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鸡血写一则互动,青梅竹马真好,女孩子们真好
※可爱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很蠢地发现把第一章的内容先写了所以很不要脸地换成第一章的tag(靠)顺便心虚地在末尾加上一小段新内容(……)很抱歉多次响应!!
新入学的小巫师总会更活跳一些。尽管其中有些小孩较为认生或寡言,但大家对于魔法和霍格沃兹的期待大多相同。
露易丝·坎贝尔也是一样。对11岁的露易丝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和普拉瑞斯·诺斯一起进入霍格沃兹”更令她开心的了,在这件事上,连“父亲要教她做新的甜点”都只能乖乖让步。
在双方家长的带领下,两个小孩来到了对角巷,临到霍格沃兹的开学季,这里最是熙熙攘攘。露易丝向母亲征得许可,于是拉着普拉瑞斯来到了南侧的神奇动物商店。这家店看上去总是门庭若市,但店内出售的动物或许和客人一样多。她便拉好小男孩的手,也不听他的招呼,左钻右钻进人群,竟就这么顺利地挤入店里。金丝笼里的鸱枭和草枭见她活像蘑菇似的冒出,歪歪脑袋“咕咕”两声,也不知是否在表达惊讶。
露易丝被逗得咯咯笑。但她早已“心有所属”,踮起脚尖在店内勉强张望了一圈,小女孩随即钻出了普拉瑞斯的视线范围内,站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制笼子前。
笼内关有一只白猫。
注意到陌生气息的驻足,白猫警觉睁眼——眼仁儿是和她相似的海蓝——见是露易丝,倒像是放下心来,在闹哄哄的商店里合眼继续打盹。
“就是你啦!”
露易丝毫不犹豫地提起笼子。
付账比进店要容易许多,她正乖乖排队,总算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小男孩,赶忙四下张望,在角落里发现了男孩的身影,似在若有所思地观察什么。露易丝好奇凑近,然后惊喜地叫出声:
“蒲绒绒!!”
那是一窝待在筐里的圆形宠物。每只约有手掌大小,覆盖全身的奶黄色软毛让它们看上去和未长大的小鸡相仿。
而普拉瑞斯明显未料到小女孩的突然出现,小身板重重一抖,立刻板起脸说:“露易丝,你刚才到——”
但露易丝激动地打断了他:“你要买它们是吗?蒲绒绒!真的好可爱呀!”
“……”小男孩被噎了一下,“不,我不准备买。”
“为什么?你看它们这么可爱!”
羽灰色的眼瞳移至奶黄色毛球堆上,停留半秒后飞快重回露易丝脸上。他嘟哝:“……我又不喜欢可爱的东西。”再看她手上提着木笼子,便伸手接过,另一只手拉过她,“走吧,结账去。”
露易丝不舍地望向那个盛满“小可爱”的筐。
“可蒲绒绒真的很可爱呀……”
结果她转回头,瞧见身旁的普拉瑞斯正皱眉凝视柜台。
“普拉瑞斯?你怎么了?表情好奇怪。”
这是一向坦率的露易丝所不能理解的复杂神色。
“……你先排着,我马上过来!”
于是小女孩一头雾水地看他动作灵活地钻回去,不一会儿,又见他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怀里抱着三个奶黄色绒球。
当然,之后普拉瑞斯试图装出冷漠脸叫她三缄其口,不许把这个小插曲告诉任何人,虽说露易丝满口答应和保证,但这并不是出于畏惧或其他,只是因为找不到恰当的时机捅出来。他见状只好叹气,原本也没想过这种“威胁”能奏效。
上了火车,露易丝拽着普拉瑞斯,一路跑进目标车厢,其间收获无数个来自小男孩的象征性警告,并差点撞上一个身材高挺的长袍男生。露易丝拉开车门,预想中的无人车厢内却已端坐着一个褐色短发的小女孩,注视他们的蜂蜜色眸子里满是惊诧。
“噢……你好,请问我们可以坐进来吗?”
稍稍敛去诧异,露易丝歪头,朝陌生女孩友好一笑。
“呃,当然,没有问题。”
女孩眨眨眼,赶忙答道。
三个身着素色长袍的小巫师就这样坐在了一间车厢里。
若是说表面冷漠且惜字的普拉瑞斯仍使对面的陌生女孩感到踌躇的话,那么露易丝·坎贝尔的亲切(普拉瑞斯称之为“话唠”)则如春风拂面般,令她放下了大部分敌意与胆怯。
“你好,”露易丝重复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你也是新生对吗?”
车窗外群山绵延,山脚下湖水清透。流蜜般的日光泻进车厢里。列车行驶于轨道上碰撞出的锵锵声不紧不慢。见褐色短发的小女孩点点头,露易丝嘻嘻笑起来:“真巧,我们也是!啊,我是露易丝,露易丝·坎贝尔。我旁边的是——”
流利的自我介绍像击鼓传花般传到了他身上。小男孩皱皱眉:“……普拉瑞斯·诺斯。”
“你呢?”然后露易丝接着问她。
无比轻快的节奏令女孩愣了愣,但这位蓝眼睛小姑娘的笑容实在让她无法抗拒。
“佩吉·布兰特。”
露易丝点点头,默念几遍这个新名字,又问:“对了,你喜欢吃饼干吗?”
佩吉困惑地点点头。
“那太好了!”她便从裙兜里掏出一个蓝色小布袋,从中拿出一块饼干,递给佩吉,“给!”
