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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D1654

哈利波特系列同人企划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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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01-2018/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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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10610字 

    O概要: 

    01 爱情魔药(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441/)与开学晚宴 

    02 每天回寝室都会看到我室友快不行了 

    03 课间好时光(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772/)(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906/) 

    04 赫奇帕奇大冒险 

    05 不是约会的约会 

    O感觉周围所有人都在虐恋情深。 

      

      

      

    —— 

    01 

    当威尔眯起眼说她想喝爱情魔药时,小刘十分清楚这位学姐没有认真。但小刘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蹲守在草丛里许久的小狮子,被人用一支逗猫棒挑起了兴致,小刘绝不会轻易放过试图开这种玩笑的猎物:“学姐可要说话算话。”下一秒威尔眯眼展开笑颜,小刘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用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牢牢盯住他心中最美的霍克小姐。 

    “我真想要知道。”小刘在威尔面前痴语。好像狮子在撒娇,又好像狮子在扑咬。黄油啤酒冒着泡泡,上层的奶油融入下层的糖浆。小少年释放出自己的全部求知欲,似乎他想要的答案已经超出了爱情魔药的范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情魔药?要知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创造出可以称为‘爱情’的情感啊。我们能不能做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小刘说着说着弯起嘴角,脸上写满了期待。明明话题的重心完全在学术上,但爱情这个字眼本身就具有魔力,让相对而坐满脸绯红的两位眼中的彼此也逐渐迷离。威尔从不会拒绝小刘严肃的提问,在以往无数个问题里她已经形成了这样的习惯。小刘知道威尔不会吝啬她的知识,尤其是在教授他的时候。威尔有些被这个主动出击的小刘惊到了。至于其中有几分吓又有几分喜,就和黄油啤酒到底哪里是糖浆哪里又是奶油一样难以辨认。我们只知道这位小姐点了点头。 

    爱情魔药多种多样,最著名的要属迷情剂。但它需要的制作条件非常苛刻,需要的材料也称得上“非富即贵”。威尔和小刘都不认为自己能做出这样的玩意儿。两人经过商议选择了材料较容易获得的一种作为这一次魔药小讲堂的课题。然而即便如此体验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毕竟魔药顾问威尔本身也没有制作爱情魔药的成功经验。坩埚曾经变得十分火热,锅中那未完成的汤剂也曾展现出像是雨后走过草地粘在鞋底的泥土颜色。夹杂在期间的小麻烦更是数都数不清。如果此刻在小刘身边的不是威尔,如果陪伴在威尔身旁的不是小刘。两人或许未尝试到一半就放弃了这疯愚念头。还好第一次火热危机,威尔眼疾手快向锅里加入一整杯冷水顺利度过。第二次浑浊危机,由小刘用不停搅拌的方法成功解决。最后,两人一同朝着坩埚挥舞魔杖时,锅里的东西既没有发光,也没有发出声响。失败了?两个人都怀着相同的揣测凑近坩埚一探究竟。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同时闻到了从坩埚里散发出来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在麻婆豆腐,雨夜的草地之后,刘家锐闻到了—— 

    “黄油啤酒!”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随后哈哈大笑。再看看坩埚,这锅里的确开始冒出奇怪的白色泡沫,浮在原本焦糖色魔药的上层。两人为了爱情魔药一直待到酒吧关门,结果绕回原点,熬出了一锅黄油啤酒。这极具戏剧效果的结尾,让两人在彼此告别时仍忍不住窃笑。最后为了纪念这一命运时刻,双方都保存了一些“特制黄油啤酒”作为纪念。 

      

      

    回到借宿处,小刘将爱情魔药失败品倒入一个玻璃瓶,好将这份美好的回忆一同珍藏起来。倾倒过程中,小刘突然发现,这瓶黄油啤酒虽然看上去仍然像是奶油和焦糖的混合物,但闻上去却有一点不同。起初他没有发觉是因为现场存在一个干扰项与它散发出同样的香味。相比之下它显得太过于微弱,以至于小少年以为这个味道并非是“特制黄油啤酒”散发出来的。现在,干扰项被排除了,厨子重新捕捉到了这个味道—— 

    ——威尔头发的香味。 

    噗通。小刘觉得自己的心乱了一拍,他迅速盖上瓶盖,两手紧紧抓住瓶子,直挺挺倒在床上。头晕目眩,浑身滚烫,呼吸急促,意识模糊。事实证明,黄油啤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小刘这才意识到,他可能做出了一件危险的东西。 

    小刘想了好几天要给这个药剂贴上什么标签才可以叫新室友不会误喝这瓶危险药剂。他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在思考这个问题,见到麦卡锡小姐时他还在想这个问题,最后在新一届的小魔法师们坐船时,依然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小刘决定将这个烦恼丢在一旁,先专心享用开学宴会的大餐,以免又因为过于高兴做出些冲动的决定。要知道坐在格兰芬多的席位上,如同沉浸在热情的火焰里,是很容易热血上头的。卡伊洛斯坐在自己的身边欢快地朵颐着肉丸把有关于女性的烦恼完全抛在脑后。多拉表现得比上一个学期更为活泼,看来她十分想和周围人分享她的暑假。安杰洛今年大概卖出去了不少魔杖,这会儿甚至开始玩以杖识人的游戏。别以为小刘有多冷静,每每听到老分院帽说出“格兰芬多”时,小刘就和身旁的其他人一起鼓掌欢呼。一直待到和所有新旧同院一起举杯才愿意离开。现在看上去沉着只是因为他那个时候正走神:他的目光飘到了不远处,那片蓝色海洋里,威尔霍克的身上。拉文克劳的人总给人沉静内敛的印象,但有新生进入拉文克劳一样会令他们充满能量。威尔此刻正目露温柔地朝着新雏鹰微笑。其中的欢喜之情不比曾经的卡尔学长,曾经的洛斯塔学姐少上半分。那是对新血液的怜爱和对霍格沃茨的眷恋。威尔她已经七年级了,但一切仿佛只在转眼之间。小刘望着她的精灵入神又出神。结果被威尔抓个正着。她朝着小先生挥了挥手。小刘礼貌地朝她举起了酒杯。 

    “艾文·布拉德利克。”迦莲.辛哈教授负责今年的分院点名。这位来自印度的教授言语里总带着一些对孩子的关怀。分院帽又开始念叨起老旧的歌谣。 

    “格兰芬多。” 

    “好耶!” 

      

      

    02 

    该说是命中注定还是患难真情?总之卡伊洛斯今年还是刘家锐的室友。对于这件事本身小刘还是十分高兴的。他现在满面愁思完全是因为他手里那瓶刚出锅不久的烫手山芋。毫无疑问,这位老伙计绝对会在半夜三更误将这瓶药剂当做是好喝的玩意儿一口闷了。得赶快想个办法出来。可即使在瓶子上贴上毁天灭地,极端危险这样的标签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饥饿的卡伊洛斯口不择食勇不可挡。这要怎么搞?小刘跟在卡伊洛斯身旁混在去寝室的人流中全程走神,凭着第六感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手脚都裹着绷带的人直挺挺倒在地毯上一动不动,旁边躲着一个黄发小正太颤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这个黄发小正太不是别人,正是才刚才那位加入格兰芬多大家庭的艾文·布拉德利克。格兰芬多终于闹出命案了?!我为什么要说终于?出于默契,小刘和卡伊洛斯对视了一眼,确认对方在惊讶与不知所措之余,也看见了面前的惨案现场之后,两人同时快步上前。小刘蹲在头一端,卡伊洛斯立在头另一侧。卡伊洛斯看向小刘,小刘看向卡伊洛斯,艾文的目光则在两人之间来回往返。最终三人目光交汇一处,通过格兰芬多之间奇怪的交流方式,三人推选了小刘来确认这名疑似被害人的生死。 

    小刘还没摸到地上那名小伙的颈动脉拨动,宿舍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位高佻的学长面带微笑的踏入室内。他在目击场内的现状后愣了三秒,笑容不改转过身退出门去还不忘将门轻轻合上。脚步声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那位学长再次推开门。这一次他更加小心谨慎,并且带着祈祷的意味:他希望看到里头的情形能有所改变。事与愿违,小刘、卡伊洛斯、艾文仍然直勾勾盯着他。此情此景之下,四人不约而同挑高眉毛眯起眼睛顺带眨巴两下。 

    “他……还活着吗?”学长立在门边像试水的孩子在海岸边轻点脚尖。事实上在场全部人都在心里默念,请回答是请回答是请回答是。 

    “算是。” 

    “刚才不是我在说话……”小刘说道。众人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目光最后集中在被害人身上。躺倒在地的那位此刻正缓缓摇动手臂满脸和煦和所有人Say Hi。 

    空气冷却了几秒,被齐声惊呼引爆。等他们冷静下来,他们才弄明白谁都不是凶手,这里也不存在被害人。他们是这一年要共享一个寝室的好伙伴。高佻学长名为莱安·亚瑟·斯蒂芬斯。他一开始显然是觉得自己开门的方式有问题。现在,这位学长看着满屋子小狮子嚎叫着:“得有人送他去医疗翼。”“可是他这副样子要是在到医疗翼前就不行了怎么办?”“嘿,你自己有带药吗?”“你说什么?你眼镜不见了?”“我去翻翻他的包。”东一言西一语不停打断这位学长的思绪,叫他没有办法使上力气。“先给他简单治疗一下比较好,你们谁擅长这个?”——当他发现这屋子小鬼都对自己的治愈魔法不太自信时,他像是迫于无奈耸肩一笑,站了出来。莱安简单挥动了几下魔杖,用上了一两个小咒语,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小伙子脸色瞬间就好多了。浑身缠满绷带的小伙子总算有了一些力气,他接过了由艾文从床底下捡回来的眼镜,喝下了小刘从他包里翻出的特效魔药,在卡伊洛斯的协助下总算到达了他最初的目的地——他自己的床上。缓了口气后他介绍起他自己。格拉尼斯·涅修坦·苏利斯(也就是格拉尼斯)由于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身体非常不好。需要定期服用魔药才能维持功能正常。本来他就是因为一路颠簸导致身体疲倦才被级长先送回寝室休息。结果还没爬上床,就趴在地上睡着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自己能起身服药的时机。 

    “还没开始上课就睡过头,算不算破了校记录?”格拉尼斯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被压翘的头发,开起玩笑。 

    “干得漂亮!格兰芬多加十分!”小刘顺着格拉尼斯的话玩了起来。夜色渐浓,谈笑声起。在众人互道晚安时,小刘才回忆起他还有一件大事没做。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不让卡伊洛斯喝掉那瓶伪劣爱情魔药。完了,这下全完了。只能祈祷今天的卡伊洛斯吃得心满意足,或者卡伊洛斯运气够好,能让他错过这瓶小刘自己都拿捏不准效用的奇怪药剂。以小刘对卡伊洛斯的了解,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却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小刘无计可施。明天早上卡伊洛斯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刘就决定演一出今天我是格拉尼斯。 

    等等,格拉尼斯?小刘脑袋里闪过一个灵感。他根本不知道格拉尼斯需要哪瓶药剂,事实上这家伙的包之所以这么重有三分之二的原因要怪在他包里的药剂瓶身上——他带的药剂太多了。许多药剂是小刘从没见过的玩意儿。无论是威尔还是小刘的母亲都没有提到过这样的魔药。最恼人的是,这么多无名无姓的瓶儿令他眼花缭乱很不习惯。如果他的母亲看到这副光景,一定会把自己变成贴标签机关枪。这位女士决不允许这么多没有贴上标签的魔药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的最大忍耐极限小于等于一,这个数还是随着天气心情和自身生理周期向下无限趋近于零的。小刘能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中了这个特别的它,靠得是他直觉和赌运。如果非要说上一些推理根据,那就是这个玻璃瓶的瓶身非常精致,但瓶塞处已不再是一个完美的圆形。这显然是长期使用反复磨损造成的结果。它的瓶身相较于其他同类又没有太多磕碰,看得出使用者很重视它。综上所述,这瓶魔药自身携带着它很贵重的气场而不是靠标签让人对它敬而远之。 

    思绪行到这里,刘家锐有了主意。 

      

      

    03 

    “学姐!”小刘在走廊蹲守到了威尔霍克。“家锐。”霍克小姐显然十分高兴。显然小刘并不是很开心。小刘刚上完这个学期第一节魔药课,这照理说该是一件令人雀跃的欢欣事。小刘不愿多说其中原委只把自己刚才糟糕的心情丢去一边,展露出一个叫威尔能够信服的微笑。“我没有炸锅,学姐。” 

    “真的?”“千真万确。”小刘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威尔先从左边端详这只小狮子的严肃表情,再从右边审核他此刻决定了放下不快的心情。而刘家锐的眼珠也跟着威尔左伸右探的脑袋移动。 

    “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威尔回到正常的视角,确认刘家锐的确没有藏起什么小委屈。 

    “约会。” 

    “我是说,我想和你约个时间。”小刘见威尔的反应连忙换了一个词汇。“我想和你一起复习,也想请你为我补习功课……为了O.W.L.s。” 

    威尔稍稍向上望着小刘的眼睛,并不像是在犹豫,而是像是在感慨。她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让课间喧闹填充满两人之间的无声时刻。小刘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小刘对于极少的事物才会展现出耐心,对于极微少的事物才会展现出不存在厌恶情绪的耐心。这一刻就属于极微少时刻内。 

    “好。”威尔笑起来的时候是小刘最倾心于她的时候,威尔因为决心给他助力而展露出笑容是小刘最醉心于她的时候。“真好。”小刘不再似以前那般乐呵得摇头晃脑,蹦跶着小兔步子一路快跑,或是害羞得低下头去憨笑。这一回小刘主动上前一步向威尔展示自己的坦诚,唯一不变的是小刘的脸上依然染着红晕。嬉闹的学生们渐渐走回教室,走廊上的人流变得越来越稀:“那——今天晚上,在图书馆。不见不散?” 

    “恩。” 

    等威尔同意后,小少年并拢两根手指从眉前向外一划,拔腿就往天文塔的方向跑。小刘还与另一人有约,而他也没有迟到的习惯。 

      

      

    迄今为止刘家锐最低成绩仍然出自于飞行课。小伙子完全清楚这个病根落在自己心里的某一块阴影上。不仅仅是头一次试飞被扫把打中脑袋,他借着这个契机把所有令他畏惧的东西和与飞行联系在了一起。这个缺点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太多小麻烦,比如这种快上课还要赶去天文塔的时刻,他就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潇洒地骑上扫帚一飞冲天,而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跑。这老塔楼的台阶也有些年代了,下脚重了可能会掉下一些碎石块。所以跑着跑着刘家锐隐约听到身后似乎有细碎的声音也没多在意。但是紧接着,像有谁用力在锤被子,他的身后传来了沉闷又厚实的噪声。这可不是这栋老塔会发出的声音。刚才绝对有人跟我说话。这声音吓得刘家锐一个回头,只见一张毛毯以卷起的姿态浮在空中。随着沉厚的击打声,它的边缘还会产生不规则形变。 

    撒子玩意儿!???刘家锐的脑袋里第一个浮现的词就是这个。毛毯??在动?!还好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喊出来。走楼梯原来也这么刺激的嘛? 

    “真不愧是霍格沃茨啊……”刘家锐停下了脚步。(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小伙儿真的跑不动了。)正当他决定用飞路粉来解决麻烦的时候,毛毯缓缓张开。它的所有者以一种憨态可掬充满乐天精神的——浑身沾满毛球的——形象出现在了刘家锐面前。 

    “拉克?是你?” 

    拉克·戈泽尔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 

    “有什么事么?”刘家锐正赶时间,他话说得飞快,没等拉克回答,就抢先一步开口:“要加餐?”印度人奋力点头。这位赫奇帕奇的小少年曾因为坊间(不靠谱的)格兰芬多特制小牛肉传说来暗访过刘家锐。小刘起初觉得印度人可能不太吃得惯他这个偏四川的口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为他做了一次“四川”咖喱(当然赞助商是可爱又正义的赫奇帕奇。赞美赫奇帕奇。)。谁知亚洲老乡一尝味道就牢牢拽住小刘这张长期饭票不放,两人因此结下深厚的友谊。 

    “这个绝对没问题。不过……你能先载我一程吗?” 

    “这个绝对没问题。”拉克,你是天使。黑衣天使。小刘心声如是。 

      

      

    有了飞毯的帮助,小刘甚至比约定时间更早一些到达天文台。和拉克短暂挥别,刘家锐掏出了一张设计十分前卫的魔法广告纸。今天早晨起床时,刘家锐在格兰芬多的布告栏发现了它。 

    “这是什么?”最先发现这张纸的艾文。 

    “这上面写着,新式魔法入浴剂。似乎是宣传入浴剂的海报。”卡伊洛斯将广告海报的内容概括了一下。 

    “前辈你有兴趣吗?”在艾文的眼里广告纸似乎正在发光。 

    “在黑洞里洗澡吗?是个不错的主意,噗咳。” 

    “吃药啊!格拉尼斯!”一瞬间话题就从入浴剂转移到了格拉尼斯的身体上。 

    不管是出于对于艾文的照顾,还是对于这个产品设计者的照顾,刘家锐顺手就把这张广告纸扯了下来。并且根据它所出示的联络方式:在课间到天文台,找到了接头人。小刘没想到对方是比自己小的后辈,也没想到他真的带来了产品。这玩意儿真的在沾水以后产生出了一个类似黑洞一般,黑乎乎又有强烈吸引力的魔法现象。最令小刘感到意外地是,拉文克劳的孩子竟然还会捣鼓恶作剧道具。小刘欣赏完了产品演示直接提出要买两瓶。显然布莱恩也很喜欢这个临时起意,他给出了买一送一的优惠:“如果可以的话,请保留贴纸,这样本店有新产品之后,您能够第一时间收到猫头鹰的通知信件。”小刘不明白他的目的为何。也许是为了筹钱,也许是为了交友,也许仅仅是为了好玩。但以一个四年级生的水平,要做到在广告上安排随时变幻的接头信息,批量制作有吸引力效果的魔法产品,还要拿课余时间来营销产品。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凭此刻的布莱恩小先生正全力以赴做着生意,小刘这钱就花值了:“我很期待新产品啊,你可要好好加油!” 

    “我想也许很快就能研制成功,当然,如果您可以把现在的产品推荐给更多的人,我会非常高兴。” 

    “我不敢保证有多少人对它感兴趣,不过我会向朋友们推荐的。所以,下次也可以给我优惠价嘛?” 

    “当然没问题。” 

    坐飞毯去上课的时候,刘家锐向拉克打听了一下黑洞入浴剂的事。拉克貌似并不了解布莱恩,不过他的确听说过有一个正在卖东西的同级生。“他在卖入浴剂吗?”拉克眨巴眼睛。“恩,可以形成黑洞把人吸进去的入浴剂哦。” 

    “酷!” 

      

      

    04 

    “卡伊洛斯。”下午的课结束后,晚餐没开始前小刘找到卡伊洛斯。“前辈有事么?” 

