
想到这里,邓云青渐渐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有件想要确认的事,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也许讹兽的肉让许天明无法说真话,但仍然能通过相反的解读知道对话里的真意。
于是邓云青发问:
“许天明,我问你,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吗?”
许天明说:“我……”
没说出口的回答被他用双手捂住了。许天明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邓云青紧跟着冲了进去,拍他的背,等他吐完了又倒水给他。
“还想吐吗?”
许天明摇摇头,一脸虚弱的样子。
“去睡吧,以后可别喝这么多……”邓云青想到仅仅只有一个的空瓶,又赶紧改口,“最好还是别喝了。”
而许天明却答非所问。
“我已经知道了。”他说。
邓云青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他在回答的是上一个问题。
已经知道,就是还不知道。
邓云青松了口气,这是他想象中最好的情况。而许天明往后一仰,彻底睡着了。
许天明醒来的时候头疼得要炸裂,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黄昊宁摇花手,至于他怎么是回到自己家的,许天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邓云青敲门,说给他煮了粥。许天明从房间里挪出来,令他有点意外的是,对于邓云青在他家里这件事,他完全没有感到意外,好像邓云青送喝醉的他回家是一种自然规律,如同太阳东升西落,地球是圆的一样自然。
“早,”他想了想又补充,“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吧,麻烦你了。”
“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无奖竞猜,昨天你喝了多少?”邓云青眯起眼睛笑。
“没有奖猜什么猜。”许天明不想猜,他知道,那不会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他打开手机,夏墨和黄昊宁都给他发了消息,一个问他活着吗,一个问他死了没,他给“活着”发死了,“死了”发活着,很逆反。
许天明一边喝粥一边想,他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似乎就在邓云青送他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曾经发生了,但这段记忆被酒精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头看向邓云青:“昨天晚上……我有做什么吗?”
邓云青大笑起来:“有啊!你抱着马桶吐了半天,还说它是你的好兄弟。”
许天明脸红了,他感到十分尴尬。
“你应该不会跟别人说吧。”
“说不准,看我心情,看你表现。”邓云青眨眨眼睛。
许天明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您辛苦了,您想要点什么服务?您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小的我立刻去办。”
邓云青也很配合地做出一副大爷作派:“去,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全都给我买下来。”
许天明打开自己的购物车,血压立刻升高了——纸扎游轮,纸扎自行车,就算了,怎么还有一个纸扎的龙宫啊?
“欺人太甚!就算明天你把我和马桶称兄道弟的事捅到公司里,我也不会给你买龙宫!”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样的吵吵嚷嚷就像以前一样稀松平常,什么也没有变化。
虽然怀抱着略微不同的心思,但许天明和邓云青都不约而同地希望,这样稀松平常的日子能够永远,永远持续下去。
*进行了一些漫无边际的写,感谢亲爱的好队友们
*配合的bgm:《我用什么把你留住》福寿禄
我在工作群里接到通知,近期几起高三学生自杀事件被怀疑是妖异所为,要求各部门配合调查该案件。由于已经出现了四名死者,六扇门对此很是重视,组织人手各处调查,办公大楼一下子空了不少。
这几起事件我先前就知道,但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毕竟高三学生压力不小,近几年竞争还愈发激烈,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越来越“卷”。在这种压力之下,有寻死的念头也是情有可原。要是朋友和家人都没能提供支持,还在象牙塔里的孩子真正把计划付诸实施,也很正常。
因此我在看到报道之后,只是觉得有些沉重和惋惜,并没把它们和潜在的超自然事件联系到一起。毕竟在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期,我也差一点就成为了那些学生中的一员。
但工作群里的消息写着,这些并不是简单的自杀,而是妖魔作祟,害死了那些学生。他们想要学业进步,为自己赢一个更好的未来,因此去了寺庙求学。也许他们笃信神佛能够保佑,也许并没报太大希望,只是求一个安心,却稀里糊涂地跳进冰冷的江水里丧了命。如果真是这样,学生们该有多绝望?光是想想就让我觉得恐怖和窒息。
若是从前,我会认为这些事与我无关,应当交给更有能力的人去做,但我现在是六扇门的员工。即使没有法力,也不会打架,我也必须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这就是我现在穿着裙子站在第▲中学门口的原因。
姬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缘程也盯着我看,似乎在思索什么。朱珠眯起眼睛笑,一副满意的样子:“怎么样?我给你也变出校服啦!”
“可这是女生校服!”我按着裙子,试图减轻一点不自在的感觉,“我是男的!”
