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x少女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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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卡/投票排名/适龄18+
「在约定之地,
将此花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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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封信都已经被拆开,并翻来覆去地打量过。深雪与白鸟对视一眼,暂时排除了恶作剧的嫌疑。她们曾经见过那个地下舞台,也清楚想要获取什么必然要付出代价。如果这是一场赌博,那么她们的闪耀,她们的希望、她们未来的可能,已经被尽数压上牌桌。赢家通吃,败者一无所获。
但是,为什么舞台为我选择的对手是你?
疑问萦绕在她们的对视间,但两名少女都谨慎地没有开口。她们并肩而行,却各自乘着电梯下坠,在机器的轰鸣中身披闪耀的礼服,再朝着灯光迈出一步。
天鹅羽毛的头饰。高马尾。墨蓝与灿金。时钟形状的腰带扣。三枚长短不一的羽毛坠子。把一只苹果切成两半,也不会比现在的她们更像;少女们看向对方,宛如镜面中映照的自己。只不过,泪痣的位置提醒她们,这并不是自己的影像。
两柄胁差相交,刀刃摩擦出吱呀的响声。就连武器也完全一样。
深雪的语气中没有惊异,只是感叹:“原来你也想梳高马尾啊。”
不知为何,白鸟从她的话中听出了自己需要辩解的东西:“——我觉得它更适合你。”
“不,那不符合我的角色。在你身边的女仆,不应该有太多自己的性格。”
这不是白鸟想要听到的话。她皱了皱眉,试图改变深雪的想法:“你又在说这些了。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朋友,我的姐妹,我的半身。”
如果一次不行,她就一直一直说下去。白鸟有自己的执拗之处。然而,深雪只是摇了摇头。
“是你一直在做梦。有个和你一样的人真的好吗?”
两人之间立起一道玻璃,白鸟如何抬起手,深雪便会如何转动手腕,不迟不快,正好如同镜子一般。白鸟将胁差砍向镜子,却宛如切进一片平滑的水面,轻而易举地深深没入;她看到刀尖从同一个位置穿了出来,正好抵住她的纽扣。她茫然甚至于惊慌地收手,深雪同样退后一步,将下半句话说了出来:
“你知道吗,我不是你的半身——是你的替身。”
“……什么?”
灯台忽然一转,白鸟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那刺眼的白光,却见它照向拉开的幕布后,宛如默片般的黑白画面。这一幕是深雪与渊上夫人,对坐于一间无窗的小室内,桌上只燃着一根蜡烛。
夫人的字幕打了出来:“入净土”的仪式,你都准备好了吗?
深雪只是点了点头,回答:是的。
这是……什么?白鸟惊愕地朝那段一无所知的过去走出一步,忽有凉水从头顶落下,浇遍她的全身,湿透的衣服沉沉地坠落地面,水膜化作一身轻薄的素装。她面前出现了一座长桥,尽头屹立着一座白山。
“生清已毕,当拜见无明桥。”
听到幕后传来的深雪的声音,白鸟仿佛追问,又仿佛自言自语:“是那个……现世与黄泉之路?”
这次没有人回答她。但她知道,三途河宽八万余丈,深八万余丈,上之急流有青赤白黑黄五色鬼,中有千丈利剑沉浮流动,二十寻毒蛇;下有老鹰乌鸦等待捕食。她脚下的桥以黑金、黄金、白金架设,然而放在这一片望不到头的河上,比一把刀的锋刃还要细。
白鸟远远地看过去,在桥的尽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与天,与水,与山,与亡灵同色。她踏上一步,奔流不息的河水如同哀哭。无所依凭仅是苍茫的天空与千万年间并无丝毫动摇的山岳一同发出质问。
“汝在尘世时,是否修善根布施?是否在高处建寺庙,在低处建宝塔?知否在大河泛舟,在小河架桥?是否为饥者施以食物,为寒者施以麻衣?是否施就、施饭、施杖?”
