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x少女歌剧
文画/主线/强制打卡/
撕卡/投票排名/适龄18+
「在约定之地,
将此花予你。」
报名参与企划前,请先在qq群过审,并且于elf上传人设卡。
时花的公共澡堂实际上称不上“公共”。每个隔间都有装足够结实的门,考虑到盆浴有一定的危险性,设的全是当下时兴的花洒。不过,在水声中如果要说些什么的话,确实也很难听清。
因此在自己的隔间门被忽然推开一条缝的时候,女同学们反应各异。有惊叫的,有皱眉的,有疑惑地探头过去的,有飞快地用浴巾遮住身体的,凡此种种,无法尽述。但推开门的女人只是飞快地喊了句什么,就风一样地跑走了。这股旋风掠过每一个隔间,仿佛惊起一滩歇息的水鸟,让隔间里的声音更加喧嚣,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有人闯进来了啊!得叫人吧!”
“是谁敢——啊!(滑倒)”
“求求你……不要进来……我是有未婚夫的!”
“哇,这是什么即兴表演吗?真有意思——”
“什么东西啊!难道是有鬼吗!看我的!”
“这、这也太失礼了!请出去!”
“嗯?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而这时,站在澡堂外的白鸟又扫了一眼门口贴上的纸张,担忧地问身旁的室友:“……学生会安排九条同学去紧急通知,十分钟之后会停水,这人选真的合适吗?”
“啊,我觉得没问题的吧。”三津枝看上去倒是很有信心。只不过,在澡堂里又传出一声惊叫的时候,她的脸上也挂上了担忧的表情。白鸟叹了口气,说着“我也去看看”,就推开了大门。
“啊,又来一个。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不,我想不用了,泉同学!”
横山由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仍旧为受邀而紧张,握住剑柄的手也有些发抖,仿佛无论哪个姿势都有被打落的风险。但是,她已经在舞台上了。
……对手呢?
她四下环顾,却没见到任何人影,只好独自一人上路。似乎是为了与她的剑匹配,舞台拨给她一匹马与一副盔甲,盔甲的外壳被擦得锃亮。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幕后传来:“我册封你为骑士!”
她用的剑也是骑士剑,这说不定是个好兆头。因为舞台回应了她的想法,让她踏上自己希望的那条道路。她会在这里站住脚,还清付学费时欠下的款项,变得和那些大小姐们一样……至少,由美是这样希望的。
她看向路旁,一个纸人正用纸板做的手臂,一下一下地敲打比它小上一圈的另一个纸人。这一幕实在有些荒谬,因为纸上不仅没有脸,连一点花纹或图样都没有,让人怀疑舞台怎么会如此粗制滥造。难道是她的想象力不够吗?
“住手!”由美驱马上前,“放了他——你为什么要打他?”
“他丢了我最好的一只羊!”纸人对她挥舞手臂,男人的声音从幕后传来,“我要扣他三个月的工钱,来弥补我的损失!”
