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里斯抬手对着金甲兵放了一个火球,饶是一向冷静的他,语气里也带上了几丝无奈,“【红】果然不可能轻易把神知关在地下停车场。”
金光闪闪的盔甲在火焰魔法的灼烧下很快灰飞烟灭,暴虐的火焰却不肯放过周围无关的一切,它四下寻觅,终于找到了可以充当反应底物的东西——
死魂曲注视着火光冲天的盛景,同情的摇了摇头:
“好歹也是别人的东西,你稍微爱惜点啊。”
——所谓反应底物,不止有金甲兵残余下来的微弱魔力,还有大部分写作可怜职员的私有财产读作大型可燃物的汽车们,这些汽车的主人现在大概还在他们爱车的楼上几层勤勤恳恳地加班中,或许有能力强的已经做完大部分工作,正满心期待的等着与爱车重逢。然而……
“如果天下太平的话,保险公司的人就要失业了。”面对不远处几十个金色的铁甲兵,里斯依旧面带微笑的回答着。
“买保险不如卜一卦。”死魂曲撇撇嘴,往旁边跳了几步才躲开反弹回来的轮胎与火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数量太多了。”
受到里斯攻击的金甲兵们并没有散乱阵型,他们手持各式武器,依旧整齐划一的朝前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没错,而且……”
不等里斯分析完,金甲兵军队就在他们不远处突然停下,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进行着某些不可知的仪式般,仿佛在朝天呼唤着什么。
“小心!”
一道道落雷,应声而下。
里斯盯着自己方才站立之处的焦痕,面色凝重了起来,如果不是他对这次的攻击早有预感,恐怕现在焦黑的不是地面而是他自己。
“凭恶魔的性情,可能做到这样么……”死魂曲护住了怀里的手机,不免担心起来。
“不,他们不是恶魔。”里斯沉默了片刻,给出了专业的回答,“……是傀儡,受人操纵的傀儡。”
“那家伙打算置我们于死地吗。不过他算盘可打错了。”
“如你所说。”里斯伸出右手,炸裂的火星与爆炎已经在他覆满红色鳞片的右手间凝聚,“当前的要务是找到神知,至于那家伙,就在我们清理完杂兵之后慢慢教训吧。”
(躺床上码字,睡过了死线,还没码完。(冷漠
“这还真是……”学者看着躺在马路中央的死魂曲,不禁皱起眉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愧是「赫尔」啊。”
昨天夜里,或者说前几分钟发生的猎魔之战中,虽然霜巨人最终被神知捕获,可敌方的首领也在这时赶到,不仅克制住了赫尔,还一并俘获了神知,他们只得在赫尔的指令下借助迷雾先行撤退——当然,如果只是撤退,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不巧死魂曲偏偏在先前掩护神知的战斗中,无视身体状况强行召唤游灵附体,现在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赫尔透支了几十年的怜悯心才使役绷带人把他搬到一个好歹开阔些的地方,可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来说依旧算不上什么帮助。
总而言之还是先把魂曲挪到路边。
学者这么想着,双臂穿过死魂曲腋下,根据精密的计算摆好了最经济的拖人架势。……仅限架势。
光是从马路中央拖他到路边,学者一边躲避来往车辆一边等待,走走停停花了差不多五分钟。赫尔不可能好心把他们丢在家附近的马路上,用脚趾想也能猜到这条马路究竟坐落何处。那么在深夜里,从离犯罪分子窝藏点不远的马路到一个交通通达度相对高些的地方,求:用学者式托运大约要花多少天?
……
现在把死魂曲拖回教堂过夜还来得及。
“吃友他没事吧?”
学者的权衡进行到一半,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活泼的女声。
能用这种话问候的人大概不是敌人。他把死魂曲放好,转身见到来者之后才感觉这面庞有几分熟悉。他在记忆中搜索着那个名字,答道:
“魂曲他大概是灵魂受到伤害昏过去了,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倒是您……您是兹吉小姐吧?”
“啊?对啊,”兹吉有点意外的看着死魂曲的「召唤兽」,“你怎么认识我的?”
“魂曲常和我提起您。”
“哦哦那你是吃友的朋友咯?别这么客气,吃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用什么敬称。”
“恭敬不如从命。”学者低下头看了看昏迷的死魂曲,在心底编织着求援的措辞。他知道兹吉作为狼人体力远超普通人,虽然她是个小姑娘,但在这方面她的用场比自己还大,“兹……”
“我在那边打架的时候看见吃友他好像受伤了的样子,现在看来没什么外伤,那就好。”兹吉打断了学者的话,她绕过学者蹲在死魂曲身边,来回打量着,好像在研究什么,“正好,来搭把手。”
“诶好。”兹吉的外向省了学者不少事,他赶紧回身也蹲在死魂曲身边,准备协助兹吉搬运自家主人。
“给你。”
“??”
被交到学者手里的是一部手机。
兹吉所谓的搭把手就是指拿好她的手机免得路上掉出来,最好顺便打开高德地图,查查把死魂曲送到家最快的路径。
“您打算一个人……”
学者握着手机,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樱发少女的魄力震撼到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横抱死魂曲轻松站在他面前的兹吉,又低头看了看屏幕闪闪发光的手机,立即否决了之前“过去协助兹吉抬走死魂曲”的方案,开始实行兹吉提供的“搭把手”方案。
突如其来的方案b顺利的进行着。
“前面那个路口再右转就到了。”
(1)
……
“室友……室友你还好吗?!”
眼前依旧是一片茫然的黑暗,我的耳边却依稀传来了贝丽卡的声音,还有她的元素神和她的对话。
“怎么突然躺地上了……”
『别光顾着喊,先把她搬到床上去啊。』
“也对,氷你去找点热水,我这就抱她过去。”
身体,慢慢腾空了,颈窝和腿弯处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只要侧身便能感知到她的心跳声,她的呼吸仿佛就在耳畔。明明她的体温比常人偏低,为什么此时此刻却温暖得让人不愿离开?好像前一秒的冷风冷雨不过是梦境一场,睁开双眼便能落入温暖怀抱,这样的事,真的存在吗?
到底哪边才是梦境,我已经分不清了。
『水好啦,你来还是我来?』
“你一块大冰块在这搅合什么,去去去,放着我来。”
『有你这么和你妈妈说话的吗?!』
“谁是你女儿?!”
她们的吵闹声也无一例外入了我的耳。
如果是“米白”的话,这时大概又会无视她们,安然做自己的事去了吧。但是现在,这番对话竟差点使我发笑。
多么虚幻而又真切的嘈杂啊,身处这样的嘈杂中,我竟产生了我还活着的错觉。
『行行行你擦你擦,有了室友忘了娘。』
贝丽卡的元素神最终还是妥协了。
每次纠纷都是这样,几句话就引到女儿母亲这样的话题上,然后【冰】的元素神随便找点什么借口,满足她的元素使的愿望。或许这种吵架就是元素神特殊的温柔吧。
「爱的反义词是漠不关心。」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青崎对我说过的话。
『还是把小森叫来看看比较好吧?』
“先让她休息一下吧,说不定只是累了。”
贝丽卡把热毛巾敷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能感觉到她在我床前不知何原因地停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冰】元素神的声音也远去了。最终为这生龙活虎的一切划上休止符的,是门锁扣搭的声音。
我慢慢睁开了眼。
我大概没昏迷太久。日光还是和先前一样灼目,空气中闪闪发光的尘埃并没有减少许多,树木也同样向着窗口的左方摆动,甚至连枝头上的灰喜鹊也还在那里吵吵闹闹。一切都是原本的模样,和一年前我刚到这里时并无不同。
但我却已经不再是我了。
我伸手摘掉覆在额头上的湿毛巾,把它放在了旁边的水盆里。温暖的水珠落在我的手上,很快失去了温度,变的和我的皮肤一样冰冷。
如果是“晴子”的话,这时大概会为此类同化而感到些许安慰吧,“晴子”一向喜欢把喜欢的东西变成与自身同等立场。但是现在,对“我”而言,这种同化却不住使我落寞。
我在为什么而落寞?
我将温水捧在手心,温度淅淅沥沥的从指缝中渗出,无论怎么捕捉也掌控不住。它们全都从我的指尖流走了,一滴不剩,只留下掌心集中着的温度。而那,大概也不会长久吧。 指尖流走的那些,本就不属于我,留在我手心里的那些,也没有任何为我取暖的义务。
为什么我渴望着这种温暖……?
喜鹊依旧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它黑豆般的眼睛盯着我,妄图看穿我的想法,刺痛我的内心,把我的过往与当今连结在一起。
那样的血与肉,我不想再看见第二遍,我的事,也轮不到区区鸟儿操心。
我坐在了床上,同样是生命的气息,我竟觉得灰喜鹊学着贝丽卡的样子制造出的嘈杂无比烦人。我扭头瞪视着愚蠢的鸟儿,不禁撇了撇嘴角。
碍事。
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鸟儿伴着我嫌恶的目光,天真的回望着我,还没有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接着,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咿呀了几声便从枝头折下去,从窗口一闪而过,再也不会来吵我了。 连树叶簌簌的声响也不会再有,真正的宁静。
适合我的一片死寂。
正当我沉下心来打算整理被揉成一团的记忆时,另一个冷漠的声音回响在整间屋子里。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正前方,慢慢固化成了一个人形的实体。雪白的姬式长发、雪白的丧服、雪白的皮肤,以及——
目无一切的,银白的眼睛。
【死】之元素神,我的元素神。
“什么。”
我们已经近三年没见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是伸手指着窗外已经干枯的枝桠,没有作答。
“那又……”我原本要说的话,只发出了两个音节便被她打断了。
「你已经忘了。」她望着窗外枯死的树枝,声音显得有些悲哀,「恢复记忆的当下,你依旧想要复仇吗?」
我还记得她和我初次见面时说了些什么,那也是一些毫无根据的令人搞不懂的话。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每次出现都好像是来责备我的,却又偏偏不让我听明白,简直就和灰喜鹊一样烦人。
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于是拿了知悟和义理绕过她径直走到了门前。
「你还想重复那年的悲剧吗?」
她依旧说着含含糊糊的话,让人厌烦。我拉开房门,想要离开。
「 你是谁?」
“?”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依旧站在那里,只是那双无神的眼睛现在正盯着我。
「你是“米白”,还是“黑兔晴子”?」
我确信她是来责备我的。
既然如此,既然她看着这一切从一点点苗头到成为现实,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制止我。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只有我是罪人吗?
“我就是我,”
我厌倦地,头也不回,我已经不想再理会碍事的元素神了。
我离开了房间,颇有些烦躁的关上了门。大概只有砰砰作响的门板才能略微缓解我的烦躁。
…… 我简直像一个逃兵。
(2)
左手持着蓝羽孔雀的知悟,右手拖着金叶梅花的义理,我在钟楼前行着。
楼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楼梯的起点也毫无光芒。
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达到终点,一个人的孤独的旅途。
永恒不断的旋转,像愚者翩翩起舞。
我在留恋什么?我在犹豫什么?我在烦躁什么?
所有的问题都难以得到答案。
……碍事。
我抽出义理,一刀斩断了通向钟楼楼顶的铁锁。失去了铁锁束缚的铁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而那些自以为是的烦恼,也随着射入楼道里的光线一样化为过眼云烟。
我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
那是我想要的东西。
那是我想要的一片蔚蓝。
无边无际的广阔天空,伸手便能触及的云,无穷尽的日光,一切都是无限大。我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那是我姑且称的上“喜爱”的东西,在喜爱的东西面前,无论怎样也不会变的烦躁。籍由这片天空,我得以沉下心来整理混杂成一片的思绪。
这份蔚蓝。
没错,那一天的天空,也是如此。
那一天、那一天、还有那一天。
我所有的宝物,都像这片天空一样,全部都是蓝色的。
冰块般寒冷的冰蓝色、海蓝宝石般温柔的浅蓝、大海般深邃的深蓝,还有那个人——
象征理智与冷静的蓝。
……?!