“欸?为什么?不是和我身上这套一样吗?”朱珠不解地问,身上穿着和我同款的女式校服。
我感到崩溃。可能因为朱珠并不是人,不能理解男人为什么不能穿裙子。虽然她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是一只大蜘蛛!我怕虫子,尤其怕腿多的,因此知道要和朱珠一起过来的时候,我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好在她老老实实保持着人形,而且她的能力也能让我们安心收集情报,不至于遭到人的怀疑。
“就这样穿挺好的。”姬仪边说边偷笑,显然很乐在其中。
“那要不也给你安排一套?”我要求人人平等,姬仪竟然点点头:“好啊!那就一起穿,没有问题。”把我给整不会了。
最后还是安心而信赖的徐姐给我解了围:“虽然不是真的换上了女装,但总归会有点不习惯,调查还是穿合适的衣服吧。”
朱珠点点头:“好吧!”我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校服的男装款式,这才放下心来。
朱珠的能力是制造幻象,所以我并不是真的换上了女式校服,但即便是这样也够让人难受的了。她说她的幻象还能迷惑同学,让他们认为我们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因此这次的调查不会遇到太多的阻碍。而且在来到第▲中学之前,我和姬仪调查过,今天有几位同学前去参加天文奥林匹克竞赛,我们刚好可以顶替他们的身份混入学校。
在朱珠的帮助下,我们换好校服,无比自然地混进了学生群里。
教学楼窗明几净,耳边书声琅琅,让我恍惚之间有了那么点儿回到高中的感觉。不过此次前来是为了工作,不能放任自己陷入回忆里,尤其是不好的那些。
我们趁着课间开始工作,朱珠用自己的能力读取学生的记忆,剩下三人在学生里聊天打探消息。我非常不擅长和陌生人搭话,即便他们是比我小上许多的学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话题一度冷场,还好有朱珠的能力,不至于惹出什么乱子。
课间结束之后,我们交流了一下结果,基本是一无所获。朱珠倒是一脸认真地分享她的成果:“高三二班的男生喜欢班里的班花,但是班花喜欢她同桌,同桌喜欢班花的闺蜜,闺蜜喜欢班花……”
如果不是在工作时间,我真想好好地把这个错综复杂的高中生爱情故事好好听完。
“有一些人听说同学去寺庙上香,不过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反应。还有同学说自己去了鸡鸣寺,暂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姬仪说。我和徐缘程得到的结果也差不多,但目前我们询问的学生很少,毕竟课间实在太短,上课铃打响之后,我们就不太方便行动了。
“这样效率不高,有别的办法吗?”徐缘程看向我和姬仪。
“如果能知道去过寺庙学生的特征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锁定更小的范围。他们会求什么平安符戴在身上吗?”姬仪说。
“什么样的学生会去求学呢?”朱珠歪着头问道。
“成绩不好的学生,想提升成绩的学生吧……”我随口答道。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我突然脑海内灵光一闪,有了想法。
姬仪也有了相同的领悟,先我一步说道:“我记得那些自杀的学生,似乎有过不自然的成绩提升!”
“我有一个想法,”我站起身,“在我高中的时候,年级排名都会公示在走廊里。如果能看到那个的话,说不定能发现成绩波动不正常的学生。”
“但现在的学校多半不公开学生排名,我也不记得走廊上有那样的告示。”徐缘程说。
“就算不公开,教师的电脑里肯定也有学生排名,只要找到那个就行了!”姬仪说着,看向朱珠,“都靠你啦,让那些老师也以为我们是自己人吧!”
“好,都包在我身上啦!”朱珠高兴地回答。
十分钟后我们闯进了教务处,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地摸进了教导主任的电脑,成功找到了近几个月的考试排名。
我整合表格数据,得到了近几个月来第▲中学的成绩变动情况,按照成绩提升程度由大到小的顺序整理出一份名单,准备按照这个顺序询问学生情况。
第一个学生并没有去拜过佛,我们询问他的时候,他说话遮遮掩掩的,就好像在逃避什么。朱珠碰了他一下之后,悄悄告诉我们他考试作弊的事,我们便不再纠缠他了。
来到第二个学生的班级,他似乎不在教室,我们向同学提起他的名字,得到的回答也大多是“不熟”,“没留意”,这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但我很快就把浮现的那点念头压了下去。
“你们在打听他的事吗?”一个同学注意到我们询问的对象,主动上来搭话。
“他不是你们班的学生吗?怎么谁都跟他不熟?”朱珠好奇地问。
““他平时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没什么朋友,我跟他也不熟,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最近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姬仪问。
“最近看他发了几条说说,挺古怪的。”
他示意我们凑近一点,偷偷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学生的qq空间,从下到上滑动给我们看。
【用了奇怪的方法提升了成绩,好像真的有效果哎,这次月考我的成绩进步了好多】
【感觉自己被那个东西盯上了……怎么办,不应该尝试那个方法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害怕啊,告诉了父母,但是没人肯相信我,他们只说是我学习压力太大了……】
【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昨晚睡觉又被鬼压床了,最近做事也总是笨手笨脚的,感觉身体不属于我自己了】
【救救我】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虽然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但我没产生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很显然,这位同学因为去寺庙求学,被恶鬼缠身,此时已经处于很危险的情况。
同学继续向我们共享他的发现:
“之前有次复习到半夜好像还看到他发过一条说说,说了什么自己是请鬼上身才考了这么好的成绩,现在后悔了,那个鬼想要他的命之类的。但是因为太晚了我没仔细看就划过去了,早上睡醒发现那条说说被删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这种事说出来也没人信的,要不是你们问我我也想不起来。”
“说起来,他今天没来上学。”
糟了!我心头警铃大作,可头脑却一片空白,太多想问的东西挤在一起,反而让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在我组织出任何语言之前,四声手机的提示音突然一同响起,此时此刻,这声音就是最不祥的征兆。
我们对视一眼,各自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又有孩子跳江了,不是从桥上,不知道想了个什么办法躲过了六扇门的监控,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我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反复地确认工作群里的消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条生命似乎就在我的注视之下离去,我们差一点儿就能救他了,可为什么没能做到呢!