白鸟回答:“我一切施舍和善根都没有。但是往昔千石千贯、中期百石百贯、近期十石十贯向神社寺院捐献,也举办大神乐,每日奉养千人。”
“拿出你的证据。”
“由四花的花瓣、十六花的花瓣、三十六花的花瓣、四十六花的花瓣、五十六花的花瓣、六十六花的花瓣、七叶八瓣九品的净土花瓣作为贴身的护身符,我才能来到这里。这就是证据。”听了她的陈述,那白影翻出琉璃镜一照,花瓣竟然片片飞散,黯淡失色。
渊上白鸟是个善良的人,这并非虚言。她会攒下钱来布施,也乐意为人扶门或撑伞;然而,她没有那种机会。出门的时候,总有一个或几个仆人跟随,而她拿去给父母、要捐赠的钱物,也不会真的被送到需要的人手中。
而对白鸟来说,意识到的事情只有一件:入净土者,过无明桥者,扮演的角色均为亡灵。而这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
“深雪,”她的喉头发紧,声音被风吹得散了,竟有些像哭声,“你替我去大神乐了吗?”
呼啸的狂风卷起她,将她从白山的入口抛了进去。白鸟看到了一排长桌,其上供奉的米饭茶水是什么,她已经知悉了。这是枕饭,也称份饭,葬礼时用于供奉死者。入净土者要把这茶饭吃下,以示自己身为亡灵。
“所以我的病才会好起来。”白鸟喃喃自语,“即使你不做这些——不,即使他们不让你去,我也一样不会有事的。”
持板斧的五色鬼从白山的四面跳入,环绕着白鸟跳起舞来。白鸟仔细地分辨着,没从那些面具下发现她熟悉的那双眼睛。然而,那个白色的幽影再度出现了。它首先从东方的入口跳入,从西方的出口跳出,又从南方的入口跳入,从北方的入口跳出,最后挥出两刀、划下一个巨大的叉,山顶受了这样的重伤,从裂口处洒下纷纷的纸屑来,飘飞之态有如落雪。
白山被冲破,仪式就结束了。所有的乐音都停了下来,仿佛视线完全被吸住了一样,白鸟久久地盯着那白色的身影,看着她在山间穿行、看着她顺势落地扯开白纱、看着她向自己冲来,看着她如同云雾般的青色发尾、她透彻而毫无杂质的红色双瞳、她斩落自己纽扣的银色刀刃。
深雪。深雪啊。
纽扣落地,白鸟却丝毫没意识到似的,一直抬着头看向深雪,唇角慢慢地勾起一丝笑容。
“我想看的就是这样的你。拿走我的闪耀,然后发光吧,就像我也能发光一样……!”
一曲终了。白鸟扫见有个小动物似的女孩子在盛放小食的桌旁踟蹰着,向舞池看来了第三眼,仿佛想要加入却找不到时机。作为执行委员长的责任感让她缓步过去,拿起桌上的一盏水饮尽,问仍然有些局促的女孩子:“想跳舞吗?如果是在考虑男步还是女步的话,我哪边都可以喔。”
“啊!”不安只是一瞬,女孩很快做出了得体的应对,“我是堇班的小林日野。谢谢你来邀请我,渊上同学。我跳男步就好!”
白鸟确实不记得每一个外班同学的名字,但她不意外对方认识自己。在做接待工作的时候,或许就和她打过照面。虽然她们身高相似,但日野似乎比她更稚嫩些。于是白鸟放下杯子,向她伸手,与她一同步入舞池。在婉转悠扬的音乐里,日野的舞步还是有些犹豫。所以,白鸟抛出一个问题:“小林同学是从北方来的吗?在这边还适应吗?”
她隐约记得曾经在哪份学生会资料里见过类似的描述。日野果然点了点头:“是的,我家在北海道。是个很小的地方。同学们都很友善,如果是说气候的话,也暖和了很多哦。我觉得很不错!”