想到他,我突然握紧了知悟。
他在哪?
这个问题,黑兔晴子的记忆无法给我答案。我只记得我们相遇之后便协同战斗,每天的作战、侵染,直到——对了,还有……在那个岛上。
啊,是啊。他被人类带走了。一同失去的还有知悟和义理。
然后?
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事。
那抹蓝色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全部都是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全部都是重复的血与肉。每个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蓝?
我注视着知悟的蓝宝石折射出的绚烂的光芒。
知悟和义理又是什么时候?
……
身体的本能仿佛在阻止着我将这一切连结起来。
但是……
已经太迟了。
青色的森林,还有那双眼睛。
全部。
黑兔晴子。米白。“我”。
医院。青崎一树。
啊……
那个人……
为什么。亓天?我妻……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妻真二!!!!!!!!
……
……
……
……
……
太迟了。
从我出生的那刻saqk)】uizank
一有切-87*sfv~已经……s-¥.jhxa被……_iq4#决定?-/98
我罪一……_kq定qaz找?n@saj我……。
。
_
-
-
……
(3)
“室友你又跑哪去啦?怎么一天不见你人?”贝丽卡坐在小床上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脸惊讶的看着刚刚推门进来的黑发少女,“都累晕了就好好休息啊,要是过劳了可得不偿失。虽然学院要废校了,不过将来大家还是要在一起聚的……米白?你在听吗?”
少女站在门口,无可应答。
『是不是还在生病啊?』
氷有些不安地飘到贝丽卡身边,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少女让她们俩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嘛……那个,室友你也别太难过啦,就算废校了以后还是可以随时见面啊,你看……”
少女把双刀放在床上,扭头看向仍在解释着的贝丽卡。
“室友……”
贝丽卡停止了一切语言。
那不是责令她闭嘴的嫌恶的目光,而是另一种。
她的室友没做出任何表情,她却分明看见她室友的脸上露出了万分绝望的可怜眼神,好像在渴望救援。那种神情,简直和反复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对着在它身前驻足片刻的学生露出的眼神如出一辙。
贝丽卡一时语塞,氷也愣在一旁。
“啊对了!”贝丽卡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她说着走到床边,从提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语调突然变得神神秘秘,“室友你先闭起眼睛!”
少女也乖乖闭上眼睛,配合着她的惊喜。
“∮♯♪♬♩♫♪♬♩♪♬~”
机械发出的音乐打破了静谧的夜。
“……!”
少女睁开了眼睛,冰蓝色马尾的少女双手托着一个小巧朴素的方盒子正站在她面前。 贝丽卡把八音盒放到少女手里,浅浅的笑了笑:
“喜欢吗?”
朴实无华的八音盒,和少女不能再匹配。小小的手工制红木盒子,除了发声外再无其他赘余的功能。和贝丽卡的室友一模一样,坦率、直白,或许偶尔显得粗鲁了些,但是这种开门见山式的行为,反倒成了那个人的特色。一直被大家关爱着的任性的孩子,米白,曾经说过她喜欢新年音乐会上的某支曲子;她的室友,贝丽卡,就特地把音乐保存下来当做礼物。
少女本来想露出一个和贝丽卡一样的微笑,但是不知怎么,她的心底却萌生出了一种比感谢更加复杂的情绪。她微张着嘴,极力想说出点感激的话来,声带却嘶哑得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她想让嘴角上扬,却又控制不住脸部的肌肉。
“…………”
晶莹的液体大颗大颗的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打在八音盒上,渗入还在运转的机械轴轮,被不停旋转的音盒碾碎、轧烂。
“……。”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好站在那里,任凭泪水滑落。
“米白?!”贝丽卡同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直到氷给她递了个眼神,她才走到少女面前,“我会在你身边的,别担心啦……”
不动声色的米白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一时间,贝丽卡竟也差点流出泪来,她偏过头去沉思了一会,好像在做什么打算。
氷急切的戳了戳她的肩膀,她也不忘扭头回瞪催促她的氷。但还是又踌躇了一会,终于伸出双手。
贝丽卡把少女搂在了怀中,轻声说着安慰的话:
“嗯……我这不是还在你身边嘛,别哭了。”
“……。”
少女不住颤抖着,双手握紧了方盒子,试图从怀抱中离开,身体却一动不动。她的泪水依旧止不住的流着,喉咙一阵又一阵的发酸,上牙床也肿了起来。她咬着牙,牙齿嘎嘎作响。
她想逃走。
她想从这令人惊惶的、毫不真切的爱抚中逃走。
但是一条被捏住了后颈肉的小狗又怎么能动弹一下。
被点了死穴的她,也同样无法动身。
“米白?”贝丽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收回双臂,诧异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她的室友,心情越发低落起来。
“你应该也累了吧.....”她干巴巴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休息一下吧。......晚安。”
“......。”
(4)
夜深了。
贝丽卡平稳的呼吸声在寝室里回响。
少女盯着一片茫然的黑暗,没有睡。
她的头脑里空空如也。
像最初一样。
「你打算做什么?」白色的元素神坐在少女的床前,深夜中,突兀的白色显得有些刺眼。
“......太迟了。”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漠。
「?」
“那个人......”
“......杀。”
她像一台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只能发出连元素神都无法理解的单个音节。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求什么人理解她。不去思考,也就无所谓得到,凭借野兽的直觉捕获便好。野兽不会说话,因此她也不会说话。
。
她也曾试过人类一样的生活。拥有老师,拥有同学,拥有室友,开始用人类的方式思考,寻找自我。很痛、很艰难,但是很开心。
她第一次从那之中“感受”到爱。
有人会因为她的任性而责怪她,有人会因为她的协助而感动。
责怪也好,感激也好。
那是爱。
「爱的反义词是漠不关心。」
其他人还一如往常,她却再也感知不到这些。心在那一瞬被割了千刀,已经无法复原了。
少女漠然。
她没怎么收拾行装,她只是从容的拿起义理,换好运动鞋,盯着月光下义理雪白的刀刃,忍住了拥抱它的冲动。
猎犬咬死它的猎物之前不可能死。
她在杀了那个人之前也不可能祈求任何安宁。
她深知,她不是人。
她只是——
「我最后再问一遍。」
「你是谁?」
“……”
“ば、け、も、の。”
为复仇而生的恶鬼。
米白结局:离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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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既然给室友吃过糖了那微笑的剧情就可以删了【x
把全文修改了一下,精神崩溃的部分又加了点东西进去,看得出来的话就看着玩玩,看不出就算了吧
精神崩溃部分的灵感来自DMMD诺伊兹线
有机会的话会给这篇画插图,毕竟这篇里眼神描写和隐晦的说法不太容易让人懂x并不擅长神情描写orz
截止至此,“米白”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剧情是关于恶鬼和之前故事的补档,晴子的黑历史也会涉及,总之晴子&米白&?的故事一定会完结的/
感谢关注了米白,并给了她爱的各位w
深夜的魔都,休生养息。
当明月再次升上夜空时,白昼那个繁忙的都市便随着城市居民一同陷入沉眠。
魔都,这个精密的大型机械终于进入它的待机模式,浅浅的呼吸声,像是为第二天的白昼积攒精力。
然而并非万事完美,魔都也不能免俗。
——白金区,城市的一隅。
“真不愧是你啊,之前所有的部署都起到了作用。”
“过奖,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学者微微一笑,他和身旁的死魂曲在此地观望已多时。
死魂曲正是考虑到今天自己无法轻易召唤灵魂附体,才特意召唤学者附到无关者身上协助他制定战术……话是这么说,但实际是他协助学者制定战术才对。
应对缺乏战力的弱点,他们制定的第一项措施是附身于其他肉体上。
容纳灵魂的容器很好找寻,放眼繁华的商业街应有尽有;要驱逐容器内原本的灵魂也没什么难处,只要驱使使魔谲诡啃噬他们的灵魂便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某个拐进小巷的人突然倒下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由此,他们获得了可供学者和枪兵长时间使用的身体。
至于武器匮乏,这就稍稍难办一点。
平头百姓很难在魔都搞到枪,就连稍长一点的刀都无法带上公共交通设施。考虑到这一点,学者建议死魂曲把剩下的灵魂投入到武器装备上,有了附着的灵魂和魔力,就算是普通的铲子也能变成强有力的武器。
……然后他们真的给枪兵配了个铲子。
现在,呼应神知的求援,枪兵奉死魂曲之命正卖力的挥舞着长柄铲击飞一个又一个朝他飞来的流弹,然后在应接不暇的防守之中再顺手砍个一两铲。
他接下素十七的又一记重击,向她猛地冲过去。所幸附了盗贼灵魂的铲子有着“迅捷”的特性,挥舞起来还轻松些,不然拖着这么个笨重又迟钝的玩意儿,他真要被气的吐血。
“砰!”
被十七轻松闪避,枪兵的攻击再次落在了地面的机关上。
再次。
对,第六次了。
他的攻击已经整整六次没有击中敌人了。
也就是说,十多分钟的你来我往之间就只是他单方面被素十七玩弄,他却不能伤到对方分毫。
本就任性的长枪使怎么受得了这种待遇,被逼着出战不说,配给的武器竟然是这种不伦不类的破玩意儿。他咬着牙在心里把死魂曲骂了个遍,强压住怒火发动了第七次攻击。
第七次攻击,落空。
“切,明明是条咸鱼竟然这么缠人!”
素十七跳到了一边,勉强躲过了枪兵的进攻。她皱起眉头,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刚刚的那一击,速度比第一次攻击快了不少,从落空时被砸在地上的铁铲溅起的土星就能看出来,枪兵的动作不仅没有随体力的流失而减慢,反而越来越轻松自在。
这难道也是那种蹩脚武器的特殊效果吗?
“哈??咸鱼!?”枪兵再也忍不了了,他要不是受死魂曲的控制没法自由行动,早就撂铲子不干了,“你个小矮子不也没打着我吗??!”
“小……小矮子?!”素十七睁大了眼睛,她气得立即端起施法腕甲,一只手指着枪兵的铲子,毫不留情地回击到,“比起那个我早就想说了,你拿的那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拿个农具就是劳动人民和社会主义的建设者了吗?诶你是不是还有俩哥哥啊,一个拿锄头一个拿耙,御三家齐了。”
“?!”
枪兵马上就要气哭了,他自知辩不过对面这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揭瓦能掏沟的,于是把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远处的死魂曲身上:
“死魂曲你他妈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敌人,怎么打不过还带骂的!”
(没写完,怒传)
( 7056字 )
(拯救强迫症,人人有责)
白天的魔都,车水马龙。
不需做什么,只要打开窗子便能听到整个城市呼吸的声音。
有如大型机械般,齿轮咬合,咔咔作响。
穿行在忙碌的人群中或许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每个人都在急匆匆地朝目的地前行,赶着解决魔物作乱、赶着赴约或是单纯想快些解决手头的事端。总之每个人都是那么忙忙碌碌,目的明确。
在这人群之中,混入了一个白发少年。他沿着街道悠闲的漫步着,自在得不合时宜。看起来的确有一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闲适情怀,然而事实是——
12:00 a.m.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没错,贫困大学生死魂曲,因起晚错过早课时间,现在连早点还没吃,正身无分文的为接下来的午饭担忧。
准确的说,不是身无分文,是身有-70大洋。
坑外人没关系,朋友的钱还是要还的。不然怎么继续借呢。
“啊......”死魂曲终于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他一把揪下在他头上踩来踩去的白狐,面带苦笑的看着狐狸的眼睛,低声道;
“谲诡啊——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只能啃你了。”
白狐盯着死魂曲的眼睛,沉默了三秒。
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
“?!”
他条件反射的把白狐拽开,一边捂着流血的鼻子一边把白狐拎离自己眼前,一人一狐,相视无言。
“咦?吃友?”