“可你已经扣了我六个月的……”小纸人抱住了自己的头,尖细的声音明显属于孩童,“我一直在,白白地做工……”
“把工钱还给他。”由美抽出剑,指向那个大些的纸人。后者在原地蹦了两下,终于从身上撕下一张纸,递给了小纸人。见到小纸人高举着纸跳了跳,由美满意地收回剑继续前行。她又与一支通体白色的军队厮杀,打得满头是汗、浑身钝痛,但最终赢得了胜利;她还斩断了一队受迫害者的锁链,让他们免于监禁和苦役。然而,她的对手依旧没有出场,让一切都像一场独角戏,虽然过瘾,却不够尽兴。
越过一片茂密的森林后,她觉得自己见到了此行的终点。那是一名抱膝沉睡的独眼巨人,坐着时都比最高的树还高。这就是最后的对手吗?她抬眼看去,发现一名少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渊上白鸟。
她知道这个名字,不如说没听过才不正常。作为樱班的班长,以及执行委员长,白鸟的名字在许多人口中出现。贵族派,侯爵小姐,对人温和有礼,格外擅长声乐。是由美此前没机会认识、之后也不打算交际的对象。
“已经可以了。”白鸟低声说,轻得好像一句叹息。
“才刚刚开始。”由美抬起头,向高处的华族举剑。
“我或许,可以明白你的想法,横山同学。”白鸟依然站在那里,落下来的眼神竟然是哀伤的,“一路到现在应该很辛苦吧,我——”
“不、不可能懂的吧。”由美的目光越过剑锋,看向白鸟腰间的胁差——这家伙甚至没有拔刀,“你站得那么高,离我太远了。”
白鸟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竟然像是真切地被刺伤了。但这怎么可能呢。
“也是啊。”高处的少女自嘲般地摇了摇头,向空中迈出一步。华族小姐没资格说自己的生活困难。和那些庶民比,应该说,她交了天大的好运。
巨人的外壳纷纷剥落,露出其中褐色的骨架。由美眨了眨眼,意识到那是一架风车。白鸟降落在地,轻柔得像是一滴雨,没有激起任何涟漪。由美忽然听到幕后传来的哭声与笑声。在她离开后,那笔工钱又被抢了回去;她与之激战的军队只是一群绵羊,撞痛她的是羊角;受迫害者们是真正的罪犯,并不应该以那种方式得到拯救。胁差割裂穗带的声音极为轻微,几乎没有传进她的耳中。
“骑士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醒来吧,堂吉诃德。”
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不是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看到渊上白鸟在咖啡厅打工时,樱班的同学们原本不是那么诧异的。令人更加惊讶的是,她原本几乎是标志性的高马尾消失得全无踪影,长发被剪得不到齐肩,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也不怪她们这么想。一份报纸已经详细地揭露了她身份的虚假,连同多年前一名顶着她名字入葬的女仆也被提了起来,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连九条家也提出了再议婚约。渊上家大失面子,本想装傻到底坚称绝无此事,然而几件家族内部的秘事一出,本就因糟糕的财务状况忙得焦头烂额的大人们不再管白鸟的事情,明面上以忤逆的理由将她从家中除名,同时断绝了一切资金供给——虽说本来就没有多少,而时院的学费并不会退回来。因此,白鸟开始在时花剧场对面的RoseCrown兼职了。
当然,对于白鸟来说,这反而是件好事。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点单时要一口气把名字全念出来,不过,经过歌唱与念白训练之后,她可以做到以平稳的语调和偏快的语速清晰地念出“特制容颜巧克力佐法式海绵蛋糕三重雪山蛋糕”,或者“淡黄油风味丝绒拿铁与手捣柠檬玫瑰香红茶”,诸如此类完全过长的名字,并且对此的态度还是“长名字是店里的特色”,虽然有点苦恼但全部接受了下来。
她礼仪周全地接待了同班同学们,安心地收下尚在正常范围内的小费。黑白相间的身影穿梭在餐桌间,相称得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但在这种时候称赞她适合做女仆什么的,未免太戳人伤疤了,几个人互相看看,到底只是多点了几份甜品,并在用餐后被提着裙角的白鸟优雅地送出门去。
过了人最多的时候,白鸟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打算歇上几分钟,却隔着玻璃看到了一个浅粉的身影。九条百子推开了门,热络地开口:“小白鸟——!”
这是客人,是客人。白鸟提醒了自己两次,摆好营业用的笑容走上前去。百子绝不是第一次来,却兴致十足地打量起店里,点了双份的甜品,然后要白鸟坐在对面陪吃。白鸟只是坐了下来,警惕地一口没动,准备听她说些什么。在闲谈了几句没营养的杂事之后,百子终于迈入正题:“话说,小白鸟还想和我成为一家人吗?”
白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困惑:“我以为婚约已经解除了。”
“不不,我弟——妈妈可非常喜欢你。”百子摇摇头,忙不迭地补充,“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就当是我们家的女儿一样!”
“还是请让我拒绝吧。这份善意太重了,我还没有到那种需要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程度。”白鸟平静地说,“我有自己的工作。”
“啊,工作!”百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拍了拍手,话语冲口而出,“要不要到我们家来工作呀?在我们家,薪水又丰富,休假又多,而且还可以自由恋爱呢!”