    【一起】【去】【偷】【地瓜】【吗?】 

    【走啊】【!】 

    两人用格兰芬多手指操传递着格兰芬多人才懂(有时候格兰芬多其实也不太懂)的犯罪信息。 

    小刘的爱好就是捣鼓吃的。这点在格兰芬多已经众所周知,可能拉文克劳人也小有耳闻。他喜欢让东西变得好吃就如同他想要让生活变得美味。如果人必须要靠吃饭才能活着,那就把吃饭变成一件幸福的事情。这种朴素而简单的热情曾仅仅是一团火苗,如今已成为刘家锐身体里的火焰。它甚至蔓延去其他领域,支撑着刘家锐一路走来。这些事他从来不会和人说,他希望有朝一日能通过自己的双手,用自己制作出的食物,来传递这份热情。众所周知,火焰燃烧是需要材料的。做饭也要遵守基本法。你既然要给同学加餐,自然得要有原料。一直以来,小刘的原料无一例外全来自于赫奇帕奇。这种灰色地带的事,他向来习惯由自己一个人去做。但是日子不同了,时代改变了。是时候传火了。 

    作为老食客和知情者,卡伊洛斯作为搭档在小刘看来再合适不过。故而,在新学期,小刘向他的老室友发去同行邀请。 

    说走咱就走。卡伊洛斯跟在小刘身后来到地下室,两人在走廊上的一幅静物画面前停下。“在所有事开始前做些让自己能防水的事。”刘家锐用魔杖绕着自己头顶挥舞一周,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卡伊洛斯不明白小刘做了什么,姑且对自己施展了一个水火不侵(Imperviu)。 

    “准备好了?”小刘将魔杖点向自己再将魔杖点向卡伊洛斯。 

    “时刻准备着。”随着一股冰凉感从头顶流到脚底,卡伊洛斯与小刘两人融入了环境之中,变成了身后之物的颜色。卡伊洛斯瞧了瞧自己的手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刘很少在卡伊洛斯面前使用魔咒,事实上,在正常情况下小刘展现于世人面前的魔咒都不怎么成功。 

    “熟能生巧。”小刘作为前辈,带头冲锋。 

    “所言不虚。”卡伊洛斯作为继任,强势登场。两人随着一名赫奇帕奇一同混入了画中世界。在识别出他俩这个不速之客后,画准备将他们与真正的赫奇帕奇用颜色区分开来。但小刘和卡伊洛斯此刻都带着幻身咒效果,仅凭颜色要将他们与其他东西分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人十分顺利地冲出了颜色的枷锁,踏上一条田园小径,不远处有一扇发着光的门扉,门对面正是目的地赫奇帕奇休息室。 

    “这里?”卡伊洛斯询问小刘前路凶险。 

    “快跑就行了!”小刘指了指背后,揭露了真正的凶险。 

    他们身后的小径正在一点点消失,实际上,他们正在被慢慢赶出这个通道。小刘以前在这里摔得够呛,但这对于卡伊洛斯来说不算是难事。这位后辈轻松赶上了前辈的步伐,甚至比他领先半个身位。赶在小径完全消失前,两人冲出那副静物画,进入了赫奇帕奇休息室。此时此刻大部分学生正在吃晚餐,休息室门可罗雀。仅有几个同学在里头小声聊天。 

    【地瓜】【在】【那里】小刘从这里开始转而用暗语与卡伊洛斯对话。 

    小伙子点点头,他非常清楚自己此次任务的目标。 

    【我】【去】【把人】【引开】 

    说着小刘对着反方向的黄色绸缎使用了一个漂浮咒叫在场的同学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卡伊洛斯灵巧地闪开朝他走来的同学,一个前滚翻就溜进了地瓜田。抱个三五七八的好地瓜马上调转枪头往回跑来。 

    【好极了】【我们】【撤】 

    卡伊洛斯又点了点头。战略转移时小刘让卡伊洛斯走在前面自己负责断后。本来事情一帆风顺,直到有一位赫奇帕奇用完晚饭。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好巧不巧,杰西·帕克也正在回休息室的路上。两伙人马戏剧性的在画中碰头,杰西与卡伊洛斯,小刘越来越近。卡伊洛斯此刻甚至能猜出杰西嘴里轻哼之曲的歌名。 

    “地瓜怎么会飞?”由于魔法的缘故,小先生没有看到格兰芬多二人组,但他看得到他们手中的瓜。 

    “并不是地瓜在飞,杰西。” 

    “地瓜还会讲话?而且这个声音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称得上礼尚往来,刘家锐不知不觉超过了卡伊洛斯走在了前头。擦肩而过时,这位前辈看得到在杰西眼前隐形的艾利克先生此时像一朵太阳花一样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小可爱,丝毫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赫奇帕奇的王牌。 

    卡伊洛斯和杰西惜别,真正的BOSS,赫奇帕奇最凶险的一个机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卡伊洛斯头顶。你可以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进画,但是你终究是要从画里出来的。画框十分狭窄,在这个空间里就算这名闯入者的身法再高也难以施展开手脚。除非你自行打开另一个出口,否则你永远要做撞上树桩的兔子。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卡伊洛斯出画的一瞬间,一桶赫奇帕奇特制·怎么洗就是洗不掉·魔法醋准确无误地浮在他的头顶,没等这位小先生从他的粉红泡泡梦里醒过来,桶身已经翻了个个。酸性的液体倾盆而下,卡伊洛斯大祸临头。 

    危机关头,小刘使出了自己杀牛的力气,出手狠狠拽了他一把总算把卡伊洛斯从泼醋陷阱中拖了出来。卡伊洛斯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上的地瓜已经融进醋里。他一开始还想去捡,却看到醋落地后没有像普通液体散开流淌,反而像皮球一般弹了起来。小刘根本来不及收手,被这醋皮球砸中。 

    醋一接触到小刘的皮肤又还原回液体的形态,啪地一下飞溅开去。 

    “所以说,最重要的,是防水。” 

      

      

    05 

    要在图书馆找一只鹰很难,但在图书馆找一只狮子是很容易的事。特别是手上还沾着醋的狮子。威尔在刘家锐身旁落座,然后拍了拍趴在书本上已经睡着了的刘家锐:“嗨——”小刘眯着眼睛做了一个深吸气,打了一个哈欠。“学……学姐?” 

    “是我,来和你约会啦。”由于在图书馆,威尔把声音压得很低,这使得对话内容更偏向暧昧意味而非玩笑意味。小刘赶紧摇了摇脑袋紧急处理一下塌向一边的发型,顺便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将不久前垫在脑袋下的课本拿出来捋一捋那几页被压皱的书页。试图默认下这就是约会。 

    “看来今天你过得很精彩。”威尔看着仍有些迷糊的刘家锐,捂着嘴弯眼。威尔有意说起小刘闯赫奇帕奇休息室的习惯。“然而没有拿到什么成果。”小刘没有拿到地瓜,也没有看进几页书。“出了什么问题吗?”威尔非常乐意在这方面提供技术支持。 

    “魔法史的时间节点太难背了——”小刘索性合上书半个身子趴倒在桌面上,眼神空洞而无助。 

    “魔法史?”威尔没有料到话题会落在魔法史上。 

    “魔法史。”刘家锐肯定自己没有问错问题也没有问错人。威尔的成绩无愧于拉文克劳的名号。很难说有什么她不擅长的课程。真要说说在所有学识中她最不擅长什么。她一定回答魔法史。与其说是不擅长,不如说是不适应。威尔不喜欢魔法史课程的逻辑内容,即循环往复的重现类似或者说压根相同的事情。这些刘家锐十分清楚。他之所以还选择向威尔请教魔法史,是因为相较于威尔的不适应,刘家锐的情况更加糟糕——他没有英国的文化背景,一个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小儿常识范畴的考点,换到刘家锐的身上可能都是要死记硬背的灾难。两人面对自己所不擅长的事物,都萌生出逃避的念头。两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还是决定咬一回牙坚持试试。威尔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将这本课本翻开,帮助刘家锐梳理大事年表。两人都非常努力,拿出了全神贯注一鼓作气的势头。然而这股劲头甚至没有撑到霍格沃茨建校,就荡然无存消隐无踪。 

    “啊——”累积的疲惫和脾气,叫威尔开始不耐烦起来。一旁的刘家锐比威尔更早阵亡,笔记本上的大事年表后半部分早就变成了将鱼去鳞及鳃,剖腹去内脏洗净沥干。各种配料洗净备用。 

    “我投降——”刘家锐丢掉了手中的羽毛笔。“这考点也——” 

    “——太多了。”威尔和小刘齐声,两人盯着整本书,根本找不出绝对不会考的东西。 

    最后两人合作也没能在魔法史上取得什么建树。但在其他方面,小刘还是取得了喜人的成果。毕竟在复习后半段,他和威尔聊了不少无关于魔法史的话题。比如新买的入浴剂,又比如坐飞毯,再比如第一次与卡伊洛斯的联合行动。被问及为什么会想到带卡伊洛斯去赫奇帕奇大冒险。小刘思索片刻,将刚写完的菜谱从笔记本上撕下: 

    “再不那么做可能就没有时间了。” 

    威尔从这句话里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小刘并不厌烦考试,他只是不喜欢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考试上。等他从书山题海里抬起头,太阳就快要下山。可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那些事又该怎么办?他要在什么时候做茄汁黑湖鱼,又要在什么时候去赫奇帕奇,还能在什么时候用格兰芬多的壁炉烤上一次地瓜呢?小刘知道这是他选择的道路,这是他必然会碰到的困局。但这并不妨碍他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上了五年级就想把自己劈成两份。一半做准备考试的刘家锐,另一半做不准备考试的刘家锐。” 

    “要是真能把自己分成两个人就好了。”威尔似乎也有和小刘一样的想法。甚至更加热切。 

    接着,两人将话题引向了时间方面,畅想起假如魔法可以让一个人拥有48小时会发生什么改变。说着说着两人动起手来,拿起纸笔开始规划自己的48小时。经过删改推敲,崭新的拥有48小时的一天出现在彼此面前。原本小刘以为一天的时间变多了事情会往好的趋势发展。结果是痴人说梦,在多余的时间上,小刘几乎全写上了诸如做菜,和威尔探讨魔药,玩巫师棋,找卡伊洛斯总之不务正业的项目。那个准备考试的刘家锐蜷缩在整张时间表的很小一块位置里,十分委屈。 

    “等一等。”威尔将小刘的时间表按照烹饪,学习,玩耍,生活重新归类,再计算各部分比例。她发现这张48小时的一天与24小时的一天其实没什么不同。小刘还是会花同样比例的时间去做同样的事情。 

    而威尔,她的48小时比小刘更加精彩。在另外多出的一天时间里,威尔霍克甚至离开了霍格沃茨,她选择将它们投入进母亲的工作室里,为巴特勒这个服装品牌做一点贡献。而原本的24小时呢?威尔也做出了很多改变,她尝试了更多她没有在霍格沃茨里做过的事情。很显然这48小时与原先的24小时完全不同。 

    两人发现了有趣的现象,但这样的探讨于知识仍毫无进益。不过,这种贴合现实却又超脱与现实的妄想使得两个人都轻松许多。话题越聊越多,聊着聊着时近宵禁,刘家锐陪着威尔先送她回拉文克劳:“明天,约会继续吗?” 

    事实上两人都知道一天如果有48小时会令人筋疲力尽焦头烂额,但一场假约会有48小时会不会变成真的? 

    威尔回答了门环的问题却没有回答刘家锐的:“下一个24小时再来问我吧。”她笑着和刘家锐说晚安。 

      

      

    临睡前卡伊洛斯为了刘家锐拉他一把向他道谢,无意间发现小刘脖颈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卡伊洛斯看着瓶中疑似黄油啤酒的液体,问刘家锐这瓶药剂是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是啊。它是。” 

    24 Hours
    海岭菌 6
  • The Hangman

    ☆写盖使我折寿.jpg X2   

    ☆至少我滑上了一个……!

    ☆联动作品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2619/   

    ☆共10089字,以下正文  

     

     

     

     

      

    HE■■  

      

    没有什么能比盖恩·格罗夫纳的梦境更无趣,至少他本人这样认为。他不常做梦,但几乎次次相同:他会走在那栋金玉其外的老宅里,永远无法抵达一个出口。这里的走道与永恒相连、房门通往虚空,四零八落的尸块是唯一带有颜色的事物,然而任何的气味都无法刺激到鼻腔,任何的声响都无法被听觉捕捉。他会走在一幅残忍的画作里,并对这一切无动于衷——更准确地说,对这一切感到无可救药的麻木。  

    盖恩停下来,因为一截断臂横在他面前,成了他去路上的阻碍。  

    不难辨认出这只左手属于女人,并且她的身份高贵,柔嫩的指尖想必只愿屈尊同琴键共舞。尚与躯体相连时,它受过无数的赞美与无数的虔敬的吻,可一旦被切下来、离了躯体,它就仅仅是血肉。残肢的断口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起起伏伏,鲜血就从这里汩汩涌出,这支笔蘸着温热的墨在地上缓缓挪动,写巨大的四个字母:G A I N。它呼唤他的名字。  

    但他踢开它,盘绕着紫杉树枝与果实的戒指脱落下来,远远地滚走,血则溅到雪白的墙壁上,每一个点都变成一个字母,每一道轨迹都变成一句话。  

    MY DEAR, MY SWEETHEART, MY ANDERSON  

    对,这才对了,这才是真实。盖恩抬起手-抹上去,直到字迹模糊到无法阅读、整只手脏得一塌糊涂,可这即不能使他解脱,也不能教他轻松。然后他终于醒了,有光从床帘的缝隙钻进来,照进他的眼睛里,照得那片灰暗的绿色无处遁形。他躺在那,想了几分钟今天是星期几,课表安排,预定要完成哪些事,接着他起身洗漱、更衣。系领带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握着绞索。  

      

    十月刚开始没几天,一位格兰芬多的同级生将他堵在教室门口。姑娘们有的是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要为之忙碌,经过方才魔法史课上的小插曲,玛丽这才记起来,曾经有个现成的便宜被她留在一辆开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上。  

    “盖恩!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她拉住他的袖子,用一对宝石般剔透的眸子盯住他,像一把裹糖的刀,“我永远都搞不清楚那些年表……你说过你可以教我的,对吧?”  

    他确实说过,并前所未有地憎恨自己过人的记忆力。也许各位已经发现,尽管盖恩对礼仪与传统嗤之以鼻,他却也同时当着它们的忠实仆役。他被教育要这样做、要那样做,他也就只学会了如何这样做、如何那样做,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选择,循规蹈矩得令他自己都作呕。  

    于是他点点头、咽下这份请求,哪怕喉咙会因过于纯粹而附上剧毒的天真溃烂流脓。盖恩·格罗夫纳没有回绝玛丽·沃伦怀德,这就是全部。他和她商量好,挑双方都没有课的空闲时间,在学校的图书馆碰面,坐在一起,耗费一段时间——除了多一个活人挤到边上之外,和他平日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强迫自己这样想。  

    今天正是一个约好的日子,盖恩提前抵达目的地,他转进书架与书架之间,由文字与知识筑起的防线前,贝利亚尔·米切尔站在那里,悠闲地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你在看什么?”“《格林童话》,麻瓜作家写的童话书。”“你还会对麻瓜的书感兴趣,真出乎意料。”“我不在乎它出自谁的手。”斯莱特林的回应得体又礼貌,适当流露出的无奈神情更是让人无从指摘,仿佛开学晚宴时,他遇到的怪胎是与此人有着相同面孔的别人,“只要能为我所用,就没有执着的必要。你不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要说两人之间的渊源,其实比前文所提及到的深得多。他们的初遇不是发生在霍格沃茨,而是在霍恩海姆·格罗夫纳先生的宅第、在盖恩七岁的社交出道晚会前夕,以父亲友人的儿子的身份,两人互相结识。  

    年少无知的初次见面——没有留下多少印象;时隔多年的久别重逢——根本就是不可理喻;无数次地与对方“偶遇”在偌大校园内的各个角落——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乐事。盖恩对现状有所不满,但不论怎么说,米切尔是比格罗夫纳更为古老的家族,社交地位也更高一些。贝利亚尔年长他两岁,要是他想要摆出一副兄长的态度,他也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好在他没有,贝利亚尔只是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接近他,做着他奇妙的、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熟人”。  

    “你来得很巧,盖恩,我正读到个有趣的故事。”六年级的学生见他不乐意接话,便出于好心地主动展开话题,“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谁见了都会喜欢的小姑娘,戴着红色天鹅绒的帽子,拎着面包和红酒去拜访她的外婆。她在中途遇到狼,毫无防备地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对方,最终不仅外婆被吃掉,自己也被扮成外婆的狼给吃掉了……如何?这个故事能不能博得你的青眼?”“可惜,我听不出来这有什么有趣。”“真是遗憾。”  

    贝利亚尔面不改色地合上书本、动身离开,与盖恩擦肩而过时,他搭上他的肩膀,呼吸擦过搏动的动脉,如同一个温柔的威胁:“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觉得有趣了。”  

    “作为我先前冒犯的赔礼,盖恩,我就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不得不说的是,盖恩可能并不是一个好教师。他没什么耐心,不怎么乐意对同一个知识点进行过多次数的解释;他对一个历史事件的说明总是过少或过多,前者难以理解,后者容易混淆;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读过三遍的内容还没法记住,最后一点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就像你无法让麻瓜理解魔法一样,他体谅不到做不到的人的痛苦。  

    而玛丽,她绝不是一个好学生。有那么十几秒,盖恩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要动手撬开她的脑袋看看,这小小的空间到底有着怎样奇妙的构造。对她来说,能在图书馆安静地呆上五分钟就是一个奇迹,她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要灌进同席的耳朵里。  

    “我的父亲,他在毕业前也是赫奇帕奇学院的。”玛丽靠在他边上,温热的吐息不至于灌到脖子里去,甜蜜的声音又无法尽数隔绝——盖恩所能忍受的底线,“所以我遇见你的时候,就感到十分的亲切。”“这是我的荣幸。”“他现在是圣芒戈的治疗师喔!名叫罗兰·沃伦怀德。”“我想我有所耳闻。”“我以后啊,也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治疗师!帮助他们、治好他们的病痛,我想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了。”  

    压再低的声音也压不住这份真挚的自豪,感情就充盈在每一个脱口而出的字母之间。亲身经历之前,盖恩并不知道即便排除直面对方表情的选项、只留下声音也要受到如此的折磨。然而他是如此地擅长装出一副绅士的模样,他甚至能够同样真挚地回应:“玛丽这样想的话,就一定是那样的。”“真的吗?那可真开心!盖恩呢?”“什么?”  

    “我是说,盖恩以后有什么打算?要做和盖恩的父亲一样的工作吗?”  

    就像一个茶杯摔落地面,可怖的裂纹扩散开去,玛丽眼前的盖恩破碎了一瞬间,他被这个问题敲裂成数千块的碎片,每块破片里面都有他的一部分,每一部分都无法恰好与其他的契合到一起,永远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他。他永远有所缺失。  

    “我想我们还是快些学习吧,沈老师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们了。”  

    “喔,你说得对。”玛丽回过神来,她赶紧垂首,投入到书本中去,“我、我一有问题就会问你的。”“只要你需要,玛丽,我会尽我所能地回答。”  

    本应是足以为之欢欣雀跃的言语,她却无法坦率地感到开心了。  

    他们在图书馆只逗留了一两个小时,对玛丽来说这就是极限了。学习的成果并不尽如人意,可受教的学生仍坚持它有独到的效果:“我记住了的!公元……公元201年发生了第一次妖精叛乱!原因是妖精要求巫师议会里设上,呃,2,不对3……50位妖精代表的要求造到了巫师议会的拒绝!没错吧?你明天考我我也肯定能回答得出!”  

    “我相信。”相信这脑袋空空的姑娘不出半小时就会把这一切忘个一干二净,“遗憾的是我不可能明天来考你,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有黑魔法防御术课。”“那下一次!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要提醒我,这样我好提醒你来考考我,好吗,盖恩?”  

    他累了,干脆地转移了话题:“糟糕,我想我把我的笔记本忘在桌上了。”“怎么会?我陪你回去拿?”“怎么能麻烦淑女为自己的失误买单,不用管我,玛丽你先走吧。”他温和地开口道,“让你的朋友多等了也不好。”  

    盖恩头也不回地顺着来路走回去,断定重视友谊的玛丽有了他这句话就不会再跟上。眼下比起只会让他心力交瘁的无用的社交活动,他现在有更有价值的事情要去尝试,或者换个词,去论证。  

      

    GI■T  

      

    出于一种复杂且难以言明的好奇心理,他认识洛斯塔·格罗夫纳身边所有人,他暗地里了解过他们,刘家锐自然是其中之一,所以对盖恩来说,在图书馆找到对方并不是什么难事——尽管大部分的格兰芬多都对满是书本的地方过敏,但眼见O.W.Ls将近,五年级的应考生们也顾不上那么多‘矜持’。眼见少年人已经在那里坐了挺久,然而《17世纪魔法史概要》却没有翻过多少页,凄惨的学习效率可见一斑。大概是终于被年份和社会环境磨没了性子,刘家锐抬起头,和他毫不掩饰的视线撞在一起。  

    “你好,呃……你是想要这本书么?”“是的,我需要借用它来给一位姑娘补习魔法史。”与先前失礼的行为相对,盖恩这会儿十分礼貌地回答道,“尽管这是四年级的魔法史内容,但是我想异乡人要是打算完全吃透还是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学长,你要是还需要它就请继续使用吧。我的魔法史成绩不算太糟,所以并不着急。”“不,你用吧。我也约了人替我补课,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刘家锐友善地笑笑,那些幸运的家伙通常都有这样令人恼火的余裕,“……等等,你姓格罗夫纳?”  