面前的光被遮住了。死魂曲闻声抬起头来,粉色麻花辫的女性站在他身前,正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这奇怪的场景。
吃友这个称呼,源于他俩初见的时候。当他们突然发现世界上存在能和自己联手吃空自助餐厅的人,还是同一组织的队友时,兹吉果断对死魂曲使用了“饥饿战友”的称呼。因为这个词太长,后来简化成战友,再后来就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吃友”。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只要不是“吃藕”,怎么都好说。
“啊,吉姐。”兹吉伸手拉了他一把,他也大方的回握住兹吉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被狐狸咬了?”
“恩。”
“没事吧??打狂犬疫苗了吗?”兹吉的神经立即紧张起来,“最近才报道过狂犬病多发呢,去医院看看吧?”
死魂曲把谲诡丢回肩膀上,用纸随便擦了擦鼻子:“没事,有看病的钱不如去吃顿饭。”
“这么说来,”兹吉突然想起些什么来,“吃友你吃午饭了吗?”
“没呢,一起?”
“好啊,去哪?”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比了个赞,朝着常去的那家自助餐厅出发了。
████自助餐厅坐落在魔都商业中心的6楼。六是个吉利的数字,它象征着六六大顺,寓意餐厅生意红红火火平安顺利,而事实也是如此。开店以来,这家自助餐厅不仅胜过了同商厦的其他餐厅,甚至大有称霸全市的架势。
......起码在它的餐品美味到兹吉和死魂曲同时看上眼之前还是这样的。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
守在前台的经理看着右下角电脑时间,心里暗喜。
以往11点多就准时进门的扫荡餐厅二人组直到12点多也不见人影,恐怕今天他们有事来不了了。
终于可以不用亏得连水电费都交不起了!
大概。
“hey小哥!我们两个......”
经理听见熟悉的声音吓得一激灵,他条件反射的冲了出去,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在兹吉走进门之前“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只留下一句冷酷无情的话语。
“我们!暂停营业了!”
“......”
“那只能去旁边那家自助——”
“嘭!!!!”
“好吧,那还有七楼那家。”
“嘭!!!!!!”
现在的餐厅一个个都恶意拒客,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他们只好转移阵地,在大商场里寻觅除自助外性价比高又吃得饱的饭店。可惜这样的饭店数目几乎为0。他们寻觅了近半小时也没找到合适的饭店,不是卖的太贵就是菜量太小,根本不够吃。
“现在的商家真是太无良了!菜价就不提了,每份只给那么一点点,不吃个二三十盘怎么吃得饱啊!”兹吉一边嘟着嘴一边抱怨,死魂曲则是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尽管他也很饿,不过他更在乎菜价,毕竟菜价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他逃跑时速度的快慢,间接决定了他接下来要在医院里躺多少天。
“喵呜——”
一声拖长了音的猫叫仿佛高能预警,死魂曲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只白毛黑脚的猫踩着脚面跑了过去。紧接着,又一只。这次他有了准备,一闪身露出了身后蹲下准备捕猫的兹吉。花猫猝不及防,只得一跃而起扑进了兹吉怀里。
兹吉搂着猫,熟练的抚摸着猫咪的背。起先,花猫还挣扎着想找机会逃跑,在兹吉手法娴熟的按摩下,渐渐地,它竟然平静了下来,甚至还舔了舔她的手。
“这儿怎么会有猫?”死魂曲也蹲下来,一边摸摸猫一边自言自语着。
“真不好意思,”不一会,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带着亮银色胸牌的年轻人跑了过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住地道歉:“我是附近猫咖啡厅的服务员,最近我们的猫有点不听话......”
“没事啦。”兹吉揉揉花猫柔软的耳朵,猫咪顺从的在她怀里蹭了蹭,以示友好。
“可以的话,能拜托您把猫送回店里吗......?离得不远,就在那边的店里。”
兹吉和死魂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那里果然有一家名为“CATs”的咖啡厅,再稍微仔细看下就能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跑来跑去的各色猫咪。
“好,你赶紧去追另一只吧,那只白的要跑远咯。”
“谢谢,谢谢!”
目送年轻的服务员朝远方跑去,兹吉情不自禁的咂咂嘴:
“真是有活力的小伙子啊。”
“新人一般都很努力吧。”
死魂曲应和了一句,比起猫和人而言,他对游灵和恶魔反倒敏感些。离得十几米他就直觉咖啡厅里猫群的暴动必有蹊跷。
“吉姐,先把猫还回去吧。”
出于作为(名义上的)除妖师的责任心,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过去处理一下。
站在咖啡厅门口,他的违和感更加强烈了。咬完人后就睡过去的谲诡也在这时醒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咖啡厅内。他看着突然警惕起来的使魔,下意识的摸了摸装在口袋里的孔雀石瓶。
“吃友,怎么了?”兹吉跟着死魂曲的脚步,停在了他旁边,满心疑惑。
“小心点,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
“怕什么,我们可是有两个人呢!”说罢她就带着猫,率先走了进去。
“......”比起随时都可以成为战力,又每时每刻都活力十足的兹吉,死魂曲不禁叹了口气。
“我可是连早饭都还没吃啊......”
如果没有群猫暴动的话,这家店的生意大概会很好。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测,是因为对猫和咖啡都没太大兴趣的死魂曲也产生了想坐坐的想法,并真的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坐下了。
店内的装修算不上华丽,但绝对称得上精致,无论是从墙纸花纹到地板材质,还是从吊灯款式到餐桌大小,都搭配的很合适。整个店里的每件家具都像天生就长在这里一样,看不出任何突兀,缺了任何一样也会破坏整体美感。
要说装潢,装配达成整体和谐比全数使用华丽家具堆砌难的多。
但是看到价目表的瞬间,死魂曲就一点也不想坐了,想跑。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前面有恶魔还是有游魂都无所谓了,他看见菜单之后拔腿就能跑。现在不一样,现在他身边还跟着个人,还是个小姑娘,他总不能和人家说“我没钱,咱换一家”吧?
况且除了点餐外,猫咖还要按时收费,半小时就是五六十呢。
他看着菜单,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对了,你家的猫先还你?”趁死魂曲还在看菜单的功夫,兹吉端起猫来放在了收银台上。
“谢谢,麻烦您了。”收银员礼貌的行了一礼,随后把猫夹在腋下带它去了它的工作岗位。
注意到兹吉的目光,死魂曲赶紧翻了几页,装作认真看菜单的样子,然后赶紧把菜单推了过去。
“吉姐,你不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吗?”
兹吉拉过菜单,随意翻了翻:“看起来都很棒诶。不过吃这种东西吃不饱吧。”
“是.....是啊,所以我们......”
他试图抓紧一切机会脱离这种高消费场所,然,失败。
“既然都来了就在这里看看猫吧,万一里面有幽灵作祟你还能顺带收一收不是?”
“......好吧。”
他如同割肉般的,极不情愿的,掏出兜里仅剩的五十元,拍给了刚回来的服务员。
“半小时,谢谢。”
“除妖还要倒贴钱”,这件事之后让他在意了很久。
珍惜昂贵的三十分钟,进入用餐区之后死魂曲便一直留意着周围的状况。似乎是因为害怕他们的到来,先前他感受到的东西反而安分了下来,始终不肯现身。
如果是游魂的话,他立即就能捕获到它的身影——
他的通灵眼效力还在。
与其说通灵眼的成功率低,不如说难以操控更为恰当。说白了,就是关了开不开,开了关不上。不过好不容易开启的通灵眼,尽管偶尔会带来麻烦,对一个死灵术士来说还是蛮好用的。
“发现什么了吗?”
兹吉喂给腿边的黑白花猫一块猫果冻,顺手摸了摸它光滑水亮的短毛。
“没有,说不定那家伙是藏起来了。”死魂曲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放在揉猫兹吉的手上。忽然,他看见了什么似的,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它就在你附近!”
“啊?吃友!”
死魂曲握紧了谲诡变成的招魂铃,追着游魂跑向了咖啡厅的另一端。
游灵没有实体,不受物理定律束缚,前行速度比死魂曲快很多。他已经尽全力追了,可离游灵还是有一段距离,他甚至连游灵的外形都没看清。
既然不能温和的收服,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他停下脚步,摇动了招魂铃。
古旧的铜铃,声音毫不意外的难听,这种独特的低沉铃音对四处奔逃的游灵却好像有着天籁般的吸引力,经死魂曲这么一摇,奔逃的游灵突然停了下来。
他赶紧快跑两步到游灵附近,摘掉左手手套露出了结印。
还需要一个载体......!
看见他在店里乱跑,想来阻止的服务员还没来得及靠前就被他一把拽了过来。巫术发动不能打断,他吟咏着咒语,连服务员原本的灵魂都没来得及驱逐,不由分说的就强塞给他一份灵魂大礼。
服务员身体一晃,晕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时,眼神和原来已经截然不同了。那是一双满怀冷漠、孤独和忧伤的眼睛,那之中看不到任何光点 。
死魂曲暗叫一声不好。让灵魂附在本身就存在灵魂的肉体上已经很伤身体了,如果附上去的是恶灵说不定能要了人的命。
他把手覆在「服务员」的额头上,随时准备驱散可能对服务员灵魂造成伤害的恶灵。他等待着游灵将要出口的第一句话,冷汗几乎要流下来。
“......”
“呜呜呜呜呜!!”
谁承想游灵一张嘴没有说出任何言语,而是哇哇哭了起来。
“哈?”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还抱着死魂曲哭的更凶了。
一个一米八多的男子抱着一个一米六九的少年(仅限脸)哭的昏天黑地,这个场景无论谁看了都忍不住驻足围观一下。如果其中夹杂了一个记者,说不定第二天报纸上就会出现“失散多年,父子终于团聚,认亲现场,真情打动众人”的报道。
“哇!这是什么大新闻?”
说记者,记者到。
“吉姐......救我......”
快被「服务员」按在怀里闷死的死魂曲发出了绝望的求援。兹吉看着二人的表情,露出了微妙的微笑。
“这是你失散多年的男友还是失散多年的爸爸?”
“是我失散多年的小祖宗——快帮我把他从我身边拉开!”
死魂曲现在的表情真不愧对他的姓氏。
别说是他,被一个陌生的一米八壮汉搂着哭,还被蹭了一脑袋眼泪鼻涕,换谁谁都一脸死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是个白毛,这样就算头发上沾了什么奇怪液体也不会显得那么奇怪。
“深表同情。”兹吉递给死魂曲一张湿纸巾,送去了慰问的目光。
“谢谢吉姐。”死魂曲结果兹吉的纸巾,回以一个悲伤的笑容。
“呜呜呜呜。”「服务员」拿着兹吉的一打湿纸巾还在哭,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又等了三十秒,死魂曲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哭哭啼啼的「服务员」说道:
“好孩子别哭了哥哥给你糖吃好不好?”
他本来是被逼急了才说出这种话,没想到游灵听见真的停止了啼哭。
“恩......好。”
所以徘徊在猫咖啡厅的游灵原来就是个小孩?!
让他白跑了半天还抹他一脑袋眼泪的游灵原来就是个小屁孩?!
死魂曲简直要气成活魂曲。
“气大伤肝又伤肾啊吃友。”兹吉同时安抚着两边的情绪,一边递给了旁边的「服务员」一块果冻,“那幽灵先生遇到什么事了?”
“......我家的阿黑被爸爸送到这里来了。”游灵借着服务员的身体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兹吉则是习惯性打开了录音笔,“他们一定是知道我快死了才这么做......我明明和他们说过要好好养阿黑的!”
“阿黑?猫?”
“阿黑是我重要的朋友!”「服务员」激动地拉住了兹吉的胳膊,“我还想再见阿黑一面,你们能不能让我见见它?”
“行啊,反正现在这幅躯体的控制权在你手上。”死魂曲终于擦净头发,在一旁毫无波动地接话道,“什么花色的?”
