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x少女歌剧
文画/主线/强制打卡/
撕卡/投票排名/适龄18+
「在约定之地,
将此花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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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夏院咲常的耳边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是水声?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确实置身于一个洞穴里。有几枚水珠滴到她的脸上,冰冰凉凉。此外,好像很遥远的地方还传来呼喊她名字的声音。咲常,快点——
她站起身来,往那个方向走了一段。忽然,她听到了响亮的敲击声。仿佛金属撞击金属,铁镐深深地凿进石头。这么说起来,为什么她能看清周围来着?她吹开自己长长的刘海,抬起头来,看到洞顶投下一块块亮光,随着敲击的响声明灭,仿佛跟随着某种韵律。那些发光的斑点好像是小小的萤火虫,却安静而沉默,不会发出任何振翅的声音。敲击声越来越清晰了,她追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一名戴着纯黑安全帽的矿工正努力地用镐子敲击着地面。哦不,更正一下,那不是安全帽,就是她的头发。是同寝室的黑川十六夜!咲常安心起来,虽然是在这种古怪的地方,但一想到十六夜也在,就感觉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被十六夜扛起来带着跑的时候她也这么想。
这样移动起来虽然很快,但颠得有点晕,是不是该麻烦十六夜停一下呢?说起来,为什么十六夜一直不和她说话?咲常眯起眼睛,感觉自己终于在一阵颠簸里停了下来。清晰一些的视野里映出粉色头发的边角——是锻屋火花!她还来不及打招呼或者道谢,十六夜就将她放进了一个比人还高的大锅里。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盖子盖上了?火花满意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谢谢你,黑川。找到这么好的材料,还给我带了过来。”
什么?原来是作为材料吗?不好了,要被煮熟吃掉了!咲常敲了敲锅盖,又听见十六夜的回应:“太客气了。你可是这里最出色的锻造师。”
……还不如被吃掉啊!如果煮汤的话,没准还能因为有水而浮上去呢!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喊声,耳旁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曾经滴到她脸上的水珠,变成了一条湍急的地下河,轰隆隆地朝她直冲过来。大概是因为被装在锅里,咲常竟然毫发无伤,反倒在水面上漂流起来。在天旋地转里,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船(船?)的摇晃,伸手想要推开盖子,却发现它很重。有点想要放弃了,可是,缝隙间突然透出一丝光亮。有什么把盖子打开了!咲常一时间十分庆幸,然而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命运的玩弄——因为一条腕足忽然伸进了锅里,将她的身体卷了起来。一只庞大的鱿鱼与她四目(四目?)相对。她尖叫一声,终于醒了过来。面前,是同寝室的同学们担忧的脸。
原来不是鱿鱼,只是乐乐浦世凪。咲常猛地松了一大口气。
“咲常同学……”世凪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醒过来了,真好哟。我们已经带着睡着的咲常同学一直走到走廊了。还有一段路,就能走到了哟。”
就在咲常觉得噩梦已经结束的时候,教学楼里忽然响彻了上课的铃声。
“——快跑啊!!”
观众想必会大感诧异吧。从一开始,激烈的乐声与喊杀声便将剧情推向了高潮,仿佛为了彰显舞台主人的迫不及待般,装置几乎是超负荷地开始运作。武士们或持长刀,或持弓箭,投身于杀戮的舞池之中,连敌人的头颅都来不及收割,自己的尸骨更是无暇收敛。几乎是顷刻之间,人的身体就如同薪柴般堆满了地面,而一弯月弧朗照高台。笼罩高台的重重帘幕上,映出两个人影。
“晚上好,今井同学。您见过如此的良宵吗?众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要将这高楼推倒、寺庙烧尽呢。”
端坐于左的人影声音悦耳,仿佛乐见这场暴乱般低首看去,长发高高地挽成一束,从后脑直垂而下。
“那些只不过是凡庸的庶民而已。在我们中,有异心的人是你吗,渊上同学?”