感觉到她的语气扬了起来,白鸟继续在一个转圈后小声问:“那小林同学在北海道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很冷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很冷的时候就想待在家里呢,但是还要出去狩猎。啊,我的家乡算是处于湿原这样,附近有湖泊、有温泉、有森林,因为生态很好,还有很多珍稀的鸟类!”
白鸟跟着那跳跃的叙述想到一碧如洗的湖面,冒着热气的泉水,以及披着皑皑白雪的林地。虽然对自十一岁后就没有离开过东京的她来说,眼前并不会出现实际的景色,也无法想象狩猎的感觉,但属于生物的那部分让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仿佛流进肺里的是一道自由的空气:“好有精神啊,小林同学。你经常出门吗?”
“小林我啊,偶尔会跟着剧团离开北海道去别的地方,不过只有这次才算是长时间的远门!”
“……‘小林我’?”
不用白鸟提醒,日野也意识到自己的口癖不小心冒了出来。是因为说得太开心了吗?好像一直是她在说,渊上同学都没有怎么提到自己的事情。
不过,白鸟好像真的很感兴趣,跳过了口癖的话题,几乎是下一刻就追问道:“剧团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每天往返会不会很累?”
“其实还挺轻松的!因为家乡比较偏僻,所以我一直在外面上学,进入剧团后也转去了札幌的学校念初中,平时的工作主要就是演剧和唱歌。”
她如数家珍地讲述起来。白鸟一直仔细地听着,等她说完才问:“靠剧团的工作,能养活自己吗?”
“工作是可以养活自己没错啦,但还是想赚多点钱,然后带着父母去别的地方看歌剧。”日野终于开始有点担心了,仿佛开玩笑般地反问,“是不是暴露太多东西了?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渊上亲呢。”
“……‘渊上亲’?”
啊,又一次。但白鸟还是没有追究,只是平淡地笑着说:“我的生活在小林同学看来可能挺无聊的呢。但是有什么就请问吧,我会尽量回答的。”
“东京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啊~有多彩的剧目也有各有故事的同学。和我说说这里有趣的去处吧?说不定小林我也会产生向往呢。”
见日野仍然坚持,白鸟回忆了一番,方才说起咖啡店、百货商店这些庶民也畅通无阻的地方。日野细细听着,边听边想,她仿佛对这些地方很熟悉:“放假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去逛逛。对了啊,渊上同学。”
白鸟作出倾听的姿态,日野问了下去:“白色的鸟有自由与好运的寓意,从方才的聊天中也能隐隐感觉到呢……渊上同学除了这里,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如果不是已经撑起了这副面孔,她恐怕会以为自己的想法被发现了而僵住片刻——不到一秒。白鸟微笑着,很模糊地说:“想去远的地方看看呢。”
“远的地方啊,到底什么是远什么是近,小林也不明白这点。但如果是渊上亲的话,”日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鸟形的吉祥物,借着换手的动作放进白鸟的手心,声音诚挚,“一定可以收到任何地方的祝福的。”
白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是别人的话,她会觉得有些讽刺……但手心是如此温暖,耳边的话语又如此真实。除了“谢谢”,没有别的话可以出口。想要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渺远之所获得自由,这种事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绿、绿、绿、黑。无数直立的树木延伸着它们的肢体,树叶遮天蔽日,因此其中没有半点亮光。森森的影子林立于其中,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
已经迷路了。白鸟在树林中走出一步,投下的影子也摇曳着走出一步。在幽绿之中,她看不到对手的身影。毕竟,無量塔白霞葉本来就是由黑与绿组成的。她只能将刀柄握得更紧,仔细地观察四周张牙舞爪的阴影。她呼唤光,但光并没有降临,只有白桦林传来沙沙的声音。
“唱吧。”
一个声音忽然从阴影中向她投来,像一枚扎在蝴蝶标本上的大头针。白鸟猛地回过头,发现四周一片安静,并没有人靠近。她警惕地开口问,并不知道那是不是台词,因此话语也十分简短:“……谁?”
