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x少女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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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定之地,
将此花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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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班召开班级活动之前,已经由班委们进行了许多次预演。不过,正式开始的时候还是热闹到出人意料。花道与读书那类安静的活动就在班内空出场地,由美化委员辉月、园艺委员世梨奈和图书委员永姬驻场;需要运动、又带些对抗性的活动安排在另一层的练功房,事先请老师批过同意的条子,由班长白鸟、体育委员流人和保健委员琉那驻场;风纪委员莉莉亚和新闻委员千极四处巡查,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就能立刻处理。
她们考虑过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然而没想到,当天遇到的头一个问题竟然就是——人太多了。
没错,这是樱班的班级活动,但其他班的成员也想来参与,而热情好客的樱班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场地与道具一下子就不够了,驻场的几位班委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登记,也有些忙不过来。见此,在场的三位学生会成员几乎不用怎么讨论,就各自选好了边:由乃去班内,百子去练功房,里加入巡查队伍。这原本也是备用计划的一部分。班委们本来的考虑是,让平时就忙于会务的学生会成员单纯地享受活动,但既然忙了起来,就要承担起各自的责任。
这下就能看出,“每个人只能参与其中一个活动”这条规定的预见性了。然而即便如此也缺少材料,并且不是那么容易备齐的。书法的纸固然足够,但为花道而准备的花可没有那么多。要是把班里的花都剪了,不管哪一个园艺委员都会生气吧。
与此同时,由于练功房涌入了新的选手和观众,原本的选手状态受到影响还是小事,恐怖的是开始出现踩踏和扭伤了。琉那已经尽力处理,但人手不够就是不够。白鸟顿感左支右绌,一时间忙于应付,还是莉莉亚与千极接过一部分,将她解救出来。
“没事吧,班长?”千极低声问,“你脸色不太好。”
白鸟低下头,看到自己在登记的表上写串了行。还没等她开始自责,千极就拉着她退出人群,里补上了这个位置。她们来到隔壁的练功房,喧嚣声仍在,只是没那么近了。白鸟仍然有些茫然,千极放缓声音,慢慢地、柔和地说:“这间房间已经借好了,可以用来疏散。”
白鸟点了点头,稍微定神:“……是我没做好计划。”
“这是不可避免的,请不要放在心上。”千极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知道白鸟正在为什么而苦恼,“同学们现在也没有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朝前看才是唯一正解。”
无力感与焦躁逐渐沉没下去。白鸟点了点头,不再想活动失败会造成的后果,深吸一口气:“需要请老师介入了。我先去找医生,这里拜托你们。”
“放心吧。我刚刚从班里回来,已经有同学开始自觉帮忙维护秩序了。”千极又笑了,“同学们的表现都很出色,所以,班长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忧。”
于是白鸟点了点头,朝医务室跑去。靴跟一下下撞上地面,却在门口急忙并拢停住。立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披着深色外袍的成年女性,发髻低拢,侧鬓长垂,打量她的时候,莫名让人想到敛翼的鸟类。白鸟仰起头,顺畅地开口说:“老师,我需要帮助。”
她尽可能简短而清晰地描述了目前的状况。医生没让她等多久就同意派出护士驻场,并亲切地问道:“你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吗?往身上揽太多责任的话,会变得很危险哦。”
仿佛有一支桑软的尾羽自黑暗中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虽然尽成灰色,却隐约仍能见到往昔鲜艳的耀光。
“谢谢您,我已经没事了。”白鸟垂下眼帘,再度抬起时已是一片平静,“我必须回去。”
重要的是,故事必须延续下去。她已经择定自己扮演的角色,如今也用黑铁而非白蜡,锻造起自己的羽翼。
白鸟走出房间的时候,猛然瞥见走廊的窗台上坐着一个显眼的身影。蓬松柔软的金发披在肩上,耳坠闪着猩红的光,双眼像紫色的陈酿。她夸张地摇晃着小腿,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窗口跌落下去;然而,不用为爱娃·冯·米勒操这种心。虽然分属不同的氏族,但她也是一个吸血鬼没错。
“听说你送猎人回家啦,白鸟小姐?”她笑意盈盈地问,“真温柔——真可爱。”
“这和你没关系,爱娃。”白鸟皱了皱眉,“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些什么,都看亲王与执政官的命令。”
“假正经。”爱娃摊了摊手,愉快地眯起眼睛笑了,“那我去做什么,也和你没关系咯?”