正坐于右的人影短发齐耳,语气与坐姿同样高傲却有礼,并未向下投注半点视线。
“不错。这种凭出身注定一生的时代该结束了。”渊上笑道。尽管这不是原本的剧情,但确实是她应有的心声。早一些结束,她也能早一些变得自由。而生为华族、也作为华族成长的今井驳斥得毫不留情:“身为华族却心向庶民,真是异想天开——或者说愚蠢。”
她曾经也面对过这个问题。即使不是出身华族,但被华族所供养,她的正当性也自然失去了;但被业火灼烧过一遭后,想法总会有所不同。加上既然婚约已定,隐瞒身份也不再有其必要。再出声时,渊上仿佛有些气息不稳,却咬紧了牙关:“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我托名华族,以身相代,正是为了今天。”
不能说她没有期待。她一直想象着,其他人知晓她身份后震惊的表情与反应。哪怕是被欺骗的恼怒,或者避之唯恐不及的厌恶——但对手的回答平淡到让人失望。
“那又如何。你是胜不过我的,只会被我碾碎而已。”
仿佛并不关心敌手的过去,今井起身拔刀。藤原朝臣兼光的刀刃一闪,便在帘幕上割出十字的形状。渊上挥刀的速度几乎与她相同,只是胁差到底无法像双刀那样同时斩击,只能反复两次以刻下同样的形状。透过星痕般的破口,随处可见堆叠的尸骨。红色染尽她们的双眼,仅有渊上露出不忍之色。今井已经以双刀之一架住她的胁差,之二在她身侧留下斩裂的伤口:
“现在露出这种表情有什么用?破绽太多了。”
渊上嘶声退开几步,伤口中洒落点点星光:“别一副自己永远不会变成弱者的样子。太高高在上的话,摔下来可是很痛的。”
今井只是挽了个刀花,刀锋指向对手:“我确实不会,即使谁能超过我也只是一时的,我会站到最后——何况现在你是弱者。”
“就是你这种口气最让人生气啊。”渊上握紧刀柄,向前迎上刀锋。然而双刀轻轻松松地拨开了这一击,再度于她身上刻划下伤口。星屑漫舞于空中,今井投下的话语比任何人都要傲慢:
“没有努力的人,努力得不彻底的人,还请乖乖闭嘴吧。”
“——什么?”
熊熊的火焰刹那间烧遍了舞台。从东到西,由南至北,有些橙黄,有些赤红,有些瑰紫,有些白炽,仿佛整个世界的灯火都倾倒下来,以她的伤口、她的血肉为燃料,火舌爬上高台,怒视明月。帘幕纷纷被风倒卷而起,台上的二人视线相对,再无任何遮掩。
“你——怎——么——敢——这——么——说!”
那是渊上白鸟的怒吼。她的话语比火焰灼烧的哔剥声更响、甚至更快。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一切,怎么敢断定我就没有努力?光是活到现在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你知道因为放了太长时间没有一丝热气的饭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在值夜的时候为了听清楚声音整晚都睡不踏实是什么感觉吗?你见过有人死在你眼前吗?”
那都是她十一岁前经历的过去。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到那样的生活中。因此,每砍下一刀就仿佛是在斩断过去的自己一般。她一边高喊,一边向前。连瞳孔都晃动着、如同不稳定的火苗一般。
“你曾经想尽办法去模仿一个人吗?你曾经对着名册与日记读到深夜就为了叫得出每个陌生人的名字吗?你曾经在舞蹈和演技的课上想晕过去、终于晕过去了然后又被掐醒过来吗?”
她们已经一路打到了高台的边缘,仅差一步便会坠落。胁差指着今井,然而白鸟的双眼却看向台下,声音中染上了某种殉道者般病态的狂热:
“看啊,这个人造的赝品骗过了多少人!鼓掌吧,喝彩吧,这难道不是我最棒的、持续了十年的演出吗?”