除去成绩,他和我是多么相似啊!没有朋友,也无法依靠父母,一个人孤立无援,只能在夜深的时候把一切记录在网络上,他也该知道这样的声音只会石沉大海,但他一定也想被谁听到,所以才会写下那些文字,写下“救救我”……
邓云青救了我一次,叶潇救了我第二次,可却没有人能来救他!
明明我应该救他的!如果采取效率更高的方式,从一开始就询问有没有缺勤的学生,如果能够再早一点打听到消息,如果……如果……如果我有法力,如果我能看透人心,如果在这里的不是我,是更加能说会道,法力高强的人,是不是那个孩子就能得救了呢?
“哇,小天明你脸色好差!”
朱珠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她就把手搭在了我的手臂上,片刻之后,她皱着眉头,抿着嘴唇,放开了手。
我知道她刚刚读取了我的情绪,但不知道她都知道了些什么。我只是想到那个跳下去的孩子,想到某个夏天的晚上坐在七楼窗边的我,以及无数自责的念头。
“行啦小天明,你再怎么emo也不会减少工作量的,赶快继续工作防止产生下一个自杀的倒霉蛋吧。 啊我刚刚说话是不是太直接了对不qi……”
姬仪从背后捂住了朱珠的嘴,把她带到一边去了。徐缘程仍然保持着她惯有的冷静神情,这让我莫名感到有些安心。她看向我,用平和的语气说:
“一切还没结束呢。整理目前所有的情报,立刻汇报给局长,我们继续询问名单上剩下的学生。不能再出现第六个了。”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朱珠带我去鸡鸣寺赏樱。
准确地说,是以变成原型威胁我去鸡鸣寺赏樱。
“小天明,今天好好玩儿!玩够了,就把不开心的事儿都忘了,就让往事随风,啊,都随风!”
我知道她是好心,不过忘掉一件事情对我来说加倍困难,而且有些事越是想忘记,就越忘不掉。
那天我吃了鸡鸣汤包,汤包很好吃,味道鲜美浓郁,也跟风去求了姻缘,虽然我知道大概今生无望。也不能说不开心,只是感觉有一片阴云盘踞在我心里挥散不去。
晚上我回到家里,打游戏直到深夜,两点才躺在床上。
我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负面情绪深夜找上门来,让我想起许多悲伤和痛苦的事,我的脑子指责自己一无是处,又知道这不全是真的。
邓云青的消息很适时地来了。
“还没睡呢?”
我给他发了六个点。
“想不想吃夜宵?给你带点?”
他老这样。我一心情不好,他就问我吃不吃东西。十分钟后,邓云青就敲响了我家的门,手里提着肯德基全家桶。
“你来的有点太快了。”
“记得给个好评哦,亲!”邓云青模仿客服语气,对我眨了眨眼睛,样子真的很好笑。
既然睡不着,不如看电影吧,邓云青说。他问我想看什么,我说看2001太空漫游吧,那个东西助眠,虽然开头的猴子叫跟助眠没有一点关系。
然后我们开始看猴子叫。猴子叫完了,骨头变成宇宙飞船,人类在太空中展开新的旅程。
看着飞船在漆黑的太空里飞行,我忍不住轻声嘟囔:“宇宙那么大,地球也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人类太渺小,太脆弱……”说到这里我心中一凛,不再敢说下去。邓云青却接着我的话说:“所以人类真的很勇敢,即便只有这么小,还要飞进宇宙里……”
我们谁也没再说话,默默看了一会儿飞船。过了一会儿,邓云青突然开口:“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嗯。”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淡然,用吮指原味鸡掩盖我的情绪。
邓云青默默把纸巾盒推到我面前,我开始擦鼻涕。
“我不讲大道理,因为你肯定明白。你要做的就是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嗯。”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这几天就都住在这边,陪你待一段时间。”
我本想说不必了,一个人也没问题,我没他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但又突然很迫切地想把他留住。并不是有多需要他,而是不想他离开,似乎他每离开一次,就从我的人生里慢慢抽离了一点儿。
所以我点了点头。
“好。”
电影播到后半段,屏幕上是沉默寂静的太空,只能听到宇航员沉重的喘息声,我也终于感到一丝睡意。我开始做梦,梦见自己站在长江大桥上,脚下是滚滚水流。
“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脱了!”有个声音对我大喊。我忘记了自己已经大学毕业,忘记自己还有过一些朋友,脑子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高中回忆。我回忆起那些被冷落,被指责的时刻,内心只有孤立无援的绝望,因此我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投身于汹涌的长江水流。
没有疼痛,这是自然的,因为是在梦里。我的身体被水流冲走,魂魄游离体外,当我以为一切都已结束的时候,却听到谁的哭声,远远地从桥上传来。我抬头去看,桥上的人似乎也能看到现在的我,他的脸上写满了悲痛。
我一下子就知道了那是谁。
在我醒来之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骗人,跳下去也没有解脱。
醒来之后我出了一身冷汗,邓云青问我怎么了,我说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没说跳桥的事。邓云青安慰地拍了拍我,说,都过去了。其实我也觉得那些事都过去了,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我高中的前三年,没留下什么太好的回忆。
由于中考的成绩优异,X中招生办给我家里打了电话,询问我是否要来X中读书。X中是省会的一所重点高中,师资力量比起我们这座小城自然是雄厚许多,因此那时,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包括我自己。