有什么从背后来的东西碰到了她小臂的外侧。白鸟迅疾地转身,胁差划出一个半圆,沿着刚刚的轨迹砍了回去,金铁相撞,发出一声铮鸣。林中没有其他的活物,她希望自己砍到的是对手的刀。然而,刀仿佛不只一把;它们仿佛树枝延伸而出的小杈,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白鸟当即退后数步,脊背撞上了一株坚硬的树。她定了定神,发现那些刀刃并没有追来:它们真的只是树枝而已。舞台装置,是的,舞台装置。
阴影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唱起你的歌。”
这催促的确让白鸟更加焦灼。她四下环顾,提高了声音:“你到底在哪里?”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远处的树林分出了一条路。白霞葉一步一顿地走上场,脸上带着厌倦的神情,扬手的动作仿佛劈下一刀:“太无趣了。把夜莺抓来!”
是……安徒生的夜莺。那是一切事物中最美好的东西,诗人们如此称赞。它在皇帝的花园中,那儿,瓷砖造成的宫殿薄而易碎,每一朵珍奇的花上都系着银铃,而夜莺会歌唱。
白鸟一惊,下意识地转身逃跑,同时斟酌着台词:“我……我无法为皇帝歌唱!”
白霞葉倒持着她的镰刀,追赶时竟然不见疲惫:“你已经落入牢笼。”
舞台上的白霞葉竟然是这样,白鸟完全没有想过。她作为班长所见的,只是平日白霞葉热情的笑脸与优雅的体态;然而这密密层层的森林,无疑出自無量塔白霞葉的内心。前路被树挡住了,她挥刀向前,却无法砍断其中最细的枝条。它们纠缠在一起,枝干拥抱枝干,终于化作围困夜莺的牢笼。
她逃不掉。
恍惚间,白鸟仿佛已经听到一千只鸟儿的悲鸣。它们的羽毛被剪短,脚上拴着金环,并且全都是由年轻的少女变成。
“你知道外面的人们都在谈论夜莺吗?这一年有二十个孩子被取名为夜莺,尽管他们连歌也不会唱。”白霞葉站在鸟笼外,镰刀的末端撑着地面,像一颗斜着生长的树,新芽不生,旧叶已落。她的声音又轻快了起来,如同在念一首合乎韵律的诗歌。
白鸟的胁差直指树干,含着一丝被迫的漠然开口:“那与我无关。”
“你不是必须歌唱吗?”
仿佛不带丝毫恶意,白霞葉的提问直指核心。她在问的不是夜莺、而是白鸟。但这世上没有人能理解,没有人会猜到那个可能。那个让她必须歌唱、如今又闭口不言的原因。白鸟垂下头,用夜莺的台词避过了问题:
“我可以为了渔人歌唱,为了迷路的人歌唱,但不能为了皇帝歌唱。”
新月般的镰刀从头顶斩下。白鸟闪向一侧并蹲得很低,将刀刃架在头顶以格挡那坠落的力道;然而,这一击并不是朝着她去的。阿耳戈斯的新枝劈开牢笼,深黑与死白的枝叶洒落一地,她眼中只烙下一颗新绿的明星,刺眼得近乎灼伤。百眼巨人的每一只眼睛都大张着,凝视着视界中央如此渺小的她。
“那为什么明明牢笼已经被劈开,你却仍然不歌唱呢?”
在视线汇聚的焦点,白鸟完全无所遁形。她抬手遮住了新绿的辉光,也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声音宛如呢喃:
“因为我虽然全身装满了钻石、红玉和青玉,但我是只会唱华尔兹舞曲的、机械的夜莺。”
她会将同一支曲子唱上三十三次,直到将自己内部的齿轮磨损到断裂。
白霞葉的唇角勾起一点微笑,循循善诱:“夜莺去了什么地方?”