白鸟朝她走出一步,爱娃就已经翻身从窗口倒下——在凡人做来是自杀行为没错,但对她来说,只是变成一群暗红的小蝙蝠飞走了。
从之前偷听的内容可以推测出,猎人的住所就在这片街区附近。作为一名善于交际的Toreador,爱娃对这里的建筑群可谓了如指掌。她飞快地在楼层之间穿行着,却骤然间身体一重,不得不恢复人形降落在天台上;拥有夜视的眼睛在黑暗间扫视了一圈,便捕捉到了一个轮廓。矢车菊般的蓝色虹膜与她对视着,她知道这是什么——猎人的念刃。与法师的魔法部分近似,却完全是由人类的信念构成的力量。例如现在,仅凭对视就能将她暂时冻结。
……但既然是“刃”,就有其武器的形态。爱娃看到猎人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恐怕重到双手才能掌控。
“晚上好啊,大小姐。今晚月色不错,但我怎么没在赏金名单上见过你?”
有着狮鬃般白色卷发的女人眨了眨眼。爱娃挣脱那道束缚,嗤笑一声:“真没眼力见。肯定是那些家伙不敢嘛。”
对方好整以暇地等她说完,才一步步走了过来。双手剑在猎人的手中轻若无物,若不是爱娃抢身向前,劈出的那个弧度起码要斩落她一缕头发。这下她彻底来了兴致:尽管有艺术家之称的Toreador们几乎以不擅长战斗闻名,爱娃·冯·米勒却是其中的异类,一个不折不扣的战士。燃烧的血液让她变得更加迅捷,她试着放出一个威仪术——好像没什么作用。于是,像只戏耍猎物般的猫儿一般,她贴近猎人的身边,躲开剑刃的攻击,想咬一口对方线条流畅的脖颈。猎人几乎是迅速丢下了重剑,蹲下身来伸手抓向她的脚腕。爱娃猛地一跺地面,跃至空中方才躲开。交手几个回合,她就知道这家伙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戏弄的猎物……相对的,她也开始累了。艺术家后撤出一段距离,勾勾手指对自己的敌人说:“别打了,不如你到我家来做客吧——我请你泡红酒浴池?”
这不是个有效的邀约。猎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口中说出的是“我很乐意”,每一剑却快得带着残影。在这里用掉一点血的话,倒是也能脱困啦——爱娃正想着,她们脚下的地面就轰然裂开。一个身影飞快地扯住她,是和她相同的冰冷手指。青绿的长发在她面前拂过,爱娃搭上白鸟的肩头,笑道:“你们暴徒还真擅长破坏。”
“打扰你把猎人带回家了?”白鸟带着她跑出两条街,才接上后半句,“也没见你邀请过我。”
“我现在就可以邀请你呀~”
听到爱娃这句甜蜜蜜的耳语,白鸟还没分辨是真是假,就几乎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免了,下次吧。”
爱娃歪了歪头,仿佛无奈又仿佛挑衅地微笑了一下,随即再度化为蝙蝠消失了。
凌晨五点,白鸟从梦中惊醒过来。日轮红得刺眼,宛如流血一般。好像被什么所指引着,她怔怔地爬起来,轻轻地推开门,而后开始奔跑。在废墟一角,原本靠近人工湖的地方,立着一个金色的人影,仿佛早已等待她多时。
那些天鹅哪里去了?白鸟抛下这个念头,朝那个熟悉的身影跑去。然而,她越是靠近,步伐却越慢。仍然是医生那张脸没错,但气质不太一样了。医生就绝不会穿这么鲜艳的颜色,或佩戴如此之多的首饰,除去颈环、耳坠与戒指外,她颈边还盘绕了两圈珠链,莫名地泛着白骨的珠光,美得像一只重获自由的野兽。生物本能的示警在白鸟的脑内尖锐地鸣叫着,可某个想法让她向前踏出一步、又一步。
她在这里……她不在这里……奇怪,她在这里?白鸟像只视觉失灵仅剩嗅觉的动物,走到对方面前时,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出了这么远。一根手指就点在她的眉心,语气有些奇异的熟悉,莫名地让她想到茶与酒的混合物:“我(她)就在这里,把你的所有记忆串接起来吧,那一切合在一起就是我。”
白鸟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将停留在自己皮肤上的那只手握在手中,声音不安定地发着抖:“啊……是我看错了。美是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恐怖,每一种恐怖则都是生者对于死亡的预演……”
仿佛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祢宫的眉毛抽了抽。白鸟就这么盯着她,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竟然自言自语起来:“那么,我问你应该就可以了……吧。你知道……在这里活过的人,没有出现的人,还会出现、不,还有哪些活着吗?”