因此我没有留在本地读书,而是去了X中。X中是寄宿制,加上家在外地,我几乎只有寒暑假能回家看看,与以前的朋友也几乎没了联系,这让我觉得很寂寞。我在X中也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顶多只有几个座位靠近的人说得上话,但也并不亲密。
很多时候,我都只有一个人。我一开始以为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不爱说话,不爱运动,不会开玩笑,也不喜欢流行文化,喜欢的书别人没听过,喜欢的游戏别人没玩过,所以才没什么人乐意和我交朋友。但后来,我发现自己的头上早早被打上了一个标签——“外地人”。
也许他们并不是故意的,后来我这么自我安慰。并不成熟的孩子们会下意识地排斥那些外来的东西,而我恰好是其中之一。
有一次老师上课时提问我选择题的答案,我说选“K”,其他人都笑我,以为我在讲一个不好笑的笑话。我解释,是因为老家的老师会用“K”来代替“D”,以避免和读音相近的“B”混淆。但没什么人在意我的解释,几个平时喜欢开玩笑的学生自然而然地把“K”加入了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有时他们会看着我说这个笑话,有时只是随意地提及,就好像他们忘记了笑话的来源。
如果换了别人,比如邓云青那样的人,三言两语就能消解掉那些令人不快的气氛。他甚至能和那些人一起说说笑笑,但我只会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我时常感到寂寞。我不想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小组合作的时候不想做那个被丢下的人。我也曾经留意过班上与我同样孤僻的人,却始终不敢迈出第一步。家里人问我在学校的情况,我把我的心情告诉他们,得到的却只是一些空泛的鼓励,像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之类的话,末了告诉我要拼命努力,才对得起家人的付出,才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后来我也不再把这些事跟他们说,因为根本没有用。
寒假回家的时候,我在楼下遇见邓云青。他问我在学校怎么样,我说不太好,我没有朋友。他皱了皱眉,报了一串数字给我,那是他的电话。
给邓云青打电话是我在那三年里为数不多感到放松和舒适的时刻。我们会闲聊各种各样的事,他总是讲些笑话给我听,我的心情就会好上那么一点儿。有时我会抱怨我的家人不能理解我,邓云青安慰我,叫我别放在心上,家人也是爱我才这样说的。
可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安慰。我总是在想,明明他们是爱我的,为什么我还会这么难过?
一个人的时间长了,我开始习惯这一切了。或者说,是我强迫自己相信一个人也很好。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我开始真的相信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人来打扰我,不必烦恼那些无聊的人际关系,我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受束缚,不是很好吗?
但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
高二那年的一次月考,因为教室漏水,我所在的考场从高三一班临时更换为实验楼的物理实验室。由于事出突然,老师只通知了少数人,让大家互相转达给该考场的学生。班长传达给班委,班委传达给朋友,朋友传达给室友,人际关系好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洒下来,而我就是那漏网之鱼。
我游进高三一班的时候,水花飞溅到我脸上。教室里没有等待考试的学生,只有一个拿着扳手的维修工。我惊讶地问,不是在这里考试吗?工人也惊讶地看着我:“这里漏水,肯定不在这儿考啊!没有人通知你吗?”
没有人通知我。我硬着头皮冲进隔壁的高三二班,结结巴巴地询问监考老师考场在哪里。
“没有人通知你吗?在实验楼呢!”监考老师奇怪地看着我。
真的没有人通知我。我尽量不去在意教室里其他人向我投来的视线,向实验楼冲去。实验楼离教学楼足有几百米,在操场的另一头。我冲下楼梯,踩着塑胶跑道狂奔,跑到喉咙发痛,肺叶几乎要烧起来,我跑进实验楼的大门,冲上楼梯,却发现自己并不熟悉这里的构造,根本不知道被指定为考场的教室在哪里。
最终我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的时候,考试已经开始十分钟了。
我向老师解释自己为什么来晚了,老师疑惑地看着我:
“其他人都在这儿了,没有人通知你吗?”
“没有……”我几乎说不出话,因为我仍然剧烈地喘息着,也因为这个考场的所有人都坐在这里,除了一个我。
我不敢抬头,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灰溜溜地坐下。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这里,除了我?这个念头占据了我脑海的全部。很自然地,我没能考好这一门,以及接下来的每一门。这是我第一次在考试时发挥失常,但并不是最后一次。
后来我试着鼓起勇气,询问几个有过来往的同学为什么没有通知我。有人说“以为有人通知你了”,有人说“记得有谁已经告诉你了”,可谁也说不出那个“有谁”到底何许人也。似乎没有人应当对我一无所知这件事负责,除了我自己,这一切都要怪我没有性格内向,没有朋友。
大概是老天爷以为我还不够痛苦,又用月考成绩给了我当头一棒。我头一次跌出了班里的前十名,甚至不在前二十名里。家人要我汇报成绩下滑的理由,我如实告知,换来的却是一连串的诘问:
“你只是一门考试迟到了十分钟,怎么会每一门都考得不好呢?别找借口!这点小事就能影响你的心态,以后高考了怎么办?”
“怎么会没人通知你呢?是不是别人通知你了,你自己忘了,跑到原来的考场去了?”
