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x少女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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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定之地,
将此花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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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季尚未过去。原本因为入夜而凉爽了些许的空气,又在觥筹交错中炎热起来。纳凉宴会上随处可见穿着得体的绅士贵女,酒席如同流水一般延伸开来,鉴于在座的诸公大多都有着学生家长的身份,人脉更是结交得自然而然。学生们只作为明面上的主角出演这一剧目,即使她们正在场中如穿花蝴蝶般来去,也不过是座中人的谈资罢了。放眼望去,能见到无数留袖和服与长款洋装的少女身影。她们被装点得像一件件簇新的礼物,价格不菲,令人望而却步。
但也有许多少女不在此列。仿佛一模一样的时花院服里,套着无数迥异的面孔,年轻便是最好的妆容,顾盼之间的神色足以入画。
渊上白鸟却没心思欣赏这个。她端起礼数周全的微笑,朝渊上家的双亲走去。他们正与座旁的人闲谈,她在旁侍立,从一数到三百,终于得到一个回头。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贵安。”白鸟平心静气地开口,等待照例的问询与品评。除此之外,她确实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即使是在介绍商品,渊上家双亲也深知奇货可居的道理,她与旁座的绅士见礼后,便不用自己开口,自然有人介绍:“她已经满了十六岁,刚进时院……”
白鸟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不管那位陌生人对她是褒是贬,对她本身来说都毫无意义。这时,响起的舞曲拯救了她。接收到她的眼色后,母亲略一颔首,在社交辞令的间隙插话:“白鸟,你也该去跳舞了。”
她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要在潜在的客人目前展现自己,所以别挑那些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小姐们,最好是和她一样身着简单院服的少女,若是礼仪有些缺憾的庶民,更能将她衬托出来。
……真是可笑。为什么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她难道不清楚吗?不是为了展现华族的亲民,而是,渊上家的财务问题已经到了无法闭上眼睛装作看不到的地步。
也不是说她就想穿那些昂贵的衣服。命运赠予的礼物总是标好价格的,礼物越是精美,她越是担忧价签上的数字。
所以,白鸟怀着一丝隐秘的算计,走到了龙造寺青莲的面前。她把筹码压在后者身上:会长出身显赫,为人亲切,一个交好龙造寺家的传言,抵得过陌生人没几分真情实意的兴趣。鉴于她作为樱班班长曾与会长有几面之缘,青莲大概记得这张脸。
“会长,”她的声音曾被许多人夸赞过,现在白鸟只希望它能发挥一些作用,让话显得甜美却不逢迎,“能和我跳第一支舞吗?”
“你好像有些困扰,渊上同学,”青莲竟然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目光从稍高一点处降下,柔和地落在她的脸上,“当然可以。”
这下换成白鸟有些不知所措:“……我只会跳女步。”
“没关系。”青莲已经向她摊开掌心,附赠一个安慰的笑容,“请吧,渊上同学。”
白鸟希望自己的手心没有出汗。在一年前她就知道该如何自如地控制舞裙,让它们在脚踝以上如同荷叶的边缘一般摇曳却不露出过多小腿,尽管被靴子与裤袜覆盖,没有人能看到哪怕一片肌肤——然而在被青莲牵着滑入舞池的时候,她还是像只突然忘了怎么游水的水鸟一样手足无措。白鸟只好在心里数着拍子,前进,后退,转一个圈,回归原位。青莲带着关切的眼神与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意让她放下了一点警惕,只是一点。如果不是刚刚跳过两个小节,她已经开始感到愧疚了。
“跳得很好,渊上同学,”在又一个四拍结束后,青莲轻声说,“你在为这件事情担心吗?”