    他的背微微绷起来,有那么点想把手边笔记本上自己的名字遮住,但他面上表现得还是十分正常,盖恩略带疑惑地点点头:“是的?”“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我认识一位已经毕业的学姐,她也姓这个姓氏。她以前帮过我很多,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学姐!你刚才也说你要帮一位姑娘补习魔法史,我想你也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冒昧问一下,那位学姐的全名是?”“洛斯塔·格罗夫纳。”  

    “我想,我也认识她……”盖恩提起嘴角,他练习过无数次、实践过无数次,在笑不出来的时候笑起来的方法——他过于熟练,“事实上,我们是亲戚。”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仿佛就是他自己在主导一切的进展。他的堂姊,作为一件秘密武器来说,实在是优秀得令人感慨,仅仅是有名无实的血缘关系,也使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初次见面后没过几天,刘家锐在图书馆找到他,这位五年级的学长主动坐到他边上,毫无防备地将自身的弱点袒露给他看。  

    “我的补习老师也是位姑娘,是我喜欢的人。”一旦谈及中意的对象,心理上的防线多多少少都会动摇,刘家锐也不例外,他一边不舍得披露心上人、一边又炫耀似地将人家的名字报出来,“她叫威尔·霍克,是拉文克劳七年级的级长。”“她是位很优秀的人吧?”“是啊,优秀到让我时不时就会想,我会不会配不上她。”  

    要是告诉盖恩·格罗夫纳,有朝一日他会在光天化日下的现实中,不通过三流的小说、也不借助无病呻吟的演剧,听到有人用血肉做的口舌说出这句话,还说得如此真情实感,他根本不会相信。这太过不可思议,甚至让他忘了自己原本打算怎么接话。不过好在刘家锐本身就具备东方人特有的多愁善感,也不知道他从这份唐突的沉默中读出了什么内容,几分钟后的格兰芬多莫名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  

    “盖恩,你……有魔药方面的烦恼么?”“没有。”“太好了!你有兴趣帮我一个忙吗?”“荣幸之至。”  

    他干脆利落地回答,而这之中又有多少诚意,只能说见仁见智。  

      

    “拉文克劳七年级的女级长,威尔·霍克……一个稳重的姑娘,有着好心肠,也同等地重视纪律,为什么打听这个?依我看,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单纯的好奇。”“那我得说你的兴趣不怎么高尚。”“确实比不上到处‘偶遇’别人的‘高尚’兴趣。”他顿了顿,“米切尔学长。”“叫我贝尔。”  

    贝利亚尔招呼两下,从角落里探出头的猫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慢吞吞地靠近过来,跳进他的怀里,在他的手下发出呼噜噜的满足声音。  

    “你很喜欢暹罗猫?”盖恩注意到这只猫的品种,“她看起来和之前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你还记得?”“我把这句话解读为挖苦。”“谁让你完全不记得我了。”“这改变不了你用了十分冒犯的方式试图让我回忆起来的事实。”“所以我在等你接受我的道歉,盖恩,别担心,我很有耐心。”  

    和刘家锐不同,这位斯莱特林的前辈可以说得上是铜墙铁壁,就像刚才的对话,他没有明确地表示他对那只猫的态度。相处至今,盖恩从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事,他的喜好也只能靠直觉揣摩。说实话,作为社交对象来说,贝利亚尔是最棘手的类型。  

    “你大可以不用这么在意我的想法。”说话的人将猫放开,和上次不同的是,他没有掏出魔杖,“不用介怀我的反应,盖恩,多考虑考虑你自己——你总是这样,不会累吗?”“如果你真有这么为我着想,也许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不要再来纠缠我’这个选项。”  

    恶魔嗤笑一声。  

    “我怎样做是最为你着想的,盖恩你自己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邀请去魔药课的教室,没想到刘家锐带着他兜兜转转,最后到了黑湖边上。格兰芬多从芦苇丛里拉出一口坩埚,用魔法将树枝变为稳妥的支架,蓝色的火焰快乐地跳跃着,它不遗余力地加热起一锅冒泥泡的地狱般的药剂。  

    “看着……不太乐观。”盖恩小心地斟词酌句,“我想这……这应该是未完成品吧,学长是在研发新魔药吗?”“不,我在试图改良。”刘家锐打开背包,把翻到卷边的笔记本一本接一本地拿出来,以兴趣的定位来看,他投入的心血之多足以被称为异常,“黑洞入浴剂,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这是我仿照布莱恩的成品制作的版本。”“布莱恩,拉文克劳的布莱恩·菲尔德?”他弯下腰,重新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原来如此。”  

    虽然他本来就觉得这是不入流的发明,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个颜面拿着失败作四处兜售。不过被轻贱的麻瓜所玷污的巫师血脉怎样都好,他并非原教旨纯血主义,也没有为此浪费感情的意愿。只要长期培育的植株结出果实,连日的劳作也就没有白费,他当下只有这一个目标。   

    “刘家锐学长,我刚才听你说这是你‘仿照原品’制作的药剂。”盖恩的目光落在少年手中叠起的数本笔记本中,与其他暖色格格不入的墨绿色封皮上,“那么,请问学长,你的配方是从布莱恩那里听来的吗?”  

      

    尽管他没有任何证据,但眼下,他有事要找贝利亚尔的时候,反而见不到对方一根头发,这怎么想都是对方故意的逗弄。这个态度本该让他火冒三丈,然而现在别的感情主导了他的思考,他坚持认为自己必须……去主动见对方一面不可。  

    盖恩往下走,相较潮湿的环境允许苔藓与真菌悄然滋生,通往斯莱特林学院公共休息室的道路暗藏险情,几秒钟的走神就让他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抱歉让你久等了。”贝利亚尔暧昧地开口,“不过也不用热情到投怀送抱吧?”“别开玩笑,刘家锐是怎么回事?”“你指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对他做?”“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有那本笔记本,我在认真问你这个问题,所以你也给我认真点回答,可以吧。”  

    格兰芬多的刘家锐掌握着与魔药学有关的秘密武器,现在他知道了其真相。不存在于任何出版书籍中的特殊方法,可以用来调查魔药原料的成分也就意味着,这是足以动摇药剂师与其同僚之间无形秩序的地雷——一个非严密保守不可的秘辛,刘家锐可能会看在洛斯塔的份上对盖恩松口,但他绝不会轻易将这事告诉无关者。他现在不得不去质疑贝利亚尔的神通广大,不得到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答案,他不能善罢甘休。  

    “我会回答:因为你需要。虽然其他的在老先生眼里也很重要,但只有魔药的成绩,是必须要一直优秀下去才行的科目,我说的没错吧?”  

    即使被拽住衣领、被怒目而视,贝利亚尔还是那样得体且优雅地微笑着,他看向盖恩的漂亮的金色眼睛,由于身高上的差距,甚至还带着些似是而非的同情色彩。  

    “‘别开玩笑’的是你才对,盖恩,这些天来,你都在模仿谁?”  

    他回答不上来,他没法开口。在这阴暗、潮湿,欺瞒与秘密横生的长走廊,盖恩·格罗夫纳即使竭尽了全力,也只能做到以沉默回应贝利亚尔·米切尔的质问而已。  

      

    ■RAN■  

      

    “很累吧?毕竟你这个人品性低劣、恶俗又自私,你嘲笑着善行、唾弃着好人,不屑着他们毫无恶意地伤害着别人的自我满足。助人为乐?不如说是浪费时间,你有从这个过程中获利吗?有哪怕只是发自真心地感到快乐、哪怕只有几秒?没有吧!如果说对刘家锐的协助是你探明我是否可信的一环,那么玛丽呢?你是为了什么去争取她的信任与依赖的?毕竟你并不爱她,你不可能爱她,我连‘喜欢’这个词都不会用!盖恩,你在沃伦怀德的身上寻求的东西,需要我说出来吗?”  

    贝利亚尔按住他的肩膀,那样形状优美的手腕,其中蕴藏的力量又是那样的大,他连落荒而逃都不被允许,只能伫在原地,听凭对方将他的秘密袒露无遗。  

    “盖恩,我亲爱的盖恩,你不想去爱人、却想被人爱着吗?你有被人爱过吗?”  

      

    女孩子的面上带着些许羞怯的红色,点缀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格外惹人怜爱,她就像是……就像是一切讨人欢心的小东西的集合体,用砂糖、香料和美好的梦境精致地点缀起来,连带着她那用作兜帽内衬的红色天鹅绒,也一并散发起甜美可口的味道。  

    “盖恩,你是不是最近很忙?”“最近在做一项魔药课的额外作业。”他答道,“不过我想今天应该就会结束了。”“是吗?那就好!你接下来都不会很忙了吧?”“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是说,那个,我想邀请你来参加一个茶会!”  

    “明天的下午,我们取消一次魔法史的补习,坐在一起好好地——”“我会来的。”“真的!?”玛丽喜出望外,“你今天的黑眼圈真的很重,而且我看你最近心情都不太好,就想着帮你散散心,本来挺担心你会不愿意来……真是太好了!”“哪里,又有谁会拒绝淑女的邀请。”盖恩避开她直率的目光、像避开一束光,他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情,能够现在就告诉我明天应该在哪里集合吗?”  

    即将开始的是一场闹剧。早些时候他向威尔·霍克投递了一封匿名信,详尽地写明刘家锐在入浴剂改良一事中的违规之处,将格兰芬多在这事上抱有的善意全部剔除、只留下错误的一面。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更犹豫一些、更痛苦一些,更像个……正常人一些,身心受到伤害、流出鲜血一般难过,或者为自己不道德的举动感到羞耻,而不是,可以说是满怀雀跃地前去目睹他一手操纵的结果。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面对刘家锐无声的控诉,他的语调异常平和、坦坦荡荡,甚至可以说是大义凛然,“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帮助布莱恩、是为了帮助威尔,可你做的事就是窃取配方。刘家锐学长,你有任何异议吗?我洗耳恭听。”  

    “布莱恩是我的朋友,我有必要保护他的利益;作为霍格沃茨的学生,我也有必要向级长告知所有不正确的事。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之间的协作关系,想必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祝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看见刘家锐那样迷茫、愤慨,最终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怅然所失的表情,他居然能够感到自己的内心是那样的充实。他本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没有笔记作为证据就会这一切就被当做过火的恶作剧,到了时间却没有人赃俱获的话就不会有如此绝妙的效果,他给了刘家锐那么多次机会,这位善良的前辈却永远不明白。  

    活该,活该啊!他心满意足,几乎就要笑出眼泪来。  

      

    “三年前,维罗妮卡·格罗夫纳装错了信封,把写给她与初恋情人的私生子的信寄来了霍格沃茨,你错拆了一个母亲写给孩子的信、而不是一个妻子写给自己讨好丈夫用的工具的信,于是你知道了这两者的区别,这是你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三年级的冬天,你弄错了缩身药剂的配方,一次无伤大雅的失误,但是霍恩海姆认真了,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一旦你不符合他的期望,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你亲手打破了你们父子关系的平衡,这是你犯下的第二个错误。至此,你已经亲手将你的家庭毁灭了。”  

    “第三个错误,意识到自己不被父母所爱的你,居然荒谬地寄希望于同你毫无关系的洛斯塔·格罗夫纳。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告诉我,盖恩,她来救你了吗?”  

      

    一九九八年的一月,详细的日期并没有被记录,只能肯定那是一个周六,没有下雪,风很大,天气特别的冷。霍格莫德村的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几个行人,更多的学生钻进三把扫帚酒吧或者帕笛芙夫人茶馆,只有一个少年独自站在邮局的屋檐下。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以至于一位赫奇帕奇学院的学长好心地向他搭话的时候,他一开始并不能很顺利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那个,请问……你是在等人吗?”艾治·乔斯达小声地向他搭话,尽管对方显然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后辈,他也是一样小心翼翼,“要不要先进去里面等?外面太冷了。”  

    “进去的话,如果她来了看不到我,我们可能就会错过了。”少年哑着嗓子回答,“所以我要在这等,我想她来了能够立刻就看到我。”“这样啊……那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陪你等吧?”“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  

    顺着少年的目光看过去,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盯着蜂蜜公爵糖果店的橱窗,而艾治·乔斯达又是个温柔友善的人,他的出发点永远是好的,不论他最终造成了什么结果。  

    他快步走进店里,用他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了一点糖果,结账完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碰巧遇上洛斯塔·格罗夫纳,和被她拽着领子不肯挪步的他的亲姐姐。他们自然而然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在店门口告别。洛斯塔熟悉艾治,怕他想做好事但勇气不足,还特地鼓励了他两句,让他能够将乳汁软糖捧在手心里,小跑到少年的面前——  

    对方没有被织物遮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那片灰绿色里充斥着各种感情,只是没有光,因而看起来浑浊不堪。  

    “我等的人不会来了,学长,你能帮帮我吗。”盖恩·格罗夫纳将围巾紧了紧,麻木的声带为最初的恶行揭幕,“事实上,我需要一些钱……不少钱。”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霍格莫德村,目的是为了乞求他慈爱的父亲能够宽宏大量地原谅自己的不成熟。他把那份重新批改后魔药论文塞进封筒,接着把五个铜纳特数给前台——他的全部尊严就只值这五个铜纳特。而落在他的校袍口袋里的、已经冻得发硬的软糖与艾治·乔斯达身边剩余的全部硬币,在这之后被高高抛起、扔进了雪地里。就算这些小小的金属上曾经承载过同样小小的愿望,非常遗憾地,它们也不会就此变成春天。  

      

    “你不还回那些钱是因为你尝到了甜头,你意识到了将别人的善意踩在脚下是如何痛快的事,也因此感到害怕,毕竟它违背了世俗的规则……可是那又怎样呢?承认吧,盖恩,你从不是什么好人,就不要披着羊皮自欺欺人了。快乐地活着,比现在更加快乐地活着,即使有别人要为此受苦,又有什么关系?”  

    “别人又与你何干呢?你真的在乎他们吗,盖恩?不,你是在害怕,因为没有人教你该怎么做,你惧怕尝试、惧怕失败,毕竟你已经错过太多次,而且每次都刻骨铭心。”  

      

    但凡他的神智再清醒哪怕只有一点,他都应该拒绝玛丽关于茶会的邀请,这是事实;可他现在坐在这里,被可笑的蕾丝、毛线与柔软的布料包围着,这也是事实。小姑娘除了他还邀请了别人,苏伦·坎因,一位和他同属赫奇帕奇学院的五年级学长,很容易就能推测出对方和玛丽是旧识,因此茶会上的话题很快就抛下不怎么乐意接话的盖恩进行下去:开放给部分学生的幻影移形课、秋后算账、决斗俱乐部,还有月底的万圣节舞会。  

    他靠在椅背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闲聊。茶太香了、糖太甜了、梦太美了,清醒且具备自知之明的人也就待不下去。每一次与玛丽接触,他都比前一次更加明白自己和她的区别。在盖恩·格罗夫纳的身上,存在着一种根源性的错误,比起修正、不如直接抹消更加便捷,他努力了很久,但还是做不到。他可以费尽心思精心伪装,但他无法改变自己的本质——他给自己下了结论。  

    盖恩起身与玛丽道别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正常,也许正是因为太正常了才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没有继续和苏伦谈天,而是选择追出来,担心地拉住他的衣角。  

    “盖恩!”她真诚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和我说说?”“抱歉,我介意,请放开我。……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和他继续呆着呢?少了我你们不是就能好好聊了吗?”“因为盖恩你……”“啊——烦死了!!!”  

    如同阳光流淌起来般美丽的长发,触感比起想象中更加柔顺,也是更为单纯的累赘。他没有留情,仿佛是要将头皮也一并掀起一般用力,外力致使的重心偏移更是让玛丽没法站稳,泪光泛在她的蓝眼睛,格外的楚楚可怜,在那片悲伤的颜色之中盖恩看见自己,他在笑着、快活地笑着——贝利亚尔说得对,这样是挺好的。  

    “你是不是会错了意?我讨厌你,说几遍都可以,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讨厌得不行!哈!天赋的宠儿!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所有人都喜欢你!好姑娘!——我累了,玛丽·沃伦怀德,我不想再奉陪了,我在此直接地警告你:离我远点。”  

    他熟知这种幼稚的善良,一旦经受了打击,就会一蹶不振,脆弱得很,不值一提。  

    “……呜……你终于,把真正的你表现出来了。”但是她没有哭、也没有逃跑,玛丽没有给出任何盖恩期望的反应,她只是再次伸手,拉住他,看上去,反倒有那么点像是她抓住了他,“我一直觉得盖恩你在勉强自己,但是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好高兴,盖恩,我想我终于真正认识你了……没事的!我会帮你的!盖恩!为了让你不再这么痛苦,我会竭尽全力的!我会……我会拯救你!”  

      

    “起码你要爱你自己,盖恩,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不合适的事,不要扭曲你的天性,不要伤害自己。”贝利亚尔松开他,后退两步,年轻人的身子一半陷进阴影里,一半将诱人的苹果递到他眼前,“你需要知道的一切、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快乐地活下去所需要的一切才识,我全都会教给你。只要你需要,盖恩,我会救你。”  

      

    “……那就试试看吧。”他松开她,几线金色从他的指间跌落,几近癫狂的笑容消失了,他仿佛是将自己的感情、理性和灵魂都倒空了一般,极端冷漠地、空虚无力地喃喃,“那就如你所愿,救救我吧。”  

    至少……他想。至少,能够更加轻松地活着就好。  

      

      

      

      

      

      

      

      

     

    DIE RICHTIGE ANTWORTEN 

      

    HELL  

    [德] adj.光亮的,明亮的  

    GIFT  

    [德] n.毒剂,毒品,毒药  

    KRANK  

    [德] adj.有病的,患病的  

     

    The Hangman
    夕落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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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威尔:我好像没订过这个吧唧【亲妈:是我订的  

    o关联剧情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112/  

    o自我发挥的部分有点多…感谢与我互动的各位><!

    o字数4670  

       

       

       

      

      

    #  

    “小刘啊……”  

    “什么事学姐?”  

    “你有没有被人推销过入浴剂?”  

    刘家锐停下了翻字典的手:“莫非学姐说的是那个,黑洞入浴剂?”  

    “对对没错!你也知道的话那就好办了。”威尔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魔法史课本,摘了眼镜,低着头揉了揉眉间,“所以,你应该认识一个叫布莱恩·菲尔德的人吧?”刘家锐点点头:“我确实知道他……”“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威尔罕见的没等刘家锐说完便插话道。格兰芬多少年打量着学姐的表情,斟酌道:“我们也就交易时候的一面之缘,感觉是个不走寻常路的鹰院的后辈?人还挺有意思的。”就和学姐一样,他在心里悄悄补充。  

    “是嘛,是这样啊……”“他,他怎么了吗?”“啊?嗯?没什么?”  

    威尔的音调不自然地提高,手上来来回回掰着她那副眼镜的腿:“啊对了,那个入浴剂,你用过了嘛?“显然是想要转移重点,小刘把学姐不寻常的慌乱尽收眼底,但只是顺着她的节奏答道:“还没有。”威尔稍稍凑近刘家锐,压低声音:“有多的吗…能不能给我一瓶?”“呃,嗯…当然没问题不过……学姐也对这个有兴趣吗?”小刘歪头。“兴趣算不上吧,咳,是为了全方面的正确的评估!”“评估?”“嗯,对,评估!”  