然而这一步仿佛天堑般无法越过。对其他人而言,所有的苦难都只是故事,而非现实。今井的双眼无波无澜,没有半分融化的意思:“那是没有意义的事。连让我感兴趣都做不到。”
这一击里两人都用上了全部的力气。白鸟整个人都被打飞出去,撞破数层帘幕,不得不重新回到幕布之后。纯白铺展而下,十字星的中心只有今井的身影。她宛如审判般,看向倒在地上却依然握着胁差的少女:
“你的愿望不会达成。这种场面根本就不会在现实中发生。你的火已经点燃你自身。”
白鸟的影子在幕后站了起来。火势渐大,咬住了白布的边角。她的声音战栗着,和台下的哀鸣一样,却透出一分令人心惊的决绝:
“既然如此,至少我能选择自己的结局。”
胁差穿透了她的小腹,折翼之鸟委顿于地。火焰一瞬间变得金黄明丽,如同凤凰的羽毛淹没了整间屋舍。帘幕被火焰烧尽时,倒下的人影已经消失,只有完好无损的披风轻轻落下。
今井上前几步,长刀切开穗带,纽扣崩落,金色近乎黯淡无光;刀刃深深地插入地面,刀柄末端,有红色的死星闪烁。野火不甘地应声而熄,黑色的余烬与星屑彼此混合,安静地掩埋所有的哭声。
爱娃说的“专家”很快就到了。那是一名将前发束成斜斜的辫子、后发长及肩背的年轻女性,一双眼睛清透而带着奇妙的彩色,有如琉璃。她打量了一番浴室里的情况,歪了歪头,看不出喜怒:“爱娃,你叫我来,是为了看这个的吗?”
“哎呀,天歌,好久不见。这是小白鸟,和我一样但不是同一个氏族;能不能帮忙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你们妖精留下的痕迹?”
“既然你们已经用上了我上次留下的酒,至少不会立即有非常大的危害。”天歌颔首,提步走了进来。白鸟讶异地发现,她是凭空踩在水面上的。新吸血鬼稍微有点敬畏地向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妖精打过招呼,看她将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双眼中透出夺目到近乎诱人的眩光。
“有一点梦华。没有危害,可以隐蔽你的存在,但留下它的妖精能追踪到你。”天歌收回手指,“再在酒里泡上一刻,就会彻底消失的。”
“隐蔽……”白鸟若有所思,但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可以通过梦华反追踪吗?”
“残留的这些很微弱,我只能断言,它不属于我知道的任何一个妖精。”
见白鸟和爱娃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天歌补充道:“每一个妖精在蜕变后都会获得一个导师,并且登记在册。记录中没有这种梦华。”
白鸟像个好学生那样举手,问:“蜕变之前呢?……抱歉,如果这是你们的秘密,请原谅我问。”
“蜕变之后,妖精才有驱使梦华的能力。我们也将蜕变称为梦之舞;那时发现自己妖精本质的换生灵,将会发射出耀眼而明亮的梦华的光辉,其他人会轻而易举地发现它,像看到灯塔的光那样。”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条金鱼没有导师,它的梦之舞被谁掩盖,以至于无人发觉。”
在爱娃提出这个设想之后,天歌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导师。这些梦华,就由我带走。”
她纤长的手指在空中点了一点,池水瞬间蒸发、浓缩、最终汇聚成她食指指尖悬浮的一点鲜红,其色如血。液滴被她装进一只玻璃塞的小瓶里,天歌优雅地向吸血鬼们告别后,转过头,字面意义上地绝尘而去。仿佛只是足尖一点,就走出了百步之遥。
衣服都被蒸干的白鸟怔怔地坐在浴池里,看了一眼爱娃:“……事情好像很严重。”
“好像是啊,不过她还记得把报酬带走。”爱娃推了推她的肩膀,“吓得魂都丢了?走吧,我们找长老去。”
白鸟点了点头,扶着池边站起身,自言自语道:“但是为什么它要隐蔽我的存在?”
——难道是为了阻止那个猎人发现她在窃听吗?
她思索片刻,决定将这个猜想也一并告诉千极、还有爱娃。
“对了,报酬是什么?”
