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12056字
O概要:关于恋爱,吵架,决斗,跳舞的流水账
O联动:
叫醒格拉尼斯: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1698/
与布莱恩决斗: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1566/
萨拉的采访: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2469/
——
一切开始于一个夜晚:
“万圣节舞会上你可以做我的舞伴么?”
刘家锐推开那本记载着历史上究竟发生过几次妖精叛乱的天书,凑到霍克小姐的脸颊前,轻声低唤她的名字。在看到威尔抬眸的那一瞬间,刘家锐确认他这一次的小小冒险取得了巨大成功。威尔还没有舞伴,而且很显然她很乐意再和小刘跳一次舞。她点头时几乎没有犹豫,随后非常自然地将小刘刚涂鸦完的笔记抽了过来重重合上。
“最近还是不要想着溜去赫奇帕奇休息室了吧?刘先生?”威尔拿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无论是故意嘟嘴还是刻意皱眉都出卖了这位新任级长的真实想法。刘家锐知道威尔在拿自己偷地瓜未遂还登上“秋后算账”名单来说事,实际上这位姑娘仍然有些含羞,以至于她想转移话题——她有些抗拒小刘超过学姐与后辈之间的关系,直呼她的名字。不然以威尔对于刘家锐的了解,她不会误解笔记上的细节,她不会误认为刘家锐神游去了赫奇帕奇。
这原是个十分好懂的道理,刘家锐的心哪里也不会去,他一直留在拉文克劳的身旁:“好——我的级长大人。”
不管怎么说她答应了!大男孩躺在床上握着脖子上那瓶“黄油啤酒”呵呵傻笑。不作为后辈,不作为犯事者,不作为助手,而是作为一个男孩,一个男人或者一个伴儿,他得到了她的认可。他与威尔的距离只缩短了一小步,却足以让他欢欣鼓舞。他听得见莱安学长和艾文学弟的呼吸声,但他只想祝福他们有个好梦,而不是催自己快点入眠。他听得见格拉尼斯又在翻他的柜子,但他满脑子只想着他会喜欢左边的柑橘地瓜条还是右边的椒盐小鱼干。
刘家锐不想睡觉,他沉迷睁着眼睛做梦的感觉。
难以言语的兴奋后劲十足久久不散,它一直持续到卡伊洛斯吃完了点心爬回床铺,一直持续到格拉尼斯哼起歌谣。虽然刘家锐是合唱团打击乐部的主力,但他只是一个敲击三角铁的人物。他很难分辨刚刚他所听到的究竟是什么歌曲,他甚至无法去重新描述方才掠过他耳朵的曲调。它就像水一样流过他一只耳朵,跳过他的大脑,又从另一只耳朵流了出去。后脊背发凉,这首歌只给小刘留下这样的印象。
刘家锐立刻拉起装睡的卡伊洛斯,用眼神解释自己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前无缘由后无因果,不知因为不明所以,小刘甚至没有办法说明自己为了什么请求卡伊洛斯协助,他只有一个模糊不清无头无尾的预感: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塔楼外的星辰缓缓转动,塔楼内刘家锐和卡伊洛斯面面相觑。格拉尼斯依然在说着呓语,从那些喃喃低语的内容上看他在梦中遇上了麻烦。
“我们得把格拉尼斯喊醒。”卡伊洛斯和刘家锐异口同声。格兰芬多不像拉文克劳那般博学,但换句话说他们也更容易排除犹豫和抉择,伸手触碰纯粹又直接的东西:当一个人沉入噩梦而不自知的时候,你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唤醒他。
第一场图书馆约会:
威尔担任级长对于刘家锐来说是个甜蜜的烦恼。她的知识和技能终于有了更广的舞台被更多人欣赏,加之威尔原本就是个好看的姑娘,性格活泼可爱,为人温柔善良,小刘甚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喜欢威尔的人存在。让更多人认识这样一位仙子,这无疑是一件好事。同时这也意味着,仙子不再只帮助小刘一个人。毕竟对于级长威尔而言,需要她帮个小忙的后辈遍布整个霍格沃茨。要知道,威尔与小刘之间的好感开始于一个举手之劳。而现在威尔无时无刻不对其他人施于援手,她与其他人也可以借此一步步达成默契,成为伙伴。到时候,威尔还会选择刘家锐吗?又凭什么选择刘家锐呢?
刘家锐对于威尔不再是特别的存在了。
威尔成为了级长之后,等待似乎成了刘家锐一个人的事。尽管他对此毫无怨言,但他为此难过也是无法辩驳的真事。在等待威尔应邀参加“魔法史之约”时,小刘就一个人待在图书馆里彷徨无措。让一只鹤待在一群鸭子里,对鹤来说是一种惩罚。而让一只鸭子待在一群鹤里,鸭子也会觉得不自在。小刘并不热衷于学习,至少不像大多数埋头于图书馆的学生那样刻苦用功。图书馆却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氛围,让身处其中的所有人都干起正经事来。如果你不表现自己的好学素养,你就会变成一只在鹤群里的鸭子。小刘不得不做些有益于考试和课业的事——比如写写魔药课要交的论文,复习复习所学的魔咒。他非常清楚自己此刻所付出的努力仅仅是为了用忙碌把烦恼从脑袋里赶出去罢了,绝不是为了提升自己这样崇高的目的。威尔身上所拥有的亮光,独一无二无法触及,所谓“追上她的步伐”是很愚蠢的主意。就算抛开年岁和资历,还有天赋和习惯,小刘朝着这个方向拼命奔跑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到威尔的裙边。
这注定是一场必输的追逐赛。参赛者的行为听上去十分滑稽且令人费解,他本身甚至没有想要赢那他到底为什么报名参加这场比赛?小刘也为此感到困扰,但他绝不会因此退缩。因为有一个道理更为浅显易懂,且它就横在刘家锐的脑袋里最显眼的地方:既然你喜欢这个姑娘,你为什么不去追?
保持一个坐姿太久叫小刘有些疲惫,他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伸了一个懒腰。短暂的休息时间叫他注意到对面座位一位学弟的视线。他的目光叫人难以捉摸,里头既有焦灼又有期盼。
“你好,额……你是想要这本书么?”刘家锐也觉得自己拿着这本17世纪魔法史概要太久了。
“是的。我需要借用一下这本书来给一位姑娘补习魔法史。”这位后辈来自赫奇帕奇。在小刘的心目中,赫奇帕奇是一个美妙又友好的学院。你瞧,这位后辈非常需要这本课辅书,但他谅解了前辈长期霸占这本参考书却胡思乱想无所作为的糟糕行径,还为这位不上进的“偷瓜贼”找好了台阶:“尽管这是四年级的魔法史内容,但是对于异乡人来说还是很难的吧……学长,你要是还需要它就请继续使用吧。我魔法史成绩不算太糟,所以并不着急。”
“不,你用吧。我也约了人替我补课。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刘家锐把书递到赫奇帕奇面前,脸上自然浮现一个会露出牙齿的灿烂微笑。对方礼貌地接过书弯起嘴角。交接过程中,小刘瞥见了后辈笔记本上的姓名。一个熟悉的单词叫格兰芬多激动了起来:“等等,你姓格罗夫纳?”
“是的?”赫奇帕奇睁大眼睛,他并不理解小刘像是被舞蹈咒击中一样夸张的肢体动作。
刘家锐道出原因:“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我认识一位已经毕业的学姐,她也姓这个姓氏。她以前她帮过我很多。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学姐,你刚才也说你要帮一位姑娘补习魔法史,我想你也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
“冒昧问一下那位学姐的全名是?”
“洛斯塔·格罗夫纳。”
就这样,刘家锐认识了盖恩——一个亲切学姐的血亲,一个友好学院的后辈,一个永远面带微笑文质彬彬的好人。
午间黑湖岸上的魔药实验场:
“豆荚,无花果……”在黑湖便,刘家锐往自己第四个备用坩埚里丢入原料。
他决心要替布莱恩的入浴剂做点贡献,哪怕论文和习题已经塞满了他的日程表。这一次绝不是由于一时兴起或出于对于后辈的好心。这是为了给追逐赛添加获胜筹码,是自私主导所下的判断。放在从前小刘不会感觉到不安和罪恶。如今不同了,他到了触碰事件更深一层次的年纪,他清楚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他渴望自己能成功以取得威尔的感激,以变回那个对威尔而言特别的存在。
这绝不是正当的动机。刘家锐往试验品里丢进蜘蛛,蟾蜍甚至鳄鱼的眼泪。锅里的东西——像是回应他的心一样——渐渐变成小型沼泽,散发出诡异的色彩。可喜可贺!入浴剂改进工程获得了喜人的进展!“黑洞”效果得到了提升,甚至有了质的飞跃!现在这团泥潭困住三四个巫师三四个小时也是小菜一碟。但它也有了新的缺点:但凡你还稍微有点理智,你就不会把这种可怕的东西当作入浴剂使用。遗憾地是,小刘在被自己的“杰作”死死缠住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科尔温教授说的是对的,他用空空如也的脑袋煮了一锅灾难。小刘并未向试验品中加入很多水,但它们在接触到清澈液体的一瞬间,就将它拽进了混沌的中心,随后迸发出诡异的光彩。似沸腾一般,液体开始冒泡并满溢出来。在触碰到小刘手指的一瞬间,它们抓到了猎物。就像威尔父亲书中所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星海中的漩涡,即使是光也很难从它手中逃脱。若不是手上还沾着赫奇帕奇醋,小刘怕是要因为被自己做出的魔药困住而登上《你不知道的霍格沃茨》。好不容易摆脱自己造出来的麻烦,小刘开始收拾狼狈不堪的自己,他觉得糟糕透顶。这一锅失败品揉乱了他的头发和浸湿了他的衣襟。这些都是小事。他不得不直面名为沮丧的庞然大物。负面的情感顷刻间将小刘整个淹没,格兰芬多感觉自己正慢慢沉入无尽的黑湖。没有威尔,你果然什么也做不到。妄想独当一面,却永远只能做助手。快点承认吧,厨子,你没有天赋,也并不努力。黑湖里的水鬼在小刘的耳畔低语:
没有人会一帆风顺,小子,快别再白日做梦。
“也许我也应该给自己找个帮手。”小刘对着湖面,重新系好代表格兰芬多的领带,迈开步伐继续本学期的魔法史课程。一个人不行的话,那就试试两个人。潮湿的衣襟很快被阳光晒干,小刘和埃尔南打招呼时笑容满面,意气奋发。
第二场图书馆约会:
“嘿,盖恩。”刘家锐主动坐到盖恩身边。这时这位年轻人正巧在看魔法史。小刘觉察得到盖恩上扬的嘴角。这小子正享受阅读的喜悦。小刘有些羡慕他能够真正喜欢上魔法史。这样学习起来一定会轻松许多。至少在学习开始前他不必和另一个自己作战,翻开书本时就不会像大战过一场的老兵一般腰酸腿软。
“前辈你好啊。”盖恩见到来人是刘家锐,露出一个微笑。
“又要给姑娘补习魔法史?”
“是啊。”
“她……可爱么?”刘家锐靠上椅背,看着盖恩确认他的心意。
盖恩低垂下眼睛,陷入了思考和回忆。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小刘觉察得到那句“可爱”就含在他的嘴里。只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叫他难以开口。但这些对小刘来说已经足够,格兰芬多已经确认盖恩也在用补习的借口慢慢靠近他心中的小可爱。
“我的补习老师也是位姑娘。”小刘自己结束了上一个话题,自以为是的过来人并不想叫盖恩为难。“是我喜欢的人。”
看起来盖恩并不常遇到开门见山的朋友。刘家锐坦白自己的心意,盖恩反而在斟酌这句话的真假。
“她叫威尔·霍克,是拉文克劳七年级的级长。”刘家锐说这话时自豪又自卑。不加掩饰的情感获得了盖恩的信任。
“她是位很优秀的人吧?”盖恩问得小心翼翼。
“是啊。”刘家锐点头肯定。“优秀到让我时不时就会想我会不会配不上她。”
盖恩吃惊地看着刘家锐的表情。格兰芬多的笑容让刚才的话变得仿佛是一句玩笑话,让其中的酸楚和甜蜜交至在一起,把原本沉重生涩的情感化作轻薄的水汽飘上天空消失不见。
小刘以为盖恩与自己感同身受,毕竟他正端详着自己,若有所思。
一位补习者和另一位教授者在图书馆相遇。他们都用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视线审视着对方。在对方的身上,他们试图寻找着——与其对应的——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的影子。但奇妙的是,他们看到的却是翻转位置后的自己。两人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们使用同一个借口来约自己心中的女孩。他们都在等待女孩的到来,或者更进一步,等待女孩不再离开。他们都躲在微笑背后,数落自己的肩膀其实并不伟岸。
对方与自己处境相似。
水到渠成,刘家锐在这一刻做出选择。相较于学业繁忙的埃尔南和斯莱特林的道尔顿先生。盖恩时间充裕又能理解自己的心意,无疑是最好的伙伴。唯一的问题只剩格罗夫纳与魔药的不解之缘。
“盖恩,你……有魔药方面的烦恼么?”小刘担心洛斯塔与锅的火热恩怨是家族方面的原因。
“没有。”盖恩挑起眉毛,好奇小刘何有此问。
“太好了!”
盖恩实在弄不懂这个一惊一乍的学长到底在激动什么。
“你有兴趣帮我一个忙吗?”