“只有你们这些对死亡的形状触不可及的生命才会试图理解和描画它的形状。也好,反正你此时浑浑噩噩,不如就把接下来亲眼所见的一切当成噩梦未醒——”那只有着尖锐指甲的手反握住她的,将白鸟用力一拽。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反抗,白鸟只觉得身体一轻,才发觉扯住自己的手凉得刺骨。她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然而当她将视线投向四周,顿时为不应出现在现实的景象而愕然。周围的废墟和天色都如同融化一样淡去了,而有着金褐色皮毛的狮子,正在啃噬直立的人形。少女们静默得宛如羔羊,被砌进石质的雕像中,即便如此也无法保持永久的存续;碎裂成块的雕像们、有着她熟悉的同学的面容的少女们,正被几名狮面人身的侍者收敛起来、打扫干净。
一声惊呼差点就从她的喉咙里钻了出来,幸好白鸟深深咽了一口气,将声音坠了下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起来,然而那只宛如利爪的手的钳制刚刚松开,她就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比刚才更快地,白鸟扯住一只近在咫尺的手臂,地面终于重新回到她的脚下。然后她意识到这是祢宫。
“还算识相呢,”祢宫头也不回地说,“不然你不会想知道自己会掉进什么地方。”
白鸟差点又想松手了,靠仅剩的理智抓得松了一些。意识到对方没有把她扔下去的打算,她才攥紧了手。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你不是想要知道你身边的人们现状如何吗,别盯着我,看看周围吧。”
仿佛被什么所指引着一般,白鸟抬起头,看到了自己的脸。由大理石复刻的她带着近乎哀戚的笑意,额头却突兀地裂开一道缝隙。
石像的裂口还能恢复吗?她问,在从祢宫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又心存侥幸地询问碎块的下落。但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那些她没见到的人呢?
“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也不是你眼睛的疏忽。”引路的主人叙述着,仿佛这是一段历史,“那就是死亡,齑粉一样轻飘飘的死亡。”
有什么忽然卡住了她的喉咙。白鸟想要说话,想要叫喊,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吐出。并没有任何物理意义上的障碍,令她窒息的,只是单纯的沉重感而已。
四周的场景已然变成了和式的长廊,白鸟被扯了一下,便愣愣地挨着祢宫坐下,扯住她的袖子替换了手臂。在那个短暂的、松开手的间隙,她脚下的枯山水砾石不稳地荡漾着,告知她此处也并非现实。少女们的石像依然宛如永恒般静默地伫立着,凝视着她。白鸟仿佛被这目光扎了一下,转过头急切地问:“即使碎掉了……也不代表死是吗?还是说你的定义与我们不同,还要彻底遗忘才算?”