仿佛有个开关被按下了一样,白鸟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不带温度、仅是出于礼貌的笑容。这次开口时她说得很慢,语气却不容置疑:“我认为目前的生活和工作都很不错。那么,那边的人还在叫我,失陪了。”
她转过身,迎上下一个黑发的女性客人。一直等到对方点好餐,白鸟才开口:“谢谢你装作和我不认识。”
“你太客气了,本来我就该在外面这么做的。”大上她几岁的女性说,“看起来你过得不错,真是太好了。”
“你的报导对我带来的只有好处。”白鸟轻声回答,“多亏了你,我才能自由。”
“你说要给我个大新闻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
“那确实是个——哦,不止一个大新闻,不是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弯起眼睛,藏匿一个秘密的微笑。
若是舞台有所谓的神灵,那一定是位阴晴不定的女神。她指挥大小天光,调遣普天星辰,要在这狭小的一隅,历遍整个宇宙,从天堂通过人间而入幽冥。凡此世上一切走兽飞禽,无不在她手指所编织的罗网之中。在她的庭院里,有一名发梢浅绿的博士正在低吟浅唱。
「我要索取天上最美丽的星辰,又要求地上极端的放浪。不管是在人间或天上,总不能满足我深深激动的心肠。然而如今我年事已高,再不能尝到欣悦的滋味。」
一点青碧色的火焰如同新芽般越长越高,转眼间在年老的博士面前扭曲为一个人形。有着与火焰同色长发的恶魔拍了拍双手,惊得博士回过头来。
「请你走出啄食你生机的烦恼,和我联合一起,共同去经历人生。」
「你是地灵,抑或魔鬼,还是说,你是那一切恶的总和?你若想要欺骗我,我绝不上这样的恶当。」
见博士如此警惕,恶魔摘下礼帽,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我会给你看无人看过的东西。假如你说了,请停留一下——你便要将灵魂的一部分输给我了。」
「一言为定。」博士抬起手,与恶魔摘下手套的手指一握。一枚青色的光点自她们相握的手中爆开,照得天空一片透亮。仿佛下起一场生命之雨,满园都生出了新绿的颜色。藤蔓爬上架子,枝条抽向天空,草叶被露水润泽,淹没二人的脚踝。她们身上的衣装,也终于变为了方便活动的窄袖与长靴。
倘若不是事先知道演员从未换过,即使是认识的人也很难认出那名博士正是常夏院咲常。平日垂着眼睛、安静到几乎无声的少女,如今就像个重获青春的老翁般,表现出纯然的喜悦。在这一碧无垠的春色中,她惊讶而喜悦地睁大眼睛,年轻的生命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躯壳。然而,这也只是一瞬的事。咲常抬起眼睛,问:「这就是你承诺过的东西?」
随着问句而来的,是薙刀鬼魅般的一击。白鸟轻飘飘地避过刀刃,像一个没有重量的恶魔那样,以食指的指尖点了点刀柄上的翠绿宝石。
「当然不仅如此。」
随着她的低语,更深一层的青色涌了上来。蓬勃生长的新叶转瞬间结成一把遮阳的大伞,仅有缝隙间漏下点点日光。它们随着风在地面上跳动着,让人情不自禁地跟上视线。泉水清澈见底,但如同不会流动一般凝固在水道中。果实累累的秋日并未如期而至。被风吹动的叶子再一次翻卷,缩小,变回春天时的样子。接下来,新的夏日到来了。
「这个夏天永远都不会终结。」恶魔的私语自耳边传来,如此柔和,如此诱人,咲常几乎想要答应。但是,另一种恐怖攫住了她。她握紧手中的刀柄,尽量维持声音的平静,并向身侧的白鸟劈了过去:“为什么你要给我看这个?”
然而仿佛有所察觉,白鸟反手提起胁差,再一次轻易地将攻击格挡了下来。
“真的要我说吗,常夏院同学?你右眼的视力已经开始变差了吧?看向一边的时候必须大幅度地扭头,看远处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眯眼……还要一直这么撑下去吗?”