“全身都是白的,只有爪子是黑的,特别好看!”提及他家阿黑,「服务员」的表情立即生动了起来。
“既然在这里那就赶紧找吧。”见他还要继续说下去,死魂曲赶紧打断了。
兹吉听见这个描述,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沉思了片刻,灵光一现,对死魂曲喊道:
“黑爪子的白猫......那不就是一开始踩了你的那只吗!”
死魂曲被这么一喊,终于沉下心来回忆最初的场景。他当时也该注意到踩了自己的猫不是纯白,它的脚上的确不太一样。现在回想起来,那种“不太一样”应该被称为毛色不一样才对。他今天穿的鞋子是黑色的,黑色猫爪踩上去,第一眼的确不太好分辨。
“那只猫不是跑走了吗......!”
话音刚落,他们一开始遇到的服务员就抱着黑爪白猫进入了餐厅,他站在前台和收银员交流些什么,似乎是在研究这只猫该去哪的样子。
「服务员」可不管那么多,他看见他家猫近在眼前,起身就要对猫一个飞扑。好在兹吉坐在他旁边,及时拉住了他,救了还在前台处的服务员一命。
“让我摸摸我家阿黑!!”
「服务员」,不,此刻该称为猫奴,用力挥舞着手臂,拼命的想从兹吉身边离开,场面十分热烈。如果再不给他猫咪补给,恐怕他就真的要从无害的游灵进化成怨灵吞噬天地了。
死魂曲实在于心不忍,也不能任由游灵这么闹下去。他走到前台,充分发挥了一下神棍能动性,硬是把猫从前台骗了回来。
“阿黑!”
「服务员」见他带着猫回来了,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打算抱住久别重逢的朋友。然而被唤作阿黑的猫,只是在听见这两个音节时产生了微弱的反应,面对陌生男人的拥抱,它依旧嫌恶的从死魂曲怀里跳了出来,躲到了一个角落里。
“阿黑......”他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在他的心意传达到之前那个过程就已经被强制终止了。他垂下眼帘,声音不免有些落寞。
“你是借用别人的身体,猫不认识你很正常。”
“恩,我知道,但是......”
被心爱的猫拒绝的痛苦,可是一两句话无法抵消的。
“阿黑,出来了哦。”
趁「服务员」还在那边发呆的时候,兹吉已经拿着逗猫棒趴在地上逗猫了。兹吉的逗弄果然有效,白猫追逐着她挥舞着的绒球慢慢从桌下爬了出来。
她又王后退了几步,把阿黑引到更开阔些的地方,站起来,把逗猫棒放在了「服务员」手里。
“来,试试看。”
「服务员」却十分犹疑的样子,抓着逗猫棒反而后退了几步,生怕再被避开。
“但是......”
“忘了你的话就重新认识呗?再忘掉就再认识一次,这不是很简单嘛。”兹吉对还在犹豫不决的「服务员」露出一个微笑,“既然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就算吵架吵到形同陌路也一定能重归于好吧?”
“......啊,是......是吧?”「服务员」看着兹吉的笑脸,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了良久,他终于还是擦干泪水,重新拿好逗猫棒。尽管心怀些许畏惧,尽管失去了自信心,但如果不重新踏出第一步的话,对它的思念,长久徘徊于世的痛苦,不就全部都失去意义了吗?
“阿黑,”「服务员」蹲下来,和猫咪面对面,“一直在生病,没能好好照顾你,对不起。”
白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扑弄着逗猫棒,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些什么。
“其实......其实只要看到阿黑你健健康康的我就满足了。”这么说着,他逗猫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阿黑我还是好想抱抱你啊呜呜呜呜!”
阿黑踩住已经停下来的逗猫棒,径直走到他面前。
“?”
不及「服务员」反应过来,阿黑直接窜到了他怀里,扒拉开他捂着脸的手,对着他的脸一爪子按了上去。
“为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呜!”
“是叫你别再哭了吧。”死魂曲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
“咦,是.....是这样吗阿黑?”
「服务员」喜出望外,又要紧紧抱住猫咪。然而在那之前,阿黑挪开爪子,身体微微前倾,舔了舔他的嘴角。
“咦??”
这次是他愣住了。
“所以说阿黑果然还是记得你的嘛!”
兹吉满意的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
他幸福的快要昏厥过去一般,搂着猫咪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真的太好了......”
半晌,他松开怀抱,让曾经属于他的白猫自由的跑开,目送去它跑去了它想去的地方。
“好不容易才和好,就这么放开了?”
“恩。阿黑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它有它自己的生活,要让它开开心心的才行。”他擦干泪水,站起来,满足的笑了笑,“大姐姐,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见到阿黑!我已经很满足了。”
兹吉踮起脚尖,像揉一只大猫一样摸摸「服务员」的头,死魂曲则是在一旁叉着手,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心愿了结了,那我就送你走吧。”
“恩,也谢谢你。”
「服务员」低头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热情的临别拥抱。
尽管死魂曲和之前被「服务员」抱着的阿黑一样毫不情愿。
结束这一切之后,他终于还是下达了无情的驱逐令:
“来吧,谲诡,送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服务员」最后留下的,是一个纯真的笑容。
和这个世界真正离别前的那一刻,他才露出了属于孩子的天真笑容。
“真是单纯的心愿啊。”兹吉帮死魂曲扶着昏迷的服务员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端起了咖啡杯。
“毕竟是小孩子,想法单纯是难免的吧。”
“也是……诶?我记得猫果冻还剩一个啊?”
兹吉把一直待在她旁边的黑猫抱到腿上,找食物时才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四个果冻,死魂曲找到游魂之前她喂掉了三个,送走游魂之后就只剩下四个空盒了。
“你刚刚给游魂吃的那个是果冻吧?”死魂曲盯着服务员的脸看了一会,“他嘴上还有残渣。”
兹吉也扭头看着服务员的脸,他的嘴角附近果然还沾着小块果冻的残渣。
这么一说,连另一件事也真相大白了。
“啊,那这么说阿黑会舔他也是因为——”
“是啊。”
“真可怜啊……”
白白游荡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附身,经历一番曲折才见到自己的猫咪,本以为终于实现愿望能往生极乐了,但……
他们一同看着不省人事的服务员,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同情的感叹。
“真可怜啊……”
——————————
“不过这么一来,这家餐厅的猫也能平静下来好好工作了吧。”
他们从店里出来,边走边说。
“那倒未必。”
“?”
“就算猫能看到游魂那种东西,一个小孩子的灵魂真的能吓到群猫吗?”
“听上去的确有点勉强啊……你是说还有其他东西存在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托那个游魂的福,老板让我们免费吃了一顿不是吗?”
“哈哈哈哈,那个老板也是蛮有趣的,和他说了店里有鬼魂他就真的信了诶!”
死魂曲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咖啡厅,哼笑了一声。
“那个老板也真是,可怜啊。”
(前言)
7754字
为了阵营的胜利,我出卖了灵魂。
对,我把不算分的几千字和算分的合一起了【x
我就是这样的黑兔。
善待强迫症从我做起。
因为自己的神蠢还要折腾各位一番……【土下座
但是沙发还在,蛤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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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夫人,您看您的卧室坐北朝南,本应是向阳的房间,却在阳台堆积如此多的杂物,使整个房间密不透光,加之床和电视柜的摆位不对,刚好构成了一个极险的凶象。”死魂曲突然低下头作沉思状,片刻,才故作意味深长地低语道,“这恐怕是……”
被提名的妇人身体不觉往她的丈夫那边缩了缩,她拉着她丈夫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地重复了一遍:“是……?”
“别说话!仔细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立在一旁的夫妇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好像他们的命运全部交在了这个穿着黑衬衫的青年人手里一样,除了听之任之,他们什么都做不到。两个在这里住了十多年的人竖起耳朵,认真的听从着刚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天的家伙的话。
仔细的——
仔细的……
忽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内。
那声音亦真亦幻,若即若离。大约是古琴悠扬,细听却又像极了女子的悲鸣,抑或是两者兼有之,彼此应和,相互和鸣,交织成一曲复杂的音律。若不是他二人侧耳细听,只怕会简单的当成普通的古筝曲轻易放过。
妇人一个激灵钻进丈夫怀里,而她的丈夫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房间内的某处,他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
“大师,这到底是何方妖孽?”
死魂曲也丝毫不摆架子,沉吟了片刻,答道:
“……不好意思,我电话。”
死魂曲神色淡然的绕过满脸匪夷所思的夫妇接起电话往外走,但是按下通话键的同时,他的神色却没法继续淡然了:
“真的假的?现在?现在可是晚上十点多啊,我还差一点就……”
他扭头偷看身后那对夫妇的表情,压低了声音。
“嗯,嗯……行吧,我现在过去。嗯,好,谢了神知,撂吧拜拜。”
滴——
通话结束了。
但死魂曲的驱灵仪式还没有结束,而且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他现在都必须立即结束这个仪式。
不管使用什么方法。
“果然只有我转移注意力才能现形吗妖孽!”魂曲用两根手指指着空气喊道,“刚刚我倾听了神的声音,已经得知你的正体了!”
他一声令下,放在卧室地板正中央的招魂铃竟然冒出一股青烟来。一两秒后,青烟散去,招魂铃已不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妇人和男人一同讶异的睁大了眼,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不是发生在别的地方,正是在他们日夜居住的家!
“别想跑!”
狐狸仿佛得到了指示一般,从妇人脚下一溜烟窜到大门口,一跃而起扒开门把手,从众人面前合理的逃了出去。死魂曲紧随其后,也赶紧从狐狸打开的正门逃走了。
其速度之快难以用言语形容。非要描述一番不可的话,那便是“犹如离弦之箭一般,两道白光从妇人面前闪了过去,一小一大”。
半晌,男人搂着他妻子的肩膀,看着狐狸跑走的方向,终于忍不住把心理活动低声念叨出来:
“这个狐狸……和他刚进门时戴的围脖挺像啊……”
刚刚自导自演了一出逃脱戏的二人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要轻快,白狐先死魂曲一步,平稳的跑在楼梯扶手上。它主人的速度也丝毫不逊色,只消几秒的功夫,死魂曲就赶了上来。
“谲诡,来。”
跑在前面的白狐听见他的呼唤,停下来扭头看了一眼,看准时机跳到迎面跑来的主人肩上,绕了几圈,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用尾巴环住了他的脖子。
死魂曲拍拍谲诡蓬松的大尾巴,叹了口气。
辛辛苦苦谈(hūyou)了五天才勉强让他上门“看看”的生意就这么让任务给搅了,不然用点巫术什么的逗逗那对胆小的夫妇,不只今天,下周的饭钱都挣出来了。死魂曲一周的饭钱是什么概念?毫不夸张地讲,四舍五入那就是一个亿啊!一个亿是什么概念?一个亿那就是一辈子的饭钱啊!
那么作为癌的成员,动不动就被打扰工作乃至时常一辈子没饭吃的死魂曲,从任务中获得的收益是多少呢?