“……大概就是你这样的敏锐让我可以对你多出一些小小的耐心吧。对于像你这样,要依靠肉身禁锢住灵魂才称得上活着的生命,映射在此地的粉碎就代表着意识已然逃离人世,这是确凿无疑,绝无回天之力的死亡。而因粉碎而模糊难辨的面孔和身形,也自然无需你去辨认了。”祢宫挑了挑眉毛,不知该算是赞许还是责怪,或许两者兼有,“在那种规模的灾害蹂躏之下,这样的死亡再泛滥寻常不过。但你很奇怪,渊上白鸟,你的肉身并无折损,但映射着你的塑像仍然发生了迸裂。你的意识和未来又变得不够活跃,这简直是对我先前工作的直接投诉。”
白鸟猛地抬起了头,清楚地听到她有些失去耐性的话尾:“你的前路不仅了无妨碍,甚至还会因为此次劫难所致的他人之死而更显一片坦途,你到底受什么拖累。”
“在这样的灾害面前,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那样的话,我就真成了冰冷的石头。”少女轻声回答,“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感到高兴的。我唯独不希望……我的未来,要将他人的死作为垫脚石。”
“连坐享其成也少不了背负自责,这份寡断啊。但是,即便这人心道德如同律令一般不许你为自己所得而欣喜,难道你也要放任它变成你今后所有行动的负重吗?”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语气却变得温和了下来,“因为悲伤,因为懊悔,你似乎又无法把自己坦然展示在舞台上了。难道把自己变成分明灵魂充盈的假死者,就能告慰真正的死亡了吗?”
“……医生?”
这语气无疑属于祢宫百目,然而对方没有回应她的呼唤。白鸟垂下头,继续说了下去。
“如你所言,我终究只是个凡人而已。我们没有翅膀,因而无法靠自己飞行。时间会把一切都掩埋掉,让我现在的悲伤和后悔,都变成能一笑而过的东西;所以,现在我必须容许自己坠落。”
她放开了扯住那袭宽袖的手。沙砾立即将她捕获,而一只手迅捷无伦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急着自顾自陷进去,渊上白鸟。不要以为你要去到的是什么想要脱身也随你心意的地方。”那只手的主人说,“虽然我见多了这里的塑像随时间与劫难湮灭的景象,但无论是哪一部分的我都不希望太早看到你也融进流沙碎石之中。”
白鸟扶住台阶,再度坐在廊下,看到几头狮子围拢过来,嗅闻她的衣袖与头发。她惊慌地往祢宫的方向靠了靠,后者比了个手势向旁侧一挥,它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这下,白鸟和祢宫说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我要说下一句话了,你承诺不会松手,我再说。”
“当然,渊上同学,用你给予了信任的那个我的身份作担保。”
啊,是她,这是医生。白鸟几乎要感动得流泪了。她像个故意犯错的坏孩子那样,局促地抓紧了手中的衣袖,嗫嚅出声:“我只是想试试。……试试你会不会抓住我。”
年长的女性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说了下去:“可是你要知道,虽然在此时我能够仅凭一己私欲不让你沉溺于既有的死之中,但离开了这里……或者说,当这个噩梦醒来的时候,我也要确认,你能够有充足的理由和气力回到生者应在的舞台上才行。”
少女仰起头,注视那双细长的、睫毛垂落时宛如鸟羽的眼睛:“医生,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明白的。我不止为我一个人而活,所以也不会轻易死去……至于理由,我也有。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罢了。”
“死的恐怖与生的愧疚仍在召唤你,那不是你该听取的,你应秉持的死仍应当是那个美丽而遥远的概念,无论它在你面前掳走了什么,你只能继续书写自己的故事,直至它的亲吻为你的结局封蜡。”
这声音是如此温柔、如此平静,仿佛已经如同流水一般、一眼看遍了她的整个人生。白鸟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在一片平静的紫色中找到自己的身形:“……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啊,医生。”