    “那…学姐你看这个。”小刘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展开摊平在威尔面前。“入浴剂我放在宿舍没带在身上……要是很急的话今天中午应该就可以找他本人买到的,我想。”  

    他给威尔看的是张广告纸,顶上用花体大字写着:“刺激新奇的入浴体验,让黑洞为你清理一新!”,中间是一个奇怪男人在泡澡的动态照片,底下付着几张漩涡图案的贴纸。虽然审美品味叫人不敢恭维,但不得不说非常抓眼,而且看起来做得相当用心。  

    一向行动力过人的威尔此时却显得有些犹豫,小刘诧异地发现她的眉头微微抽动:“这个,我可能抽不出时间去……”  

    “啊……那就没办法了呢。”他展开一个理解的微笑,“那我回头拿过来。”  

    “没问题。谢谢你——这真是再好不过了”他的学姐站起身,疲惫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  

       

      

      

    #  

    这些日子威尔的学校生活产生了些微小又巨大的变化。说它微小,是因为它只是为威尔的衣装增添了一个新的蓝色徽章,说它巨大,是因为伴随这个徽章而来的,许多威尔自己都没有预见到的严肃的烦恼。这个变化显然会成为新的常态。而威尔霍克仍在努力的适应当中。  

      

    举一个例子,就从她那天晚上巡逻时发生的事情说起吧。那天威尔第一次遇到一个违反宵禁的学生。这个拉文克劳低年级男生在通向画像的楼梯边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不幸在跑回去的途中被快要结束巡逻回到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威尔逮个正着。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霍克小姐!我只是把课本忘在教室回去拿了一趟……”金发少年可怜巴巴的说,“即使下了课,我依然想要继续学习!要是没有书本,这个夜晚就将白白浪费……学习对我来说比一切都重要!”他声情并茂地诉说。威尔听着他的辩解,注意力却被其他东西吸引过去。她抽抽鼻子,感觉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又瞅见他衣角黏上的一片羽毛……她感到一阵违和,却没有说出口,转而问道:“现在距离开始宵禁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没有联系级长帮助你吗?”  

    “呃,我,我一时着急!就冲了出来……”金发少年挠挠头,显得很困扰的样子,“求求你了霍克小姐,就饶过我这一次吧——真的很对不起!”  

    他低下头,紧皱眉头双手合十。那样子实在太过可怜,让威尔不由自主点了头:“好吧,但你现在必须回宿舍。”“没问题学姐!”少年爽快。  

    “对了学姐!你对入浴剂有没有兴趣?”危机解除后,少年像是很快就转换了心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这是我最近研究的黑洞入浴剂……很有意思的噢!一定能给您带来全新的入浴体验,在级长浴室用的话一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他滔滔不绝地竟是对着威尔推销起来。刚才的违和感又一次浮现,威尔放慢脚步再次重新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这个奇怪的少年——她的视线停留在少年脸上。他的五官并不突出,眉头一展,笑得灿烂,却好像面具一般带在脸上。  

    威尔想起来了,不久前,她在希尔达·库珀的脸上也看到过同样的,面具般的笑容。在宿舍五个人的齐齐追问下,她还得知了教给她这副面孔的人的名字。  

    “布莱恩·菲尔德?”  

    “咦?学姐你认识我?”金发少年表情一滞,堪堪维持在面上没有崩溃。  

    “对不起,菲尔德同学,我得撤回我前面所说的话。”威尔突然正色,“你违反有关宵禁纪律的行为,我还是得进行扣分,非常抱歉。”  

      

      

      

    #  

    “他不是去拿书的,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威尔说着,挨个儿戳破浴池里身周那些大个的泡泡,“那是猫头鹰的气味,还有羽毛也是证据。我想他大约是去了猫头鹰鹏。”  

    “那他为什么要说谎?”  

    “就是这个,我不明白为什么,克莉斯……”威尔叹气,吹起她面前的黑色的肥皂泡,轻飘飘升空,弹跳,破裂,“我理解人总有隐瞒,但就算我说要扣分,他都不肯告诉我真话……”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了。”克莉斯·克里斯提尼随意附和着。她用手掬起一捧浴池的水。在入浴剂的作用下,它们呈现出黑色,又时不时反出紫色的光。尽管没有任何力量驱动它,这些水却像黑洞一样,缓慢的绕中心顺时针旋转着。她张开十指,水从指缝间流回浴池,汇入一个更巨大的漩涡。  

    “若他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处?我是不是应该放过他……”威尔的心思显然不在入浴剂奇怪的效果上,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改变主意以后,布莱恩脸上的表情。被戳穿的他依然笑着,尽管那面具已经歪歪扭扭如一张打湿了的纸片。威尔在感到被轻视,被不信任之余,还存有一些放心不下。他为何如此逞强呢?一天里她尽力调查了有关布莱恩·菲尔德的事,但收获甚微,结果陷入思考尽头一人独自纠结的状态。  

    “有违规行为就算事出有因也要扣分,如果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克莉斯淡淡陈述道,“至于他有什么隐情,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不应当后悔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嗯……”威尔明白,克莉斯说得完全正确。但自己与她的区别在于,克莉斯能将这些说出口并干脆地执行,而自己却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间摇摆不停。或许这就是克莉斯能在五年级就被选上级长并在六年级依然连任的原因吧,她想。  

    “我觉得学姐做得没什么错。他也可以好好学习,把扣的分再赚回来。”克莉斯从黑色的水中站起身来,带起一圈黑雾笼罩着她光洁的皮肤,让人看不清楚,“四年级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头脑总还不是坏的。虽然清洁效果有待商榷,但这些特殊效果挺有新意。”  

    “哇,还有这种彩蛋。”威尔看着克莉斯带着黑雾的背影,对池边她从刘家锐那里拿来的小瓶子刮目相看。她拧开瓶盖用鼻子嗅了嗅:“用的是什么呢?这个味道…”  

    “学姐鼻子很灵吗?”  

    “自认为还算灵吧,豆荚,无花果……”威尔脑中还闪过好几个草药的名字,“啊对了!谢谢你啦,前辈!”她没忘了转头朝穿戴中的克莉斯道谢,对方仍未扣好的单薄衬衣上,蓝色的徽章闪闪发光。  

    “别,别开玩笑,霍克学姐。”克莉斯回头,脸上的绯红不知是来自热浴还是威尔的话语。  

    “不是玩笑~真的给了我很好的建议嘛。”威尔笑眯眯趴到池边,“喊我威尔就好了。”  

    “那,不用谢,威尔。”  

    嗯嗯。她满意的点点头。  

       

    “欸,克莉斯……”  

    “怎么了?”  

    “你,的胸,是不是变大了。”  

    “……”  

    克莉斯迟疑地低下头看看。  

    “可能吧?”  

    “果然!我之前就觉得,你的那件设计很特别的衬衣好像没有以前合身了——原来问题出在胸围吗!需不需要改改?让我帮你改改吧!”  

    “呃……”  

      

      

    #  

      

    “真的拜托了!!就放过我们家布莱恩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会监督他的!!”莱安·卡尔紧皱眉头双手合十,姿势与那天布莱恩的如出一辙。  

    那天下午她接受来自莱安的晨跑邀请。在人数不多的拉文克劳七年级中,她奇迹般得与这位同为新任级长的先生并不太熟。此次正是与他增进关系的好机会,而且,威尔想,还可以就布莱恩的事与他商量一下。只是没想到,对方先行出招,愣是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嗯,嗯??莱安同学,别这样——我,我……”威尔本想说的话都忘了个七七八八。而莱安进一步得举动更是让她支支吾吾,实在说不下去了:高个子男生在她面前微微半蹲下来,视线从下往上,用大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不行吗……?”威尔仿佛看见他的耳朵耷拉下来。“不行……”“小威尔你就帮帮忙嘛!”“呃……”  

    “我作为室友和他相处,觉得他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人!”莱安见请求似乎不奏效,突然站直了逼近,似乎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魄力,“虽然可能有点喜欢搞恶作剧插科打诨开玩笑……呃,不我的意思是,他绝不是一个坏人!违反宵禁也一定不是做坏事!”  

    “我,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威尔快哭了。  

    “那就放过他这一次吧!他真的很愧疚……”“是吗……?”愧疚?那个布莱恩吗?这句话唤醒了威尔的疑惑。至少这两天来她从未再次见到这位“假面的金发少年”。他似乎是避开了自己,靠着他的演技说服了这个好心的同寝学长。  

    “布莱恩有说他是为什么违反宵禁吗?”“他说他只是去拿遗忘的教科书而已。”“啊,这样吗。”那恐怕他对莱安也没有说真话,威尔困扰地按按太阳穴。  

    “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次就算了吧。需要我帮你什么,一切尽管说!”  

    莱安单眼轻眨,他的笑脸就不如布莱恩那样脆弱易碎,而威尔向来无法抵抗真诚和好意的劝诱。好心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用诚恳敲击着威尔的理性,让她的脑中再次乱作一团。  

    “抱歉…让我考虑一下……”“噢,好的。没问题。”莱安感觉到了希望,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倍,“那我期待着你的决定!”  

       

    “唉……期待吗……”威尔站在原地看着莱安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阁楼。半晌,默默把胸前的蓝色小徽章摘了下来。“果然还是闭只眼就过去了?”她对着徽章自言自语道,慢慢感觉运动后的身体开始冷下来。于是一把把徽章揣进兜里,也上楼去换衣服了。  

      

      

      

    #  

    威尔在与刘家锐约定的时间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几天不见她的步伐似乎又沉重了几分,只是一本魔法史课本都似乎要将她压倒在书桌上。但她总是不会爽约,即使是她最讨厌的“魔法史的学习交流会”,也还是她与刘家锐一起的时间。  

    这是她为数不多,一切照旧的,令人安心的时间。  

       

    她坐到刘家锐对面,随意地摊开课本,脑中却丝毫没有关于魔法史的内容。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与桑切斯院长约定的级长每周汇报的时间。到时候她是说还是不说呢?是相信理智的判断还是感情的包容?她对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无力。自己既不像莱安那样总能无私为大家付出,也不像克莉斯那样坚定有着自己的原则。院长到底为什么选中了自己呢?  

       

    “小刘啊……”  

    “什么事学姐?”  

    “如果我有天抓到你偷地瓜,然后扣了格莱芬多的分,你会讨厌我吗?”  

    “我会伤心,”  

    威尔心下一沉。  

    “但不会讨厌。反而会更喜欢一些~也说不定。”  

    然后她却听到刘家锐这样说。抬头看,他的眼睛忽闪忽闪。  

    “蓝色的徽章别在胸前,特别适合学姐。”  

       

    “是吗,那太好了。”她笑了,合上了课本,转而从笔记中抽出一张表格,“那我想我有别的更优先的事情要做了。”  

      

      

    #  

    “抱歉,教授!我来晚了!”  

    莱安感觉到背后吹来一阵清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威尔·霍克风尘仆仆地快步走进来。  

    “没关系,您还是在预定时间内赶到了。”拉文克劳院长,阿布恩·桑切斯教授抬手看了看表,”大体的汇报莱安同学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额外补充的吗?霍克小姐。”  

    “是的,我有。”威尔交出手里的表格,“有关布莱恩·菲尔德的行为,希望能进行扣分处罚。事件的具体细节我已写在报告书上。”  

    “好的,我会认真过目。”  

       

    “对不起,莱安同学!没能答应你的请求……”两人出了办公室后,威尔抢先道,“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拜托啦——”她双手合十眉头紧皱,悄悄睁开单边眼睛观察着对面人的反应。  

    “没事没事!这也没办法嘛!小威尔好像有什么烦恼的样子。”莱安食指刮刮脸颊,露出理解的笑容,“能和我说说原因吗?布莱恩他做了什么?”  

    “当然!能得到你的帮助再好不过了!”  

       

    威尔的手伸进口袋,在掏出那个小小的蓝色徽章的同时,摸到到一个熟悉的东西的触感。她把那个椭圆的物件一起拿出来,打开盖子,下午五点的暖色阳光精确地照耀到秒。  

    “好漂亮的怀表!”莱安夸赞。  

    “谢谢!”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级长每周汇报是我瞎编的,其实并没有这样的设定……

    *这次写的过程中没有与亲妈进行太多确认,有角色ooc请务必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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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轮柠檬草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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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423/】    

           

    【18649字,寫了快一萬多字的馬多克斯騷話,寫馬多克斯使我禿頂。如有不合適的地方,全是馬多克斯瞎扯。全篇都是對話……】     

       

          

          

         

    馬多克斯從書房的沙發上抬起頭來,用他的機械義眼爬過維蘭塔略有些捲曲的黑色短髮,穿過維蘭塔那層皮膚,在摯友金色的眼眸裡於年輕的靈魂上進行一次叩問。他的童年好友在此刻像個真正在迷茫的孩子,少了平日的神情自若。     

    這剛剛好。     

    “你沒有錯,我的摯友。”     

    馬多克斯舉起手中的茶杯,等待著紅茶散發出香甜馥郁。上好的伯爵紅茶茶葉,味道極佳,還添加了些溫和的柑橘香氣。     

    “但因世上人眼中視界狹窄,只能看到對立的二元而再無其     

    他,在你的身上,他們只看到亞希伯恩和非亞希伯恩兩種特質。”     

    這是個猜測,馬多克斯並未去了解維蘭塔那位維多利亞姑姑,可他從年輕人的眼睛裡讀到了一切。     

    “實際上呢?真是如此嗎?你難道不是比亞希伯恩更真切地活在世上嗎?你難道不是也陪伴了他們相當長的時間嗎?那麼你是誰呢?維蘭塔·柯羅拉斯。你是以這個名字存在的概念,人物,孩子,正因如此你才能用這個名字囊括你的一切,你願意讓這個詞等同於亞希伯恩嗎?不,因為兒子必將推翻父親,這是新陳代謝,也是一切事物的規律。”     

    那個維蘭塔,這是那個維蘭塔!他竟如一個普通少年那般露出帶著些許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像一泉不可思議的蜂蜜酒那般沁人心脾!馬多克斯笑著,壓抑著那股幾乎就要衝上腦門的愉悅之情,在茶杯的掩飾下繼續說了下去。     

    “不用在意你與亞希伯恩的相似之處,因為你會超越,而亞希伯恩已死。也不要去期待死者復生,你,難道不就像你的家人從未了解過你一樣,從未了解過你的父親嗎?”     

    維蘭塔·柯羅拉斯似乎讚同這看法,他略傾身子,從那張長椅上坐直,那雙金目中燃起了冷靜的火苗。而馬多克斯在他身旁站了起來,他在這小小的書房中來回走動,把那團火苗吹得更汪。     

    “為他們留下比亞希伯恩更深的印象吧,讓維蘭塔·柯羅拉斯成為一個與亞希伯恩無關的名詞,如果維蘭塔的含義是最高級,那麼還有什麼東西能失之失色?我的摯友。要知道這世上需要超人。”     

    馬多克斯停了下來,他回過頭去看他的摯友,衝黑髮少年微微一笑。他機械下的雙眼不知為何濕潤了,真是煩人,可維蘭塔不會察覺,永遠不會察覺。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維蘭塔沉吟了片刻,他被說服了一半——馬多克斯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來。他們互相對視著,直到維蘭塔吐了口氣:“我想你最後這句話啊還是說過頭了,馬多克斯,我無非就是腦子好使一些。”     

    不,他不知道,親愛的維蘭塔。馬多克斯想。他不知道自己在說的是什麼。頭腦?那可不是維蘭塔·柯羅拉斯真正出色的地方。世上人千千萬萬,頭腦明清者數不勝數,可這個斯萊特林少年卻不知道厭惡自己的那部分才是真正可貴的地方——那可是難得的才能。正因維蘭塔那沒有感情介入的判斷方式,才有可能成就一種超人。     

    馬多克斯別開視線,為對方的存在感到難過,淚水的沙澀再度變得格外令人痛苦。但他在那個維蘭塔·柯羅拉斯面前,摘取義眼只為拭淚不是一個好選擇。這也是苦刑。馬多克斯提醒自己到。不管維蘭塔自己會不會發現,馬多克斯都得保持緘默——為了友誼,也為了這場遊戲的規則。     

    “你這就太過謙虛了,維蘭塔。像你這樣聰明的腦袋世上可沒多少個。你要為自己的聰慧感到自豪。要喝茶嗎?我親愛的朋友。”     

    “伯爵紅茶吧。”維蘭塔笑了笑,金色的眼眸又回到那座虛架的神壇,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再度浮現在他年輕的面龐上。     

    “當然,現在這天氣可不適合早餐茶,太冷了,可嘴巴又乏味。”馬多克斯為他的好友斟上一杯紅茶,在這書房裡,氤氳的香氣順著窗沿爬上玻璃,在上面結了一層霧,“過幾天要不要喝點俄羅斯紅茶?我早就想試試往紅茶裡加果醬和檸檬片了。”     

    “這就是阿萊尼亞家公子的興趣嗎?研究茶葉和果醬?”維蘭塔打趣道,馬多克斯挺喜歡這種玩笑式的惡意。作為回應,他放下茶杯,重新坐回那張有點過於柔軟的沙發椅上。     

    “那可不是,我是瞎子嘛。”     

    他總是那麼說。     

              

    下午四點三十分時小精靈端來了烤好的點心,現在已經涼了一半,金黃色的的蛋皮因為失去溫度而開始塌陷,攪亂了原本的口感。這一碟蛋撻老早就被冷落在了一旁,因為房間的主人無暇顧及而逐漸失去存在感。     

    “朋友啊,你最喜歡的棋子是什麼?”     

    兩個年齡在十幾歲左右的少年對坐著,書房的椅子顯然對兩個少年來說過大了,在下棋的時候絕對碰不到椅背。他們中間隔著一個巫師棋盤,此刻這個小戰場正在進行一場廝殺,維蘭塔的白騎士橫衝直撞,將另一邊的黑城堡給帶走。     

    “棋子無論缺少了哪個都沒法好好玩下去,所以沒有考慮過哪個更好。倒是你,如果問到了這個問題,心裡就有一個答案吧?”柯羅拉斯家的男孩說道,黑色的卒子衝出陣線,巧妙地繞過了白騎士繼續向前。     

    “不如說正因為沒有穩固的答案才能作為聊天的素材?我快check了,摯友。”     

    “我也check了,馬多克斯,小心你的王。”     

    倖存的黑白棋子僵持不下,抉擇只剩下兩個,讓步或是繼續下去這場殺伐。馬多克斯笑了笑,將黑王挪動了一步,隨即,這場棋局在白女王衝破防線、斬殺黑王的結局中迎來結束。     

    “毫無意義的優柔寡斷,是你輸了,蜘蛛。”     

    “確實如此,是我輸了。我的摯友。”馬多克斯伸出一隻手來,遵從棋手的禮節,與對方握了握手。     

    那盤蛋撻仍然無人問津,兩個兄弟般的少年馬上對棋局失去了興趣,他們從書房裡尋找合適的書籍來看,灰髪的那個攤開一本魔咒學,而柯羅拉斯家的男孩則看起來了一本關於魔藥的指導書。半晌,馬多克斯又開口了。     

    “我喜歡所有的象棋棋子,但我最愛卒子。”     

    “哦,你怎麼又想起來這個了——難道這個問題還有什麼繼續探討下去的價值嗎?馬多克斯?”     

    “嘛,我只是想,就像你說的那樣,維蘭塔,一盤棋子是一個軍隊,軍隊裡頭有階層,每個都在發揮出來各自的功用,但是卒子一旦走到棋盤的那頭去,就會引發一場革命,這場革命本身讓它變成一個女王。”馬多克斯捻開一頁書本,“於是從那一刻起卒子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好想法——但那可不是常見的景象,蜘蛛,且不要讓我提醒你你的棋藝有多糟糕,在一場比賽裡將卒子變成女王的局少得不能再少。”維蘭塔對這個想法報以一聲嗤笑,天才少年總是來得比常人多點傲氣。     

    “正因為不常見才有趣啊,不是嗎?我的朋友,因為那不是現實,現實的階級一次次被推翻,再一次次被建立,是個不可能有出路的死循環,但在棋局上——這裡只有棋子被吃掉的概念,老國王和王后可不會因為一個棋子而死去,他們只會被敵方所吃掉,這是場不會流血的革命,因為有更重要的敵人。”     

    “這我讚成,有階級存在必然會在有朝一日遭到革命的顛覆,歷史就是那麼運作的,可這又和棋局有什麼關係?”     