小熊模样的点心立刻抓住了小女孩的眼球。佩吉道谢后接过,左瞧右瞧后决定从小熊的耳朵开始吃起,松脆的口感和随之而来的甜味在口中化开,佩吉不由发出一声惊喜的感叹,眯细眼,含混地说:“好甜……真好吃!”
露易丝索性将整个小布袋都递给她:“谢谢!再吃一块吧?多吃一点!”
小饼干的美味引诱佩吉伸手拿了第二块,但母亲们教给她的礼仪又告诉她要礼尚往来。于是佩吉叼着饼干,从长袍的兜里翻翻找找,一边心想这个小饼干这么好吃,应该回她一份“大礼”,一边又犹豫这里装的都是她的“宝贝”,南瓜味的点心她全都舍不得。
正纠结时,忽听得露易丝说:
“哎,不用啦,不用啦!”
佩吉茫然抬头。
“我不是为了回礼才给你饼干的,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嗯,我想想……那就和我交个朋友,怎么样?对,这样好,我刚才进车厢的时候就有种预感,我们会成为朋友!”
那朵蝴蝶结在微风与阳光中招摇成海蓝色的花。
眨了眨蕴着蜜的眼睛,佩吉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露易丝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露易丝!”
“我也是,佩吉!”
瞧,美食面前从没有无法跨越的障碍。
而一只手端着小布袋,另一只手和佩吉紧握的露易丝被普拉瑞斯看在眼里,他转过头去,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女孩注意到了,但她并未想太多,长年积攒的习惯令她自然而然地拿出一块饼干,问他:“你也要吃吗?”
“……不吃。我不爱吃甜食。”
天知道这句话他在这些年里说过多少遍,露易丝从没有记过。
“真的?一块也不吃?”
“……就一块。”
普拉瑞斯有些狼狈地把饼干塞进嘴里。
再一次败给甜食和露易丝的念头很快便在脸颊上显现出来。万幸的是,围绕“点心”交谈正欢的露易丝和佩吉都没有将目光投向他。小男孩闷闷地咬上一口,别过脸去,盯着车厢门上的玻璃,在心中嘀咕道:
……好吃。
玻璃上远远映出他懊恼的脸蛋。
一阵悠长的鸣笛之后,列车继续向霍格沃兹驶去。
字数:1762
啊,永恒的花,含着虔诚的泪,恭恭敬敬辞别人间。
他想到白天的事,手指点着底下的木制家具,他的父亲自厨房里端出晚餐,迷人的奶油气息让他的鼻子耸动了一下。
古老的夜晚,远方的音乐。维斯特兰,他那时候只有十岁,心里是很容易被什么东西填满的,这一刻是美食,下一刻是他父亲的手风琴。这时候还没有难懂的咒语,磨人的交际,失去甜味的自来水,而他只要一往窗口那边投去最平常的目光,一抹神秘的绿色的光像某种爬行动物盘曲在极远的广阔的天空里,地上与之相映衬的是盘旋的公路,四通八达,使人们来去无阻。
天空格外的远,路也总是很长,天气的多变是维斯特兰经历过最多的冒险。第一次坐上卡车他就见识了风风雨雨,被人打雪仗似的朝着车窗砸来的暴雪,视线里是铺天盖地的白色和荒原上低饱和度的石块与矮小的植物,发动机的轰鸣,货物互相挤压碰撞,所有的感官都在向他传送着刺激而狂暴的讯息。于是年纪尚小的维斯特兰扯开了嗓子在闭塞的空间里乌拉乌拉地嚎叫起来,驾驶座上的希亚尔塔发现他唯一的儿子实在不该就这样窝在家里咿呀咿呀地玩玩具,这儿的生活太单调了。他笑着腾出一只手来拍打维斯特兰的背,感受一个纤弱的灵魂像摇摆不定的烛焰一般在他的掌中跳跃,那里凝聚着一股热量和新的希望。年轻的父亲用余光瞥了瞥维斯特兰,听着他响亮的叫喊,好像这是唯一破开坚冰、消解恐惧的办法。后来他告诉维斯特兰该如何驾驶一辆卡车,这于他身材十几倍的怪兽不仅运送货物,偶尔还能带他们感受速度和音乐合二为一的贫瘠的美好。空气永远清新,雪地里的黑黝黝的石块都在呼吸,几个月后他们在狂风暴雨中行进,副驾驶座上的维斯特兰摇头晃脑,表明这种程度的颠簸已不和三个月前是同一回事了。
每一个在这儿生活过的人总是会突然发现生命的坚韧,发现自己不过也是蓝色的漂浮的巨大冰块,是可以和恶劣的环境、无尽的孤独共处的,甚至很好地融为一体,直到这联系延伸成了一个人最终的行为方式,带点古怪与固执,不可亲近与神秘。
矛盾在于平衡爱和孤独。
父子两个面对面坐着,大口大口嚼着鳕鱼,希亚尔塔很热衷于制作各种各样的酱料,也对维斯特兰直接的夸赞感到很受用。这就是生活不单调的开始,尽管随着渔业限额的降低,他们很快就吃不到这些受保护的鱼种了,但他们总会有别的可吃的东西,只要撒上酱料就好。
他很希望来点牛奶,于是他蹭了两下从椅子上下来,希亚尔塔很快问他是不是想喝点儿什么,他笑了,许愿说希望帕克家的奶牛能够长寿。同时他又说,拿牛奶这点小事他可以自己来。因为他明白对希亚尔塔这个大高个来说,在窄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当时他没意识到,自己也会因为基因的巨大力量长成一个酷似希亚尔塔的人。
他注定长手长脚地行走在天地间,穿比其他人更宽大的衣服,遭遇矮小的溶洞必须低头,躺在床上两只脚掌就要悬空,在拥挤的音乐节让帕克骑在他的肩膀上跟着迷幻的电子乐上下左右揪他的头发,或许在更遥远的未来,弯腰亲吻神秘的某人。
牛奶和维斯特兰的胃部相性极佳,这种白色的乳浊物拔高了他的身量,却在后来变成了回忆的代名词。他通常在这时还会拉手风琴,手法稚嫩;希亚尔塔一边哼着歌一边弹奏钢琴,他们相视一笑,好像这是他们的第二语言。以至后来他想起牛奶的味道,脑海中就尽是这幅画面。
啊,永恒的花,含着虔诚的泪,恭恭敬敬辞别人间。
他和希亚尔塔一同唱道。他们先把《千年颂》一同演奏了一遍,这次出奇的和谐,他没有弄错节拍,手指似乎是得到神的牵引,如此悠然自得地颂扬着每个音符。
我们真该准备好录音机。希亚尔塔说,他腼腆地笑笑,调动自己手臂的力量,把话题又重新引入另一首曲子之中。
这难道不会有第二次吗?维斯特兰低着头,手风琴挡住了他看向脚趾的视线。
他有自信做到这一点,既然能在暴风雪的天气里疾驰,在冰凉的海水中潜泳,甚至于火山口拍摄他的期末作业……
Life is too good.