这比任何台词都更像恶魔的话语。当然,它们并不是剧本中原有的台词。咲常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别说了、停下来、拜托,仿佛只要这么祈祷,一切就会好起来。但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因为她早已这么祈祷过许多遍了,眼前那些朦胧的晨雾依旧纠缠着她。
“……不。”咲常抬起刀柄,再一次向白鸟砍了过去,说实话瞄准的完全不是纽扣,而是她正在张合的嘴唇,“——我不会成为我的障碍!”
“抱歉。”白鸟再次侧过身体,用刀刃压住了薙刀,咲常甚至真的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歉意,但那没有影响握刀的手分毫,“——我必须歌唱。”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她把这件事说出去!白鸟不是同在芒班的同学而是樱班的班长,天知道她会告诉多少人?那之后,她还能继续留在时花吗?如果这只眼睛继续恶化下去……她就无法继续站在舞台上了。对她来说,那几乎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或是倒流,修正最初的错误;她多么盼望能在常夏的庭院里,持续平稳而安定的人生。
然而那样的庭院根本就不存在。指针无法回转,她已经被这样生了下来。
「一切事物有成,就终归有毁。」白鸟说,“但我不会说,‘所以倒不如一事无成。’常夏院同学,你……”
爆发的薙刀掀翻了胁差,让白鸟无法再有开口的闲暇。她翻身跃向另一侧,在婆娑的树影里掩盖自己的身形。咲常急忙追了上去,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念头——这场revue怎么样都好,但绝不能让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
“没有什么建于磐石,一切皆在流沙之上。”白鸟仿佛歌唱般的声音回荡在天幕上,咲常徘徊在庭院中,身旁叠起一层又一层的雾瘴。忽然,她看到那些植物从叶尖开始枯萎,绿色褪去,褐黄袭来。并非秋的丰饶,却是秋的肃杀;没有足以称之为收获的果子,只有如同尸山般堆积着的枯枝败叶,一场山火、不,一簇火焰便能全部燃尽。……就连像椿花落地一样,漂亮地死去也做不到。
咲常忽然明白了。这是她的恐惧所创造出的地狱。这是她为自己设想的,除去奇迹以外的唯一一种结局。如影随形的衰败的预感,最终将以死来结尾,但一定比死更加可怖。严冬马上就要来了。冰冷的雪会埋葬一切,包括她能留下的所有痕迹。她终于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双耳,大叫道:“——停下!!”
自阴影中探出的刀刃,近乎温柔地割断了金色的穗带。围绕她的白雾淡了下去,纽扣落下的地方,探出一颗金色的芽苞。它飞快地生长起来,最终在蹲伏的咲常面前绽开了一枚星星。咲常回过头去,身后的白鸟方才开口。
“但我们的责任就是建造,仿佛流沙就是磐石……常夏院同学。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
咲常不甚信任地打量着她,直到白鸟俯身到她耳边,轻声说:“原本不应该是我来入学的……”
星星的闪光熄灭了,舞台上寂静无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那天离去的两名少女,开始以名字互相称呼。
第一次见到花道巧实的时候,是在晚上。白鸟还记得雾气带来的幻象,但那不足以阻碍她的步伐。因为信上那么说——因为她被舞台邀请了。
电梯下坠、下坠、下坠至黑暗之底。她曾经和百子一同来到白雾之中,但马上又会和同一个人在这里互相争夺。这是什么讽刺剧本吗?然而,黑暗中的身影是纯白的。白色的制服,白色的头发,唯有自肩头斜过胸前的一道暗红,宛如一个经年不愈的伤口。
“哎呀,你来太早了。对手还没有过来呢,请稍等片刻吧。”
白色的少女连语气也和雾岚一样。白鸟看向那双眼睛,警惕地轻声问:“你是谁?”