如果在这里接入《夜莺与玫瑰》,倒也不算个无聊的故事。但白鸟只是宛如机械夜莺那样,按照原有的故事回答:“那小小的歌鸟已经远行了。”
白霞葉皱了皱眉,将镰刀的刀刃指向前方:“那么,我就把你撕成一千个碎片。”
在与长柄的武器对上时,短刀必然处于劣势。但这里不是现实,如果信念足够强大的话,赢过去也未尝不可吧。即便如此,现实也依然会渗透进幻想,并改变她们的形态。
比如,白鸟的武器为何只是一柄短短的胁差?
镰刀原本应该十分笨重,但白鸟依然无法近身。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当她想要从空隙中钻进,忽然横扫的刀刃都会打消她的念头。简直就像是一直被注视着,连最刁钻的角度也无法避过那道视线。白鸟的动作被树与树封锁,即使想要爬上枝干,脚腕也会被缠紧而无法攀登。迎面而来的镰刀是如此沉重,她左支右绌,连连败退,直至退无可退。白霞葉的攻击忽然缓了下来。
“班长明明很适合歌唱、也很适合穿洋装的,这个样子很奇怪啊?”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朗丽、那么轻快。但白鸟只感到一阵凉意从后背升了起来,爬上脊椎,刺痛脑后。
“我明明……一直都在唱。是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自己都能反驳自己。声音太小了、太紧张了。不够自然。因而不够美丽。
“但是你不够闪耀。再怎么逼迫,都一副有愧于人所以不能拿出全力的样子,还是不能让我满意啊,太没劲了。”
话语轻易地刺痛了她的皮肤。自从上一战结束,她就萌生出了些许的愧疚感与自我厌恶。因为好像变成了以往的自己会讨厌的人。因为除了这样做没有其他办法。刀刃挑起她纽扣的时候,有一瞬间涌起的竟然是安心感。因为已经不用继续从别人那里夺取什么了。
……这么想不对吧。白鸟闭上眼睛,听到耳旁传来了同班同学的声音。
“之后给你送个礼物哦,班长。”
先拿宴会打个卡,顺便交待一下真音的家庭情况,打架后面再说!
稍微(真的只是稍~微)借用了一下学生会的几位同学,如有ooc还请见谅。
……话说这篇感觉才更像序章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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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是……”
“怎么了?”听到同伴略带疑惑的声音,学生会副会长黑泽蜜柑走了过来,“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嗯,你看这里。”
为了即将到来的纳凉宴会,学生会正在整理将要寄出给学生家长的邀请函名单。
作为时院本学期的第一次大型活动,会有不少各界要人出席,这可不是件能轻松糊弄过去的小事。
可是此刻,学生会书记九条百子手中的名单上,却有两个并不熟悉的名字。
“赤月……和织崎,确实是院内没见过的姓氏啊。”
虽然学院里也有不少接受他人资助,或是以养子身份入学的同学,但也对不上号。
正当两人努力回想着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另一个声音恰在此时插了进来。
“那个……我可能知道那两位是谁的父母。”执行委员长渊上白鸟看到两人齐齐看向自己,有些腼腆地一笑,“如果我没记错,那应该是我和九条同学班上的,四月同学父母的姓氏。”
“真是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多时,被喊来学生会室的真音在几人面前深深低下了头。
“没关系没关系,”九条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真音不要在意,“叫四月同学来也只是确认一下,免得发错邀请函。”
“没能事先打过招呼确实是我的失误,这两位正是我的双亲。”
“以防万一,我再多嘴问一句。”黑泽也开口道,“需要分别给四月同学的双亲各寄一份邀请函吗?”