是零。
原本就是不同的小集团,近期才开始联合起来的癌,怎么可能统一发工资呢。
他揉着狐狸尾巴,忍不住又长叹一声。
简直就和共x党一样,不仅没工资还要时常交交党费。
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轻快地跑出楼宇。直到他看到现在的天色,精神才紧张起来。
时间已容不得他再悠闲下去了。
这对夫妇居住的公寓离地铁和公交站都很远,跑到公共交通站点已经来不及了,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尽管不情愿,他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打车。
他小步跑到离社区最近的道路边,咬牙看着表盘上秒针片刻不停的转动,他别无他法,可他的大脑依旧不认命的飞速筛选着所有效率与廉价兼备的交通方式。
片刻,他盯着远方驶来的出租车,露出了微笑。
不需招手,出租车识相地停在了死魂曲面前。
他钻进车里,也没忘记戳戳谲诡的鼻子,嘱咐它别乱动。他双手插进口袋里,指尖触到了革制钱包柔软的外皮,这种感觉令他没来由的安心。他屈指捏住钱包,成竹在胸的对司机下了指令:
“巫部总部。”
魔都的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人,紫绀色的天空下容纳了五光十色,正如魔都本身海纳百川一样,容得下希望与爱,亦容得下绝望与恫哭。善与恶组成了魔都的世间百态,苦与乐交织在每个魔都人的灵魂之中,这是他们生长的地方,他们理应对家乡有着无法言说的眷恋,哪怕只是丝毫。
但这样的感情,死魂曲却未曾拥有,甚至无法感知。
他于魔都,就像飘荡的游灵。
他盯着窗外流动的风景,不觉出了神。直到目光所及之处闯进来几辆厢型车的身影,他才赶紧切断思绪,对司机开了口:
“在这里停就行了。”
他和马路对面待他多时的神知相视点了点头。
“这儿离你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路。”
“没事,停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整个拍到司机手里,只丢下一句“不用找了”,便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哦,慢走。”司机一边翻钱包一遍随口应了。
他不是那么愿意和乘客搭话的司机,如果不是他看得上眼的乘客,他甚至连价都懒得报。死魂曲留给他的印象还不错,除了打扮奇怪了点之外,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不会像那些自来熟的家伙一样对他问东问西,不知给他省了多少麻烦。
其它人要都像这小伙子一样该多好。
至少在他打开钱包之前,他还是这么想的。
他摆弄着干瘪的钱包,连续确认了三遍。
空的。空的。空的。
一分钱都没有的确确实实的空钱包。
他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一踩油门向着逃跑中的死魂曲怼了过去:
“你他妈想坐霸王车?!!!!!!!!”
满载怒火的地狱出租车径直朝死魂曲撞去,他万万没想到骗个人还能骗出人命来,慌不择路,随便拉开一辆厢型车的车门就上了车,也顾不得司机是谁了,冲着驾驶座上的人就喊:
“神知,没时间解释了快开车!”
车上的司机还真就是神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冲友人摆手示意,气还没喘匀,车就发动了。躲避着怒气冲冲的出租车司机,前座传来神知平静的问候:
“又欠钱了?”
后座上的罪魁祸首惊魂未定,但依旧理直气壮地回答:
“没办法,俩月没活干,现在家底都空了。”
“嗯……”
神知沉吟片刻,像在思索什么的样子。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厢型车飞速旋转的轮子停了下来。
“神知?!”
他暂且无视了死魂曲的诧异,平静的打开钱包点起钞票来。等了不多时,又一阵呲啦声,出租车司机停在了他旁边。
抢在司机下车抓人之前,神知默默的摇下了车窗。
“死魂曲欠了你多少钱?”
司机瞥了一眼小骗子的“同伙”,不耐烦的回道:
“七十一!”
神知眼也没眨,从鼓囊囊的钱包里随便抽了一张红票递给他。
他将信将疑的接了票子,举起来对着对着路灯看了一会,又拿食指弹了弹,尽管是真票,他还是没好气的丢了回去:
“没一块,找不开。”
神知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包,面露难色:
“我也没零钱,要不……我微信发个红包给你吧。”
“我没微信。”
“qq也行。”
“没qq。”
回答速度如此之快,甚至让人感觉他是在故意刁难。
“啊我有一块。”死魂曲悠然摇下后座车窗,递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钢镚,“借着你俩给钱的工夫找着的,卡八卦盘里了。”
“……”司机师傅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还是以神知给钱司机让步告终。毕竟成本收回来了,司机也没什么好固执的;神知只是代人交钱;死魂曲只花了一个钱包和一块钱就坐了一趟车,没有什么损失。真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大概。
如果死魂曲没有忘记把好歹值个几十块的钱包要回来的话。
——————————————————————————————
(中)
神知驾着厢型车重新上路,被刚才的纠纷牵扯,他们已经浪费了大量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平静下来的死魂曲这才想起来正事,他赶紧把身上那些骗人用的各式道具全部卸下来,只留下灵魂召唤仪式必要的装备,开口问道:
“神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从巫部总部的保管库劫走████ 。”
“ ████?”
“恩。”
死魂曲继承其养父的位置,在癌中某集团待了近四年之久,但除了少部分同伴之外,他对其他成员并不熟悉,至于任务什么的他自然一直处于“帮个忙”的态度,多半置身事外。然而神知只是应了一声,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
“说是劫走,实质上应该是偷才对。”
神知抽空腾出右手在副驾上的电脑敲了几个键,一个青年人凭空出现在死魂曲的旁边。他满面恐惧,身体颤抖着蜷缩到了车厢内的一角,惊恐地盯着对面的死魂曲。
“召唤出盗贼能省很多事。”
“好。”
这也是死魂曲的想法,他立即让使魔化作招魂铃,露出左手的结印准备施法。至于对被召唤出的青年持有的那份同情心,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就消散了。
青年挣扎着想避开死魂曲伸过来的左手,在神知的命令下他却连眼睛也眨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通灵术士将无名的游魂注入他的身体,蚕食他的灵魂,甚至招魂仪式开始之前他就已经隐约听到了巫师低声吟唱着咒语,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几乎要把他的脑汁榨干——
他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死魂曲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这幅躯壳原本的灵魂会干扰附体游灵的行动,现在看来是多虑了。他专心开始吟唱咒语,铜铃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律地震动着。平时声音嘶哑的旧铃铛在魔力的影响下竟发出清脆如泉的铃音,魔力沿着结印的轨迹流动到他的指尖,聚拢金色的光芒。孔雀石瓶的宝石忽闪不定,光芒散去的瞬间,方才还几欲逃跑的青年平静的睁开了眼。他看着死魂曲的脸,温和地笑了:
“这次凭依在无关者身上了……魂曲,真少见啊。”
青年一开口死魂曲就知道自己招的魂究竟是谁了,尽管出了某些差错,他还是同样笑着和那个人打了招呼。
“恩,好久不见了,学者。”
然后叫神知召了另一个人来。
事实证明他今天的运气姑且还不错,至少只召了两次就召到了想要的魂,像他玩乖●性百万亚●王的时候,三次十一连都没出过一张本职ur,梅●可,五次十一连没五星。
而验证召来的游魂是谁的方法,还是听入手语音。
“哟小子,这么迫不及待的求小爷我出山啦?”
自称小爷的人就只有盗贼了。
“对,劳驾小少爷帮我取个东西。”
“态度不错,妥了。”盗贼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地儿呢?”
“那里。”
汽车已经停下了。盗贼顺着死魂曲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伫立着一座高大的建筑物,深夜为它上了一层暗色的漆,显得年代比原本更加久远。
“巫部总部内的保管库。”
“盗贼是吧?”神知停稳了车子,扭头看了一眼一脸诧异的少年,“我给你介绍一下任务内容。”
盗贼点点头,像个乖巧的小孩,老老实实地往前挪蹭了几步,向驾驶座凑近了些。
其实任务内容没什么复杂的,无非是在注意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将要偷的东西偷出来,这对于曾经常年从事这种工作的盗贼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因此盗贼的乖顺也就只停留到神知提及任务明细之前。
“既然这么简单,那我就去了。”盗贼拿着神知备好的工具跃跃欲试。
“对了神知,”一直安静听神知讲的死魂曲突然出声,“任务中你能远程撤回召唤吗?”
“有信号就能,怎么了?”
“没事,”死魂曲的脸上依旧是平常那副倦怠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却让人感到微妙的不同,“你去吧盗贼。”
盗贼愣了一秒,立即感受到了死魂曲那种态度背后蕴藏的感情,他眯起眼睛,笑了:
“诶——小爷还用不着你担心啦——看好你们自己吧,我走了。”
说完他就跳下车去,翻过后墙跑进了巫部总部。神知在电脑上敲敲按按,召唤了几个中小型恶魔跟在盗贼身后,开始准备其他工作。
趁等待的时间,学者拍了拍死魂曲的肩膀,和他闲聊起来。
“附体的游魂会在躯壳毁灭后自动回到孔雀石瓶,不会和肉体一同被破坏,也不会损失魔力,你不必那么担心。”
“不,我担心的不是那个。”死魂曲略一摇头,目光移向了窗外。
一望无际的黑暗。
“那是什么?以盗贼的实力,执行这种任务不会有什么差池才对。”
“……”
死魂曲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没有应答。
刚变回白狐态的使魔趴在他的颈窝,望了望学者,用鼻尖蹭了蹭死魂曲的脸。
他们等了不久盗贼就带着东西回来了。他是三批人马中最后潜入的,归来时自然也比其他人晚一些。
“回来啦!”他翻越围墙,脚步轻快地跑到站在车外等候他的死魂曲面前,“看守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严格啊,原本以为好歹也算是个大组织了,没想到竟然这么怠慢小爷。”
“你非得被抓起来打才开心吗。”魂曲接过盗贼拿来的物件,放进车里安全的地方。
“不然没有挑战性嘛——”
语毕,只听巫部内一阵骚动,大概是那边已经开始察觉了有东西从保管库被盗的事实。
“喏,挑战。”
死魂曲给神知递了个眼神。神知嗯了一声,插上车钥匙发动了汽车。
“诶?等等我还没上车??你这是卸磨……”
还没来得及抱怨完,盗贼就吃了一满载灵魂离体攻击的脑瓜蹦儿。神知适时按了取消召唤的按钮,及时收回了盗贼附着的那个肉体。二人配合之密切,令学者咋舌。
“轮到我了?”学者看着刚上车的死魂曲,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死魂曲计算了学者被追兵挟持和破坏原有计划的概率,得到“那种概率比单抽ur的概率还小”的结果后做出了否定作答。毕竟发动灵魂离体也需要耗费魔力,维持附体状态反而更节约一些。
“刚刚只是惩罚下罪魁祸首。”他这么安抚学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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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汽车载着巫部取得的重要物品和三人左拐右拐,跟在前两辆车的后面驶入了南京路步行街。深夜的南京路,繁华的痕迹已经被抹除了大半,大多数店家都紧闭店门,只剩少数霓虹灯还在照旧工作着——
多亏这些五光十色才让静寂一片的步行街没那么冷清。
当然,让这条街热闹起来的,还有躲避追兵贸然闯入的三个不速之客。
三辆厢型车在街道上肆无忌惮的疾驰着。
学者本打算在逃跑的期间对神知刚才部署在车顶的魅魔的信息进行一番研究,只是晃动的汽车让他无心思考更多。他随着汽车在宽阔的步行街上飘摇不定,摸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安全带的位置。于是下一次加速到来时,学者安然避免了死魂曲那样差点从后座翻到后备箱的命运。
“怎么了?!”死魂曲揉着后脑勺向前探头问道。
对这个问题作出解答的却是学者:
“车顶在轻微的震动。今天的风速显然没有达到可以撼动车顶的地步,况且望风的恶魔可以飞行,没有神知的命令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
“......莉莉姆在和谁交战,”神知紧握方向盘飞快的说着,“而且魅惑无效,来者不是人类。抱歉,死魂曲,备战吧,速度快点......敌人或许是个女性吸血鬼或者被诅咒者。”
“好,交给我吧。”
“谲诡,来。”死魂曲伸出右手,白狐跳到他的掌心再次变成铜铃,在更加高速的咏唱声中,铜铃的形态竟渐渐模糊了。就像要把刀从刀鞘中抽出一样,死魂曲握着招魂铃的手轻轻一挥,方才还是铃型的使魔化为两把长刀,被他,不,或者说是“她”一左一右分别握在手里。
刀身的光芒褪去,呈现在学者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死魂曲,寓居在那副身体中的灵魂,无疑是他的同僚——
偏执的姬武士。
神知透过后视镜,目光与死魂曲相接。被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注视着,他突然萌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喂……你可别把我的车……”
可惜在他的心情传达出去之前,他的担心就成为了现实。
「死魂曲」举起右手刀义理对准车顶晃动最为剧烈的地方连续突刺了数十下,接着挥动左手刀知悟在千疮百孔的车顶上连砍数次,深蓝色的车顶就这么被砍成了一堆深蓝色的铁皮。而造成这一惨状的元凶专心于眼前的战斗,丝毫没有注意到神知越来越凄惨的表情。
敌人果然就在「死魂曲」预想的位置。
在他最后一刀出手的同时,从被他打穿的车顶上落下一个少女。她一身黑色运动服,黑短发,鲜艳的红瞳在一切言语解释之前就表明了她的身份——吸血鬼。
少女并没有被脚下突然消失的车顶吓倒,她反应灵敏,迅速朝「死魂曲」丢出一支针筒作为见面礼。
他也料到了这次攻击,左手一挥,用刀轻松扫开空中的武器。
少女怎能就此罢休,她左右手各执五只针筒,扇状排开,一同丢向敌人。
突然,厢型车剧烈晃动起来,「死魂曲」顾不得帮助受了风正在剧烈咳嗽的神知,借着车身的晃动避开了十只针筒,跳起来踩着后座椅面和正探身协助神知的学者的后背腾空而起,在竖直距离上迅速贴近对手,开始了疾风般的连环攻击。
少女也非等闲之辈,她借助针尖的轻巧以攻为守,反过来利用「死魂曲」武器刀身过长不好施展的弱点在近战充分发挥了自身优势。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你来我往,难分胜负。
「死魂曲」和少女就这样一同从空中落进恢复平稳的车子里。
“对不起……死魂曲,学者你们没事吧……?”