“不。”白鸟几乎是本能地回答,然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当然,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和去学生会汇报工作的样子不符。这不是班长、不是执行委员长该露出的表情,何况是在学生会长,在龙造寺青莲的面前?但青莲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再次将旋转了一圈后的她的手指牵起,指缝间填满了暖意。
“如果有什么担心的事情,请来找我商量吧。”
那真的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邀请。白鸟仿佛被冰了一下,从短暂的软弱里挣脱出来。
“好的。……谢谢你,龙造寺同学。”
仅仅是些微的憧憬,不足以让白鸟俯首听命,更遑论剖开心肝。即使她至今为止的表现确实是位负责的学生会长,即使她姓龙造寺,即使她是青莲。
察觉到白鸟态度的细微转变,青莲又安抚般地笑了笑。两鬓的辫子随着舞步拂过她的肩侧,白鸟侧头不着痕迹地避过了它们。她知道即使自己许诺些什么,白鸟也不会突然吐露心声,樱班的班长一向温和体贴,某些时候却顽固透顶。她们目光相接,银灰的金属对上鸽血石。
——这不是一株柔弱的花儿。
——我不会凋零。
班长渊上白鸟:照例的,感谢大家前来参与。之前交上去的计划书和预算,学生会已经批了下来。不过,我们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有一部分同学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体育委员万里小路流人:嗯?我还不知道呢!是什么事?
图书委员长松永姬:啊,是那件事吗?为读书会开具的书目里,有一本可能会被列为禁书。它已经被很多国家封禁了。
新闻委员略千极:我也略有耳闻。班长在担心的,是这本书会对同学们造成影响吗?是思想方面的,还是社会评价方面的呢?
风纪委员森莉莉亚:不管是哪方面的,责任都会落到组织者头上。这的确需要讨论。
班长渊上白鸟:是的,是这样没错。我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因为我而影响大家就不好了。所以,我想先听大家的意见。比如,已经做好宣传材料的高坂同学……
美化委员高坂辉月:那些材料和道具需要改吗?我没关系的,时间的话,努力一下也抽得出来。
保健委员绫濑琉那:高坂同学……好辛苦啊,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帮忙。
体育委员万里小路流人:要是需要采购的话,找我就好啦!我骑单车超快哦!
班长渊上白鸟:(停顿)……这一点我已经亲身验证过了,很感谢你,万里小路同学。如果抛开即将被封禁这一点,大家认为,应该向同学们推荐这本书吗?
图书委员长松永姬:关于这本书,我有话想说:我认为书里的观点很有意思,可以提供一些崭新的视角,而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不如说,就是因为被封禁才有阅读的必要性。
风纪委员森莉莉亚:那本书我读过,和长松同学一样,我认为它是值得读的。
保健委员绫濑琉那:嗯……我不觉得同学们会脆弱到不能读书。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
园艺委员睦月世梨奈:如果没有人读的话,就不会被记住了。
美化委员高坂辉月:那本书的内容很贴合这次读书会的主题。
新闻委员略千极:班长,你这么说就说明……其实你已经想好对策了是吧?
班长渊上白鸟:是的。我们*一点都不知道*(重音)这本书被封禁的事。而在集体讨论中,也以对它的批判意见为主。何况,学院不会作出让我们全班都禁闭反省或退学这种处理吧?
体育委员万里小路流人:(吹口哨)
新闻委员略千极: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班长。但我很赞成。(笑)
图书委员长松永姬:为了安全性考虑,折中一些也在所难免。如果大家能切实地理解书的主题,就再好不过了。
风纪委员森莉莉亚:那么,就让我们作为班委承担职责吧。
美化委员高坂辉月:嗯,没有异议。
园艺委员睦月世梨奈:(点头)
保健委员绫濑琉那:我觉得很好……
班长渊上白鸟:那么,这次班委会就不作记录了。
园艺委员睦月世梨奈:这次没有说要报给学生会呢。
班长渊上白鸟:学生会的大家工作也很忙碌,这次毕竟只是本班的活动,不会像上次那样有外班同学来参加了……我们自己决定就好。(笑)
盖在身上的是校服宽大的袖子,与稍微有些重量的布料,而非舞台上窄袖短裙的衣装。白鸟晃了晃神,看到一席白色的帐子笼罩了整张床,冷白的灯光透了进来,被稀释成一片纯色。有一秒,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这里是停尸房——但理智很快唤醒她,告诉她此处正是她曾来过的医务室。
她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掀开帘子,看见医生就坐在一旁的桌前,做妹妹的那家伙倒是不见踪影。
“渊上同学,你感觉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听见这一连串的声响,医生转过头来,声音柔和而恰到好处地显出关切。白鸟说着“已经没事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健康,甚至就地踮着脚转了一圈——然后就被忽然袭来的腹痛击倒了。她发出一声不像样的气音,差点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医生终于从座位前站起身来,俯身朝她伸手,暗色的袍袖几乎坠地:“那伤口并不在这里。但仍然要注意。”
白鸟试探着握住那只手,传来的温度与她的体温相同。她借着对方的力度爬了起来,又看了看周围确实没别人,才开口出声,有点委屈地向大人告状的意思:“好……之前受到您妹妹的关照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我的事吗?”