这短暂的美好时刻成了永久性回忆中的一个片段,很多事情不会有第二次,第二次也不会像第一次一样令人印象深刻,或许不是第一次最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一条分割线,有力划分出雷克雅未克和伦敦、父亲和母亲、乃至过去和未来的界线。他永远也无法形容离别到来时的感受,当他得知再有个三天他一觉醒来是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城市,蓝色调、冰川、帕克、极光、特调酱料、希亚尔塔的小房子、火山口、音乐节等等词语都像烟雾一样变成了难以捉摸的存在——
他想起某句话,荒原的背后仍是荒原。
◎字数:2282
◎接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5551/)
◎进入第二章了!
Chapter.04
九月末时,霍格沃茨的天气已经有转凉的迹象了。十月来临,一年级孩子们终于习惯了霍格沃茨变幻莫测的楼梯,随之而来更重要的则是上月底新得到批准的决斗俱乐部,每周的决斗训练现在已正式成为了所有学生每周最期待的特殊活动。
决斗竞赛确实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在学校礼堂聚会,和教授一起学习如何在实战中运用魔咒。而这整个环节中最值得人兴奋的一件事,就是学生们终于可以用魔法决斗了!
要知道,魔法对巫师来说是生活必需品,但决斗可不是。傲罗或许会每天冒着生命危险与黑巫师决一死战,但黑巫师却不会每天跑到哪个平民巫师的家里去和他打架,更何况大部分巫师也不太想赌上自己的生命。
因此魔法对决就成为了一个互相较量,尽情展现自己的智慧与魔咒的平台。起码对于青春期的孩子们来说,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
蓝德尔与他的伙伴们并排站在决斗舞台的边上,听桑切斯教授讲述决斗开始前的开场白,上周的同一时间他们已经见识过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之间的演示对决,每一场对决的精彩之处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都被他们津津乐道。尽管那天稍晚的时候他们自己也进行了两人一组的练习,有模有样地摆出决斗准备姿势,有模有样地打了几个来回,但依旧是没有像演示对决那般站在舞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自己来得刺激。
“酷,桑切斯教授和怀特教授,所以今晚该是拉文克劳与格兰芬多的较量了?真希望他们能叫我们两个上去打一场,你觉得呢?”
兰斯勾上蓝德尔的肩膀,蓝灰色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兴奋,但他似乎并不是真的想从蓝德尔这儿得到答复,因为他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台,显然绝不想错过这两位院长之间的对决,而蓝德尔不动声色地拿开兰斯的手,嫌他太沉了。
“蓝德尔,上台。”
当他的名字从桑切斯教授的嘴里溜出来的时候,蓝德尔还在思索上一场刘家锐的行为,那位格兰芬多的男孩儿在第一场演示对决中直接上前去抓住了对方的魔杖,尽管他立刻又认了输,但他的行为显然令对手感到惊慌了。
失去魔杖的巫师总看起来束手无策。他站上舞台的时候依旧在想:如果这是和麻瓜决斗,那么没有魔杖的巫师是否会难以战胜习惯了徒手打架的麻瓜呢?
“嘿?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要是你不想打,可以直接下去。”
他的对手带着一脸的不满提醒他,这时蓝德尔才意识到原来他的对手不是兰斯,倒不如说与兰斯相比这位对手可是矮小了许多——安德烈·怀特,一位五年级的格兰芬多,在一年级的时候他们倒是有过一次交流,那就是互换了一张巫师卡片。
“抱歉,不战而逃并不是我的风格,我们开始吧。”
他礼貌地道歉,然后看向桑切斯教授,后者点了点头,与怀特教授一起让出了舞台。
蓝德尔与安德烈在舞台的中央面对面,将自己的魔杖举至自己的面前致意又放下,他们转过身,向前迈出一步、两步、三步。
“除你武器(Expelliarmus )!”
安德烈先发制人,他挥舞着魔杖,蓝德尔迅速反应过来,立刻用一个绊腿咒绊倒了安德烈,他的缴械咒因此而射偏,蓝德尔抓住这个机会又继续挥动他的魔杖:“障碍重重(Impedimenta)。”
但一个漂亮的前滚翻躲过了这个障碍咒,显然安德烈并非只会一味的施放魔法,他的运动神经为他创造了新的机会,他重新站定之后立刻采取新的攻势:“力松劲泄(Relashio )!”