“我平时就告诉过你,你太内向了,应该开朗一点,多和别人说说话,多和同学,老师打好关系,要是你真听进去了,怎么会没有人通知你?上次我说要给你老师送礼,你死活不让,我要是送了,他肯定得留意你,还至于没人通知你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小心地,不停地擦着眼泪和鼻涕,不让电话对面的人发现我在哭,但没能忍耐住的几声啜泣和哽咽还是暴露了这个事实。
“你哭什么?我说什么了你就哭?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一个男生,遇到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以后到了社会上,谁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你别说了!烦不烦啊!”我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而这成为了新一轮噩梦的开始。说教变成了指责,语言像是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噼里啪啦地落在我身上。我不懂事,不尊重人,不理解爸妈的辛苦,学习成绩下降,不从自身找原因,却在这里对着爸妈发脾气,他们伤心了,难过了,后悔花大价钱送我来念书了。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听家人的话,不努力交朋友,所以才没有人告诉我换了考场,是我平时不努力学习,才会让一点小事影响了成绩,是我平时不努力运动,才会花了那么久才跑到实验楼,是我拦着家人不让他们送礼,是我对着父母大发脾气,全都是我的错。他们要我说对不起,要我保证改掉一切缺点,拼命努力,考一个好大学,我哭着道歉,哭着答应,心里却只想让这一通电话结束。当一切总算结束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
我不该那么早下结论的。
结束了地狱一般的通话,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身体的颤抖平静下来。然后我在手机上输入了烂熟于心的十一个数字,那是邓云青的号码。这个号码并不是每次都能拨通,有时它会欠费,有时它的主人会早早睡觉,我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因为下次还可以联系。
但那天,当冰冷的机械女声一再响起,我却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号码,直到手机电量耗尽。我不停地流着眼泪,本来以为已经干涸的泪腺,又再一次地决堤了。
没有人能够帮我!在那个晚上,我的心里只有这样绝望的念头。父母指责我,同学疏远我,邓云青隔着崇山峻岭,此时此刻也不会在我身边,我只有自己了!
那之后,我变得更加孤僻。我开始拼命地学习,不和任何人交流。成绩真的提升了,因为我难以入睡,索性打着手电在被窝里学习。但我和宿舍同学的关系愈发恶化,因为我总是半夜搞出声音来打扰他人睡眠,其他同学也因此更加疏远我。我没把这些事情告诉邓云青,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能出现,我也不必再指望他什么。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考上最好的学校,让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我要让那些嘲笑我的人看到我的厉害,要向父母证明我是他们的好孩子,为了这一切,无论有多么辛苦我都能忍受!
但最终,一切都事与愿违。
临近高考之前,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垮了我,就在临考的前一天,我整夜失眠,最终只睡了两个小时。头痛伴随了我整个考试的过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到忘记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高考成绩公布之后,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没有吃饭。夏天的晚风通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也带不走令人窒息的闷热。
我那时认真地思考过,是否应当跳下去。我家住在七楼。
最后救了我的还是一通电话。邓云青没提高考成绩,也没问我要不要复读的事。他说:“你有空吗?来我家吃西瓜吧,可甜了,脆沙瓤。”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考砸了”。
“那也可以吃西瓜,”邓云青平淡地说,就好像我说的不是高考成绩,而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月考,“你来不来?”
“来,”我胡乱把眼泪擦干,“等我先把窗户关上。”
再后来,我决定复读了。我鼓起勇气,向家人提出在本地复读,他们也同意了,大概还是觉得把我放在眼皮底下比较放心。邓云青和我同班,我再也没有被谁冷眼相待过。
除了邓云青,我还交到了其他的朋友。我的第二次高三,虽然仍旧充满了学业的压力,但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第二次高考仍旧紧张,但我的朋友们都为我加油,我就不觉得有多害怕了。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和邓云青坐在沙滩上拨打成绩查询电话,然后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我有太多宝贵的回忆与邓云青有关,可是随着他的离去,这些记忆又蒙上一层黯淡的阴云。
我尝试接受他的离世,但痛苦一直伴随着我不肯离去。直到我因意外接触到六扇门,再被六扇门录用,邓云青竟然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虽然他已经是个游魂,但我能每天见到他,和他说话,按理说我应当满足了,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
邓云青究竟为何还停留在人世间?他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我知道他是个很豁达的人,即便是死亡也能欣然接受,因此他的执念大概不是关乎自身,而是他人。
也许是记挂着家里的父母,也许是有个求而不得的爱人,或者是什么还没实现的理想,可我却从没听他提起过一星半点儿,他仿佛无欲无求,每天在后勤科勤恳工作,与一个普通员工无异。他有在追求些什么吗?他在试着实现自己未了的心愿吗?
思来想去,我最后得出了匪夷所思的结论,这结论让我觉得沉重无比,让我不敢再想,也不敢去问。
我有时会思考,邓云青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他是我的家人,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从来没对他产生过超乎友情的想法,可如果他对我抱有恋爱感情,我也并不会从此害怕和疏远他,甚至……我也可以尝试一下。
但这一切只在他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如果他的心愿真的如我所想,如果我实现了那个愿望,他是不是就会从此真正离我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可如果我假装不知,把他强留在人世间,是否又太过自私了?