她的话声好像一个幼子忽然被弃置雪地,所发出的哀哭一般。那是人类最大的恐怖,是被笼罩在死亡投下的阴影下,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长存的绝望。所有人生命的终结,一条仅有自己可以走上的路的尽头。从无有到乌有,可以忽视却无法逃离、可以想象却无法理解的,无。
“你不止为你一个人而活,这个念头就如同你袒露心绪之时一同露出的烙印一般,首先你学会不把它带来的疼痛当做形成动力的鞭笞,而如今……”深色的发梢垂坠而下,宛如编织纽结用以占卜或记事的细绳,几乎与其投下的阴影同色,“渊上白鸟,再深刻的烙印也有结痂褪色的时刻。它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现在的你或许已经远离了使其反复破溃,久不愈合的根源。”
宛如天启,宛如神谕,宛如轻柔地将噩梦中的人唤醒。她最后说:“你不必再为了它而坚持不再轻易死去,而我也并不觉得这会削弱你生的动机。”
勒紧喉咙的窒息感缓慢地褪去了。白鸟避开石像的视线,闭上了眼睛:“我可以对……自己完整地活着这件事,自己得到您的偏爱这件事,还有……自己受益于这场灾难的事,而感到庆幸吗。”
“你清楚这桩桩件件在这天灾人祸,断壁残垣之中都称得上凡人至福,若是毫不为此而庆幸,我反而要特别小看你了。”
即使是如今的白鸟,也能轻易地从变换的语气中辨明,如今是哪一位在出声。那美丽的凶兽继续说道:
“感到庆幸,酝酿希望,并且登上舞台将其传达,如此也就不是卑劣的窃喜了。那岂不是人们最喜欢的光明伟岸之行吗,而你的理由和决心,也正是向着那样的未来才生发的才对。”
大概是还有些恍惚,白鸟竟然有勇气抓着她的衣袖,像小孩子似的摇了两下:“……请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我如果真有怨怼,刚刚何必把你拉进这里,任由你在余震中跌倒,被坠石砸死才好。”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还在生气,但白鸟的精神忽地一松,将自己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不是说了,为得到偏爱而庆幸吗。”
眼看着那些狮子又投来目光,她赶紧又说道:“其实我还有问题。与我自身并不怎么相关,但也不只是为满足好奇心的问题。”
“……你这会儿不想着要坠下去了?”祢宫没计较这说法,终于舍得一个笑脸,而白鸟堪称莽撞地问道:“你能看到多远之后的未来?人类灭绝的那一天吗?如果你不能在时间中往复,到了那一天,你又会如何呢?”
“你在关心自己远远目不能及的问题呢,渊上白鸟。比你和你今生所有荣耀的死亡更远。”
“那还真是遥远。”白鸟并不觉得这话语傲慢,反倒若有所思,“而我必须也只能生活在当下才行。”
“这不是说出了刚刚进来时的你绝对说不出的话吗。若不是你的手还拽着我可怜的袖子,我恐怕会想给你鼓掌呢。”
“……那就不必了!如果我的愿望有实现的一天,到那时候,才需要掌声。”
“选拔的胜者,被称为top star的那一特权吗,其结果要见分晓可是余日不多。若是你剑指那一处,也就更不该耽搁在刚刚的生死为难之上了;当然,耽搁在此时与我共度的噩梦之中,也是不妥。”愿望多半也就那几个,祢宫可以猜得出来,“能问出刚刚那种为人之身不应该过度好奇的问题,看来你的心绪已经舒展开来许多,不再受无关外物侵扰了。这样的话,你也就不必留在这里,更用不着我提供这本质为侵蚀的庇护,此处无力困住灵魂的人之沙砾不再能够使你溺毙……你还不放开手吗。”
如同身在梦中、或许也确实身在梦中般,白鸟喃喃道:“……这是坠落,还是飞行呢。”
“真是冥顽不化的思考方式,又顾虑起来了。不触及死的坠落,不超越生的飞行,并无区别。你就醒来吧,今晚那争夺闪耀之顶峰的舞台上可还留有你的席位。”
祢宫没有想到,白鸟转过脸来,松开手之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医生说,我信任的那个你……但其实不只是她。我当然信任你。”
天鹅展开了翅膀。飞行和坠落之间,只有一纸之隔。但那双翅膀承载的愿望,终于展露出了具体的形态。
「我要成为top star……然后让一切想要活着的人们,都不必死去。」
“你这是要去采购吗,班长?”
看到白鸟提着袋子往弥生百货的方向走时,流人非常自然地停下了自行车,将一只脚踏在地上问道。白鸟点了点头,于是流人指了指后座:“上来吧,我带你过去!快去快回!”
“万里小路同学也要去那边吗?”白鸟侧身坐了上去,扯住流人腰侧的衣角。男装的裤子要比她自己的长裙方便行动多了。……当然即使知道,也不可能像流人一样打扮。
“对——班长,要抓紧了,我们马上要开始飙车啦!”