“不必紧张,我只是一个恰好在此,也仅能在此的观众罢了。如果非要找个称呼……我想,我该算你的「前辈」吧。”
以这句话为开端,花道巧实讲述了她的故事。失忆,top star,只出现在地下舞台……听起来就像是地缚灵。白鸟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口。失礼只是小事,她不想冒更多的风险。而且,面前的少女可能会伤心吧。最后她只是试探着说:
“前辈身上的绶带和我的很像,但是没有披风啊。也没有武器。”
“是啊,也许这个舞台认为我不需要它们吧。”仿佛洞察了她的想法,巧实随口说,“怎么了,想和我打一场吗,小白鸟?”
“我当然也很想受到top star的指点。”白鸟说,“但不是现在。说起来,在我们revue的时候,前辈你在什么地方?”
“我会在观众席看着学妹们的精彩表现啦。”巧实的语气依然很平和。
“那我会努力的。”
听到白鸟这句话,巧实忽然笑了。但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电梯正在缓缓下沉,舞台将为两名时花三期生拉开幕布,过去的影子就该退场。她们明明只相差不到三年,却隔着一整个舞台的距离。
嫉妒的revue、炎天的revue、无常的revue、戴冠的revue、业火的revue,白鸟每晚每晚都在地下舞台,与不同的少女们战斗着。但在最后这个晚上,她似乎比以往更加平和。格外值得一提的是,她还给巧实带来了一份和果子。
“啊呀,承蒙学妹关心了,但我恐怕配不上这份好意,请收回吧。”
即使听到这样的回答,白鸟也没有气馁的样子。她把盒子推给巧实,说法相当狡猾:“那么请前辈帮我拿着吧。今晚还希望前辈指点一下我。”
确实是不能拿着这个打架。和果子的表面雪白如牛奶,不知道里面包裹着什么样的馅料。巧实接了过来,笑着回答道:“呵呵,那我就替学妹暂为保管吧。不过,我不擅长教人哦?”
“我会试着在战斗里学到什么的。”
那确实是在五天的战斗中学到了什么的眼神。与她所获得和失去的闪耀无关,完全是在与他人的碰撞中,逐步磨砺出自己的形状。
“可以啊。既然你想要的话。”
于是白鸟心满意足地向她挥了挥手,钻进幕布之后。
巧实的双眼映照着舞台上的灯光。她明白这场revue中,两个人都没有打落彼此的面具,触碰到各自的内核——至少白鸟的秘密还好好地保留着。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白鸟在走到她身侧时,依然保持着笑容……甚至在道谢之后,把自己带来的和果子吃掉了。好像完全不担心长胖似的。这大约也是十几岁少女的特权……哦,从她咬牙切齿的表情来看,倒不是在享受美食,大概是觉得没打过瘾。小战斗狂。
白鸟舔了舔嘴唇,擦掉鼻尖上的一点白色粉末,目光炯炯地看着巧实。后者善解人意地去挑了一把胁差,如果要教学的话,还是相同的武器比较好吧。隔着一段距离,两人如同镜中倒影般对彼此行礼。小步舞曲在空旷的舞台上响了起来。
虽然平时完全没有架子,但一旦到了台上,花道巧实的能力就显露无遗。声乐、舞蹈、演技,每一项都是完美的。如白鸟所愿,这场revue……该称之为revue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表演。但是,果然……没有什么手感。就像是在和精致的人偶共舞,虽然毫无差错,准确无比,却无法触动自己的心灵,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心灵存在。
舞曲停下来的时候,白鸟在巧实面前站定,胁差倒持在自己的背后。
“就到这里吧。非常感谢你,前辈。”
“你不想要胜利吗?”巧实歪了歪头。
“不。我想要的……只是一场与胜利无关的演出。”汗珠滑下少女因剧烈活动而染上绯红的脸颊,在灯光下闪耀得仿若小颗的钻石,“谢谢你一直在观众席看着,前辈。今后也请继续注视我。”
她玩味地笑了笑,说:“……好噢。”
一曲终了。白鸟扫见有个小动物似的女孩子在盛放小食的桌旁踟蹰着,向舞池看来了第三眼,仿佛想要加入却找不到时机。作为执行委员长的责任感让她缓步过去,拿起桌上的一盏水饮尽,问仍然有些局促的女孩子:“想跳舞吗?如果是在考虑男步还是女步的话,我哪边都可以喔。”
“啊!”不安只是一瞬,女孩很快做出了得体的应对,“我是堇班的小林日野。谢谢你来邀请我,渊上同学。我跳男步就好!”
