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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第1-2节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5613/
第一章 (纳塔城攻防)
第3节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8030/
第4节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20757/
第5节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20988/
本节实际上是第1章结束的对应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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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随着铁柩圣人作为猎兵队最后的杀手锏加入战场,湖骸似乎也响应了他们的决意。一个接一个黑色的形体崩塌了。猎人们短暂地欢呼了起来,以为胜利将至,随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很快呼声转为尖叫与大声的警告,鸟哨急促地在空中吹响。这一区域的怪物们放弃了独立形体,化作一股共生的浪潮。
破碎的尸首与钢铁,碎裂的石板和尖锐的玻璃,黑潮所过路径上能被卷起的一切物质都被糅进了湖骸的新躯体,成为了加固它的一部分。随着黑色的湖水冲刷过战地,它的体积还在增加,直至惊人庞大的体量化作攻城的重锤,无所不催地凿向前方。
猎兵队先前修筑的沙袋工事变成了一道字面意义上的防波堤。而站在防波堤后方对抗黑色海潮的,是一具厚实如城垛的钢铁棺椁。
火炮从棺椁肩头的挂载处倾巢而出,如同撕咬向猎物的灰色狼群,在敌阵中咬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圆形缺口。滚滚烟柱随着炸响的火光蹿升而起,连发的火雨毫无间歇,直至烟尘遮天蔽日。
黑色的浪潮被打碎了浪头,地上满是干涸冒烟的黑色熔渣。湖骸的歌声彻底淹没在了响彻战场的雷鸣中,但它们依然存在,丝丝缕缕,若有若无。乌瑟尔的残躯在羊水液中张口咆哮,武库先知为他打造的金属躯体响应了这高昂的情绪。震天动地的火雨中,米迦勒听到了身旁棺椁扬声器中传来的怒吼。
最后一发炮弹撞击在湖骸不再蠕动的躯体上,轰鸣突兀地停止了。寂静笼罩下来,让这里像个由死亡本身构筑的泥塘。硝烟散去后,无论是鸟鸣还是怪物的低语都无影无踪,只剩下惊魂未定的幸存者们面面相觑。
黎明到来时,猎人们依旧站立在废墟中,而湖骸的浪潮已经止息。
纳塔城一役被称为胜利,经由信鸽和报童,比喻与祷辞的粉饰,传颂于其他城邦之中。但对那些身处现场的人来说,这只是苟活。只有他们看得到,听得见,感受得到破碎一地的城市是如何满目疮痍。
人们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家中,却发现原本安宁温馨的庇护所只余一地碎石,就像他们破碎的日常生活般无从复原。他们不知所措地伫立着,似乎仍然身处梦中。而有些人再也没有回来,纳塔城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恢复它往日的活力。
猎人们翻找着各自的昔日据点,寄希望于发掘出未被损坏的储备,甚至为了血罐大打出手。工会已经自顾不暇,每个人都在抢救各自的损失。没有人去招惹猎兵队,他们可怕的钢铁棺椁再度平静,睡去,但依然震慑着周遭。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篷车里藏着什么了。
猎兵队在战后也清点着他们自己的物资和行李,照料伤兵以及队友的遗体。奎洛罗和乌烈还会留一阵子,支援重建,但其他人都将在战后撤走。
“我们会在冬至后启程,”米迦勒向部下们宣布,“死者将埋葬在小教堂而非此地。”
没有异议。猎兵们向来如此,沉默即是服从。
两个新兵经由此役中的勇敢表现获得了他们的洗礼名。五个战时孤儿被收留。而奎洛罗和乌烈会与猎人工会建立更深刻牢固的联系。
教会与血族正在发生一些大事,米迦勒略有耳闻,但对于芸芸众生来说,一切都比不上明日的生活和今日的工作更重要。猎人也是如此。他们已经开始埋葬死者,筹备葬礼,接受死亡——也将接受一种灾难后的生活方式。
再一次,身披羽翼斗篷的藏青色猎兵们骑马上路了。他们的队列逆着回城的大队人流,缓缓步出城门,一如他们来时逆流而上。
最寒冷的冬日即将过去,在那之后,万物生长复苏的季节会归来。纳塔城不再需要火炮、硝烟与收割死亡的镰刀,猎兵队的退场恰如其分。
有人在沙上行走。
维塔拉在吊床上伸了个懒腰,在离她不到一臂长的地方,流沙从溶洞顶的细小孔洞簌簌落下,宛如一根金线,很上面的地方隐约传来些人声。
不是独行者,至少有……十个人还多,洛卡沙漠难得这么热闹,说不准就是因为纳塔城的事逃难来的旅人。
维塔拉再次打了个哈欠,几个月前她数次遇到那些从水里爬出来的,会唱歌的柔软混沌。那些东西像皮肉做的袋子,被她的利爪剖开,里面乱糟糟地流出来半融化的动物或者人的肢体,不再转动的一大堆眼睛盯着她,歌声却清越动人,哀婉至极,让舞者的脑袋嗡嗡乱响。
和这些有着歌唱之心的肉果冻的相遇加重了维塔拉的疯病,歌声缠绕着她,夹杂着规律的,钱币落下的“当啷”声,连同不久之前的记忆都像浸了水一样糊成一团。她开始觉得骨头里发痒发烫,在无人的夜里咯咯作响,像是迟来的生长痛,仿佛那些早就不生长的骨头要穿破她的皮肉,刺出血淋淋的骨茬,长出新的什么东西来。随疼痛而来的是惊人的好胃口,在一周里连续五天发现自己制造了悲惨的凶杀案之后,维塔拉决定回洛卡沙漠好好休息——维持这种进食频率在沙漠不出两个月迟早饿死,她必须调整。