“荣幸之至。”盖恩回答得非常干脆。
盖恩受邀成为了黑洞入浴剂plus的研究成员。如果这个坐落于霍格沃茨黑湖湖畔的不成熟小组织有接头暗号,那么它一定会是:为了爱情。
晚间的魔法史补习:
威尔盯着小刘的头发看了好久。刘家锐知道这位灵敏的姑娘一定通过略卷的发梢发现了一部分真相。但在事件明朗之前,威尔从不主动探究谜底。这是一种智慧,这令他们有足够的周旋余地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同时也是一种缺陷,它会让机会溜走,无所作为的结果就是好蛋糕会被人分完,坏葡萄会烂得更快。
“喜欢我今天的新发型么?”刘家锐用两只手在下巴下面作花瓣。威尔一下就笑了。
“有这么滑稽吗?”刘家锐看着威尔,抓抓头发,看上去他试图改变现状结果是越抓越糟。原本还能忍住笑声的威尔,越看越乐呵。为了防止两人因为不务正业打扰别人学习被沈老师丢出图书馆,威尔挥动魔杖,用一个小把戏帮刘家锐整理好了发型。按剧本,小刘该表现一个夸张而惊喜的表情,但小刘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威尔为自己展现这些小奇迹了。记忆不受控制满溢出来,昔日的魔法小课堂充斥小刘的脑海。
刘家锐停住了动作,笑容僵在他的脸上。在威尔开口问出那句“怎么了?”之前,小刘已经调整回原来的状态:“刚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了,抱歉。”
“我们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和魔法史大战一场了。”刘家锐还是那个干劲满满的年轻人。威尔从没有怀疑过他在演戏。就算是现在,她也看得清楚明白——这个小伙子的确准备好开始魔法史学习,他朝着太阳拼命地奔跑,每一步都发自真心用尽全力。只是在阴影之中,那些模糊不清的黑暗里,他也会因为受挫而悲伤,也会因为难受而抱怨,也会因为压力而紧皱眉头。
他终究是一个孩子。
威尔的心声几乎就在刘家锐耳旁。她又将自己当做孩子看了,刚才不该露出那样的表情的……两人停下了话语,挪开了眼神。伦敦的天气阴晴不定,图书馆里的空气越来越冷。图书馆的壁炉勉强给两人一些温暖,只是位于中央的光源,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远。
补习结束时,刘家锐按照往常送威尔回拉文克劳休息室。两人都感觉到对方有话要说,结果一路上都在等对方开口。直到走到门环面前,都没有人打破沉默。
威尔没有立刻回答门环的问题。她立在原地,看着光晕之中的刘家锐。她太清楚刘家锐了。在她进门之后,小伙子才会转身离开。只要自己还在门外,他就绝不会走。她想要借着这个方法争取一些时间。
“晚安。”烛火之中刘家锐语气轻柔。他太清楚威尔了,只要自己不主动开口交代,就算犹豫再久,威尔也不会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令他们两个陷入这样的尴尬。
那将会是一个令她无所适从的答案。威尔自己也明白。
“好梦。”威尔放弃了。
刘家锐悄悄伸出手试图触摸威尔的影子。理所当然,在他触碰到之前,拉文克劳的门合上了。
午间黑湖岸上的魔药研习会:
盖恩与刘家锐的合作算不上默契,但比起初次与埃尔南一起上魔药课要好上很多。至少两个人没有让锅炸开。
结果可以描述为,两人大费周折,煮了一锅沸腾的水。小刘并没有让盖恩做太繁琐的工作,盖恩只需要一边帮他称重记录,然后在他脑袋里冒出奇怪想法时,比如往里头丢巧克力时,及时指(阻)正(止)就可以。
盖恩空闲下来时也会主动帮刘家锐一把,但他很快就发现小刘自己处理原料的速度远比他快得多。
“那个蜻蜓胸我来处理就好。”看到盖恩瞄着盆里的小东西,一边伸手,另一边满脸嫌弃。刘家锐很快在后辈之前拿走了盆里的东西。刘家锐完全是出于好意,但盖恩误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才导致这位前辈突然呵斥自己。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是条件反射。”刘家锐见盖恩被他这么一吼吓了一跳,赶忙停下手上的活,安慰起受惊的赫奇帕奇。“因为威尔害怕昆虫,所有昆虫有关的材料几乎都是我来处理的。我现在在坩埚旁边看到有人碰虫,总会有些紧张。”
“可我又不害怕昆虫。”盖恩愤愤然念叨。“对不起。”小刘双手合十,诚恳道歉。
尽管成果不合期望,小刘还是拿出了小甜饼招待陪自己瞎忙活的学弟。盖恩象征性咬了一口甜饼不再继续。
“这是常有的事,事实上这一次结果已经算不错了。”小刘以为盖恩沉浸在失败里,所以没有胃口。“上一次我做出来的东西差点没把我吸进黑湖里去。”盖恩听到刘家锐这么说,确实好受了一些。
“你不喜欢吃甜食么?”刘家锐在有的方面很迟钝,在有的方面很敏锐。厨子觉察出了盖恩生咽下饼干糊的动作,发觉了他的困扰。盖恩摇头否认也无济于事。
“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口味。我下次带些其他点心来。酸味的糕点你喜欢么?山楂糕怎么样?你喜欢喝茶吗?咖啡呢?”
“不用准备这么多。”
“你来帮我忙,我总得准备点什么谢谢你嘛。”刘家锐拍拍盖恩的肩膀。
“我也没帮上什么……”
“别谦虚,你很棒。”刘家锐还记得自己一个人陷入困境时的样子,今天与那回比起来已经好上太多。同样是失败,可这一回他并没有感到沉入湖底般的绝望。这全归功于盖恩的陪伴。
“前辈为什么不直接找霍克小姐帮忙呢?”盖恩沉默许久突然发问。刘家锐被他问住,干眨两下眼睛。
是啊,为什么不找威尔呢?即使向她求助,小刘的好心依然能得到来自威尔的谢意。
刘家锐思考起这个问题。她今年就要毕业了,时间很紧。她现在是级长了,有更多人需要她的帮助。这些理由都在刘家锐脑中闪过。但很快,刘家锐就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他一旦求助威尔,那自己又会变回助手。
“因为我想要摆脱后辈的身份。”刘家锐不再嘻嘻哈哈。“我想……变成她的依靠。”
“今天下午我们再试一次吧?”盖恩听完刘家锐的话,如是提议。
“好!”
直到这一刻,刘家锐都坚信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盖恩能真正理解他的心意。
下午的魔药研习会:
刘家锐在老地方摆好坩埚,将捡来的树枝变作简陋的桌椅。挥舞魔杖在桌面上附上一层水火不侵的小魔咒,等待锅里的水煮沸。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刘家锐练习起微笑。昨天他搞砸了魔法史补习,今天他得加把劲。练习过四五次之后,小伙子就放弃了。他根本不会说谎,甚至不能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他可以隐瞒,但绝不会把虚假的事情当做真实。他不高兴的时候展露不出笑容。哪怕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这样简单的事情,他也办不到。就像他永远无法习惯等待一样。
也许是因为等待的时候刘家锐总是独自一人,也许是因为独自一人的刘家锐失去了力量。并非感受到孤独,刘家锐独自一人的时候更像骑上了飞天扫帚。脚离开了地面,身体飘摇不定。他感受到环境对于他的排斥。他不属于这片天空,也不属于这片土地。他想要停泊,却又不知该落到何处。陌生的空气,陌生的泥土,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话语。那是他真正恐惧的东西——
——他的灵魂没有归属之处。
好在有人来了。小刘知道了这种恐惧很容易被结束。刘家锐想向盖恩表示感谢,正如他向每一位朋友做的那样。他迸发出活力,露出牙齿,挥手向他们说:嘿,真高兴见到你。
话还没有出口,他看到了威尔。她生了好大的气。脸气得通红,眉头都锁紧。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怒意,喉咙口堆满了责备的话语。她将那些刺耳的言论咽了下去,噎得她嗓音有些沙哑:
“有人举报你正在窃取布莱恩入浴剂的配方。”
随即威尔拿出了上午刚写下的研习记录:“这是证据。”
“然后你还打算在这里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对吗?”威尔看了一眼坩埚,里头的水开始沸腾。
刘家锐没有说话。他从威尔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人赃并获并不是关键,之前笔记本上的配料草稿以及被失败品弄湿的头发,一切的细节都将刘家锐押解入狱。
“告诉我,为什么?”威尔试图强硬起来,但却适得其反。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就像哽咽一般。
刘家锐不能回答。“你不打算解释什么吗?”威尔恼火了,她质问过刘家锐之后用手拂过半张脸颊。
要解释什么呢?自己是为了得到感谢才帮学弟改进配方?自己是为了进一步靠近你才付出时间和精力在这荒唐事上?
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什么呢?
那将会是一个令她无所适从的答案。
我不想再仅作为一个后辈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我想要——
和你在一起。
“没有什么解释。”刘家锐做了一个深呼吸。“级长,请你下处罚吧。”
威尔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家锐久久说不出话。愤怒令她不能好好呼吸,她的胸廓频繁起伏。他甚至不愿意做辩解。他身上的闪光点叫威尔生出恨意。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这个少年做出这等傻事?又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少年遇到了这么大的问题却不来找自己?
难道自己做了级长就会有什么改变了吗?难道之前说得难道全是谎话?难道她不再是他的依靠了吗?
“这件事我会和教授说,你自己最好反省一下。”威尔转身离开,就像拉文克劳门环将门扉重重合上。
刘家锐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再有魔法史补习了。
“抱歉,我来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盖恩姗姗来迟。
刘家锐抬眼,将刚才所受的职责全数化作气愤。这件事刘家锐只告诉过盖恩一个人。还有什么人会拿着实验的笔记去告状,又这么精确地找到威尔告状。你以为我真的是个傻瓜?格兰芬多都擅长用眼神交流。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盖恩心里的不愉快也积压了不少。“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帮助布莱恩,是为了帮助威尔,可你做的事就是窃取配方。你有什么异议么?”
“布莱恩是我的朋友,我有必要保护他的利益。作为霍格沃茨的学生,我也有必要向级长告知所有不妥的事。”
刘家锐几乎就要挽起袖管胖揍这个臭小子一顿。
“算了……”但他毕竟已经长大了。“你说的也对。”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打扫时间:
由于偷地瓜未遂,刘家锐和卡伊洛斯被要求替伽莲·辛哈教授打扫办公室。
“前辈……你最近怎么都不去图书馆了?”卡伊洛斯这么问的原因是刘家锐晚上常在宿舍里无所事事。这是之前从不曾发生的事,更别说在小刘准备考试的时期。
“因为补习结束了,卡伊洛斯。”
“不做点什么?”
“最近土豆减产,我做不了什么。”
“那其他的呢?不用土豆的东西。”
“我们都因为这个来这里打扫了,就不要动这种歪脑筋了。”
“前辈。”
“恩?我可不想再回答什么如何与女性相处的问题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为什么这么问?”
“事实上,宿舍里的人都瞧出来了。你最近并不开心。”
“因为我很多天没有做点心给你们尝吗?”刘家锐原本试图开个玩笑。
“不,是你看上去不对劲。”卡伊洛斯一本正经。
刘家锐意识到自己真的不会说谎,一丁点说谎的本事也没有:“我的确遇到了点麻烦,卡伊洛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回谁也帮不了我。”
卡伊洛斯猛拍了一下小刘的肩膀。小刘差点以为这家伙又要请他去次医疗翼。谁知这家伙握拳前伸,然后快速收到自己脸旁:“加油!”
刘家锐难得也被别人逗笑一次。卡伊洛斯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了解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这声加油来得莫名其妙。但这加油的诚心真意却又最纯粹干净,没有疑虑也没有算计,没有修饰直击内心。无所知晓的人更伸手触碰纯粹又直接的东西,最简单的方法就在眼前:继续走下去,不要放弃。
还有,在霍格沃茨,刘家锐并非无所依傍。
“恩!”
决斗俱乐部:
小刘一连几天都躲着霍克小姐,只是他自己本身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去思念威尔,以至于他在上课时都有些心神不宁。他绝不是故意漏听桑切斯教授和怀特教授的讲话,他也不是不喜欢决斗俱乐部。在小刘的内心里早开始一场决斗:一方急切着想要见到威尔,一方拼命想要躲开威尔。两方来回拉扯着小少年的思绪,叫他很难全神贯注于一件事上。
使上两个荧光闪烁,然后快速落败,鞠躬,迅速逃离!这样应该能降低被威尔遇见的可能性。刘家锐正盘算着如何从决斗俱乐部迅速脱身,就听到台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刘家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威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小刘身上。而小刘正在努力搞清状况。“上台。”卡伊洛斯小声提醒。
小刘轻声谢了卡伊洛斯一句,缓缓走上台。一路上,他总算想起决斗俱乐部的保留项目——让两位高年级学生上台决斗,获胜方可以获得30分。这个高年级指五到七年级,而他今年正好五年级。天杀的。
小刘知道威尔一直以来都很优秀,选择她上台开个好头并没有什么问题。而她和桑切斯教授关系不错,由她推荐上台学生也情有可原。一切都像日升日落一般自然而然发生。小刘在心里反复默念,试图让心绪平静下来。
他失败了。这要人命的自然而然快把小刘逼疯了。
他知道自己一连几天躲着威尔足够让这位小姐火冒三丈,可也是她让自己多多反省。自己的确动用了一些不该用的方法拿到布莱恩入浴剂的配方,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费时费力不讨好,这事常发生,小刘可以放下。他可以道歉,可以认错,他甚至准备好了,等两人都冷静一些,一切从头开始慢慢修正。
但
霍克小姐这一下做得太过决绝。她利用这样一个场合,不仅逼小刘与她见面,更要他和她拔“杖”相向。小刘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沦落到这步田地,让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学姐,他心中的恋人摆好了陷阱来捉弄自己。
之前威尔想问他为什么。现在他也想问威尔为什么,之前的情谊难道真的要在今天一刀斩断?