神知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歉,但显然他的道歉给学者带来了新的麻烦。
少女踩在学者飞出去的眼镜上,听到神知的呼唤,她打消了一切顾虑,把倒在车里的学者也一并当成同伙处理。
“是敌人啊。”
死魂曲见势不妙,他越过少女一刀刺在副驾驶座上,刀就架在她脖颈前不到十公分的位置,迫使她把目光从学者身上转移到自己这里。
“你的对手是我。”
下一刻,姬武士的灵魂重新接管身体的操控权,「死魂曲」拔出刺进椅背的「知悟」,抬手挥动右手刀「义理」朝少女砍过去。
少女无心恋战,她的首要任务是“让车停下,抢回失物”,而非击败敌人。她一边用注射器应付「死魂曲」接连不断的攻击,一边朝神知的方向慢慢靠近。——换句话说,只要挟持住司机,任务就完成了。
神知却来不及注意到少女的意图,他一心打算召唤恶魔支援后方的战斗,丝毫没有意识到电脑屏幕的光芒在黑夜中多么耀眼。这份光芒自然也被少女尽收眼底,她挥起左手给了副驾驶座一个肘击。
脆弱的笔记本电脑怎么受得住这种冲击,它在光洁的皮座上打了个滑,径直飞出去摔到地上,又顺着车座下的空隙滑到了后方。
“学者,快,把电脑......!”
神知的呼唤再次给学者带来了麻烦。少女手疾眼快,一针筒扎在学者奋力伸出去的手上,学者惨叫一声,条件反射缩回了还没来得及够到电脑的手。借着这个机会,少女趁机夺过地上的笔记本电脑顺着天窗丢了出去,目送它变成天边一颗闪闪发亮的明星。
学者盯着血流不止,组织开始崩坏的伤口处冷汗直流,他不敢相信如果这些针筒在少女和「死魂曲」战斗的时候没有被全数击落,而是被完全破坏的话,那些血液落在空间原本就很狭小的车里,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学者!!”
这声呐喊来自死魂曲本身的灵魂,既是痛心疾首的哀嚎,也是发自灵魂的悲鸣。这份强烈的自责,无一例外的传达给了姬武士,所有情感的波动,全部化为偏执者的复仇心,驱使他永无休止的挥动武器。
这次,少女就连全力接住「死魂曲」的攻击也很困难了。她心生一计,朝敌人面门抛出一管更粗的注射器。受了学者伤势的冲击,「死魂曲」不敢轻举妄动,他改变了攻击节奏,小心翼翼地用刀背击飞了大针筒。
少女就是为了制造这个机会,她横跨两步赶到还在痛苦呻吟的学者身边,举起另一只针筒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从方才敌人的言行中,她判断地上这个毫无战斗能力的家伙对白发的敌人来说很重要,如果打不到司机,至少抑制住敌人重要的战斗力也好。
“……克鲁!!!”
她却万万没想到神知不只是体弱的司机而已。
神知左手握着的青铜令牌藏在少女的视觉死角,使他用尽全身气力召唤出了最忠实的仆人——
背生单翼,半人半兽的魔神。
它几乎占据了车厢内50%的空间,依据神知的命令,它用破碎的羽翼护住主人,又伸出还是人类形态的手臂将学者揽到怀中,另一只皮肤已经硬化为铠甲的手为他挡下少女飞来的武器。
学者被魔神放到副驾驶座上,获得片刻安宁的他忍痛拉下安全带系好,终于说出了自己观察多时的推论:
“她的能力是血液......装在针管里的......会破坏组织.....然后......”
再次袭来的冲击打断了学者的话。
就在神知召唤恶魔的同时,少女和「死魂曲」几度攻守交换,终于被他掐着脖子按在了副驾驶背面上,她的手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死魂曲」用刀连带针筒一起划破,只可惜她自身的魔力对那些血液有完美的抵抗作用,侵蚀肉体的效果无法发动,破掉的伤口也很快愈合了。迫于无奈,他只得放开敌人,另作打算。
“啧。”
姬武士皱了下眉,在她的时代进行的战斗还从来没有这么麻烦过,场地是这么狭小的车厢内,身体又无法自动恢复,这样的战斗简直就像带着脚镣起舞,毫无施展空间。
烦。
超烦。
魔神仿佛听见了姬武士的抱怨,它扑上前转为进攻态势。魔神的手臂可比「死魂曲」的有力得多,它一把捏住少女的脖子,把她死死钳制在后座上。少女随即以针筒还击,没想到带有侵蚀作用的血液对恶魔依旧生效,魔力构成的血液透过黑色的鳞片潺潺的流了出来。
更不妙的是,恶魔的伤势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他的召唤者,魔神开始崩坏的手臂对原本身体就弱的神知来讲更是雪上加霜。车体再次剧烈晃动了一番,死魂曲隐约听见神知低声呢喃些什么,却无法分辨其中的内容。索性车体随后很快恢复了平稳,没再发生之前的事故。
而车窗外,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时钟,三位单翼的金发女神环坐在表盘周围,白色衣裙随风飘动,只是看着便能感受到由灵魂散发出来的希望与生机。
死魂曲没有在意,而姬武士明白,机会来了。
曾经与那种希望之光相处过一阵子的姬武士对那种东西的本质再清楚不过,她盯着不断修复着学者和神知身体的女神,心头竟涌上一丝怀念。然而现在不是怀念的时候,况且恶魔的治愈术和她熟悉的那种也完全不同。
她趁少女正在修复经受了重击的身体,跨步上前拉近了距离,赶在少女的针筒再次刺中魔神之前用左手刀贯穿了她的身体。
左手刀,知悟。
可以击穿灵魂的武器。
少女满目狰狞,她抓着胸襟处的衣服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像是搁浅的鱼儿那般,把自己内心的无力和脆弱全部暴露在了敌人面前。她顾不得许多,掏出针筒朝「死魂曲」扑了过来。
「死魂曲」用手掌生生接住了攻击。
他的手按在针头上,被针头整个穿透,伤口周围以高速溃烂开来,车外的女神感知到了己方成员的伤情,立即发动治愈术同时以高速修复溃烂的伤口。治愈与破坏之间竟然构成了一时的平衡。
姬武士用死魂曲的手举起刀,看着丝毫未料到这一疯狂举动的少女露出了轻蔑的浅笑。不可能有人比她更了解破坏与治愈的平衡,也从未有人比她离死亡更近,同少女作战简直如同和曾经的自己较量一样,不可能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
而少女也露出了她相同的微笑,她看着「死魂曲」扬起的刀,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绯红的双眼注视着姬武士灵魂深处冰蓝色的眸子,像是在对她说:
“继续。”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巷子的尽头堆满了杂物,但透过纸箱木盒的缝隙和外界的嘈杂仍能分辨出这条小巷坐落于某条繁华商业街。与之相对的巷子的另一面——也就是唯一的出口,通向一条僻静的小路。繁华的背面承载了所有凄凉和破败,夹在这二者之间的地方容纳着和它同样孤独的怪物们,伺机向虚荣的假象伸出复仇的爪牙。说不定吸血鬼选择这里不只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优厚,大概他们也想拉拢一些被遗弃的家伙作为同盟。
他想到这里,摇摇头,嘲笑着自己的想法,仰头看天。不出意料,胡同果真如他所想是两栋带檐的屋子构成,巨大的屋檐互相遮盖,再加上道旁古树的荫蔽,胡同里一年四季都是暗如深夜。
没错了,这里是“血族的庇护所”。
地如其名,这里之所以可被称为“庇护所”,就是因为它无论冬夏,不计晨昏,任何时候都暗无天日。不知所措的血族新生儿常在这里躲避敌人,身受重伤的年轻血族也时常在此落脚。作为一名吸血鬼猎人出现在这里也许不算奇怪,只是……
口腔里还残留着血液的余味,而他竟从这本该让人作呕的味道里品到了香甜。
结论已经很明确了——他变成了吸血鬼。
他低下头,平静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血族的庇护所。”
他恢复了那副冷静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如是对少女说道。
“那是什么?”少女不解的皱起眉来。
“一个聚集着很多吸血怪物,随时都有可能要你命的地方。”
“可是你……”少女摇摇头,像在说祈不是那样的人,“那你怎么会在这?”
“……”
祈垂下眼帘,沉入了回忆,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想起那段他缺失了的,关键至极的记忆。他记得他在失去意识之前确实见到了另一个人,是个他熟悉的家伙,却不可能是真二。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就是被那家伙搭救并带到这里的。但是为什么是这么危险的地方……
“先生?”