“是我的歌剧门票,特等席。”爱娃理直气壮地回答。
深雪讨厌渊上白鸟。她是个奇怪的华族小姐,这体现在多个方面。比如,她从来不知道仆人的生活如何,却能说出“让我们做朋友吧”这么奢侈的话。
只是因为长得像而已。深雪想,如果自己夭折的姐姐还活着,没准会顶替自己的位置;她与这个姐姐素未谋面,只知道她死于一场风寒。因为不到一岁,只能姑且按排名叫做一子。听说,父亲和母亲甚至没有哭:对穷人们来说,这实在是太可能发生的事,以至于不再有哭泣的力气,只能把她埋在路边,没有墓碑,因为没有钱。希望她的鬼魂可以远远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说不定自己是姐姐的转世。第一次被改名时,她这么想。父母并没有那样的意图,只是厌倦了被询问“这是二子,那一子呢”之类的问题。所以作为仆人得到了真红的名字时,她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吧?不久后她听说,原本有另一个真红。那个真红比她做得更出色,出色到被人看中,然后嫁了出去。后来呢?后来她因为难产死了。小孩子们随意地说着这些话题,反倒有些天真的残忍。仿佛短短的几句话,就能概括真红的一生。没有人任性地宣称“我绝对不要嫁人”,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渊上白鸟溜进仆人房时,每个人都吓了一跳。让大小姐的脚踩到这种地面,会有许多人受到责备。而她不知道这些,只是发现真红和她很像,所以,真红就成了深雪。这就是深雪名字的由来。她同时得到了稍好一些的待遇,每天在小姐传唤时整理仪容的要求,还有更好的教育。在白鸟磕磕绊绊地练琴时,她已经能唱出同一支歌来。白鸟说,你唱得可真好听。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并非刻意恭维、也没有这种必要。深雪古怪地想了想,还是接受了。那或许是头一次,她想要注视渊上白鸟;然而,这想法很快就被一阵寒风打断了。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其他人忙于接待客人,以至于她想喝一点水,都只能拿起床头的杯子,每次只喝其中的二分之一,这样就可以一直喝下去。水不冷了?不,不是因为变得暖和,只是这只木杯已经被喝空,她只能舔舐杯壁上的水汽。白鸟被保护得很好,他们不会让她过来的,甚至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生病。这么说来,姐姐也是死于风寒。深雪在这世上活了十年,是不是已经值得骄傲了?她漫无目的地想着,根本不想开口叫人,因为没有用。如果是白鸟,一定不会是这样死去的吧。至少她会有人陪着,也有人会为她哭。
深雪朦胧地睁开眼睛。有谁靠近了她的身边。妈妈?她抬起头,看到一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不,如果是现在这个头发蓬乱、散发着不洁气味的她,恐怕一点也不像。地上的尘粒与天上的云朵,难道会有什么共同之处,会由什么共同组成?
“你生病了。”云朵断言,“但是,你会好起来。”
放冷的水被注进茶杯,在白鸟拢起的两手里捂得半温,再滑进深雪的喉咙。她从未如此想要活下去。
曾经,有一位少女。
拥有天赋之才的少女,在十分年幼时就绽放出了惊人的光芒。
无论是多么苛刻的评论家,在看过她的演出,听过她的歌声后,都无法吐出一句批评的话语。
可是这样的少女,却有着无比害怕的东西。
不是过于轻松的星途,不是已经注定的未来,不是终将到来的结束。
少女害怕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孤独。
于是,在那个午后,少女撒了谎。
对着她最为亲密的挚友,少女伸出了劝诱的手。
明知她或许会选择其他的道路,明知她或许会过上不同的人生,明知她或许会更加幸福……
少女还是选择把她拉进了自己的世界。
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孤身一人。
可是少女的赌注仍旧落空了。
她选择的挚友虽然努力追赶着自己的步伐,却仍旧只能散发出微弱的光。
少女只要稍微动动真格,再度转身,便无法寻见挚友的影子。
对挚友做出了那样残酷的事,少女,却仍旧是孤身一人。
无法忍受孤独的冰冷,无法背负罪恶感的重压。
少女选择了逃走。
没有一句解释,少女的身影便从挚友身边消失了。
少女来到了遥远的汪洋彼岸,试图在那里寻找自己的栖身之地。
也试图在这片更为广阔的天地,寻找能让自己不再孤独的对手。
然而,少女还是没有找到。
无论走到哪里,少女始终是孤身一人。
于是,在那光芒万丈的射灯之下。
少女从自己最为绚烂的舞台上,一跃而下。
……………………
“是吗?原来我,没能拯救你啊……”
在倾塌的世界间,真音仰望着冰冷的太阳。
“对不起,明理。我没能遵守约定,和你一起成为最闪耀的明星。”
“但是,我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了。”
向着广阔的天空,向着无尽的世界,少女全力跃起。
然后……
夜空照旧黑暗一片。耳边是树叶摇动的声音,还有水流淌的声音。数道尖锐的痛感横穿了身体,让那些细微的小伤口不值得被在意。
但是,感到痛就意味着——
为什么……我还活着?