“除你武器!”(Expelliarmus)威尔朝刘家锐挥动魔杖。
我不想……一切都要在今天——
“四分五裂!”(Diffindo)
刘家锐打偏了威尔的缴械咒,但下一步他又能怎么办?他脑中一片空白,“烟雾缭绕。”(Fumos)
烟雾甚至没有笼上威尔的眼睛,就被她“清理一新。”(Scourgify )就像捉住一只逃跑的猫咪,威尔挥动第一下魔杖就找到了潜藏其中的刘家锐。霍克小姐并没有给后辈喘息的机会,小刘很快发现他的鞋被威尔黏在了地上。她连无声咒都用上了,她是认真的。
“消隐无踪。”(Evanesco)在小刘鞋子消失的一瞬间,这位曾经偷瓜的惯犯使出了自己常用的手段。他对自己用了一个幻形咒。
她果然发现了,小刘一对上威尔眼神就被她看穿。“咒立停!”(Finite)
然而在威尔挥动魔杖之前,小刘就在众目睽睽之中跟着他的鞋一起消失不见。
踱步,威尔试图寻找小刘的方位。小刘则规避着威尔的动作。两个人用同样的步调在舞台上踏出一个圆圈。
“原形立现!”(Specialis Revelio)威尔当然能抓到小刘。小刘从没想过能躲过这位敏锐的捕手,事实上他想要做的仅仅是在这一瞬间,将一切做个了断,如她所愿。威尔看见了刘家锐,云杉木杖端已经对准了她。她已经来不及用一个盔甲护身。
“兰……”(Orchibee……)小刘曾意外用这一招变出了蜜蜂,昆虫是威尔最害怕的东西。但魔咒说出口时,依旧变回了“兰花盛开……”(Orchideous )
只要变出蜜蜂,刘家锐就可以获得胜利。只要说出原委,他与威尔之间的误会也会瞬间解开。刘家锐全都明白,就是下不了手。
“除你……”(Expell……)威尔还没念完魔咒,小刘主动将魔杖抛到空中。他踩着袜子冲到威尔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威尔被刘家锐吓到了,她原以为在大庭广众面前,刘家锐不会做与自己过于亲近的举动。他绝不会突然靠近自己,更不会徒手夺走她的魔杖。
“算我背时……”刘家锐憋在心中的脾气,在这瞬间爆发。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说四川话。没等教授喊停,刘家锐主动认错认输,交还了魔杖。威尔原本想问刚才他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看到小少年光着脚丫蹲下捡魔杖的样子,心里的怒火连连化作难言的苦闷。两人都向对方鞠躬致谢,或者说鞠躬致歉更为恰当。
与威尔决斗之后,刘家锐和布莱恩也进行了一次决斗。如今的小刘已经不在乎威尔在不在,有没有在看他。他急需找个方式宣泄一下心中的邪火,恰巧布莱恩主动找上门来。
用除你武器击偏除你武器,用火焰熊熊烧掉飞鸟群群。刘家锐一到常态对一个后辈采用激进的手段。小刘甚至不顾他身处于火焰之中,毫不犹豫粘住他的脚底,见他试图灭火,对着他的脸使用昏昏倒地。
小刘误以为布莱恩被魔咒击中倒下。头脑一下子清醒许多:他不该迁怒布莱恩,这小伙子并没有做错什么。糟糕心情随着决斗进行褪去大半,他重新担忧起后辈的安危。小刘靠近布莱恩,确认他是否在决斗中受伤。他最近学会了很多治愈魔咒,其中很大一部分托好室友格拉尼斯的福,得到了巩固和加强。迎接他的,是来自布莱恩的一记“除你武器。”要不是小刘反应快,他差点被布莱恩摆了一道。
“精彩的决斗。”布莱恩来找小刘握手。
“你也不赖。”小刘开始习惯事件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他甚至开始欣赏后辈假装被魔咒击中随后反戈一击,体味其中的巧妙。
小刘不知道的是,这些细节都被威尔看在眼里。
万圣节舞会:
自上回和威尔决斗之后,刘家锐反而冷静了许多。他重新回到往常的节奏之中,与埃尔南下巫师棋然后输得一塌糊涂,和麦卡锡小姐聊聊埃尔南的喜好顺便送几个助攻,同卡伊洛斯去赫奇帕奇做义务劳动,还上“借”地瓜的人情,陪格拉尼斯用滑道平平下格兰芬多塔一路疾驰去医务室,给拉克加餐蹭他的飞毯,向萨拉介绍猫头鹰酒,并背上猫头鹰失踪案嫌疑人的黑锅。晚上不再去图书馆对他来说似乎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直到十月的最后一天,万圣节舞会,刘家锐依旧没有忘记在十月刚开头时他发出的邀请函。即使在大打出手过后,小刘仍没有再找舞伴。他不知道威尔会不会忘记,又或者会不会假装忘记。他准备了一套十分大众的礼服,以便于威尔与自己擦肩而过时能给她一个没有认出小刘的说辞。也与卡伊洛斯有了约定,确保他没有舞伴时还有四个南瓜焦糖布丁让他吃个痛快。他为自己的退场做好了万全准备。然后他毅然决然放手一搏。威尔了解刘家锐,他坚信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如果是她一定会明白刘家锐绝不会与人失约。和自己的舞伴吵架,决斗都不会阻止他履行自己的约定——哪怕是礼堂顶塌下来他也会和威尔跳舞。
又是等待。刘家锐开始从中发觉一些奇怪的乐趣。他玩弄起自己的手指,在它们纠缠到一块儿很难解开时,自己笑出了声。
威尔来了。隔着假面小刘仍能一眼认出她。威尔此刻也在看他。她的眼睛里放出光彩,很显然她也认出他了。但两人都没有选择呼唤对方的名字。两人之间的交互在这里戛然而止。霍克小姐状若无事,走到刘家锐的身边站定,然后开始玩弄自己的手指。
“你好,小姐……”刘家锐轻声询问,小心翼翼。“请问您在等人吗?”
威尔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好巧,我也在等人。”刘家锐挠挠后脑勺。“我们遇到了点事……她可能不会马上来了……”
“在她来之前,您介意先和我跳一只舞吗?”
刘家锐靠扮演不是自己的自己成功挽着威尔进场。他的四个布丁泡汤了,值得庆祝。
灯光变暗,音乐响起。小刘牵着威尔的手跳起舞来。随着音乐,两人踩着步伐,摇曳起身子。上一次跳舞,还是上学期毕业舞会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门外汉,让他陪女孩跳舞简直是让他和女孩打架。是威尔教他步伐,陪他练习,最后让他也可以享受舞蹈的乐趣。这件事已经过去,他都忘了当时苦练过的技巧。他的手脚变回木头,僵硬而木讷,甚至可以发出嘎吱声。但奇迹般的,他绝不会踩到威尔的裙子。威尔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正如他清楚威尔的反应一样。
“抱歉,我不擅长跳舞。”刘家锐开口。
“你跳得很好……”威尔似乎也有话要说,而且憋了很久。
“那要归功于教我跳舞的老师很优秀。”刘家锐笑。
威尔没有回答。
“我很感谢她,我想要为她做点什么,但是我搞砸了。”
“……”
“我一直在害怕她会不会离开我。”小刘小声。“我现在不会了。”
威尔猛抬起头。
刘家锐牵起威尔的手,轻轻吻了上去:“就算我的舞伴不来,我也会一直等她。这是我的心意。”
“我现在可以请你跳一支舞了吗?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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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0字,因為在趕劇情所以寫的比較粗糙而且爛……,這次試了兩個人視角混在一起,PG13,有一些黃段子,罵人話,還有一點♀♂暗示……】
“布萊茲,你願意和我一起參加舞會嗎?”
提問題的人顯然早已知道答案,因此頭也不抬的鑽研如何用攪拌勺將奶茶攪出完美的旋渦。天氣不大好,在短暫的晴朗過後,英國又進入新一輪的雨天。整個霍格沃茨籠罩在霧雨之中,窗扉罩上件朦朧的白衫,竭力掩蓋城堡外黑色的天空。
“我拒絕。”答話的人說得果斷,他為自己取了一勺奄列,百無聊賴地看向新收到的信件。幾封訂購的巫師雜誌的信息,一封他母親來的信,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了。他將信件收好,接著掃了眼禮堂的盡頭。
“又是奄列——行吧,你覺得我向誰邀請參加舞會比較好——事關我下半身的人生大事,請你一定要慎重,我的朋友。”
“那麼我就該告訴你,你應該先從平日的形象經營,再期待有人會答應你的請求。也請你不要在邀請我之後說這事情和你每天在廁所裡頭幹的事情有關。”
“可不是麼!但已經晚了!”列夫·安德森皺著眉頭喝起來奶茶,“我該如何改變自己的形象?是不是應該從現在少說點黃段子?可我都六年級了!六年級,還有一年,就要和NEWTS考試說你好。”話到末尾,他用天線寶寶的主題曲唱了起來,逗得身旁一個偷聽的姑娘笑了起來。
“你可以這麼想,你馬上就會畢業,然後投身工作,到時候沒人會認識你,畢業後再慢慢練習不說黃段子就是了。”布萊茲切開奄列,今天的炒蛋裡頭加了蘑菇和洋蔥,味道相當不錯,就是少了點刺激感。他抓起來桌上的番茄醬,小心翼翼地灑在炒蛋上。
“可我改不了。”列夫就像在教堂懺悔的告解者,無力地將自己埋在桌布下,“這就是我的個性。”
“那你就找個喜歡聽黃段子的女生做你的舞伴。”
“世界上哪會存在那種女孩。”
“你不是很清楚嗎。”
“哎。”列夫·安德森放下茶杯,緊握雙手,手指盤曲的樣子猶如一個哲人,“那我看來是只好說黃段子說到大家開始喜歡黃段子為止了。”
“人總要為堅持自己付出點什麼,不是嗎?”
他們在赫奇帕奇院長的注視下結束了早餐,列夫今早的第一節課是占卜,於是布萊茲在走廊盡頭向他揮別,跟著一隊去上神奇生物課的赫奇帕奇學生穿過庭院的中廊。雨聲覆蓋了一切,冰冷的雨水敲擊著片片瓦楞,在那種使人感到靜謐的嘈雜聲中,學生們小心翼翼地穿過被兩片南瓜田擠出來的泥壩。雨霧模糊了遠方的界限,從穹頂到地底,世界於朦朧間化為一色。
布萊茲擦拭著額間的雨水,瞇著眼睛好讓自己的視線更清晰些。辛哈教授撐著一件雨蓑,今天沒有帶孩子,多半是因為雨太大了。他語氣柔和地招呼他們快躲進由魔法造出的無形雨傘下——大量雨水在一道看不見的弧面上彈起,在半空中形成透明的蓮花。
很快,如何在不受傷的情況下照顧火螃蟹的要點佔據了他的腦海,信件和列夫·安德森的舞伴被暫時擱置。時間總在認真做什麼事情的時候過得飛快,一轉眼便過去了一天。經過九月漫長的適應階段,各式社團活動也如同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魁地奇隊早從上個月開始就進入訓練,其他社團也不遑多讓,學校系統正式開始運轉,他能去有求必應屋的時間也被縮減到了最少。
所以當布萊茲再次站在有求必應屋的地板上時,他看到斯蒂芬妮已經完成了那個新郵箱。郵筒亮锃锃的紅色鐵皮還為失去嶄新的光彩,正與其他無數雜物堆放在那兒。而在那郵箱後面,他看到斯蒂芬妮亂蓬蓬的捲髮覆蓋在一張破舊的行軍床上。
“哦,你來啦。”她抬起一隻手臂,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隨後突然失去了力氣任它砸向床面,“已經幾天沒見了,我親愛的布萊茲。你或許該在來這裡之前洗洗澡,我聞到你身上帶著點青草香氣的雨水味。”
“很抱歉。”布萊茲有些疑惑地聞了聞長袍,但什麼味道都沒有,他放下那件衣服。斯蒂芬妮沒有起來的打算,似乎已經決定在這兒過夜了。
“魔杖送出去了吧?”
“嗯,送出去了。”
“十分抱歉,這次是我處理不妥,”斯蒂芬妮玩弄起自己的掛墜,輕輕在那條項鏈上吹了口氣,“我應該更妥善地處理老郵箱,更早點消去它的存在感和功能。”
“那個女孩做了什麼嗎?”布萊茲問。
斯蒂芬妮的動作停下來了,她撐起自己的身體,背對著他,用食指捲起一束長髮:“她發現了信箱,還有,”她停頓了一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上學期我們在有求必應屋做過的詛咒手偶和其他一點東西?那個也被她發現了。”
“那些東西不是在‘保險箱’裡嗎?”
“她拿出來看了。我從她的反應猜她認出來那是黑魔法道具,就想給她施個遺忘咒。可她反應很快,在我施咒語之前就開始攻擊我了。”斯蒂芬妮皺了皺眉,她轉過頭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是用魔杖攻擊的,而是直接上了拳頭,搞得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所以把她給變成了兔子。”
“一忘皆空呢?”