“咒立停(Finite)!”
蓝德尔打消了抽离咒,接着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他猛地转身,“……飞来(Accio)!”
“什么?”
什么飞来?
安德烈脑袋一懵,下一秒一条赫奇帕奇颜色的围巾冲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他只挣扎了一下就立马用一个火焰熊熊(Incendio)烧掉了它。
他们又恢复了对峙。
“到此为止。”
桑切斯教授的声音适当地穿插进来,“你们做得棒极了,两位先生。”
蓝德尔与安德烈面面相觑,似乎是还意犹未尽,但最后他们还是互相鞠躬,结束这场演示。
接下来是桑切斯教授和怀特教授对他们的称赞以及建议,不过蓝德尔没有心思去听,实际上他下台看到另外三个人时,笑得有点儿尴尬,因为刚刚那条围巾是克劳提茨的。
“整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在这,你却能如此精准的挑到我的,我是不是该为我们的友谊感到骄傲呢?”
克劳提茨看向自己那团已经化为焦炭的围巾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刚好就在那个位置,别难过,我会给你买条新的。”
蓝德尔耸耸肩,抱歉地开口。
“那你最好多买几条,毕竟决斗俱乐部要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呢!”
菲尼克斯尖锐地开口,“或者在决斗之前给围巾来一个水火不侵(Impervius)。”
兰斯倒是笑嘻嘻的开心极了:“这可真是坏心眼的做法,不过我很欣赏。真希望刚刚和你对决的是我,如果是我上场就一定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就在他想要进一步说明自己会怎么化解这场危机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哦?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请你上台吧,赫特福德先生。”
他脊背一凉,幽幽地转过头,只见他亲爱的院长正在舞台上快乐地向他招手,而舞台的中央一位有着漂亮长发的女孩儿正面无表情地等着他,她的长袍上别着一枚徽章,赫然表明了她也是一位级长。
“一场级长之间的对决,看来你不加油可不行了,兰斯。”
蓝德尔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兰斯冲着他的伙伴们做了个鬼脸,挠着头上台了。
后来蓝德尔又与另外两个人决斗,尼尔是其中之一。在蓝德尔与特伦斯边进行探讨边互扔魔法的时候,他自己找上门来,蓝德尔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就欣然接受。
尼尔与他在9月底的时候有过一次他自认为算得上愉快的约会,但在那之后就没有任何进展,蓝德尔猜想是这位固执死板的斯莱特林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而他自己也没有要再做什么的打算。无论如何,蓝德尔从不觉得自己对尼尔有过什么想法。而两个人的关系——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似乎连“朋友”都没有达到。他不介意和尼尔约会,只是因为他想卖尼尔一个人情,在他以后或许需要的时候找他偿还罢了。
蓝德尔很清楚自己不擅长爱情就如同不擅长料理,他曾想,如果他一定要有一个陪伴一生的伴侣,他希望可以是书本,或者一个实验室,又或者他的魔杖就很不错。
这场对决平淡无奇,蓝德尔没有再用飞来咒或者其他小伎俩来增添一份惊喜,但最终尼尔的魔杖被他的消失咒击中,他也就因此得到了胜利。
“快去找桑切斯教授把它弄变回来吧,否则明天你就得去校长室问问有没有魔杖的失物招领了。”
蓝德尔冲他露出标准又礼貌的“虚伪”的微笑,他自信对于没有生命的魔杖,消失咒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但可惜他自己还不会任何解除消失咒的反咒,于是他掉下这句话,自顾自地离开大礼堂,回宿舍练习他的消失咒去了。
字数:8246
*
我再也不能待在它们之间 在这个小小的
无人地带 熬过我永无尽头的日子
*
91年2月,天气还很冷。早晨维斯特兰从屋子里放眼外面的世界,从窗子的这面望向外面,伸手在上面胡乱地画着。他好像听到了冰碴的声音,远处那高高垒起的黄色的干草堆,帕克光溜溜的脑袋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醒了,世界醒了。他从希亚尔塔森的专属摇椅上带走自己的衣服,厚实,不合身,上面充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红色网格,衣摆的地方绣着一只小羊——没什么品味,可是谁也不在乎,在这个地方,穿成怎样都成。但他们是从哪里搞到这衣服的?他的父亲--希亚尔塔森小时候的衣服吗?还是他还没法走路的时候希亚尔塔森从什么市场里廉价购得的?记忆可真是不牢靠的东西,他一点儿也没印象了。93年他离开冰岛和希亚尔塔森去了伦敦,一早起来他也像今天一样先看看窗外,而转头他就丢了这件衣服,只感觉行李箱少了那么一点空间来容纳它。
维斯特兰披上衣服,把门打开,探出头去。是帕克没错,他的伙伴,渔夫的儿子,他们同岁。
“快进来!”帕克在他家门口的邮筒旁磨磨蹭蹭,他一感到外面的风,就缩了脖子催促,耳朵埋在乱蓬蓬的金发下冻得透红。
“喔,喔。”光头的小男孩在门前的脏雪上踹了两脚,不慌不忙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喔,你爸爸呢?坏天气,本来我和苏她们准备去踢球——全泡汤了。哦,又是一堆脏雪。”
“苏?你的新朋友?”他把衣服随手扔回了摇椅上,忙从橱柜里翻出一个圆形的铁盒子,“我爸爸在厨房热牛奶呢。分量够我们俩喝,吃不吃饼干?隔壁家的路易斯给我的,他们刚刚从荷兰回来——我还没来得及打扫呢,太冷了……”
“越干净的东西弄脏了就越不好处理了,”他龇牙咧嘴,努力掰开盒子,“瞧瞧那堆雪。”
“喔,喔,是那家路易斯吧?有钱得到处旅行的人家,”帕克对雪的话题不感兴趣,伸手从盒子里掏了块饼干出来,“味道不错!可以给我的小妹妹也带一点儿吗?”