风从耳边吹过。白鸟来不及发出疑问,就紧紧地咬住了牙关。自行车原来也能骑得这么快?身后仿佛扬起了烟尘,如同一阵旋风卷过,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坡好像都没怎么减速,恍惚间有种被抛上抛下的感觉。即使冷静如渊上白鸟,也不由得在心里发出呼喊:啊——这个人的名字太长了!要在这样的风里念出来肯定会咬到舌头的!总不能直接说请停下来吧!
所幸,这段旅程十分短暂。自行车在百货的门口停了下来。白鸟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心情,对载自己的同学道谢。不愧是体育委员。
本以为采购中不会有什么波折,然而在转过一个货架后,她们就与一名长发及膝的女性对上了视线。温和的气质、仿佛是所有人姐姐一般的气场,正是同班的慈光寺麻央。虽然纯黑的衣裙让她显得有些忧郁,但麻央还是笑着打起招呼:“渊上同学、万里小路同学,你们也来逛街了呢?”
“啊……慈光寺同学,我们是来筹备班活的素材的。”白鸟飞快地组织起语言,“可以先向其他同学保密一阵子吗?”
遇到同学了也没办法,其实不解释来意也没关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加上,慈光寺麻央身边确实有种让人不自觉开口的安心氛围。
“嗯,当然,别太紧张了哟。”麻央慢慢地开口,声音柔和舒缓,“辛苦了。”
流人笑道:“谢啦!”而白鸟加上更多的敬语。她翩然离去的时候,两人才重新挑选起来。虽然白鸟说袋子不重,流人还是坚持着提在自己手里。回去的路上,有这些重量在,应该不会骑得那么快了吧?带着一点细微的隐忧,她踏出百货的大门,往大街上看去。
……一辆车忽然掉头,转弯,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百子摇下车窗,笑得像一个天使:“要一起回学校吗?”
“我骑回去就好!”流人拍了拍白鸟的肩,将袋子放在了车筐里,“没准是我先到呢?这个会好好地交给高坂同学啦,放心!”
于是白鸟怀着对同学们的感谢拉开车门。
END?
“……总之,就是这样。”
白鸟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千极点了点头,问她:“你还记得当时的状况吗?那间屋的窗户是朝什么方向开的,你待在什么地方,那名猎人在室内的位置,还有她视线的朝向?”
那是一间别墅。白鸟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才没觉得她是猎人——那家伙身上一股有钱大小姐的味道,活得天真肆意,毫无防备地把后背暴露给她,还在她走出一段距离后从二楼窗台远远地向她招手。
这一个黄昏里,猎人站在二楼的那扇窗后,背对着窗户,所以白鸟是大大方方地扒在窗外向里看的。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白鸟看见她的口型,但唯一能辨认的是“会长”。然后,猎人结束了通话、收起徽章,等她转过头的时候,白鸟已经顺势落到一层,然后离开。想到这里,白鸟猛然一惊。如果千极没有引导的话,她不会回忆起这个细节。既然她能看到猎人,那么猎人也就能看到她;即使她没有触动任何可能是咒文的花纹或护符,也已经靠近到猎人应当能察觉的距离了。也就是说,她的猜测大概没错。妖精形态是金鱼的那名换生灵,用梦华遮掩了她的存在。
仿佛看出了她的窘迫,千极又说了下去:“猎人们和我们大致保持着平衡的共识,毕竟在他们看来,人类面对的不止一种敌人,还有恶魔、狼人、其他超自然生物。不用担心他们忽然想掀起战争,因为我们会赢。”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仍然十分平静,就像在诉说一个公理。白鸟稍微平静下来,又问:“我们现在,只要等待就可以了吗?”
“不。”长老开口宣布了自己的命令,“现在的时期不允许我们静候。你们也知道,血脉浓厚的——实际上九代以前的血族们,都陷入了一定程度上的虚弱,有的干脆直接沉眠,打算等新的时代到来;现在失去任何一名成员都将是有生力量的极大损失。去调查吧。白鸟,留一下。”
爱娃拍了拍白鸟的肩膀,很快走出了房门。白鸟一直等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开口:“那时候……是因为缺少人手,才让我留下来的吗?”