“在變成兔子之後給她施了。”斯蒂芬妮再度倒在那張行軍床上,疲勞的金屬發出一聲尖叫,“之後我把那些東西給處理掉了,包括舊郵箱。而且,我在想要不要給新郵箱裝個敵意偵測系統。如果要是有心懷不軌的人靠近,就放些暗箭……之類的。”她說道後面,語氣激動了起來,以至最後那幾個單詞在唇舌間走了音。
“你太激動了,斯蒂芬妮。”他俯下身去,從她身後親吻她的額頭。她在發抖,纖細的肩膀貼上他被雨水沾濕的毛衣。隨後在布萊茲慢悠悠揚起的手掌和他的擁抱裡,她僵硬的身體軟了下去。
“如果有求必應屋也不能成為脫離世界之所呢?布萊茲,我只是想要一個能讓我停下來思考的地方。”斯蒂芬妮發出細弱的耳語,她的食指滑過他的胸膛,在他胸口留下冰冷的觸感,“如果這世界上哪裡都是惡意呢?我該如何繼續下去。”
“你覺得世界上哪裡都是惡意嗎,斯蒂芬妮?”他輕聲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或許是我太過敏感,又或這是一種無望的臆想,我走在走廊裡時,會覺得那一張張平素無奇臉底下蘊含著可怕的想法,他們的惡意無時無刻不在出現,就像溫熱的吐息。”她的語速很快,但帶著點結巴,“我該去哪兒,我不知道啊。”
布萊茲沒有回答,他繼續抱著她,等待她的下一句話。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世界上不存在那個理想鄉呢?如果我無處可逃,最後不得不向世界妥協,如果我失去才能,如果我失去一切,如果我失去你——”她細密的眼簾揚了起來,用那雙藍寶石色的雙眼看他,他們的臉貼得很近,幾乎要黏在一起,過了會兒,她掙開布萊茲的擁抱,從他懷裡出來了。
“你在自責嗎,野兔?那些東西既然已經處理好,就不會再產生問題了,放鬆下來吧。”
“希望吧。”她將布萊茲壓在身下,他的後背貼到行軍床冰冷而堅硬的表面,從脊骨一直涼上前額。她冰冷的手指輕輕撩起布萊茲的襯衣,摸上他的腹部,她的手指在發顫,但並沒有停下來,布萊茲珍珠色的釦子被解開了,然後是更上面、更上面、更上面,直到她的手抓向自己的衣領。
接著布萊茲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扣住她正要解開衣領的手,他們兩人一同跌落在那張只有一人大小的行軍床上。
“不行,你會害怕的。”布萊茲在她耳邊說道。
“如果這就是解決的方法,布萊茲,如果這就是解決的方法,如果能夠逃離。”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已經變了形,被對方抱著間或是她最後的安心,布萊茲撫摸著她柔軟的捲髮,在她的額前落下一個安慰的吻。
“如果你真的想做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在未來做。但不是現在。好嗎?你陷進去了,看不到其他的辦法,但這不是你用來逃避的方式。”他輕輕在她耳邊說著,挽起她打卷的長髮,別在她的耳後,時間已如恆久,而唯有情愫遠去,“不要讓你自己跳進梅爾的陷阱裡。”
他們沉默了下去。他緩緩地拍著她的後背,她則在他懷裡泣不成聲。過了會兒,他把自己的釦子重新係上。
“我不希望你用這種方法來逃避,等我們都準備好,可以嗎?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我知道,謝謝你。”她喉嚨乾澀地回答道,布萊茲的手指穿過她的長髮,輕輕摩挲她的頭皮,為她編起鬆散的麻花,“幫我剪個頭髮吧,我親愛的孤獨者同盟。我最近覺得這頭長髮有點太重了。”
布萊茲笑了笑:“樂意至極。”
他們找來一張鏡子,梳子很剪刀用的是斯蒂芬妮自己的。在那面破舊的落地鏡前,布萊茲為斯蒂芬妮梳理長髮。
“你想剪到哪兒?”
“到我的肩胛骨那裡,可以嗎?不知道會不會太難。”斯蒂芬妮回答道,“請快一點。”
“沒問題,但得要花一點時間。”布萊茲深吸了口氣, “我只給別人剪過幾次,你的劉海呢?要剪掉嗎?”他已經忘了上次能不透過劉海去看斯蒂芬妮的眼睛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斯蒂芬妮·盧瑟福似乎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蓄意用自己的長髮躲避別人的視線。
“如果可以,也剪掉吧。”她小聲道,“總得把眼睛給露出來,我做信箱的時候頭髮不停遮到眼睛,讓我覺得有點煩。”
這大概是個她心情好起來的兆頭。布萊茲想,他用髮夾夾起來對方的前劉海,使斯蒂芬妮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她的長髮摸起來毛毛躁躁的,或許該多用點潤髮露。即便不是巫師的商品也沒什麼關係。
“你在想我該用潤髮露,是嗎?”他的客人略微歪了歪頭,詢問他道。面對這輕柔的質問,布萊茲並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回答。他有點想不起來給女孩剪頭髮需要做些什麼了,而且野兔的頭髮很長,就這麼剪了有些可惜。
“那麼我開始了。”
“請吧。”
他張開剪刀,默念著母親曾說過的剪頭髮的竅門,希望不會因為下手太重而使斯蒂芬妮不甚滿意。青絲如同鴉羽,一旦脫離生養之源,便成了在半空中漂泊的異旅。隨著第一縷長髮順利剪下去,他好像多了點勇氣,但那種緊張感仍未消散。
“沒關係,你不用緊張,”斯蒂芬妮看出他的心緒,輕聲說道,“剪壞了也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每時每刻照鏡子。”
這種默許讓布萊茲稍稍多了些勇氣,他繼續了下去。說點什麼,他想。如果不說點什麼,會使這個漫長的過程變得乏味而尷尬。
但這一次,野兔先開口了:“你經常給別人剪嗎?”
“偶爾會去幫別人理髮,我母親是個個人設計師,所以什麼都要會一點,我有時候會去幫她的忙。把頭低下去一點。”
斯蒂芬妮聽話地低下頭去,他比之前快了點,更多乾枯的黑髮掉在地板上。
“我還是六年以來第一次被別人理髮呢。”她突然說起來這件事,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上一次剪頭髮還是在進入霍格沃茨前。”她看向鏡中的自己,臉上多少有些不安,但長髮已經被一層層絞去。
“閉上眼睛。”布萊茲說,他抽開野兔身上的大衣,隨後問她:“你想要什麼樣的劉海?”
“看你吧,我連那些髮型叫什麼都不知道,你的品位總比我的品位好。”野兔閉上眼,就如同在躲避一頭洪水猛獸,但那只不過是片刻功夫。過了會兒,她聽到布萊茲輕聲叫她的名字。
“好像剪壞了一點。”布萊茲說,他有點緊張地放下那把剪刀,“剪刀不太好用,不是專門剪頭髮的。”
“不,已經非常好了,謝謝你。”斯蒂芬妮撩起那搓劉海,看向鏡中的面容。她想起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那張臉。在片刻凝固後,她回憶起那是在母親的照片上見過的面孔,除卻自己沒有母親眼角的淚痣外,幾乎找不出什麼不同。這個事實略讓她有些煩躁。
“布萊茲,你覺得我戴眼鏡怎麼樣?”她問道。
雨還在繼續。
這場雨淅淅瀝瀝,不知疲倦,帶著一股十月的雨特有的松柏味道不停清洗世界。雨水打濕了窗戶,並且還在持續這場入冬的盛宴,鉛色的天空猶如洗衣缸中一匹漂不淨的布,無論如何也難重歸於晴朗天氣。
斯蒂芬妮·盧瑟福抱著魔藥課的瓶瓶罐罐,從霍格沃茨城堡的窗戶向外望去。和她在一起的還有維蘭塔,他們埋頭於魔藥課那些精緻的燒瓶中,想要分辨出各式奇怪的藥材。魔藥教室被那位嚴厲的教授打掃得乾淨,只是藥材本身總會帶點死物的腥味,又因年代過久拜訪的位置不甚規則。
斯蒂芬妮拿出其中一隻裝著綠寶石色液體的小瓶,將之遞給維蘭塔,對方在簡單審視過後毫無猶豫地將其放到其中一個標識著植物的架子上。維蘭塔略有些明顯的蒼白骨節被那瓶晃動的綠松石所染色,隱約能看到白皙皮膚上綠色的反光。
“放在那裡應該就沒事了吧?”斯蒂芬妮小聲問,隨後埋頭于弗洛格毛蟲的角。維蘭塔記憶力超人,比她還要好些,他總能精準地挑出來櫃子上最準確的位置。偶爾,還會在小瓶上出現用拉丁語寫著的標識,斯萊特林的年輕人卻也能很快地將之讀出來。
他們兩人共識一致,裝作不那麼熟悉——儘管艾瑪·懷特早已洞悉一切。這讓斯蒂芬妮有種奇異的負罪感。維蘭塔本不用在這樣一個下午陪她在科爾溫教授的實驗室裡面清點毛蟲尸體。
“盧瑟福小姐,新髮型不錯。教授說佛洛格毛蟲中死去的便挑出來,剩下的放回緊鄰即可。”
“多謝誇獎。”斯蒂芬妮嘟囔道,她挑出幾隻死了的毛蟲,由衷希望他們能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她原以為能用這件事向維蘭塔抱怨,卻沒想象到對方居然樂得自在,用麻瓜一樣手法收拾魔藥課剩餘的材料。到了最後,她幾乎是有那麼點懊惱地看向鱷魚的眼淚和其他幾個裝著透明液體的小瓶。
“請幫我放到架子的頂端吧,柯羅拉斯先生。”
“樂意之至,小姐。”
真不敢想象,她還要做一學期這樣的工作——她倒不是討厭做這種複雜繁瑣的事物本身,而是覺得浪費時間,當然,有那麼一半是來源於她讓維蘭塔也被懲罰的負罪感。到了最後,她抱起來那捧裝著佛洛格毛蟲尸體和奄奄一息的曼德拉草的罐子,照著科爾溫教授所說的去了溫室。
她穿過走廊,踏上小路,看到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隊此刻正在球場上方低空飛行,幾乎要掠過松柏的樹梢,他們黃色的隊袍隨風鼓動,在鐵灰色的陰雨天尤為顯眼,那其中也有布萊茲·路易斯。
行吧。她想,將那些可憐的尸體放在溫室的一角。草藥教授會在空閒時將這些東西收走。她在那兒待了更長時間,儘管只是看溫室內因魔法而擴展開來的田地。等到溫室的頭頂也顏色暗去,她明白過來時間不多,帶著點遺憾走了回去。
當她按照原路返回時,一隻青蛙從她眼前跳了過去,在雨洼中掀起一片漣漪,她才想起來自己有那麼一隻叫迪亞的蟾蜍。不過她現在將其放在寢室裡,希望迪亞能找點東西吃。說實話,她有那麼一點惡毒地希望迪亞餓死,因為它真的太老了,作為一隻蟾蜍早該大壽將至,卻不知為何活得健健康康。
或許她該在迪亞的飼料裡下點毒才是,可惜那隻蟾蜍不知為何擁有遠超常蟾的智慧,真要實施起來還有些困難。
當她經過那片不大合季節的菜花田,她看到布萊茲·路易斯拿著一把略有些古舊的掃帚走了過來。斯蒂芬妮原想避開視線,卻發現對方並不僅僅是路過。
“盧瑟福小姐。”
她抬起雙眼。
“請問我能邀請你去舞會嗎?”
——她甚至沒想起來萬聖節舞會快接近了、
“路易斯先生,謝謝你,但我實際上沒有什麼出席舞會的想法。”說到一半,她開始覺得有點煩躁,“如果你不介意我不大會跳舞?而且,我們不太熟。”當然,那指的是在有求必應屋外,“——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舞會禮服都是我母親的舊衣服。”她最後在布萊茲的眼神裡軟化了下來。
“我可以教你。”布萊茲說。
“其實我一直不清楚為什麼跳舞要分為男步和女步。”過了會兒,斯蒂芬妮回答道,這似乎是個無關的話題,“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能是男生在跳舞時轉圈呢?為什麼不是女孩把男孩——扯來扯去,抱來抱去,用手抓著男孩的腰呢。”
布萊茲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頭腦裡描繪她所說的場景,過了一會兒,他老實地回答道:“我沒想過你所說的樣子,但我想或許有些人可以做到那樣吧?”
“那我們來試試好嗎?”斯蒂芬妮問,“我想跳男步,你來跳女步。”她邁開一步,看了眼布萊茲的身材,“你大概沒法在我胳膊下轉圈了,你比我要高八英吋左右呢。雖然我會穿雙高跟鞋,但還是不夠。”
“一定要這樣嗎?按照通常的方式來跳不是更好嗎?”布萊茲問。
“不,這是我們倆跳舞的前提條件。當然,我也可以接受你跳男步,我跳女步的情況,但我要穿男巫袍,而你要穿女巫袍——可以么?”這遠比剛才的提議更怪誕,她停下來想象了一會兒六英呎有余、身材壯實的布萊茲套進一件女巫袍裡,然後抬起頭來。
這不是斯蒂芬妮·盧瑟福第一次提出怪異主意,當然也不是最後一次。布萊茲站在那兒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他接受了這個提議。
“我答應,但你也要——認真地去跳,不然會變得很滑稽的。”
“我們只是換了個和一般的舞伴不一樣的方法而已,哪裡來的滑稽呢。”斯蒂芬妮道,她拍了拍自己的手腕,笑了起來,“我接受你的邀請,布萊茲,晚餐後我們老地方見?”