白鸟确实不记得每一个外班同学的名字,但她不意外对方认识自己。在做接待工作的时候,或许就和她打过照面。虽然她们身高相似,但日野似乎比她更稚嫩些。于是白鸟放下杯子,向她伸手,与她一同步入舞池。在婉转悠扬的音乐里,日野的舞步还是有些犹豫。所以,白鸟抛出一个问题:“小林同学是从北方来的吗?在这边还适应吗?”
她隐约记得曾经在哪份学生会资料里见过类似的描述。日野果然点了点头:“是的,我家在北海道。是个很小的地方。同学们都很友善,如果是说气候的话,也暖和了很多哦。我觉得很不错!”
感觉到她的语气扬了起来,白鸟继续在一个转圈后小声问:“那小林同学在北海道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很冷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很冷的时候就想待在家里呢,但是还要出去狩猎。啊,我的家乡算是处于湿原这样,附近有湖泊、有温泉、有森林,因为生态很好,还有很多珍稀的鸟类!”
白鸟跟着那跳跃的叙述想到一碧如洗的湖面,冒着热气的泉水,以及披着皑皑白雪的林地。虽然对自十一岁后就没有离开过东京的她来说,眼前并不会出现实际的景色,也无法想象狩猎的感觉,但属于生物的那部分让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仿佛流进肺里的是一道自由的空气:“好有精神啊,小林同学。你经常出门吗?”
“小林我啊,偶尔会跟着剧团离开北海道去别的地方,不过只有这次才算是长时间的远门!”
“……‘小林我’?”
不用白鸟提醒,日野也意识到自己的口癖不小心冒了出来。是因为说得太开心了吗?好像一直是她在说,渊上同学都没有怎么提到自己的事情。
不过,白鸟好像真的很感兴趣,跳过了口癖的话题,几乎是下一刻就追问道:“剧团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每天往返会不会很累?”
“其实还挺轻松的!因为家乡比较偏僻,所以我一直在外面上学,进入剧团后也转去了札幌的学校念初中,平时的工作主要就是演剧和唱歌。”
她如数家珍地讲述起来。白鸟一直仔细地听着,等她说完才问:“靠剧团的工作,能养活自己吗?”
“工作是可以养活自己没错啦,但还是想赚多点钱,然后带着父母去别的地方看歌剧。”日野终于开始有点担心了,仿佛开玩笑般地反问,“是不是暴露太多东西了?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渊上亲呢。”
“……‘渊上亲’?”
啊,又一次。但白鸟还是没有追究,只是平淡地笑着说:“我的生活在小林同学看来可能挺无聊的呢。但是有什么就请问吧,我会尽量回答的。”
“东京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啊~有多彩的剧目也有各有故事的同学。和我说说这里有趣的去处吧?说不定小林我也会产生向往呢。”
见日野仍然坚持,白鸟回忆了一番,方才说起咖啡店、百货商店这些庶民也畅通无阻的地方。日野细细听着,边听边想,她仿佛对这些地方很熟悉:“放假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去逛逛。对了啊,渊上同学。”
白鸟作出倾听的姿态,日野问了下去:“白色的鸟有自由与好运的寓意,从方才的聊天中也能隐隐感觉到呢……渊上同学除了这里,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如果不是已经撑起了这副面孔,她恐怕会以为自己的想法被发现了而僵住片刻——不到一秒。白鸟微笑着,很模糊地说:“想去远的地方看看呢。”
“远的地方啊,到底什么是远什么是近,小林也不明白这点。但如果是渊上亲的话,”日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鸟形的吉祥物,借着换手的动作放进白鸟的手心,声音诚挚,“一定可以收到任何地方的祝福的。”
白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是别人的话,她会觉得有些讽刺……但手心是如此温暖,耳边的话语又如此真实。除了“谢谢”,没有别的话可以出口。想要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渺远之所获得自由,这种事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