仿佛有一道冷意窜过脊椎,白鸟条件反射般地躲到年长者背后,只露出半个头警惕地打量来者。祢宫那双冷色的眼睛因微微眯起显得更加细长,勾唇的动作像觅食中的猫科动物:
“渊上同学你躲什么呀,你来找我姐姐情理之中,我来找我姐姐更是天经地义,我又不会吃-了-你-对不对~”
“祢宫同学……”白鸟感觉自己的小腹又开始发痛,“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医生只是微笑,没有插手学生争端的意思,然而祢宫一句话将她也拉入了战局:
“姐姐,她刚才啊,打架手里没刀就咬我扣子!”
一阵迟来的羞耻爬上白鸟的脸颊,她咬了咬嘴唇,喊了回去:“你当时也没说什么啊!”
这里唯一的年长者面对两个仿佛忽然小了好几岁的孩子,不得不承担起居中调停的责任:“……你别这样太刺激渊上同学,她刚经历过连续交锋一定已经累了。”
不甘让白鸟的话语比思维更快:“没有!我现在一切都好!”
祢宫同样没有接这个台阶:“对啊,没看出来啊!”
这下就连医生都有一瞬间的沉默。白鸟清了清嗓子,重新扯出自己的礼仪来:“总之打扰了,谢谢您……我回自己的宿舍去。祢宫同学也早些休息吧。”
她从医生的身后迈步,行动间闪出腰带上一枚蝴蝶兰的别针。祢宫见了此物,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你那别针真漂亮呀?”
白鸟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别针,警惕地看向祢宫。后者摊开手笑了笑,仿佛不甚在意:
“我没必要抢啦,这样的小物件只要拜托制作它的那个人,想要什么样的都能拿到。虽然她居然有机会给渊上同学这样似乎根本与她不会有交集的人送这个呢,稀奇~”
“……她喜欢什么样的回礼,你知道吗?”
白鸟的重点似乎不在那里。祢宫的眼眸沉了沉:“回礼?这也是没必要的事情,你愿意收下,她大概已经相当高兴……不,以她的情况来说,是‘已经满足’了吧。在意这个的话,说句谢谢也就够了,对你和她都是好事哦。”
一般来说问到这里也就够了,但白鸟仍然坚持道:“那还请告诉我她的名字吧。”
“入道云芽。副教学楼三层的闲置教室,她总在那里。”祢宫倒也没为难她,看着她道谢(甚至还道了晚安)、走出房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才消失在夜幕中。这算是记打还是不记打?