“喔,喔,鼻子,鼻子。”他学帕克,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当然啦,代我致以问候。”
“嗨,吃上东西可差点儿忘了,”光头小子一边把鼻子上的饼干碎渣蹭下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留下一个帕克带着油渍的指印,“你看看,从你家邮筒里发现的,费佳准是偷懒了,没有塞进去,就掉在地上。”
费佳是负责他们这一块儿的邮差,俄罗斯人,很年轻,却总是生病,一张脸上毫无生气,昼夜不分地咳嗽,从10岁起就在这儿的大街小巷里流窜……维斯特兰一想起他,就知道人的鼻子还可以再大几倍,大得和费佳一样。后来,费佳总是准时到他家报到,因为至此之后,他家每个月就会雷打不动地收到一封信,两年共收了二十一封。
“准是给你爸爸的,我想。谁会给我们写信呢?就是写给我,我也看不懂,喔,写了也是白写。明天和我们去踢球吧?苏是我妹妹同学的姐姐,是学校合唱团的,没准儿你们认识呢……”
维斯特兰把折叠好的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摊在干净平整的地毯上。帕克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在他周围飘着,“喔,喔,没准儿我们认识呢……”
一封来自伦敦的信,是写给他的,准确无误——他的名字被写某个人轻柔地写在信封上,维斯特兰轻轻地摩挲着,就像从哪本书上烙印下来的笔迹似的……谁呢?竟然称呼他为甜心!怪事一件……他只看了一眼,就遇到了许多看不懂的词。好吧,谁说不是这样呢,就是写给他也是白写。
可是这个词,这个词可有点熟悉了,这个词……
“妈妈,我的天,妈妈?”维斯特兰大叫了起来,吓得帕克在他的管风琴上重重地敲下了一个键,可怕的共鸣,他好像一个易碎的瓷瓶正准备从里到外裂开!
坐在炉火旁的男孩激动地从地上打着滚儿站了起来,手上紧紧攥着那封信,嘿,甜心!是该这样的,没准儿我们认识呢!他十分快乐地冲进厨房里,见到希亚尔塔森高大的背影便忍不住一把扑了上去,“爸爸!快来呀!”他快活地叫道,揪着希亚尔塔森的羊毛衫蹭来蹭去,“念给我听吧,这是世上最好的一封信了!快来吧,给我念念,这是写给我的——”
“基督耶稣!”帕克从琴凳上跳了起来,“喔,喔,你有个妈妈?……嘿?”
真是耸人听闻,帕克想,瞪大了眼睛,他和维斯特兰这小子从小一块儿长大,对他的全部事迹再了解不过了,全然没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妈妈。鬼使神差地,帕克忽然想到,连他都不知道维斯特兰有个妈妈,那么是不是有人至始至终也不知道维斯特兰的存在呢?
念头一闪而过,他趴在厨房的门边,静静不语。
可人怎么会没有母亲呢?她终于显露出踪迹,诉说爱意来了。
一头不经打理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跃动着,牛奶的香气让人感到甜得发腻,好的、灿烂的阳光在那一层牛奶膜上面留下一道金边。小小年纪的维斯特兰觉得幸福不过就是这样,惊喜永远在下一秒等待着他,他感到害怕又高兴,快乐又惆怅。直到他长到16岁,他还很少体验如此复杂而无序的情感,因为越往后他越圈闭自己,在陌生而嘈杂的环境中读书看报进食,被动地听取各式各样的建议,面对二十一封使他脱离冰岛的信和他沉默寡言的母亲丽贝卡·卢修斯,还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遭到嘲笑——他们说他是不可自拔地深陷进麻瓜世界里了,维斯特兰念起咒语的时候有多么勉强啊!简直是丽贝卡的魔杖顶在他的头顶上,他激发潜能,才能憋出一句“清理一新”。他在教授们面前、同级生面前吃过的苦头还不够多吗?他念上一句咒语,就好像蚕食的是自己。
没到这份上,还没到这份上。他八岁的时候在身高上还没有像根无趣的电线杆似的耸立起来,他的思想更加活泛天真,有层由钝感形成的天然保护层。当他得到这封信时,他还只是要求希亚尔塔森像念一本童话故事集一样念给他听,而不是若无其事地揉皱它,转身丢进壁炉里。这到底是该死的偶然还是必然?
当他感到惶恐不安时——那是人生中最常出现的一种错觉,好像有人在敲打他的脑袋,可还有谁会像希亚尔塔森一样笑着摸摸他那颗不大灵光的头脑呢?他回忆起这一切,回忆起那件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红色网格外衣,回忆起邮筒里吐露着的半封信,回忆起门前那堆脏了的雪,心想,如果这不是宿命降临,不是无可挽回的悲哀的前兆,魔法又算什么?它创造了什么奇迹?扭转了什么局面?让什么本不该发生的事发生?