    “在棋局這個時日不長的新世界裡,這樣的革命方法才能存在,動蕩是新生的根源,我想你能夠明白的,這是個新世界。”     

    “——因為新世界的存在才能讓過往的體系消失。” “因為新世界的存在才能創建新的體系。”他們倆異口同聲地說道,但維蘭塔年少的臉上很快被一種冷漠的神色給佔據,他看著馬多克斯,好像在觀察一個得了癲癇病的人偶,後者眨了眨藍色的眼睛,接受了這種審查性的視線。     

    “你不適合做一個商人,馬多克斯,人們都知道這件事,可這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你適合做一個別的什麼,總之不是一個統治者。”維蘭塔最終這麼說道,馬多克斯能感覺到那種快感,對這個斯萊特林的柯羅拉斯來說,這句話就像戳破一個美好的氣球,誰不喜歡這麼做呢?     

    “哦,我有想過出版一兩本殘疾人自傳,當然是出版到麻瓜世界去。”馬多克斯揮了揮手,“雖說我文筆不佳,但大家都愛看這種東西,噱頭足嘛。”     

    “別告訴我那是你的真實想法,蜘蛛。”維蘭塔停了下來,帶著點失望,這次,那種譏諷的語氣沒那麼強了。     

    “確實有百分之十這樣的想法是這樣的咯,我的朋友。那麼,輪到我向你傾訴了,摯友——我曾試著去救多數人,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就明白我救不了所有人。”馬多克斯·阿萊尼亞敲了敲那本可憐的魔藥學,“……我在試著去救多數人的路上,意識到自己也無法去救多數人,於是只能轉而去試著救少數人,但那少數人也是很難救的……到了最後,我只能去救身旁的一兩個,可現在我也不知道能否做到這件事……”     

    他想說下去,卻為這句話本身所帶來的重量和自大而停頓下來,他義眼下的皮膚癢得出奇,想必是羞恥灑在臉上了。     

    “能救到的話就去試試看吧,蜘蛛。”維蘭塔輕聲笑了起來,“這可比你小時候說的什麼救濟全人類好得多。”     

    “嗷,拜託,那可是我八歲以前的歷史了。”馬多克斯鬆了口氣,他重新笑了笑,作為對方的回應。     

    “你的基金會近來如何?”     

    “被我父親拿去洗他的鈔票了,不過大體來說,還算不錯。平安夜那天有個晚會,要不要來看看?”     

                 

               

            

    還算不錯是個謊言。     

    布萊茲攥緊那張墨綠色的信紙,在赫奇帕奇嘈雜的早餐桌旁又一次確認了信上的內容。這封信沒有轉折,沒有花哨的署名,也沒有在另起兩個字後發生的奇跡。信的末尾蓋了章,把一切都變成一種公事公辦、了然無私的證明。     

    他確認了幾次信的內容,在帶著奄列和紅茶香氣的餐桌後愣神,又將信拿起來,想再讀一次,找出點什麼不同的東西來,可是沒有,信只有三行,也沒有偵探片橋段上的隱形墨水,不會再多一個字。     

    他聽到身旁的列夫·安德森在桌子上推了推盤子,陶瓷碰觸木桌的聲音過分刺耳了些。“布萊茲,你要不要吃吃看這個茄豆?今天做的和平常的似乎不大一樣。”     

    “列夫。”     

    “怎麼啦?”列夫抬起頭來,嘴巴裡還塞著烤培根和牛油果,     

    “我媽出事了。”     

    “她出事了……”列夫重複了一次,好像在消化那句話的含義,“不……我的意思是,什麼?她怎麼了?”他推開培根,在呆滯之際往嘴裡又灌了些紅茶,之後才好像這才反應過來這件事有多讓人吃驚,“怎麼會,她不是身體很健康嗎?梅林的褲衩,她還好吧?”     

    “我不知道,”布萊茲心煩意亂,把那張信紙揉成一團,“我是說,信上寫著她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情況還是不容樂觀。”他再次展開那張紙,想從無用功裡得來奇跡,這時一隻圓的像鬼飛賊那樣的貓頭鷹滾落進一盤培根中央,在黃色的長桌上濺起一片粘膩的油漬。     

    “如果你不知道。”列夫用餐布驅趕那隻油乎乎的貓頭鷹,後者順勢吃掉了一條培根,并把一個花花綠綠的信封扔了下來,“最好的方法就是去看看她,畢竟窩在學校裡瞎擔心沒什麼用。她在哪兒?圣芒戈還是麻瓜醫院?”列夫湊了過來。     

    “圣芒戈,但他們沒說是哪個科。”布萊茲摸索著茶杯,想在自己因緊張而乾嘔前喝上一口熱茶,他的手失去力氣,抖得厲害,但列夫往他手裡塞了杯溫熱的南瓜汁,“謝謝。”他簡短地表達了謝意之後一飲而盡,“你知道怎麼請假嗎?列夫?”     

    “等一等,我想想——如果是因為家裡有事,你要帶著請假的理由去校長辦公室,然後跟那位懷特小姐說說看,她會通融的。”列夫如同一隻蒲絨絨那般癱軟在自己的椅背上,好像突然收到了一則惡訊的是他本人,“絕對可以……我記得安斯蒂斯以前就這麼做過。你要說好是哪一天,應當會有老師帶著你去圣芒戈。”     

    天花板今天灰得厲害,人們說這會是個雨夾雪天。     

    “謝謝你。”布萊茲洩氣式地低下頭去。一張滑稽的紙片從那隻胖乎乎的貓頭鷹曾攜帶的信封跳了出來,在半空中閃爍著“你不知道的霍格沃茨”幾個字,約莫是為了不影響他的心情,列夫把那張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總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知是出於客套還是慰藉,列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布萊茲·路易斯又一次那麼對自己說。     

            

    當布萊茲·路易斯帶著點忐忑地心情走進校長辦公室,向那位和善的女性說明一切時,他展開了那張帶著骨頭與魔杖交叉印章的信紙。後者張大了眼睛,并問他是否需要一杯加了糖的熱茶。     

    幾幅校長肖像畫躲在辦公桌後交頭接耳,時不時對這個赫奇帕奇的六年生投來審視性的目光。     

    “不,那個就不用了……謝謝您。”赫奇帕奇的狼人站在門口寸步難行,他打定主意,要在這個空間裡盡力壓低自己的存在感,“情況您已經知道了,我想要在今天請假,可以嗎?不會太久,今天是休息日,我只需要半天時間。”     

    “真的不用嗎?”艾瑪·懷特和藹地笑了笑,但並沒再追問下去,這種留有餘地的說話方式讓布萊茲不禁鬆了口氣,“請坐下來吧,稍等,請讓我辦完些事情。你沒有什麼急事吧?布萊茲。”     

    “沒有,我已經向球隊請假了,現在唯一的急事就是這件……”他說到最後有些吞吐,最後還是在對方善意的注視下選擇了找個位置坐下來,這種善意對布萊茲來說有些灼人,弄得年輕的狼人臉上發燙,“您說的等您是指?”     

    “你還沒成年,不是嗎?讓一個未成年學生獨自跑出去是成年人的失職。”     

    “啊……原來如此。”他略微有些放下心來,接著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為不知什麼人辯駁道,“實在是抱歉,希望這件事不會打擾到您的日程,而且,我明年三月就成年了。”     

    懷特小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這對話止於她手中的羽毛筆。而另一方面,布萊茲·路易斯已經坐在那張椅子上,等待時光流逝。     

    萬幸的是他最擅長在什麼都不做間浪費自己的時間,懷特小姐的辦公室內容豐富,打發時間起來並不難。儘管他知道隨意探勘他人工作的地方不是什麼紳士行為,但為了讓時間過得快點,這樣小小的無禮似乎還在容許範圍內。     

    這間校長辦公室被暖色墻紙所裝飾,並沒有想象的那般高高在上,肖像畫和古怪的儀器巧妙地掩蓋了房間的年齡,也增添了點閒適色彩,棱窗擦得乾淨,能輕易看到空空蕩蕩的天空和遠方的禁林。     

    不合時宜的想法在此刻突如其來地佔據了十六歲少年的腦海,布萊茲·路易斯在沙發椅上看到一家未來的診所,那家診所有著光照良好的落地窗,人們會在生病時坐在休息室加長了的沙發上等後,架子上也有著類似的小儀器,只是墻上沒有肖像畫。     

    墻上掛著肖像畫的醫院有圣芒戈一個就夠了,他突兀地想道。好像那個臆想裡的診所已經在某處實現,只等著他添置家具。     

    “對了,布萊茲,你已經決定未來的方向是治療師了嗎?”     

    這個問題太過突然,以至於布萊茲一開始沒意識到懷特小姐是在詢問自己,他倉促地點了點頭,在對方還未做出過多反應前回答了她:“是的,就像我很久以前就決定好的那樣。”他頓了頓,為自己這麼輕易地吐露心聲而有些懊惱,但艾瑪·懷特有種特殊的魔力,讓他比平時來的更健談一些,“明年——我的第七年,我可能會有幾個月更想去旅行增長見識。”     

    他為什麼要提這個?那是個完全無關的的話題,對方並不一定對他這種未來規劃感興趣。     

    “不管如何,那都是你的選擇。但是,你要記得一個治療師要在七年級的newt的魔藥、變形、還有其他幾門課上拿到E,你會平衡好的,對吧?”     

    布萊茲聽出對方話里的意思,或者,他以為自己聽出來了。當然,一個圣芒戈的治療師還是留在這裡讀完七年更保險些,他連忙懇首讚同對方的意見:“我不會在玩樂上花太多時間的。”     

    “有時候一場認真地玩樂能帶給人更多收穫,誠然,夢想需要更多規劃,但放鬆也很重要。久等了,布萊茲,我們可以出發了。”霍格沃茨的女校長放下那隻相當華麗的羽毛筆,他這才注意到那支羽毛筆純黑的表面上閃著點鈷藍色的光,和對方為出行而戴上的帽子很是相配。     

    “雖然已經晚了,但我很喜歡您今天的帽子。”布萊茲咕噥道,他有點心煩,一半是為了自己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在意起別人的服飾。母親的病情才應該佔據他的腦海,在短暫的擔憂過後,他好像需要不停地提醒自己才能重回那種焦慮。     

    “謝謝你的誇獎。對了,雖然以我的身份不該問起來這件事,但赫奇帕奇球隊準備的如何?”     

    他們穿過七樓的走廊,在一排盔甲前大步流星,懷特小姐步速很快,卻絲毫沒有攪亂呼吸的節奏,褐髪女巫顯然懂得如何讓事情有條不絮。反倒是身體健壯的布萊茲腳步有些不穩。     

    “嗯……我們在練習新戰術,大家都很期待比賽,菲碧——我們的隊長,是個了不得的空中飛人,……我希望這次能贏。”他幾乎是想到點什麼就說出來,導致整句話有些不大連貫,懷特小姐卻很滿意這句答復。     

    “加油啊,魁地奇能給學院加上不少分數。”     

    “嗯,我們都會努力的,努力可是赫奇帕奇最擅長的事情。”     

    懷特小姐莞爾。兩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出了霍格沃茨被一層層符咒所覆蓋的範圍,濃霧漸消。布萊茲想起來野兔曾經解釋過霍格沃茨被多少道符咒所包圍,在外界看來又是如何神秘。在那些麻瓜們看來這裡真的會是一座廢墟嗎?於是這種想象變成了遠方的憧憧風景,一同消散在霧裡。     

    當他們走到一個更開闊的地方後,懷特小姐舉起魔杖,布萊茲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個舉動。     

    “你坐過騎士公交車(Knight Bus)嗎?”懷特小姐問。     

    “沒有,那是什麼?”他乾巴巴地反問,“不好意思……夜浴(Night bath)?”     

    一輛公交車呼嘯著從空氣中疾馳而來,或者說,它是從空氣中跳出來的。這輛三層公交車停靠在他們跟前,擋風玻璃上用金顏料寫了騎士公交車幾個字——這幾個字讓布萊茲懊悔了起來,但他轉念一想,或許懷特小姐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在他們愣在原地的檔口,一個高挑的男人開了車門。“歡迎乘坐騎士公共汽車,請問您要去什麼地方。”他語氣平直,聽起來不像在問話,顯然已經對每日重複同樣的工作而厭煩。     

    “圣芒戈醫院。”懷特小姐回答道。     

    “十一個銀西可,兩個人嗎?這邊請。” 等他們付過車錢,這個瘦高個子便帶著他們走向更里一點的方向,為他們指明了空出來的座位(或者是床,因為尺寸微妙實在有點難分清)。布萊茲坐在其中一個空位上,思索著見到母親時該怎麼做。     

    這輛有點跳脫的公交車很快駛離霍格沃茨的外圍,向著快速變化的街道盡頭去了。     

            

    十點半時,布萊茲和懷特小姐站在一家空蕩蕩的百貨公司前,前者思考著騎士公交車是否曾經飛過威爾士與英格蘭間的海峽,後者則看向櫥窗中的人偶。布萊茲對於圣芒戈輕車熟路,他們在短暫地詢問過坐在接待區後台的男性後,被告知布萊茲的母親現在躺在五樓魔咒傷害科的病房裡。     

    “如果您不介意,”布萊茲對懷特小姐說道,“我先上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他朝她鞠了一躬,在她反映過來之前上了樓梯。     

    他有些侷促不安地向五樓的治療師說明了來意,不知為何那身霍格沃茨長袍在今天格外沉重,負得肩膀僵硬。先從病情詢問起來吧。他想,卻在推開門的瞬間停住了腳。床頭柜上擺著一瓶開得正旺的向日葵,黃得像太陽墜入房間,在蒼白的病房中構成一種奇特的不協調,使人聯想起梵高的畫作。     

    十二月不是向日葵應該開放的季節。     

    布萊茲·路易斯吞了口唾沫,在糟糕的可能性間躊躇猝步。不會有事的,他想,阿道夫·伊萬諾維奇不會在這時候出現在英國倫敦,沒有那麼湊巧,再說,他不可能是為了給吉妮·路易斯探病才跑來倫敦。     

    但當布萊茲望向房間的內部,他知道一切期望都已經落空。那個高大的俄國男人站在病房的角落裡,身上穿著不合時節的皮衣,銀髮上落了不屬於倫敦的雪。或許是因為聽到了開門的動靜,他回過頭來看了眼布萊茲的方向,隨後在那個位置僵住了。在良久的沉默和尷尬之中,兩雙眼睛互相在對方的身上游弋,卻遲遲不肯注視對方的面龐。     

    布萊茲·路易斯在此刻唾棄注視雙眼的禮儀。     

    “……布萊茲,你長得可真快,現在已經快趕上我了。”過了會兒,阿道夫說道,他向旁邊挪動了幾步,似乎是要給布萊茲留出一個床邊的位置,但對一個頭頂快要碰到天花板的男人來說,這點讓步收效甚微。最後他在沉默中走出了房間,似乎是在暗示要給路易斯母子留一點時間。     

    一等他關上門,布萊茲便看向床上的母親,後者坐在床上,氣色還不錯,只是在四目相對時欲言又止。     

    “我沒想到他在這兒。”他想等待一個解釋,但吉妮沒有回答他,只是疲憊而短促地笑了一聲,於是布萊茲便一口氣將心中的不安化作口頭的連珠炮彈,他詢問起來自己的母親,“你的病情是怎麼回事?信上怎麼什麼都沒說?我今天才收到信,你還好嗎?”他停了下,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湧上腦門太沖了些,並以此為恥,那點焦急於是迅速退了回去:“對不起,我有點太急了。”     

    “我很好。”吉妮·路易斯從床上抬起頭,“阿道夫只是來看我的而已,他連續幻影移形了好幾次。”     

    “你的病呢?”他又一次問道,為對方跳過了最關鍵的部分而緊張。     

    “還算不錯,現在已經沒什麼危險了,除卻我沒法吃病房外的食物,其他都很完美。醫生說過一會兒就會出院。”     

    布萊茲低下頭去,想從對方身上找出一點不符合這句敷衍的特征,他看到她氣色不錯,嘴唇多了點血色,只是手上的肌膚被大量繃帶給纏住了。“是什麼樣的魔咒?”過了會兒他問道,“你要出院了嗎?”     

    “那可能還早著呢。”吉妮語氣輕快,露出一個虛浮的笑容,如任何一個少女那般明麗,這種笑容使她比同齡人都要來得更年輕。她沒事,如果真有什麼問題,她是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布萊茲想,有了這個念頭之後,他便開始覺得對話變得輕鬆了不少。     

    “那就好好在病房裡休息吧。你中的是什麼類型的魔咒?難道有人在你的店裡瞎發咒語嗎?”布萊茲問。     

    “哦,要說起來其實還挺複雜的。我拿起來一個女巫以前做的東西,結果被上頭的詛咒害得不淺。能幫我切個蘋果嗎,拜託啦。”她使出一貫的語氣,布萊茲便投降了,他從床頭櫃上的果籃中挑出其中一個。床頭上已經有一把小刀,不知道是誰的。     

    “要切成什麼樣?”他問,“我先去洗個手。”     

    “小鳥形狀的,謝謝。把手伸過來。”倫敦的女巫說道,她抓起身旁的魔杖,敲了敲布萊茲的手,“旋風掃盡。”     

    布萊茲有種自己把手給塞進洗衣機裡的錯覺,他有點惱怒地看了眼他的母親:“我不覺得這個咒語對細菌有效果?”     

    “拜託,別像個麻瓜似的。”     

    “你也是麻瓜巫師啊。”他岔岔不平,卻還是為他母親削起了蘋果,“既然你沒事,那我待會兒就走了。我畢竟麻煩了懷特小姐帶我來這裡。”     

    “實際上我有點小問題要和你說。”     

    “嗯?”     

    “我要和你父親離婚了。”     

    布萊茲停頓了一會兒,繼續削起蘋果來,等待對方的下一句話。吉妮一半囁嚅,一半躊躇,最終在他削最後一塊時鼓起了勇氣。     

    “我愛上了別人。”     

    “這挺好的。”布萊茲說,“是誰?”     

    “我告訴傑洛米了,雖然還沒說對象是誰。我現在告訴你,希望你能祝福我們,可以嗎?”吉妮眨了眨眼,懇求他的理解。布萊茲把裝了小鳥狀蘋果的盤子推到她跟前,她拿起其中一塊,瞇著眼吃了起來。     

    “挺好的。”     

    “是阿道夫。”     

    布萊茲抬起頭,想從對方的神情裡辨別這是不是一句謊話:“為什麼?”他想找出來一點那是個謊言的證據,吉妮·路易斯不擅長說謊,他還記得他曾是個孩子時女人曾經說過的無數蹩腳的謊言,其中包括他父母的婚姻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他們只是需要時間“分開一會兒”。     

    他在她的眼神裡確認了他最不想明白的事——她沒在說謊。     

    “其實我們已經彼此吸引有一段時間了。”吉妮躺在床背上,“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和你說?”     