真音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黑泽话里的意思,莞尔一笑:“请放心,家父和家母关系很和睦。家母沿用旧姓只是为了方便展开自己的事业。”
“啊,我想起来了!”九条突然一合掌,“是那个服装设计家的织崎!这么说来,四月同学前两天收到的那套非常漂亮的礼服,该不会就是……”
“嗯,那确是家母的手笔,说是一定要我在纳凉宴会上穿……”
真音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我也有看到那套礼服!这还真令人期待宴会当天……”
毕竟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女,提起这种话题大家都不免兴奋了起来。
在互相交换过对于宴会的想法后,真音再一次谢过学生会成员的认真负责,这才离开了学生会室。
年幼时,真音也曾感到疑惑。
为何一家三口,却分别使用着不同的姓氏。
事实上,“四月”并不是属于任何一个家族的姓氏。
四月财团之所以取了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是由四个姓氏中含有“月”这个字的家族共同创立的。
而真音的父亲,是四大家族中赤月一族的家主。
而为了长久发展下去,四月财团定下了一条规矩。
能继承四月财团的,必须是四大家族的后继者中最优秀的那个。
因此,四大家族必须各自挑选儿女中足以承担“四月”之名的人,竞争那个继承人的位置。
这些孩子均会被冠上“四月”的姓氏,直到决定出真正的继承者,剩下的人才有机会取回自己真实的名字。
只不过对大部分孩子来说,取回他们原本姓氏的那一天,注定会成为他们无法忘记的屈辱之日——毕竟那其实是败者的象征。
可是对真音来说,这种竞争只会令她感到头痛。
毕竟她会被选上,只是因为她是赤月家——也就是她的双亲之间唯一的孩子。
年幼时就决心要走上舞台之路的真音,只觉得继承人之争是个天大的麻烦。
好在她的父母都很理解她,也支持她追求自己的梦想,她现在才能站在这里。
没错,爸爸妈妈为了我,没少和财团那群老东西起争执,我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努力!
离宴会还有几天的时间,我要好好准备一下,至少不能在众人面前给他们丢脸。
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纳凉宴会当天,整个时花学院简直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毕竟有许多政界的要人也会出席,安保措施绝不可能怠慢,没有邀请函的客人是绝不可能踏入时院一步的。
而为了迎接这些大人物,整个学院也被装扮一新,仿佛化作了一座富丽堂皇又不失高贵典雅的宫殿。
如今,白天的暑热已经渐渐散去,气温来到了一个令人舒适的区域,来参加宴会的学生和她们的家长们也陆续走进了会场。
真音并不像往常那样大大方方地和同学们凑在一起说笑,而是躲在一个光线照不到地角落里,悄悄打量着连通会场和学院大门的道路。
而让她难得这么忸怩的,正是她身上穿的那套礼服。
虽然是大家族出身,但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拘束的真音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野丫头,平时的打扮也都是以方便活动为主——当然,是在不失身份礼数的前提下。
可母亲特意为她准备的这套礼服,实在是和她平时的风格不太一致。
真音能感受到母亲在服装中投注的对女儿的爱意……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难为情。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去更显眼的地方等待父母时,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真音几乎原地跳起来,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打扮,还是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这才从藏身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哎呀,真音。”
正在寻找女儿的母亲很快就发现了她,笑着迎了上来。
然后在走到离真音三步远的距离,又突然停下了。
“嗯,我就知道真音穿起来会很合适。”
听到母亲的夸赞,真音忍不住又忸怩起来。
她现在穿的是母亲亲自设计的礼服。
作为老牌和服铺子织崎家的次女,她的母亲在服装设计上极具天分。不仅吸收了很多西洋的设计理念,还完美地将其融入了传统的和服设计中。
如今真音穿的就是一套完美体现“和洋折衷”的礼服。
上半身仍是以留袖和服的版型为基底,但在披肩和袖口都加上了大量缎带和蕾丝作为装饰。
下摆则没有普通的和服那么长,而且裙尾在膝盖附近便敞开,露出了里面的西式长裙。
为了凸显真音的身材,长裙的部分是鱼尾型,长长的裙摆一直拖至身后的地面。
但显然作为设计师的母亲也很了解女儿活泼好动的性格,在长裙侧边开了一个很高的开衩,然后用层层蕾丝挡住了这个开口。乍一看去是条令人迈不开步子的贵妇裙,实际上只要真音愿意,她完全可以提起裙摆在会场里飞奔。
“怎么样?我说过这是个完美的设计吧?”