过去不可重返,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最多只能在那堆脏雪上再踩几脚,而那既不会让现在变得更好,也不会使过去更糟。它不过就是发生了,同时意味着无可逆转。该来的总会来,最多是迟到几秒。
“清理一新。”他在床和衣柜的夹道里,在丽贝卡的注视下,在人群的阴影中念起这个咒语,仿佛他的心里也是干干净净,无烦无恼。
维斯特兰总记得信上的最后一句话,他在新世界的晨光中毫无防备地听到它、接受它,走向它。或许心思缜密、八年间负荷超载的他的母亲丽贝卡,已然在上面施了什么他还未能破解的咒语。
我想这就是生活,你走着走着,突然之间,它消失了。可无论如何……
我爱你,就像爱一只小鸟。
*
我的手是搜寻的手,试探的手
祈愿的手,落空的手
*
93年35岁的丽贝卡·卢修斯终于从长达两年的禁足期中脱离出来,她如实做到了兄长要求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与一个普普通通的麻瓜通婚的代价。送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去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时她还揣着那二十一封信,像揣着她的命,唯恐丢失。她说着不利索的话,替唯一的儿子把所有行李收拾好,嘱咐他在霍格沃茨里千万要听各位教授的话,遵守规矩。
“魔法是……不、不长眼的。”丽贝卡佝偻着身体,从她身上很难想象其二十岁时漂亮的体态与健谈的模样。她下意识把垂在耳边的发灰的发丝梳到耳后,语气平淡。而说着这些话时,她从来没有看过自己儿子的眼睛。
那眼睛和他父亲是一样的。指甲盖的形状、右耳上的痣、甚至有些驼背的样子……都会让丽贝卡·卢修斯在看到的那一刻双眼灼热,她尽量不去看。
可是当通往霍格沃茨的火车鸣笛,趴在窗上的孤独的身影像一幅定格的画面逐渐远去时,丽贝卡还是忍不住,提起裙子慌忙去追寻那双蓝眼睛。
维斯特兰清楚记得第一年送他上火车时,他的母亲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到了霍格沃茨,他迷迷糊糊地跟从一群人进行了分院仪式,丝毫不痛快地在礼堂的长桌上吃了些东西,他总在思考一个女巫摔跤会不会疼。丽贝卡·卢修斯看上去实在太过平静了,平静得像是一个常年在钢丝上行走的人,没人能让她掉下来。可如今她居然在火车站摔了一跤,他看得清清楚楚,周围甚至连个推她的人也没有。
第二年、第三年,丽贝卡·卢修斯自从跌了一跤之后就好像丢了魂似的,再次接手家族事务时犯了些离奇得不像她本人能犯的错误。她给维斯特兰写信,近乎恳求地希望他放假时能早些回家里来陪伴自己。她感觉自己生了场大病,或者是给什么人下了药,整个人魂不守舍。丽贝卡40岁那年,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平躺在床上,把二十一封信高高抛起,看上去就像一群白色的鸽子,她想。在她意识清醒时她施了漂浮咒,睡过去时就让它们全数砸到自己的脸上。
1998年,那一年维斯特兰熬过了O.W.Ls,许多科目都在及格的边缘,在猫头鹰把信丢在他脑袋上之前,他就知道不出意外,黑魔法防御术和魔咒学两门旁都该写着P(差)。
“他是未受教化的、浑然一个野人。”卢修斯一家尤爱盯着他的成绩看,并且不吝啬于讥讽他。当然,原因很有可能并非维斯特兰糟糕的和一切实践有关的成绩,他们多是有意无意提及他远在冰岛的普通麻瓜父亲,在血统问题上丽贝卡早已麻木地遭受着报复,现在该轮到他承受这一切了。
他还能做些什么?他什么也不能做。六年里他给希亚尔塔森捎去了数不清的信,没有别的,仍是说一些麻瓜世界的见闻和一点点想念。放假回到丽贝卡身边的他,喜欢去各种唱片店里四处搜罗,有什么自己特别中意的,也会捎带着信件一同寄过去,并在上面标注是第几首,于第几秒处展开了一段非同寻常的旋律。自从离开冰岛,他就再也没有碰过管风琴,当然,远走他乡使维斯特兰早已弄丢了许多东西,他企图捡起一点儿什么,于是他报名了合唱团——是由一位霍格沃茨的麻瓜研究教授提议创办的。维斯特兰只对这样的事感兴趣,这能让他忘怀不断纠缠自己的、期盼拯救的声音,和一些酒鬼的行径一样——只不过保持头脑清醒,他在那里消磨了大量时间。
至于那些信,他不知道那些信究竟去了哪里,如果去了冰岛又为何没有回信。掉进海里了?被人截住了?由于费佳的失误落进脏雪里被埋起来了?说实在的,说实在的……他无从知道答案,只是不断地把某些念想砸进无底洞:在16岁时他已经不会梦见海鱼了,也很难记起父亲那辆老旧而庞大的货车,还有帕克家牛奶的气味。时间会让记忆越来越碎,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终于挨到6年级了,于是便把还原一切的期望寄托在从霍格沃茨毕业后的日子里。
至于他的母亲丽贝卡,在12月份的家长参观日时,由于精神状况不佳,只好在兄长的陪同下一同前往霍格沃茨。无论怎样她都下了决心要见维斯特兰一面——再过不久就是春天了。
维斯特兰并不知道他们会来,正一个人在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里烤着炉火。此前的一个月他写了信告知母亲,圣诞假期他会早些回去,要她不必担心。接到消息时他无奈地小跑着从城堡的楼梯上下来,而不慎在一个转接处下错了台阶,紧接着就把台阶上的人撞倒在地。
“抱歉……”他匆匆忙忙为自己的鲁莽道歉,而低头才发现撞倒的人是拉文克劳的斯特雷·伽利玛。
他和斯特雷是同级生,两个人偶尔同上一门课,碰上令自己为难的咒术,他私下里还去请教过斯特雷两三回。斯特雷·伽利玛是个算得上典型又不太典型的拉文克劳,头脑精明、气质沉静,却又擅长交谈,和周围的人都处得来。如果说维斯特兰在霍格沃茨总爱处处碰壁的话,那么斯特雷就是唯一可化解尴尬、帮忙解围的人了。