    “如果您是為了——”     

    “不不,布萊茲,這件事和你沒什麼關係。”吉妮微笑著否認,拾起一片蘋果細細咀嚼,如同談及一件鄰家的小事,“我們只是彼此吸引。”     

    他花了點時間去體會這句話的意思。     

    但他咬了我,讓你的家庭四分五裂,你甚至因為後續引發的精神問題不能見你的女兒,而你對我說你現在愛上他了?布萊茲放下小刀,抬起頭來想搞明白對方的想法。他竭力去回憶自己曾經看過的麻瓜的心理學書籍,吉妮或許是因為對他的愧疚感而移情,也有可能是因為想要吸引某種注意力而醉心於某種特殊的加權,無論是哪種,都太超過了。     

    除非吉妮·路易斯自己騙了自己,可她又有什麼理由那麼做呢?再說,她並不那麼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波濤往往在決堤前就已經動蕩不已,她會尖叫,會歇斯底里,還會在精神緊張時把東西扔得到處都是。她不是那種會隱瞞自己的意圖的人。     

    布萊茲·路易斯想抬起頭去看他母親的眼睛,但他退卻了:“多長時間了?”     

    “有三年了。”     

    “那是您的事情,我無從置喙。希望您能幸福。”     

    布萊茲·路易斯得到一個擁抱作為獎勵,一半因為他的體貼,一半因為他的讓步,他在吉妮·路易斯的懷裡思考著他該怎麼再去面對那個俄羅斯男人,家裡有一個狼人已經是件問題,現在還要有第二個——吉妮·路易斯似乎以為這樣就能解決第一個狼人帶來的所有問題。     

    他甚至有那麼一點想相信那兩個人是真的相愛了,那樣最好。     

          

            

             

    火在燃燒。自然的分子息爭於人類的壁爐,柴禾被燒得劈啪作響,將石頭壘的結實爐子照得發紅。冬季因火爐的存在更寒冷,在城堡外形成一種近乎神話式的幻想氣流,好像被寒風抓住的人會凍僵在城堡外的雪地上。只有更小的孩子們喜歡這個季節,因為他們跑得比風更快。     

    茶勺在精緻的瓷器裡頭叮噹作響,可可和肉桂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把鼻腔暖得發紅。格蘭芬多的變形學女教授坐在那張茶几後,巨大又怪誕的帽子仿佛一座後現代雕塑棲身於頭頂。     

    “帽子很好看,富蘭克林教授。”馬多克斯·阿萊尼亞以一句簡短的奉承作為這次會談的開場,“我來說明一下來意,一是我想與您談談看我那篇變形學論文,二是我記得我曾經和校長提交過申請,暫時動用您辦公室的火爐那麼一會兒。”     

    “謝謝你,阿萊尼亞。讓我找找你的論文。”她從文件中翻找著,抽出來一份由深綠色墨水寫好的論文,將其攤開在茶几上,“我記得那是一篇非常有趣的一篇論文,你未來的志願是什麼來著?”     

    “謝謝您,我還沒定好想做什麼呢,或許是個宇航員吧。您覺得文中的方法有可考性嗎?”     

    “就目前的研究水平來說,難以測量,但可以作為一個論點。首先,質量守恆是肯定你理論的大前提。其次的部分從第二段開始,由低熵至高熵——這是麻瓜的理論吧?從這種現象中,宇宙由有序走向無序,最終轉化為熱,不再有任何形式的生命存在的可能。雖然我不排斥麻瓜科學,但出現在一篇巫師的論文裡,我可是會酌情扣分的。然後重點是,這之後的……”富蘭克林女士的食指滑過一盤秀麗的字體,她揚起眉毛,就像品味一碟味道糟糕的糕點,臉上的笑容卻並未減少,“這之後的……”     

    “巫師的論點——或者說,人類最早的論點,那就是世界誕生於混沌之中,由無序走向有序,大部分的神話以這為起點開始,魔法的特征亦是如此。這是獨屬於魔法的邏輯,與麻瓜的科學邏輯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屬於不同的系統。”馬多克斯背誦自己曾經在那篇論文上寫過的話,機器義眼轉動著,猶如星盤,“以製作一頂帽子來舉例吧。”     

    “哦?”女教授輕聲笑了一下,似乎才為這個話題提起了真正的興趣,“如果你的論點不夠出色,我可是會為你的論文打上一個D哦。”     

    “那麼就請您聽我說了,麻瓜的製作——或者說,對物體形態的轉變,本質是將有序的單位(unit)打散,再進行重組,最簡單明了的例子,煉制鐵礦提高純度,之後再通過澆鑄將鐵變成自己需要的形狀,其仍然遵從一套規則。但是,巫師的變形術是不同的,我們能將兔子變成拖鞋,也能從杖間隨意地噴射出飛鳥,即便煉金術和魔藥學會遵從一定的規則,但變形術和魔咒學從來不需要去遵守麻瓜那有序的系統(Muggle’s logical system)。”     

    馬多克斯舉起手中的紅茶,向半空中不存在的透明人碰杯。火焰仍舊在燃燒。格蘭芬多的變形學女教授早有過“偏愛”斯萊特林學生的傳聞,但阿萊尼亞家的孩子並不在乎那些。     

    “巫師們——我們將物體的有序(低熵)變為無序(高熵),然後再從無序(高熵)變化到有序(低熵),這個過程才是魔法存在的真正價值。儘管純粹的魔法造物通常短暫,無法將這種形態一直保留,但是從這裡開始,巫師和麻瓜才能真正的分化開來。”     

    “你是說,兩者的邏輯體系從對有序和無序的應用與認知中區分開嗎?”莎朗微皺眉頭,“我可要提醒你,如果要是言辭過分,可是會被人誤認為是歧視麻瓜巫師的。譬方說,現在的我就對你的看法略有些懷疑。”     

    “哈哈,謝謝您的提醒,不過,請相信我對作業的公正性。同樣的,維持不同並沒有什麼歧視的意思。”馬多克斯笑了笑,提出了看起來最應當關心的問題,“那麼、您覺得我的這篇論文應該得到什麼樣的分數呢?”     

    “雖說理論有點看頭,但是無論是證明還是實踐可都不是你這個年紀的孩子眼高手低就能寫成的。別說是六年級,就算再給你五年也難達成,這件事你是明白的嗎?”富蘭克林女士放下那篇論文,好像已經在一個辯駁的戰場上取得了勝利,“你可以做得更好,再寫一稿,讓我看看新的那版會在A到O之間的哪一檔。。”     

    “五年?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他喃喃。     

    “嗯?”女人抬起頭來,那頂巨大又形狀特意的帽子隨著她的動作而略有些塌陷。     

    “沒什麼事,謝謝您的指正,我會盡快完成那篇論文的第二版。如果可以的話,先麻煩您讓我用一下火爐了,與我的家人約好的時間快要到了。”馬多克斯·阿萊尼亞笑了笑,一如往常。     

           

    他從變形學辦公室中走出來的時候,列夫·安德森站在門口等候他。他們什麼都沒說,僅僅是在簡短對視之後選擇了同行。這是一對不大常見的組合,一個臭名昭著的赫奇帕奇六年級和一個被視為殘疾的斯萊特林六年級一同前行,兩人幾乎沒什麼交集,他們看起來似乎只是恰好在走廊上遇到,又恰好有著相同的目的地。     

    他們步調相同,當走上八樓的樓梯時,列夫·安德森說了第一句話,他說得很輕,以至停靠在窗邊的鳥兒們也沒能聽清他。     

    “布萊茲·路易斯的母親得了某種病,他去圣芒戈醫院拜訪了。”     

    “原來如此。”     

    他們腳步輕快地在八樓的走廊上來回踱步,重複三次自己的心願,隨後進入在掛畫旁出現的一扇樸素的門。列夫腳步沉重,馬多克斯則走得輕快,當那扇門關上時,早已在室內等候的一男一女從一把麻瓜公園長椅上站了起來。     

    男孩大概十四五歲左右,才剛剛開始經歷青春期的生長,褲腿的長度顯然追不上抽高的速度,他戴著一頂皮帽,雖然還是少年,帽子下的頭髮卻因為某種原因而缺少色素,看起來有些老態;少女則比男孩大上一點,體型幾乎與成人無異,只是要來得更纖瘦些,她有著健康的棕褐色肌膚,戴著富有異國風情的耳環,令人聯想起威爾第的阿依達。     

    “並不是所有人都來了?”馬多克斯在簡短地掃視之後問道。     

    少女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即便是不合群的渡鴉齊聚一處,其中也會有更不合群的。”     

    “卡信達,如果你能直接說出來會更好點,雖然我很喜歡你的聲韻和腔調,但老是用模糊的擬喻會使其喪失美感。”列夫·安德森看了看表,“我們並不像里秘密結社那樣總是聚會,上次的聚會已經有多久了?差不多也有一年左右了吧。”     

    “懷念。”少年說,儘管他說這話時面無表情,也聽不出語氣頓挫,“沒有見到馬多克斯也有一年,但文字更好。”     

    “但你還是來了,米哈伊爾,謝謝你。”馬多克斯擁抱了少年,輕輕拍了拍對方的後背。米哈伊爾臉色平淡,沒有多少起伏,雙肩卻在微微顫動,過了會兒,斯萊特林鬆開了他。幾個年輕人最終決定圍坐在一起,馬多克斯在話題的最中央。     

    “卡信達,你帶來了那樣東西嗎?”馬多克斯問,他們真正的話題從這句話開始,褐肌的少女並未如習慣的那般辯駁,她從一個巴掌大小的口袋裡掏出一張被金色畫框裝裱的油畫,在列夫和米哈伊爾的注視下將其平放在問話的人跟前。     

    畫面中央的男性很年輕,二十歲左右,肌膚幾乎可以說是蒼白,一頭灰髪,有雙明亮的藍色眼睛,繪者以一種細膩的筆觸勾勒了主人公的身形。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畫面的背景卻以後印象派的風格與寫實風的主人公分隔開來,油畫背景在流動,鈷藍和寶黃色形成的夜空盤旋成星海的旋渦。     

    “太棒了,謝謝你,卡信達。”馬多克斯極為滿意地看向畫中的青年,青年也回以其眨眼,兩者間由油畫的表面分隔開來,將相似的面容化為鏡像,卻是時空中同時存在的兩個唯一,“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     

    “你明明經常畫抽象畫,但肖像卻能畫得像照片一樣。”列夫感歎道,他想湊近,仔細地看看那副油畫,卻被少女阻止了。     

    “別搞錯,是相機在拙劣地仿摹我,我只是用改換風格的方式阻止一場廉價的抄襲。”     

    “好回答,卡信達。”馬多克斯笑了笑,收起了那張畫,“我之所以請你們來這裡見面,是為了告訴你們一件事,我一生有幸,能與結社——不,應該說是CAT的各位相知相識,成為友人,事情我已經在之前的信件中說過了。很抱歉無法見證你們成人,我時日無多。”     

    沒有人哀傷,沒有人歎息,亦沒有人哭泣,這是場早就預定好的葬禮,只是幾個少年早被安排好了在這場死亡表演的特等席上而已。馬多克斯繼續說了下去。     

    “在我離開之前,我還想懇請你們在長大後將我的存在維持一陣子,不用太長時間,十年以內就好。我在離去前會為自己教好畫像,多謝卡信達的奪巧天工,”被提到的少女點了點頭,“諸位的想法也已經確立,接下來只需要在拼力在各自的領域大放異彩,將你們各自、也是我們共同的思考向世人傳播即可。”     

    “如果我們被他人視作愚蠢。”米哈伊爾問。     

    “儘管由他說去,年輕人有愚蠢的權力,這如生老病死一樣自然。”馬多克斯揮了揮手,“新東西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教人辯清是非。”     

    列夫·安德森若有所思,他抬起眼詢問盲眼的年輕人:“那麼在你離去之前,還需要再確認一次獨離主義(Uni-dividualism)的內核嗎?”     

    “內核就不用了,列夫,作為赫奇帕奇的你應該很擅長烹飪吧?”列夫雖然對突然提起來這件事抱有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我雖然不太接觸廚房,但也在過去試著切過洋蔥。所謂思考者的意圖,本身如同洋蔥一般層層構成,儘管每一層看起來相差不大,只有大小差異,但到了洋蔥心時,整個洋蔥的形狀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你的意思是,即便是對我們藝研會,你也不打算訴說清楚?”     

    “不是這個意思,列夫,你知道麻瓜所謂薛定諤的貓箱嗎?雖然並不適合套在我們目前討論的範疇,但在洋蔥切到更裡的一層之前,切割者不會知道其內部實際的形狀,於深入至下一階段的思想也是同樣。不若說,只有在這種半未知的情況下,你們的可能性才是無限的。”馬多克斯鬆開疊合的雙手,就像放開一隻游隼,他的機械義眼不再旋轉,現在看起來像臉上的浮雕。     

    年少的藝術家們不再回話,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馬多克斯結束了他的告別詞,就像在放下件包袱之後終於有了能夠安心的理由。阿萊尼亞家的公子笑得輕鬆,看起來僅僅是個普通的少年而已。     

    “你真的要走嗎。”米哈伊爾在長久的沉默後再度開口,他不擅詢問,也不擅長別離,這種複雜的情緒在折磨這個東歐少年。     

    “是的,我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馬多克斯回答道。     

    米哈伊爾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是想真正地哭出來,但眉頭卻僅僅能做到略微皺起的地步,他在遲疑,好像在盤算該用哪種表達去面對這件事,但在那良久的考慮後,他只是點了點頭:“我很難過。”     

    “值得嘉獎,米哈伊爾,這表達是極大的一步!”如果米哈伊爾能漲紅臉,他或許就能表現出他的害羞來了,但他不會。作為象征性的鼓勵,斯萊特林的少年擁抱了這個東歐男孩,後者僵硬的臂膀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回應。     

    “打斷了你們感動的告別很抱歉,還有一件事,那些集會的傢伙們該怎麼辦。”在他們身旁冷冷看著兩人擁抱的少女插嘴道。     

    “卡信達,讓他們維持那副樣子就可以。”馬多克斯指出,“我們需要那樣的人實行第一步轉化,巫師世界要先認同自己的內部結構,才有其他的可能性。”     

    “他們不過是一群尋求刺激的小蠢貨罷了,尤其是那個野兔,她不過是在尋求認同感。”卡信達譏諷道,她瞇起眼審視馬多克斯·阿萊尼亞的視線,想從多個義眼中判明對方的真實意圖。義眼的擁有者沒有退卻,像過往一樣,他絲毫沒有對這份小小的惡意做出反應。     

    有求必應屋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不用貶低他們,卡信達。要知道思想和知識只不過是一枚硬幣的兩面。我們——你們的目的是觀測世界從有序再度變為富含無限可能性的混沌狀態,在無序中尋找巫師本身真正的機遇,這與他們的目的不衝突,不如說,是同一樣事物的兩側而已。”馬多克斯·阿萊尼亞的雙手不知從何時起玩弄起一枚金加隆,他手指靈巧地轉動硬幣本身,讓其在指尖上跳躍、旋轉,“你們還記得各自對於那無序的定義吧?”     

    硬幣在他的掌心因速度化成球體,如同一個陀螺。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會忘——那便是原初的黑暗大鍋,并態世界的啟程。”     

    “那即是靈與肉的交界線,限制趨於無的絕對自由。”     

    “那就是匯融和隔絕的阿比烏斯環。”     

    硬幣停了下來,跌落在馬多克斯·阿萊尼亞的手掌中央,再度變成一個二維平面。斯萊特林笑了笑,向他的朋友、合夥人、同盟者、思考者、門徒們鞠了一躬。     

    “正是如此,朋友們。”     

               

    這場小小的聚會很快落幕,米哈伊爾和卡信達不願多留,他們身著藍色長袍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有求必應屋的盡頭。列夫走得比平日慢了些,他腳步躊躇,顯然有些事情想問,但卻遲遲不肯開口。     

    馬多克斯讀出他的情緒,他僅僅是笑了笑,戳破了這個年輕的赫奇帕奇的情緒:“怎麼了?列夫。”     

    “你真的要死了嗎?”     

    “是的,最多再活一兩年。”他陳述。     

    話語的炸彈落在地上。列夫的臉逐漸扭成了一團,他平凡的五官化成惡鬼,嗓音仿佛卡殼的磁帶,在不斷地試圖尋找著那合適的音高中化成嘶啞的清嗓,最終,他怒吼了出來。     

    “這是背叛!”十七歲的列夫·安德森聲嘶力竭,在有求必應屋的屋簷下厲聲控訴盲眼的斯萊特林,“你背叛了我!馬多克斯·阿萊尼亞!我要留在這兒,成為大人,長出鬍鬚,慢慢消耗我的才能和真心,而你倒好,永遠的十七歲,永遠頭腦明晰,永遠是個少年。”     

    “我並不是想才變成這樣的。”馬多克斯平靜地回答他,“我也想同你一同前行,我的朋友,不要懼怕成長。”     

    “我該怎麼辦!馬多克斯。”列夫念誦斯萊特林的名字,就像念誦一道咒語、一道護身符,“靈魂想要逃跑!靈魂想要逃跑!”他抓著自己的前襟,就像要把什麼東西從咽喉摳出來那般用力,半晌,他又像個洩了氣的皮球那般癱軟了下去。     

    “好些了嗎?列夫?”馬多克斯問,他看著少年的臉龐,後者在驚懼和難過間游離,泫然欲泣,鎘綠色的眼珠因眼睛發紅而變得突兀。     

    “好些了,我失控了,對不起,我說得太過了點。你並不是想死才去死的。”列夫·安德森躺在地上,疲軟得如同沙灘上沒了骨架的一塊肉,“我想你這麼做是對的,在現在,在我心裡,你已經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像一道留了一夜的剩菜,我等著他被哪個人倒掉,不那麼傷心了。”他眼睛濕潤、眼眶發紅,卻遲遲不肯哭出來,“你去死吧,你去死吧,那樣是最好的。”     

    馬多克斯也躺了下去,他不再高高在上,而像一個真正的少年友人。列夫·安德森在他身旁抽吸,北歐少年的身形遠比同齡人來得高大,他起伏的胸口像一隻獨立的生物,在以自己的方式進行活動。     

    “我很抱歉,沒法看到你的成長了。”     

    “我沒事,你安心地去死吧,這樣你就是永遠的馬多克斯·阿萊尼亞。我會用詩歌和鮮花、死去的愛紀念你。”列夫·安德森張開他鎘綠色的雙眼,他揉了揉自己淺色的頭髮,然後輕輕笑了出來,“你的意圖究竟是什麼?我能在你離去之前探明嗎?”     

    “我無可奉告,但如果你足夠努力,在我死前告知我你的猜想倒也未嘗不可。”     

    赫奇帕奇的少年踡縮在地板上,高大結實的身體如同胎兒,他在有求必應屋帶點灰塵味的地板上發出一陣狂笑,隨後,他向斯萊特林的盲眼少年挑釁道:“你等著,我會找出來的,馬多克斯·阿萊尼亞。”     

    “那我就拭目以待,列夫·安德森。”     

            

             

             

    一台老舊的巫師收音機趴在桌子上唱歌。這首歌由古怪姐妹金曲和女巫淘淘自動洗碗刷廣告交替組成,時不時還帶點電子產品的噪音——儘管準確來說,巫師收音機的運作原理並不是電磁。     

    希波克拉底劃開草蛉蟲的腹部,在不大好聞的坩堝旁等候。     

    收音機開始扭動天線,看起來 怪傻的,這個試圖博取注意力的行為被拉文克勞院的少女給忽視了,她咳嗽著用魔杖去調整那團火焰。布萊茲·路易斯坐在她身旁,讀著一本巫師醫患實例,眼神時不時飄向熬煮著魔藥的坩堝。     

    “今天是家長會了。”布萊茲突然提起來這件事,然後繼續低頭於那本書。     

    “我還沒在意過。”坩堝中央不停冒出氣泡,拉文克勞抱緊自己的腿,就像過去的故事書插畫裡隨處可見的少女,“反正梅爾叔父不會來,他巴不得死在家裡呢。”     

    “我的家人也……沒法來。”布萊茲幾乎是說出口就後悔了,他不應當同野兔談論這件事,這句話構成一種無形的炫耀,讓場面有些難堪,作為替代,他問了一件他更關心的事,“斯蒂芬妮,你在聖誕節時也是留在學校裡過吧?”     