曾经,有一位少女。
拥有天赋之才的少女,在十分年幼时就绽放出了惊人的光芒。
无论是多么苛刻的评论家,在看过她的演出,听过她的歌声后,都无法吐出一句批评的话语。
可是这样的少女,却有着无比害怕的东西。
不是过于轻松的星途,不是已经注定的未来,不是终将到来的结束。
少女害怕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孤独。
于是,在那个午后,少女撒了谎。
对着她最为亲密的挚友,少女伸出了劝诱的手。
明知她或许会选择其他的道路,明知她或许会过上不同的人生,明知她或许会更加幸福……
少女还是选择把她拉进了自己的世界。
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孤身一人。
可是少女的赌注仍旧落空了。
她选择的挚友虽然努力追赶着自己的步伐,却仍旧只能散发出微弱的光。
少女只要稍微动动真格,再度转身,便无法寻见挚友的影子。
对挚友做出了那样残酷的事,少女,却仍旧是孤身一人。
无法忍受孤独的冰冷,无法背负罪恶感的重压。
少女选择了逃走。
没有一句解释,少女的身影便从挚友身边消失了。
少女来到了遥远的汪洋彼岸,试图在那里寻找自己的栖身之地。
也试图在这片更为广阔的天地,寻找能让自己不再孤独的对手。
然而,少女还是没有找到。
无论走到哪里,少女始终是孤身一人。
于是,在那光芒万丈的射灯之下。
少女从自己最为绚烂的舞台上,一跃而下。
……………………
“是吗?原来我,没能拯救你啊……”
在倾塌的世界间,真音仰望着冰冷的太阳。
“对不起,明理。我没能遵守约定,和你一起成为最闪耀的明星。”
“但是,我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了。”
向着广阔的天空,向着无尽的世界,少女全力跃起。
然后……
这一晚无星无月。虽然对于舞台来说,完全的黑暗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如今的渊上白鸟来说,没有光亮再好不过了。她走出地下舞台,并未前往宿舍的方向,而是一路去往水边。人工湖的边上没有任何人,白鸟得以沿着湖走上一圈又一圈,让自己沸腾的心绪平静下来。
……然而,湖水上的波光与夜晚的凉意并未扑灭那团火焰。她以为自己可以哭出声来,却发现自己的双眼干涸,声音嘶哑。白鸟蹲下身来,与其说是看着湖水不如说什么都没在看。演出服已经消散在白雾里,院服不具备它的硬度,只能在地上安静地铺展开来。刚刚握在手中的胁差,不能用来作为身体的支撑。
过了一段时间,她听到耳畔传来呼唤她名字的声音。然后,她才注意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是她的室友……雾崎三津枝。礼仪告诉白鸟,她应该起身来为自己没有及时回到宿舍、以及让室友担心道歉,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白鸟只是回过头去,对仍在说着“渊上同学”的三津枝比了个嘘的手势。
于是三津枝蹲了下来,视线与她持平,仅用目光问“你还好吗”。白鸟试着组织语言,但最终只变成了一阵咳嗽。她完全是下意识地朝室友伸出手去,直到三津枝握住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好像太冷了。
白鸟没有道歉,反而毫无铺垫地问:“如果发现自己没有才能,或者说才能不够,要怎么办?”
严格来说,她并不是想要得到答案,只是想要将疑问通通吐出喉咙。三津枝仍在思考,但她的话语一刻不停:“才能也好,闪耀也好,终究都是会消失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一直留下。再怎么成功的女演员,也没办法敌得过年纪……真讨厌啊,这种事。这是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的,我自己也知道,所以,我——”
“渊上同学。”三津枝开口,切断她已经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的声音,“如果说闪耀的话……你现在还是很闪耀啊。”
现在这样?被击败、被挫伤、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的这样的她?白鸟紧紧咬住嘴唇,她不应该再说任何失礼的话了。那样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凄惨而已。但,三津枝继续说了下去:“渊上同学一直都很努力,不是吗?你有时候会来湖边练歌吧。声音和发声的方式,都非常出色啊。虽然说了很多难过的话,但那应该……不是渊上同学真正的想法吧!”
被白鸟压在口中的话语,忽然就随着一声吸气,低低地漏了出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不甘心!不想输,也不想输给任何人……”
仿佛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她不断地重复着。如果每一句话语都是石子,她投入湖面的数量估计已经能堆出一个小岛了。三津枝拍着她的肩,轻声宽慰:“那就赢吧。”
……这是什么话。白鸟扑哧一声笑了,卷起袖口擦了擦脸。
“我会赢的。”
水面上将头颈伸入羽毛的天鹅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岸边的两个人类,又警惕地睡去。
“你没事吧,班长?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吗?”