他弯下腰去把人拉起来,注意到斯特雷冻红的脸和他围巾上尚未消融的雪花,看来外面又下了雪……12月份距离过年并不很远了,在此期间冰岛有场盛大的烟花庆典……他在离开前胡乱地想着这些东西,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往城堡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斯特雷·伽利玛在高高的阶梯上驻足,脚下的厅堂宛若另一个世界,他明白圣诞之前热闹都将一点一点积蓄,而维斯特兰也像一滴水汇入海洋似的,跳入了这份热闹当中。他眼瞅着,直到格兰芬多的背影在古堡复杂的阶梯中绕来绕去,最终从他湖蓝色的眼睛里彻底消失。
今年的圣诞礼物又是什么时候寄到呢?斯特雷·伽利玛转移了视线,在正好的时机里拾级而上,远离了热闹的人群。
可并非年轻的拉文克劳所想的,投入热闹的人就意味着幸福快乐,意味着归属和迎接冬日里的另一种温暖。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本身就是一片巨大的荒原,是永恒的亟待死亡的土地,他一再顺从命运的指示,痴痴地等待着冰岛春天的到来,好让他为自己的一切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
母子在霍格沃茨城堡外会面了,丽贝卡·卢修斯一个人立在广阔的白雪之中,身边没有兄长的踪迹,她一定是想办法支开了他,她不知道,这样一场会面究竟会把他们带往何处,可至少她得控制住局面。
看着已然长高的男孩踏着雪向她走来,她的面上吹来一阵寒风,丽贝卡颤抖着,感觉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
在寒风呼啸的晴朗的冬日里,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听闻了父亲的死讯。
丽贝卡回想起93年之后的每个夜晚,二十一封信失去漂浮咒的支撑,纷纷扬扬落在她脸上,让她宛如被施了钻心剜骨咒一样浑身痉挛,女人躺在床上歇斯底里大哭,只希望有人把她从噩梦里解救出去。
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把母亲丽贝卡送了回去,这一路上他们什么也没参观,霍格沃茨的一个又一个地点化成了地图上许多无意义的记号。互相拯救是徒劳的,人将在秋日死去,犹如一颗无花果。
“他是自杀的。”
*
用这双
惧怕丧失的手我把你抱紧
摸索着你的眼睛你的唇,就像一个盲人
像是丈量,像是迷失,像是在丈量中迷失
*
一个人死,就是熄灭了自己的光,周围的蜡烛除了觉得又冷一分,落下几滴烛泪,就算是终结,纪念,一场遗忘。
日子开始过得很快,一个人的离开带走了许许多多值得怀念的珍贵事物,余下的是生活的本来面目,乏味、无趣,甚至充满恶意。中伤他人是群体生活的调味剂,以往遇见这样的场合他总感到不耐,不论自己是不是话题的中心。现在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似乎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不是一个活的维斯特兰。
他一味地练习咒语,并发现自己似乎是突然开了窍,手臂挥动的幅度变得准确无误、注意力也前所未有的集中。他突破了某层障碍,施展魔法开始变得得心应手起来。可惜突降的灵感天赋都来得太晚,他的梦想既不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巫师,O.W.Ls成绩单上的等级也不会因此有丝毫改变,他能指望从这件事上得到什么安慰吗?这甚至不比他养的金鱼又多活了一天更让他高兴。太晚了、不是时候、可或许就是这样,就该这样,他摆脱不了。维斯特兰没有来得及解救自己,更别提他人。
他在无人的盥洗室里对着那二十一封信施了“火焰熊熊”,那引诱他来到伦敦的白纸黑字化成一堆灰烬,最终落入水中,随着水流冲进了下水道。纸堆里的爱终于消融殆尽了。这是他唯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一次施咒,尽管12月份昏暗潮湿的盥洗室冷得他双腿打颤,维斯特兰却久违地感到解脱,六年里他总是以为自己欠缺表达感情的需要,可那一刻他甚至忍不住想哭出声来、想一个劲地大喊大叫、大口呼吸,他想让水流也把他一并带走,带他回到故乡那一望无际的荒原里去,跋涉一生,冻死在山顶。
维斯特兰张了张嘴巴,嗓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今年的圣诞假期他第一次没有回家,而是留在霍格沃茨的合唱团里练习他的管风琴。日子过得平静之外并不怎么愉快,期间他收到一堆来自卢修斯家族的吼叫信,内容基本上以辱骂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对母亲的不闻不问为中心展开。像这样一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似乎没有任何个人隐私可言,你的一举一动全暴露在他们的目光之下,是一个任人掌控的傻子。
一切早该结束了。遵守规矩、听话,这是丽贝卡·卢修斯从十几年的折磨之中学到的,一开始她像篷布一样坚韧,最后成了柔弱的哭丧者。她屈服了,后悔了,她发出信件,去索要家族唯一的血脉,尽管是糟糕的混血,卢修斯一家却是尽可能地包容了,甚至送他到霍格沃茨学习魔法。可惜烂泥扶不上墙,这位混血的格兰芬多小子成绩一塌糊涂,麻瓜习性没有丝毫改变,一天到晚只会给他早就死了的麻瓜父亲写信。
丽贝卡·卢修斯是个傻瓜蛋、糊涂种。他们叹息。到头来谁也不爱她。
啊,永恒的花,含着虔诚的泪,恭恭敬敬辞别人间。他唱道,眼前浮现出了过往的日子,夏天的码头上许多跃下海面的渔民,泛着波光的蓝色的海面。没有魔法的世界永远停在昨日。
他趴在排练室里的管风琴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而昏昏欲睡中又感到有人在晃着他。他能感觉到来人是谁,因此感到格外安心。
“斯特雷?”