這或許不是什麼好主意,布萊茲想,但當他看到斯蒂芬妮的背影消失在小道的盡頭,他又覺得那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就如同約好的的那樣,在晚餐後他們在八樓那兒見了。因為這不是什麼耽誤之際,當晚又不會有什麼人去那兒,所以并未用到有求必應屋。斯蒂芬妮穿著那件已經洗得有些發白的黑色裙裝站在那兒等他。
“你來得有點晚。”
他沒回答她的抱怨,而是提出一個問題:“我在想該怎麼教給你,因為我的舞蹈是我母親用女步教的,如果我要教給你男步,就得在一開始跳女步,可我實際並不是那麼會跳。”
“你可以先向我演示一遍,我照著你所做的模仿。”斯蒂芬妮——希波克拉底道,她的食指玩弄起自己的長髮,“那麼來吧。”她如一個英倫紳士那般鞠了一躬,隨後伸出一隻手。這真是個很奇怪的體驗,布萊茲想。
他摟住野兔的腰,對方顯然覺得自己不用學習女步,而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看著布萊茲的腳。於是布萊茲輕聲對野兔說道:“背要挺直些,眼睛看著我。”
“如果我踩到你?”野兔問,她從那種有些小心翼翼的心情裡頭調整過來,那雙湖藍色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此刻猶如聖釘般釘進了布萊茲·路易斯的靈魂。
“我想紳士和淑女就是被踩到了也會挺直腰板,正視舞伴……不過,如果沒有視線交流,我們更容易踩到腳。”布萊茲對她說,“跳男步時起步很關鍵。”他說著,邁出第一步,野兔隨他起舞,他們在緩慢的節拍中繼續進行著對話,虛構的交響樂在兩個人的腦海中同時響起,卻全部化為那條走廊中的寧靜空氣。野兔穿著那雙學生鞋,在跳舞時也發不出多少聲音。
“那麼來告訴我一個合格的男伴該做些什麼吧,路易斯教授。”
“要強勢,但要顧及對方感受,”布萊茲回憶著所有那些關於跳舞的教誨,這些話由父親傳給女兒,母親傳給兒子,現在卻由他教給一個同齡的女孩兒,“眼睛不能移開,看著我。”
兩雙藍色的眼睛在半空中交會。隨後,布萊茲·路易斯掉入了希波克拉底的雙眼之中。野兔的眼睛猶如一潭湖水,而他在那雙眼睛中溺水了,他大聲呼救,不停掙扎,直到完全沉入湖心之中。
然而希波克拉底從唇間溢出的嗤笑輕輕推開他的臆想,如同時間已經過去幾萬瞬間,幾千須臾,幾百片刻:“華爾茲三拍,普通交際舞四拍,是嗎?”
“是的,只需按照一定的順序進行舞步即刻,就像這樣。”布萊茲回答道,他隨後覺得野兔跳得太快了些。她看著他,在那種不斷加速的節奏中笑著引導他的腳步,那是一種奇特的牽引,她力氣不大,卻知道怎麼讓布萊茲按照她的想法繼續下去。在八樓那張巨怪的掛畫前,她腳步輕盈,仿佛腳下的不是花崗岩,而是池塘上的荷葉浮萍,那條老舊裙子隨著她的舞步微微揚起,偶爾能看到白潔的膝蓋。
於圓形花崗岩地板上,兩人的舞步逐漸加快,蜂蝶那般環繞於走廊的圓心。布萊茲追逐著野兔,在她的動作下變得更為大膽。隨後他感到自己的手腕被對方抓住了,不同以往,這次她是認真的。
她的臉貼得那麼近,布萊茲好像聞到了她頭髮上那股老檀木的香味。
“抓住我。”她輕聲一笑——
如落地飛鳥那般倒了下去。
布萊茲抱住她的腰,希波克拉底的長髮撫上他的臉龐,隨後時間定格在了那裡。兩人的心跳混合在一起,成了唯一的配樂。
“你嚇到我了。”他說,隨後將她扶了起來,而她呢,在笑,同時推了一把他的胸膛。
“那麼就像約定的那樣,由我來跳男步吧。”她說,“或許我該在開始前喝點增高藥劑?或者增加力氣的藥什麼的。”
“沒關係,你可以做得很好。”布萊茲答道,希波克拉底向他鞠了一躬,而他覆上了手。
當斯蒂芬妮看到拉文克勞的宿舍裡也擺上了玻璃南瓜燈,她才意識到萬聖節已經來了,但這對她的生活並沒有造成什麼特別大的影響。除卻因為節假日臨近而使得秘密結社的信件越發減少之外,她原本就不與外界多做交集的生活即便在節日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她因為那盞玻璃南瓜燈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布萊茲要去參加那場萬聖舞會,或許要把那件禮服長袍拿出來——那件衣服就放在她的行李箱底部。她不大喜歡那種觀賞性多過實用性的衣服,但那才符合正裝的要求。
她衣服不少,但人們總說那些衣服看起來都一樣。實際上,在斯蒂芬妮看來,那些衣服各有不同,每件的細節足夠區分彼此,但這個小秘密沒有什麼人發現。再說了,一個人不應該花費太多時間在挑選衣服上。
衣服沒有問題,頭髮就只能做盤頭了。她做了這個決定之後,花了那麼一會兒去了解如何做個女式盤頭。早知道她就該讓布萊茲給她剪個像他那麼短的頭髮,更快捷,而且以後都不用洗了。
當這些有點麻煩的事情結束之後,她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
不知不覺陷入了有些煩躁的心境。
算了,反正只是一個晚上的事情,她想。在她床頭趴著的迪亞發出來一聲震破二模的聲響,於是她又往那魚缸裡倒了點蟲飼料。事情很快就會結束的,她想。隨後她聽到身後發出來一聲有些驚訝的讚歎。
那個被她忘了名字的室友站在宿舍門口,似乎是有些驚訝於她這身打扮。
“斯蒂芬妮?是你?”她問,帶著那麼點好奇走了過來,“天啊,你是不是噴了什麼藥水啊?迷情劑?不會吧?”
“……我只是換了身衣服。”斯蒂芬妮回答道,她移開目光,覺得自己有點不太喜歡這種揶揄的方法,“不過,謝謝你。”
“我還以為你不會去參加舞會的呢?”她的室友問,斯蒂芬妮竭力去回想這個室友的名字,是叫梅根還是賽琳娜?她真的有點記不清了,因為上一整年她們都沒怎麼說過幾句話。
“我最後決定去了……”
她們間又安靜了下來,斯蒂芬妮有點抱歉自己耽擱了對方的好意,但那種腔調讓她覺得有點不太舒服,因此也就不再搭話。更多的女孩回來了,她們本有說有笑,但都在看到斯蒂芬妮的那一刻停了下來。
“這是誰?”
“是斯蒂芬妮!”那個先回來的女孩有那麼幾分炫耀地向他們說道,就像介紹一個新奇的東西。
“……我不記得我有用魔杖給自己整過容。”斯蒂芬妮嘟囔道,她們輕聲笑了起來——或許這事情就是那麼好笑吧,“謝謝你們,我先走了。”
“回見,斯蒂芬妮。如果你不喜歡我們,你大可不必去舞會。”那些女孩中的一個說道——她頭髮看起來很淺,斯蒂芬妮想她或許叫塔尼亞,又或者叫蘇西,“你可以在隨便什麼地方消磨時光啊。”
她都快要被這話給說服了呢,斯蒂芬妮想。“如果我們互相不喜歡,最佳的方式是你閉上你的嘴,我也閉上我的,然後我們當彼此不存在。”
“你對我們有意見嗎?斯蒂芬妮?”
“……沒有,除了……我忘了你的名字。”斯蒂芬妮回答道,這句話引爆了現場,那個問話的女生漲紅了臉,雙唇抿緊,好像受了極大的侮辱。
“這顯得很沒有教養。”
這段對話沒有意義,斯蒂芬妮想,她知道她們只是對彼此的存在感到不大舒服,既然如此,她們又何必來問她話呢?當她自己不存在不是更好嗎。
比起漠視,她更不能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惡意。漠視是中性的,但惡意不是。如果她們能在背後說她上千遍壞話,但在她面前表現得好一點,她或許都可以假裝不知道這些小姑娘閒時的笑料是什麼。
“是的,我沒有,可愛的小姐們。”斯蒂芬妮做了個可能會後悔大半輩子的決定,但卻落了個痛痛快快——她抓起自己的魔杖,揚起手來往她們臉上丟了一團蝙蝠,隨後在這群女孩驚慌失措的檔口跑出了宿舍。
又有一個星期不用回來了,她想。
她在走廊上跑了一會兒,確認沒人追上來後上了樓梯。但願她們在那個小惡咒之後決定補妝,她想。
她像往常那樣回到了自己最後的陣地,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該去答應布萊茲和他的邀約。她不會合群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其他不合群的孩子們懂得隱藏自己的鋒芒,像布萊茲,像維蘭塔,還有其他的孩子們,但她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學會那件事的機會。
不,大家都是不合群的。只是從某個界限開始,不合群的孩子學會了隱藏自己,然後那些不會隱藏自己的孩子們註定會從人群中……掉出來。
她抖落魔杖,從“保險箱”中取出了自己的坩堝,盤算著如何繼續做些自己能做的東西。在萬聖節舞會的晚上決定熬一鍋魔藥,這真是不錯的選擇。她決定開始熬製草蛉蟲後,有求必應屋就讓人安心了起來。藍色火焰帶來了別樣的靜謐,在坩堝下不停燃燒。她躺下去,聽著坩堝內的液體開始歡快地唱歌。
“你在這兒。”在那陣歌聲裡,她聽到了布萊茲的聲音。
“對不起,我逃跑了。”她說,“抱歉——我還打算跳男步的。麻煩你教我怎麼跳了,明明是個有點麻煩的提議,你卻還答應了,結果現在提出的人毀了約。”她撐起自己的身體,看到他就在那兒,伸出一隻手,略曲背部,邀請她跳一支舞。
“那就讓我們在這裡跳吧。”
“如果你不介意空氣里有股草蛉蟲味兒。”
他在等她的回應。
“不,邀請女士這件事應該由男伴來。”她說,也向他鞠了一躬,他停頓了一會兒,但沒有否認,而是將他的手給了她,這場有點怪異的舞蹈就這麼開始了。她摟著布萊茲的腰,感覺幾乎要完全貼上去,布萊茲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比起女伴,更像在安慰人的大孩子。她看著他的臉,覺得脖子有點酸,隨後他們像先前練習的那樣繼續下去。
“這個姿勢不會難受吧,斯蒂芬妮?”
“沒有,你會討厭我嗎?布萊茲,我讓你陪著我玩了場逼真過頭的過家家。”
“不討厭。”
“那就太好了,太好了。”她重複著那句話,摟著布萊茲邁向前方。
字数羞于启齿,反正序章不算分就不写了
在线丢人
e站排版怎么这么难!!对不起室友我响应了三遍我现在就切腹
Chapter 01 即将终结的长夏
莱纳斯·麦克米伦不喜欢夏天。
没有到讨厌的程度。但是,也没有任何惹人喜欢的要素。即使室内有维持温度的魔法,也不能一直宅在家里,很热,汗水把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非常糟糕;蝉鸣也令人静不下心来;白昼变长,而他喜欢需要点灯的时段;能够放假听上去不错,那也只是对大多数人而言。
莱纳斯喜欢待在学校。魔药和变形课学得不错,他很高兴。古代如尼文有点难,那也不成问题,因为觉得有趣。学校的气氛,尽管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怎么说也比家里好太多了。
母亲是在莱纳斯用晚饭时突然返家的。这位西格莉德·麦克米伦女士在魔法部任职,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黑色长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和莱纳斯相似的圆眼在眼尾用眉笔向上一提,活脱脱把她的面相从清丽显小提成了凛然肃杀。虽然和母亲住在一处,平时见面的机会也并没有很多,莱纳斯是有那么点怕她的。
西格莉德走近时他还没有注意到,一边吃晚饭一边翻看这期的《今日变形术》,等到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藏起来了,母亲一把从他手里把杂志夺走,训斥道:“吃饭就要有个吃饭的样子!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这种礼仪!”