母亲笑着戳了戳父亲,提醒他应该对女儿的打扮做出一些评价。
“那当然。世界上最优秀的设计师和世界上最美丽的模特,两者结合在一起,自然是超新星爆发级别的!”
宠溺妻女的父亲自然不会吝啬他的赞美,可惜他也还是和平常一样,总是会说出一些奇妙的比喻,让人摸不着头脑。
已经习惯了的母亲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转向真音。
“来吧,真音。带我们去宴会会场。”
她满脸自豪地看着真音,可这一瞬间,真音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年幼时那天的母亲。
第一次带着自己去观看歌剧的母亲。
虽然母亲很喜欢设计,为了方便她发表自己的作品,发现自己的事业,父亲甚至力排众议,让母亲保留了使用旧姓的权利。
可是,真音还是觉得,那为了舞台而陶醉的母亲,那憧憬着舞台的母亲,才更加幸福。
果然,我不加把劲不行。
引领着父母向会场前进,真音的心思却早已飘进了时院地下那神秘的舞台。
我一定要变得更加闪耀,闪耀到足以照亮他人。
闪耀到足以让看着自己的人,也按捺不住那颗跃动的心,去重拾自己的梦想。
为了不得不放弃梦想的母亲。
也为了□□□□□□□的她。
我必须,成为最闪耀的那颗星。
一章 四月 真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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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服设定实在画不来(这人的设计水平是负的),请大家意会一下……
“教主,有访客要见您。”
和纸拉门后映出女人行礼的影子,以及沉静温和的声音。即使知道自己的全貌不会被看清,教徒的表情也十分恭敬,礼貌得没有一点瑕疵。
“她说是您过去在时院的同学,旧姓渊上,名字叫做白鸟。”
听到这个名字,略千极原本落在书上的视线倏然抬起。对于白鸟遭遇的事情,她知道得并不多。同学们间的传言是,她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干脆是见到了鬼魂,才会从天台上跳下去的;没有人信所谓意外的说辞,那只是为了华族的脸面蒙的遮羞布。而就千极个人而言,她对发生在白鸟身上的事很遗憾。作为樱班的班长,原本应该有更光辉的未来的。
千极拉开门,亲自走到玄关去迎接曾经的同学。白鸟已经盘起了头发,看上去没有上学时那么消瘦了;然而,在带着暖意的灯光下,她凸出的小腹显得格外醒目。
“班长,”千极体贴地用旧日的职务称呼她,并如愿地在她已经黯淡的眼中看到一点亮起的光,“真高兴再见到你。请进来吧。”
白鸟有些无措地迈步。身旁的教徒见状走近过来,但千极已经先一步伸手扶住了白鸟的手臂,并带着她走进一间仅点了蜡烛的谈话室。椅子上铺着柔软的垫子,因而不需在蒲团上正襟危坐。见室内这么昏暗,白鸟反而松了口气。不用开口,不必作出任何交流,千极就知道,白鸟不以自己如今的状态为美,也不希望被昔日的同学看到这副样子。她向白鸟推去一杯温水,问:“已经忍耐了很久,对吧?你可以讲出来的。不用着急,我会等你。”
仿佛一个紧闭的蚌壳被迫为了换气与进食而张开般,白鸟的嘴唇动了动,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略同学……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优秀的教主了。真抱歉这时候来打扰你。”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欢迎你的,班长。”
“你还是在叫我班长……真怀念。我常常想,要是能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意思是,你现在的生活并不如意吗,白鸟同学?”
以这句话为起点,白鸟开始尽量平和地叙述。因为腿伤的关系,她出门时必须有人跟着,在怀孕后更是没办法走得太远。其他人要么觉得她太任性,要么觉得她很麻烦。久而久之,她选择不再出门,这次拜访还是数月以来的第一次。她没有说起丈夫,看上去对孩子的到来也没有什么盼望。不如说,她对那样的未来感到恐惧。千极想了想,先让她把手中捧着的杯子放下,再朝她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白鸟几乎是本能地将手放了上去。千极握住那只仍未暖和起来的手,问:“让你烦恼的,是你的丈夫和孩子吗?”