白鸟听见这句话,几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她抬眼看向出言的新闻委员,轻声回答:“没事的。”
“别强撑哦。”千极柔声说,仿佛看出了她正用牙齿咬着自己口腔内的软肉,“今天是自习,班委们盯着就可以。班长去休息一下吧?”
“那……我去医务室。”白鸟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不是因为需要休息——不只是。自己的状态竟然差到能让其他人看出问题,必须采取强制措施。她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而后避过他人的视线、仅对看过来的班委们点了点头,从后门走出班级,一直走到医务室的门前。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只是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上一次来到这里时她还确信,自己的翅膀是由黑铁而非白蜡铸成。然而现在呢?钢铁太过沉重,无法飞过沧海。
深吸了一口气后,白鸟试探着推开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她提着的那口气忽然就松了,回身关上门后,撩开帘子从空着的床位中挑了一张落座。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也保持着端正的姿势;一分钟、又一分钟,她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来了,是的,但她陷入一种奇异的疲倦中,不想拉开那道摇曳的帘子。
“很沉重吗?”
一个声音从帘幕后传来。看着那道影子的形状,白鸟想,是医生啊。她仿佛被笼罩在一层烟雾里,嗫嚅出声:“有一点。”
“那样的话,大概是落点相当微妙的一点压力吧。能让一直以来似乎从未从人群中抽离,从未停下脚步奔忙的渊上同学……”揭开幕布的仿佛是一阵风,让她看到那张温和的面容,“停留在这里。”
“我……我只是停留一下。没事的。不会有问题。我——”
“刚刚的叙述并不是问句,渊上同学,留在这里不需要太多端正的理由和正当性。”
白鸟那种仿佛被掐住脖颈的窒息感轻了些。她试探性地问,那么,我有些累了,这样的话……可以吗。医生注视着她说,虽然是失礼地以目测作出判断,但你的状态足以佐证这一点。所以当然可以。于是,白鸟终于出声问:
“我……遇到了很多问题。不知道医生能不能……嗯,解答就不必了。可以请您听一听吗?”
回答平静而宁定:“能得到这份信任我很荣幸。”
“医生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意义过?”她咬了咬嘴唇,又在医生的要求下补充道,“入学、练习、和其他人互相竞争,最后还是要结婚生子……什么的,我们难道非这样活着不可吗?很难看到其他的生活方式,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框定了。……抱歉,这听起来完全是抱怨。”
“那样的进程确实是某种令人感到司空见惯的人生呢。被框定吗,在你的人生中,有如此不可违抗的力量在制约你吗?”
“就只是……就只是……我没办法用语言来说明它。不是什么身体上的疾病,也没有财务上的问题,可如果我不接受的话,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她的脑海中闪过两个身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所以实际上就连面孔也不太想得起来了。
“明明已经以自身的人生承受着这样的负担,却还在为他人考虑。渊上同学,那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良善考量,但我并不愿因此称赞你。”
医生的语气明明没有变化,却莫名地让白鸟心中一惊:“因为不应该对……恶人行善吗?”
“哎呀,你把自己言语中的他人定义为恶吗?”
这句话宛如一根细针扎进她的血肉。白鸟不由自主地想要辩解,声音却很低:“恐怕我不得不这么想。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
“若是恶人,又怎么值得你为其走入如你形容的一般……那仿佛在你口中与牢笼无异的人生呢?”年长者循循善诱着,用手掌包覆住她紧握的拳头,“更何况……那牢笼难道真如天命一般吗。”
“也许我只是害怕也说不定。害怕离开这种优渥的生活,落进更差的境地。很多人都说我应该满足,但我果然……还是不甘心。”
这是她的真心。度过的年岁就好像一声叹息般,滑过她的喉咙。
“渊上同学,司空见惯的人生,你仍以双手捧起的这份现状,在你看来会通往必然的圆满和幸福吗?”