“啊,抱歉,我不记得了。”祈惊醒过来随便敷衍了两句,不过确实是真话,提到动机,他突然对少女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替朋友找东西。”少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红框眼镜在祈面前晃了晃,“就是这个。”
竟然叫弱女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找东西,她还真是交友不慎。
暗自同情了少女一番,祈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找到了就快走吧。”
“可是你……”
“我没事。”
“嗯……”少女捧着圣水瓶,支支吾吾的答应了,“你也要小心。”
“好。”
送走了少女,祈把口袋里和腰带上放着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研究后路。
手枪和匕首在之前和吸血鬼的战斗中被丢掉了,飞刀现在扔出去九把,圣水也一个不落全部用光了,剩下的就只有没什么用的弹夹和一把飞刀。和那种等级的吸血鬼作战果然消耗巨大,好在他还有钱和手机,不至于立即曝尸荒野。
他扭头看了一眼堵在巷口的杂物,尽管现在去商业街寻求些帮助是最好的,可要凭赤手空拳从堵的严严实实的杂物堆中突破出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也就只能往另一边做些打算。
在那之前,没有人和他聊天来转移注意力,他很快就受到了饥饿的折磨。
他不得不倚着墙,把身体蜷缩起来,大概这样就能让空空如也的胃袋不那么空虚。可这不是长久之计,他的忍耐力已经快到极限了,他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但是从血液的凝固程度来看不容乐观。长时间不进食的吸血鬼很容易就会被吸血本能支配,更何况刚刚被初拥的血族新生儿。不论是谁,祈都不想让那个人成为自己失去理智的牺牲品,被吸血的滋味不好受,他知道。
可恶,越来越饿了。不赶紧想办法的话……
他掏出手机打算向亲友求助,而上帝就像是要置他于死地一般,竟然让手机在这种时候没电。
“嘁。”他胡乱按了几下,把手机丢到对面墙上泄愤。
他还是得出去转转。虽然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但也没高尚到能为了陌生人牺牲自己的地步,干坐在这里除了西北风和东南风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他向外面看了一眼,现在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失去了阳光保护的普通人和放在案板上的鹅没什么区别。当然,保佑那些血族新生儿不要遇见组团行动的便装血猎,那不是案板上的鹅,那是刀。
庇护所的出口直通向一条僻静的小街,太阳才落山不久,不需街灯就能看清路面,何况这儿也没有几盏路灯。与灯火通明的商业街不同,虽然二者只有一巷相隔,这里却往往比对面晚一小时开灯;路灯也分布得稀稀疏疏,比大商业街少了一半有多,就好像这里的光芒全部被隔壁夺走了一样。不过对于吸血鬼来说,这种环境反倒利于捕获那些迷途的小羊;对吸血鬼猎人来说,亦如此。
身为前血猎,祈自然清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他这样的血族新生儿是祭刀再好不过的猎物,利益当前,那些血猎可顾不得什么同行不同行的。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已经因为这个吃过了苦头,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当时的感受,更别提现在了。
不管遇到哪方势力,只要对方发动攻击,他的生还概率就是0%。乐观点估计,说不定能提到1%。
“呵。”他轻笑一声,步伐加快了许多,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像这样依赖过命运。毕竟运气这玩意儿和性别一样,全看命运女神的脸色,可惜他出生之前就没受过神明待见,硬是拿“他”和他全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下不仅神,连亲生父母的脸色都没有一天好过了。
可命运女神就像是铁了心一样要把他往地狱里推。
“Lucky~”一声挑衅般的口哨声从他头顶响起,他第一时间把唯一的飞刀握在手里,下意识后撤摆出防御态势。
路灯顶上的声音消失了,他面前却空无一人。
他紧张的四处观察着,不知盯住哪里才好。如果是真实可感的正面攻击他有十足的把握避开,退一步讲至少也能正面接下,可面对这种诡异的突袭,仅凭他那种虚张声势的打法是行不通的——显然对方在虚张声势上比他更得要领。
他攥着刀子的手不禁开始微微颤抖。
他环顾四周,确认前方不会有敌人袭击后小心的抬头看向灯顶,而那里竟然也奇迹般的连个影子都不见。
可恶。被灯光一闪祈产生了片刻的失明,反应力也相应的下降了许多。
祈突然意识到敌人在哪里的时候已经迟了太多,他干脆放弃飞刀轻薄的优势,反手握住飞刀刀柄,转身欲往身后的敌人刺去,而在他产生这想法的同时他的手腕已经被对方从身后握住,动弹不得。
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近在眼前!他挥动左手,扭身就是一肘击。
对方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竟用左手握着他的手腕顺势转到他面前,他也因此得以借着灯光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和路灯上传来的甜腻的女声不同,这家伙张了一张十分狂妄的脸,明明已经是成年人,却留着标准的学生短发,一双青色的眼睛神采奕奕,她的脸上流露出小学生郊游般的兴奋和喜悦,看起来完全没把祈的攻击当回事。
青眼的女子玩世不恭的冲他笑了笑,伸手接下了他正面挥过来的拳头。
“诶诶,这样可不行啊新生儿君。”她颇有些惊讶的分别抓着祈的双手,头头是道的点评了起来,“攻击这么直白浪费了你这么出色的反应力啊。”
“你想说什么。”
祈不悦的打量着毫不认真的女子,这家伙不仅外表不靠谱,连衣着也毫不走心,她只穿了件吊带背心,外面套了件毛领大衣,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应对吸血鬼吸血的措施,脖子就那么大敞四开的暴露在空气中,简直就是对吸血鬼全员的挑衅。
“放轻松放轻松。”女子说着放开了祈的左手,象征性把自己的右手背到了身后,“再来一次吧,要不要我让你一只手?”
“你瞧不起我吗?!”
祈受了莫大侮辱,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好歹他也是十四岁入行,摸爬滚打了四年多的人,就算作战没有技巧好歹也有点熟练功。然而实力差距摆在面前,他就算满心不服也没有任何反驳的资本。通过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很容易看出女子不仅反应力出众,计谋也颇为丰富,而体术丝毫不逊于这二者之下。事实上,他真的已经不确定就算对方开出这种条件,自己能否顺利击中了。
但是祈怎么会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对面站着这么狂妄的家伙,就算拼了命他也要让她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好啊。”他松开右手,放弃了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反握住女子的手腕,“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直白!”
话说出口的同时他把女子向自己这边拉近,右腿借着动作的瞬间曲起前撞,膝盖的位置正对女子腰部。
“太嫩了。”
女子徒手接下了祈的膝撞,不满的摇了摇头。然而在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了她这次战斗中最重大的一次失误。她的左手被祈死死的攥住,右手用于防御往她腹部撞去的腿,她再也没有余力应对“吸血鬼新生儿”接下来的攻击。
祈的左手借此机会得以完全解放。
他收回右腿,伸手拽着对方的吊带背心迫使女子的身体向他靠近,趁机朝着女子毫无防备的颈部张口咬了下去。
“……?!”
这样的事件发展显然出乎女子的意料,她下意识的动了动左手,只可惜祈早有预谋的拽住了她,她扬起右手欲回一手刀,却被祈另一只手挡下。
“嘁。”
随着身体内血液的流失,女子差不多已经无能为力了。祈伏在她身上,低头吮吸着她伤口里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血液。在愤怒和饥饿的双重作用下,他已经没有体谅敌人的心情了,他甚至更过分的用牙齿啃咬起伤口附近的皮肤来,倒不如说让这狂妄的家伙越痛苦他就越能感受到兴奋。
女子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她犹豫了几秒,干脆释然的放弃抵抗,抬手按在了祈的胸上。
“……?!”这回轮到祈出乎意料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血猎在被吸血时不仅不挣扎还顺手占便宜的,这怎样超然脱俗的心境?!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触感,女子稍稍惊讶了一番,然后变本加厉的揉捏了起来。
祈还没有完全饱腹,然而他已经不得不停下来了,再不停下来他说不定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他松开右手时,女子很默契的同时松开了,也像是早有预谋那样。
“你他妈?!”祈一边喊着一边护着胸一边后退了快一米多。
“哈……都要死了也好歹让我爽一下。”
“你脑子没问题吧??”
祈伸手往腰间摸飞刀,这才想起来飞刀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丢掉了。
“怎么?看来你也无计可施了啊。”女子借此机会已经自己止住了伤口的血,她往上拉了拉毛领外套以抵御夜间冷风的侵袭,“不如我们就此和解吧。”
“和解?现在可是我占据优势。”
祈这么说着,身体却摆出了防御姿势。
“真的是这样吗?你看起来好像很慌张。”
“闭嘴。”祈慢慢后退,右手不觉放在了胸口处。
“我没猜错的话,那里放着你重要的十字架吧?”
“……你想说什么。”
“既然以前都是同事那也没什么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吧?”女子坦然的摊开手,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让这场误会结束吧。”
祈确信对方只是体力不支才做出求和举动,的确,现在终止战斗对双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还有些不放心,盯着女子的脸观察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发现什么破绽。
尽管他内心已经通过了女子的提议,嘴上却不老实。嘲讽算是他的本行,他怎么可能放过别人犯错的机会。
“诶?误会?主动袭击过来之后大放厥词,见势不妙改口说是误会,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不要脸的同行啊。”
“那就是不同意咯。真可惜啊——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对这个有兴趣呢。”
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十字架,她像一个钓者那样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等待大鱼上钩。
那是一个绿色的的十字架。从四个顶端依次由黑到绿渐变,颜色最深的中间镶嵌了一颗白宝石。祈从衣服里解下十字架放在手里,他睁大了眼睛,如女子所想的那般主动朝她靠近过来。片刻,震惊便从祈的脸上完全褪去,换上了一副焦急愤怒的表情——
女子手里拿的正是我妻真二随身携带的东西。
“你从哪里得到的!”
“别紧张,深呼吸深呼吸。”女子依旧不慌不忙,满面笑意的丢出了另一颗炸弹,“我捡到的可不只是项链啊。”
“真……项链的主人怎么了?”
“受伤昏迷了,不过现在躺在我家好好的。”女子拎着十字架在祈面前晃了几下,很快收回口袋里,有意吊他胃口。
祈完全忘记了对方还是个血猎,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早已变成血族,他已经没有任何脑细胞思考这是否是个阴谋,他现在单纯的一门心思扑在真二的安危上,同时也是为了他“临死前”那个时候未完的愿望。
他不顾一切的,对女子提出了如下要求:
“随便怎样都好,带我去!”
祈完全没想到女子会这么爽快的点头答应,他满心疑虑的小步跟在后面,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十字架之外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现在是饱的,他比女子多双獠牙,没了。
他刚才的的确确施展了难得的“近身式虚张声势打法”,不过那恐怕是极限了,多亏女子大意轻敌才让他偷机取胜,双方使出全力的情况下,一对一体术战祈绝对没可能打过她。要问为什么的话……喏,比比两人被吸血后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了。
女子没先前那么活力十足了,不过从头到脚散发着游刃有余的气息,被吸了血后让她安静了许多,给她增加了几分深沉和神秘。
“啊对了。”
祈跟在后面正胡思乱想着,女子突然一个转身给他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既然姑且算是同伴了,我们来认识一下好了。”
“……慎司。”祈还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时不慎喊出了真二的名字,他赶紧随便编了个姓重新答道,“伊野慎司*。”
“是吗。”女子突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向祈伸出了手,“白峯櫂,真名。”
祈听对方报上来的复杂读音*,思考了一下,感觉不像随意起的假名。大概是出于报了假名的负罪感,他别扭的上前几步,扭开脸,握住了白峯的手。
“?!你!”
在那瞬间,冰冷的枪口抵在祈的额角上。
白峯松开了握着祈的手,她右手握着手枪,左手自然的托着右手。标准的射击姿势。
“哈……哈哈哈,”祈干笑了几声,这才明白他看见白峯向他伸手时的违和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她明明是右撇子,却向他伸出左手,摆明了就是告诉他右手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握!他自嘲的笑了,这种伎俩他本来能识破的,敌人当前他却将因为自己的麻痹大意丧命,“手枪上了膛挂在腰间不怕走火吗,你这个骗子。”
“很遗憾我的运气通常不错而且报了假名的人恐怕没什么资格指责我,苏我祈。”
“什么?!”祈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偏着头盯着白峯暗绿色的眸子,一双眼睛里满是震惊,“你怎么……”
“血猎工会的所有人,我都认识。”
————————
*伊野慎司:罗马音是Ino Shinji,「伊野」的发音和「祈」的前两个音相同,「慎司」发音和「真二」相同
*复杂读音:白峯櫂(Shiramine Kai)的名字读起来并不太复杂。顺带一提,櫂是棹的繁体写法;「櫂」和「会」同音,所以櫂的名字和白峯会同音,而白峯会是ps4游戏《如龙》里峯义孝的组织名。起名时并没料到这点,查了之后才感觉真是天赐的巧合,不过二者之间并无设定上的联系。
“喂——喂!你是认真和我打的吗?”吸血鬼挑眉笑着,一脸轻佻的俯视着气喘吁吁的青年,“还是说这么一会就不行了?”