这些问题我怎么想也找不到一个正确答案,正方与反方互不相让,比分持平,进入没完没了的加时赛,可是加时赛也总要有结束的时候。
我只是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
随便写点找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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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舆趴在地上。
新铺好的复合强化地板正轻微地震动,没散干净的油漆味和蓝月亮混在一起,挺好闻的,就是有点儿不好闻。五百块和上任租客换来又花两百修好了的滚筒洗衣机焕发第二春,每每工作起来都特别卖力,完美兼任了全身按摩仪。
就是地板有点硬。
周舆把手机推到一边,翻了个身继续盯着观察窗。里头的衣服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看久了颇让人晕乎。周舆想,他的脑袋毫无疑问能从这里塞进洗衣机,如果使劲挤挤,肩膀也不会卡住。而众所周知,只要肩进得去,身体的宽度就不是……至少对猫来说不是问题。
可惜他学不会变动物的法门,这深度估计只够塞到肋骨。
洗衣机哐哐哐哐哐地开始抖,周舆的后脑勺轻轻敲着地板,好似快睡着的和尚敲着木鱼……他又觉得钻不进去好像也不那么可惜。
人把自己塞进洗衣机有什么意思呢?
据他小时候捉迷藏钻翻盖洗衣机的经验来看,非但洗不干净,多半还得哇哇地吐——这一定不是个例,不然早有人发明全自动洗人机了。黄鼬精之类的小东西倒可以拿它做个巢:五面厚墙、防水性能好还带烘干功能。这台有些旧了,不好布景,拿簇新的仿个宇航窗摆拍什么的肯定特好使,能拍出好多路数……山上那些小精怪一定喜欢。
周舆从小就长在山上,师父叫他下山度死劫,他倒觉得自己是来长见识、归烟火。
山上也有现代化物品,但是网络不好使,水电也常有问题,精怪和人大多不靠那些活着。到城里就不一样了,手机和法器一般,人人时时捧一个。菜不用自己养、饭不用自己种,直接就能买着调理好的半成品,周舆迅速融入其中,现在洗了衣服都不常晒,直接烘干了事——他买了个烘被机。
原型摆拍这事儿周舆是从一个被捉来灵兽科的小孩那儿知道的。那三花小姑娘手机里全是原型和半化形状态,开了两个人设不同的账号,其一是养了聪明小猫的宠物主播,几乎不会出现在镜头里、经常上传自家的机灵猫猫小视频(全是自拍);其二则是设定为“手作达人”、出境时常是带猫耳猫爪的半化形状态,大咧咧地就在镜头前抖耳朵、磨爪子。这些“可动性极高的零部件”每每出场都会引起大量尖叫(好在科技发达,没人会怀疑是妖怪在假装科学)。这两个账号相互关注,更新频率也高,不时还有同框联动——小姑娘会找真猫临时客串自己——还老发些“更喜欢猫猫还是手工帝”的投票,可以说是一种左右互博。
顺带一提,她被灵兽科注意到是因为真有人为猫猫和手工帝哪个更棒大规模约架,当事宠物店被围得做不了生意。
周舆满以为自己那回可以大显身手——在山上找不着机会——师父能打十个,师兄能打八个,他是差些、切磋两年回回垫底……但好歹也是怀揣异术的人,打四五个、不,三四个寻常人总没问题吧?
结果执行科的宋和“嗖!”一下就赶到前头去了,跟牧羊犬似的拉拉这个的领带、推推那个人的后腰,不一会儿就把这些人撵出好远。
待周舆越过人海跑去看,这群人已经茫然地缩在角落,毫无攻击性可言了。
【周舆,实战经验,0】
洗衣机滴滴直叫。
它和周舆之间隔着两米。后者操控着戒尺戳过去……歪了,和关机按钮擦肩而过。再一戳、用力过猛,戒尺飞了出去。试了好几回,他终究还是老实爬起来按了关机。
还是缺了些实战经验,周舆想,还有四个月就要回山上了,希望那之前有机会动武吧。
“噗!咳咳咳……”
“杯子杯子!”
陆壬差点被茶水呛得背过气去。新乐赶紧接下他没拿稳的水杯,又掏出手帕擦他沾上湿气的前襟。
而他抓着新乐的手腕,重复了一遍才从她嘴里求证为真的事:
“真成了?你和黄昊宁?”
“对啊。”新乐冲他笑,坦坦荡荡的,“我现在是他对象!”
“嘶——”
“‘嘶——’什么呀?很奇怪吗?”
奇怪,倒也不是。
在工作中认识,意外投缘聊上天,下班周末一起出去玩,关系加深,然后谈恋爱。
职场恋爱样板戏一般的展开,没有比这更顺理成章的事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眼前的女人——女妖精,是新乐啊,那个新乐。她几乎是平等地喜欢每一个她见过的人,真的有谁能把她给独占去了吗?
“新乐,你真的想明白了?”
“啊?我明白的呀,谈恋爱嘛,他喜欢我,我喜欢他。”
陆壬一时语塞。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又没个头,他该站在哪个角度?是以对新乐的性格略有了解的朋友的身份,还是以黄昊宁潜在情敌的身份?
他斟酌着词句,而新乐没让他纠结太久,抬头看着茶水间墙上的钟“啊”了一声。
“今天有约会,我先走啦。”她拍拍陆壬的肩膀,半开玩笑地敬礼,“这位公务员同志,请准点下班哦!”