    “今年要在假期時回去。”希波克拉底頭也不抬地回答道,這句話超出了布萊茲的預想。     

    “為什麼?”他問。     

    “有些事情要做。”她回答,“做完了就回來。”     

    布萊茲不再做過多詢問,一種預感告訴他不去了解希波克拉底在家裡做些什麼好。他舌頭乾澀,難以言說的情緒堵在他的咽喉裡,時刻提醒著他——對希波克拉底來說,他是多餘的,對野兔來說,他是好用的工具,只有那個身為完美受害者的斯蒂芬妮,才將他看做必要的同盟。     

    他開始反思他們的關係,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健康的人際,只是他們先前都太過需要彼此,因此沒能察覺到這問題。他們似乎不算是情侶,也不能說是普通的朋友。這種模糊的界限開始讓少年人不安,他想起他的父母、卡玲·馬賽、還有阿道夫·伊萬諾維奇,那些成年人是怎麼處理他們的關係的?他愈思考便愈迷茫。     

    如果要改變點什麼,他就只能提出來。     

    在希波克拉底看著鍋中的魔藥時,赫奇帕奇的狼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前者在狐疑中抓起魔杖,看向她的同盟者。     

    “斯蒂芬妮,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布萊茲·路易斯小聲地問道。     

    “怎麼了?請說吧。”     

    “我們或許有可能將我們的關係公開?”他小心地選擇著詞組,等待著定奪者的反應,黑髮少女挽起一縷蓬亂的髮絲,似乎是想聽清楚他的話,於是他又說了一次,“我們或許可以將我們的關係公開。”     

    希波克拉底咀嚼著他的發言,並沒過太長時間便做出了回答:“布萊茲,這是個非常甜蜜的提議,但是不行,我目前還沒有那樣的想法。”     

    “為什麼呢?”他試探性地問道,“那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是嗎?”     

    “如果我們將之公開,按照俗世的標準,你我就將彼此相屬。”希波克拉底放下魔杖,就像對一個幼兒解釋為什麼天空會黑下去,她神色平靜,寶石色的眼睛裡卻悄然點燃了靜謐的火,“在我完成我該做的事情之前,我還不能做別人的東西,就算是你也不行,布萊茲。”     

    他失去了回答的力氣,那聽起來似乎是一句敷衍,這段對話不但使他變得優柔寡斷,與此同時,焦慮和困惑也冉冉升起。如果他是個拉文克勞,他或許能明白過來對方的話,也能寬慰自己——這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出去走走吧。”他說,希波克拉底沒有阻攔,於是布萊茲·路易斯便順著八樓的走廊小跑著離去。     

    熬煮魔藥的鍋子扔在持續吐出氣泡,色澤渾濁的液體發出一聲噼啪脆響。     

           

    “你應該在更公共些的地方等著我,拉文克勞的塔樓下方?這可不是什麼能公開的地方。”阿萊尼亞家做兄長的少見地杵著手杖,簡短地斥責了他最年幼的弟弟,“我收到你的信時已經吃完了早餐,你就不能當面對我說嗎?克拉倫斯?”     

    “如果我開始因疲憊而懶惰,就算一隻奇美拉追在我身後我也不想越過斯萊特林的長桌呀。”克拉倫斯·阿萊尼亞鏡片後的藍眼睛眨了眨,這雙眼睛和馬多克斯盲了的雙眼一模一樣,阿萊尼亞家的人多半有雙藍寶石似的眼睛,“你不上來嗎,我在上面等了你好一陣子,門環問的問題應當攔不住你吧?為什麼不進拉文克勞的塔樓呢?”     

    “我就當這是句奉承,可我親愛的弟弟,進入別的學院的公共休息室是件無比失禮的事。我們走吧,我想父親和母親應當快到了。”馬多克斯用手杖點了點地板,示意小男孩跟在他身後,他們走出城堡的西側,窗棱形成的影子在地板上化成一張網,將霍格沃茨籠罩於其中,“更何況,你有功夫寫封信并交給貓頭鷹,怎麼不能直接告訴我呢?”     

    “失禮嗎?”拉文克勞的男孩避重就輕,沒有回答兄長的問題。     

    “公共休息室的位置是個秘密,克拉倫斯,其他學院的學生不應當知道,即便我們同屬於霍格沃茨。”     

    克拉倫斯跟在他身後,因跟不上年長者的腳步而加快步伐,但卻仍維持著優雅:“我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     

    “那是因為你還年輕,我的弟弟。想必你也知道德姆斯特朗吧?”馬多克斯設問,卻並未期待十一歲男孩的解答,“我們的學校雖然與其交好,但至今仍不知道其具體位置,你看,四個學院之間也應當是這樣。”他竟像個普通的哥哥,為幼弟指點迷津,“巫師透過秘密變得強大。”     

    “那是因為古代的神秘主義嗎?”男孩問。     

    “並不完全是,不妨說,保有秘密只不過是神秘主義的行為,神秘主義是一種表現出來的特征,兩者是同一件事的不同部分。”馬多克斯看小男孩的眉宇,給予其鼓勵,“秘密的定義是掩蓋本意。”     

    “掩蓋本意。”克拉倫斯重複道,“如果目的不暴露,在對方看來,保有秘密者便有無數種可能性,是這樣嗎?”     

    “是,這無數可能是神秘的,也是使人恐懼的、不可名狀的,一個無聲施法者遠比一個高喊出咒語的人來得可怕。”馬多克斯解答地耐心,他們慢了下來,小男孩毛絨絨的黑色腦袋四處張望,像只警覺的小野獸。     

    “我讀了一本東方的書,”克拉倫斯在人群中尋找父母身形的時候說,他語氣裡有幾分炫耀,還有幾分自豪,“書裡有個策略家,他把自己的計策寫在紙條上,然後放在錦囊裡,等到需要的時候,他的盟友們才打開來看。我覺得這樣的策略是最高級的,因為它連自己的盟友都隱瞞了。”     

    “正是如此,克拉倫斯,你確實是個拉文克勞。”馬多克斯笑道。     

    男孩得意地緋紅了臉,他裝作是在擦拭鏡片,穿著皮鞋的腳卻在不停地摩挲著地面,兄長的誇獎讓他既害羞又開心,他抬起頭來,還想再說點什麼,但阿萊尼亞夫人從房間的那頭出現的身影讓他閉上了嘴。克拉倫斯有點害怕地看向馬多克斯,似乎想讓他做點什麼,但馬可欣已經抱向了他。     

    “克拉倫斯,我最愛的小克拉倫斯,媽媽好想妳啊!”對一個母親來說,這樣做作的表演顯得黏膩過頭,但這正是馬可欣·阿萊尼亞一貫的風格。兄弟的父親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他們的叔父威廉,他今天的打扮頗有些正式,一改往日的邋遢模樣。這位花花公子看來寶刀未來,現在正與某個格蘭芬多學生的母親眉目傳情,後者被她的孩子拽著走向魔藥辦公室。     

    馬可欣和威廉,這個組合顯然對克拉倫斯來說糟糕透頂。馬多克斯搖了搖頭,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後向威廉示意他要暫時離開一會兒。     

    是該給他們留點時間。     

    他提著手杖,決定在家長會結束前先回到餐桌旁等候,這會是個不錯的主意,現在那兒還沒什麼人,最重要的是,如果馬可欣和威廉還想見他,他們不必去到斯萊特林的休息室去。很快,他到了餐廳,卻見到一個皺巴巴、瘦小、長耳朵、身穿破布的影子坐在斯萊特林的長桌上,留下一個憂愁的背影。     

    “波羅?”馬多克斯脫口而出,     

    家養小精靈嚇了一跳,他那張好似被什麼東西揉過表面的大臉轉過來,兩隻碟子似的眼睛裡噙著淚花,看起來就像一隻因腐爛而出汁的大番茄。     

    “我有事情要告知您。”     

    這隻小精靈跳下餐桌,用骨瘦嶙峋的手指握住馬多克斯的手,隨後他又因為自己的骯髒而想抽開,可馬多克斯牢牢抓住家養小精靈的手指,盯著他那雙眼看。家養小精靈不得已,只好在這種對視下繼續說了下去。     

    “馬多克斯少爺,您千萬、千萬不能主持那個晚會!”小精靈高聲叫道,“平安夜!巫師!麻瓜!”     

    “哦,可我還是得主持每年都有的基金會的平安夜晚會啊,我親愛的波羅。是什麼事令你如此焦急?”     

    “我不能言說!”小精靈在跺腳,他少見地表現出這般怒氣,“我只能說這麼多。”他又軟乎了下去,恢復到一貫的卑怯姿態,“您的晚會會失敗的,現在取消了最好,馬可欣夫人在等待著您和克拉倫斯少爺回去,可您做不到!”     

    “哦,那麼就讓他失敗吧。”馬多克斯笑了笑,“你倒提醒我一件我還沒能做成的事情。”他轉身便告辭,腳步極快的攀上樓梯,向著八樓走去。留下的家養小精靈在原地抓耳撓腮,隨著嘭的一聲消失在了霍格沃茨的禮堂。     

    冬風在窗外呼嘯,前些日子下的雪已經化得一乾二淨,可馬多克斯·阿萊尼亞有一種預感。他知道馬上,雪就要再下了。     

    就像料想那樣,並沒多少人對八樓感興趣,他進入那隱秘的屋棚絲毫沒有帶來什麼難處,屋子里沒有人拒絕他。     

    “日安,我親愛的學生希波克拉底,我有一事相求。”     

    屋子此刻的主人正坐在地上,對著咕嘟作響的坩堝愣神。遠處傳來了什麼金屬掉落到地上的聲音,馬多克斯沒有理會那份噪音,只是等待著拉文克勞少女對這份邀請的回應。     

    “希波克拉底——不,斯蒂芬妮·盧瑟福,成為我的女王吧。”     

            

            

             

           

            

           

             

    ——————————————————————————————    

    以下QA與詳解  

    Q:這個成員完全不同的秘密結社是什麼情況?CAT又是什麼情況?    

    A:首先人設紙上已經提過野兔的秘密結社創立實際上並不是出於她自己的意識,而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推波助瀾的人就是雖是同齡人卻被她尊為長者的馬多克斯·阿萊尼亞,野兔本人不知道。    

    CAT是藝術家思想家協會, Council of the Aritists and Thinkers的簡稱,是一幫電波NPC自己私下組建的……嘛就類似那種學校裡的章魚武士同好會吧!文里這些人就是藝研會,他們有在監視和試圖引導秘密結社的集會的走向。用麻瓜的概念來說,他們只是平常用”信箱“來交流的網絡結社,其產生目的是集結沒有意願接觸黑魔法卻有某種想法的一群人,至於是何種想法請自行體會,我概括不能(……)。要說起來,大概是一群電波非常high的中二Mad Artists NPC網聚,而且微妙地還都對共同的想法有不一樣的見解,並不是反派。    

    簡單概括一下,CAT也是馬多克斯搞的,他自己和自己玩校園社團斗玩得開心(……),而且這倆玩意本質上是同一個秘密結社。    

        

    Q:為什麼這篇的列夫個性這麼奇怪?    

    A:他在布萊茲面前只是更習慣用另一種模式相處,CAT裡比較放飛。兩邊的個性都不是假的,在不同人面前有不同的表現而已。    

        

    Q:新出場的NPC都是誰?    

    A:本篇出場的新NPC們有點多,除了列夫·安德森和馬多克斯的家人們外,又來了幾個新NPC,簡單介紹一下需要介紹的角色們    

    克拉倫斯:之前在03提及的馬多克斯的弟弟,拉文克勞一年級,普通的小男孩(?)    

    阿道夫·伊萬諾維奇:咬了布萊茲的狼人,三十出頭的俄國人,貌似是好人。    

    列夫·安德森:赫奇帕奇六年級,布萊茲的朋友(?),擅長寫詩,喜歡黃段子的少年。藝研會成員,也是秘密結社成員。    

    卡信達:拉文克勞六年級,擅長繪畫和雕塑,混血非洲裔英國人。假電波深柜姬佬。藝研會成員。    

    米哈伊爾:拉文克勞五年級,擅長寫劇本和文學研究,似乎是東歐人。接收、理解和表達感情都有點問題,愛好是喝魔藥。藝研會成員。    

        

    Q:馬多克斯的意圖和目的到底是什麼?    

    A:就像他自己說的是有很多層面的,至於具體有哪些可以慢慢體會。    

    總之肯定不是為了毀滅世界、也不是純粹為了搞事就對了,在學校裡的時候也不會對除了社團參加者的人造成影響。而且他在長成大boss之前就要死了,所以是什麼其實都沒關係了(……)堅持從01看到目前這篇的可以小窗來和我猜猜。    

        

    Q:為什麼文里變著稱呼希波克拉底、野兔、斯蒂芬妮?是多重人格嗎?    

    A:不是,這裡變換名字是指同一個角色在故事裡頭的不同位置產生的不同權力。    

        

        

    寫完之後INT-1-1-1-1-1  

     

    08 超人理論(上)
    雪卡林 6
  • 【三强第二轮】黑湖湖底与大舅子激情互殴

    说好的湖底互殴,写到最后意识朦胧……让我关联一下同组的朋友们!打扰啦!!   

    ooc,打我,修改!!   

    因为讨论的结果是需要最先到达,所以揪着头发想了很久怎么才能更快一点,除了给自己安一个马达或者变身人鱼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最终选了一个有点出格的方法,希望不会有太大的bug(。   

    脑内循环冰雪奇缘,放声大唱Let it go(你停一停   

                    

    本场最心疼人物:安斯:)   

                    

    总字数:9340   

    ——————————   

                             

    或许斯莱特林的一些学生原本指望,四个来自本学院的勇士的成功晋级能够给他们带来某些特殊的荣耀,想象一下吧,他们有四个勇士!是所有学院中最多的!这让人有理由相信,他们能够依靠这个有绝对优势的数字理直气壮地打击他们的老对头格兰芬多,或者慰问一下一根独苗的赫奇帕奇。不管怎么说,没人能料到,在第一项比赛结束之后的几天内,斯莱特林休息室就变成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匆匆躲避逃离的地方。   

                         

    艾文手里捧着他的金蛋……这说法听起来有点奇怪,可事实的确如此。他早已将瑞典短鼻龙的模型送给在他心目中与之相称的人,因此这颗金蛋看起来就将是他曾于一头龙的口下夺食的唯一纪念。艾文有些出神,搭在蛋上的手微微用力,一不小心掀开了蛋壳。   

    他只不过打开了狭窄的小小一道缝隙,蛋壳内空空如也,一连串刺耳凄厉的惨叫声却立刻破壳而出,随即又戛然而止——一个路过的斯莱特林学生满脸崩溃地跳起来合上了金蛋,并十分不友好的朝艾文挥了挥拳头。   

    这样的威胁看起来并不奏效,因为科林紧随其后也打开了自己的金蛋,震耳欲聋的尖声惨叫回荡在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   

    零散几个还坚持蹲在壁炉前读书的学生们终于败下阵来,各自收拾东西退场逃难。在第一个项目结束的当天晚上,在四只金蛋齐齐于休息室被打开酿成了一场听觉惨剧之后,每当有勇士怀抱着他们的金蛋进入休息室,抱头逃窜几乎成为了斯莱特林学生们的一个固定项目。   

                         

    艾文看了科林一眼,觉得对方有极大可能是闲着无聊,这才故意掰着金蛋一开一合,试图让惨叫声响成一首重金属摇滚乐,来折磨大家的耳朵。   

    “在水里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听的,不是吗?”在休息室清场后得以独自一人轻松霸占整张沙发的科林面露笑容,他再次打开金蛋,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已经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而在陆地上它们足够难听。”艾文回答他。这回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没有再不小心将金蛋打开。   

                          

    在他说这些话时,斯莱特林休息室忽然晃动了一下。   

    壁炉里的火焰忽地蹿高,从赤红色变成了懒洋洋的青绿色,然后又低伏下来。一些火星子从里飞溅而出,落在前方的绒毯上,像是彩色的糖豆似的在施加过水火不侵的绒毯上滚动。   

    窗外仍然一片幽暗,有水波在玻璃上挤压出一道道纹路,随即一片阴影将几扇窗户全数覆盖,艾文看着一条巨大的软体动物触角懒洋洋的自窗前滑过,这根触角属于斯莱特林学生们的老朋友,黑湖里的那条巨乌贼。   

                           

    他想起就在昨天晚上,每日惯例的惊声尖叫四重奏再度响起之前,一个新生给科林及艾文带来了新鲜且有效的启发——对方手里抓着一本最早由纽特·斯卡曼编著的《神奇动物在哪里》,这套书在几十年间不断改版翻新,最初只卖14西可3纳特,现在则至少要两个金加隆,但它的受众年龄依然异常宽广,人们总愿意花一点钱买上一本这样真正有内容的好书。抓在一年级生手里的这一本配备彩图和有趣注解,属于面向低年级小巫师们的豪华版神奇动物科普教材。   

    “露易丝不相信黑湖里有巨乌贼,她说这就像尼斯湖根本没有什么水怪一样。”   

    那个金发的小普拉瑞斯面露不满,将手里的书翻得哗哗作响,“可是黑湖里当然有巨乌贼,不仅书上这样说,我还见过它趴在休息室的玻璃上!”   

    和一年级生同寝室的柏林摸了摸小北极星的脑袋,好心劝慰:   

    “你的小姑娘——是叫露易丝?她总会相信的。有的时候那个大家伙会将自己的触角伸出来搁在岸边,如果它心情好,你们还可以试着摸一摸……不过它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把触角伸出来,等着去抽那些上去摸它的学生来解闷。”   

                       

    普拉瑞斯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   

                         

    姑且不论小巫师是否在心中发誓绝不去摸巨乌贼滑溜溜的触手,当他手中的书翻到某一页时,书册里占据了大段篇幅的彩色照片意外吸引了位置离他不远的两个七年级生的注意。   

                          

    ——那是一张皮肤铁灰,手持长矛,正张口露出满嘴尖利牙齿的人鱼的照片。   

                          

    “我敢说。”男学生会主席并没有失掉他的精明谨慎,但此时或多或少难以掩盖自己的志得意满,“没有哪一个学院或者学校,能比我们更快搞清真相,并且更有优势了。”   

    “或许的确是这样。”   

    艾文对此没有异议,毕竟他们的休息室就位于黑湖之下。但是他仍然指出,“但我仍然没有想明白,‘宝物’到底指的是什么。”   

    科林若有所思,但说的话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或许会是各自的家族凭证?”   

    艾文不得不提醒对方:“或许。但是你得考虑到,还有那些混血甚至麻瓜家庭的巫师参赛。”   

    男学生会主席耸了耸肩膀,他面上晃过几分不以为然,但是很快便将之隐去,恢复了他一贯有的那种笑容。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年,科林·麦克唐纳已经彻底学会他日后所需要的那种伪装,就连在本学院的休息室中都很少露出痕迹了。   

                        

    在昨晚得到了人鱼这条线索并立刻将之与咫尺之遥的黑湖联系在一起后,带浴池的盥洗室在深夜迎来了一些访客,七年级学生似乎对于洗浴并不关心,目标明确的带着他们的金蛋一头扎进浴池中,隔了好一会才露出头来。   

    在水中被打开的金蛋兀自唱着歌,而此时的他们已然得到了应得的线索。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   

    我们在地面上无法歌唱。   

    当你搜寻时,请仔细思量:   

    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   

    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这是一首只有在水下才显得空灵悦耳的歌,在水面之上则化身震动鼓膜的尖锐利器。   

    艾文心中确定这完全符合那些和童话书上全然不同的人鱼族的特性,并了解到霍格沃兹的黑湖正是人鱼一族的一小片栖息地——但令他想不通的是,到底什么才能称得上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呢?   

    他早已在内心审视过自己所有的物品,仍然难以从其中得到一丝一毫的启发。或许歌声中的宝贝并不是指什么实际存在的物质,而是抽象的比喻,暗指另一些什么……   

    但是那能是什么呢?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自尊,还是他的骄傲?可这些都是无法被夺走的,又能用什么方式令‘宝贝’一小时后便‘希望全无’?   