青年方才接下吸血鬼的一记重斩,现在依旧匍匐在地上维持着防御姿势。吸血鬼的挑衅对他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他攥着匕首,目光紧咬敌人不放,空中翱翔的雄鹰一般伺机而动。两双红色的眸子就这么静默的对视着,一时间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蓦地,青年握刀的右手一松,伸手便掏出了怀里的92式手枪,左手暗自摸到右侧腰间挂着的银刀,一口气猛地甩出三四把,“砰砰砰砰”子弹与飞刀齐发,一同向吸血鬼的左右两翼飞去。
吸血鬼只被枪声一骸,哪还有心思躲开细小的飞刀。他收了右翼,急忙往左躲去,不料正中青年的计谋,四把刀接连刺穿他的翅膀,他身体一歪,掉了下来。
可吸血鬼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角色。他旋即忍痛展开翅膀,集中全部的力量扇动巨大的蝠翼作为缓冲,竟沿着地面向青年滑翔过来。
青年皱起眉头,他早已没有正面接下攻击的力气,如今就连能否成功躲过也尚未可知。但大敌当前,他没有退路。
不如说从前来质问吸血鬼解开诅咒方法的那一刻,他就预见到了现在的场面。知道解咒之法的吸血鬼,实力和黑兔晴子必定不相上下。就算他选择了其中最弱的一只,胜算也依旧不大。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值几斤几两,也不是不知道黑兔晴子这样的吸血鬼的能力多么骇人,只是时间已不允许他再拖下去,他也不允许自己再欠那个人更多。欠得越多便越纠缠不清。
他恐惧。他焦躁。他担忧无法见到明日耀眼的朝阳,也担忧再也吃不到喜欢的提拉米苏,他害怕死后会成为年轻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害怕死后会变成街边无人问津的尸骸,时至今日,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害怕死亡的降临,但是后悔的念头却一刻也没有诞生过。
因为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会比现在更后悔。
那一刻终于还是降临了。
吸血鬼疾风一般向她冲来,应对他尚不成熟的射击技巧对老谋深算的吸血鬼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只消几秒,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缩短到了零。
青年却尚未放弃,他调转枪口欲用枪托作近身武器做最后一搏。
吸血鬼轻蔑的哼了一声,抬手拍开并不怎么有威胁的一击,顺势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像折断枯枝那样轻松的把青年的手腕同样处理。
“啧……”青年一直冷漠着的脸终于被迫扭曲成一团,细密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接连流下,他硬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真有志气啊。”吸血鬼又肆无忌惮的笑起来,捏着青年手腕的力道多了几分,“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快点解脱好了。”
吸血鬼睁大了眼睛狂笑着,享受着青年眼睛里散发的绝望与恐惧。那红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的眼睛,和吸血鬼一样的瞳色却洋溢着人类的生气,他分明还存在着未了的心愿和稚嫩的执念。越是这样的人,便越让他有毁灭的欲望。
他的右手后伸,已经蓄势待发。
“永别了,愚蠢的猎人。”
尖锐的指甲刺破了青年的皮肤,直至贯穿他的心脏。
“呃啊!”
他的视线随着血肉分离渐渐模糊,没有任何痛楚能有这般撕心裂肺,令人窒息。心脏周围的痛觉神经一齐向他的大脑发出抗议,他一向不是那么有耐心处理这种事的人,于是命令大脑也一起罢工,忘记这份痛楚。鲜血瞬间充满她的口腔,来自喉咙深处的铁锈味直引得他一阵阵作呕。过于热烈的红色很快侵染了他的视线,那是曾在他身体里奔腾涌动的无理的鲜红。目睹了这样的事实,他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吸血鬼怜悯的收回了手,摇了摇头。
他踉跄几步,身体直直地向后仰面倒下。如梦初醒的他很快便感受到数万条神经与肌肉被生生撕裂的痛楚,他习惯性按住伤口,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他张张嘴,什么也喊不出来。
他只能用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双手抓着自己的领口,拼命张口呼吸深夜里污浊的空气,像一条泥洼里拼命扭动的鱼那样卑微,他简直要跪在死神面前,祈求准许自己多活几秒。
他明明还有如此多的心愿没有实现,还有诸多想做的事没有做完,如今想起这些,却已经太晚。
“……。”
临终前最后一秒,他的眼前竟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如果他在的话,一定早就和平时一样一边将他护在身后,一边若无其事的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然后游刃有余的带着他脱身吧。
他意外的很想再听一次那个声音,就算是嘲讽也好。
再怎么说,那也是陪伴了他三年的人啊。
记忆的走马灯里,除了压抑的童年,就只剩下……
恍惚间,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还有那熟悉的凛冽的蓝——
那是……
“你……还好吗?”
“醒醒啦,地上很凉哦。”
“别在这里睡啊……”
“……啧。”在少女的不懈呼唤下,苏我祈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起床气一向很重,如果不是有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几乎没人敢冒然叫他起床。他对着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长得实在太过平常,根本不能让人联想到这种家伙会带着什么机密要事来叫醒他,于是他很势利的,没好气的开了口:
“有事说。”
少女显然是被祈毫不客气的样子吓到了,她往后缩了缩身体,低头小声解释着:“我……我只是想提醒你别着凉……”
“和你没关系,别烦我。”
就为了这点小事把他吵醒,这人也真是够多管闲事的。
他愤愤的腹诽着,正打算闭起眼睛再睡一觉,眼睛里却闯进来一抹殷红。
“怎么弄的。”
他顺手拉住一边道歉一边起身欲走的少女的脚,问了一句。
“这个……这个是刚刚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摔的,没关……啊!”
祈凝视着少女膝盖处的斑斑血迹,竟不由自主的动身舔了上去。
伤口的血还没干,轻轻舔几下嘴里就充满了血味。但只有一点味道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对一个饿了几天的人来讲,只能看不能吃比根本没可能吃到残酷百倍。味蕾受了血味的刺激,本能促使祈不由自主的,给那伤口上雪上加霜。
“呜哇!?”少女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
祈同样受到了惊吓,他触电似的松开手,不知所措的愣在一旁。
“我……我做了什么?”
而此时少女已经骇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哆哆嗦嗦的向远离祈的方向慢慢蹭远,泪花还在眼框里打转。她忍着不哭出来,可轻微的抽泣声还是传到了祈耳朵里。
“你别哭啊?嘛……我可能是还没睡醒。”祈一边慌张的摆手安抚少女的情绪,一边整理事件状况。在那之前,他先揉了一把脸以便让自己尽快清醒。
很明显,手掌擦过鼻尖时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急忙摊开手,手上沾着的东西让他不由得愣住了。
是血。棕褐色的已经干涸好久了的血。而且不止一两滴,整个手掌,都是。
“这……”
他还在熟睡的状态中没醒过来,加之视觉的冲击,让他更加错愕。他花了一秒整理头绪,又花了一秒回忆过去,终于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吸血鬼、剑、子弹、血和心脏。
记忆的碎片再度拼合在一起,心脏深处的痛感如情景再现般袭来,逼得他神经紧缩成一团。他不由自主的抓住胸口的衣服,睁大了眼睛。
他触到了外套下面的皮肤,心脏在那之下平稳的跳动着。
扑通、扑通。
他确实还活着,连续不断的心跳声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他确信记忆中的疼痛并非虚构,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的梦境可以真实到连自己的血肉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颇为犹疑的拉开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的外套,得知了另一个矛盾而又顺理成章的事实——
胸口的部分的白色线衣已经完全被血浸透,透过心脏附近的破口还能看到同样浸满血迹的残破布条,现在这些血和她手心的血迹一样,已经完全干涸呈现出可怕的棕褐色,僵在他身上,看起来更像麻布片。
他死了,不如说是他「曾经」死了;他活着,不如说是他「现在」活着。
他用指尖轻轻的触碰着与周围衣物状况不同的皮肤,就算不像衣服那样凄惨,至少这里也该沾上些血迹,如今却光滑如初,甚至还比原来苍白了一些。
已经不用怀疑了,这就是血证。证明他……
“呃……呜……”
少女的一声呻吟才把祈唤回现实。他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只有自己,对面还坐着个好心救助不成结果反被pr的小姑娘。不愧是以高反应力见长的吸血鬼猎人,他第一时间唰地把拉链一直拉到脖颈,差点拉过头夹到下巴上的肉。
“你你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坏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摆手,他试图做个温和的赔笑的表情,不过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对面的小姑娘看起来快吓死了。
“呜……”
“……”
短暂的沉默。
双方都在等着对方说点什么。
就在祈绞尽脑汁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化解尴尬,烦恼程度堪比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忧虑如何组织搭讪措辞的时候,小姑娘终于说话了,并且手放在胸前,小心翼翼的指着对面那人胸部的位置。
“先,先生,那个是……什么?”
“什么?”
“锁……锁骨以下肚子以上的部分。”
“唔……锁骨以下……肚子以……这不就是胸吗?!!”祈突然产生了一脑袋磕死在墙上再死一遍的冲动,“平得看不出来吗?!!!弧度还是有一点的啊?!!”
“呜哇!”又哭了。
“又来??”祈这才想到刚才少女的措辞,立即反应过来她一开始肯定是把自己当成男人了,他吸了一口气安定自己的情绪,解释道,“别怕!我女的,我是女的,不信你摸。”
听到这种流氓发言,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祈简直要被烦的不行,尽管这全都是他的责任。不过看在他差不多三年没见过小姑娘的份上,他不要脸的原谅了自己,然后说出了更流氓的话。
“你再哭我摸你了?!”
“呜哇哇哇哇哇———”
他自觉自己的说话方式没有什么差错,毕竟他从小老爹就是这么教育他的,比如“再哭就站门外罚站”再比如“拿不到满分就等着挨打吧”这种。让你摸一下,先给糖;不领情我摸你,给鞭子。这种逻辑非常完美啊!
不过老实说,那么平的胸,就算摸了也算不得什么奖励吧。
“哎——”
祈一声长叹,无奈的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小瓶圣水来。
小瓶有食指大小,却有一半多都是欧式花纹浮雕装饰的细长银制瓶盖,盖尖非常细致的雕着一个怀抱十字架的小天使;瓶身是淡蓝色的,若在阳光下照耀便能折射出冰蓝色光辉,给里面的无色透明液体增添几分神圣的气息。
从它华丽精美的外表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作战用,而是充当消毒水用的小型医疗携带品,更准确点说,是骗骗那些来教堂祈求庇佑的蠢蛋们用的装饰品。对吸血鬼猎人而言,作战时不会出现这么小的伤口,圣水渗进伤口里又比消毒水疼得多,简直就是鸡肋,他带着这个常常被真二嘲笑累赘。但是现在看来,也还是有用的。
就算再微小,也终究会有发挥功效的那一天。
他拿着菱形的尖头瓶对着天空转了一圈,才想起来这里没有阳光,他只好重新把小瓶放在眼前,目光正好对上看得出神的少女。他温和的笑笑,语气里带点自豪的介绍道:
“很美吧?如果在阳光下会更好看。”
他捏住瓶盖稍一用力,银色的尖头瓶盖就被拔了下来,他又从脖子上摘下一直围着的三角巾,折了几折露出里面的布料,在上面倒了一点圣水。
“有点疼,忍一下。”
他按住少女的腿,把浸了圣水的一面对着伤口敷了上去。少女果不其然发出了低微的吸气声,虽然她的脸上泪水未干,不过能看出来她在认真的忍耐哭泣的冲动了。
“这么怕我摸你嘛?”
祈一边帮少女系好三角巾,一边开玩笑似的打趣道。
少女也分辨出来对方没有恶意,她用手背蹭蹭眼泪,终于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点了点头,声音纯真无邪:
“太好了,还以为遇到了痴汉变态。”
“你过来我现在就摸你。”
“呜哇!”
少女作势又要哭起来。祈暗叫不妙,单手撑地,身体前倾,凑到少女面前,捏住了她的鼻子:
“别装啦,假哭没用的。”
“呜……被识破了。”
“你以为我是谁啊?”
祈不要脸的把其他人的吃瘪都视为对自己的称赞,立即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闹了,言归正传。”天色已经暗了,祈环顾四周,分辨出了这是什么地方。他表情严肃了些,压低了声音警告柔弱的少女,“休息好了就赶紧走吧。”
他又看了一眼高大屋檐和树枝交错下露出来的浑浊的天空,不由得叹了口气。人类呆在这里本身就凶多吉少,如果白天出了什么状况他尚且还能保护女孩一阵子,如果到了夜间恐怕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把还剩一半的圣水瓶放在少女手心里,坐回原位。
“啊……嗯……”
少女呆呆的注视着突然认真起来的青年,还没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这里是……哪里?”
面对无知少女的问话,他吐出了六个字:
“血族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