“我就猜你会想到自己的事。”千极轻松地捧起她的一只手,以自己的两手包覆,“不是的。”
白鸟作为血族的诞生是一个意外。常年作为血仆被饲养着生活的她,在反抗的时候喝尽了主人的血,迎来了初拥;发现她的血族们将她带去审判,而千极判她无罪。血族对创造子嗣的要求十分严格,如果未经长老许可就初拥人类,面临的刑罚最高是死。而只有长老有权杀死同族。
“我想说的是你很重要,所以在调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长老这么说着,交叠的皮肤之间竟然传来温暖的错觉,“说‘是’。”
“是。”白鸟条件反射地说,而后才升起一丝担忧。她不清楚千极是第几代的血族,但衰弱和沉眠……她看向对方,肉眼看不出任何虚弱的迹象。希望这位可尊敬的女士、这位长老一直在这里,白鸟默默地许愿。不是向神。
这是复学的第一天。说实在的,白鸟也没想到老师们会这么早地将她们召集在温室,继续进行本学期的课程。尽管有许多学生归家或直接失去音讯,教师团队也称不上整齐,但歌声还是再一次在高处响了起来,就像回到了过去一样。
回不去的。即使会产生这样的错觉,白鸟也一次次地告诫自己。地震已经改变了很多人和事物,而她就是其中之一。无论是revue还是许愿,都无法拯救所有人。所见的一切都告诉她,活着很重要,然而只是活着是不够的。
既然这样,她该怎么做才好?
白鸟走出温室,却忽然愣住了。人工湖边的剧院废墟前,已经被整理出了一片空地。她认识的许多人都站在那里,有同学、也有原本在校外的难民,华族与庶民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立场;幕后科的同学们推出了一架小车,布匹被挂在顶端的杆子上充做活动的幕布。一个金色的身影忽然扑向她——除了爱娃,也没有别人了。她从后面推着白鸟的肩膀,把她一路推向幕布之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来得正好。我们正需要一个唱歌最出色的!”
这、这种赞赏有点夸张了。白鸟晕晕乎乎地跟着走了过去,惊讶地见到正在活动身体的是……雷鸣千夜。后者听到爱娃的话,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反倒认真地点了点头。白鸟受宠若惊地端详了一下四周,又问爱娃:“是要表演吗?”
“对的,《天之岩户》,你还记得吧?”爱娃回给她一个自信的笑容,“没有排练的时间,我们直接开始。”
白鸟记得,这一场戏除去龙套之外,最重要的三个角色分别是天宇受卖命、天手力男神与天照大神。联系到她们各自擅长的方向,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角色:“天照对吗?没问题。”
于是,这个古老的神话再一次在舞台上展露她的面孔。千夜在台前随着节奏激烈地舞蹈着,每一步都踏得足够有力,仿佛将震动远远地传了出去,一直传到人们的心里;而难度不止在于这一点,因为她披挂着数条长而窄的鲜艳布条,随着舞动荡出优美的弧形,而绝没有一条缠在身上。她曾经的辫子就有那么长,因此控制起来不算很难,反倒有着举重若轻的安定。爱娃则以顿挫的语气清晰地念着台词,声音与奏乐的节拍相和,仿佛用一根绳子牵住了人们的目光,她指向哪里,观众便要看向哪里,举手投足间全是近乎神谕的对舞台的控制力。幕布之后,将自己关在天之岩户中的天照终于好奇地掀开了幕布,而恰好根据计算走到她身侧的爱娃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出幕后,走到台前。
那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白鸟张开嘴唇,开始歌唱。她知道这是这一幕的高潮也是终点,要唱得仿佛无光的世界里、太阳重新出现一般才行。曲子落下,她睁开双眼,在观众们的眼中看到了燃烧的日光。
演员们举起手,场下的呼声就如同祭典一般。白鸟先后看向她的共演者,爱娃一直挂着笑脸,千夜也罕见地露出喜色,因此,她也弯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