    艾文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前额,试图让混乱的思绪重新回归到理性与条理中来。不论如何,至少他们已经知道第二个项目的场地极有可能就在黑湖,并且与湖中的人鱼族有关,一小时或许是一个重要的时限,他们需要做的很大可能就是找到湖中的人鱼,然后抢回各自的‘宝贝’……   

    不管这个连他自己都想不透的‘宝贝’到底是什么,至少他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艾文长出了一口气,总之他需要将之夺回,隐隐有某种直觉告诉自己,他必须尽可能的快……   

                       

    他必须率先找到那样‘宝贝’。   

                             

    “艾文学长?”   

    有人在身侧这样唤他,阻止了艾文继续走神。对方侧着身子,微微弯下腰,白鱼般的手在艾文的眼前晃了晃,那片白色和垂落在眼前的金发交织,令艾文猛然回过神来。   

                         

    卡蒂·麦克唐纳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见他回神,便直起身,将一只白瓷茶杯递到他手上。   

    “红茶?”   

    麦克唐纳小姐说着问询的句子,却并没有准备接到其他答案。她偶尔也会喝峡谷水或是樱桃糖浆一类的饮品,或者蛋奶酒和蜂蜜酒之类的,但在下午茶的时刻,红茶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艾文手中的茶杯中已经飘起了带有红茶香气的烟雾,而他也的确对这一安排生不起半点反对的心思,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茶中未免加了过多的砂糖。   

                         

    一旁的科林同样放下了他的那颗金蛋,参加到了这个小范围的茶会中来。他举着茶杯啜饮,并在卡蒂拿出一盒小甜饼时夸赞道:“完美的下午茶时间。你可真贴心,亲爱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接那盒小甜饼,但是卡蒂对长兄的动作视若无睹,径直将点心塞进了艾文的怀里。   

    ……艾文只觉得科林投向他的视线一瞬间像是刺刀一样尖锐冰冷,如果下一秒就有恶咒招呼在他的身上,那可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感到奇怪。   

    但是不管科林的态度如何,总归这些点心不会是他的。艾文动作迅速的将点心盒收好,抬头去看凑在一起说话的麦克唐纳兄妹,卡蒂正在科林的追问下不自在的撩动自己落在肩上的长发,在她灿烂的金发之间,一个伏在她肩膀上的小小银蓝色瑞典短鼻龙模型隐约显露出身影。   

                          

    “……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艾文听到卡蒂对科林这样说,语气中带有几分羞恼。他忍不住轻笑起来,人鱼的歌谣在这时突然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最心爱的宝贝’,在看到卡蒂·麦克唐纳之后,他不自觉地就开始考虑起‘宝贝’的事情。   

    在他脑中闪过的是在不久前的舞会上曾佩戴过的那只领结。那是前一年圣诞节时他从麦克唐纳小姐那里收到的圣诞礼物。如果要说他还怀有什么样的宝贝的话,或许的确只有那只领结才配得上这个称呼了……   

                       

    艾文捧着茶杯,严肃地思考起要将领结立刻藏起这件事来。   

                        

    *   

                             

    从结论上来说:   

    艾文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被小心藏起的领结最终并没有被悄悄偷走,用在第二个项目上。   

                           

    这令他直到正式开始第二个项目之前都一直感到困惑,不过好在除此之外的其他判断都还足够可靠,再度于帐篷中经历了漫长的等候之后,此刻仅剩的四个学生被一起领到了黑湖旁。   

    “……我们可以比一比,我想你不会不敢吧……”   

    四人中唯一的女性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他的耳中,对方正对科林发出挑衅,德姆斯特朗的艾丝翠德·林奈乌斯看起来锋芒毕露,她在上一场比赛中炸掉了自己的一条胳膊,现在那处本来应该空空荡荡的衣袖里却多出一条银亮古怪的臂膀。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霍格沃兹的男学生会主席发出挑衅了,不过科林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怎么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围绕着黑湖,周围再次建起了容纳观客的看台。尽管在这之前已经过了数场竞赛,此时周遭人潮的情绪却依然未显出丝毫衰退的迹象来。从看台处传来嗡嗡的讨论声,司会难免需要拔出魔杖再度给自己施加一遍扩音咒,才能保证自己的音量盖过全场的三校学生。   

                        

    “昨天晚上有人偷走了勇士们的宝物……”   

                      

    那个大音量的声音开始说明这一场的内容。与他们先前的猜测几乎不差什么,只是从周围的几人的面色来看,显而仍然没有人弄明白宝物到底指的是什么。   

                            

    艾文抬头看向观众们所在的位置,就算是在开学晚宴上,他也从来没觉得霍格沃兹竟然容纳了这样多的学生。看台上人头攒动,他没有找到想要看到的那个人影。   

    这其实是一件正常的事,可仍然不免叫人感到失望。他收回视线,决意专心接下来的项目,在注视着黑湖瞧不见底的湖水时,这些天来看过的书籍的名字他的脑中挨个蹿过,然后用不上的那些又一个个被他清理出去。   

                         

    《标准咒语》。值得一读的教科书,他将一到七级复习了一遍,找到了不少适用的魔咒。   

    《变质变形理论》。变形术曾一度被列入考虑之中,但出于某种隐秘的理由,艾文最终又放弃了给自己变出一条鱼尾这样的想法。   

    《地底深处的可怕动物们》。这是一本好书,但对接下来的情形毫无帮助。   

    《防御与威慑魔咒》。斯潘格尔教授的书永远值得一读,但或许不是现在。防御魔咒或许是他的短板,但暂时擅长攻击型魔咒就已经足够应付。   

    《人鱼:语言与习俗的综合指南》在找到这本书时,艾文立刻确定这会是相当有阅读价值的一本书,著者迪伦·马伍德不是一个令人熟悉的名字,至少他绝没有出现在巧克力蛙系列的卡片之中,但不得不说,由他所著的这本书的确在帮助确认第二个项目这件事上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至少他现在知道,人鱼一族大多群居在幽暗的河湖底部,他们生来就有很强的攻击性,对于外族往往不是那样友好——书中当然提到了霍格沃兹黑湖中的这一支人鱼族分支,马伍德评价他们为“罕见的好脾气。但仍旧需要和学生们保持足够的距离以确保不会发生冲突”。   

                         

    艾文站在岸边,这是他在十天之内第二次被众多杂音包围,置身于无数视线之下。他依然表现得似乎很镇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黑湖中泛出的寒意让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抽搐。在他身边的另外几人已经迅速的开始了各自的动作,艾文也抽出魔杖,却并没有立刻给自己一个泡头咒。   

    他心中另有一些打算。第二个项目看起来像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潜入湖中这一条水路,或许事实的确如此,但是艾文坚持认为——立刻贸然下水是很不明智的。   

                        

    七年级生抬起手,终于发出了第一道咒语——冰冻咒,一个早在二年级时就已经出现在考试中的低级咒语。这道魔咒显然不是用在他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身前的湖面上。   

    在细微的冰棱碰撞的声音中,艾文身前的湖面快速冻结起来。   

                        

    ——人鱼这样一个和外族保持距离的种族,会将聚居地安置在黑湖的哪一处?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接二连三又打出了数道冰冻咒。   

                   

    ——如果现在潜入水中不是最佳选择,那么有什么方法能够尽量减少麻烦,最大限度地节约时间?   

                       

    湖面飞快地冻结。在咒语的效用下,冰冻的范围目的性极强的延伸,自他的脚下开始指向湖心,一条脆弱的冰道逐渐显现。   

                   

    ——既然人鱼会选择更深更幽暗的地方,何不从湖心开始寻找?   

    ——既然在水中无法发挥优势,那么何不就用最有优势的方法。   

                       

    艾文终于一脚踏上冰面。   

    无视脚下脆弱的冰层开始断裂的破碎声,没有任何耽搁或犹豫,他沿着被自己冻结的湖面小道朝黑湖湖心处飞快奔跑起来。   

    身后的冰面一寸寸碎裂消融,解说尖锐高亢的声音令他耳中嗡嗡作响,这一切他都没有心思理会,只是一心奔跑——奔跑。现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已被湖水填满,比赛才刚开始没多久,艾文猜测自己并没有花掉多少时间,如果他的运气不是太差,或许……或许他可以很快完成这个项目——   

    观众的嘈杂声响似乎渐渐落在了身后远一些的地方,四周已被湖水环绕,他终于在这里停了下来。   

                         

    能够轻松一下的环节已经结束了。艾文心底闪过这样的念头,他提前将长袍丢在了帐篷里,只穿简单的衬衣和长裤,现在就是不得不去面对湖水的时候了。   

    “Impervius。”他对着自己施加了一个水火不侵,或许这单纯只能起到某种心理安慰的作用,但有总比没有要强。   

    然后是泡头咒,这是七年级会学到的咒语之一,在这个场合显然很有必要。脑袋上随着魔咒的起效而多出了一个像是透明的玻璃罩子一样的东西,像是被同外界隔离起来,这种感觉令艾文感到不太适应。   

    现在,所有需要准备的都已经结束了。事实上,艾文认为他同其他选手选择的方式并没有太大差异,尽管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立刻入水,但从大局来看,他所做的也不过是给自己换了一个……或许会更省力一些的出发点。   

                    

    斯莱特林七年级生低头看了看脚下尚且还算牢靠的浮冰,他一手紧握魔杖,杖尖低垂,指向自己的落脚之处。   

    “Reducto。”   

    他低声说。   

                       

    脚下的冰面应声粉碎,片刻之后,那条短暂存在的通向湖心的冰面小道,连同上面的那道人影一同,在湖面之上失去了踪影。   

                     

    *   

                      

    在湖水中逐渐下沉的过程甚至算得上是有趣的。   

                       

    水火不侵咒不出意料并不能真正做到完全的水火不侵,但这多少令艾文的心中感到好受了一些,产生了一种这个时节的湖水似乎也不是那样冰冷的古怪错觉。   

    他向下游动,一些长相古怪的鱼类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他连着试了几个魔咒,希望自己能够下落得更快一些,但周围诡秘暗沉的湖水令人难以分辨咒语是否起到的应有的效果。   

    似乎没有过去多久,又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艾文忽然听到从似乎并不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有些熟悉的歌声,又过了没一会,他的视野中开始出现一些亮色的东西,那是一片平坦的亮白色沙地,有一些外壳闪亮的贝类散落在其中。   

    艾文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稳住身形,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顺利到达了湖底,运气很不赖,不要说巨乌贼,甚至没有遭遇那些缠人的格林洛迪。歌声似乎离他不是很远,但人的感官在湖水中却忽然变得迟钝起来,艾文努力通过泡头咒的隔层试图看清水下的情况,但这种努力显得有些徒劳。   

    他在水下绕了一圈,不知往哪一个方向游了似乎有数分钟,然后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落下的地方。在气恼地换了一个方向游动之后,越来越多的石块开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猛然发现那些石头上正雕刻着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   

                        

    那是一些半人半鱼特征明显的种族在狩猎中的图像,那些有鱼尾巴的人手持长矛或鱼叉状的武器,追逐一些巨大的看不清面貌的东西。艾文猜测那巨大的东西或许就是一些巨乌贼,迪伦·马伍德也在书里提出过这样的猜想。   

    不论如何,任谁看了石头上的画,也能够明白这正是人鱼族留下的痕迹。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周遭的景物忽然产生了变化,湖水仍然是那样的晦涩昏暗,但周围却忽然出现了零星一些石制的蜗居,有人鱼躲在散乱的石块后好奇地紧盯着他……   

                        

    被这些长相凶残的人鱼盯住的滋味并不好受,艾文努力忽视那些扎人的视线,顺着石头小屋所在的方向向前游。   

    他猜测他落下的地点或许有一些偏离,但也绝对离目的地相去不远。随着石洞蜗居越来越多,更多的人鱼出现在两旁,一些人鱼的手中拿着长矛,还有一些带着大串石头装饰,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鱼,在艾文看来都生着一副粗糙凶恶的面孔,他们黄铜色的眼睛大而凸出,水藻一样的头发都长而打结,让人难以分辨个体之间的差别。   

    艾文警惕着周围的那些人鱼,他不认为他们会一拥而上对他进行攻击——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天他可就注定命丧湖底了——尽管如此,到底也难以放下防备,那个熟悉的歌声越来越清晰,这给了他一些安慰与信心,令他更加努力在水中游动。   

                     

    “……来吧,来吧,寻回你们的宝贝……时间有限,别再拖延……以免你寻找的东西在这里腐烂……”   

                        

    歌声断断续续这样唱着,歌词中的单语再度勾起了艾文的思绪,他们到底要寻找什么呢?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疑惑,他想起自己徒劳地在看台上寻找某个人的身影,然后一无所获……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腾。   

                            

    他转过一片人鱼们的石头房子,眼前的景象忽然间开阔起来,一片平坦的沙地前漂浮着数量众多的人鱼,其中一些正在歌唱,而另一些则拦住了通路。虽然仍然未看到任何同宝物相关的东西,但艾文察觉到这里或许正是第二个项目的关键场地,他握紧了自己的魔杖,戒备升到顶点,甚至做好准备要同这些拦在前方的人鱼们搏斗一场……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注意到他的到来后,那些不唱歌的人鱼朝他的方向龇牙甩尾,然后竟然挨个向旁边靠拢,让出了通往沙地中央的路。   

                      

    ——同时也露出了被他们遮挡在身后的一些东西。   

                          

    “——”   

    艾文好似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   

    他像是被一道雷电劈中,又像是和蛇怪来了一场四目相对。金发的七年级生僵直在原地,总显得冷漠的面上在短短数秒之内爆发出令人惊讶的恐惧和慌乱,然后短暂的静止时间终于结束,水流又重新流动起来。   

    艾文用力划动四肢,分不清自己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冲到了位于中心处的人鱼石雕之前。湖水前所未有的冰冷起来,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指尖像是已经失去知觉,全身的热意在短短几秒内离开了他的身体,就连心脏也冰冷地坠落。   

                      

    在他的眼前,卡蒂·麦克唐纳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无知无觉地被绑缚在人鱼石雕之上。   

                                              

    或许他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深刻的感受到恐惧。石雕上一共绑着四个人,如果他肯稍稍留意,就一定会意识到这些人就是勇士们‘宝物’。而一切不过是三强争霸赛中的一个项目,不会有任何一个学校会允许并非参赛者的学生因为这场赛事而真的在湖底出什么意外。只要参赛者还稍稍残存一点余裕,就并不难想到这一点。   

    可事实上,艾文甚至没有将视线分给另三个被绑在石雕上的人半分。卡蒂·麦克唐纳过于苍白的面容在湖水的映衬下毫无生机,她的金发在水中浮沉,失去了阳光的照耀,也显得冰冷起来。艾文伸手去碰触她的面颊,那种冷硬的感觉令他像是触电似的猛然收回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微微颤抖,而被攥紧的魔杖则像是被嵌进了手掌一样。   

                               

    艾文觉得自己似乎在呼喊卡蒂的名字,他慌不择路,甚至忘记一贯谨慎恭敬的称呼。但他在水里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一时间就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一小时之后。   

    便希望全无。   

                           

    他想起这句歌,混沌的头脑陡然清醒过来。   

    没错。不会有事的。只要他立刻带着卡蒂回到水面上,只要他在一个小时之内带她回去……一定不会有事的。   

    艾文抬起手,决定先用魔咒割断绳索。在他想到合适的咒语之前,身后传来了一阵骚动,后方水流被搅乱的沉重波纹落在他的后背上,忽然有人重重地斜推了他一把,将他整个人撞开到一边。   

                        

    来人有着一头与卡蒂相似的金发,面上带着少见的慌乱和急迫,伸手就要去解卡蒂身上的绳索。   

                           

    科林·麦克唐纳在艾文之后也到达了正确的地点。   

                       

    *   

                        

    一道红光打在科林脚下的沙地上,激起一阵水流翻涌。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那个被自己撞开的人。对面是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却带着他不熟悉的浓重敌意,他的室友正用魔杖杖尖指着他,泡头咒令对方神情尖锐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古怪起来。   

    他们互相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科林读懂了艾文·威尔森的口型。   

    ‘放·开·她’   

    对方一字一句的发出了警告,而对此,科林的回应是翻了翻眼皮,翘起唇角,短而有力的回应:   

                    

    ‘做·梦’   

                     

    他想艾文一定也看明白了他的回答,因为又一道同他擦身而过的魔咒发出的红光成为了对方给他的回复。   

                           

    当艾丝翠德·林奈乌斯到达人鱼广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混乱的景象:   

    两个比她还要早到达的霍格沃兹学生在湖底你来我往的互相发射魔咒,期间还夹杂着一些拳脚互殴,周围的人鱼为了避免被误伤而躲得远远的,湖底的泥沙四下涌起。   

    “……”   

    她在心中暗自对霍格沃兹的学生进行了一番全方位的鄙夷,那两个人对她视而不见,艾丝翠德也不愿意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她迅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然后揽着她要解救的对象,目不斜视地游走了。   

    而这时同样到达这里的威尔默特·格雷亨德与她擦肩而过,同时擦着他的面颊飞过的还有一道咒语的红光,分不清来自谁。他被吓了一跳,已经游开的艾丝翠德则忍不住回头给了三个霍格沃兹学生一个嘲讽的注视。   

    黑发的格兰芬多六年级生先是沉默着将自己的妹妹带离混乱的中心,然而他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心存犹豫。任谁都知道完成项目当然是越快越好,可是天生的脾性使他难以像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主席一样干脆利落的抽身走人,尽管正在激烈争执的是两个斯莱特林——但他们毕竟都同属于霍格沃兹。   

                          

    时间尚且还不算十分紧急,威尔默特最终折返回来,试图通过比划向两个斯莱特林学生传递出诸如‘比赛要紧时间不多’之类的信息。他对于两人发生争执的原因一头雾水,绝想不到石雕上还绑着的两个‘宝物’之中的一个正受到争夺,而另一个则无人问津……威尔默特朝两人比着手势,随即有些欣慰的发现打斗双方的动作都缓和起来。   

    事实上,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艾文就已经起了收手的心思。在理智回笼之后,他立刻意识到卡蒂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这已然大大缓和了他的情绪,而威尔默特的出现则令他意识到,现在绝非他和科林互相攻击的好时候。   

    在这一点上,艾文十分相信科林也是同样的想法。或许等回到湖面之上,他们就会双双忘记湖底发生的这些事,当着一个格兰芬多的面争执内斗?这个玩笑可让人笑不出来。   

                           

    显而易见,一共有四人在湖底等待救援,自己需要带回湖面的人正是卡蒂·麦克唐纳。而科林原本的救助对象是直到目前为止一直被遗忘在一边安斯沃斯,直到艾文手中的魔杖错误的朝其所在的方向发射了一道魔咒为止,甚至连科林都仿佛没有注意到他。   

              

    那一道错误偏离了路线的红光迅速改变了局势。   

                              

    男学生会主席忽然放弃了反击的机会,以在水下少见的灵敏扑到了安斯沃斯身前,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不管不顾的挡了上去,那一道魔咒结实地落在他背上。科林闷哼了一声,回过头对击中他的人怒目而视。   

    他目光凶狠,艾文从他面上看出了些许挣扎,然后他就看到科林再度调转方向,游到卡蒂身前,对方掏出一把小刀割断了那些粗重的绳索,然后揽起卡蒂的肩膀,将之抱起,出乎意料的将自己的妹妹一把塞进了同样游到附近的艾文怀里。   

                       

    小心翼翼地托住卡蒂不向下沉,艾文忍不住再度注视科林。隔着泡头咒的屏障,他清楚的看到对方双唇微动,咬牙切齿异常有力地对他说了一个字:   

                     

    ‘滚!’   

                          

    不必他多说,已经将宝物揽在怀中的人自然对湖底不再有任何留恋。   

    艾文收回视线,甚至没有再分给周遭任何一丝注意,他毫不犹豫地远离了还留在那儿的科林还有其他人,离那些面貌粗野的人鱼越来越远,他一手托着卡蒂的后腰,不断向上,向上——   

                             

    直到明亮的日光再一次支配他的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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