莱纳斯吓了一跳,险些把勺子掉进汤里,只好埋下头专心对付他那份煎小牛排和蘑菇汤。西格莉德于餐桌另一头坐下,在魔杖尖燃起一簇火苗,去点细长烟杆中的烟草。些许蓝色的火光映在她脸上。
她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询问了几句莱纳斯在学校里的生活状况,莱纳斯就也用比上课回答问题更拘谨的口吻回复她;继而她开始谈到莱纳斯的成绩,也许是为了显得亲切些,把会让孩子紧张的学业话题放到了第二位,但早就收到猫头鹰送来的成绩单,却直到暑假已经过去大半才过问详情,让莱纳斯更加难受。一顿饭吃得莱纳斯心里七上八下,觉得若是天天如此自己八成要消化不良。他以为母亲已经没什么别的话要说,迅速解决之后准备离席,不想西格莉德又叫住了他。隔了一层烟雾,连她传来的声音都显得不真实起来:“你准备一下,那个人马上要来。”
“那个人”自然是指莱纳斯的父亲了。他茫然地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太多想法——于他来说,父亲只是个一年来探视他几次的人,勉强混了个脸熟,到不了能寄托感情的程度。
他把被母亲扔到一旁的《今日变形术》收回来,用手指抚平书页。看着封面发了会呆,他发现自己仍然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来。
若要解析爱的含义,莱纳斯没有任何发言权。
他的父母并非为了爱情而结合,比起伴侣更像是仇敌。他们像是将两个家族维系在一起的纽带,就算互相看不顺眼,也没有分开。
最初他们曾经住在一处,但很快就因为生活习惯不同引发了小纠纷;紧接着在事务处理的方案问题上出现分歧,开始吵架,继而冷战;在莱纳斯四岁时他们忍无可忍,互相都抽出魔杖指向对方,若不是有人冲上来劝架,只怕就得大打出手了。经过这次,两人正式分居,各过各的——这样也许对大家都好。
据莱纳斯过去从来家里做客的大人那偷听到的,这二人就算是在魔法部碰面了,也绝对不会主动交谈。
这对夫妻之间没有任何爱意可言,而他们应付事情、完成一件工作、一种义务那样生下的孩子就是莱纳斯。理所当然的,谁会对这成果去倾注爱意呢?
Love.多么美丽的单词和发音。诗人用隽永的词句去赞美它,小说家用动人的故事去演绎它,历史学家用朴实的话语去记叙它。这些莱纳斯全都读过,却无法确切的理解。说到底,人们要如何对没有被爱着的他证明爱真的存在,而非虚无缥缈的幻影?
这实在是个无解的课题。
罗纳德·麦克米伦先生来到宅邸时,客厅的钟刚响过七遍。
莱纳斯和母亲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却隔了作为母子而言过于疏远的距离,罗纳德先生则在对面翻看着莱纳斯的成绩单。他的坐姿过于板正,面容和莱纳斯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是刀刻斧凿一般的硬朗线条,莱纳斯唯一继承到的大概只有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抛开其他不谈,这对名义上的夫妻,个性倒是极相似的。同样的自我主义,冷淡,强欲,不近人情,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相处不来。
家养小精灵端了茶来。就像是为了从无所适从的状态摆脱出来,莱纳斯抱着茶杯将目光投向茶水,不敢看自己的父母。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本该如此才对。
他回忆起自己做过的梦,变成小孩子、享受和父母一同玩乐时光的梦。对许多人来说理所当然的经历,为什么他只能在梦中编织想象呢?
他听到他的两位血缘之亲用生硬冷淡的口吻交谈,而其中大部分的内容是围绕着他的。可他们并没有真正关注就坐在这里的莱纳斯本人。他想要大叫,想要逃开,甚至想要抽出魔杖施上几道魔咒,让他们闭嘴或者干脆消失,只要能让他从这种状况中脱离出来。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Chapter 02 一个也不能少
“来,萝拉,到这边来。”
宠物猫萝拉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将头埋进莱纳斯的手心里蹭了蹭,后者挠挠它的耳根,接着把这只颇有分量——上次称体重有13磅——的大号毛团抱到了怀里,用一种哄孩子的口吻道:“要准备回学校了,你可要乖乖的,知道吗?可别再像上学期那样,追着布雷特家的菠菜咬……”
萝拉在他怀里翻过身,细声细气“咪”了一声,丝毫看不出宿舍一霸的凶悍样子来。莱纳斯抱着它简直不想撒手,但一来以他的臂力没法一直托着这么大个宝贝,二来已经快到该出门的时间了,只好依依不舍地把萝拉放进笼子里。随后他对着书桌绕来绕去三个来回,下定决心拉开了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摞信件。数量有五六封,切口整齐漂亮,能看出拆信的人想尽量保证信封的完整性。莱纳斯翻来找去,拿出密封用的牛皮纸袋。
他把信件装进牛皮纸袋,再和课本一道放入手提箱。这样行李就全部整理好了。
他走出房间。正对着的走廊墙壁上挂有画框贴箔的肖像画,画中的妇人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柔声问:“要回学校去了吗,我亲爱的?”
“如您所说,曾外祖母。”莱纳斯发现自己的心情稍稍轻扬了起来,“我正要去叫切克和塔克。”
家养小精灵帮他把行李运到门口。
这路途很短,但莱纳斯的脑内所思所想足够曲折复杂,能让他用半是憧憬、半是忧虑的心情幻想如果母亲来为他送行会如何,到那时他要怎么反应才好,甚至模拟了数个场景、打好开场白的腹稿。
他踏出宅邸的大门。理所当然的,母亲并没有来。
莱纳斯难以自制地,对仍然抱有期待的自己感到厌恶。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莱纳斯的目标明确,踏着一片喧哗之声,直奔车尾而去,成功找到了一个还空着的隔间——比前面几节吵闹的车厢要好一万倍。放好行李后,他换上校服,就赶忙把萝拉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萝拉无视了莱纳斯伸向它的手,抖动一身长毛。它看上去很不开心——但因为大部分时候萝拉都是一脸“人类真愚蠢”的表情,莱纳斯也拿不准它是否在为了被关进笼子里而生气,只好认命拿出猫零食,贿赂这位难搞定的主子。这招还是有效果的,萝拉叼着零食自己爬到莱纳斯的腿上,乖乖地趴下了。虽然以它的体重来说这实在是一种甜蜜的负担,莱纳斯也只好任由它去。
前一个隔间有人趴在窗边和父母道别。他不怎么想听,把车窗严严实实地关上,从行李中翻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对喜欢安静的他来说没有比书本更好的娱乐了。他对书的种类没有太多挑剔,甚至不会觉得《魔法史》枯燥无味,阅读这一行为本身就如同吸取某种养分,致使他的精神成长。亦或者是——也许这样说才更加正确——填补他精神中欠缺的部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才刚刚沉浸到字句中去,就被突然大力推开隔间门的动静打断了思绪,萝拉吓得跳到一旁,弓起脊背尖声叫唤,而始作俑者探进身来,一把抓住莱纳斯,就把他拖出了隔间,还喊着:“可找着你了,我亲爱的室友!”
莱纳斯险些没栽到地上,但下一秒他就被堪堪架住,那人还在用欢快的语调继续说着:“来吧我们大家已经在前面坐下了,我带你过去!”
“等、等一下,索纳塔,我……”莱纳斯当然听出这个声音正是自己的室友之一,他不愿意到前头的车厢去、又委实说不出“让我一个人待着”的扫兴话,正在嚅喏之时,索纳塔一使力就把他转了个个儿,莱纳斯正面迎上了另一位室友劳伦的笑脸:“没事的没事的,行李什么的都不用担心,交给我们就好嘛。”
莱纳斯:“……”
他有些词穷。
他那种学者式清瘦的身板显然不太能做到有效反抗,萝拉还在大叫,带着“你这两脚兽真不争气”的愤愤之意。它已经从隔间里跳出来,张牙舞爪作势要去扑索纳塔的裤腿,为了不让室友开学第一天就报销一条裤子,莱纳斯只得出言制止它。所幸萝拉软硬不吃唯独只听莱纳斯的话(兼之劳伦含笑望了它一眼),到底没有变身成袭人凶兽,在原地炸成了蓬蓬毛团。索纳塔大喊道“那就走咯!”,在车厢里其他人探头出来围观之前,架着莱纳斯往前方去了。
——五分钟后。
惊魂未定的莱纳斯坐在隔间里,怀里还抱着刚刚看完序章的《关于魂灵》,被劳伦和索纳塔夹在中间,活像要被扭送巫师法庭。萝拉趴在他脚边,用不快的视线紧盯着索纳塔。
“……”坐在对面的布雷特忍不住开口,“你们这阵仗,活像是去把他绑架回来的啊。”
说得正是啊。莱纳斯用眼神附议。他此刻觉得布雷特仿佛宿舍最后的良心。
索纳塔揽着莱纳斯的肩膀笑起来,“愉快的返校旅途中怎么能少一个人呢?……说到这个,学长还没来吗?”
“我想应该快了。”劳伦确认了一下时间。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没过多久,隔间的推门被人打开了。寝室中唯一的七年级生,黎·温尔顿,站在门口环视整个隔间,脸上展露出年长者式的笑容,似乎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此,寝室的五位成员就到齐了。
○对不起黎学长只露了个脸但我还是响应一下!
○第一章还得再晚点对不起!!
○又短又写得不好对不起!!!
○切克和塔克是家养小精灵的名字,两个都是时钟声音的拟声词,不重要之后也不会出现了不过我还是在这提一下。
其实第一个想到的标题是 快乐男孩海恩斯
视角换来换去非常非常乱
哦哦西警告!
亲爱的海恩斯学长:
日安。
不知道您是否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间呢?
上封信以来我们可干了不少事情(好事和坏事都有),上个星期给我们的父亲(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演示咒语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把地毯点燃了。还好父亲反应快灭了火。但我们毫不意外地被母亲暴风雨般的咒骂侵袭了一周,现在才抽出空来回信……呀!谈到咒语,非常感谢前一封信上对我们疑惑的解答,您说的那些小技巧确确实实对咒语的成功施展非常有帮助!
另外另外另外——!这里有个重磅新闻!我们留意到麻瓜资讯,皮耶罗将在下个月中旬于悉尼歌剧院进行三日的公演,本次公演的剧目是他们剧团最负盛名的那一部!(详情请看海报),不知道海恩斯学长是否有时间与兴趣来澳大利亚旅行一段时间呢?我们向您保证这一定会是非常有趣的一次经历!
如若您不愿也不要紧,但若您愿意的话,请用魔杖轻敲信纸两下。
P.S.:梅尔文表示他已经规划好了一切。
您真诚的
D&M;
海恩斯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抽出魔杖,轻轻点了点信纸。那信纸慢慢地飘了起来,将自己折成了信封的模样。
“yaha!这里是梅尔文——恭喜这位列夫同学发现了隐藏内容!”带着浓重的澳洲口音的信封吹了一声口哨,两张目测为纸质的折叠物品从原来的信封里飘了出来,“这是安格斯帮我们要来的座位表!海恩斯你可以自己挑好座位告诉我们!另外这里虽然是麻瓜住所但已经连接了飞路网,口令是中心公园鲁法洛宅!!”
“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特别想吃的东西也抓紧告诉我们吧——”话音刚落,那不断在空气中扭动着的嚣张信封,迅速地落下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真的是十足的风风火火。真是像极了梅尔文……他无奈地凝视着完成使命地信封,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海恩斯展平了信纸放在了一旁,然后将手轻轻地置于海报之上。他仔细地浏览了上面所有的文字信息,才慢吞吞地看向中间的人物——那是,“全球最杰出的演员”皮耶罗。他的指腹按在了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出色容颜上。
……那也是,他的父亲,皮耶罗·列夫。
他呼吸一滞,一下子陷入了一些回忆中。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波动,红眼鹰蜥悄悄地覆上了他的手背。海恩斯任由自己继续失神,同时抬起右手,将脸侧贴在冷血动物凹凸不平但整齐有致的鳞片上,似在汲取温度,又像是在寻求依靠。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但邀请函就这么在一个突然的时间降临了。
男孩叹了口气。
当初确实是抱持着一些小心思在暗里暗示了那一对热诚至极的混血胞胎,那时是带着一些好奇,带着一丝侥幸去暗示的……但真正达到了目的,自己为何又产生了些许怯意?
也无妨。
那也是,他自己的心愿,不是吗?
他用魔杖点了点紫檀书桌,台面上的东西便慢慢地飞到了半空,主动地将自己分类好了。海恩斯让信件“站”了第二个抽屉的R类目中,然后抖抖魔杖,将海报用塑封膜封存后卷进了大抽屉中。
桌面上还剩下鲁法洛兄弟所说的座位表。海恩斯想象着剧院的格局,开始为自己挑选起了最适宜的位置。总归是要看看的,总归也是想看的,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何乐而不为呢?不知道澳大利亚现在的温度如何,他等会儿应该关注一下,然后为即将到来的旅行做好准备。
T R A V E L,这几个字母的组合让他的心头有些炽热,他将视线抬高,望向那几本他翻阅了无数次的、承载着祖辈记忆的游记。
尝试着做一个麻瓜,也算是一项了不起的大冒险吧。
今天开始变麻瓜♥
-From Dan Ruffalo
海恩斯坐在过山车下的长凳上,慢悠悠地吃着自己买来的汉堡。令丹有些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学长虽然是在吃垃圾食品,但仍然吃出了在米其林餐厅里切鹅肝的气场。而且他吃的很细致,没有多余的面包屑抑或是别的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掉出手心。
连吃个汉堡都非常的一丝不苟。
丹一手握着被施了固定咒语的超高香草冰淇淋,另一只手捏着自己才咬了个尖尖的甜筒,毫不克制自己用好奇的视线观看着海恩斯吃汉堡。他看的有些入迷……老实说,海恩斯的吃相真的很好看,并不是只“吃汉堡像在吃鹅肝”这一点,只是看他吃东西能让人真的觉得这个很好吃,自己也想立即下单买一个同款。
呼姆,不过麦辣鸡腿堡真的好吃啊。
少年的思维总是很跳跃,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切换了思考的主题。他眨巴眨巴着眼睛,又咬了一口甜筒。甜甜的滋味几乎是一瞬间就让他的嘴角提了起来,他将腿拉直舒展了一下身体,放松的感觉让他眯起了眼睛。这嘈杂的环境反而快速让他安静了下来。
海恩斯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一起看着孩子缠着妈妈要坐过山车,看着女孩因男孩的礼物而惊喜,看着设施的彩灯一亮一暗……这是一个小小世界,而两位巫师,坐在长椅上,面前是川流不息的麻瓜人流,身后是呼啸与尖叫,奇妙的是他们分享着同一片 “沉默”,默契地。
但是,好像少了什么人。
“梅尔文怎么不见了?”