白鸟仰面躺在地上,喃喃自语,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双腿折成原本不应该有的角度,口中全是铁锈的味道,视野从全黑变成全红,大脑仿佛仍然在经历整个世界的震动。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她看不清,也分不出是谁。是谁都好,不要发现她。她唯一不想要的,就是“继续”。
但事与愿违。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双眼被蒙着,身上盖着一层轻薄的布料。疼痛比之前清晰了无数倍,不如说她就是被痛醒的。她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白鸟试着咳嗽了两声,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要命。她试了好多次,才说出代表水的音节;没用多少时间,一杯水就递到了她的唇边。
白鸟稍微集中精神,去听递水的人说话。但对方只是让她好好休息。后来,她才逐渐从身体的痛感与护士的闲谈中得知了自己的病情:肋骨断了一根,两条腿都骨折了,其他都算小伤,会随着时间愈合,而双腿即使愈合也不能再进行舞蹈之类的活动,最好连久站都不要。她不能再登台了,真是可惜。护士们感叹着,但她其实没有什么感觉。
然后,在她昏过去之后发生的故事被拼凑出来。据说,当晚是芒班的常夏院同学发现了意外坠楼的她,并第一时间通知了老师,医务室做了最基本但十分正确的处置,让她可以保住这条命。等到她痊愈了,应该去感谢他们。但她其实并不想感谢。
据说渊上家父母在和学校商量赔偿事宜。渊上白鸟是不会自杀的,一定是学校的安全工作没有做好,没有保护学生。白鸟听了,有点想笑;但因为笑起来会牵动伤口,她只是弯了弯唇角。在那场大地震来的时候,她就更想笑了,于是真的笑了出来。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就没必要先走一步了。伤口传来钝痛,但她又一次活了下来。而另一件讽刺的事是,正是因为渊上家父母在地震发生的当时还在学校,他们得以在坚固地矗立着的教学楼里活了下来。来通知她这一喜讯的人有些多嘴,说,像宅子里的人就都死光了。他没注意到白鸟的手指发抖。他不会想到,谁才是白鸟真正的亲人。
后来,白鸟听说九条家为她的治疗提供了一些帮助。说实话,她以为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他们还打算履行婚约。这和她的幸存一样,是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事。尽管哪种她都没有渴望过,但和那时一样,她没有选择权。一个可以约等于残疾的女人,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办法呢?命运继续推着她前行,朝着鸟笼的方向,不可回头,绝对不可回头。
班长渊上白鸟:很荣幸和各位成为同学,并作为班长召开这个会议……感谢大家前来参与。简单来说,既然老师提到过希望我们尽快熟悉起来,我想组织一次班级活动。姑且也写了企划书,放在大家的左手边。各位有什么想法吗?我会负责记录。
风纪委员森莉莉亚:准备了各种活动啊……花道、书法、茶道、刺绣,很风雅呢。我想风纪方面不会太需要担心。
图书委员长松永姬:读书交流会的主意真不错,要指定书目吗?我这里有很多可以推荐。
美化委员高坂辉月:还是分成几场设置的,方便不同时间安排的同学……真不错。
体育委员万里小路流人:喔喔,看起来很有意思!只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对抗性?
新闻委员略千极:看起来是这样啊。加上一些对抗赛的话会更热闹哦,还是说渊上同学有什么顾虑?
保健委员绫濑琉那:是担心会出现受伤的情况吗?我会特别注意这点的……
班长渊上白鸟:谢谢,因为这确实是我担心的事。因为才刚刚分班不久——
体育委员万里小路流人:我们都是要踏上舞台的,应该不会有人害怕争斗吧?
新闻委员略千极:正是如此,今后也会出现不少争夺角色的事吧。别把大家看得太脆弱了哦,“班长”。
园艺委员睦月世梨奈:(笑)
班长渊上白鸟:大家都赞同的话,就在计划中加上一些赛事。之后要辛苦大家准备了,至于具体的内容,就先对其他同学保密吧?