少女捏紧的五指被年长者的手一点一点从手掌里展开。掌心有几个清晰的红印,全部由她不长的指甲造成。她回答得几乎毫不犹豫:“不能。一定不能。我很确信这一点。”
于是医生又问:“若是维持缄默不抗,确实会令一些人受益,而那是你甘愿的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白鸟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我不想。……我明白了,医生。非常感谢。”
“再进一步,便显得我多言了,渊上同学。”祢宫百目仿佛满足般地放开手,仍然留在她的面前,没有半分催促之意。所以,白鸟才敢鼓起勇气问道:“那我……可以继续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医生的回答是:“当然。”
——直到你的那对翅膀不再是将你坠向地面的累赘,而能令你接近真正的天空。渊上白鸟,切勿踟蹰。
在接到白鸟的电话时,爱娃是有些诧异的。她们认识,但当然不算熟人,只是留过号码,还没真正通过话。
“我在你家门口。”
听了白鸟这话,爱娃愣怔一瞬,才拣起笑意问:“怎么,上次不是拒绝了吗——来赴约啦?”
“是正事。”白鸟说得快而清晰,“昨晚和你对上的那个猎人是新来这边的,和她交手过的只有你。要求证的话只有找你了。不能在电话里说,开门。”
艺术家皱了皱眉,到底把白鸟带进屋来。后者在屋子里仔细地搜寻了一番,才开口道:“我去了那个猎人的住所附近,发现她用一枚满开莲花样式的青色徽章和什么人对话。是个魔法道具。”
“哦?”
“虽然听不到具体的谈话内容,但她似乎称对方为会长。如果她是受什么人指派来了这里,那这里面的阴谋一定不小。为了防止我杞人忧天,所以来向你确认一下。在其他人身上,你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爱娃沉思了片刻,而后忽然换上了轻快的语气。
“或许是有,但我不确定那和你见到的是同样的东西。你赶过来辛苦了吧?上回的邀请还作数哦。”
这回愣住的变成了白鸟。忽然说什么——被爱娃牵着走进一间浴室的时候,她才迟迟地想起,啊,泡红酒浴池!房间里已经蒸腾起氤氲的雾气,让白鸟的疑惑成倍地增加。她们不应该谈论正事吗?爱娃是这样的人、不、这样的吸血鬼吗?她狐疑地看了一眼爱娃,竟然从后者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认真。她举手投降,看着爱娃将水池放满,就这么直接拉着她泡进红色的液体中。白鸟能隐约感觉到,某种近似魔法的力量流过她的身体。房间里忽然起了一阵奇怪的波动。她睁大眼睛,光线清晰地在视网膜上勾勒出一个形状;那是一条橙红色、带着白斑、尾鳍华丽的娇小金鱼。金鱼摆了摆尾,在空气中翩然游弋,鳞片上洒落数之不尽的星光。
爱娃与白鸟的视线交汇的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那尾金鱼就消失不见了。吸血鬼们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那是什么?”白鸟开口问经验比自己丰富些的爱娃,后者思索片刻,自己也不太确定地说:“……换生灵?”
在白鸟开口问换生灵是什么前,爱娃先一步解释:“它们是有人类与非人形态的妖精,别的你先不用理解,反正大部分血族都没见过它们;换生灵的法术和我们不是一个体系。”
因为从没听爱娃一口气说过这么多不带玩笑意味的话,白鸟判断情况紧急。她从浴池里起身,以免温暖的感触拖慢自己的思考;但爱娃忽然伸出手,将她拽回池子里。水花四溅开来,暴徒茫然地坐下,而艺术家已经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多泡一会儿,刚刚的换生灵在你身上放了梦华,你也不想带着它走来走去吧?”
“我们至少应该通知其他人。”白鸟在池水里缩成一团,不太赞同地说,“你也说了,大部分血族都没见过换生灵,我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我已经通知相关的专家了。”爱娃施施然地在浴池里舒展四肢,顺手撩起一捧是酒、却不完全是酒的液体,往白鸟的方向一泼,“稍微等等吧,放松点,不会因为你多泡了一分钟的澡,整个血族秘盟就毁于一旦的。”
于是白鸟深吸一口气,把脸也泡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