“是我。”
听见声音,他才从管风琴上撑起身体,“抱歉,上次……”
“这么晚了还在练习?”斯特雷打量着他那张疲倦的脸,语调轻松,“离合唱团正式演出的日子还很久吧?”
维斯特兰把自己的时间都用在这事儿上面,毫不遮掩地、带有义务性质地、假公济私地做着他的奉献。
“兄弟,时间多得不知道怎么用?”拉文克劳把一袋子玩意放在他面前,“好希望我妈妈知道我已经6年级了,不太适合玩儿烟花了。”
袋子里是斯特雷·伽利玛今年的圣诞礼物,维斯特兰探头一瞧,忍不住想笑。
“在冰岛,过年时会有烟火庆祝船游。”
“哦,那一定很棒。坐在船上看烟花,是这样吧?”他们一同收拾了东西,点上荧光闪烁,在没有一点儿亮光的走廊里悄声说话。
外边依旧是冰天雪地,城堡外那片大草坪上扑满了新雪,他们还不想冒险到禁林或者在黑湖旁放烟花,如果真那么做了,倒像是一起干了什么滑稽的恶作剧。斯特雷·伽利玛抱着他的圣诞礼物摇摇晃晃踩着积雪走在前面,落在后面的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回身看了一眼背后的古堡,想起他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还受着无知的蒙蔽,和一只蚂蚁偶然瞧见一头大象差不多。变化总是悄无声息的。他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继续在无人的雪夜里蹒跚前行。
“在船上坐着或躺着,水里,天上都是烟火。”维斯特兰对单薄的情景做了一点补充,事实上他也没加入到船游的队伍中,大多是观光客才那么做。
“不错的享受,相信得花上不少金加隆。”斯特雷·伽利玛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一边举起手中的袋子摇了摇,“免费请人看烟火这样的好事可不多了。”
“嘿,”他笑,“麻瓜可用不到金加隆……”
维斯特兰难得感到轻松许多。这几天因为糟糕的腹绞痛他躲在被子里熬到天光大亮,腹痛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无法思考地在床上蜷曲着,疼痛总是深夜来袭,白天又消失不见,一切好像是他的幻觉。
他们是偷溜出来的,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不过离上床睡觉还有一段时间。他想,不知为何自己会跟着斯特雷出来,也许过会儿自己就会疼得满地打滚,他还不太想在斯特雷面前出洋相,因为这似乎说明他是怕疼的。
女巫摔跤会不会疼呢?一些思想碎片,关于国王十字车站的片段像空中飘荡的雪花,使他视线模糊。这会儿已然是六年级的格兰芬多闷头走着,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在一棵秃得不剩几片叶子的树下,斯特雷·伽利玛停下脚步,就地坐下。
放烟花不需要什么技巧,维斯特兰把那几个小玩意整齐地摆在雪地上,看样子是什么新的种类——斯特雷·伽利玛的母亲喜欢到处旅行,因此寄给斯特雷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常有的事。他默不作声地布置几个烟花筒,完了便躺倒在树下,闭上了眼睛——在他弯下腰去的时候,几乎要跪倒在雪地上。
他听见斯特雷挥舞魔杖的声音,划开空气,干脆利落,喔,拉文克劳……每个动作都相当漂亮,充满仪式感……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象,一起练习的时候就是这样,斯特雷施展的是魔法,他好似挥着的是麻瓜的指挥棒。
与此同时,腹痛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好像和盛开的烟花约好了一起行动一般。神思恍惚间,躺在雪地里的维斯特兰睁开眼,野地里的风把他吹得双耳嗡嗡作响,几乎要听不到焰火绽开的声音——这风要把他吹散架了,也把他吹得清醒了一些。他仓皇地望向深不见底的天空,那上面却显出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的身影来。
他想从地上爬起来,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他的手用力一抓,想抓个石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个支撑点,他胡乱地想,却一把抓住了拉文克劳的袍子。
烟花一个接一个蹿升上天空,铺展开的却是一个女人的舞姿。身旁被他扯着巫师袍的斯特雷·伽利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抱膝仰望着天空的动作却让他突然变得十分渺小,小得就像苍茫雪地里即将融入土壤的一颗细沙。
除了今年,每年的圣诞假期维斯特兰都回家,斯特雷不回。那女人或许就是长期在外旅行的憧憬自由的拉文克劳的母亲。
噢,丽贝卡……他又想起那个在车站送行却跌了一跤的女人,想起被自己焚烧的信件和遥远的故土,疼痛使他难以呼吸……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隔开了他和斯特雷·伽利玛,他是个天生的倾听者,斯特雷却喜欢缄口不言;他又是个愚蠢的宿命论者,本不会和聪慧过人的拉文克劳有什么交集:在每一个平凡的早晨里,他们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擦肩而过,出于礼貌点头致意,按点头之交的相处方式相处,不会再有更多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烟花。维斯特兰·希亚尔塔森再次闭上眼忍受准时造访的腹绞痛,手上也渐渐松开,好似从未抓住过什么。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