风纪委员森莉莉亚:嗯,有竞争性就要保证公平,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图书委员长松永姬:读书交流会的部分可以说吧?这也是先行宣传的一部分。
体育委员万里小路流人:了解——
班长渊上白鸟:高坂同学,刚刚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如果有工作安排的话,请一定要优先那边。
美化委员高坂辉月:请放心吧,渊上同学。我只是在想道具的事情,目前班里的材料还不够支撑起所有的活动。
班长渊上白鸟:我会抽空去采购的,经费就向学生会申请。等藤原同学和九条(停顿)百子同学回来,就和她们商量这件事吧。
渊上白鸟的笔记:
森莉莉亚同学的工作能力和态度非常值得信任。凛然又亲切的气质很容易受人推崇。如她所言,风纪方面不需要担心。
绫濑琉那同学在会议中并没有很多发言,但很擅长倾听其他人的想法。有细心的她在,能帮上很大的忙。
万里小路流人同学就像男生一样热情又风风火火。作为班长不太方便提的话题,能被她点破是最好的。
高坂辉月同学的工作好像很忙碌,即便如此,也对美化委员的工作很上心。排班的时候就尽量为她注意一下吧。
睦月世梨奈同学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总是笑眯眯的……但她对植物都很好,就像是对同学一样好。还是说其实应该反过来呢……
长松永姬同学十分喜欢阅读,看似跳脱其实非常可靠。不会不分场合地推荐书目,也不会因为书的关系耽误任何工作。该说人如其名、就像不动的松树一样吗?
略千极同学虽然不会主动挑起争斗的话题,但既然有人提了就会附和,既会诱导和控制又能让人信服,不知为何有种领导者的感觉……以及有点危险。
自从几天前、或许几个月前,速水家就开始筹备这场仅招待华族的宴会。作为「不动的速水」,维护与各家的人际关系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每一个速水在妥善的教育下都礼仪周全,辩才无碍,并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承担越来越重的社交任务,刚刚入学时院的速水令自然也不例外。她确认过自己的穿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往门口望去——从家纹来看,是九条家的人。其中,两名有着相同碧眼、身着洋装的女性格外显眼。令知道她们的身份,九条家的西洋妻子与混血的小姐;更别提小的那位还是她的同学。
多亏了如今西化的风潮,着洋装的女性不少,但本国的女性自然没有西洋人的高鼻深目,穿起来多少有些局促,倒显得那两位落落大方。长辈会去与当家人寒暄,而迎接百子的工作当然就落在令身上。她一边听着耳旁长辈们引见的话语,一边打量起在华族中也有些名气的百子;据说百子十分新潮,甚至与人同开了侦探社,这简直不是个华族小姐的做派,就算是名男性,多少也会受到些非议;然而她的双亲不知是太溺爱女儿还是觉得她做得没错,丝毫不加制止,反而加倍支持。这毕竟是九条家——在他们出现的场合,不会有任何相关的坏话传进任何一个人的耳朵。私下的议论少不了,但这就足够了。
“……这两个孩子还是同学,平日里要相互照顾。去吧。”
长辈们的寒暄终于到了尾声。听到这句话,两名大小姐对视一眼,宛如镜中倒影般向各自的家长行礼告退,大人们自然有更多的事要谈,她们就不便旁听了;百子亲亲密密地挽上令的手臂,与她一同行至晚辈们的座位。身后是家长们的失笑声,如果只看表面,她们活像认识了多年的故交。
令从未在社交场合与百子谈过话,自然也没领教过她这一招,但不需一点反应时间便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道:“九条小姐,在时院的生活怎样?近来刚刚办完入学,还没有和你当面打过招呼。好在,总算有机会和你对谈啦。”
“小令是在水仙班对吧?真可惜,都没什么机会见到你。”百子从语气到笑容都透着一种飞扬的天真烂漫,“很好呀!虽然还没认全所有的同学,但大家肯定会熟起来的。”
只听这句话,就知道百子和令绝不是同一类的人。不会轻易敌对,却也无法拉拢。没看清现实的理想主义者,偏偏有相当好的命。
“哎呀,九条小姐,您瞧瞧,如今的樱班倒成了落到泥里的花瓣了。”令展开扇子摇了摇,“从前大家体恤下民都自知节制,如今呀~倒像是要与他们混到一块儿去了!”
“花儿本来就是在土里生长的。”百子言笑晏晏,“小令喜欢养花吗?我最近也有在学哦。”
她在装傻。九条家和速水家起码要维持表面的和睦,所以令不得不听了十分钟的园艺小课堂,优雅,精巧,符合贵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