“他今天拖着我们来其实就是为了偶遇他女朋友的,不用管他啦,”丹做了个鬼脸,“说起来,带海恩斯出来之后感觉东西更好吃了耶……没有暗恋你的意思哦。”
“唔……店员似乎看到我之后表情有了些变化。”
“不是觉得你好看就是觉得你要求肯定很高吧,谁想得到你是垃圾食品的大饭呢。唉唉对了,回来的路上有没有人找你要联系方式呀?”
“……倒是没有,反倒是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男人围在你身边?”
果不其然,丹摆出了苦瓜脸。海恩斯将自己细小的微笑藏在了吃到一半的汉堡后面,长时间的相处让他总能有办法反将一军,把这位小学弟嘴里跑出来的火车硬生生地打回去。他们都不太擅长应对搭讪,丹虽然总是一副热络自来熟的样子,但遇到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便会相当的苦手。
但若拿海恩斯本人举例的话,虽然靠着微笑与礼貌可以轻易扭转令人无法回应的话题走向,不过对于如何回避搭讪时仍然有些苦恼。他不太擅长打直球……譬如刚刚被丹唆使去麦○劳买东西的时候,店里面的年轻女孩的确是暗示了他好一些东西。麻瓜女孩都这么直白的吗?这感觉有些尴尬,但也很新鲜。
还被附赠了两分米高的香草冰淇淋呢。
“啊,说起来,那些男人怎么跟你说了两句话就散了?我还加快了脚步呢。”
“我告诉他们我有艾滋。”
“那是麻瓜的性病是吗?”
“嗯。”
“……噢。”海恩斯沉默着,将自己的臀部挪开了两个位置。
“我要哭了,你这个始乱终弃的男人!!我那么爱你,你却因为区区一个艾滋就不要我了……你根本不懂爱情!你冷酷!你无情!”丹假惺惺地嘤嘤嘤了几声,想用手抹抹眼泪加强戏剧效果,却差点把手上的香草冰淇淋戳到脸上。他手忙脚乱地将两个冰淇淋伸远,脚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身子蹬了起来,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反而更加添乱,他现在怎么样都无法平衡下来了。
海恩斯的视线追逐着不断移动的冰淇淋。
和不断前后移动的丹。
现在的丹像是沾到了水的猫,明明一点小问题却大惊小怪像是突然拔出了曼德拉草一样。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在麻瓜游乐园里面也不能直接施个定身咒或者石化咒……无声咒施这样的控制咒语的话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不好,刚刚的固定咒还是悄悄地用魔杖才成功的呢。
嗯……或许出其不意地叫他的全名会有些效果?
“咳,丹·鲁法洛!你冷静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用严肃而又正直的面庞出声。看来攻其不备的确是非常有效,不断扭动的小身板马上僵直了。
“我的香草冰淇淋固定住了是不会掉到你身上的。”
海恩斯用纸巾擦了擦手,看着一脸懵掉了的丹迅速地释放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他认为这会让突然人来疯的舍友平静下来,当然,丹也确实平静下来了。不过接下来,鲁法洛长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爆笑了出来。
“你刚刚的震声可太好笑了吧!”
海恩斯俏皮地耸了耸肩,接着看向远处握着五彩气球行走的大型玩偶。
似乎是到了地图上说的游行时间。他见到被围栏围住的那一条过道里出现了彩色人流,小丑们玩偶们和漂亮的女士们一边歌唱着一边挥洒下礼物。
……
他闭眼感受。
耳边是游行队伍的歌声、过山车冲刺的呼啸以及人们由远及近的尖叫。这吵闹的组合奇异地没有让人觉得不适,许是这里的欢乐氛围,又许是麻瓜们脸上洋溢着的开心笑容,他们很快乐,他也很快乐。
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一样。黑发的少年轻叹。
他将手滑下大腿,手背蹭着粗糙的椅面,轻轻拿起位于赫奇帕奇之间的地图,海恩斯试着回忆今日度过的时间。
他今天被丹带着玩了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还有……果然最喜欢的还是被丹唆使去买麦○劳这个环节,能自己自由自在选择真的太好了。虽然好久没吃过了……但果然还是印象里的肯○基更好吃吧。不过麦○劳的雪糕似乎大受好评的样子……?
海恩斯接管了自己的冰淇淋,小口咬了尖尖之后,皱了皱眉。
“老实说,我觉得前几天我们看恐怖片的时候吃的那个大桶的比较好吃。”
“????你撒谎麦○劳的雪糕世界上最好吃的!”
说完丹有些气鼓鼓的,好像真的生气了一样。没过30秒,他自己就忍不住掩着嘴巴低声笑了起来。海恩斯也勾起了唇角。
望着渐暗而仍然亮着的天空,望着渐渐披上阴影却更显灿烂的游园设施,还有不认识的麻瓜脸上越来越耀眼的笑容。彩灯的光芒也渐渐爬上了他的脸庞,他笑着,是温暖,而又温柔的笑。
他会把这些记忆都藏进最珍贵的宝盒里。
一点期待,一点彷徨
-From Haynes K Lievre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定制西装自然笔挺而合身。他试图挑出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瑕疵,哪怕镜子已经说了无数次“您已经很完美了”。
他预感,今天是一次会面,是一次他单方面的会面。他即将缓步走向他的父亲,他将了解到父亲那完完全全地,真实的一面。那是……华丽的,是不朽的,是被称赞的,宛如星夜里的最最闪耀的那一颗,他亦尊敬亦想靠近,亦惶恐亦想触碰……
海恩斯垂下了眼帘。
“想起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一句话:定制西装于男人,于性感内衣于女人。”
“真的真的!这一身西装非常衬帅气的海恩斯!”
丹和梅尔文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他蓦然回过神来,发现镜子里的两人都已经穿好了合适的礼服。那是不常见到的鲁法洛兄弟的装束,甚至难得的可以用帅气来形容这两位在他脑海里总等同于古灵精怪的双胞胎。认真打理过的男人果然还是会让气质有所不同吧。
只是,梅尔文要是不张嘴那就更好了。那十足地破坏了他外表的形象……不,这就是梅尔文,他还指望着什么呢?海恩斯看着对面开始花式互夸的双胞胎,稍稍有些夸张地拉了拉嘴角。
“我觉得我还差了些东西,有点不像麻瓜——”
话还没说完,丹就把一副银边眼镜架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愣住了,丹端详了一会儿之后调皮地用歌剧腔说着赞美他的话语,梅尔文兴致高涨地试图把自己的围巾也给他缠上。
海恩斯觉得自己像是鲁法洛兄弟的娃娃。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镜子,那似乎有些突兀,但并不影响观赏,甚至可以说有些契合他的气质。那让他显得有些清冷,多了些禁欲的气息。
哇哦,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脑子里蹦出来了这个词。
海恩斯浅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些天都跟他们学了些什么呀……
说起来,虽然也跟自己的想象没什么差异,但他们的母亲,那位来自芬温尔的女士,性格着实是让他有些没想到。本以为作为管理型分支,那位女士一定理性且带有棱角。
却没想到是那样的生机勃勃且变化多端,这和他从外人口中了解到的冷峻古灵阁职员形象相去甚远。当然,她与鲁法洛先生的夫妻相处也是他此行想要了解的一方面。
却没想到这一对夫妇时刻都是处于坠入爱河的状态,这个混杂着整个魔法世界的家庭非常地欢乐……伴随着歌声与吵闹。
置身于中非常愉快。但海恩斯也没有忘记鲁法洛夫人在前几天时带着审视与警惕的目光……他想,她知道。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点出来,他非常感谢这一点。
他再次审视着自己的模样,这一次倒是稍稍宽心了,合适的西装,衬他眼睛颜色的羊绒围巾,以及象征精英的金属边框眼镜。他似乎全副武装了。
海恩斯挺直腰杆,像是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又像是即将滑入舞池的舞者。他正好领带,抚平皱褶。
一切都准备好了。
麻瓜剧院的座椅倒是没有让海恩斯失望,他抚摸着白桦木制成的座椅,将脊柱放心地贴在了羊绒靠背上。这让他的脑内绷紧的那一根弦松弛些许,但远处的沉重幕布时刻提醒着他,待会儿会卷起怎样一场认知的风暴。
他断定父亲的表演将会是引人自愿落下的漩涡,他感到肾上腺素在皮下躁动,他很期待。
坐在左右两侧的鲁法洛兄弟忽然有些激动了,他抬眼望去,那紧闭的幕帘松动了。
“女士们——
他看到,幕布缓缓拉开。
“先生们——”
一个身形缓缓出现。
“表演,即将开始。”
是他。
那人弯腰行礼,抬头释出了一个迷人而又俏皮的微笑。
-Fin-
*字数:6874
*先写到这,还有一小段看能不能滑铲
*打架了!终于打架了!我写得好爽啊!不想接着写了就停在这里吧!耶!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怪物与人类相恋了。他们生下了一个怪物小孩。当人类发现小孩是个怪物的时候,她害怕极了,离开了怪物,并希望将怪物小孩培养成一个人类。”
家长开放日不期而至。布莱恩的母亲无法来参观,这简直是件大好事。他在给母亲的信里绝口不提这件事,事实上大部分的事情他都没有让母亲知道。
这一天布莱恩也终于得以见到爱德莱蒂的姐姐。
爱德莱蒂快乐地挽着那位年轻女孩的手臂,把他介绍给她。布莱恩感觉被她上下打量着,内心有些忐忑,但还是礼貌地鞠躬做了自我介绍。
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与爱德莱蒂这个年纪谈起恋爱有些早了,可对方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一样,稍微寒暄了一下,便问起了布莱恩的成绩。
布莱恩唯独对成绩方面有些自信。上个学期他的最差成绩是E,虽然没有拿到全O,不过也还算是个值得夸耀的成绩。
“他经常辅导我学习。”爱德莱蒂适时帮腔,于是姐姐满意地点头,布莱恩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比想象中的轻松多了,他想。
在保证过自己会继续辅导爱德莱蒂学习之后,布莱恩终于得以从姐妹俩的视线里脱身。近来他虽然经常与爱德莱蒂相处,不过他也迫切地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扮演完美男友没什么难度,他也越来越习惯了,甚至产生了自己能一直这样下去的幻觉,只是女孩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纯粹的爱意让他喘不过气来。
圣诞节快到了,他需要为她准备圣诞礼物了。太昂贵的东西他负担不起,又不能还做马卡龙,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大概已经受够他了。
爱德莱蒂喜欢什么呢……他多少也留意过一些,最近他发现她对古代如尼文有特殊的兴趣,于是他决定为她做一整套如尼石。材料很好获取,黑湖边就有些大小合适的石头,只要用变形术就可以很方便地在上面刻字,这可比用刀具方便多了。
他连着几天都在寻找好看的石头,凑齐一整套如尼石的数量还是有点费事,不过只要找齐了石头,剩下的工序就简单许多。他把做好的如尼石整齐地放在小盒子里,精心包装后交给了巴特,它会在圣诞节一早把礼物送到爱德莱蒂身边。
等到圣诞节当天,他收到了几份朋友的礼物,全是各式各样的书籍。虽然也不是太糟,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无聊。母亲送了他一顶黑色的帽子,样式不错,他很喜欢,希望她也喜欢自己的圣诞礼物,他送了她一大捧花束。
他在大厅里看到他的女朋友向他走来,看样子很高兴。她与自己一样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学校过圣诞。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这是给你的。”
她递给自己一个精心包装的小盒子,跃跃欲试地想要他打开。
他拆开,里面是一个有着漂亮花纹的金属盒子,打开盖子之后,有什么东西随着音乐飞出,是长着翅膀的精灵仙女与蝴蝶。
虽然说这听上去很奇怪,但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这种看上去漂亮的东西很感兴趣,大概是小时候没怎么接触过魔法的缘故,他觉得这样的东西很让他着迷。要怎样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魔法是怎样在其中发挥作用?
他不认为爱德莱蒂敏锐到能够发现自己的小爱好,这大概只是个巧合,但他还是觉得有点高兴。
“我很喜欢。”
“真的?那就好。”爱德莱蒂看起来也很高兴。
这次他罕见地没有说谎。也许是个好兆头……大概。
当晚,学校的晚宴也格外丰盛。他穿着那套白色西装,享用过晚宴后,再度牵起了爱德莱蒂的手。他们依旧不怎么会跳舞,但这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他们依旧在结束前离开,在无人的走廊尽头与爱德莱蒂交换了一个吻。
没有任何人感到不愉快,这真是个令人快乐的日子。
唯一令人遗憾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他并未真正过喜欢她。
“但怪物小孩终究还是回到族群中了,他只知道如何做一个人类,却不知道怎样做好一个怪物。他害怕被人类发现自己是个真正的怪物,又怕被其他的怪物小孩当成人类,于是他学会了戴上面具生存。”
布莱恩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他回顾着刚刚的那个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分成了两半。一部分的他幸福地享受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另一部分的他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爱你,可怜的布莱恩。
就让我……就让我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不行吗?