随即一溜小跑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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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乐打卡过了闸机,出门就看见黄昊宁站在不远处,身子斜斜地靠着一辆共享单车。
他滑手机滑得入神,全然不觉新乐轻手轻脚地接近。等听到一声“嗨,久等了”猛然抬头,才看见距离十几公分的女朋友的脸。
等待着他们的是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
想到这里,黄昊宁周身的空气仿佛突然间暧昧起来。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有些不习惯,而眼前的新乐却表现得没有半点局促,她仍然明媚地笑着,且大大方方地靠近。
新乐期待地将手掌竖起置于胸前,歪头等待着黄昊宁的回应。
黄昊宁顺理成章地抬手,短促的脆响,掌心与掌心在一瞬相触。
“下班快乐!”
“耶!下班快乐!”
惯例的下班仪式让心里的一点点不安和紧张消失得一干二净,即便关系有些微变化,两人的距离感仍是舒服的。
黄昊宁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弯弯的弧。
新乐也高兴起来,乐呵呵指指黄昊宁身后。
“骑单车去?”
“电影院那边会堵车,骑车过去方便。”
“我们那场是七点半对吧!”
“嗯对。”
“那……绕个路?”
两辆单车就这么慢慢悠悠地逛向河边小道。
草木的香气扑鼻而来,柳枝缀着嫩芽,随湿漉漉的风轻轻摇晃。
稍远些的河面在春日晚阳中落了层亮纱,泛着橙色白色金黄色星星点点的光。
是一处能让人联想到恬静的婚后生活的光景。
“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黄昊宁从遐思中回神,路不宽,刚好能让稍微靠后的他看见兴致勃勃当导游的新乐的侧脸。
“我来六扇门报到那天迷路发现的——欸看左边,那边有几棵玉兰,过了这礼拜就看不到啦。”
黄昊宁转头看过去,果然有柔软的花压着细嫩的枝条盛放,灿白的一片映在水泥色的灰墙前,半点没有下周就要凋落的意思。
“下礼拜就没?”
“嗯……玉兰花期短嘛。”
新乐有点惋惜地看了它一眼,随后又笑开。
“期间限定的,我昨天才发现已经开了,第一个带你来看。”
“第一个啊。”黄昊宁立马把玉兰花不玉兰花的事忘了,一种被特殊对待的甜蜜涌上来,很快就把心脏撑得满满。他手一滑,车头不受控地晃了晃。
“没错,是第一个~”
新乐得意地往后看,求夸奖似的和黄昊宁对上视线。
语言系统就在这一个眼神里被击溃。黄昊宁想了半天,终于咂摸出一句来。
“有女朋友也太爽了。”
“哈哈!”
新乐因这句话而雀跃。刚好河边路也走到了尽头,于是哼着《奇妙的约会》领黄昊宁回归大马路,往电影院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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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鼻尖嗅见爆米花香甜的奶油味,新乐和黄昊宁才发现他们的约会流程漏掉了“吃饭”的步骤,而奇妙的是,在新乐制造了约会途中的小小惊喜之后,黄昊宁几乎感觉不到“饿”了。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有情饮水饱”?
“昊宁真的不要紧吗?”
“嗯不要紧,不是还买了爆米花嘛。”
“哦——那等会看到一半要是饿了,我们一起溜出去吃饭吧!”
古话,是有点道理的。黄昊宁摸了摸肚子,如是想道。
过了一会,灯光暗去,四下皆静。短暂的无声过后,背景音乐轻松欢快地随荧幕上的男女主角出现。
这是影视作品中再俗套不过的狗血催泪爱情故事。男女主角因意外相识,磕磕绊绊地相爱,在误会中分手,然后重归于好。
漫长的两小时,剧目终于演到了重逢,男主角鼓起勇气深情表白,而回应他的,是女主角的拥抱,和热烈的亲吻。
亲吻。
像是触到了某个暧昧的开关一般,荧幕上短短数秒,黄昊宁就产生了无数旖旎的遐想,新乐呢,新乐是怎样的心情?他好奇地看向新乐,刚好对上她的视线,那双眼仁亮晶晶的。
他的喉结不受控地滚了滚,向新乐靠过去,而新乐的双手先一步环住了他的脖颈,肌肤的温度在猝不及防间贴近,他与她的气息融为一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黄昊宁脑海中炸开了,两边的耳朵都热乎起来。新乐原本只想啃他一口就松开,于是短短一瞬的接触后就稍微退开,却被黄昊宁的手温柔而强硬地揽了回来。
新乐没有抗拒,放心地陷进黄昊宁升高的体温里,她感觉到湿润的舌尖划过嘴唇,试着撬开她的唇齿。
而下一秒,四周的灯“唰”地亮起。黄昊宁被吓了一跳,才发现荧幕上已经开始滚演员列表了。前排的人纷纷起身,工作人员在出入口那边大声提醒,试着把熟睡过去的那几个观众叫醒。
黄昊宁还有些发懵,而新乐抬起他们不知何时十指相扣的手。
“我们也走吧?”
从影院出来已经过了十点,街上空荡荡的。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黄昊宁和新乐聊着天,从电影的情节到今天工作遇到的事,区别只在于黄昊宁时而心神不宁地摸摸自己的嘴巴,而新乐则抽空整理着刚才被无意间揉乱的头发。
男女朋友在约会中,电影院里,无比自然的、顺理成章的亲吻。
原来是这种感觉。黄昊宁一边回想着,想把这一小段记忆抠下来保存,一边分心压抑着因被打断而在心中升腾起来的些微的不满足。
要压抑,因为他不确定继续索取会不会太急。他时常看到有人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懂得珍惜女孩子的心情”,他不想被新乐这样评价。
慢慢来,要慢慢来。
一路到了车站,新乐刚好瞧见末班车开过来,是她回家的方向。
她晃晃两人紧牵的手。
“那我先走了?明天公司见哦。”
“嗯明天见新乐!”