她像需要冬眠的动物一般在沙漠下的溶洞迷宫里睡了一整个月,把梦里被盘子盛着的女人脑袋、港口的暴风雨和看了想吐、有些十七八只脚的海怪一类的冗余的碎片通通——从大脑里剔除。
歌声和其他声音消失了,她重新找回了自己,听到尘世之音。
醒来的吸血鬼舒展了身体,歪着头听了一会儿上面的动静,喃喃自语道:“我饿了。”
是个贩人的队伍,但似乎也有顺路的旅人,夜里的火把和提灯亮起来,像是沙脊上一串闪亮发光的珠子。
风带来牲畜、血族和猎人的味道。不是猎兵队,不是家族一起外出的队伍,也不是正经商队,松散的结构非常方便行动……维塔拉眨了眨眼睛,队伍里有一个血族,两个猎人,猎人中的女海盗没见过,那个男性猎人倒稍微有点眼熟。
这种队伍出意外的时候走散一两个人也是非常合乎情理的,一般她会等待一个昏暗困倦的夜晚,轻轻带走一个,但若隐若现的热痛让金发吸血鬼的耐心变得极其有限。维塔拉的眼神左右逡巡,在不远处的沙地里看到一小片光洁如陶瓷的肉色曲面,于是满意地凝出巨大的血爪,拆下一瓣利刃用作飞刀,血红色的刀刃顷刻间掷出,扎在了那面上。
沙丘上爆发出孩提哭嚎一般的尖利嚎叫!
不远处的队伍被剧烈振动起来的沙地弄得左摇右晃,一只蚯蚓样的怪物从沙里整个探出,这东西长十余米,比酒馆圆形大桌的桌面还要粗,没有眼睛,却长了张血盆大口,里面一层又一层地长满了细细密密的尖牙,它张嘴时,獠牙如花一般层层绽开。
这大沙虫平时在沙里不怎么动弹,却喜欢血食,又不长眼睛,拿来祸水东引最好不过。
嗅到了活人气息的巨型沙虫向着那边的队伍就冲了过去,人群尖叫起来,四散奔逃,走在前头的男猎人骂了一叠串的脏话,看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
“真对不起。”罪魁祸首毫无诚意地隔空道歉,然后潜进沙里,在混乱中抓牢了到手的大餐。
她一定会怀着感恩之心吮掉最后一滴血,再把剩下的尸体丢给更需要他的食肉动物们,绝不浪费一丁点儿。
“不过确实有点眼熟……”她放下尸体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驿站外的雪人蹦进了脑海,“是那个猎人啊。”不过那点印象在被肉果冻歌声冲刷过的脑子里已经寡淡得几乎消失,被她抛之脑后。
几天后起了一场不小的沙尘暴,溶洞里的维塔拉又睡了几天,在风平浪静后来到了地上。沙尘暴后的夜空显得晴朗旷远。夜游的维塔拉在沙地里踢到一块柔软的人体。
她把人从流沙里扒出上半边,抖落昏迷猎人身上的沙子,不禁感慨或许是前段时间太倒霉,这时候才遇见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落难的猎人有着略深的肤色,黑色的短发,没好好搭理的长着胡渣的下巴,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怜。维塔拉从他身上摸出半新不旧的水壶和火把,取血的匕首和猎枪被保养得不错,于是顺理成章地被丢进了流动着的沙丘之中消失不见。
维塔拉坐在原地出了会儿神。她吃掉的猎人加起来四双手可能都数不完,但前两天托猎人的福,她才饱餐了一顿,现下倒是不饿。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吸血鬼捧着沙子,满脸严肃地想着。
猎人的手抽动了一下,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不少沙子。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看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维塔拉看了看手里的沙子,秉着毫不浪费的原则,她鼓起脸颊,把沙都吹到了猎人的脸上。
“咳咳咳咳!!!”对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你……”他骂出声的前一刻终于看清楚面前的嗜血,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去摸枪……摸了个空。
“重获新生的感觉如何?”维塔拉拍了拍手上的沙粒,“我可是好辛苦才把你挖出来的,不然你就要闷死啦。”
黑发的猎人看着眼前每一根头发丝都表露着“快感谢我”的血族,即使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也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支起身来,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面前兴致勃勃的有病嗜血:“那还真是非常感谢……”
“这时候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维塔拉打断了他,金绿色的眼睛忽闪忽闪。
这什么狗屎的弱智问答现场!但举目四望,周围沙海茫茫,而他两手空空,摔得七晕八素的身体连起身逃跑都有点吃力,身上的随身物品也可疑地失踪了,于是猎人硬梆梆地抛出声音:“翁德雷•什维赫里克。”又忍不住发问:“你有看到我身上带着的东西吗?”比如火把,必要的水壶,值几个钱的武器和为数不多的钱。
有着一张精致脸孔,看起来真诚又无辜的女性吸血鬼笑起来会露出令人胆寒的两颗小尖牙:“为了(我的)安全考虑,都扔掉啦。”
很好,她就是准备把我救活,找点乐子,再让我气血攻心而死,翁德雷想。
失去理智的猎人举起拳头,朝维塔拉发起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