他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一些声音,似乎看到堆砌起的高塔摇摇欲坠,轰然倒塌,梦境也随之破碎。他睁开眼睛,发现什么东西在敲打着窗户,似乎是鸟儿的翅膀。
是他的巴特。他打开窗子把它放进来,窗外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连忙关上窗子。猫头鹰有些发抖,但它抖落身上的雪花,又重新飞起来,拍打着翅膀在他身边绕圈,这绝不寻常。布莱恩察觉到它想告诉自己什么,便轻轻问它:“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巴特轻轻“咕”了一声,朝门外飞去。布莱恩披上长袍快步追上,他不知道巴特要带他去哪里,只知道绝对是件要紧的事情。它一向是只聪明的猫头鹰。
他们穿过走廊,跑下塔楼,空旷的城堡里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布莱恩心里暗自希望不要被夜间巡逻的管理人抓住,一边努力跟上巴特。
终于,他明白巴特为何要让他冒险深夜出行。天文塔楼顶已经被大雪覆盖,仍有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和脸上,这里唯一的异常之处就是,在这银白色的世界里,有一抹不同寻常的红色。
那是个人。巴特哀鸣起来,在那人身边盘旋。来不及多想,布莱恩快步上前,发现对方已经失去意识,还好还有呼吸。不知道他在这种寒冷里待了多久,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说不定真会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意外。
顾不上太多,他脱下自己的长袍裹在对方身上,又费了好大力气把他背起来,走进还算温暖的城堡里。
五年级的密斯托·文为何会在圣诞夜倒在风雪交加的天文台上,他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他们不怎么熟悉,也许平时会在公共休息室打照面,随意聊上两句,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集。他想着这些事,企图分散一下注意力,好让他能把背上的人平安送到医疗翼。
他不会什么医疗魔法,也没办法一下子变出药,他还没有成熟到能自己处理一切……如果自己能再出色一些就好了。
他喘着粗气,推开了医疗翼的门。
由于疲惫,他的头刚挨到病床的枕头便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密斯托已经醒过来了。
“是你带我过来的,我想我该说声谢谢。”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这多亏了我的猫头鹰,是它发现了你。”
“是吗,那我一定要买一些猫头鹰粮好好感谢它。”密斯托疲倦地笑笑。
布莱恩起先好奇他为何要在深夜独自停留在天文台,但现在却完全不好奇了。
“不要问”,密斯托用眼睛告诉他。
他读懂了,还看到了另外的一些东西,是属于密斯托·文自己的,深不见底的痛苦,那是比他所背负的痛苦更令人绝望的东西……
于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说到我的猫头鹰,它叫巴特。”布莱恩露出笑容,“因为——”
即使是这种冷到掉牙的笑话,如果能给一个人带来一点点快乐,也算是值得的。
“Butterfly。”
他看向窗外,冬季阴沉的天空中绝不会有蝴蝶飞过。
“有一天,他发现了另一个怪物小孩。她有着和蔼可亲的怪物父母,过着幸福的日子,却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幸福,于是嫉妒在他内心膨胀起来。”
“知道吗?魁地奇的比赛……”
圣诞节假期还未结束,布莱恩依旧过着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日子。与爱德莱蒂一起做功课,然后两人在学校到处散步,偶尔做一点符合这个年纪的情侣的举动。在这种平静得让人发疯的日常里,将要举办魁地奇比赛的消息不可避免地飘进布莱恩的耳朵。
他自然是无法参加的,他根本没有钱买一把扫帚,只是心里不可避免地开始泛起一些情绪,然后他又强行将那些波澜抚平。
可他想飞起来。
也许去试试飞行能让自己感觉好受一点。学校的扫帚并不怎么灵光,但只要不参加正式比赛,作为偶尔使用的替代品也勉强可以使用,更重要的是它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没能甩开爱德莱蒂。她虽然并不是很擅长飞行,但乐于看男朋友展现好的一面,布莱恩也就由她去了。他与爱德莱蒂一起来到存放扫帚的地点,打算挑选一把相对性能较好的,却一眼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物品。
这把扫帚怎么会在这里?他瞪大双眼。
即使落满灰尘,也看得出这是一把光轮系列的扫帚。他曾见过这把扫帚两次,也与它的主人相识,它出现在他的梦里,但现在它在这里,被藏在一堆老旧的破扫帚中间。
“布莱恩?”
爱德莱蒂看出他在发呆,出声询问。
“没事,我只是在看哪一把扫帚比较好。”他轻声说,努力控制住自己拿起那把扫帚的冲动。
“你有心事。”爱德莱蒂没有像以前那样放过他,“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说呢?”
“我都说了没事了。”他依旧盯着扫帚,把管理自己表情的事情全忘掉了,这时的他看起来阴沉得吓人。
“我很担心,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我明明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别问那么多,好吗?”
他终于把视线转移到女孩的脸上。爱德莱蒂担心的表情在他看来滑稽极了,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走进他的内心了吗?
“我就把话说清楚了吧。如果你还想保持现在的状况,就不要问太多。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什么都是为了我好!”爱德莱蒂提高了声音,“那我以后都不再问了!”
她扭头离开。这下自己是彻底让她生气了。她要是更清醒一点,早就该看清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了。要是她跟自己从此撇清关系,倒也还不错,不过她大概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吧,布莱恩想,反正梦总是要醒的。
他早该醒了。
这把扫帚的主人大概还在和家人一起享受圣诞假期吧?她的父母一定很疼爱她,她却把他们的礼物丢在这里,还真是有趣。
他终于还是朝它伸出了手。果然,她不是随意把它丢弃在这里。扫帚上结结实实地上了好几把锁,似乎还有咒语。咒语的强度超出了二年级学生应当掌握的程度,但依然难不住他,在任何方面的学习他都未放松过,剩下的也只是使用几个“阿拉霍洞开”,没人会发现,因为扫帚的主人正幸福地在家中度假,而他终于能短暂地拥有它了。
果然,他最终还是成为了令人作呕的贼。
做贼又怎样?他抖落扫帚上的灰尘,独自来到空无一人的球场,腾空而起。
一直以来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努力让自己变得无害,可他又得到了什么?他早就不想履行那套愚蠢的道德准则了,去他妈的道德,去他妈的善良,所谓的善良也只是自私的一种,比起伪君子,他现在想当个真正的坏人,哈,成为坏人的第一天他就拥有了自己的扫帚!
风吹乱他的头发,不知为何,他觉得脸上湿漉漉的。
“终于有一天,他偷走了她的宝物。”
希尔达最近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与父母一起到外祖父家过圣诞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情,外祖母的手艺好极了,她每天都可以吃到喜欢的布丁和曲奇饼。两位老人都是麻瓜,在这里库珀一家远离了巫师的娱乐方式,过着传统麻瓜家庭的圣诞。
说实话希尔达更喜欢这边的圣诞节,如果是去祖父母家过圣诞,对于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她简直是一场灾难。库珀家虽然不是什么纯血统大家族,但每次去那边过圣诞,都要被好多亲戚拉着问东问西。不过今年的圣诞唯一令她有些遗憾的一点是没有办法跟库珀先生打魁地奇,麻瓜世界可容不下人在天上乱飞。
她心爱的扫帚被她藏在学校的一堆旧扫帚中间,被铁锁和魔咒牢固地看守着。她也对扫帚做了一点伪装,让它看起来更加老旧一些,这也是为了自我约束。如果把扫帚放在手边能够到的地方,她便一心想着去玩,甚至差点把作业放着不管。
因此她给自己规定了可以放松玩耍的时间,每个月三次,她会取出扫帚,全心全意体验飞行的快感。
她自认为安全措施万无一失,没什么人会注意到那把扫帚,魔咒和锁除非是她自己没人能解开,只是随着圣诞假期一点点过去,她愈发觉得不安。她说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缓慢地接近一般。
在不好的预感达到顶峰那天,希尔达决定乘坐骑士公共汽车提前返校。
她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径直奔向放置扫帚的地方,于是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它消失不见,只剩下挂在上面的两把打开的大锁。
她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要去哪里找?要问什么人?是谁拿走了它?她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摇摇晃晃地走出满是灰尘的隔间。
“你有什么烦恼吗?”
有人对她说话。是个男生,没见过的。
她心烦意乱地小声回答:“我的扫帚……我放在这边的扫帚不见了。”
“是吗?我想可能是谁拿走了它。刚刚我看到一个人拿着一把扫帚往球场方向去了,他可能还会回来,你可以试着在这里等等。”他笑了笑,又说,“没想到,霍格沃茨的学生里也有小偷啊。”
希尔达道了声谢谢,她心烦意乱,只知道自己要在这里等一段时间,忽略了那人话里其他的意思,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到底是谁拿走了自己的扫帚?她为什么如此不安?她隐隐觉得有件更重要的事会发生,不仅仅是丢失扫帚那样简单。
她站在那里等候,直到熟悉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怎么会提前回来?布莱恩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应该在家中度假的幸运儿此刻正站在他面前。她看样子一脸平静,事实上大概早就心烦意乱了。
“你……”
她只来得及开口说出第一个音节,布莱恩就拿出了自己的魔杖。
“Stupefy(昏昏倒地)!”
女孩仰面倒在地上。他低声说:“我很抱歉。谁叫你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他越过女孩的身体,把扫帚按原样锁好,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跳得格外用力,难以平复。
接下来只需要对她用一个遗忘咒,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没注意到她紧紧握着自己的魔杖。
希尔达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不知为何,看到布莱恩的那一刻她便觉得大事不妙。她没有选择躲避咒语,而是假装中咒倒下。这还是她从布莱恩那里学来的,那天她看到他与刘家锐的决斗,对于二人的技巧惊讶不已,私下还练习了许多次,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布莱恩既然能够果断地对她使用咒语,知道她并未昏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听见脚步声逐渐接近,猛然睁开眼睛。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布莱恩毫无防备,手中魔杖脱手,被希尔达一把抓住。他怎么偏偏对她没有一点戒心?他不该轻视她,现在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希尔达·库珀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确这在她看起来毫无道理,在假期之前两人也算是偶尔会聊上几句的熟人,也是曾经教导过她技巧的前辈,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过分的事?
“如果我刚刚说自己只是拿错了扫帚……你是不是也会相信我?不过是我冲动了,现在说这样的话已经晚了。”
他靠着墙坐下来。希尔达瞪着他,用两根魔杖指着他的脸。
“要我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开始恨你了。”
“为什么?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她后退一步,看得出身体有些颤抖。布莱恩发觉自己浑身也在发抖,但他忽略了这一切,继续说。
“你也知道,讨厌一个人有时候是没什么理由的。即使你从未做过对我不好的事,我也不想让你好过。我从一开始就是怀着纯粹的恶意接近你的,到现在才发现,你也真是够愚蠢的。至于你的扫帚……因为太好用了,所以我就拿来用用,谁知道你提前回来了。”
“我从来没有拿你当朋友看过。之前教你的那些东西,也只是想要让你痛苦的手段。你还真是傻啊,把我这种人当成朋友。我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你,不光是你,还有所有的人。朋友游戏我现在玩腻了,谢谢你揭穿我的真面目,不然我还要再装作和善的样子,那样可太累了。”
“别用魔杖指着我了,”他站起身,走向希尔达,“你根本没办法伤害我,不是吗?即使是现在,你也不想相信我说的话,我说的没错吧?”
她不想相信。布莱恩的话要怎么理解?她理解不了,为什么他会恨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之前所有的态度都是假装的吗?是啊,他的演技课堂……他从一开始就教会了她如何带着假面具生存,那明明就是他自己的伪装,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她没办法念咒了,什么实战技巧都派不上用场,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布莱恩逼近她,将属于自己的那一根魔杖从她手中轻松抽出。
“那么再见了,库珀。”
希尔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里的。一路上她都不停地想着布莱恩的事,一切都是假的,笑容也是,言语也是,还有多少东西是假的?还有多少人也这样怀着恶意在她身边微笑?她不敢再想下去。
是啊,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那一点呢?即使有再多快乐的事,最后离别的时候也会将这些幸福变为痛苦加倍返还,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只有不去建立羁绊,她怎么全都忘记了呢?
他,他们,全部都会离她而去,那么既然如此,只要从一开始就不去接触不就好了?
她擦干眼泪,决定从此不再建立羁绊。
成为坏人的感觉怎么样?布莱恩问自己。
好极了,他咬牙切齿地回答。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毫无负罪感地对那个女孩展开报复,她流泪的样子却一直徘徊在他脑子里。他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没有人会原谅他,所有人都会看穿他的伪装,今后他只能成为一个恶人,过着伤害他人和被他人伤害的日子。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面前却出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布莱恩……我想和你谈谈。”爱德莱蒂终于还是来了。他们一整个星期没有讲过话,他知道她早晚会来,却不知道她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
“还想要说什么?想要恢复到从前的关系吗?你还真是天真……”他叹了口气,“你还是别来找我了。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是绝对没有幸福可言的。我觉得你大概或多或少也察觉到了,我从一开始……说喜欢你的话,其实是假的。”
他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孩。这样她就不会再来了,说到底爱情的火花破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那种虚幻的,犹如肥皂泡一样的东西,只要稍微轻轻一碰,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别再来了。”
留下这句话,他径直向前走去。爱德莱蒂没有再追来了……但为什么他会希望她像往常一样跑过来,喊着他的名字?
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布莱恩从未相信过爱的存在……但归根结底,他想要的唯一一件东西……
我想要爱,我想要被爱啊!
他在无人听到的角落里大声呐喊,清楚地知道自己绝无再得到它的可能。
TBC