白鸟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却没能抽回手。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手很温暖,她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他们不在了呢?”
被握住的那只手一瞬间颤抖起来,仿佛马上就要渗出细密的冷汗,并摆脱千极收拢的手指一般;但白鸟只是抬起头,不安地、寻求确认般地看向对方,红宝石对上朱砂,在其中见到了血色。
“没关系的。现在没考虑好的话,也可以等到之后。只是,不要让自己再这么痛苦下去了。”
耳边的声音十分温柔,足以抚平内心的惊惧。白鸟定了定神,才说:“……我会想想的。现在,我就……先告辞了。”
千极照旧一路将她送出门,将她交给随行的仆人。她知道,白鸟已经明白,想要什么的话必须自己去争取。而作为九条夫人,作为渊上家的女儿,这些身份对教团也有很多价值。她安静地期待着这根蛛丝会铺展至何方。
这一天白鸟并没有休假。无所事事总给她不安的感觉,昨晚又难得地睡得很好:或许是头一次,她想,没有revue的夜晚是如此清闲,都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在为生活而忙碌了一整天后,她才把自己捡起来看了看,觉得裂缝没有加深,但也没有合拢。
今天狂夜也在表演魔术,她只是远远地望过去一眼,觉得自己不该总期待别人的开解。天歌也好、狂夜也好、千极也好,她们或许可以短暂地拉起她,却不能真正带她离开深渊。是自己向上爬的时候了。好吧,就从笑起来开始。白鸟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别勉强了。”
白鸟惊愕地回过头去,视野边缘闪过一粒夺目的红。爱娃正用那双紫色的眼睛看着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自傲,却又带着真实的关切,让她胸中的火苗晃了一下。
“可别说什么你没有之类的话;稍微让自己喘口气吧。”那只手滑了下来,拉住她的手腕向湖边走去。白鸟茫然地跟着爱娃走到废墟边上,后者依然紧紧地拉着她,好像她会跳下湖去似的。这团金色的火球耀眼而温暖,已经远离了一度栖身的神座,散发着某种近乎魔力的活力,反倒比从前更像一轮太阳。
“啊,是的。看到你就知道,什么是没在勉强。真是……非常耀眼的存在方式。”白鸟垂下头来,看着湖水。晚霞给它染上枫林般的颜色,让人恍惚间觉得夏日已经结束,秋天近在眼前。
爱娃忽然扳正了她的脸,像捏一块软绵绵的大福:“你也很耀眼。”
眼中倒映着烈日与霞光,白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听到爱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就这么一直传进她的胸腔,使心脏再一次找到了跳动的理由:“你胜利的样子,不屈的样子,甚至失败的样子,都是非常耀眼的。一切为了生存的行为都是合理的,一切为了延续而挣扎的姿态都是美丽的。”
“可是……我会熄灭的。”白鸟轻声说。她曾经轻而易举地宽慰过爱娃,如今却被当时的一枚子弹正中眉心。她不相信自己可以被点燃。或者说,她正处在拒绝复燃的那个区间。无论谁看到这副模样,都会觉得她不争气吧。
然而爱娃没有松手,反倒贴得更近,直到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好像她们是用脑波而不是语言交谈。白鸟无法闪躲迎面而来的、属于英雄的坚定声音。
“熄灭也没关系。倘若你爱一团火,一定也会爱她摇曳、闪烁、爆裂、熄灭的样子。”
白鸟想撇开头,却做不到,只好沉闷地说:“可是我……并不是那团火啊。”
“可是,”她的友人说,“我一直看着你的燃烧。我永远为你感到自豪。”
渊上白鸟骤然睁眼。晚霞铺天盖地而来,张扬而昳丽,浓烈地燃烧着她的视野。一时间,她的眼中除了金与紫无法盛下任何颜色。
“那么我就稍微……试着这样想吧。”
她终究无法、也不想离开这火烧般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