眼看着新乐就要松开手,黄昊宁多少是有些不舍的,但总不能不让人回家啊。于是他主动松手,向新乐挥挥。
“注意安全,今天很开心!”
公车停靠。
黄昊宁本以为新乐要上车了,却发现新乐皱眉盯着他的脸看。他刚想问怎么了,突然被新乐嘬了一口脸颊,耳朵又“腾”地热起来。
“我很开心你能因为我开心哦!”
新乐满意地看着黄昊宁变化的表情,笑嘻嘻转身上了车。
陆壬同学是可爱的路人(闪亮)
*因为格友都已经把后面的写差不多了,我就写点之前的
*瞻园里闹鬼啦!
地铁,四通八达,是城市的血管。
地铁是否能算一种电车?我坐电车,是否能算是有轨电车?我想着这些无聊的冷笑话,在夫子庙站下了车。
虽说是夫子庙站,但我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夫子庙。最近六扇门注意到几起高中生自杀的案件,认为其中和妖异有所牵扯,派了不少人手外出调查。这其中就包括南京的各个寺庙,夫子庙也在其中。
瞻园离夫子庙不过几百米,自然也被纳入搜查范围内,似乎已经有几个同事到了这边。我闲来无事,也来看看,顺便给大家带点吃的。虽然我觉得还是寺庙比较可疑,但那种地方我是半步也不敢近前,生怕出来个老和尚给我超度了。
要是遇到那种状况,也不知道六扇门员工证管用不管用。
我正在瞻园门口胡思乱想,却见到一个身影急匆匆从我眼前跑过。虽然只是短暂一瞥,但看得出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大概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可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乱跑,怕是有点不安全。
她的身影在转角消失了,我正要追上,只见不远处又跑来几个女孩,她们穿着相同的校服,表情都有些紧张。
“她去哪儿了?”一个短发的女生问。
“该不会进瞻园里了吧?”个子最矮的女生说。
“我去问问,你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天这么黑,她一个人不安全!”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说着,朝瞻园门口跑去,在她身后,紧跟着的一个黑色影子也灵巧地跳进了院墙。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色耳坠,我意识到那是华绒,夜游神之一。他的安全倒是不必我担心,我这么想着,赶紧向着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飘了起来。成为幽灵的优点之一,是我的灵魂不再受到身体的限制,移动变得更加自由。我离开地面,飘上树梢,高处视野开阔,我很快找到那个独自一人的女生。她跑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垂着头,眼泪打湿了脚下的一小块地面。
她的啜泣声支离破碎。即便是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她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仍然有那么一点儿声音从指缝和喉咙里偷偷溜出来。我默默在她旁边坐了一会儿,想要摸摸她的头,又放弃了。这种时候,独自一人会很难熬的,我忍不住想。但好在,她大概还有几个朋友。
脚步声很快响起。矮个子的女生是第一个到的,她一开始还带着一点儿责备的语气,问女生怎么一个人先跑了。但在见到对方泛红的眼圈之后,她立刻变得不知所措,开始手忙脚乱地掏纸巾。
矮个子女生终于掏出纸巾的时候,短发的女生跑了过来,坐在哭泣的女生边上,拉过她的手。高马尾的女孩最后一个赶到,三个人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关切。被围在中间的女生终于开口,那是一个高三学生最普通不过的烦恼:学业退步,压力很大,离理想中的大学越来越远,父母为她操碎了心,可成绩还是一直不如人意。周围的朋友都似乎游刃有余,只有她一个人惶惶不安。听说有学生自杀,恐惧中竟然带着一丝羡慕——那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解脱了?
最普通的烦恼,却也是最真实的痛楚。但好在她还有朋友在身边。她们在她身边,听她说话,抚摸她的后背,拥抱她,鼓励她。她们提到奶茶,蛋挞,烧仙草,娃娃机里的小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她们说高考结束之后要去游乐场和海边,试图让她对未来有所期待。最后女孩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她大概会一直记得这一天吧,不管未来是否考上了心怡的大学,她也会一直记得这个晚上,朋友们是如何给了她温暖的陪伴。
学生们回去上晚自习了,虽然她们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还是一直把人送回学校再离开。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飘进瞻园,本来打算看看华绒在不在,好把学生们的事告诉他,却看到有两人正在和华绒搭话。
说话的两人都是六扇门的员工,灵兽科的葛蔓藤和棠梨,两人与华绒打了个招呼,聊起调查的事,只听葛蔓藤问:
“我看潇潇不在附近,你今晚应该是单独行动的吧?”
她见棠梨一头雾水的样子,又悄悄向她解释:
“叶潇,我的好闺蜜,也是一名夜游神。最近我看华绒好像在追她呢。”
哇哦。人皆有八卦之心,鬼也不例外。华绒喜欢叶潇,不错不错,我看他俩蛮般配。
我又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可惜没有更多八卦,话题还是转移到那几个夜晚游荡的女学生身上。是时候现身说明情况了,我想,却不料刚一现身,就先是被藤蔓缠住,又被华绒一屁股坐在地上,搞得我动弹不得。
哎呀,这可不太妙啊。没想到六扇门的工牌没用在老和尚身上,倒用在同事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